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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5章 杀气摧山撼尘寰

    ***

    天公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万马迎风齐啸啸.......

    人间大战,或许真是激怒了天公,铅云漫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平野上一片夜幕苍茫,秦牧带着四千铁骑,争驰南下;

    四千追三万,实力相差悬殊,将士们心头都带着一股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夜色中雪花飞舞,劲烈的寒风裂肤生痛,身上铁衣寒透体,战马不断嘶鸣,蹄声如潮。

    出来时,秦牧不但让大军饱餐了一顿,还破例放开了禁酒令,每个士兵的水囊都装满烈酒,在奔腾的马背上,不断有士兵取下水囊,喝上几口烈酒御寒。

    前方不断有侦骑回报敌情,得知刘猛在夏塘村一带阻敌,双方正杀得风云变色,血雨纷飞。而多铎的主力也已杀到滁河北岸,正准备过河。

    秦牧心中暗惊,生怕刘猛撑不住,若是五万大军溃败,那可就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子了。

    这次秦牧坚持要亲自带兵前来,也正是因为情况复杂,怕牛万川他们应该不了变数,还有红娘子,虽然有些智计,但秦牧终究是放心不下她一个女流之辈独自来冒险。

    “来啊!全本王命令,让全椒的李九立即南下,西线不必再守了,要快!”

    “喏!”

    “将士们,胜败在此一举,大伙忍一忍,再赶一程。鞑子急着过河,必定无必恋战,咱们突然杀过去。鞑子猝不及防,必定大溃,将士们,本王会一直与你们在一起,同进共退,同生共死,大家加把劲。杀敌......”

    秦牧不断激励着士气,事情或许没他说的这么简单,但这风雪交加的寒夜行军作战。大家都十分辛苦,为了激励士气,只能把敌人说得容易对付些。

    红娘子紧紧跟在他身边,时刻注意着前路的情况。及时提醒他注意沟沟坎坎。这样的风雪夜,就算大家都打着火把,以这么快的速度行军仍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已经有不少士兵马失前蹄摔伤了。

    ***

    滁河边,此刻已经是火光遍地,血流飘橹,又一万秦军到来,还带来了两门佛朗机炮和上百架百虎齐奔箭。

    刘猛立即让这些生力军从东面的稻田里推近。图赖带着一千骑兵狂冲而来。前面持巨盾和长枪的士兵闻鼓向两侧一裂开,露出隐于阵中的大炮和百虎齐奔箭来。

    轰!轰!先是两门佛朗机炮火光喷薄。两片弹幕呼啸而去,扫在狂冲而来的清军骑兵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喧腾如潮;

    紧接着,秦军阵中又是“嗖!嗖!”响成一片,数以千计的火箭呼啸而去,在雪花漫天的夜空中划出一片壮丽无比的画面,火箭噗噗地击在清军阵中,又是阵阵战马翻滚倒地的轻隆声,败马悲鸣,伤者惨嚎,血染长空。

    百虎齐奔箭刚过去,两门佛郎机炮又轰鸣起来,图赖的一千人马冲入两百步时,已经损失了两百多人,尸体和鲜血铺了一路,如此惨重的伤亡,让他心头阵阵滴血,“杀!”他如一头受伤的猛兽,不断地咆哮着,拼命摧动着战马。

    秦军已经来不及开第三炮,在鼓声的指挥下,前面的士兵再次合了过来,一人高的巨盾轰然着地,垒起如墙,士兵们侧着身,用肩部顶着巨盾。

    巨盾的缝隙中,一干干两三丈长的巨枪,由两个士兵合作,一个将抢身扛在肩上,一个压住抢尾,斜斜地伸出盾墙之外,如同一片锋利的荆棘森林。

    清军飞快冲近,进入百步之后,一个个在飞驰的马背上,弓张满月,一蓬蓬劲箭呼啸而来。

    而秦军盾墙后的弓兵,同样不甘示弱,数以千计的箭羽同时腾空而起,黑压压的遮满天空,使风雪不透。

    刹时间,双方阵中,箭雨带着尖厉的劲风落下,噗噗的入肉声,带出一片片惨叫,一蓬蓬血雨,

    为了迅速冲溃秦军大阵,在图赖的严令下,清军铁骑竟对那森森的枪林视若无睹,轰隆直冲而来。

    一匹匹战马嘶鸣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撞向枪林,猛烈的撞击力,固然让战马的身体被刺穿,但一干干大枪难以承受如此猛烈的撞击,啪啪地折断;

    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继续撞向秦军的盾墙,一个个秦军连人带盾,被撞得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马上的鞑子从战马上翻滚而出,有的被刺穿在大枪上,有的滚入秦军阵中,挥动着马刀狂劈猛砍,凶悍无比。

    秦军的刀盾手也冲上来,奋力拼杀,将这些翻身入阵的鞑子砍成肉酱。

    同时,秦军阵中飞出一个个震天雷,落在敌军阵前,一阵阵猛烈的爆炸让清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浓浓的硝烟与飞舞的风雪遮住了火光,让人有目如盲。

    而秦军阵中,一些士兵点燃了震天雷,却因盾牌的疏漏,没来得及把震天雷扔出就被箭矢射死,震天雷在自己军阵中爆炸,也是死伤累累。

    双方血火鏖战,图赖毕竟人少,秦军用大枪组成的枪林多达十层,冲溃前面的五层时,在秦军狂轰滥炸,箭雨齐射之下,图赖伤亡过半,眼看余力不继,难以完全冲破秦军的枪林盾墙,只得暂时退去。

    秦军趁此机会,又开始向清军的滩头阵地推进,两门火炮被士兵们合力推着前进,呐喊声声。

    清军过河人的马越来越多,秦军前来增援人兵力也不断增加,整个夏塘村附近几里内,都是兵马在厮杀,人声如潮,火光成海,

    刘猛又派人到滁河上游,在小船、竹排上堆上柴薪,及浇上火油,点燃后,满江火光冲天,小船竹排带着熊熊大火顺流而下,冲向清军的的浮桥。

    正在紧急过河的清军不禁大惊,多铎勒令一些会水的人跳入河中,用长长的木干顶住这些火船,但火船太多,顶得了这艘漏了那艘;

    于是浮桥边又站着一排拿木竿的人;但船上火势熊熊,两三丈长的木竿顶着仍是热浪灼人,一些鞑子承受不住热浪的灼烤,惊叫着逃开;

    火船撞到浮桥上,让正在赶着过河的人乱成一团,你挤我拥,许多人被挤落桥下,他们可没有马脖子可抱,打了几个水漂就消失在风雪纷纷的河面上。

    “快灭火!快去!”站在北岸的多铎看到浮桥有些地方被火船引燃,不禁急得暴跳如雷,拔刀嘶吼。

    清军士兵也知道,灭不了火他们又只得抱着马脖子从冰冷的水中过河,于是争相扑上去救火。

    宁完我伸着脖子张望,见南岸秦军越来越多,渐渐扭转了战场的局势,向滩头阵地越逼越近,不禁大惊道:“王爷,等不得了,必须让咱们的人马继续涉水渡河,否则南岸一但支撑不住,几万大军就全完了。”

    多铎一听觉得有理,连忙下令士兵脱衣,抱着马脖子渡河。这风雪交加的夜晚,河水冰冷刺骨,这样过河一定会有很多人冻伤淹死在河里,但总强过全军覆没。

    时不我待,有所牺牲,多铎认了。

    多铎的命令一下,清军又纷纷脱去衣服,仍下弓箭,赤条条的骑着马冲入河中,河面再一次沸腾了,一排排清军进入水中,冷得牙齿咯咯打架,手腿麻木。

    由于浮桥被引燃,火一时没能扑灭,脱光了的清军抱着马脖子过河后,他们的衣服却没有送过来,南岸的战况危险,容不得再等,加上光着身体在河滩上等着,还不如冲入战阵拼杀暖和;

    于是,这场生死之战进行到这里,最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一批批赤条条的鞑子,一丝不挂地挥舞着刀枪,骑兵战马呐喊着冲向秦军战阵,丑态百出。

    这奇异的祼体大战真是亘古未有,一开始不少秦军竟然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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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秦王旌旗遮天来

    ***

    鞑子现在就象一群受伤的猛兽,为求活命,不免做出一些野兽行径来。

    数以千计的鞑子游过河后,因浮桥大火未曾扑灭,衣服一时送不过来,他们竟然就这么挥舞着马刀,一丝不挂地纵马冲向秦军的战阵。

    这丑态百出的场面,与这血与火的战场形成鲜明的反差,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看了目瞪口呆。

    秦祚明的军阵正是这股**军团攻击的目标,他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持刀大吼:“射!射死这些禽兽!”

    秦军阵中,一轮箭雨立即腾空而起,向那些赤条条的鞑子射去。

    这些一丝不挂的家伙,毫无防护能力,箭雨突然从漆黑的天空射落,想挥刀格挡都办不到,劲箭噗噗地入肉穿骨,血光漫漫,飞洒如雨,落马者惨叫悲嚎,又被铁蹄践踏成泥。

    两轮箭雨下来,给这股**军团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消息传到北岸,多铎怆然大吼:“不要脱铠甲,过河!过河!杀溃南岸之敌,过河!”

    又是数以千计的鞑子在多铎的严令下,冲入水中,抱着战马渡河,浮桥上,大火也终于扑灭,清军从新打下木桩,将焚毁的桥段补架上巨木和门板。

    在南岸,秦军赶到的兵力已经达到四万,剩下的两千骑兵重整旗鼓后,也由秦佐明率领,重新杀了回来。

    秦祚明和秦佐明是秦良玉的孙子,年轻不大。却自小征战,被秦牧调到金陵后,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参战,兄弟俩配合娴熟,步骑协同,不断逼近清军滩头阵地。

    而清军通过各种方式成功渡过南岸的人马也已达到一万,方圆数里内,杀声如潮。

    刘猛将兵力一分为二,从东西两面沿着河堤推进,象两个铁拳向清军的滩头阵地夹击。除了那巨盾和那种两丈长的大枪用来阻挡骑兵冲击之外;秦军还运来了很多拒马枪。

    这种拒马枪非常简单。是每根原木上钻一排十字孔,插上十枝铁枪,横看去大致呈“大”字形,上部斜伸向前的枪尖部分长达一丈。

    每根原长短无定。所插铁枪的多寡也无定数。通常由两个士兵抬着就可以迅速移动。

    靠着这些可移动的拒马桩。秦军不但挡住清军铁骑多轮猛烈冲击,而且稳步向前推进,步步压缩着清军的滩头阵地。

    对于清军来说。不能突破,就是全军覆没。

    因此无不舍生忘死地冲杀,夜色中,风雪里,战况异常惨烈,清军就象受伤的猛兽,咆哮着,嘶吼着,一**地冲向秦军的战阵,如雨的马蹄,如贯的热血,如蝗的箭矢........

    大雪当空舞,万马啸西风。夜沉煞气重,火光映血红。鼓声犹撼岳,箭雨遮长空。将军百战死,杀声透九重。尸骨铺平野,血浪大江东。

    虽然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泅渡过河,每次都要付出损失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沉重代价,但为了扭转战局,多铎还是接受了宁完我的建议,又从上游和下游十里处,各派三千人抱着战马泅渡过河,准备从后面袭击南岸的秦军。

    幸好刘猛粗中有细,滩头阵地战虽然打得如火如荼,却没有放松其他地方的巡防,清军的行动被侦骑提前发现,紧急回报刘猛。

    刘猛连忙将仅存的两千骑兵一分为二,赶去阻击。如此一来,战场越拉越大,形势万分复杂,一个不慎,就可能会满盘皆输。

    浮桥重新搭好之后,清军过河的速度突然加快,多铎、宁完我等人也都成功渡过南岸,在北岸只剩下不到七千人。

    就在此时,北面忽有火光冲天而起,绵延数里,形成一片火海照夜空,似有千军万马杀到。

    北风呼啸,大雪飞舞,夜色中传来阵阵歌声,歌声如怒海奔涛,慷慨激昂,排云直上,四野回荡: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天下纷扰,何得宁康?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

    气吹昂月,力射天狼。

    黑衣玄甲,横扫八荒!

    听到这如涛如浪的歌声,南岸正在浴血奋战的秦军顿时欢呼如潮,“援军到了!”“援军到了!”“大秦必胜!”“大秦万岁!”

    在一阵阵欢呼过后,南岸的秦军也跟着同声嘶吼起来,那“秦有锐士,剑有锋芒”的歌声南北呼应,撼天动地;

    每个秦军士卒无不感觉浑身血脉沸腾,巨大的萧煞之气凝结成阵,一时气吹昂月,震落天星。

    与之相反,清军则无不心惊胆战,惊恐万状,这样的风雪夜,兵分南北,突然遭遇前后夹击,没有军队不慌乱的。

    特别是未及渡河的几千人马,再也无心恋战,负责殿后的祖大弼拼了老命,才组织起两三千人回头阻击。

    余者三四千人已不听指挥,乱糟糟地抱着战马冲进河里,你挤我夺,相互践踏,被冰冷的河水卷走者不知凡几。

    秦牧一身玄衣似铁,不断催动着战马,手中巨阙剑朝前一指,破口大吼:“杀!”

