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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5章 抚军

    ***

    趁马永贞等人还没有到,秦牧亲自写了一份布告:

    一是告知百姓他这个知县已到任的事实。

    二是招募县吏,要求不高,凡身家清白,识字即可,有从吏经验者优先录用。

    三是公布县里的田籍档案已毁于战火,凡家中有田产者,须在七日内持田契到县衙重新登记,七日内不来登记的田产,将一律视为无主之地分给灾民。

    告示不光在县城张贴,秦牧让刘猛找人抄录后,快马送往各村镇张贴,务必让全县百姓尽快得知此事。

    马永贞、洪大壮、霍胜、宁远等人很快赶到县衙,秦牧扫了众人一眼说道:“由于会昌战乱初平,地方未靖,会昌千户所就先定员为两千人。霍胜的人马择优一并编入千户所。”

    洪大壮立即说道:“大人,超编这么多,且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这钱粮只怕肯定是没有的了。”

    “不超编朝廷也未必会有钱粮你给们,不过你们无须担心,只要按本官的命令去做,不管超编多少人,军中钱粮本官都会定期足额发放。你们回营之后,首先将原来的军田重新丈量,如数发给军户,以安定军心。”

    马永贞沉声答道:“大人放心,此事末将已经让人在办了。”

    “很好。等下本官会亲自押银到营中,给将士们发饷。发饷过后,你们立即从军中挑选一些识文断字之人,由他们带队,五人一组或十人一组,视情况而定,分散到各村镇去编户成甲,凡就近十户为一甲,五十户为一保,让百姓自己推举出甲正、保长;

    保甲编成后,由保长、甲丁负责日常巡逻捕盗,维持治安。

    我已贴出布告,家中有田产者须在七日内拿田契到县衙登记,重新造册,但离县衙比较远的,接到消息会晚些,恐怕来不及,便由你们派出的人马负责就地登记造册,此事关系重大,万万马虎不得;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你们的人马与保长甲正一起,将无主的田地分给没有土地的百姓,每人所分土地上限为十亩,若有多余,则充为官田。

    田地分好后,要让甲户相互扶助,尽快翻耕荒地,恢复生产,我要在六月底前,让本县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作物,尤其是番薯,哪怕是石头缝,能种的都给本官种满,赣州府很快会拨来种子,到时也要你们派出的人马负责分发。

    在此本官要明确申明一点,告诉你们的人,千万别营私舞弊,利用职权之便坑害百姓,中饱私囊,谁若有胆这么做,到时本官不会等到秋后,立即就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人头滚滚!不怕死的尽管试试。”

    秦牧说到这,顿了一下,目光横扫各人,杀气腾腾,霍胜和宁远悄悄交换了个眼色,然后沉默不语地把头别到一边去,很显然,秦牧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预想的方向走,安民方面且不说,光是他说要自己养军,这一点已经足够说明很东西了。

    马永贞自不必说,在接受招抚时,他就已经和秦牧私下达成了一系列协议,也正因此,秦牧一个知县,才会毫不不客气地对马永贞这个千户发号施令,而且必须令行禁止。

    “刘猛!”

    “属下在。”

    “你的一百人马负责巡察全县,发现营私舞弊,坑害百姓者立即上报,若是人赃俱获,证据确凿,赃款达十两者,可当场斩杀!”

    “属下遵令!”

    “各位都听到了,莫忘了告诫你们派出的人马,正所谓乱世用重典,不管是谁干的,本官绝不会手软。”

    “末将等一定谨遵大人令。”

    “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永贞想了想说道:“大人,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粮食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是军中还是民众,口粮都难以支撑到秋收,此事若不解决,不光民间有人会作乱,恐怕军中也难以确保稳定。”

    “嗯,此事是得及早打算才行,我会昌位于四省交界之处,本官会尽快找商人到广东、福建去购粮,到时你要派人押运,以确保安全,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暂时没有了。”霍胜代众人答了,他悄悄瞥了马永贞一眼,按秦牧的意思,他将出任副千户,屈居马永贞之下,心中难免憋着一口气。

    秦牧也知道,若放任自流,不加调理,两支人马尽早会引发剧烈的对抗,对抗未必是坏事,秦牧自信能慢慢将他们引上良性的竞争状态。

    会议之后,秦牧立即押着大车银子,奔赴城南的千户所,这些银子都是他让霍胜信丰押运过来的,现在可派上了大用场。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样的乱世,只有牢牢掌握着一支军事力量,才是立足之本。

    而秦牧目前想要展开工作,也只能依赖这支军队,所以先安抚军心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只有这样才能驱使这支力量为自己所用。

    军营里头,两千人马肃然伫立,等待着秦牧的到来。

    如雷的马蹄声中,秦牧率领一百黑衣黑甲的骑兵如疾风卷入,掀起黄尘滚滚,气势惊人;

    他这一百人马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但全骑上了战马,而且个个膀大腰圆,彪悍勇猛,尤其是刘猛使的那根狼牙棒足有数十斤,胆小之人别说抵挡了,吓也能吓趴下。

    秦牧非常清楚在军中除了恩外,必须有威,否则你很难让士兵打心眼里敬畏,所以这第一次入营,这威风必须要摆足,

    他到军前下马,手按刀柄在马永贞、霍胜等将领的簇拥下走上点将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士卒,大声喊道:“将士们,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过去,都不重要了,现在,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军人!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这是你们的光荣,也是你们的责任。为了能承担起属于你们的责任,你们必须刻苦训练,谨守军规,令行禁止,具体的军规自有你们的百户、千户告知你们,本官在此就不废话了,本官只强调一点,而且,只强调一遍,珍惜你们的生命,谨守你们的军规!不管是谁,违者必斩!”

    唬!

    唬!

    唬!

    一百骑兵霍然拔刀,齐声虎吼,漫漫杀气直冲云霄,掠面生疼,场中两千士卒心中无不为之凛然。

    秦牧再次放声大吼:“只要你们谨守军规,服从命令,刻苦训练,本官向你们保证,你们的田地,粮饷将会如期如数发放,分毫不少。现在,从左边第一排起,一排一排列队走到台前来,本官将亲自为你们发放饷银,每人每月二两饷银。”

    听到这,台下二千士兵顿时嗡嗡议论不止,一直以来,大明的军饷都不高,象戚继光在东南沿海募兵,规定每人年饷为10两,到北方蓟镇后,守卫边墙的募兵年饷也只有18两,这是国家战略要地的募兵粮饷;

    在内地,募兵价格极低,大部分地区“受募者日银一分”,年饷还不足四两银子。

    崇祯年间以来,战乱频繁,大量百姓游离失所,衣食无着,募兵变得更加容易,别说饷银了,你只要能提供一口吃的,就有大把人愿跟着你卖命;

    就算朝廷维持一支万人的作战部队,正常消耗每年也就白银8万两,粮食4万石左右。

    而现在,秦牧开出的粮饷是每人每年24两,这在大明绝对是破天荒的事,听都没听说过。

    秦牧真会发这么多饷银吗?

    即便已经看到点将台前的大车上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在没领到手前,每个士卒心中仍没底,那种既兴奋又忐忑,患得患失的心里明确地写在他们脸上。

    每个士卒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一个个排着整齐的队形走到台前,接过属于自己的饷银后,无不激动难禁;

    领完饷银后还有一件事需要他们做,那就是要向站在台上的秦牧行一军礼,说一声:“谢秦大人的饷!”

    秦牧要让每一个士卒牢牢记住,是谁在养着他们。不可否认这么做有收买人心,搞个人崇拜的意思,现在是非常时期,这支军队将是秦牧目前的依持,若能发展起来,今后也是他嫡系中的系嫡。

    不管用什么手段,秦牧必须保证他们绝对忠诚。

    就算自己要把老天捅个大窟窿,也要他们毫无不迟疑的紧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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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招吏

    ***

    秦牧又当爹,又当娘,刚发完军饷,又忙着招募小吏。如今县衙里就他一个光棍司令,偏偏现在百事纷繁,千头万绪,处处需要人手,再不招些小吏来听用,他只怕就要英年早逝了。

    云巧儿一脸兴奋地从堂外奔进来,这县衙里如今空荡荡的,就他们俩人,也不用顾忌什么,她进门就嚷道:“公子,公子,有人来应聘了。”

    “哦!来者何人?”

    “人家又没问,怎么知道来者何人。”

    “岂有此理,身为本县的贴身机要秘书,这都不知道,你这机要秘书是怎么当的?抬臀!”

    小丫头这回竟是非常听话,噘着嘴转过身去,弯下小蛮腰,把一个形态优美的香臀儿给高高翘起。

    秦牧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立即有种犯罪感漫上心头,连忙移开目光。

    “去去去,让刘猛把人给本县领进来,本县要亲自考核一番。”

    “可是公子还没罚人家呢。”小丫头不知是不是存心的,依旧翘着香臀儿。

    秦大知县为之大怒,抄起自己的大印“啪!”的一下印了过去。

    “此臀已被查封,来日再行抄家。”

    小丫头似懂非懂,但脸色通红,娇艳欲滴,捂着屁股蛋一溜烟跑了出去。

    外头的刘猛很快带进两个人来,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鼠胡,秦牧看一眼便想起《大宋提刑官》里那个伸着拇指喊“高!实在高!”的师爷。

    另一个五大三粗,五官长得倒还对得起大明百姓,偏长着一个癞痢头,左脸颊还有一指头大小的黑痣,黑痣里长得一撮毛。

    靠!都什么人啊,老子这里还成了珍奇动物展览馆不成?

    “小人田一亩拜见县尊大人。”

    “小人吴旺财拜见县尊大人。”

    两位“奇人”一齐下拜,报上名来,秦大知县差点没被噎死,“一亩?旺财?”老子虎躯一震,纳头拜倒竟是这样的奇葩?难道俺与嫦娥妹妹的奸情败露,玉帝老儿要这么罚俺?

    “咳咳!你二人乃何方人氏,做过些什么,都请细细说来吧。”

    “县尊大人,这是小人祖上三代的名讳以及小人的履历。”那三角眼抢先一步,给秦牧递上一张贴子。

    “这是小人的。”一撮毛也不甘示弱。

    嘿,还会投简历,不错,不错,

    田一亩虽递上了贴子,嘴上并不闲着,滔滔不绝地说道:“小人乃绍兴人氏,曾给泗水知县洪洞秋洪大人做过幕僚,主要负责打理钱粮,洪大人在泗水三年,仓储充盈,年年政绩评优,可惜天不假年,洪大人年老致仕,小人也只好另寻出路,在南昌听说了县尊大人的事迹后,小人觉得县尊大人是个大有为之人,便一路追过来了。”

    哦,还是慕名而来的,秦牧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话时两撇鼠胡一颤一颤的,好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先试试他吧。

    秦牧问了一系列有关理政理财的问题,田一亩对答如流,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自信,负手在堂中徐行有如游吟诗人,只是他那形象实在对不起观众,看着总让人感觉很滑稽。

    “好了,田一亩是吧,你被录用了,不过三个月试用期内没有薪俸,你有意见吗?”

    “啊?试用期?县尊大人,这..............小人如今盘缠已用尽.........”

    “少废话,不愿做不妨另谋高就。”秦牧口气突然坚决起来,你远道而来,盘缠都用尽了,还能往哪儿跑?刚才没把试用期说成一年,秦大知县已经十分后悔了。

    “这............县尊大人,试用期内可包吃住?”

    “包.......还是不包呢?”

    “包包包,不包小人可就没法呆下去啊,县尊大人哟。”田一亩显然有些后悔了,大老远的从南昌追过来,没想到竟摊上这么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

    “好吧,一天包两餐,住县衙东侧寝室,铺盖自带。”

    “什么,还要自带铺盖?”

    “怎么,不想干?本县还得自带铺盖呢,况乎你?”