    四千铁骑,顶风冒雪,在火光下滚滚向前,歌声激荡,杀气漫漫,大风吹得战旗欲折,漫漫风雪扑面如刀,蹄声磅礴如涛,震得滁水血浪翻腾。

    祖大弼带着两三千清军匆匆迎来,大家都打着火把,无法放箭,两片火海飞掠接近,最终轰然撞在一起,其势之迅猛,如同天崩地裂,尘飞云涌,刹时鏖战铮铮。

    “着!”红娘子长鞭飞卷,缠住对面冲来的鞑子的手臂,秦牧吐气开声,沉重的巨阙剑顺势劈出,去势如电,噗!敌人的头颅冲天飞起,滚滚落地。

    “莺儿,左边!”秦牧一边挥剑,一边大吼。

    “找死。”红娘子娇叱一声,鞭飞剑出,啸!来敌被她一鞭抽在脸上,一时头晕眼花,紧接着红娘子宝剑横抹而出,轻而易举割断敌人的咽喉。

    四周铁骑厮杀不休,兵戈重重。秦牧左有红娘子,右有牛万山,正不断向敌阵杀入,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雷霆怒吼,但见一个黑铁塔般的巨汉,如熊骑虎,挥舞着一对巨斧,异常骁勇,遇上的秦军士兵无不被他劈得飞离战马,死无全尸。

    此人正是祖大寿的二弟,绰号“祖二疯子”的祖大弼,他作战时喜呼喝呐喊,有如疯魔,使一对巨斧,一脸虬须,凶猛无比,

    据说他曾与有满清第一勇士之称的螯拜大战一夜,杀得螯拜手脚酸软,后来还是皇太极以计透骗,螯拜才得以脱身。

    秦牧一见他那黑铁塔般的形象,立即大吼道:“快,擒住他!”

    牛万山当先催马上前,长长的马槊奋力击出,直摧祖大弼马首。

    祖大弼如同一头黑熊般嗷嗷大叫:“哪里来的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找上俺祖爷爷。”祖大弼大吼着,挥下大斧,当!的一声,将牛万山的马槊劈开,“快哉!总算遇到个有几两力气的,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受死!”

    “你爷爷我叫牛万山,杀!”牛万山冲出十来步,又拨转马头猛冲。

    祖大弼正要答话,一条长鞭呼啸而来,祖大弼格挡不及,猛地低头,鞭子击在他的头上,将头盔击落。

    祖大弼虽然没曾受伤,却气得哇哇直叫,一把巨斧奋力掷出,呼!一声霹雳鬼神惊,有如博浪沙击秦。

    “莺儿!”秦牧失声惊呼。

    好个红娘子,在这生死关头一按马背,身轻如燕飞纵而起,那红色披风飘飞如云。蓬!的一声,那巨斧轰击在马背上,红娘子的坐骑被击得横撞翻出,悲鸣声绝。

    红娘子跄踉落地,足下连点,旋身避过一匹撞来的敌骑,秦牧要冲上去救她,她已再度挥鞭卷落一个敌人,纵身夺马。

    祖二疯子一击不中,气得又哇哇大吼道:“小娘们算你命大...........谁有本身,来与你祖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你牛爷爷来也!”

    牛万山又复杀到,长长的马槊向祖大弼呼啸扫去,势奔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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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滁水大捷

    ***

    风雪横袭天地翻,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冲霄雷霆怒。

    滁河南北两岸,火光成海,杀声如潮,万马嘶风,旌旗翻涌,近六七万大军的鏖战,惊天地而泣鬼神。

    祖二疯子虽然只剩下一把巨斧,但每一斧劈出,皆有开天劈地之威,牛万山一支马槊,挥击拍挡,与祖二疯子大战了十多个回合,槊斧相碰,火花四溅,震耳欲聋。

    在部下的劝阻下,秦牧本无意上去硬拼这个杀神,但祖二疯子知道他的身份后,却嗷嗷直叫的杀过来,李式上前阻挡,被他那巨斧凌厉劈下,马头尽碎,李式滚落地上。

    “秦牧,纳命来吧!”祖二疯子巨斧再挥,平扫而来,煞气凛凛,若是被他劈中,秦牧非被斩断成两截不可。

    “秦王.....”

    “秦王小心!”

    秦牧一拍胯下良驹,战马四蹄飞扬,秦牧身体向后仰倒,那巨斧带着凛冽的劲风从他脸门上方横劈而过,杀气透体生寒。

    两马一错而过的瞬间,秦牧手中巨阙剑呼的一声反刺而出,刺入祖二疯子马臀足有一寸,痛得他的战马嘶嘶人立而起,好个祖二疯子,那黑熊般的身躯向前一伏,硬是稳住了身形,同时还能出斧劈断一名冲上去的亲卫一臂,手臂飞上半空,血喷如雨,那亲卫痛得惨叫不断。

    祖二疯子勒转马头,嗷嗷叫着说道:“想不到你这小白脸还有几分本事。竟能躲过俺老祖的大斧,有本事你别跑,这回若再让你捡回性命,俺老祖跟你姓。”

    秦牧不屑地答道:“枉你这黑熊瞎子一身蛮力,却背祖忘宗,甘做鞑子走狗,你也配称老祖!”

    祖二疯子面有赧色,发狂地挥着大斧吼道:“废话少说,你若不敢战,叫俺一声祖爷爷。俺就放你走。”

    秦牧发现这黑铁塔是个直肠子。甚至有些愣,立即大声答道:“好,祖大弼,本王就与你再战一合。咱们各尽本事。你若是杀不了我。就下马受降,你敢不敢?”

    “秦王,不可!”

    “秦王。您乃万乘之尊,不可冒这个险.......”

    牛万山等人纷纷大叫起来,红娘子更是直接纵马挡到秦牧面前,急声说道:“你不能去。”

    “哈哈.....俺还当你是条汉子呢,原来也是个躲在女人裙下的小白脸。”

    祖二疯子的话,让红娘子神色大变,望着秦牧哀求道:“别去,求你了,别去.......”说完她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当先向祖二疯子冲去。“莺儿!”秦牧大喊着策马跟着冲去。

    “小娘们,你自己送死,休怪俺老祖欺负女人。”祖二疯子咆哮着,巨斧呼的一声劈下,势不可挡。

    红娘子整个身体瞬间闪离马鞍,一脚蹬住马镫,一手抓住马鞍,身体滑向战马一侧,长鞭如灵蛇一般,飞卷而出,啸!的一声,抽向祖二疯子面门;

    祖二疯子左手硬挡鞭子,右臂狂挥而下,蓬!巨斧劈在红娘子的马鞍上,战马腰脊被整个劈断,血光喷洒而出,喷了祖二疯子一脸。

    紧跟在红娘子身后的秦牧惊得暴吼一声,巨阙剑去势如电,狠狠地斩在祖二疯子的战马鼻梁骨上,被马血喷得双目模糊的祖二疯子还来不及反应,就随着战马翻出,轰隆地撞在地上。

    牛万山提着马槊向倒地的祖二疯子冲去,而秦牧根本不及看,红娘子被压在马下,急得他猛提僵绳,战马长嘶跃起,从红娘子上方飞跃而过,总算没有踏着她。

    “莺儿,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秦牧勒住战马,匆匆回头,鬼三跳与刑老七已经翻身下去,合力抬起马尸。

    红娘子抽身出来,脚大概是扭伤了,有些站立不稳,但却坚强地回给他一个微笑:“我没事。”

    那边祖二疯子还没爬起来,牛万山那长长的马槊已经顶在了他的喉咙上,对周边的秦军喝道:“绑了!”

    他弟弟牛万川一直没有过来,是因为他正率军骑兵四处冲杀,清军这两几千人马被扔在北岸,本来就军心惶惶,祖大弼一经成擒,立即便是溃不成军,纷纷惊慌而逃。

    秦军呐喊如潮,奋力追杀,白雪靡靡,夜风呼啸,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多鞑子直接往河里冲,想渡过南岸与主力汇合,在河滩上挤成一团,你挤我撞,人吼马嘶,相互践踏死者无数。

    牛万川带兵不断冲击,箭雨纷飞,震天雷轰隆不断,杀得鞑子伤亡遍地,悲嚎不止。

    南岸的秦军士气如虹,步步副进,数万人不断齐声大吼: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天下纷扰,何得宁康?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

    气吹昂月,力射天狼。

    黑衣玄甲,横扫八荒!

    歌声是嘶吼出来的,气势磅礴,摧山倒海声震行云。清军士气大损,加上许人身上衣衫尽湿,初时奋力拼杀之下,还勉强能支撑,但杀累了之后,那湿漉漉的衣服让人如坠冰窑,寒冷刺骨,许多人不是战死,而是被冻死。

    多铎恨意欲狂,却又不得不果然地放弃了北岸的几千人马,率部向南突围,清军就象受伤的猛兽,突围时舍生忘死,很快冲开一条血路,向南狂奔而去。

    刘猛以步兵为主,只能派秦佐明率剩下的一千多骑兵追杀,多铎派巩阿岔加以阻击,秦佐明冲不过去,只能望着多铎大军远去。

    多铎的离去,让北岸的几千鞑子彻底绝望了,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浪潮般的厮杀声平息了,大片的火光下,滁河两岸陈尸遍地,散落的刀枪剑戈染着猩红的血迹,满地狼藉,无主的败马在风雪中声声悲鸣着,大雪纷纷落下,很快将地上的血迹掩盖去,唯余白蒙蒙一片.........

    不等刘猛前来拜见,秦牧就将牛万川的几千骑兵聚集起来,对他们大喊道:“将士们,我们胜利了!本来风雪交加,寒风刺骨,是该让你们休息一下了,但是多铎还在逃窜,我们还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将士们,把你们的烈酒拿出来,本王敬你们!”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数千士卒纷纷摘下酒囊,烈酒入喉,直烧肺腑。

    “将士们,本王问你们,还有力气吗?”

    “有!”

    “好,本王要告诉你们,敌人比咱们更累,他们现在就象一群丧家之犬,他们怕了!怕得要死!现在,本王望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克服艰难追上去,把这群丧家之犬追到阎王殿去,你们能行吗?”

    “行!”

    士兵们实际上已经非常疲惫,秦牧不得不再次激励士气,等士气激励起来后,他立即派牛万川率军渡江,同时传令南面的兵步大营,立即给骑兵准备一些热食。

    骑兵过河后,匆匆吃些热饭后,便向南追杀而去。

    另一方面,秦牧又派人传令李九和苏谨,让他们尽快率军南下合击。无论如何不能让多铎重整旗鼓。

    刘猛没有把多铎挡住,心中很是惭愧,匆匆赶来向秦牧请罪,魁梧的身躯跪倒在雪地里,伏首道:“臣,有辱使命,请臣王降罪。”

    “起来吧,不必如此。”秦牧上前将他扶起道,豪爽地笑道:“多铎顾盼自雄,宁完我奸诈似鬼,终究是喝了咱们的洗脚水。此事尚未结束,你赶紧打扫一下战场,说不定明天还要再战。”

    “谢秦王!”

    这一战,连同夏承德的两三千人,多铎在滁河边至少损失了近万人马,可谓是伤亡惨重,这绝对答得上是大捷了。

    刚获大胜,南岸的士兵又看到秦牧的王旗出现,不禁欢呼阵阵,有什么比得上秦王亲眼看到自己的功劳更令人高兴的呢?

    秦牧王旗所过之外,士兵们无不高声大喊,声浪响遏行云: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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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回马枪

    ***

    多铎突围之后,两万来人马一路向南狂奔,杀向浦口。

    浦口是金陵北上的主要渡口,没有城墙,但有老山横亘于北面,如同天然的屏障

    老山由大小山峰近百座组成,东西长约70里,山峦起伏叠嶂,林木郁郁葱葱,这也是前几天夏承德上千人马能够隐藏的原因之一。

    目前浦口是清军唯一有可能迅速得到大量粮草补给的地方,距离离清军抢渡滁河处只有三四十里。

    但就是这几十里距离,却让清军无比的绝望,过河时很多清军棉衣湿了,大战一场后又累又冷,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许多人再也支撑不住,坠马纷纷,陈尸一路。

    螯拜率领的前锋杀到老山,被秦军参将杨浦的三千人马依山阻击,不得寸进。多铎大军到达后,发起猛攻,然尔才一柱香时间,后面听说又有大股秦军追杀而至。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多铎心中绝望之极,匆匆放弃攻山,沿老山北麓向西逃去。

    从后面追来的是牛万川集合滁河南北两军后得到的五千骑兵,他们鏖战一夜,也非常累,但好歹追来之前饱餐了一顿。

    杨浦三千人马也全是骑兵,是浦口遭袭后兵部尚书何亮派过来追剿夏承德的,牛万川不管不顾,立即命令杨浦随自己一同追敌,这样一来,他的人马也达到了八千之多。

    多铎两万多人逃了一夜,四更时分逃到汤泉镇时已有两千多人冻死累死在逃亡的路上。说是遗尸一路一点也不夸张。

    汤泉镇的百姓大部分已经被疏散过江,清军在此根本找不到什么补给。

    多铎一气之下,火焚了汤泉镇。让士兵烤火取暖,但他们没能享受多久,牛万川又追近了。多铎只得再次下令西逃。

    逃到老山最西端的鹞子山时,已是五更天了,宁完我对多铎说道:“王爷,将士们又冷又饿,而军中已无数草。这一带秦军定已坚壁清野,咱们很难得到补给,王爷。再这么走下去,天亮后,咱们再也不可能摆脱追兵,到时只有全军覆没。”

    这些多铎何尝不知。他自己也是又冷又饿。焦急地说道:“宁学士有什么办法,快说。”

    “王爷,如今之计只有分兵了,此处已是老山最西端,据周重山所说,向西去二十里是星甸镇,以星甸镇西北有方圆二三十里的山林,王爷。咱们将兵力一分为二,一半隐暂时隐藏进鹞子山中。剩下的一半将追兵引向星甸镇,然后退守星甸镇西北的山林,等把追兵引开之后,咱们再杀他个回马枪.........”

    “好,就这么办。”

    多铎没有一丝犹豫,立即按宁完我的计策,带一万人马藏入鹞子山的山谷中,让巩阿岔率领一万大军继续向西奔去。

    夜色茫茫,风雪交加,牛万川不知多铎已分兵,被巩阿岔一路引开。

    在牛万川过去之后,多铎一万大军人衔草,马衔枚,在五更深浓的夜色掩护之下,自鹞子山西面迅速南下,绕过老山群峰后向东杀向浦口。

    三十多里距离,骑兵一个时辰便杀到,此时天刚蒙蒙亮,浦口的守军以为清军已经被追杀远去,多铎一招回马枪杀来,浦口守军猝不及防之下,防线被迅速击溃。

    多铎抢得数千石粮草,还在浦口饱餐了一顿,才引兵西去.........

    ***

    秦牧接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大怒,正所谓人是铁,饭是刚,多铎两万大军在骑兵杀追之下,没有粮草的话,一天也支撑不下去。

    现在倒好,浦口数日之内两次遇袭,特别是这一次,等于是救了多铎一命,秦牧如何不怒?

    红娘子劝他道:“牛万川人困马乏,让杨浦一同追敌这很正常,换了是我也这么做。谁也没想到鞑子这么狡诈,这大雪纷飞的夜里,鞑子要隐藏些人马很容易,你自己不是也没有预料到吗?要是早预料到,不让杨浦追敌,多铎又岂会这么轻易得手?”

    智者千臣,必须一失。或许吧,战争总难免有许多偶然与错失,其实浦口第一次遇袭后,已经加强了防守,守军达到一万,还有杨浦三千骑兵协防。

    只是清军被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西逃之后却能突然杀个回马枪,这太出人意料之外,浦口又没有城墙,所在才会这么快被突破。

    听了红娘子的话,秦牧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这种时候,你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你,双方斗智斗勇,敌人非但不是傻瓜,相反狡诈如狐。

    这次能诱多铎入瓮,完全是因为清军不知道大秦有威力巨大的火箭溜,如果没有这样秘密武器,凭借多铎与宁完我的部署,根本没机会围困他们。

    牛万山悄悄望了红娘子一眼,心中充满了感激,若非红娘子相劝,他弟弟牛万川擅自调走杨浦三千人马,也是因为他的疏忽,使多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个回马枪,秦牧深究起来,他弟弟定然罪责难逃。

    这时刘猛带着礼部尚书堵胤锡、太常寺卿宋献策等几名大臣进帐来,堵胤锡等人见秦牧安然无恙,暗暗松了一口,随即大礼参拜,洪声说道:“臣等拜见秦王。”

    “你们来做甚?”秦牧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奏秦王,臣等代表百官前来,恭请圣驾回京。”

    秦牧本来是准备回金陵的,但见这些大臣赶来催驾,刚刚压下的怒火蹭地又窜上来,呯!他猛拍一下面前的几案,震得笔墨乱跳。

    堵胤锡等人吓了一跳,秦牧最终还是忍住了,拍完几案之后冷冷扫视着下面的几个大臣,寒声问道:“什么时候回京,本王自有主张。我问你们,此时擅离职守,你们的部务都处理完了吗?”

    “秦王........”

    “回答本王!”

    秦牧一声冷喝,吓得堵胤锡等下顿首连拜。

    红娘子有些莫明其妙,想不通秦牧为何一见面就对大臣发这么大的火。她哪里知道,秦牧这是有意立威。

    一直以来,秦牧在大臣面前都比较随和,对大臣都很礼遇,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有些大臣开始自以为是,开始想限制他了。

    象这次,秦牧自己本来也准备回京的,但他绝对不能接受被大臣们架回去,此风一长,不久之后,他恐怕就会象其它皇帝一样,想出紫禁城一步都难了,到那时,天下之事,就由大臣怎么忽悠都行了。

    堵胤锡、守献策等人显然没想到,一向善待大臣的秦牧,一见面就给他们当头一棒。

    “秦王,您是万乘之尊,岂能........”

    “住口!这次暂且罚你们三个月俸禄,你们从哪里来,立即给本王滚回哪里去,多一句废话,你们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红娘子呡着嘴唇,或许是想笑,或许是奇怪,她眼看几个大臣灰溜溜地退出大帐,这才说道:“秦王,我听说.........”

    “这没你什么事。”秦牧打断她,对刘猛说道:“刘猛,歼敌人数都统计出来了吗?”

    刘猛抱拳答道:“回秦王,此战,我军歼敌四千三百多人,俘虏三千六百余人,不少鞑子沉尸河中,未及统计。”

    “嗯,我军伤者立即送回金陵医治吧。李九和苏谨都追过去了吗?”

    “秦王放心,已经追过去了。”

    “好,传令淮安、庐州,立即按计划出击。”

    “喏!”

    刘猛粗中有细,很清楚秦牧的性格,答起话来干脆利落,多一句废话也没有。

    多铎四万大军南下,如今余下不过两万,遭受如此大败,清军必定惶恐,正是秦军北上攻取整个淮南以及徐州的最佳时机,秦牧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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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弃卒保车

    ***

    诱敌滁州,秦牧一开始就是为了攻取徐州,淮安水陆舟师早以为此准备多时。

    霍山方面,李过两万大军也已休整许久,是该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了。

    秦牧的命令一道一道地发出去,对于大秦而言,艰苦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之前虽然也调动了七八万军队围困多铎,但都是在百里之内调动。

    这次出击就不一样了,动用的军队将达到十万,战略目标是要夺取徐州、以及将防线向北推进三百里,夺取淮河以南所有的土地。

    守江先守淮,能把防线推进到淮河,金陵乃至整个江南才真正谈得上安全。

    除了军事意义外,此举在政治上同样有着重大的意义。金陵越安全,大秦的统治将越稳固,对民心的凝聚力会越强。

    有了淮河这道防线在手,大秦才真正能抽出精力来梳理南方的乱局。

    秦牧本来有意回金陵的,堵胤锡、宋献策等人的到来,让他改变了心思,决定继续回滁州坐镇,以减少所受的掣肘。

    伤员与俘虏押回金陵后,刘猛重整旗鼓,只待粮草一到,就会发兵两万五千,北上攻打凤阳。至于追击多铎,那是骑兵的事,用步兵去追骑兵,那是笑话。

    各种作战命令发布完之后,秦牧最后对金陵发了一首旨意,让大臣们开始着手准备,一但多铎被歼或是远逃,立即用刚俘获的几千俘虏在浦口建城。

    浦口与金陵隔江相望。是北上的重要渡口,这次清军两度得手,除是守军大意之外。也因为浦口这个重要的码头没有城池。

    有鉴于此,秦牧决定在浦口建一座小城池,无须多大的工程,象个小县城一样,有一定的军事防御能力就行了。

    “李式,等等,还有一道旨意。让兵部侍郎顾君恩,新科进士金磊、司马凯立即赶来听侯差遣。”

    “是,秦王。”

    李式退出大帐。帐中只剩下秦牧与红娘子,秦牧取来药酒,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红娘立即带着几分警惕问道:“你要干嘛?”

    “莺儿,该擦药酒了。”秦牧笑了笑。将火盘移近些。然后开始脱她的靴子。

    红娘子一把打开他的手说道:“你干嘛!我自己来,不用你。”

    她昨夜被战马压在下面,扭伤了脚,秦牧也不管她说什么,捉住她的脚后,小心脱下靴子,“莺儿别动,小心再扭着。”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脚,在某种意义上有性意味。男人摸女人的脚就是调戏女人,即使是拿去女人的鞋,也是对女人的**。

    因此,女人的脚是不能乱摸的。

    不过红娘子与秦牧已经有夫妻之实,她在意的倒不是秦牧摸她的脚,而是秦牧身为堂堂一国之君,为他脱靴擦药,这让她难以消受。

    另一方面,因为她不裹脚,一双天足在时人眼里是为恶相,她实在不愿坦露在秦牧面前。

    “你别这样,让我自己来,我自己能行。”红娘子哀求道。

    秦牧笑着脱下她的绫袜,红娘子的脚虽然谈不上纤巧,但有着自然之美,脚踝处有些红肿,秦牧倒来药酒,轻轻擦起来,嘴里说道:“等时机成熟时,我便会下令禁止女人裹脚。”

    “真的?”红娘子失声追问道。

    “假的,跟我对你的感情一样假。”秦牧翻翻白眼。

    “太好了。”也不知道红娘子为什么这么高兴,一脸笑意。

    “你高兴什么?”

    “呵呵........”

    “这样大家的脚就跟你一样了是吧?”

    “是又怎么样?哼!本姑娘就是看不惯那些走两步路也要人扶的千金大小姐。”

    不知为什么,红娘子就是高兴,甚至已经忘了秦牧正在给她擦药,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收起笑容,不满地问道:“你要等什么时机,你是一国之君,现在就下令禁止女人裹脚不行吗?”

    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秦牧不禁哑然失笑道:“看你急的,这裹脚之风由来已久,光靠法令禁止,未必有效,本王还能派人一家一家的闯进去,盘查人家有没有裹脚不成?裹脚既然是社会风气使然,就得先从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开始,等顾炎武、傅青主他们再批判一阵,让人们认同裹脚之风是社会思想扭曲的产物,到时本王再下令禁止裹脚,这样才能奏效。”

    “哦.......”红娘子听说还要等许久,不免有些失落。

    “哈哈哈!”秦牧开怀大笑,略带调戏的口吻说道:“别人裹不裹脚你急什么呢,我喜欢你这双大脚就行了。”

    红娘子脸上顿时羞红一片.........

    ***

    多铎一个回马枪,不但抢到了急需的粮草,同时也让他几乎崩溃的士气得到了不少的提升。

    他在浦口不敢多作停留,匆匆赶到星甸镇。牛万川正在围攻巩阿岔所部,得到外围警哨报告,才惊觉鞑子竟然分兵了,他担心被两面夹击,只得匆匆退走。

    多铎带着粮草回来,在山下与巩阿岔汇合,粮草虽然暂时解决了,但多铎接下来要面对的,却是更严峻的问题。

    几番大战下来,一直得不到补给,他们的箭矢快用光了。

    对于以骑射为看家本领的清军来说,没有了箭矢就等于自废了一半武功。

    更要命的是,剩下的这两万人中,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染上了伤风,病情有轻有重,轻者鼻涕直流,浑身乏力,重者则是满脸潮红,身上烫得跟火炉似的。

    如此多士兵染上伤寒,却又缺医少药,让多铎欲哭无泪。

    他找来众将商议对策,众将默默不言,只有螯拜催促道:“王爷,李九与苏谨也快要追上来了,我军再不走,说不定又要陷入重围。”

    李九与苏谨确实快要杀到了,加上牛万川,秦军的骑兵也将近两万,一但被他们拖住,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多铎都懂,只是如今病患如此之多,怎么走?

    多铎只能寄望于宁完我,希望他再想出良策来:“宁学士,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王爷,苏谨和李九恐怕不会与我军硬拼了。”面对如此的困境,宁完我又能有什么锦囊妙计,不过他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抛开伤病不算,多铎兵力仍与苏谨他们相差不大,如果能与苏谨与李九决一死战,仍有很大的胜算,问题就在于,只要稍为理智的一点的人,现在就不会找他们决战,只要将他们拖住就足够了。

    “宁学士,你一向足智多谋,难道也没有办法了吗?”祖大乐追问道。

    宁完我想了想说道:“王爷,想要摆脱苏谨等人的追击,如今看来只有继续分兵了。”

    “分兵?这不行吧,敌人上了一回当,岂会再上一回?”祖大乐以为宁完我想继续将秦军诱开,让主力脱身,心中很不以为然,他想了想说道,“王爷,要我说,咱们入夜后不如再回头奔袭夏塘村,秦牧一定想不到咱们再敢回去,说不定毫无防备,咱们能一举击溃秦牧五万大军,转败为胜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杀个回马枪,这或许真出于所有人意料之外,不过现在秦军的侦骑遍布周边,上万大军奔袭夏塘村要想瞒过秦军的侦骑绝不可能,祖大乐出这样的主意,估计私心里不过是想杀回去救出祖大弼罢了。

    多铎回头问宁完我道:“宁学士,你继续说,要怎么分兵?”

    “这..........”宁完我犹豫了,不知该不该把这个对自己后患无穷的主意说出来。

    见他吞吞吐吐的,正心急如焚的多铎不禁暗暗发怒,只不过现在有求于他,多铎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阴沉地说道:“宁学士不必为难,有话就直说,不管你说错什么,本王都不会怪罪于你就是。”

    宁完我也知道拖不得,只得说道:“王爷,从此地不管绕道向西回凤阳府,还是声东击西回泗州,都不过四五百里,正常情况下,咱们少则两日便可以回到凤阳。”

    多铎明白了,宁完我所谓的分兵,是想将那些拖累行军速度的病患丢下,让大军恢复“正常情况”,这样要杀回凤阳基本就不成问题了。

    从理智上说,丢下那些病患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但从感情上说,又有几个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那毕竟是两三千人啊,大清可没有多少个两三千人可丢了。

    “王爷,夏承德扮成难民南下,轻而易举。”宁完我又加了一句。

    多铎心中一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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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拨刀相向酒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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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夏承德扮成难民南下,轻而易举。”宁完我又加了一句。

    多铎心中一动,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其实上,带着这么多病患,大军会受到严重拖累,在李九等人的追击下,很难安然北返。

    更重要的是,这些病患还会严重影响士气,现在武器紧缺,如果士气再跌入低谷,别说五百里,就是一百里恐怕也难走过去。

    宁完我犹犹豫豫地说出分兵的主意,其实就是要将这两三千病患扔下,所谓的分兵,就是一个人人都能看破的借口。

    多铎明知这个主意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却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在战场上损失多少人马,那就是被动的;这个所谓的“分兵”在性质上完全不一样,这是主动放弃,将病患扔下自生自灭。

    真这么做的话,或许士气会受到更大的打击。士兵们的亲人、朋友、同袍被扔下,他们的心情会怎么样?即便不是没有亲属关系,总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多铎稍稍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向巩阿岔、马喇希、螯拜、图赖等人扫去,最后问螯拜道:“螯拜,你说,咱们该不该分兵?”

    螯拜虽然四肢发达,但却不是脑子简单的人,他立即答道:“全凭王爷作主。”

    多铎又望向图赖,问道:“图赖,你说!”

    图赖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目光如刀地刺向宁完我说道:“既然宁大人提议分兵。这样吧,宁大人足智多谋,就由宁大人来率领一部分兄弟留下诱敌吧。王爷,如果是这样,我就没什么意见了。”

    “住口!”多铎冷斥一声。

    “王爷,是您自己问我的,我说错了吗?”