    “干干干..............”

    “吴旺财,该你了,你做过什么?”

    有了前车殷鉴,一撮毛有些不得劲儿,犹豫地答道:“小人乃隔壁安远县人氏,家里世代为吏,小人之前在安远县打理刑狱,十年无冤狱,而宵小无处可遁,全县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风淳朴...............”

    “停停停,安远都被山贼攻破了,你还在这儿胡吹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冤枉啊大人,安远县城被山贼攻破不假,但那是来自会昌的山贼啊。”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本县治理无方?”

    “不是,不是,县尊大人误会了,小人说的是县尊大人未曾到任前的事。县尊大人英明神武,一举平定波及整个赣南的叛乱,浩浩大功,可彰日月,小人正是因为钦佩大人,这才赶来附从尾翼的。”

    “嗯,你把《大明律》背一遍。”

    整个大明朝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把《大明律》背出来,秦扒皮提此苛刻要求,无非是想以此压价,可没想到人家一撮毛还真滔滔不绝的给背出来了,秦某人翻书对照都没人家背得快,被唬得暗暗擦汗,这天真热呀。

    “好了,好了,马马虎虎还行,你被录用了,就继续发挥你的专长,暂代典史一职,为本县打理刑狱之事吧,月俸二两银子,你有意见吗?”

    “有试用期吗?”

    “你说呢?”

    一撮毛问出这么无耻的问题来,让秦知县大为光火,你以为你很帅吗?你以为帅就无须试用期了吗?秦大知县根本不屑于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一撮毛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县尊大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好吧,那试用期就延长到三个半月吧。”又一个好压榨的。

    “别别别,县尊大人,小人没问题,就三个月试用期好了,小人愿意干。”

    “嗯,本官忙,没时间和你们磨牙,你们既然自称有经验,就各自先写一份工作预案交上来吧,很简单,针对本县的实情,你们接下来将如何展开工作,侧重点在那,那些事应该先办,怎么办?那些可以延后再办,如何延后而不至于对政务产生影响,总之,只要是与你们工作相关的,都要一一做好大略的预案,县衙里没人招呼你们,办差的地方自己打扫,酉时和刘猛他们一起开饭,过时不候,就这样吧!”

    一撮毛和三角眼面面相觑,这什么工作预案还真没听说过,幸好秦牧说得比较清楚,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弄这预案。

    还有这办差的地方,幸好他们都在衙门里混过,而且大明各地的衙门格局基本一至,知道往哪里找,但一分薪俸也没捞到,就这么开始办差了,这也太...........唉,秦扒皮啊秦扒皮,也忒狠了些。

    通过这种方式,秦大知县硬是一文钱也没花,用两天时间就招募到了二三十个小吏,把县衙的架子搭建了起来。

    这些吏员刚招募起来,大部分就被他派到各村镇,与军方派出的小队一起,负责对全县的田籍重新登记造册;

    登记造册之后,还要负责将那些无主的土地分给灾民,刘猛的一百人马也多派出监督了,县衙里又变得空荡荡的。

    这些小吏这三个月虽然没有薪俸,但工作积极性仍非常高,原因嘛,是秦知县说了,三个月之后,将会进行业绩评比,业绩好的不但会得到重用,还将获得二十两银子的特别奖励。

    抛开重用不说,光是这二十两银子,差不多相当于小吏们一年的薪俸,谁不眼红?

    此举一经秦知县宣布,顿时个个象打了鸡血似的,苦活累活抢着去干,工作效率之高,令人拍案惊奇。

    三十个小吏,如果按月俸二两银子算,秦牧这三个月就省下了180两,拿出二十两来做奖金,还能省下160两,偏偏还能让每个小吏干劲十足,太合算了!

    也许有人会想,如果不黑小吏这三个月薪俸,同时拿出二十两来作奖励,小吏的工作积极性一定会更高吧。

    你果你这么想,那么你只能做一个打工仔,成不了资本家,资本家的信条是榨光所有剩余价值,要想窄光所有剩余价值,这其中就有得讲究了。

    有些人容易知足,得了二两银子月俸之后,他们若是感觉竞争不过人家,那二十两奖金对他们就起不到太大的刺激作用。

    现在三个月没有月俸,就逼着所有小吏不得不去争那二十两奖金,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指望,这样效果远比发他们月俸来得要好。

    秦家以前能攒下三十多亿的家产,秦牧岂会连这点小窍门都不懂?

    当然,这次省下的只是一杯水,流向军队的却象决堤的河,除了会昌这两千人马外,他还要支援信丰的蒙轲,上次让霍胜运过来的那笔财宝,有许多值钱的宝贝一时无法变卖,就算顺利变卖了,也支撑不了多久。

    如何找到一条稳定的财源,就成了秦牧首要面前的难题。

第047章 云巧儿的菜

    ***

    除了发放军饷外,还要大批的购买粮食、粮种、耕牛,另有大批百姓需要赈济,秦牧这些天可谓是花钱如流水,杨廷麟拨来的那点钱粮很快用光,上次让霍胜押来的金银财宝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秦牧开始发愁了。

    难不成让霍胜他们再扮成山贼去吃大户?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这么做了,短期内倒是能弄来钱粮,但迟早会被别人揭穿。

    到时只怕自己的名声会比李自成等人还臭百倍,对今后的发展极为不利。

    而且这种抢掠的方式无异于杀鸡取卵,只破坏而不事生产,绝非长远之策。

    要不弄点青霉素来卖钱?

    以前秦家的产业涉及医药、化工、房地产等行业,家里就有制药厂在生产青霉素,提取工艺秦牧倒是知道?

    但这有问题,现在就算能把青霉素提取出来,这种注射性药品如何保存运输,运出去了又卖给谁?谁会注射?又有多少百姓敢接受注射?

    这种涉及生死的东西,只怕不经过长期潜移默化,在中国很难打开市场。

    嗯,弄点水泥来卖?一想到这秦牧就不禁摇头,现在是乱世,真正的乱世,谁都忙着破坏,谁有心思去建设?有钱人恨不得将家产都换成金银藏起来,谁会买你这东西?

    朝廷倒是想多建些防御工事,但朝廷穷的都快当裤子了,东西卖给朝廷能赚到钱吗?恐怕白条都没一张给你。

    这样世道输出武器、粮食等无疑是最嫌钱的,但这些秦牧自足都成问题,更别提输出了。

    钱啊!粮啊!让秦牧终日眉头紧锁,忧心如焚,想了很多办法,都因不合时宜而不得不放弃。

    火红的晚霞染红半边天,忙碌了一天的秦牧回到后衙,巧儿摆上两个热菜,一个笋炒肉,一个小葱拌豆腐,看上去颜色还马马虎虎。

    俩人相依为命也有几个月了,秦牧还是第一次吃到巧儿做的菜,他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扒了一口..........呃,有些夹生。

    小丫头那双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干巴巴地等待着他的评价。

    “嗯,不错,不错。”秦牧觉得吧,对于小孩子来说,鼓励好于批评,他大口把饭吞进肚子里,看上去吃得很香。

    “真的吗?真的好吃?公子快尝尝这些菜味道如何?”巧儿笑容如朝霞乍绽,殷勤地为他夹着菜。

    秦牧挑起一块笋片,津津有味地嚼着,不时咧嘴噗哧一声:“好吃,丫头别光看着,你也快吃。”

    “嗯。”巧儿连忙端起饭碗,扒饭,夹菜,吃着吃着,她眼泪慢慢就流了下来。

    “咦,丫头怎么了,哭什么呢你?”

    “公子,我真没用,我..........公子别吃了,我重去做一回吧。”

    “别别别,不用了,除了淡点,味道不错的,你瞧我这颗青春豆至今屹立不倒,吃清淡点正好。”

    “可是还有糊味呢,都苦了。”小丫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她宁愿秦牧骂她几句,或许那样她心里反而好受些,秦牧白天忙得脚不沾地,十分辛苦,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吃顿饭,却被她弄成这样。

    秦牧看着她,感觉挺有意思,小丫头今年虚岁十二,乞讨了两年,饥一餐,饱一餐,这两年肯定没做过饭。

    秦牧又不由得想起这丫头识字的事实,他一直没问过巧儿以前的事情,这丫头一向话少,也从未主动说起原来家里的情况。

    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岁的孩子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家务了,不至于连最简单的饭也不会烧,这进一步证明这丫头是出身富贵人家。

    秦牧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和声安慰道:“好了巧儿,别哭了,你第一次做饭,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未必做得象你这么好呢,你这么聪明伶俐,有了这次的经验后,明天煮饭多放点水,做菜多放点盐,就会做得很好的。”

    “嗯,多谢公子,明天我一定做好些。对了公子,市场上的盐好贵呢,一两银子才买到一点点,今天做菜的时候人家才没舍得多放。”

    “嗯?盐是你自己去买的?有多贵?”秦牧脑海中仿佛有一丝亮光闪过,一时却又抓不住,不由得挠着后脑勺。

    巧儿噘着嘴儿答道:“好贵的,一斤盐要二钱银子呢,还是些发黄的粗盐。”

    “一斤要二钱银子,五斤要一两银子?”秦牧惊呼一声,脑中一道亮光闪电般划过,他怔了怔,霍然站起,高兴得一把抱起小丫头在厅中旋转了几圈,“噗!”的一口亲在她的额头上。

    “哈哈哈,巧儿,你是旺夫命,一定是,发了,发了,咱们发财了,二钱银子一斤盐,这跟抢钱有什么分别,哈哈哈.........”

    小丫头红着脸抹去额头上的口水,噘着嘴说道:“公子,我也觉得是在抢钱,不过是人家抢咱们的钱,亏公子你还乐呢!”

    也难怪秦牧和巧儿有抢钱的感叹,要知道在承平时期,一斤盐不过卖银一分左右,由于战乱,现在价格有所上升,就南京等地也不是很高,不过一分五厘左右。

    秦牧之前万莫想到这边的食盐价格竟然这么高,几乎比南京一带高出二十倍。

    仔细想想,便也能理解了,盐和粮食一样,是百姓每天不可或缺的东西,但江西和湖广不产盐,算上运输成本,这边的盐价本来就比两淮一带高不少。

    现在因战乱导致商路阻塞,食盐转运受到很大影响,甚至根本运不进来,这价格自然是直线飙升了。

    “哈哈哈,丫头啊,别人能抢,咱们也能抢啊。本官有人有刀,还怕抢不过他们?”

    “哦,我明白了,公子是想做盐贩子吗?”

    “不!不!不!咱们不贩盐,咱们产盐!”

    “产盐?那公子快点产些出来,人家下次做菜就不会舍不得放盐了。”小丫头挣扎下来,一脸期盼地望着秦牧,那双眼睛亮得象两颗钻石。

    “你当我是母鸡啊?”秦牧抬手就是一暴粟,把小丫头敲得直缩脖子,“快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产盐。”

    小丫头听话的坐下来,可端起饭碗后,她一边扒饭,还一边偷瞄秦牧的后臀,她那充满期待的目光,让秦大知县不禁气急败坏。

    “臭丫头,你故意的是不是?说过了我不是母鸡,就算是母鸡也只产蛋不产盐............你还看......还看?你等着,今天我非烤了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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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社稷坛前天共语(求收藏)

    “田一亩!”

    “到。”

    “本县灾民的具体数目统计出来了吗?”

    “回县尊大人,刚刚统计出来,需要赈济的共计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二户,五万六千一百二十三人。”

    “田一亩!”

    “到。”

    “本县保甲编户工作进展如何了?”

    “回县尊大人,已编好一百二十一保,六千零五十户,尚有七千二百一十一户正在编户,预计四日内可全部编好。”

    “田一亩!”

    “到。”

    “本县的田籍造册事宜进展如何?”