    多铎冷冷地说道:“图赖,你别忘了谁才是大军主帅,本王只问你该不该分兵。可没问你让让谁留下诱敌,这样的事,岂容你越俎代庖?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由你留下吧,你若敢抗命,休怪本王军法无情!”

    图赖狠狠地瞪了宁完我一眼,仰着头不说话。

    这也正是宁完我一开始吞吞吐吐不想说出这个计策的原因。随着战局对大清越来越不利。大清内部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

    多铎想找个替罪羊,图赖他们何尝不想问让多铎来背负这战败的责任。而且很明显,这次大败对多铎的威信打击非常大,使得图赖对他越发不服了。

    何况多铎南征以来的做法,确实不公,他一直在排挤豪格的派的人,现在别不问,光问螯拜和图赖。这也是有心将扔下病患的责任让螯拜和图赖来背,图赖心中自然不平。顶撞一两句还是轻的了。

    宁完我心里明白,如果多铎真把图赖留下,这种明显的派系打击,势必会让大清内部的裂痕进一步扩大,甚至再也没法弥补。

    他连忙说道:“王爷,请听我一言,让那些行动不便的士兵扮成流民北返,这是不得已的事情,这对他们,对整个支大军其实都更好,不过,既然是扮成流民分散北返,就无须留下将领率领,请王爷收回成命。”

    “宁完我,不用你假惺惺的,本将就是要留下,与那些兄弟生死与共。”

    图赖明里是在针对宁完我,其实上何尝不是在讽刺多铎呢?至少多铎认为他是在讽刺自己自私。他不勃然大怒,霍然拔刀便要向图赖劈去。

    宁完我、祖大乐、马喇希等人连忙上去阻拦,多铎用刀指着图赖,怒不可遏地吼道:“图赖,以为本王真不敢杀你吗?滚!”

    一场意想不到的内讧之后,多铎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终究还是将两千病情比较严重的士兵留下了,他让这些病患先躲在山中,等大军把追兵引开后,再让病患扮成难民分散北返。

    这两千多人病得都不轻,就算秦军不追索,恐怕也没几个撑得过去。所谓的留下,不过是找个体面点的借口,说明了就是抛弃了。

    这么做对多铎的大军确实有利,但将来会不会在满清内部引发什么政治危机,现在还很难说;

    随着清军节节败退,摄政的多尔衮与领兵的多铎、阿济格,这三兄弟的威信不断减弱,他们对满清各派系的压制力也肯定越来越差,如果有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

    兵贵精不贵多,刘猛从五万大军中,挑选出两万五千精锐,准备北上攻打凤阳府。

    秦牧则让人将祖大弼押上来,一开始知道祖大弼的身份时,他就下令生擒,自然是别有用意。

    祖大弼雄壮如牛,象座黑铁塔似的,双手被反绑着,由牛万山和李式亲自押进大帐来,牛万山一脚踢在他的脚弯处,这厮被踢得站立不稳,膝盖差点着地了,竟然还能硬撑住,重新挺直起来。

    他一脸张狂地吼道:“秦牧,要杀便杀,想让俺老祖跪你,休想。”

    秦牧向牛万山和李式摆摆手,然后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只跪鞑子,不跪汉人。”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让祖大弼一张黑脸涨红起来,满脸虬须乱抖,却连一回话也说不出来。

    秦牧接着说道:“昨夜你被擒,觉得我们人多打人少,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是吗?”

    “是又怎么样?谁有本事与俺老祖单打独斗,要是赢了俺,俺才服他。”

    “螯拜是满洲第一勇士,连他也没赢得了你对吗?”

    祖大弼顿时又恢复了一脸傲气,声如洪钟地答道:“那是当然!”

    “满清既然没人打得赢你,那你为什么向他们认输投降呢?”

    很难想象。这头黑熊瞎子竟然变脸这么快,刚刚还一脸得色,突然又憋得一脸酱紫。牛万山和李式忍不住笑出声来,祖大弼憋急了哇哇大叫道:“秦牧,要杀便宜杀,俺老祖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我知道,你不怕我,你只怕鞑子。”

    “你.......秦牧,俺杀了你!”

    祖大弼无地自容。于是想用武力解决,牛万山和李式早防着他,双双出腿。猛扫在他的脚弯上,祖大弼这回没能撑住,呯的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估计够疼的。让他五官都拧了起来。

    “祖大弼。你在战场上输给了鞑子,所以投降做了鞑子的奴才,这个本王可以理解。但本王不理解的是,你现在也在战场上输给了本王,为什么却在本王面前充硬汉呢?本王把鞑子打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哪点不比鞑子强?你跪了鞑子,却在本王前充好汉。这是何道理?你说呀!”

    “俺...........”

    “俺什么?你没话可说了吧?大明可曾亏待过你祖家,你祖家上自总兵、下至副将、参将、游击、满门荣耀。朝崇祯皇帝还特命于宁远城内敕建祖氏四世镇辽的功德牌坊。可有半点亏待你祖家,你祖家又是如何回报崇祯皇帝大恩的,所谓背祖忘宗之人,你也配姓祖?

    你若还有半点良知,就不应该再为虎作伥,帮着鞑子杀我汉人,毁我衣冠。本王念你是条汉子,给你一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只要你肯弃胡归汉,本王将既往不咎。如果能说服你祖家一门反正,本王还会保你祖家世代富贵,你好好想想吧。”

    秦牧煞费苦心的生擒祖大弼,看中他的勇猛还是其次,主要是祖家在满清实力仍很雄厚,与祖大弼同辈的有祖大寿、祖大乐,子侄辈有侄祖泽远、祖泽沛、祖泽盛、祖泽法、祖泽润、祖可法等,包括外甥吴三桂,都是能征善战的将领;

    吴三桂全军覆没,手下战将胡守亮、郭云龙率众归附了大秦,吴三桂回到北京后仍能活得挺滋润的,就是因为有祖家这层关系在。

    如果能说降祖大弼这个愣头青,就算不能让祖家叛清,至少也会让满清对祖家起戒疑之心,今后再让夜不收挑拨一下,不难逼使祖家弃暗投明,至少也不难让满清对祖家下手。

    秦牧说了一大通,祖大弼垂着头不答话,他虽然有点愣,却不是真正的傻瓜,他同样清楚,自己要是投降秦牧,极有可能给祖家带来大祸。

    秦牧暗暗一笑,他也没指望这么一说,就能让这家伙纳头便拜,不过要将这厮玩弄于股掌之上,又有何难呢?

    “祖将军,归不归附本王你可以慢慢想,本王敬你条好汉,想请你痛饮一番,这酒,你可敢喝?”

    秦牧说着,提上一坛美酒,打开盖子,帐内顿时飘满酒香。

    “哼!有何不敢,俺老祖死都不怕,还怕喝你这酒不成?”祖大弼望着那坛美酒,喉结捅动,他一向嗜酒如命,独自喝一坛酒那是小意思。

    “喝酒可以,但你不能再直呼本王的姓名,这是对本王的不敬。你毕竟是败军之将,称呼我一声秦王不算过份吧。”

    “就依你,拿酒来。”

    “等等,在战场上咱们是敌人不假,但坐在一起喝酒时,本王当你是朋友,你说话得客气一点,算是给我一点面子,这也问题吧。”

    “都依你!”

    “好,祖将军果然是了爽快人,在帐内喝太憋气,这风雪初晴,景致正好,咱们到帐外去喝个痛快,来啊,给祖将军松绑。”

    对于祖大弼来说,有酒什么都好说,不就是说话客气了点嘛,又不是投降,有什么问题呢。

    他觉得没问题,但其实呢,这问题可大了,营中可不止他一个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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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水龙吟

    ***

    秦元年的冬天,贵州没有下过一场雪,也没有象江淮一带十万大军往来厮杀的壮丽画面。

    这里也有战争,但通常是多则三五千人,少则几百人的较小规模的战事。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这句谚语指的就是贵州,这里崇峦层障,山高林密,只适合小股人马作战,如果把十万大军开来,光是运输后勤补给就是一场噩梦。

    贵阳府北面三百里的播州宣慰司,原是一个势力强大的土司,万历年间播州土司曾叛乱,万历二十八年“平播之役”后,明廷实行“改土归流”,于次年分播州为遵义、平越两个“军民府”,遵义依旧隶属四川,平越改隶属贵州。

    云南一乱,盘踞泸州的刘文秀不久就率军南下,在赤水遇到水西土司兵马阻击,于是折道东南,一举攻下遵义。

    遵义到贵阳府之间,永乐年间水东土司宋钦之妻刘叔贞曾主持扩建了一条大道,在整个贵州来说这是一段难得好路段,对刘文秀南下极为有利。

    唯一可能阻挡刘文秀南下贵阳的要津,只有乌江关。

    乌江以流急、滩多、谷狭而闻名于世,乌江关号称“天险”。

    贵州原有三千人马驻守乌江关,但因马六两势如破竹,兵锋直指贵阳府,贵州都指挥使陈瑞征与布政使曾益商议后,决定留下五百人马继续驻守乌江关,将二千五百人马撤回防守贵阳府。

    这二千五百人马南撤时。在乌江关南面的养龙坑司遭到水东宋氏的袭击,大败。能逃回贵阳者不足千人。

    水东宋氏一举夺得大量武器装备,声势大震。

    正当宋氏家主宋平准备按照与龙广生的约定。北上控制乌江关时,早已虎视眈眈水西的安氏不甘寂寞,安如盘派儿子安坤、侄子安重圣率领三千人马,先一步夺下了乌江关。

    宋平八百人马与安重圣南下的一千五百人在养龙坑司遭遇,双方激战一场,宋平不敌,退回到南面的息烽所坚守。

    而此时。马六两遇到了入黔以来的第一个难以攻破的险关,贵州游击吴三月率领八百人马在龙里司东面的耷绛关阻击,此处离贵阳城已不到百里。但马六两用尽浑身解数,连攻四日不下,急得他天天骂娘。

    与马六两数日不得寸不同,詹士府大学士何腾蛟与副将何济南只有五百人。招抚都匀府、黎平府却极为顺利。

    何腾蛟未到。许多州府的官员就先出城远迎,数日之间,都匀府、黎平府大部分州县纷纷宣布归秦。

    这让马六两更急了,被他看不起的何腾蛟不费一兵一足,连下两府之地,他却被挡在耷绛关,几天下来损失了两百多人马,仍然看不到破关的希望。

    气急败坏的他找来汤越问道:“酸秀才。你他娘的往日屁话一大堆,现在你倒是给出个主意呀!”

    汤越受了风寒。军医正在熬药,他则着厚厚的棉衣还连连打着喷嚏,啊啾啊啾个没完。

    马六两丝毫没有对病患的怜悯之情,情急之下,上去揪住汤越的衣领......啊啾!汤越又是一个喷嚏,鼻涕水喷了马六两一脸.....

    “干他娘的,酸秀才,你故意喷我是不是?”

    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一向很注重形象的汤越急了,竟用衣袖抹帮马六两抹脸,急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马将军,我不是故意的..........”

    “去去去........”马六两拍开汤越的手,自己将脸上的鼻涕抹干净,他的手突然一僵,脑中灵光一闪,然后猛拍一下大腿嘿嘿笑道:“酸秀才,你好好养病,这事老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哈哈哈!”

    马六两一脸兴奋的奔出大帐,让汤越莫名其妙,他连忙对帐门的亲兵陈大生吩咐道:“大生,快去看看马将军要干什么。”

    “是,汤大人。”

    汤越也急啊,宋平败了,没有控制住乌江关,水西安氏到底打什么主意,控制乌江关后会不会与刘文秀勾结,引刘文秀入黔,这谁也不敢保证,如果真这样的话,问题就复杂了。

    崔锋的一万大军才刚过平溪卫,离龙里还有几日路程,这军队人数越多,行军速度越慢,崔的速度是难以与马六两相比的。

    而崔锋未到,水水西安氏却已经不安分了,抢夺了乌江关不说,西北面的普市所、赤水卫、白撒卫、毕节卫、七星关所,也全部被安氏所控制了。

    明代贵州卫所的设置,主要是分布在两条重要的交通线上,明朝初年,朱玩璋意识到只在少数民族的中心地设卫使军力分散,并不能实行有效控制;

    于是在洪武十五年七月下了一道招谕:“军士势排路上,有事会各卫官军剿捕。若分守各处,深入万山,蛮人生变顷刻,道路不通,好生不便......如敕奉行。”

    明代的贵州卫所正是根据朱元玩璋这份召谕的思想设置的,除了湖广入滇的交通线,分设平溪——镇远——偏桥——平越——龙里——普定等卫所之外;另一条川东入滇的交通线上,还分设了3卫4所,其中就包括被水西安氏迅速占领普市所、赤水卫、白撒卫、毕节卫、七星关所。

    汤越觉得安如盘此人不简单,他分兵出击,先蚕食了这些交通线上的卫所,控制住这些交通命脉,就掌握了战略主动,此人野心不小啊。

    不仅如此,安如盘还扣押了贵州布政使曾益,前两天还亲率近两万大军,强占了贵阳城西北面的威清卫,此地离贵阳不过六七十里。

    万一被贵阳府被安如盘捷足先登,秦军别说入云南作战了,恐怕要摆平贵州都难。

    汤越与夜不收派驻贵阳的龙广生密切联系,希望能招抚水西安氏,但接触了多次,都没有什么进展,安如盘野心勃勃,根本不想受谁约束,他想把整个贵州吞下倒是真的。

    汤越又回过头来,让龙广生游说贵州按察使张耀、都指挥使陈瑞征归秦,但至今龙广生没有回复,想必事情进展也不顺利吧。

    汤越这病,一半是因为忧心如焚,夜不能寐使然的。他幽幽叹息了一声,这个乱局,他一时实在也想不出什么良策来,看来也只有等崔锋大军到达再说了。

    然而马六两却不想等崔锋,他被汤越喷了一脸鼻涕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来,兴冲冲地奔出大帐后,立即让人砍一批毛竹,制作“水龙”。

    这种水龙一般是那些大城市来用救火用的,制作起来很简单,将竹节打通,保留最前端的一个竹节,在此挖一个扁形小孔,用木干缠上布料,塞入竹筒内作为活塞,推动木干就能吸水喷水。

    马六两让人整整制作了几十个水龙,每个长有一丈,需要四五个人一同操作。

    一切就绪后,马六两立即派兵攻打耷绛关,先是用箭抛射,压制关上的守军,紧接着六七十个水龙一齐上阵,往关上猛喷水。

    水和箭的差别在于,只要敌上躲到关墙下,箭矢由于角度所限,就没法射到敌人了,水龙却没有角度问题,一条条水箭喷上去后,城头就象下起了倾盆大雨。

    马六两看着这壮观的人工雨,乐得哈哈大笑,提着刀不停大吼:“快喷,快喷!快点!”