    “回县尊大人,军田已经全部重新登记造册完毕,民田至今日午时止,已登记造册七千八百二十三顷又四亩。余者正在抓紧丈量,预计六日内可全部丈量造册完毕。”

    “田一亩!”

    “到。”

    “..................”

    别看田一亩这厮贼眉鼠眼的,工作能力绝对是顶瓜瓜的,秦牧把大部分民事都交给他负责打理,这厮虽然忙得两脚打摆,还没薪俸拿,但交给他的事情无不打理得井然有序;

    以至于秦牧感觉他那三角眼、老鼠胡也挺顺眼的了,几天下来,他已经渐渐养成一个习惯:有问题找田一亩。

    不管问什么,田一亩总能用精确到个位数的数据来回答,因为专业,所以让人放心。

    照此下去,三个月后二十两赏银很可能会落入他囊中。

    当然了,这只是可能,因为田一亩有不少强劲的竞争对手,苦活累活抢着干,并不差他多少。

    比如吴旺财,秦牧将擒拿盗贼,整顿市场,打击哄抬物价的奸商等任务交给他,他同样干得有声有色;

    几天下来,他抓了六十人,都是些偷鸡摸狗、踹寡妇门的无赖,县衙大牢里可没干饭给这些人白吃,吴旺财请示秦牧后,将这些人全发配到乡下帮百姓翻耕田地去了,县城内治安一时清明无比,真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对于那些哄抬物价的奸商,吴旺财先是堵住商铺门口,然后给人家背大明律,滔滔不绝,据说已经有多人被他直接给背昏过去了。

    他的手段花样繁多,数不胜数,在他的努力下,会昌县城的商品虽然稀缺,但价格相对平稳,这是很了不起的成绩。凭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资格和田一亩争夺那二十两奖金。

    *****

    衙内里的事务走上正轨后,秦牧大松了一口气,略思索一番后,他匆匆提笔写下了多封信;

    并让刘猛找些机灵的手下来,亲自吩咐道:“你们各带一封信,立即出发,无论如何要在年底前把信亲手交给收信人,对方若询问你们,你们只须回答‘看信便知’即可,别的一律不可多说。”

    护卫们各自接过一封信,只见第一封收信人的名字是“宋应星”二字,第二封是“李定国”,第三封是“刘宗周”,第四封是“顾绛”,第五封是“郑森”...........

    每交过一封信,秦牧都会仔细叮嘱送信的护卫需要注意的事宜。几个护卫见秦牧如此郑重,不敢怠慢,凛然应下。

    办完这件事后,秦牧一刻不停,今日是黄道吉日,他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三牲,吉时将到他便大张旗鼓地到会昌的社稷坛拜祭。

    按他的说法,是要补上今年的春祈之祭,祈祷上天保佑会昌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这是要给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的难民一个盼头,让百姓增强度过灾荒的信心毅力。

    这年头“春祈秋报”不光是皇帝及官员的大事,也是百姓一年之中的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这个观念延续了几千年,所有百姓都信这个,若是哪年遇上了灾荒,百姓第一个念头想到的肯定是什么人得罪了上天,所以上天降下灾荒以示惩罚,甚至就连皇帝也必须避殿减食,下诏纳谏,让言官进谏自己的过失。

    会昌自打战乱以来,已经有三年没有进行春祈秋报大祀了,秦牧身为知县,在这个非常时期大张旗鼓的补祭,意义非同寻常。

    此举不但能增强百姓度过灾荒的信心,同时也是在宣布会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治理,还有一点,那就是秦牧要宣示他的祭祀权。

    城中百姓听说知县大人要补上春祈大祭后,纷纷拥出家门,一路跟随到社稷坛。

    粗略估计到场的百姓至少有三万人以上,簇拥在社稷坛四周,黑压压一大片,天空中烈日炎炎,人们汗如雨下,却没人私自离开。

    社稷坛其实就是用石头砌出的一个坛,略呈长方形,有内外两重垣,中间是填平的土。大小各不相同,象京城的社稷坛,占地面积就达16万多平方米。

    会昌这样的小县,社稷坛的面积大概只有200平方米这样。

    依周礼《考工记》“左祖右社”的规定,太庙置于皇宫之左,社稷坛置于皇宫之右(西)。祖与社都是封建政权的象征。

    而各州县的社稷坛一般则位于衙门的右侧,社稷是“太社”和“太稷”的合称,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神,两者是农业社会最重要的根基,因此祭祀二神也是整个国家的头等大事。

    每年春秋二季,上到皇帝百官,下到斗升小民,按制都必须参与祭祀,“社稷”二字因此被用来代指国家。

    秦牧冠戴整齐,在万众注目之下,洗手焚香,献牲拜祭,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庄重肃穆。他下拜,满城百姓也跟着下拜,没有一个敢视为儿戏。

    祭祀进行到一半,突然一阵大风吹来,把金银纸铂吹得漫天飞舞,祭坛前的秦牧脸上贴满了铂纸,眼睛也被尘土迷住了。

    庄严的大祭还没结束,他又不好当着几万人揉眼睛,因为这样极有可能被视作对神灵的不敬。

    他不禁在心里暗叫晦气,这社稷坛若全部用石砌成平台还好,偏偏中央填的是松土,这大风一吹,就是尘土飞扬。

    若就这么一场大风也就罢了,多眨一下眼,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夏季,多是雨从风,风从雨,特别是会昌这种山区,大雨说来就来。

    刚才还是炎炎烈日,不到十分钟时间,天空已经布满乌云,数道闪电轰隆劈下,震耳欲聋,大雨随即倾盆而下。

    大家刚刚还是一身汗,立即就变成一身水,包括秦牧在内,几万人瞬间就成了落汤鸡。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滚滚而来,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中,天地被一道道电光划开,如群龙飞舞,被浇了个通透的秦牧正准备尽快结束祭祀,临了却突然灵机一动。

    他在滂沱大雨中,在电闪雷鸣之下,突然一展大袖,仰首向天,如癫似狂的舞动起来。

    口中激动万分地大喊道:“老天爷在说话,老天爷在对我们说话,你们听到了吗?会昌的百姓们,你们听到了吗?”

    数万双眼睛惊愕地望着这个癫狂的知县,无不惊异万分。

    人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这种怪事就是活到百岁的老人也没见过。

    来拜祭社稷坛的知县突然疯了。

    不错,秦牧的样子现在看上去就象个疯子,一时伏在泥水里跪拜,一时仰天大喊:“老天爷在对咱们说话..............你们难道都没听到吗?快跪下,大家都快跪下!”

    “老天爷说了,念在咱们祭祀虔诚,一定会保咱们会昌今年风调雨顺,只要咱们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就能顺利度过眼睛的饥荒。”

    “老天爷说会看着咱们的一举一动,说咱们会昌百姓过得太苦,连盐也吃不上,要赐我会昌盐池.............”

    天空如墨,大雨如幕,雷电交加,秦牧这个疯癫的知县在社稷坛前又拜又舞,胡言乱语,这一幕看上去诡异无比。

    很多人不由得悄悄抬头望向天空,除了一道道闪电如龙飞舞,除了隆隆的雷声,哗哗的雨声,人们什么也听不到。

    但知县大人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呢?

    对天地的敬畏感在每一人心中浓浓地弥漫着,感觉就象在心头压了一块大石,让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大雨中,跪倒在电闪雷鸣之下。

    最后秦牧再次虔诚无比的对上天三拜九叩:“多谢上天赐我会昌盐池,多谢上天垂怜。”

    几万百姓谁也不敢站着,都跟着跪在泥水里随秦牧三拜九叩,不管秦牧是不是疯了,但老天爷是不能得罪的。

    拜祭完之后,秦牧又恢了复庄严肃穆的表情,与方才的癫狂之态判若两人。

    雨未停,他一刻不等地大喊道:“来人啊,传信马千户,让他立即调三百人马,随本官去开盐池,告诉他,这是上天的指示,谁若违背上天旨意,必遭天遣!”

    ***************

第049章 老马识途

    秦牧带着三百人冒雨出发了,满城百姓还未离去,祭祀仪式上那诡异的一幕,深深印在人们的脑海里,大家还在议论纷纷。

    有些人在笑秦牧发疯犯癫,有些人却相信秦牧真能与上天沟通,能听到老天爷的话,因为无论是祭祀前还是祭祀后,秦牧的神态都很庄严肃穆,不象个疯癫之人。

    民间有“虎从风,龙从雨”的说法,议论的人多了,有些人便说祭祀时的闪电分明就是金龙巨爪在风雨中乍现,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以至于各种说法越来越玄乎。

    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那就是秦牧真能找到盐池吗?

    要知道江西、湖广自古不产盐,所有的食盐都是靠两淮、福建或广东贩运过来,秦牧初来乍到,就能找到盐池的话,那么他能听到老天爷说话就有九成是真的了。

    不光城中的百姓在议论纷纷,跟随秦牧去挖盐池的三百士兵也一样,望着秦牧的背影一个个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你说秦大人真能找到盐池吗?”

    “谁知道,反正没听说过咱们会昌有盐池。”

    “就是,我觉得秦大人不象是带咱们去挖盐池,这说不定是秦大人的障眼法,故意这么说,然后带着咱们去剿哪伙毛贼也不一定。”

    “你有病啊,扛着锄头铁锹去剿匪?”

    “什么剿匪,亏你们想得出,你们是没看到,听说秦大人去祭祀时,明明烈日炎炎的天气,祭祀到一半,突然来了一股大风,紧接着就是乌云滚滚,大雨哗哗,天上雷电交加,还有五爪金龙在黑云里盘旋出没,当时数万人在场,都看着呢,当时所有人都跪下了,可没一个人能听到老天爷的话,只有秦大人听到了,若不是真的,秦大人怎么会突然冒雨带咱们出来,我觉得这事铁定是真的。”

    “这事儿处处透着怪异,咱们这种人只怕是永远也琢磨不透了。”

    “管他那么多干嘛,我只知道秦大人分咱们田,发咱们饷,咱们只须听令行事就是了。”

    “就是,这事假不假,到时看能不能挖出盐池来不就知道了。”

    骑马走在前面的秦牧偶尔能听到士兵们的片言只语,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这种议论若是在承平时期,估计过几天就能让秦牧进锦衣卫诏狱。

    但现在,厂卫有本事先去抓李自成和张献忠吧。

    跟随在秦牧身边的宁远,心情比普通士兵还复杂,刚过南昌时,张献忠的行动就印证了秦牧有种神秘的预知能力,这次与天神沟通是真是假,他越发难以确定了。

    “大人,祭祀时您真的听到上天的话了吗?”宁远犹豫了许久,这个问题放在心里堵得慌,不问出来只怕迟早得憋死。

    “你可以怀疑我,但人不应该怀疑上天。”

    秦牧的语气很平淡,落在宁远耳朵里却象炸雷一样,他下意识地抬上望了望天,天上乌云渐散,雨势渐收,阳光透过残云射下,光影交错,如佛光普照,形成一种瑰丽的景象。

    一向不信佛的宁远竟忍不住在心里诵了声佛号。

    会昌的山水风景真的不错,四面青山都妩媚,绿水沉翠白鹭飞,雨后轻烟绕群岚,彩虹出没长空里。

    秦牧漫垂鞭袖,环目四顾,表情怡然自得,就象是在赏玩山水。

    其实他这是在观察山势地形,前世他来过会昌,曾经过位于周田镇的岩盐矿,但因道路不一样,许多地名也不一样,还需认真观察山川地形,才能准确找到岩盐矿。

    好在道路虽然不尽相同,但一些标志性的山形并没有太大差异,而且周田镇这个地名和后世的叫法也一样,大大降低了他寻找盐矿的难度。

    前世来时曾看到路边立有宣传牌,说周田岩盐矿已探明的盐矿储量达20亿吨。

    矿区内地层构造较为简单,矿床的矿物成份单一,岩盐层除泥岩层外,90%以上都是岩盐。

    只是后世似乎并不热衷开采岩盐,因为后世运输便利,晒海盐更简单,成本更低,人们懒得费力气去挖岩盐。

    因此周田盐矿储量虽大,经济价值却不是很高。

    但那是后世,时下道路难行,运输工具落后,从福建运一车盐到江西,运输成本是盐成本的几倍。

    江西湖广都不产盐,周田岩盐矿一但开采出来,光是运输成本,就占尽了便宜。

    别说20亿吨了,以现在的五斤一两银子的食盐价格,开采几百万斤出来,秦牧也能赚个钵满盘盈的了。

    周田镇离会昌县城还是挺远的,大概有60里左右,秦牧一行走了整整一天,天刷黑才到周田镇,这下也干不成活了,秦牧下令先在镇外安营扎寨,休息一夜。

    第二天秦牧起了个大早,登上周田镇西面的一个山包,向西眺望,跟在他身后的宁远等人显得很紧张,个个屏气凝神,等着秦牧“指点江山”,紧张啊,究竟秦牧是不是真得了老天爷的指点,是不是真能找出盐矿,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秦牧一手叉腰,一手高高扬起,如同伟人在眺望万里河山,宁远一干人目光灼灼,全聚集在他那只高高举起的右手上,差点没将他那只右手烤焦。

    “咳咳,根据上天的指示,应当是这片地方没错了。”秦牧那只高举的右手突然划下,遥指西面的一处小盆地,沉喝一声,“挖!就是这里,赶紧给我挖。”

    这可是上天的指示,众人哪里敢怠慢,纷纷冲下山包,三百人举着锄头,挥舞着铁锹,兴高采烈地奔小盆地而去。

    “大人,需要用罗盘来格一下吗?”到了地头,宁远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格个屁!当本官是风水先生吗?上天指示就在这附近,大伙散开点,多挖几个点,快挖!第一个挖到盐的赏银五两,快挖。”

    秦牧开口就是五两银子,可把大伙胃口给吊足了,这万一一锄头下去,就能挖到五两银子怎么办?还不得兴奋死?

    一时之间,三百人纷纷使出吃奶的劲,挥舞着锄头铁锹猛挖,昨天刚下过雨,表面土层松软,挖起来并不算费力,比老鼠打洞快多了。

    秦牧表面老神在在,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紧张,这次在社稷坛前又是装癫又是卖狂,若是挖不出岩盐来,他将成为笑柄,以前努力营造出来的形象将彻底被击碎,宁远这些人说不得立即就要起别样的心思。

第050章 古墓神光

    ***

    三尺、五尺,八尺,直挖到八尺深,还没找到盐层的迹象,秦牧的心也越提越高,三百士兵的热情也在一点一点消退着,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多。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个老土财带着十多个仆役,来找秦牧理论,说这块地是他家的,要求秦牧给他一个说法。

    他娘的,这明明是一片荒地,偏要说是你家的,本县太爷不发威,你还当是病猫呢。

    “地契拿来瞧瞧。”秦牧把老土财带到一棵树下。

    “县尊大人请过目。”老土财还真拿出了一份地契呈上,“县尊大人您........这这这........”

    光天化日之下,刚刚交到秦牧手上的地契突然消失,而秦牧伸出的手动也没动,这诡异的一幕让老土财为之目瞪口呆。

    “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把地契呈上来。”秦牧刚才一直作仰首望天状,似乎没有发现地契不翼而飞的事实,还以为老土财没拿出来呢。

    “这.........县尊大人,刚才小人已经将地契交到您手上了,这..........”

    “大胆刁民!”秦牧仿佛受了愚弄,勃然大怒,“竟敢糊弄本官,地契在哪儿?再不拿出来,本官非治你大罪不可,拿来。”

    “县尊大大大大............人.........”老土财吓得仆嗵一声跪倒在地,说话牙齿直打架,‘得得!’作响,“县尊大人,方方方.........方才小人真的已经将地契交给县尊大人了,它一到县尊大人手上就突然消失了呀。”

    “荒唐!本县堂堂七品大员..........这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本县连动都没动,你若呈来地契,如何便能突然消失?”秦牧越说越气,狠不得踹老土财几脚,他转头向宁远问道,“你,你看到他把地契交给本官了吗?”

    “没看见。”宁远一脸诧异地望着秦牧的右手,嘴里犹豫地答出三个字。

    秦牧才懒得管宁远差点瞪成斗鸡眼的事实,大袖一挥,指着跪倒在地的老土财厉喝道:“你这大胆刁民,竟敢愚弄本县,来呀!立即给我拖下去............砍了。”

    老土财听到最后两个字,喉结耸动两下,两眼一翻,竟然被吓昏了过去。

    “大人,这........”宁远指了指昏倒在地的老土财,想问秦牧是不是真把人拉下去砍了,只是喉咙有些发干,连话也说不清楚,刚才他也是看着的,秦牧的手似乎从未动过,反正他不能确定,那份地契就凭空消息了;

    自从认识秦牧以来,他感觉秦牧身上一直笼罩着浓浓的神秘感,所以凭空消失的地契让他浮想联翩,感觉诡异无比,难以把这当成一个小把戏来看。

    “算了,咱们在遵照上天旨意办事,杀之不详,罚些银子就把人给放了吧。”

    “嘿嘿,谨遵大人令。”

    一说到罚钱,宁远顿时两眼放光,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秦牧怀疑这家伙是受了自己影响,看来这样不行,以后还是少谈钱为妙啊。

    咱是光荣的“衣冠禽兽”,应该视钱财如粪土,凭一身正气,大杀四方。

    这边刚处理完老土财,那边挖土的士兵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嚷嚷个不停,秦牧以为是挖到岩盐层了,不由得大喜。

    天不负我啊,罚款的事也顾不得理会了,他正了正衣冠,做出胸有成竹,早有所料的样子,迈着四方步向骚动的土坑走去。

    “这青石条是人凿过的。”

    “会是什么呢?”

    走到一半秦牧就发觉不对,从士兵传来的片言只语中判断,他们挖到的似乎并不是岩盐,而是什么奇物。

    矜持的秦大知县顾不得再矜持,三步作两步来到土坑边,果然,士兵挖到的并不是盐层,而是发现了一些青石条,整齐地排列着,从拨开土层现出的二尺见方可看到青石条有人工凿过的痕迹,绝非自然存在于地下的石块。

    “知县大人,知县大人,您瞧瞧这是什么?”

    “咳咳!”

    这下轮到秦牧喉咙有些发干了,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帝王陵墓的景象,墓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连殉葬的车马都是黄金打造的。

    对了,还有金缕玉衣,有编钟、有秦皇宝剑、有传国玉玺.............

    甭管金缕玉衣怎么会跟编钟、秦皇宝剑凑到了一起,反正所有能想到的宝贝都一齐浮现在了秦大知县的脑海里。

    “挖!快挖!所有人都过来,给本官用力挖,对了对了,小心点,下面说不定有数不尽的宝贝,都给我小心点,别弄坏了,快快,还愣着干嘛,快挖呀。”

    “知县大人,咱们到底是该用力挖还是轻轻挖呢?”

    “该用力的时候用力,谁轻的时候轻,这还用我教你们吗?快挖..........”说到最后,秦大知县脑海中莫名响起了“呀咩嗲”的声音。什么叫该用力的时候用力,该轻的时候轻,怎么感觉和“呀咩嗲”联系到一起去了呢?

    他拍了拍额头,一脸“痛苦”地解释道:“土质疏松的地方用力挖,先把四周的土全部盘出来,再小心掀起青石条,快快快。”

    挖岩盐的事已经被秦牧暂时撇开了,挖岩盐也是为钱,万一这是什么古墓,真有大堆宝贝在里头,岂不是先发一笔了。

    士兵们卖力地挖着,一时碎土纷纷飞起,秦牧退开一点,游目四顾,但见北面的山岚如同一张椅背,左边清溪环绕,嗯嗯,这不正是传说中抱水藏风纳气的风水宝地嘛。

    以秦大知县两世为人的目光看来,这绝对是风水宝地,这样的风水宝地,就算没有帝陵,也总应该来个王陵。

    对了,南越王赵陀的陵墓在哪里一直是个迷,这儿与广东交界,会不会是赵陀的帝陵呢?

    秦大知县浮想联翩,感觉四周的野草似乎都变成了金子的了。

    几百士兵的想象力不比他差多少,一边议论,一边奋力挖土,半个时辰后,石条四周的土全被盘了起来。

    秦牧以前喜欢看《探索.发现》这档栏目,这节目经常播放一些挖掘古墓的考古片,秦牧自信从中积累了大量的考古经验。

    以他丰富的经验看来,这应该是一个阴.........呃,是墓道口,口误,口误,

    “快,全力把青石条撬起来,小心点,都小心点,还有注意观察,注意安全,说不定这一下面有机关暗器。”

    听秦牧这么一说,热闹的场面顿时一静,几百士卒兴奋的神情中顿时夹杂进了几分紧张,撬动青石条时,一个个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下面射出毒箭什么的。

    秦牧也紧张地看着,然而当青石条一块块的移开,让他不禁大失所望。

    他凭自己“丰富”的经验作出的判断完全是个笑话,这根本不是什么墓道口,而实实在在是一个墓室,大概也就七八平方大小,这样简单的墓室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帝陵或王陵。

    墓室内除了少量陪葬的瓷器外,只有四块玉器,看上去品质也不是很高,墓室中央稍靠北边摆放着墓主人的棺木,外面有椁,这总算给了秦牧一点安慰。

    按中国古代的丧葬制度,庶人之棺只准厚四寸,无椁。

    有椁就代表着墓主人至少是士大夫级别以上的贵族。

    “大人,天又快要下雨了,怎么办?”宁远问道。

    秦牧抬头看看天,这山区的夏季,雨水就是多,山那边浓浓的乌云又遮了上来,眼看就要遮住阳光了。

    “快找柱香来。”秦牧吩咐了一句。

    挖人坟墓总是不道德的行为,当然,以考古为名除外。

    秦牧觉得吧,自己实在无法厚颜将今天的行为归类为考古,那就先给墓主人上柱香吧,也好求个心安。

    香找来后,秦牧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三斤鸡不是好鸡,五斤鸡才是好鸡...........”

    呃,作孽啊,后世那些“师公”给人家作法事时,为了多得主人祀品,曾这么念过,一时传为笑柄,秦牧最熟悉的就是这两句“超度词”,不知不觉就念了出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秦大知县赶紧端正态度,重新念过,“三.........呃,三世轮回,愿主人好生轮回去吧,得罪了。”

    “开棺!”

    在他一声令下,棺椁很快被士卒打开。

    这时乌云漫上天空,剩下的一线阳光刚好照入打开的棺椁内。

    那一瞬间,棺椁内有一道金光反射而出,光影流动,耀目生寒,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哗然。

    “宝物,定是宝物。”

    “这是什么宝物?”