    如果是夏天,城上的守军一定非常开心,说不定还会脱去衣服在城头快乐地淋回浴,问题就在于现在是寒冬腊月,贵州今年虽然没有下雪,但气温也几乎降到了冰点。

    马六两这出奇招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城头的守军被水龙浇成了落荡鸡,一个个冻得直打抖,脸色乌青,嘴唇发黑。

    马六两手下的那群匪气十足的家伙,乐得怪叫连连,几日来不得寸进的郁闷一扫而光。

    侯三更是猛拍马屁道:“马头儿,诸葛亮也没您智计高,多喷两次,敌人一定哗啦啦的倒,哈哈哈,这水龙大战,恐怕敌军做梦也没想到........”

    马六两下意识地抹了抹脸,嘿嘿地笑道:“什么水龙大战,你懂个屁,这叫鼻涕大战,酸秀才的鼻涕.......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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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远顿首再拜。

第442章 孤身入城(求保底月票)

    ***

    耷绛关下,水龙飞舞,怪叫阵阵,乍一看还以为是少数民族在过泼水节呢。

    再仔细一看,你就会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欢乐,至少对于守关游击将军吴三月而言是苦不堪言;

    秦军喷上关城的可不光是水龙,还有漫天的箭矢,还有沿着云梯不断冲上来的人马。

    吴三月原有八百人守关,四天大战下来,伤亡了两百七十三人,如今可用之兵不过五百左右。而马六两连同投降的贵州都指挥副使陈贵民在内,足有四千人。

    秦军冒着水龙攻关自然也不免被浇个通透,但人家立即可以换一批人上来,被浇湿的人回营换衣服、喝姜汤。

    同样被浇得象落汤鸡一样的守军却不行,他们人数太少,全押上去还嫌不够,根本没人可换。

    水龙停歇了,秦军的攻关大战却愈加猛烈,战鼓隆隆,一**的箭雨,还有呼啸的弹子笼罩着城头,一批批的士兵举着铁盾沿着云梯冲上去。

    关上的守军一身湿漉漉的,冷得嘴唇发黑,牙齿打架,浑身颤抖,这种情况下能坚持多久?在秦军猛攻一柱香之后,快被冻僵的守军便崩溃了。

    马六两猛攻四天而未能下的耷绛关,却在水龙下坚持不了一柱香时间,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几千“兵匪”挥舞着刀枪,嗷嗷叫着,很快占领了关城。包括吴三月在内,被俘者四百多人。

    汤越闻报大喜。刚熬好的汤药大口喝下,也不顾得汤,喝完药立即披上大氅赶去说降吴三月。贵州形势岌岌可危。军心浮动,这个时候吴三月还能坚守四天,如果不是马六两出此奇招,他还能坚守更久,从这一点上来说,吴三月真是一员很难得的将领。

    马六两见他出来,也不计较他喷自己一脸鼻涕的事了。嘿嘿笑道:“酸秀才,你没死就好,老子把耷绛关下来了。剩下的就看你了的。对了,酸秀才,你喷我一脸鼻涕的事没完!”

    “哎呀,马将军。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也是无心之失.......”

    “少他娘的放屁,你喷我多少点鼻涕,就欠我多少坛好酒,便宜你了。”

    汤越很想问那我到底喷了你多少点鼻涕,以免这厮今后不断拿这事来敲诈。

    只是再扯下去,吴三月估计也冻僵了,“好好好,我欠你十坛酒。”说完汤越便要去劝降。

    马六两一把扯住他道:“酸秀才。你别忙活了,你去招降那些士兵可以。吴三月你就别忙活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问老子怎么回事?老子在耷绛关下损失了两百弟兄,全是这狗娘养的不肯投降造成的,现在老子好不容易破关,岂会再饶他性命。”

    “马将军,你把他杀了?”

    “没错,脑袋是我亲手砍下来的,酸秀才你能怎么着?”

    脑袋都砍下来了,还能怎么着?

    汤越苦笑一下,便也作罢。细想来其实马六两把人砍了也未尝不好,吴三月至死不降,若是一味的采取怀柔之策,不来点血腥震慑是不行的。

    耷绛关是贵阳府的东大门,离贵阳城不过几十里,耷绛关一失,贵阳东面再无阻碍,马六两几千人马第二天一早就兵临贵阳城下。

    由西而来的大河从城南绕过南门又从城东向北而去;又一条河自北向南从城西沿城墙流动;另一条河穿城而过……三面环水,高山环抱,城北门外有教场和府学,北门内有城隍庙、宣慰司、鼓楼,布政司、前卫、军门、察院、贡院、按察司、都司等衙门分布城中。这就是贵阳城!

    明洪武十五年修建贵阳的内城,周围九里七分,建五座城门:东名武胜门,南叫朝京门,西喊圣泉门,北为柔远门,次南称德化门。

    天启六年(1626年),云贵总督张鹤鸣在北门外增砌外城600多丈,设威清门、六广门、洪边门、小东门四门。

    扩建之后,贵阳城墙周长就将近十七里,而且高大巍峨,凭马六两三四千人马,想凭强攻破城,一个字:难!

    原贵州都指挥副使陈贵民主动请缨入城劝降,马六两无所谓,汤越求之不得。

    陈贵民坐着城头放下的一个吊篮进入了贵阳城,之所以这么顺利,是因为他与贵州都指挥使陈瑞征是本家,私下里还拜过把子。

    秦军兵临城下,城内几千守军人心浮动,惶惶惶不可终日。街上的店铺都已关门,行人稀少,偶尔看到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寒风卷动着落叶,城中一片落索。

    带陈贵民往都司的把总钱湛眼神闪烁,犹犹豫豫地问陈贵民道:“陈将军,秦军......秦军........”

    陈贵民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将军,如果我们归附.......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开城投降,秦军会怎么对待我们?”

    “放心吧,只要诚心归附,秦军会善待每一个人,秦军军法严明,从不烧杀抢掠,更不会伤及无辜。如果你们想继续从军,大秦会保留你们的编制,如果不想从军,则会分给你们田地,让你们归农。总之,大秦一统天下已是大势所趋,谁再妄图抵抗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陈将军,小的想跟着您.........”

    “.........”

    俩人小声地聊了一会儿,陈贵民答应了钱湛一些好处,让他去宣传秦军的政策。钱湛连连保证一定照办。

    城内军心如此,陈贵民心中对此行更有把握了。

    都司衙门里,此时一片愁云惨谈,按察使张耀、都指挥使陈瑞两人相对而坐,小几上各有半壶残酒,二人颇有点借酒浇愁的味道。

    接到外头亲兵并报说陈贵民带到后,俩人才撤去酒食,正了正衣冠,让人把陈贵民带进来。

    陈贵民一进门,陈瑞征立即起身,大声喝斥道:“陈贵民,枉我将你依为左膀右臂,让你驻守平溪卫,你竟临阵倒戈,叛变投敌,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见本将!”

    陈瑞征的反应大出陈贵民的意料之外,不过细看陈瑞征的目光,陈贵民便知他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他一抱拳答道:“陈将军明鉴,末将驻守平溪卫,已经尽力了,我没有临阵倒戈,是力竭被俘。

    将军,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事情如今,天下大势已明,秦王受命于天,民心所向,一统天下已成定局,绝非人力所能逆转,连浙东的鲁监国都诚心归附大秦了;

    贵州兵微将寡,人心浮动,强行与大秦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陈将军,张大人,大秦征南大将军崔锋的兵马就要到了。水西安如盘也已集结兵马,四面出击,连破毕节、七星关、赤水等卫所,大军离贵阳已不足百里。

    贵阳城内兵不过数千,士气低落,孤立无援,陷落只是迟早的事。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将军,张大人,现在归附大秦还来得及,秦王是仁义之主,归附之后张大人的按察使之职依旧,陈将军也只升不降。

    张大人,陈将军,二位都是明智之人,为了你们的性命,也为了你们的家人着想,顺应天命,归附大秦,才是唯一的出路呀。”

    其实一直以来,布政使曾益才是坚持抵抗的人,陈瑞征和张耀的抵抗志并不坚定,现在东有秦国大军,西有土司安如盘。贵阳夹在虎狼之间,几乎没有守住的可能,就算他们想守,手下的士兵也未必愿意守下去。

    那么这就剩下投靠谁的问题了,在秦国与安如盘之间选择的话,只要没疯,都不会选择安如盘。

    张耀与陈瑞征脸色变幻不定,张耀胆子比较小,忍不住开口问道:“陈将军,你刚才说归附秦国后,可官依原职这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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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远顿首再拜!(未完待续。。)

第443章 水西兵马来(求月票)

    早在三国时期,一位叫妥阿哲(汉文献称“济火”)的彝族首领,就因帮诸葛亮征讨南中有功而被封为罗甸国王,统治包括毕节、大方、黔西、织金、纳雍、金沙等大片土地,是为慕俄勾君长国。

    到元代,慕俄勾国的势力已跨过了乌江上游的鸭池河,向东一直延伸到贵阳一带,但统治中心在鸭池河之西,因此慕俄勾亦被称为水西;

    明代依前朝旧例,赐封水西统治者为贵州宣慰司宣慰使。按明制,宣慰使从三品,为品级最高的土司,朱元璋还诏“贵州宣慰使霭翠位居各宣慰之上”,足见水西土司的重要地位。

    自霭翠以后,水西土司开始采用汉姓——安,所以又称水西安氏。其统治的地域约占贵州全省面积的三分之一。

    实际上,明初的贵州几乎都在土司的统治这下,在若干土司中,思州、思南田氏、水西安氏和水东宋氏实力最强,在明初被称为“贵州四大土司”。

    思州和思南两大土司统治黔东地区达数百年,明永乐十一年平定思州、思南二宣慰司,实得改土归流,以其地置思州、思南、铜仁、镇远、石阡、黎平、乌罗、新化八府。合贵州宣慰司及安顺、镇宁、永宁、普安四州。

    到了万历年间,水东宋氏土司参叛乱,平定后也被撤掉,其地也实行了改土归流。

    也就是说,明初的贵州四大土司中,只剩下水西安氏,万历年间水东宋氏与播州土司叛乱时,水西安氏曾出兵帮助明廷平乱,因此,他不但没有被撤掉,反而得到了不少好处,形成一家独大之势。

    现任水西土司安如盘已经五十五岁,中等身材,脸颊削瘦,穿着黑色窄袖右斜襟上衣和多褶宽裤脚长裤,外头披着擦尔瓦。

    其发式为“天菩萨”,即蓄一绺长发椎髻于头顶头,盘缠黑色长巾,裹成一尖锥状,斜插额前,称为“英雄结”;左耳戴蜜腊珠、银耳圈等饰物,腰间悬着腰刀。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威清卫的卫所衙门里,对面坐着一脸怒意贵州布政使曾益。

    “曾大人,我最后说一次,你若是愿意帮助我拿下贵阳城,我愿委任曾大人为了丞相”

    曾益不等他说完,立即打断他道:“安如盘,你别做梦了,本官世受皇恩,岂会与你这叛逆同流合污。”

    “叛逆,谁是叛逆?曾大人,你醒醒吧,大明已经亡了。”安如盘眉头紧锁,他将曾益扣留下来,有意迫使曾益与自己合作,好兵不刃血拿下贵阳城。然后五次三番相劝,好话说尽,曾益就是不肯合作,他的耐心已经基本耗尽了。

    这时六慕则溪穆魁安如山匆匆走进来,向安如盘说道:“长君,不好了,秦军突破耷绛关,打到贵阳城下了。”

    水西土司下辖十三则溪,又称十三宗亲。分别是木胯则溪、火著则溪、化角则溪、架勒则溪、则窝则溪、雄所则溪、以著则溪、的独则溪、朵泥则溪、陇胯则溪、安架则溪、六幕则溪、于的则溪。

    “则溪”是彝语,本为“仓库所在之地”、“寨”之意,类似于苗族的“洞”。则溪的头领叫“穆魁”,穆魁由土司——宣慰使委派,分别掌管各个则溪的钱粮和军事。

    六慕则溪位于威清卫西北面,是十三则溪中最接近贵阳城的。穆魁安如山是安如盘的弟弟,他带回的这个消息让安如盘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耷绛关牢不可破吗?怎么突然被秦军攻破了?”

    不光是安如盘大惊,就连在场的曾益也不禁喃喃道:“耷绛关被攻破了?终究还是被攻破了”

    “曾大人,您听到了吗?耷绛关破了,贵阳城支撑不了多久了,曾大人,你醒醒吧,贵阳保不住了,你要是肯与我合作,咱们一起把秦军赶出贵州,曾大人荣华富贵,世世代代享之不尽,这有什么不好呢?”

    安如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本来,他对秦军还是持谨慎态度的,本着不归附,也尽量不得撕破脸的原则,他虽然回绝了龙广生的游说,但却没有为难龙广生;

    现在秦军杀到贵阳城下,如果不能得到曾益的协助,想在秦军眼皮底下夺取贵阳城,这几乎是不可能了,除非先将秦军击败。

    曾益冷冷一笑道:“安如盘,你身为大明宣慰使,本该为大明效力,现在你若能先出兵将秦军击退,本官再与你谈合作不迟。”

    “曾大人,敌军势大,只有依靠贵阳城坚守,拖到敌人师老兵疲之时,才有可能一举将敌人击退,曾大人,本官这就点齐兵马,随你进贵阳城坚守,这样可好?”