    “快看..........”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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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巨阙无锋自浩然

    打开的棺椁内,墓主人的遗骸已朽,除此之外,还有八个金饼,八块玉。

    而反射着阳光的除了那八个金饼外,还有一把放在遗骸右边的巨剑。剑无鞘,阳光射上剑身上,光影流动,宛若游龙,令人不敢逼视。

    一见此剑,秦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剑,但单凭剑身上流动的光影,就知道肯定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

    他谨慎地爬下墓室,又对墓主人的遗骸拜了三拜,才郑重拿起棺中那把巨剑。

    此剑剑身上分布了规则的菱形暗格花纹,剑格正面镶有蓝色琉璃,背面镶有绿松石。靠近剑格的地方有两字鸟篆铭文,仔细辨认,是“巨阙”二字。

    秦牧微微有些失望,他只听说过“干将”和“莫邪”,听说那才是中国古代最锋利的剑。

    这什么“巨阙”还真没听说过,而且这剑看上去连剑锋都没有,不过确实是够“巨”的,剑刃长三尺有余,柄长约七寸左右,刃宽约五寸,拿在手上感觉十分沉重。

    虽然不是干将莫邪,但此剑古朴凝重,装饰华美,秦牧试着挥动了两下,感觉剑气四溢而浑厚、杀气腾腾而磅礴,以他现在的力气,有些难以驾驭的感觉,但还是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

    “留下一个金饼和一块玉器,重新把棺椁封好。”眼看大雨即将到来,秦牧连忙吩咐四周的士卒。

    按民间不成文的规矩,坟墓里的东西不能全部拿完,多少也得给墓主人留些。当然了,考古除外。

    秦牧第一次干掘人坟墓的勾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但下令重新回填好墓室,还在上面垒起了坟茔,焚香再拜。

    “大人,不管怎么说,总算没白干,嘿嘿。”宁远掂量着一块金饼,感觉一块足有一斤重。

    秦牧想起找岩盐的事,真个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时天下起了雨来,秦牧只得下令暂时收工,意外得到巨阙剑的喜悦也被雨水浇灭了。

    下午雨睛之后,秦牧让三百士卒足换了个地点,在附近继续挖,从山包望下去,感觉荒野上就象突然多出了许多老鼠洞。

    秦牧膝前横着巨阙剑,嘴里嚼着一根草叶,有气无力地哼着歌儿: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

    是的,他坚决认为自己不是在打鼠洞,而是在搞地道战,虽然坡下那些坑看上去真的很象老鼠洞。

    “大人,你确定这地方真有盐池吗?”宁远显然是心存怀疑了。

    “这是上天的旨意。”秦牧除了继续扯虎皮充大旗,别无他法,他前世其实没有实地来看过周田镇的岩盐矿,只知道大概的位置。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秦牧等得心焦的时候,突然有士卒兴奋地大喊:“咸的,是咸的,我挖到了,我挖到了,县尊大人,我挖到盐池了........”

    那士卒兴奋无比,因为秦牧之前许下的承诺,第一个挖到盐池的人将得到五两银子的奖励。

    秦牧一跃而起,那把破剑也顾不上拿了,匆匆跑到土坑边,土坑已挖了将近九尺深,上面几尺是土层,下面两尺多象是硬石膏层。

    “拿些上来,让本官尝尝。”

    “县尊大人,您尝,小人尝过了,有咸味,真的有咸味。”

    秦牧接过一小块用舌尖舔了舔,有点咸,但苦味比咸味重,他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这就是硬石膏,硬石膏是一种硫酸盐矿物,如果是伴生在岩盐矿中,会有咸味。

    “挖,快往下挖,盐池就在下面。”秦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可见他也非常激动。

    士卒大声应着,挥舞铁锹用力往下挖,干劲别提多足了,上面的士卒也都围了过来,议论声嗡嗡不绝。

    在万众期待中,又往下挖了一尺见方,硬石膏层尽了,露出了一些白色为主的结晶体。

    “快拿些来本官尝尝,快!”

    “啊,咸,很咸,是盐,真的是盐!”下面的士卒一边把结晶体递给秦牧,自己还不忘塞一小块进嘴里,一尝之下顿时放声大喊起来。

    秦牧跟着尝过之后,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是盐,确实是盐,而且纯度很高,这种盐在后世直接拿去卖的话,肯定会被人骂娘。

    但在这个时候,已经算是不错的盐了,平常百姓食用的盐因为没有经过提纯,同样含有大量的杂质,因此含量达70%以上的食盐就算不经过提纯,同样可以直接拿到市面上去卖了。

    三百士兵无一例外,争相拿起一块岩盐往嘴里塞,仿佛一辈子没吃过盐一般,个个被咸得鼻子眼睛皱成一团,然后扔锄头,丢铁锹,手舞足蹈地放声欢呼起来,那兴奋的神情绝不亚于打了一场大胜仗。

    “找到盐池了,真的找到盐池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在看着咱们呢。”

    “是真的,秦大人真的按老天爷的指示找到盐池了。”

    “天啊,感谢老天爷啊!”

    “.............”

    荒野上的欢呼声不断,在四面的山岚回荡,除了大声欢呼之外,不少士卒还跪倒在地,对上天顶礼膜拜,因为这是老天爷给会昌的恩赐。

    附近本有不少好事的百姓前来观看,见几百士兵如癫若狂,无不为之侧目。

    这下谁还能不信秦牧在祭祀仪式上听到上天旨意的事呢?不光是士卒,就连宁远这等悍不死之人,也不禁生出对秦牧顶礼膜拜的冲动。

    激动过后,秦牧很快冷静下来,首先吩咐宁远:“今后你三百人马就暂时驻守在周田镇,无须你们来挖盐,你只须看好四周,禁止私人采盐即可。”

    这没有什么好说的,盐业向来是朝廷专营,私人不得采盐。谁私自制盐按律可立即抓起来法办。

    今后养军全指望这里的岩盐了,秦牧绝不容许别人来染指。

    宁远抱拳道:“大人是打算另募人手来采盐?”

    “这是自然,不光你们,我要咱们的两千人马完全脱产,你们只管练军,给我往死里练,尽快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雄师来。”

    “大人放心,定不负大人所望。”宁远凛然抱拳作答,秦牧有一种神秘的预知能力,而且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大有可为。

    关键他们都是不见容于朝廷的“叛党”,秦牧却私下收留重用他们,这已经昭示了秦牧绝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他们几个包括蒙轲在内,已经决定先追随秦牧,现在秦牧让他们尽快练出一支强军,这正合他们的心意,自是没有二话。

    “大人,这盐池既然要作为今后养军的的来源,是不是应该封锁消息,以免赣州府甚至巡抚衙门也来插手?”

    “咱们挖出盐来,总得卖出去,这纸包不住火,消息想完全封锁是不可的,但你可将附近这一带划为军事禁区,等闲人等不得进入,到时具体产出多少盐,就由咱们说了算了;

    而且赣州方面,我不打算完全隐瞒,上交一些给杨知府让他拿来赈济灾民不是坏事,这样整个赣州府的民生才能更快地恢复过来;

    咱们会昌这个摊子太小,两年内,至少要将整个赣州纳入咱们的根基之地,只有这样军事上才有足够的回旋空间,经济上才能支撑起更大的军须,由此算来,帮杨知府就是帮咱们自己;

    至于巡抚衙门那边,不必担心,赣南巡抚如今滞留京城,能不能再回来还不知道,而且张献忠很快席卷湖广,进逼江西,各位长官有得忙的。”

    “哈,那末将就放心了,赣州这边,确实不须太小心,末将差点忘了大人是杨知府的乘龙快婿了,嘿嘿。”

    “笑个屁,老子是被逼的。”

    “被逼?大人是说你被逼婚?”

    “唉,为了让兄弟们有个安稳发展的空间,为了让处在水深火热中的会昌百姓得到更多的赈济钱粮,本官只能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被迫应下这门亲事,你说本官容易吗?”

    “杨知府的千金貌若天仙,大人您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呃,不容易,不容易,大人确实不容易,常言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怎么能委屈大人您呢,要不这样,让末将去被逼如何...............啊!”

    冷不丁地,秦牧飞起一脚踹在宁远屁股上,把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踹进了盐坑里,然后一拂袖对附近的士卒喝道:“埋了。”

    “啊.......”秦牧突然低呼一声,因为他想起自己忘了拿那把刚挖到的巨剑,这下顾不得埋人,连忙跑回刚才弃剑的地方找,宁远幸运地逃过了被活埋的命运。

    这把叫“巨阙”的破剑虽然没听说过,而且由于太厚重,刃虽利,却无法达到“锋”的境界,但秦牧已经决定拿它来愚弄一下村夫愚妇,咱按上天的旨意来挖盐池,却先挖到这把破剑..........呃不,是宝剑。

    没错,那它就是上天赐予的上方宝剑,是上天赐给俺用来斩尽人间不平的上方宝剑。

    这么说是不是太虚了点?

    嗯,就说它是秦皇剑吧,伪造传国玉玺难度比较大,弄把秦皇剑也不错。

    或者叫轩辕剑?

    传说众神采首山之铜为黄帝铸了一把圣道之剑,后传给夏禹,又名轩辕夏禹剑,这把剑可视为中华民族的象征,可谁也没见过,倒是好冒充。问题是手上这把破剑有“巨阙”二字在剑身上,否则倒可以冒充一下轩辕剑了。

    秦牧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这把破剑剑身上的“巨阙”二字毁去,然后拿来冒充轩辕剑..........

    ***

    PS:原以为上了三江推荐票会增加一些,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俺会继续努力,希望大家多给些鼓励,嗯,还有这个星期亲们别忘了给昊远投三江票,谢谢。

    ..

第052章 针锋相对

    秦牧跑到周田镇挖盐矿,没想到别人却跑到会昌来挖他的墙脚。

    而这个跑来挖他墙脚的人就是赣州兵备道道员王拱。

    兵备道是介于省之下与州府之上的权力机关,类似于后世的地区行政公署。

    如果说巡抚衙门架空了省级权力机构布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司的权力的话。那么兵备道很大程度上也削弱了州府这一级衙门的权力。

    兵备道衙门通常不设在府城,而是根据实际情况,设在各省的军事要冲地区。

    会昌东接福建,东南通广东,地处三省交界要津,当初朝廷便把赣州兵备道衙门设在会昌。

    王拱在南蛇山求功心切,上了马永贞的诱敌之计,强驱赣州卫指挥使朱腾出击,结果害得朱腾把命都赔上了,王拱自己也在逃跑时摔断了腿。

    虽然他侥幸不死,但秦牧离开赣州时,他还在卧床养伤,秦牧以为他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把伤养好,没想到这厮竟然这么积极,带伤回会昌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对赣州事务指手画脚。

    秦牧不在,田一亩和吴旺财等人被他呼来喝去,会昌千户所更是他插手的重点,一来就安插了几个亲信进去当总旗、百户,得知会昌千户所兵员竟多达二千之后,他立即责令马永贞裁军。

    马永贞虽然给了他几把软刀子,但王拱毕竟是道员,品级比知府还高,而且职权正是整饬兵备。马永贞和霍胜多少有些顾虑,所以派人急报秦牧,让秦牧拿主意。

    秦牧只得把周田盐矿这边的事宜暂托给宁远,匆匆返回会昌县城。

    一路上秦牧反复思量,应该怎么应付王拱这厮,这厮虽然是个待罪之身,但朝廷竟未免去他的官职,这大概只有一个可能,这厮在朝中定是有些根基,替他遮挡着。

    有这厮在会昌搅和,一个不好,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就目前会昌的情况,要架空王拱不难,但他肯定会不断打小报告,而且盐矿的事肯定瞒不了多久,有这样的大利为诱因,恐怕连巡抚衙门也会不顾一切来插上一脚。

    当然,找个由头让这厮消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去了和尚庙还在,王拱消失了,上头很可能会派其他人来任道员,若是来个比王拱还难缠的,那就得不尝失了。

    所以让王拱消失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不知怎么的,城中百姓竟提前得知了秦牧回城的消息,不少人自发的涌到南门,想看一眼这位能与天共语的父母官。

    秦牧到任以来,各种政策卓有成效,重编田籍,分田分地,安置灾民,稳定军心,虽然会昌还处在百废待兴之中,民生还很困苦,但各项政策已经铺开,秩序已经稳定,饱经战乱的百姓已经看到了希望,分到田地的百姓对他更是感恩戴德。