    曾益早就看明白了,秦军是虎,安如盘是狼,如果能驱狼吞虎自然是好,但是引狼入室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将头别过一边去,懒得再说半句。

    安如盘让人将他押下去,匆匆把手下几个侧溪的穆魁招来商议,这些穆魁都是安如盘的宗亲,多为堂兄弟或子侄。

    与这些穆魁一起赶到的,有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

    她五官秀丽,嘴唇左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让她显得愈发娇俏明丽,头上戴着头帕,双耳佩银,颈部戴银领牌。

    下着百褶长裙,裙分为三节,上节为裙腰,中节成筒状,下节多皱褶。腰际佩挂一三角形荷包,下端缀以五色飘带。另在胸前佩戴口弦、针筒以及装饰过的獐牙,用之辟邪。

    安如盘自己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安乾,次子安坤,女儿安如意。长子安乾体弱多病,上不得战阵,次子安坤倒是勇武,已经派去夺取乌江关。

    这个与穆魁们一起进来的少女就是安如盘的女儿。别人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先开口道:“阿爹,我刚刚又打探到了一个消息,贵阳城上放下吊篮把陈贵民吊入城去了,陈贵民肯定是进城去劝降的,城中守军既然放下吊篮,说明肯定是无心抵抗,说不定陈贵民进去一劝,贵阳就投降秦军了”

    “竟有此事?陈贵民真的进城去了?”安如盘失声问道,这情况变化太快了。

    “阿爹,此事千真万确,咱们该怎么办?”

    “快,快集合人马。”安如盘本意是让各穆魁来商议对策的,但女儿带回的这个消息让他坐不住了,还没等安如山等人说上一句,他立即下令集结兵马,向贵阳出发。

    水西十三侧溪势力很大,共有兵马三四万人,这在西南各省土司来说极为少见,一般那些小土司,能有三两千兵马,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这次安如盘整整带了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向贵阳府,一路上,他再找安如山,安大理、安车等穆魁前来商议。

    安架则溪穆魁安车犹豫地说道:“长君,我听说秦国有数十万兵马,占了很大一片土地,咱们真要与秦军开战吗?”

    安如山抢着说道:“几十万兵马又有什么用,咱们贵州山高林密,就算他几十万大军全开过来,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安如盘多少有些见识,倒不象安如山一样妄自尊大,他说道:“咱们先到贵阳城再说,如果能先夺下贵阳城,咱们倒不用怕秦军了,如果不能,到时再说。”

    安如意说道:“阿爹,照我看,咱们不防先答应归附秦国,与他们一起攻打贵阳城,等把贵阳城打下来了,秦军一定会放松了警惕,咱们到时再找机会突然发难,将这几千秦军歼灭。这样贵阳城就是咱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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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美女使者

    ***

    陈贵民出城时还是坐着吊篮下城,这让汤越感觉不妙,连忙迎上去问道:“陈将军,怎么样?陈瑞征和张耀肯归降吗?”

    陈贵民答道:“倒也不是不肯,只是陈瑞征与张耀想请詹士府学士何腾蛟来谈。”

    马六两一听,顿时不爽了,这分明是信不过俺们啊,或者说是瞧不起俺们,觉得俺们官太小,许诺不可信。

    作为在赣南就追随秦牧的老班底,马六两觉得这是对他严重的污辱。

    他当即就拔刀冷笑道:“什么狗屁学士老子没有,老子就有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狗屁学士管用,还是我的刀管用.....”

    “马将军.....”汤越一拍额头,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位主呢,“马将军啊,您想想,水西安如盘已经率军赶来贵阳府了,这个时候咱们攻打贵阳城,岂不是鹬蚌相争,让安如盘这个渔翁得利。”

    汤越说得虽然有理,但马大将军就是不接受。

    这一路过来,攻下多少城池都只是点缀,贵阳城才是重头戏。

    对于马六两来说,这就象逛青楼,把姑娘抱上床后,摸也摸了,前戏也做足了,自己还被弄得欲火焚身........

    好了,这时你突然让停下,最后的防线不让攻破,这不憋死他才怪。

    “屁的鹬蚌相争,酸秀才你少废话!吴小六,你去喊话,让城里那些龟孙子立即开城投降,否则城破之时,老子一个也不留........”

    马六两说到一半,侯三上气不接下气跑来并报:“马将军,马将军,水西土司安如盘派来使者,要见马将军。”

    “使者?什么使者?”

    “嘿嘿........马将军。还真稀奇哩,来的是个漂亮的娘们。”

    “娘们?”马六两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

    汤越连忙说道:“侯三,先把人请进来,客气点,你若是敢对人家有什么无礼之举,定以军法重处。”

    “佥事大人,小的哪敢啊。”侯三收起一脸痞气,匆匆去带人。

    安如意头上戴着头帕,双耳佩银,颈部戴银领牌。一身银光闪闪的走进马六两大帐。她五官秀丽。嘴唇左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让他显得愈发娇俏明丽,但在俏丽之中又充满了山林的野气。

    她手上拿着一把短体插刀,铅花银制的刀鞘。这种插刀刃背向外曲凸,刃锋居于内面,而刃尖稍向外再度曲凸,柄与刃均同一曲度。刀形精美优质,极为犀利尖锐。

    随她而来的几个彝族男子使的也都是类似的插刀。

    马六两见到这么漂亮的妹子为使,眼睛鼓鼓的瞪着,坐在几案后嘴巴张了张,最后大声道:“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噗!汤越一时没忍住。马六两这厮还真是狗肉上不了席,这是在会见使者吗?分明是学县太爷审犯人的口气。

    汤越不得不越俎代庖说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水西土司派你来,所为何事?”

    安如意的目光在马六两与汤越两人身上溜了一圈,疑惑地问道:“你们到底谁的官大?”

    马六两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严正地说道:“当然是我的官大,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好,你的官大,那我就和你说。”安如意转动之间,身上的三节裙以及下端缀着的五色飘带轻轻摆动,有一种轻盈的舞感。

    “咳,姑娘请说。”一向匪里匪气的马将军,在人家漂亮姑娘面前,似乎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马六两马将军吧,我阿爹是从三品的宣慰使,手下管着十三则溪四十八目,有十万大军,我阿爹说,天下大乱,大明已亡,如果秦国愿意按大明旧制,继续封我阿爹为贵州宣慰使,我阿爹愿意给你们提供粮草,并且协助秦国平定贵州。”

    且不管安如意说她爹有十万大军有多夸大,但水西安氏是贵州实力最强大的土司总不会错;

    为了迅速挺进云南,金陵制定的策略是抚剿并用,对这些势力强大的土司,尽量先采取怀柔之策,先安抚下来,再天下安定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改土归流。

    只是让汤越疑惑的是,之前龙广生曾数次前往水西,想说服安氏归附,都没有成功,从安氏之前的作为来看,此人野心不小,现在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主动来投呢?

    “姑娘,你阿爹果真愿意归附我大秦的话,按旧制封从三品宣慰使肯定是没题的,而且我们秦王还会有别的赏赐。”

    “那就没问题了,我阿爹这就率领族人来帮你们攻打贵阳城。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家阿爹让我留在你们的军营里做人质。你们要是缺粮草,尽管说,我阿爹立即就派人把粮草送过来给你们。”

    安如意的爽快,让汤越和马六两大面面相觑,谈了一会儿后,汤越让侯三把安如意带下去安置。

    马六两眦着牙说道:“酸秀才,你觉得那娘们的话能信吗?”

    “不好说,根据龙广生的打探,安如盘有两子一女,长子安乾,次子安坤,小女叫安如意。相对于两位哥哥,这位安如意更加聪明,安如盘一直将她视作掌上明珠,疼她比疼两个兄长还多,安如盘舍得让女儿来做人质,这确实表明他有些诚意。不过.......”

    “不过什么?酸秀才你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干嘛。”

    “不过此事有些反常,安如意之前一直不肯归附,现在突然有此转变,咱们不得不防啊。”

    马六两摸了摸颚下的短须说道:“酸秀才,你说安如意会不会见咱们势如破竹,兵临城下,他怕了,所以改变了主意。”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这样吧,不管他是真归附还是假归附,咱们先让出城西,让他一同围城,还有两天崔将军的大军就要到了,到时便不怕他耍什么花样了。另一方面,赶紧请何腾蛟来贵阳劝降,以免夜长梦多。”

    汤越的话再次让马六两纠结得要命,这等于是让他放弃独自拿下贵阳的大功啊。

    “不行,酸秀才,咱们不能等,把城西让出来给安如盘也行,将他牵制一下城中守军,咱们在东面攻城,先把贵阳城拿下来再说,迟了只怕会生变。”

    马六两说干就干,这件事属于军事作战范畴,汤越是无权阻止的。

    马六两先让吴小六到东门下最后通牒,要城中守军立即开城投降,然后手下大军转到东门外的东山扎营,把西城让给安如盘。

    安如盘的大军离贵阳城已不到二十里,接着女儿安如意的回报,他非常高兴,秦军果然上当了,这就好,这就好啊。

    六慕则溪穆魁安如山对他说道:“君长,这伙秦军这么容易上当,咱们还怕什么呢,君长,不如咱们今晚就突然袭击,打败这支秦军,然后再挟大胜之威攻打贵阳城.....”

    “不行,不行。”安如盘一口否决道,“秦军未必是真傻,咱们刚到贵阳,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再说了,秦国后面还有大军,咱们若是先和秦军撕破脸,一时又打不下贵阳城的话,那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让秦军去帮咱们攻打贵阳城,这不是很好吗?等打下了贵阳城,咱们再动手不迟。到那时有贵阳城在手,咱们实力大增,就不用怕秦军了。”

    安如山说道:“君长,听说秦国的后续大军还有两天就到贵阳了,万一秦国大军来了,还没有攻下贵阳城,到时怎么办?”

    另一个穆魁安车说道:“对啊,君长,两天时间未必能攻得下贵阳城呢。”

    安如盘信心十足地答道:“不用担心,咱们先尽力帮着攻打贵阳城,到得秦军信任再说,只要他们信任咱们,秦军再来一万人马也不怕,到时一起把他灭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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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试探

    ***

    来贵阳城的路上,安如山等人担心崔锋大军到了还没能攻下贵阳城,到时不好办。

    他们这种担心看上去有一定的道理,贵阳城里有五千人马,如果誓死抵抗的话,别说支撑两天,就是支撑两个月也不奇怪。

    但事实证明,安如山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城里的守军不是不能抵抗,是根本不想抵抗。

    水西两万兵马刚刚到达贵阳城西,正在安营扎寨,城中守军就开门投降了。

    原来,马六在东门集结兵马,派人向城里的守军下最后通牒。西门外,佥事汤越又耍了个心眼,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到西城迎接安如盘,双方表面上打得火热。

    城头的守军看在眼里,感觉这可不得了,东边虎,西边狼,这虎狼还勾搭上了,贵阳城外无援兵,还能守得住吗?

    陈瑞征与张耀接到马六两的最后通牒后,思虑再三,感觉还是别强撑了,万一何腾蛟没等来城就破了,岂不是要做马六万的刀下鬼?

    在张耀的一再催促下,陈瑞征终于决定开门投降,为了显示隆重,他让人找来了几头白羊,亲自牵着往东门去。

    牵着羊出城是春秋时期传下来的一种投降仪式。此举的潜台词是:都是我不对,让同志们大老远跑一趟,我有罪,我伏法。同志们辛苦了,我没啥好招待,弄几只羊慰劳一下大家。

    《左传.宣公十二年》就有这样的记载:楚子围郑,三月克之。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怀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

    这寒冬腊月,陈瑞征与张耀各牵着一头羊。赤着上身出去投降,不能说不真诚。

    不过有人比他们更“真”,更“实在”。

    陈张二人牵着羊走不快,没等他们走到东门,值守东门的把总钱湛已经带着手下士兵,很实在地打开了城门,盔甲一解,刀枪一扔,跑出城去拥抱未来去了。

    马六两带着人马冲入东门,半道上遇着张耀与陈瑞征俩人。马大将军根本不知这两个家伙牵着羊代表什么意思。立即下令绑人。

    还是陈贵民解说。马大将军才明白其中的含义,好吧,算你们投降好了。

    马六两虽然匪里匪气,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的对手不是城内的守军。而是城外的安如盘,他掌握住陈瑞征之后,立即让陈忠民和张耀出面,安抚城内的守军,并分遣自己的兵马接管各个城门。

    一切来得太快,安如盘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不禁气急败坏,一面把汤越拖延在军中,一面派兵去叫城门。声称要入城帮助守城,遭到秦军严词拒绝。

    安如盘手下的穆魁纷纷劝他趁秦军刚刚入城,立足未移,立即攻城。

    安如盘忍住了冲动,所谓立足未稳。这很可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万一攻不下,那就连身上的伪装也没了。

    安如盘决定继续向秦军示好,耐心等待最佳的机会。

    过两日,征南大将军崔锋带着一万大军赶到了贵阳府,旌旗漫漫,黑衣玄甲,军威极其雄壮,看得安如盘心里直打鼓,他表面上显得越发恭顺了。

    崔锋与马六两是老相识,不过谈不上什么交情,相反,以前崔峰还颇为看不起满身匪气的马六两。

    不过这次马六两势如破竹,三千人马竟以神奇的速度,打下了大半个贵州,这下就连崔锋也不敢再小瞧他了。

    等何腾蛟也匆匆赶到贵阳,崔锋立即招集大家商讨入滇事宜。

    为了安抚贵阳军心,陈瑞征和张耀也被请了来。

    派驻贵阳的夜不收百户龙广生向大家说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刘文秀已经攻下遵义,南下贵阳之意已经十分明显,目前安坤控制着乌江关,刘文秀一时过不来,不过水西安氏表面恭顺,咱们却不得不防着他作乱,万一他与刘文秀勾结,将其引到贵阳来,贵州的形势会变成什么样子可就难说了。现在忠贞侯秦良玉趁刘文秀主力南下,正在攻打泸州,如果忠贞侯能把泸州打下来,就可以直下赤水,与贵阳相互呼应。”

    崔峰想了想说道:“忠贞侯能不能打下泸州,什么时候打下,这个不好说,咱们不能把宝押在她身上,云南那边,沙定洲有回应吗?”