    再加上春祈补祭时天生异象,风云际会,而他竟能与天共语,并且真找到了盐矿,这种神秘的能力让人敬畏,在百姓心中很快建立起崇高的威望。

    以至于得知他反城后,许多百姓自发的涌到南门来迎接。

    “知县大人回来了。”

    “知县大人辛苦了。”

    “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

    秦牧打马入城时,街道两边一片欢腾,有人送上一个鸡蛋,有人送上一杯浊酒,百姓以微薄的能力表达着自己的敬爱之情。

    这一切完全出乎秦牧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他来会昌也不过十天,根本没想到会昌的百姓会给他如此高的礼遇。

    秦牧一下子就被街边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一声声的呼唤感动了。

    “乡亲们,本县要告诉你们,盐池找到了,现在虽然还不清楚盐池有多大,但供应咱们会昌应该没问题,本县会很快让人将盐运来,把居高不下的盐价压下去,大家可以放心了。”

    “多谢县尊大人。”

    “多谢县尊大人。”

    “乡亲们,今后无须再这般迎接本官,本官当不起,如今我会昌百业肃条,民生困苦,正需要乡亲们自强不息,不必把时间花在迎接本官上来,乡亲们多花些时间干活,多做些营生,让自家的生活尽快好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回去吧,乡亲们快回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

    短短几句交流,街边许多百姓竟感动得流下了热泪,让秦牧又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后世某些追星族得到偶像的一个眼神回应,激动得大哭的是不少,但那毕竟是成天做梦的少男少女才会这样,会昌的百姓现在连肚子都还填不饱,不至于也玩什么追星吧。

    其实秦牧还是低估了土地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人们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立即散去,许多刚分到田地的百姓还跪下来,向他叩拜。

    秦牧连忙跳下马来,一个个的扶起,这一幕让更多的人流下了热泪,也让秦牧更加坚信自己的结论: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有田地可种,就有希望,就不会造反,就能熬过最沉重的苦难,生生不息。

    “秦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

    秦牧正在扶跪倒的百姓,后边突然传来一个带着讽刺味道的声音,秦牧回头一看,只见王拱坐在一抬肩辇上,由两个仆从抬着,看上去大概也是刚从城外回来。

    秦牧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风清月霁,长身一揖道:“下官见过兵宪大人,兵宪大人有伤在身,还终日为民操劳,下官所做不及兵宪大人万一,岂如何谈得上爱民如子呢,下官实在惭愧。”

    “秦知县,你回来得正好,本官有事正想找你问个清楚。”

    “这儿不是商谈公事的地方,兵宪大人请,有事咱们回衙再谈。”秦牧伸手作请之后,又转身对街边的百姓朗声道:“乡亲们都回去吧,只要大家不弃不馁,自强不息,本官相信生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快回去吧。”

    “恭送县尊大人。”

    “恭送县尊大人。”

    “................”

    百姓恭送之声并不整齐,纷繁杂乱,但显得很真挚,但他们似乎有意无意的把王拱给漏掉了,这让王拱脸色一片发黑,低哼一声,当选向县衙而去。

    当初会昌被叛军攻破时,王拱跑得快,兵备道衙门被叛军用来泄愤,一把火烧了,现在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王供回到会昌后,便挤到县衙来办公,并来了个鸠占鹊巢。

    秦牧一进县衙就得知巧儿竟然被王拱勒令搬到了县衙东侧的寝室居住,而后衙本属于知县的居所已经被王拱占去了。

    秦牧还没来得及发怒,刚进衙门王拱就开始厉喝道:“多谢秦大人的饷!秦牧,你好大胆子,竟敢让士卒一个个这样喊话,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秦牧自己找了张椅子安然坐下,淡然答道:“王兵宪在的时候,士卒们领不到军饷,这么多年来,士卒们难得领到一次饷,难免有些激动,说句感激的话在所难免,王兵宪何必小题大作呢。”

    “你...........”王拱脸上酱色更浓,秦牧这话无异于在说他贪墨军饷。这让他如何受得了,“秦牧,朝廷自有规制在,你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什么时候轮你来越俎代庖,给士卒发饷了?你这分明是有意收买军心,欲图不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拱这一顶大帽扣下来,秦牧灵机一动,倒让他找到了一个对付王拱的办法,于是起身拱拱手答道:“王兵宪明鉴,会昌千户所多为新招抚的兵丁,这些人若不尽快发饷安抚,只怕立即又要起来造反,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要说这发放粮饷之事,确实轮不到下官来越俎代庖,下官为此也是苦不堪言,朝廷的粮饷一时指望不上,下官担心士卒刚抚又叛,这才东凑西借,好歹凑了点粮饷先安抚一下军心。王兵宪来得正好,今后这军中之事,可就全指望王兵宪了,可别让他们再反才好。”

    王拱被噎了一下,上次士卒因何造反他再清楚不过,秦牧的话可不是虚言,这些人已经叛过一回,现在刚刚接受招抚,若不妥善安抚,他们还会介意再反一回吗?

    上次侥幸逃得一命,这次还有这么幸运吗?王拱看看自己摔断的腿,不禁心生余悸。

    “秦牧,就算你给军中发饷是迫不得已,那这会昌千户所超编近千人又是怎么回事?如今这会昌有如铁板一块,个个以你马首是瞻,你别告诉本官你不晓得此事?”

    秦牧轻拂大袖答道:“王兵宪这问题怕是问错人了,下官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这千户所的事本不归下官管,军中越编多少,这本是王兵宪该管的事情,怎么反而问到下官头上来了?”

    王拱气极,按道理这事确实摊不到秦牧头上,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王拱不傻,来到会昌这两天他处处碰钉子,而无论是军还是民,对秦牧都是无比拥戴,他可以肯定这其中必有猫腻。

    只是眼下秦牧一推二五六,一时还真拿不住他确凿的把柄,王拱的气焰消减了不少,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秦牧虽只是个小小的知县,却不是他任意可以拿捏的。

    王拱正在思量对策,秦牧却接着说道:“王兵宪,朝廷自有规制在,这县衙本是下官的衙门,王兵宪强住进来与鸠占鹊巢何异,还请王大人立即搬回自己的道台衙门,咱们各归其位,才能各安职守,以免坏了朝廷规制。”

    王拱听完真个是怒发冲冠,但“朝廷规制”这顶大帽太重,他冲不起。

    而且是他先拿朝廷规制说事的,秦牧转眼之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憋得浑身发抖,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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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瓮底游鱼

    秦牧一个小小的知县,毫不客气地把一个道员逐出县衙,这在大明朝估计是独此一份。

    嚣张,确实够嚣张。

    但在会昌这一亩三分地上,秦牧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他这么做,一是要警告王拱一下,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会收敛一点。二来也是要告诉田一亩、吴旺财等人,在会昌谁才是正主儿,免得他们今后见风使舵。

    王拱前脚离开,刘猛后脚便进了县衙二堂。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猛,派人日夜盯着王拱,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若有人离开会昌,一律给本官拦下来,王拱的片言只字都不准出会昌。”秦牧头也不抬,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是,大人。”

    “立即把这封信送给马永贞和霍胜。”

    “是。”

    秦牧拿起刚写好的书信把墨汁吹干,然后封好交给刘猛,随口说道:“去吧,顺便把田一亩给我叫进来。”

    刘猛一抱拳,匆匆退出。

    走进二堂的田一亩两撇鼠胡一颤一颤的,一见他这姥姥不疼,舅舅不亲的模样,秦牧就莫名地充满了优越感,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田一亩发现秦牧每次一见他就会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颇有些有宠若惊,他陪着笑脸躬身拜道:“县尊大人招唤小人,可是有事情吩咐?”

    “一亩啊,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县尊大人来回奔波,日夜操劳,才是真是辛苦呢。”

    秦牧听了田一亩这番恭维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我倒是想日夜操劳啊,可如今夜里想操劳也没什么可操劳的;

    看来自己“为人民服务”的觉悟还不够高啊,得反省,得好好的反省,晚上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掉,这是多么可耻的行为啊。

    “县里造册分田,翻耕抢种的事情进展如何啊?”

    “回县尊大人,造册分田之事,再有四五天一准能完成,翻耕抢种的工作也很顺利,小人已经吩咐下去,对那些未及分到户的田地,也要先翻耕抢种,反正粮种是由县里提供,抢种下去后再把田分到户问题也不大,这样可免误了农时。”

    “这办法很不错,本官疏忽,还好一亩想到了,嗯,先记你一功。”

    “大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这两天..........”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浪费我时间,记你一次大过。”

    刚获一功,田一亩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次大过就不幸降临头上,常言说祸福相依真没错。

    田一亩那撇鼠胡颤得更利害了,连忙倒豆子地说道:“县尊大人,这是样,本来那些无主的土地分了谁也不敢说什么,但这两天,原来的一些富户却纷纷站出来作梗,说咱们强抢民田,并找到了道台大人投诉,道台大人勒令小人把民田退给那些乡绅富户,这事小人做不了主,一切有待县尊大人定夺。”

    “定夺什么?咱们按规矩、按法理办事,拿出地契来的,咱们不是都还归原主了吗,拿不出地契来的,凭他空口白牙说是他家的就是他家的呀?谁有这能耐,让他来当知县好了。”

    “是是是,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你知道个屁,我现在给你一道命令,谁没有地契,硬站出来想指鹿为马的话,全家都给我抓起来,送到周田镇去挖半年盐井,以此惩戒。”

    “小人谨尊大人吩咐。”

    “再有就是,你立即招募三百青壮,到周田那边去开挖盐池,雇工费开得高些也无妨,关键要快,你还负责安排好这些人的食宿等问题。”

    “县尊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嗯,去吧,有事及时并报。”

    王拱出了县衙后,反而冷静了下来,秦牧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敢把他一个道员赶出来,这已足以说明秦牧是有恃无恐,也更证明了会昌这块铁板以秦牧马首是瞻的判断没错。

    从这两天他观察所得,秦牧所作所为十分可疑,但现在道台衙门除了他这个主官外,原来的辅官属吏都没了,王拱感觉自己就象被斩断了手脚的人,有力难施。

    尽管他在军中安插了几个总旗、百户,但这粮饷由秦牧来发,田地由秦牧来分,士卒只会对秦牧感恩戴德,几个总旗、百户在军也只有被架空的结局。

    加上马永贞这个千户当初是由秦牧招抚的,俩人暗中只怕早有勾结,若是自己鲁莽行事,强行接管这支军队,指不定会有横祸飞来,想到问题的严重性,王拱心中暗自凛然。

    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暗中详察,理清脉络,然后谋定而动,同时加紧把道台的构架搭建起来,以免自己势单力薄,孤掌难鸣。

    道台衙门当初被一把火烧了,现在根本没法住人,王拱不得已只能先住到会昌驿所,一安顿下来,他便提笔给江西道巡按御使马明远写了一封急信,命身边的仆役火速送往南昌。

    当夜这封信就摆到了秦牧的案头,秦牧看完信后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王拱这条丧家狗至今没有被朝廷治罪,背景果然不简单,和江西巡按御使马明远称兄道弟,还提及了京中首辅陈演。

    陈演善于勾结内臣,崇祯十三年四月从内侍口中暗中得知次日崇祯要问的问题,第二天对答如流,崇祯大喜,当即升至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从此飞黄腾达。

    十五年山东平叛有功任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期间曾因被弹劾辞官,崇祯不允,十六年,首辅周延儒被罢免,陈演接替其为内阁首辅。

    陈演才质平庸且为人刻薄,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有他遮掩着,也难怪王拱身为道员,屡屡弃土失城,却安然无恙。

    王拱在信中添油加醋地上报了秦牧的种种所为,直指秦牧有谋逆之心,让江西巡按御使尽快查劾秦牧。

    秦牧看完信不由得冷笑,说到谋逆,老子还真不是谋逆,老子打算培植自己的势力没错,但绝不是用来造大明朝的反,只是不愿匍匐在鞑子脚下做奴才而已。

    王拱既然不安生,那好吧,从明天开始,有你不安生的时候,秦牧笑笑,让刘猛继续加强监视后,便独自己回后衙。

    巧儿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等着他回来用饭,厅中一灯如豆,光线有些昏暗,见秦牧回来,小丫头轻快地起身迎来,桌上的油灯晃动之后更暗,有如鬼域。

    秦牧抬手就是一个暴粟:“丫头,你这是要拍鬼片吗?”

    巧儿吃他暴粟早已成家常便饭,虽然不疼,她还是习惯地揉着额头:“公子,什么叫拍鬼片?”

    “多点盏灯不行吗?弄得这儿跟阎王殿似的,本官好歹是堂堂的七品大员,难道只准百姓放火,不许知县点灯?”

    “嘻嘻,公子是知县,人家又不是,你不回来,人家点那么多灯会白白浪费灯油的,公子你是不知道,现在连灯油都好贵的。”

    “呃,难不成这灯油都是咱们自己掏钱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人家公款吃喝旅游、**包二奶,我这连灯油都得自己掏钱买。同样是官,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秦牧一脸失落,不但没赢得小丫头的同情,反而听她嬉笑道:“那是狗官,公子也要做狗官吗?”

    “我不是狗官,但是衣冠禽兽。”秦牧摊摊手,感觉朱重八真够损的,弄个“衣冠禽兽”给大明的官儿,怪憋屈的,“好了,丫头快开饭。”

    巧儿见他没追究“狗官”的话,庆幸地吐了吐小香舌,轻盈地跑去把饭菜端了上来。

    “嗯嗯,丫头的手艺进步了不少,使得,使得,我要多吃一碗。”

    “呵呵........呵呵...........”

    被他这么一夸,巧儿那么机灵的人竟然变成了傻丫头,只知一个劲地傻笑,直到一个暴粟再次吻上额头,她才皱着小鼻子低头扒饭。

    秦牧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里暗叹,当初揭破她年满十四的谎言看来是个错误。

    ******

第054章 两不安生

    ***

    第二天一早,秦牧仍是闻鸡起舞,在后衙里苦练体能。这些天生活相对稳定后,秦牧又不常在身边,巧儿有些懒了,秦牧在院里已经舞得一身大汗,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

    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有些贪睡,这个可以理解,秦牧没有要求她非要和自己受这份苦的意思。

    只是小丫头觉得自己没有和他同甘共苦,很是过意不去,便提着裙裾跟着秦牧在晨曦中跑起来,跑了几步这发髻也乱了,绣花鞋也掉了,弄得象个小疯婆似的。

    气喘吁吁的秦牧停下来,指着正在捡鞋子的巧儿,没好气地哼道:“臭丫头,没事一边凉快去,凑什么热闹。”

    巧儿以为他又要赏自己暴粟,提前捂起了额头,缩着脖子,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秦牧有些心软,这丫头怪惹人疼的。

    “好了,以后学绣花吧,这个就免了,将来练得跟恐龙似的,这可怎生得了?”

    “公子,恐龙是什么?”

    “恐龙很凶猛,天下无敌..........唉唉!你干嘛,不是让你别跑了吗,臭丫头乍就不听话呢?”

    “人家要做恐龙,让别人都不敢欺负公子。”

    秦牧练了半天也没累倒,却被小丫头这一句轻易击倒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唉,我没事,只是脑袋有点晕,丫头啊,你要乖,要听话,别练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变成了恐龙,也不用别人来欺负我,我先被你吓死了。”

    “嘻嘻,才不会哩。”

    “至少我不敢再吃你怀里藏的煎饼了。”

    “那人家就改藏鸡蛋好了。”小丫头那俏丽的脸蛋莫名红了起来,眉心那颗若有若无的红痣也变得明显了一些,就象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漂亮得不象话。

    秦牧被惹得兽性大发,将她的小脑袋一把揽过来,“噗!”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丫头,乖乖去歇着吧。”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不说话,双眸亮得象天边的启明星。

    她乖乖地坐到了檐下,看秦牧拿着那把巨剑在院中狂舞,秦牧心中仿佛积蓄了无尽的忧怨,那把巨剑被他舞得风雨不透,真个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总之,院的树叶绝不是他的对手。

    住在驿馆里的王拱一夜辗转反侧,起床时哈欠连连;

    还没等他洗把脸,驿馆便冲进几十扛着锄头木棍的士兵,一个个匪里匪气,不停是叫嚷着,带头的正是马六两,院中碍眼的物什被一件件的踹翻,哗啦一片。

    王拱睡意全消,摆出官威厉喝道:“你们想干嘛?谁让你们来此撒野的?当本官不敢.........”

    “你敢!”马六两一步踏到王拱面前,俯视着他大吼一声,把王拱吓得浑身一啰嗦。“兵宪大人,这个月的粮饷什么时候发呀,兄弟们饿着肚子呢,粮饷不发下来,兵宪大人总不能让兄弟们人吃人吧?”

    “嘿嘿,吃人也无妨。”

    “当官的平日里山珍海味,肉甜。”

    “哈哈哈,我也想尝尝。”

    “你们要干嘛?”眼看一群**纷纷围上来,一个个舔着嘴唇,不怀好意盯着自己,王拱被围在中间脱身不得,汗毛直竖,“你们想造反吗?秦知县不是刚发你们粮饷吗.........”

    马六两再次打断他道:“那秦牧是发了点饷银,不过发下来的米粮还不够兄弟们吃三天,如今军中已断粮,兵宪大人赶紧发粮,迟了营中兄弟恐怕就真得吃人了。”

    “还有兵器也要发,总不能让咱们拿锄头木棍作战吧。”

    “还有被服,瞧瞧老子这衣服破得鸟都漏出来了,他娘的当官的个个锦衣玉食,咱们却成了叫花子,这还有天理吗?”

    “打死他,打死这些狗官。”

    “干脆咱们再反他娘的......”

    二三十个**群情汹汹,推推攘攘,王拱被推倒在地上,还被踏了几脚,他那断腿本来就没好,再被这么一踩,顿时痛得杀猪似的惨叫不断;

    他带来的几个随从冲上来要救他,只听乒乒乓乓一通响,几个随从全被干翻在地,拳脚象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一个个被打得惨不忍睹,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呼嚎。

    “住手,你们快住手,本官会尽快筹措粮草发给你们的.........啊.........本官说话算话,一定给尽快筹措给你们..........噢..........啊........”

    “好了,兄弟先停手,这狗官当初吃空饷,贪污了无数银子,没准他真能拿出粮饷给咱们。”

    “马大哥,你真信他呀?”

    “这狗官能信吗?反正他今天拿不出钱粮来,老子就不走了,兄弟们,你们不饿吗,走,先看看有什么吃的再说。”

    一伙人七嘴八舌,叫嚣不停,就象土匪进村,纷纷冲入房内翻箱倒柜,见吃的就往嘴里塞,见值钱的就往怀里揣,连王拱的衣服都没放过,除了官服外,所有常服都被哄抢一空,房内一片狼藉,有如台风过境,这回估计王拱连买煎饼的钱也没人。

    哄抢完之后,这些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又赖在驿馆里等着王拱拿钱粮,万般无奈的王拱差点没给马六两一伙人下跪。

    “你们冷静些,冷静些,本官一定会尽快给你们筹措到粮草的,你们这么闹下去,本官也没法办差,大家先回去吧,本官保证三日内一定把粮草送到营中,一定送到。”

    王拱心中已经恨不得把秦牧连骨头给吞了,他不傻,岂会猜不到此事背后是秦牧在搞鬼,但这种猜测别说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他现在又能把秦牧怎么样?

    眼下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最明智的做法无疑是先忍气吞声,一切等脱身后再说。

    “钱粮。”马六两等人答他的就两个字,拿出钱粮来一切好说,拿不出来,饿急了把你烹了吃。

    王拱想离开驿馆,不让。

    跟马六两来闹饷的人中,有些就是当初会昌千户所的士卒,当初王拱等人吃空饷,放高利贷,把许多军户逼得家破人亡,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跟着马永贞杀官造反的。

    现在王拱落到他们手上,新仇旧恨一挤涌上心头,若不是来前得了马永贞的吩咐不许把人弄死,估计王拱已经变成一团烂肉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拱被他们来回折腾,饭没得吃,水没得喝,连茅厕也不让上,屎啊尿啊全拉在了裤裆里,王拱差点没被逼疯。

    现在别说算计秦牧了,若能早些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让他叫秦牧爹他都愿意了。

    秦牧这边也不安生,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的他刚刚沐浴更衣,还没来得吃早饭,衙门前的鸣冤鼓便响了起来;

    衙门前的大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除非有重大的冤情,若是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你也去敲鼓鸣冤的话,那你下场会很惨,重则发配充军,轻也要受杖刑。

    也正因为鸣冤鼓不能乱敲,一但敲响,按规定衙门里的主官必须立即升堂问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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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晚有事出去,更新晚了一点,抱歉抱歉。

    有书友提出李岩这个人不属于真实历史人物,不应该出现在书中,对此大家有什么看法,可在书评区讨论一下。要不要这个角色,俺也有些纠结,正好大家可以给个意见,要这个角色,将来可以通过李岩收编李自成残部,不过私心里,俺真的很喜欢红娘子,嘿嘿,如果李岩不存在,则收编红娘子.............不管怎么样,大家去书评区讨论一下,各抒己见吧,俺到时就站多的一边,咳咳..............

第055章 大姑娘上花轿

    秦牧这边也不安生,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的他刚刚沐浴更衣,还没来得吃早饭,衙门前的鸣冤鼓便响了起来。

    按明制,鸣冤鼓一响,官员必须立即升堂问案,秦牧顾不得吃早饭,穿戴官帽公服之后,匆匆来到大堂。

    吴旺财带着两班新招的衙役已各持水为棍,肃立大堂两则。

    “升堂。”

    “威武!”

    话说秦牧到任后,就要面对全县的灾民,分田分地,赈济灾民,安定军心民民,这比什么案子都重要,所以这么多天,他还没升堂问案过,今天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吴旺财与两班衙役终于有机会喊堂威了,个个放开喉咙,声音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

    秦牧耳膜被震得生痛,不禁横了吴旺财一眼,吴旺财自知惹祸了,那黑痣上的一撮毛不由得颤了颤。

    “堂外何人击鼓鸣冤?还不速速将人带上来。”

    “是,大人。”

    吴旺财快步出去,很快带进来.........一群人,的确,和秦牧预想中的一个人相去甚远,吴旺财带进来的确实是一群人,有十一二个之多。

    “堂下何人,因何击鼓,还不速速报来。”

    秦牧怀疑自己被朱重八附身了,染上了仇富心里,一见吴旺财领进常来的人衣着鲜亮,都是些乡绅,话语之间顿时露出一丝不耐烦的味道。

    “草民吕谦拜见县尊大人...........”

    “草民张用拜见县尊大人。”

    “草民赵三山拜见县尊大人。”

    “行了,行了,一个一个来,吕谦,你先说,因何击鼓,有何冤情?”

    “回县尊大人,草民是珠兰镇南田村人,家中原有良田六千三百二十亩,叛贼作乱时,草民举家逃往赣州,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叛乱平定,草民匆匆返乡,却不想家中良田竟被不法酷吏强行分掉了,县尊大人,您可要为草民作主啊。”

    秦牧神色一整,终于还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十二个,秦牧一扫余下的十一个,颔首问道:“你们也都是因田地被侵占而来告状的吧?”