    “回将军,沙定洲同样是野心勃勃,他已经知道我军进入贵州,意在云南。他表面上答应奉我王为主,但却不愿我军进入云南,也就是说,我军一但进入云南,与沙定洲少不得有一战。”

    汤越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贵州就不能乱,必须保证驿道畅通,否则我军就会孤悬绝域,难以为继。崔将军,下官建议留五千兵马驻守贵阳,暂时宁可少派些兵马入滇。”

    陈瑞征连忙插话道:“崔将军,请允许我随军远征云南,以报秦王不弃之隆恩。”

    崔锋心算了一下,马六两加上陈贵民,有兵力四千,自己带来一万,陈瑞征在贵阳城内原有五千来人,总计下来,是一万九千人。

    另外水东宋平那边还有一千人马,都匀、黎平等各州府还有少量驻军,但那些兵力用来维护地方安定已经很薄弱,不可能再抽调。

    陈瑞征自己表态愿意随军征战云南,这自然是最好。

    但他手下的五千多人马,战力如何还需要打个问号,崔锋可不希望调些浪费粮草、而又无助于作战的兵马去云南。

    不过陈瑞征是一定要带去云南的,他那五千人马可以留在贵阳,让陈贵民来统率驻防,这样兵将分开,保险这点。

    崔锋向陈瑞征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时春风得意的马六两嘿嘿笑道:“安如盘不是表示愿意归附我大秦了吗,跟他客气个啥,第一,让他让出乌江关,由咱们派兵马去防守,第二,让他发兵一万,随我们去攻打云南。他若不答应,咱们就趁机先灭了他,以除后患。”

    何腾蛟抚着一把长须说道:“马将军所言,甚为有理,乌江关在安如盘手里,终究是不妥。且他两万大军驻于贵阳城外,更容易成为心腹之患。”

    崔锋冷冷一笑说道:“何学士,就由您出面,去请安如盘入城吧,嗯,就说秦王有赏赐,让他来领赏。”

    何腾蛟心里明白,崔峰是下决心先解决安如盘了。安如盘如果是真心归附,就没有理由不进城。如果他坚持不进城,说明他心里一定有鬼,那也就不用对他客气了。

    何腾蛟没什么好说的,在坐的人中,只有他去请安如盘最合适,堂堂詹士府学士亲自出马,充分显示了大秦的诚意。他起身一揖,带着二十个护卫便出城而去。

    崔峰随后说道:“如果安如盘拒绝入城,咱们今晚就动手,力求将他城外的两万人马一举灭掉,一劳永逸。这仗怎么打,各位有什么主意?”

    汤越答道:“崔将军,安如盘入城的可能性不大,而且一定会防备我军袭击,晚上想偷袭他,恐怕也不太可能。”

    陈瑞征心中一动,说道:“崔将军,我有个主意。”

    “陈大人请说。”

    陈瑞征刚刚归附,生怕地位不稳,自是毫无保留,当即小声地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

    崔峰一听,不禁击掌道:“好,好主意,就这么办。”

    主意定下之后,都衙里很快传出马六两的怒骂声,声音之大,半条街都能听到,外头站岗的士兵无不为之侧目。

    不一会儿,陈瑞征气冲冲出了都衙,他脚步有些踉跄,脸色红得发紫,汤越跟着出来,一路相劝,陈瑞征似乎是受了莫大的污辱,不管汤越如何相劝,追着他走了半条街,他就是不理,拂袖而去。

    何腾蛟到城西安如盘军营中,请安如盘入城接受秦王赏赐。按理说安如盘表面上已经表示愿意归附大秦,秦王有所赏赐,他理应亲自入城拜领。

    但他心中有鬼,哪里敢入城?仓促之间,他找不到别的理由推托,于是声称自己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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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犁庭扫穴

    ***

    为了表明对水西土司的信任,崔锋把安如意放了回去。

    此时安如盘已经闹了半天肚子,何腾蛟无奈,只得好言宽慰,让他养好身体后再入城接受秦王的赏赐。

    何腾蛟一回城,安如盘连忙派安架则溪穆魁安车回水西制造“叛乱”,准备明天就以水西发生叛乱为由,撤军回老巢,等秦军兵发云南后,再作计较。

    安如意回到水西军营,对安如盘说道:“阿爹,我在城里看到一件事,原贵州都指挥使陈瑞征被那个马六两骂出了都衙,那个汤越追出来相劝,陈瑞征象是受了很大的污辱,也不听汤越的劝,气冲冲的走了......”

    “等等,如意啊,你知不知道那马六两为什么骂陈瑞征?”安如盘一脸诧异地问道。

    “我听都衙前的秦兵议论,是因为那个征南大将军崔锋,说陈瑞征熟悉西南地形,要提拔陈瑞征为前锋,去攻打云南;

    那个马六两不同意,说贵阳是他攻打下来的,陈瑞征是被他俘虏的。崔锋要提拔一个俘虏来代替他做前锋大将,马六两心里不痛快,就大骂陈瑞征;

    我还听说,马六两是他们的王的亲信,这次打下贵阳又立下了大功,崔锋也奈何不了他,就取消了用陈瑞征为前锋的决定,陈瑞征被马六两骂出都衙,我当时亲眼看到,陈瑞征气得脸都黑了。”

    安如盘听了这个消息,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助自己,于是派人进城,准备游说陈瑞征。

    陈瑞征也要正要派人去接触安如盘,没想到安如盘竟然先派人来找他了。

    于是乎,本来打算“自荐枕席”的陈瑞征,变得矜持起来了;

    安如盘的使者耐心游说了半天,并答应他归附后,地位仅此于君长,陈瑞征才勉强同意合作。

    但出于谨慎。他向使者索要一样信物,以免将来安如盘不守信诺。

    这件事使者做不了主,匆匆出城回报安如盘。

    安如盘觉得陈瑞征如此谨慎,反而更值得相信,于是再次派使者进城,送给陈瑞征一块雕成火把状的黄玉,据说这是水西土司平时调兵用的令符之一,陈瑞征欣然接受了。

    使者趁机再次提出要求,希望陈瑞征能与水西军里应外合,迅速夺取贵阳城。

    陈瑞征没有同意。任使者好话说尽。他只同意等秦军主力去云南后再行动。

    使者就此回复安如盘。考虑到秦军主力在城中。陈瑞征可能难以行动,安如盘觉得陈瑞征的谨慎是有道理的,因此更加相信陈瑞征。

    安如盘得了这个内应,心中十分高兴。他打算按原计划,第二天先回水西“平叛”,等秦军主力去云南后再说。

    结果当天夜里,贵阳城中突然传出阵阵喊杀声,安如盘刚刚睡下,听到城中若大的动静,连忙起来观望,但见城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嘈杂的叫喊声传出十里,听起来象是城中发生了叛乱。

    安如盘营中两万士兵也全被惊动了,纷纷爬起身,安如盘一面下令营中戒备,一面对安如山说道:“快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去。”

    安如盘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他女儿安如意手拿着插刀赶出来说道:“阿爹,不好,可能是陈瑞征的被识破了。”

    女儿的话更加重了安如盘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城中突然大乱,除了陈瑞征被发现,秦军连夜围剿,还能有什么原因。

    木胯则溪穆魁安大迁劝道:“君长,不如咱们趁城中大乱,发兵攻城吧,说不定这样还有机会,要是陈瑞征被剿灭了,一定会说出与君长的关系。”

    “再等等,等把城里的情况打探清楚再说。”安如盘犹豫着,心中患得患失,乱成一团。

    还没等他的人把情况打探清楚,西门突然打开,朦胧的火光中,只见从城内冲出很多人,穿着的都是明军的服饰,城门内传来一阵阵呯呯的枪声,城门处不断有“明军”倒地,远远看去战斗十分激烈。

    前后冲出城的“明军”足有两千人,后面追杀出来的,果然是黑衣玄甲的秦军。

    明军中有一骑向水西军大营狂奔而来,到营外大喊道:“宣慰使大人,快救救我们,事情败露了,我家陈指挥使请宣慰使赶快出兵接应,宣螱使大人,快救救我们吧........”

    救,还是不救?

    安如盘面临着两难的决择,不救,白白牺牲陈瑞征这两千人,自己勾结陈瑞征的事情也会暴露。

    救了,立即就要与秦军开战,兵力相若,仓促应战,还是在平地上,他这两万大军钻山林贯了,这在平地上作战,连阵形都不会摆,安如盘实在没有多少胜算。

    面临两难之境的他还没做出决择,两千“明军”已经乱糟糟的向他们的大营奔来,一边奔来还一边喊救命,声如浪潮。

    “阿爹,秦军追杀陈瑞征,一定是事情暴露了,阿爹,快下令吧,咱们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千万不能让他们入营来。”

    一切来得太突然,根本容不得安如盘仔细考虑,两千兵马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既然迟早要与秦军撕破脸,确实不应该放弃这两千兵马。

    安车等穆魁也连连催促,安如盘一咬呀,拔出刀来说道:“让陈瑞征退到营寨外侧,传我的命令,立即迎敌。”

    水西军营中火把通明,铜鼓咚咚响起,但营外头夜色苍茫,“明军”与秦军虽然也打有火把,但不多,远远望去很模糊,只见追在后面的秦军不断挥刀砍杀,前头的“明军”惨叫不断,一个个被砍翻在地。

    安如意很谨慎的提议不让这股“明军”入营,心中存着防范之意。但在秦军追杀之下,这股“明军”争先恐后地爬过外面的壕沟,拥到北面的寨门下,不停在大喊着开寨门,场面乱成一团。

    寨内的水西军正严阵以待,准备抗击秦军。

    突然呼拉一下,拥在寨墙下的“明军”忽然散开,寨内的水西军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寨门处几团火光已冲天而起,轰!轰!轰!惊天动地的爆炸接二连三响起,木头做寨门被炸飞上天,里内的水西军被炸死炸伤不少,惨叫连连;

    硝烟尚未散去,那些散去的“明军”又一拥而上,冲入寨内,见人就砍。

    随后杀来的秦军跟着蜂拥而入,被打懵了的水西军根本组织不起象样的抵抗,很快就溃不成军........

    此战,安如盘和他的女儿,以及安如山、安车等八个穆魁被俘虏,两万水西军伤亡两千余,被俘者超一万六千人,能逃跑的不足两千。

    整个水西土司总兵力大概在三万左右,一夜之间,丢了近两万,加上安如盘等人人被俘,对水西而言,这样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安如盘意图勾结陈瑞征谋逆,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秦军涂抹讨伐师出有名。

    第二天,崔峰立即发兵两千北上,汇合息烽的宋平,押着安如盘前往乌江关逼降他的次子安坤。

    另外,又派出六支兵马,每支一千人马,由陈瑞征等熟悉水西地形的将领带引,挟大胜之威迅速扑向水西各个则溪,犁庭扫穴。

    崔锋带来的一万大军,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大部分都是赣南、湘西等地的人,水西地区虽然山高林密,却难不倒他们。

    目前除了西北面的赤水、毕节、七星关一带还有三四千水西兵马外,各个则溪里余下的主要是些老弱妇孺,六支秦军所到之处,遇到的抵抗极为薄弱,可谓势如破竹。

    军事上,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接下来,崔锋他们要面对的是如何处理水西的彝人。

    整个水西有彝人二三十万,如果继续留在他们在水西的深山老林里生活,即便大秦派出流官治理,将来也难保他们恢复元气后不会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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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又值烽烟四起

    ***

    在江淮,多铎的大败引发了各地清军巨大的恐慌。

    各种流言蜚语象瘟疫一样蔓延,秦军成了不可战胜的传说。

    首先,是凤阳府的两千绿营兵集体叛逃,紧接着是淮河两岸定远、怀远、蒙城、虹县、寿州等多地发生起义。

    这些地方的百姓在夜不收的策动下,纷纷揭竿而起,杀死当地的满清官员,反抗异族的统治,多地联动,闹出若大的声势,让本就恐慌的清军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中原一带,几个月前在多铎的围剿下陷入低谷的义军,也趁着这股春风冒出来,攻城掠池,星星点点,在当地百姓的支持下,眼看又呈星火燎原之势。

    尤其是东方盛率领的一那支人马,虽然只剩下几百人,但历经无数次战斗,个个磨练成了精锐,他们突然出现在山东,一举袭取了济宁城;

    济宁百姓从者无数,东方盛数日之间,竟拉起好几万人马。

    济宁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南临四湖:微山湖、昭阳湖、独山湖、南阳湖,扼守京杭大运河,东面离山东西南部重镇兖州只有六七十里。

    东方盛攻下济宁,无异于一刀斩在了清军七寸之上。

    围攻泗州的三万多清军听说后方多座城池发生动乱,惶惶不知所措,连忙放弃围城,向西撤退。

    阎应元派出小股精骑不断袭扰,并亲率三千人马慢慢向西进逼,所到之处,百姓如久旱之望云霓,夹道相迎。

    紧接着,金声桓率领的一万大军,在水师的帮助下,渡河北上。一举击破清江浦。

    在宿迁县城里,原明军游击赵宏明突然率兵夜袭县衙,用火药炸死清军大将张存仁,然后率领两百部下冲出宿迁县城投奔秦军。

    金声桓大军迅速挺进到宿迁,宿迁的三千清军群龙无首,听说秦国大军杀到,不战而逃。金声桓一箭不发,轻而易举拿下宿迁城。

    一万大军随后马不停蹄杀向徐州,火炮粮草全由水师护送,轻装前进的金声桓日行七十里,挺进速度十分惊人,隐隐与攻下济宁的东方盛形成了南北呼应之势。

    这时。多铎残部在苏谨、李九、牛万川追击下,狼狈逃回凤阳,苏谨迅速夺下定远县城,定远县城离明中都凤阳很近,苏谨夺下定远之后,以此为基地,不断出兵袭击凤阳府。

    在南面。刘猛两万五千人马得到粮草补给之后,北出清流关,赶往定远与苏谨汇合。

    在西线,驻守霍山的李过两万人马接到命令之后,全部出动,加上蒙轲从庐州抽调一万大军,合计三万人马沿着淝水西岸向寿州进逼。

    一时之间,三路秦军总计十万。挟大胜之威齐头并进,声势浩大。

    滁州城里,这次没有“御驾亲征”的秦牧,在州衙东侧的大院设置了一个临时指挥所。与从金陵赶来的顾君恩、喻大猷等反复商议各处部署是否妥当。

    值得一提的是,在新科进士中,秦牧特意招来了金磊和司马凯,金磊在江阴连出奇谋。助苏谨大败清军,秦牧很看好他。

    至于司马凯,其实也很有才华,而且秦牧也用惯了他。除此之外,也算是对司马安这么久以来任劳任怨,尽职尽责的一种报酬。

    还有二十天,就要到年了。前几天的风雪仿佛把天空的云彩都耗完了,门外的天空十分干净,久违的阳光显得特别明媚,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有阵子没露面的燕高飞匆匆走进来,向秦牧并报道:“秦王,刚刚接到消息,前明大同总兵姜瓖起兵反清,杀死满清恭顺侯吴惟华、大同伪知府耿焞逃走,姜瓖连陷旁近府县,大同附近十一县皆反,以割辫为标志,山西震动,不过...........”

    “不过什么?”秦牧追问道。

    “回秦王,姜瓖奉广西的永历为正朔.......”燕高飞说完,悄悄瞄了秦牧一眼。

    如今这天下,连鲁王都自去监国称号,遵大秦为正朔了,偏偏这个姜瓖对大秦视而不见,宁愿遵在两广忙着内斗的朱由榔为正朔,这不是给秦牧添堵嘛。

    秦牧可不这么认为。听完这个消息,他欣然笑道:“此乃天助我也!哈哈哈.......”

    顾君恩也笑道:“我王受命于天,关键之时,自有天之助,此乃大秦必兴之象啊!”

    喻大猷抚着长髯接着说道:“山西如今可是满清财赋所出之地,况且,宣大一向便是燕京西北门户,大同一叛,直接威胁着燕京安全,满清势必不能坐视不理。呵呵.....看来,满清真是气数尽了,多铎刚刚在滁州大败,狼狈逃回凤阳,山西又祸起萧墙,这下子多尔衮恐怕真要焦头烂额了。”

    “姜瓖此人,一身反骨,鞑子节节败退,这个时候他反清实不足以为奇,这样的人,奉不奉我王旗号倒也无所谓,只要他把山西搅得大乱就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也难怪顾君恩对姜瓖没什么好感,姜瓖原是明朝大同总兵,李自成进军山西时,他不战而降,当时李自看不起他这样的软骨头,欲杀之而后快;

    在大顺军将领张天林劝说下,李自成饶他一命,等清军入关,李自成败退时,姜瓖竟然又对救命恩人张天林下手,杀大同守将张天林降清,致使大顺军在山西全线崩溃。

    现在估计他是看到满清节节败退,于是又起兵反清。真说起来,这厮还真是个反骨仔。

    司马凯想了想,谨慎地说道:“秦王,多铎新遭大败,士气低迷,中原义旗四起,山东、山西恰逢大变。当此之时,多铎势必不能长期滞留在淮南,微臣以为,我军现在不必推进过快,只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可获胜。”

    金磊连连点头附和道:“微臣也认为现在应该调整一下,多铎想来急于北返,在北返前极有可能会谋求与我军一战,以求稳定淮南形势,此时我军只要不急不躁,步步为营,多铎拖不起,败局已定。”

    秦牧欣慰地点点头,对燕高飞说道:“传令刘猛、蒙轲,可视情况逐步推进,不必着急,多抽调兵力保护后勤线,现在对于我军来说,只要不败,就是赢了。东线的金声桓,则依旧按照计划,全力挺进,务求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徐州,以便与济宁的东方盛相互呼应。”

    “是,秦王。”燕高飞长施一礼,匆匆出去。

    女真人口稀少,兵不过七八万,加上依附的蒙古所部以及汉军旗,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一二万,如果一直象入关初期那样,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自然有很多汉人甘心臣服;

    现在遇上了重挫,节节败退,兵马折扣过半,元气大伤,还有多少汉人会甘心做满清的奴才呢?纷纷起来反抗是必然的。

    象姜瓖这样的,估计今后还会层出不穷,只要大秦不断施压,将清军兵力拖于南线,别的不说,中原和陕西的起义满清肯定压不住;

    因为这些地方近二十年来战乱不休,民生困苦,大部分青壮都是在战火中长大的,好战已经成为多数人的本性。

    厅里的气氛显得很轻松,总体而言,在与满清的对抗中,大秦牧已经稳占上风,只要不出昏招,稳扎稳打下去,满清被逐出中原是迟早的事。

    秦牧开心之余,对李式吩咐道:“去把祖大弼带上来,本王要请他喝酒,这酒要多喝才行,哈哈哈.........”

    顾君恩与喻大猷对望一眼,都不禁露出了笑意,秦牧不时请祖大弼喝酒,真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说在俘获祖大弼的第二天,他在就滁河的大营里请祖大弼喝酒,俩人酒兴大发,喝得甚欢,一同被俘的清军看在眼里,如今已经有多人“成功逃跑”,应该很快就会把秦牧与祖大弼把酒言欢的事情传回给多铎,传回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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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滁州西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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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诗人描写的滁州西涧就位于风景秀丽的琅琊山下,万顷烟波,澹远浩渺,由于湖面的地势比较高,它就如同滁州头上的一盆水。

    涧边的时光特别老,悠悠地从唐宋走来,如同一个长髯飘飘的老人柱着杖,老得走不动了,于是在无人的野渡边坐下来;

    听听晚来的潮声,听听枝上的鸟鸣,或许还能听到醉翁亭那边,传来太守醉后的吟哦,那吟哦声穿过岁月的轻烟,飘散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

    轻轻的风从树梢上蔚蓝的天吹来,拂动野渡过的小草,落在地上是千年的凉。

    秦牧对着暖暖的阳光湛然一笑,红娘子一身红装,这次她没能上战场,有些郁闷,便把气都撒在了山林里的猎物身上,那红色的披风如同山边的一片彩霞在飞掠,马蹄铿锵,百兽惊走。

    而且她不走远,就在秦牧他们饮酒的野渡附近来回驰骋,仿佛是故意不让秦牧得到安宁。

    殊不知,在秦牧眼里,她也成了一道风景,悠悠红妆,与天不老。

    那画面很美,美得顾君恩等人不敢看。

    秦牧端起酒杯,向顾君恩、喻大猷、金磊、司马凯几人邀饮,大家连忙举杯回敬,唯有琅琊寺住持乐山和尚以茶代酒。

    湖上晚来潮急,岸边松涛阵阵,山头的积雪被风吹起,如白烟漫舞。几人就坐在松树下,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秦牧看了看慈眉善目的乐山和尚,微笑道:“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本王虽不智,却更喜欢水多一点。”

    乐山和尚心中一动,合什答道:“治世以仁。创世以智,秦王是开基立世之主,乐于水是自然之事。”

    秦牧哈哈一笑,再次举杯道:“社会要发展。民生要富足,离不开智。然无论是佛家还是儒家,都倾向于隐逸山林,诚然,山林间也有溪流,但潺潺细溪,能蕴含多少智慧?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在本王看来,大海才是蕴藏了万般智慧的地方。而儒佛道多局限于山林之间,视大海为畏程。如此不免有闭门造车之嫌,失之智矣!

    鉴真东渡,开日本千年佛学之基。张骞持节,播秦风汉雨三万里。然而这些,都成了绝唱。泱泱华夏,自汉唐之后,一直卷缩在山林里,晨钟暮鼓,骚首低吟,失之智矣!

    本王在江阴时,听说江阴有位徐霞客。其一生志在四方,不避风雨虎狼,与长风云雾为伴,其足迹踏遍九州大地,实为难得一见的奇人,其所写的游记。本王正在拜读,实在是难得的好书,本王正打算自己出资,把此书刊印出来。”

    顾君听了秦牧这番话,颇为感慨地说道:“秦王之苦心。臣能理解,但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侍奉高堂,这是身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断章取义!”秦牧毫不客气地说道。

    “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出自《论语》里仁篇,孔子的原语是:“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直白地理解起来,孔子的意思大概是:有父母在家,不应在社会在胡乱厮混,出远门的话,要有一定的目的和理由。

    也就是说孔子并不反对人们远游,他反对的是那些毫无目的外出厮混的人。但是这句话经常被阉割,人们只看重前面两句,于是心安理德地窝在自家的小天小地里。

    “难道诸位不知道这世间有小孝和大孝之分吗?终日侍奉父母身边是孝,但那是小孝,如张骞、班定远之辈,虽未侍奉父母身边,但为国为民,光耀千古,是为大孝也。”

    秦牧说完突然蹙眉深思起来,别小看“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千年来,它对汉人的行为影响之深远,难以估量。

    在儒家所倡导的思想中,百善孝为先。父母在,不远游这个观念,已经被世人作为评判孝与不孝的重要标准。

    正是存在父母在不远游这种观念,多数汉人成了篱笆里的小鸡,套在车辕上的小马,留在家园,无所作为。

    自己光是从思想上倡导人们走出去舒展胸怀,广增见识,看来是不够的。毕竟为人子女,照顾父母确实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因此,除了大力倡导人们走出去外,或许还应该建立一些比较人性化的制度,用来保障老年人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让走出去的儿女们少一点后顾之忧。

    中国之所以会逐渐落后于西方,关键就在于人家走出去了,而中国人没有走出去。

    走不走出去,这是一个关系到中华民族能不能始终傲立于世界之林的问题。

    因此,驱逐鞑虏是重要,但这些问题也不容忽视,要解决这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可成的,需要长久的努力,要预先作一些铺垫。

    秦牧正在考虑,要不要推出一项养老制度呢,推出这项制度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关系是养老金的来源以及管理。

    完全照搬后世的养老制度未必行得通,在这个时代,特别是战火纷飞的年代,很多家庭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来交纳养老金?

    是不是也来个分批次覆盖呢?先从城市开始,今后再逐步普通到农村........

    湖上渔歌喝晚,金光点点。

    红娘子和手下的几个女兵打猎归来,战马上挂满了猎物,有野鸡野兔,甚至还生擒了一只小毛冠鹿。

    秦牧随即罢去湖边聚会,带着众人踏马回城,一路夕阳余辉,清冽冬景,虽无山花似锦,却有松风阵阵。秦牧诗兴大发,在马上漫声游吟:

    “征埃成阵,行客相逢,都道幻出层楼。指点檐牙高处,浪拥云浮。今年太平万里,罢长淮、千骑临秋。凭栏望,有东南佳气,西北神州。

    千里怀嵩人去,应笑我、身在楚尾吴头。看取弓刀,陌上车马如流。从今赏心乐事,剩安排、酒令诗筹。华胥梦,愿年年、人似旧游。”

    红娘子自动将别的忽略不计,只感觉其中那句“今年太平万里”特别刺耳,忍不住讽刺道:“秦王英明神武,醉眼一张,自然便是太平万里了。”

    秦牧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莺儿,大臣们巴不得我安份些,你倒看不得我有片刻闲暇,这是何道理?”

    “哼!”红娘子冷哼一声,把头别到一边去,懒得答他话。

    在侍卫的簇拥下,秦牧一行踏上宽大的护城河桥,城中有不少逃避兵灾的百姓,滁州知州蒙起年一刻不敢松懈,正带着吏属在夕阳下忙着安置逃难的百姓,城西的空地上,搭起了长长一排粥铺。

    远远望见秦牧入城,蒙起年连忙带着几个手下官吏迎来道左,躬身作揖。

    秦牧去查看了一下粥锅,嘉勉蒙起年了几句,将红娘子打来的猎,自留了一只兔子,其它的都交给蒙起年用来熬粥。

    回到州衙东侧住所,秦牧先招来燕高飞询问前方的战况。燕高飞答道:“启奏秦王,刘都督的大军已经安然到达定远城,并将按计划在定远城休整两天。

    蒙都督三万大军沿淝水西岸稳步推进,清将阿山除了派小股人马袭扰外,并无南下迎击的迹象,今日蒙都督已经推进到吴家铺,离寿州还有两日路程。徐州方面,今日尚无消息传回。”

    秦牧点点头让他退下,其实秦牧也只是习惯性一问,如果有什么紧急情报,燕高飞早就赶出城汇报了。

    按照目前战略部署,徐州、凤阳、寿州这三个攻击点中,东线的徐州力求速战速决,中线的凤阳是清军目前重兵云集的地方,刘猛与苏谨他们以袭扰为主,主力将暂时停在定远,做出泰山压顶之势,但不急着进攻凤阳。

    西线蒙轲、李过三万大军则步步为营,稳步推进攻打寿州。寿州的阿山只有七八千人马,一但凤阳的多铎派兵驰援,定远的刘猛再北上攻打凤阳,使敌人顾此失彼。

    左右战事还没有真正打响,秦牧又找来顾君恩几人,把自己有粗略构思的养老制度向他们道出。

    顾君恩几人听完,还处在惊愕之中,秦牧已回后院吃晚饭去了。

    他觉得吧,作为王,这样的制度自己提出来后,交由手下人去细化、去完善就行了,若是事事亲历亲为,不累死才怪。

    顾君恩几人很快联想到秦牧在湖边的那番话,不难猜测,秦牧提出这个养老制度构想,正是针对那句“父母在,不远游”构思出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秦牧就能有这样新奇的构想,顾君恩、喻大奠、金磊、司马凯四人面面相觑,感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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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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