    “回县尊大人,正是,县尊大人可要为草民等作主啊,”

    一次来这么多人,事涉上万亩土地,这确实算得能特大案件了,击鼓鸣冤倒是说得过去。

    只是此事恐怕不象表面这么简单,分田分地也不是今天的事了,之前没有人来鸣冤过,现在一来就是十多个,显然是串通好了,他们之所以有胆来,秦牧料想十有九是王拱在背后指使,虽说如此,秦牧也并没有武断地下结论。

    给灾民分田分地这是他和杨廷麟商定的治本之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赣州民心安定下来,难民有了田地之后,便有了盼头,便不会再轻易造反。

    可以说这才是他平定赣南叛乱的核心策略,之前的军事行动只是治标而已。

    这条政策实施得如何,将关系到赣南的长治久安,秦牧到会昌后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把这条政策推行了下去,但具体工作都是田一亩等吏属以及会昌千户所的兵丁在做。

    此事办得怎么样,之前秦牧一直是以听田一亩和刘猛他们的报告,自己因忙于找盐矿,未能亲自到田间地头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强抢官绅田地,秦牧觉得有必要亲自下去巡察一番,才好下定论。

    如果乡绅能拿出地契,证明某块田地确实是他们的,秦牧是绝对不容许胡乱瓜分这一部分田产的,他要瓜分的是那些“黑田”,那些被乡绅富户通过不法手段侵吞,而皇册上没有记录的“黑田”。

    “嗯,各位都是我会昌的乡绅,也是我会昌的支柱,若真有人以不法手段瓜分了你们的田地,本官自当还你们一个公道,此事大可不必在公堂上扯皮,这样吧,待本官用过早饭,立即同你们去实地察看,若是真有人枉法,本官定会严惩不贷。”

    听到秦牧要亲自去察看,吕谦等人反而有些犹豫了,一个个左右而言他,秦牧权当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大喝一声“退堂!”自己先回后衙用早饭去了。

    此事要说谁最着急,非田一亩不可,秦牧没空,分田分地的事一直由他在主持,现在被人告上衙门来了,他哪里还坐得住,匆匆赶过来要随秦牧一起出城。

    会昌形胜,闍山峙于前,明山拥于后;左右群峰,排列云障。绵水东来,湘水南下。山围四固之险,水横玉带之清。秦牧带队出城后不久,就要翻山越岭,好在珠兰镇离县城只有十来里路。

    沿途所见,百姓住的还多是临时搭建的窝棚,满脸菜色,生活还极为艰苦,很多人是靠少量的赈济粮和野菜充饥;

    然而百姓的精神状态却都很好,甚至可以说人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之中,这种亢奋的精神状态和艰难的生存环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反差,让人难以置信。

    之所以形成这种诡异的反差,关键便在“土地”二字之上,秦牧的分田分地举措,使大多数百姓都分到了田地,现在生活虽然还很辛苦,但有了田地,百姓就看到了希望。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辛勤地在自家刚分到的田地上翻耕播种,就连房前屋后都种上了番薯;

    蕃薯自万历年间传入大明后,因其种植简单,适应性强,产量高,可充谷食之半,经过几十年时间,在福建、广东、浙江、江西、山东等地传播已经很广,民间种植本已不少,只是之前没有由官府推广,如此大规模种植过而已。

    由于番薯诸多优点,正是灾后最理想的过度作物。不光是会昌,如今整个赣州府都在大量栽种。

    为了早些有收成,有些百姓甚至夜里也不歇息,趁着月色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劳作,秦牧听说此事后,很是感动,特别拐往寻访,除了口头表扬之外,还给了一两银子以示鼓励。

    有如此勤劳的百姓,只要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环境,什么苦难不能撑过去呢?

    对于秦牧来说,断案还是其次,巡视地方上的“土改”工作才是重点,每过一地,都会仔细了解情况,所以这十几里路,他竟走了近三个时辰。

    到达珠兰镇南田村后,秦牧立即对吕谦被侵占田地一案进行实地详察,昌谦是珠兰镇最大的地主,家中有田地六千三百二十亩,现在有上千亩被当成无主之地分给了灾民。

    秦牧在县衙说来实地查看时,吕谦等人脸有犹豫之色,秦牧本以为他拿不出地契,但令秦牧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拿出了地契,证明那些被分掉的田地确实是他家的。

    这让秦牧一下子便陷入了被动之中,一大群乡绅在看着,此事一但处理不好,必定会引起极大的风波。

    问题是上千亩田地已经分给了灾民,灾民已经种上了作物,现在要强夺回来,同样会引起全县刚分到田地的百姓的恐慌。

    秦牧把地契扔给田一亩,冷声问道:“你立即给本官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田一亩脸色大变,冷汗直下,作为这项政策的主要实施者,发生这样的事他责任无疑是最大的;

    此事一但处理不好,整个会昌县的“土改”工作将会受到严重的打击,他根本背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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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书友笑我更新不给力,还到处各种求,人品不行。其实,谁又想到处装孙子呢?

    支持率不高,影响创作热情,更新不给力,影响支持率,这就象一个怪圈,我发现就是月关那样的大神,也没能走出这个怪圈。

    不多说了,昊远不是大神,若是装孙子能求来一点支持,已经是万幸了,这其中的辛酸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056章 乱世用重典(求收藏)

    具体负责珠兰镇南田村土地分配的小吏计三多和一什兵丁很快被找来。

    一见这些人,有些发福的吕谦扑嗵一下跪到秦牧面前,大声控诉起来:“县尊大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刚到南田村,就到草民家要吃要喝,草民都尽心供应着,不想他们竟是得寸进尺,向草民索贿一千两;

    草民举家刚刚逃难返乡,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勉强凑出了一百两给他们,他们心怀不满,硬将草民家一千亩良田给分掉了,县尊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作主啊。”

    其他跟来的乡绅也纷纷跪下不住叩拜,同声喊道:“县尊大人,您可要为草民等作主啊!”

    “起来,起来,都起来,大家放心,此事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将不法之徒明正法典。”

    秦牧刚说完,这边又轮到计三多和一什兵丁仆嗵跪下,急声辩解道:“县尊大人,他们血口喷人,小人等冤枉啊!小人等奉大人令,重造皇册,分无主之地给灾民,一直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私心杂念,更不敢贪赃枉法,实在未曾向人索贿过,请大人明察。”

    吕谦一指计三多,怒声说道:“大人,他撒谎!他们明明向小人索要了一百银现银,分文不少,再说这一大片田地,小人明明有地契,县尊大人也是看过了的,如今却被他们硬给分了,这事实具在,岂容他们抵赖,请县尊大人为草民等作主,请县尊大人为草民等作主..........”

    吕谦不住地叩拜着,声泪具下,满腔郁愤尽在声声的控诉中流露出来。

    “大人,我们没有索贿,我们真的没有...........”

    “那这这片田地是怎么回事?”秦牧一脸肃然,将那一千亩被分掉的地契扔到计三多面前。

    计三多连忙捡起田契,查看了一下后神色大变道:“大人,您听我说,事情不象他们说的那样,这些田契小人也是昨夜才见到的,已超过大人定下的七日期限三日,按大人的规定,七日之内不拿田契来登记造册的,一律当作无主之地分给灾民,小人都是照规矩办事.............”

    吕谦顿时跳起来,打断计三多说道:“你撒谎!五日前,吕某明明将家中所有田契都拿给你造册了的,其中就包括这千亩田契在内,县尊大人,他撒谎,他撒谎,他是为了掩盖贪赃枉法的事实,县尊大人,草民拿这些田契给他登记造册时,有多人在场,这些人可为草民作证..........”

    “住口!”秦牧冷喝一声,目光凌厉,让争持的双方一下子伏在地上不敢再作声。

    在地里耕作在百姓见这边发生争吵,很多人好奇地围了过来,站在一二十丈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事情是越闹越大了,若不能迅速处理,必定会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后果难料。

    看来这世间的事,并不是光有强权,光用铁血手段就能解决啊,象这件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执一词,要查明谁真谁伪并不容易。

    一千亩田地不是小数目,先不论吕谦背后是不是另有目的,光为了这一千亩土地,他请人作伪证也很正常。

    另一方面,谁又敢保证不是计三多等人被贪欲驱使,铤而走险贪赃枉法呢?

    秦牧也不回县城,当即将涉事双方分开,首先他要弄清索贿之事是否属实,这事弄清楚了,其它事情也就容易弄清了。

    他就在地头的一株桑椹树下摆开了公堂,遂一地提审那十个兵丁。

    第一个兵丁张开被带上来后,一口咬定没有索贿之事,秦牧也不动刑,和颜悦色地与他聊了一会儿分田分地的工作情况,然后让吴旺财将他带到一边。

    其他兵丁站在远处,听不到秦牧和张开说什么,但能看到秦牧的神色,见他与张开之间谈得愉快,都松了一口气。

    到第二个兵丁钱四被带上来,秦牧问他索贿之事,钱四同样是一口否认。

    秦牧一蹙双眉,冷冷地沉喝道:“钱四,你可想好了,坦白者可以从宽发落,若是谁执迷不悟,据不从实招供,那只有死路一条;

    钱四,本官不妨告诉你,你不招也无所谓,张开方才已经招了,一但等会儿再有一个人招供,本官印证二者的供词无误之后,不管你们招不招,皆一律问斩。”

    钱四听了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大变,方才秦牧审讯张开时,和颜悦色,根本不象是在审案,难道是张开一开始就招了,秦牧才那么善待他的?

    “你招,还是不招?”秦牧冷不防大喝一声,霍然拔剑,杀气腾腾。

    正在天人交战的钱四全身一哆嗦,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个人,万一还有一个招供,自己就完了。

    当初秦牧就曾言明,谁若干下贪赃枉法的事,不会等到秋后,立即就让贪赃枉法者人头落地,在这特殊时期,连军饷都是秦牧发的,钱四可不敢怀疑他的话,秦牧惯于杀人立威,这一点大家都是早有耳闻的。

    “大人,我招,我招.............”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望着秦牧手上那寒气森森的宝剑,在生死之间决择的钱四全身已经汗湿,最后支撑不住,终于松口了。

    听到钱四要招供,秦牧眉头反而锁得更紧,他这种使诈的审案手法很平常,却一向管用,只是他没法到,真诈出了猫腻来,那也就是说吕谦并非恶意构陷了。

    这下问题大了,那一千亩田地已经分给了灾民,灾民已经在翻耕抢种,这个时候再强行收回,只怕会导致民心尽失,百姓对他这个父母官所有的政策都会产生怀疑。

    “快招,若再有半句虚言,本官第一个拿你问斩。”秦牧心中怒极,他当初再三警告,又多方监督,不想竟然还有人敢铤而走险,而且一下子强分了一千亩土地,在会冒来说,这无异于把天给捅破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这事全是计三多和什长季大光的意思,小人只是听从他们的吩咐,一百两银子计三多和什长各得了二十两,我等十人各分得六两,具体是谁向吕谦索贿小人根本不得而知,大人,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大人饶命啊..........”

    “什么时候分得银子,谁给你的,当时有谁在场,都说了些什么,赃钱现藏在何处,都给本官交待清楚,一字不许漏。”

    “回大人,银子是五月二十九夜由什长拿来分给小人等的,当时大家都在,什长说有钱大家赚,但要把口风把严,谁人泄露了风声,就让谁全家不得好死...........”

    钱四被带下去后,秦牧又审了一个兵丁,得到了情况与钱四说的吻合。

    这下秦牧也懒得再审余下的兵丁了,先让吴旺财到他们的住处搜出了赃银,然后让刘猛将计三多和季大光押上来。

    在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况下,季大光还百般抵赖,秦牧勃然大怒,大喝道:“本官警告过你们,谁敢贪赃枉法、假公济私,就让他见识什么叫人头滚滚,你当本官的话是说着玩的吗?刘猛!”

    “在!”

    “乱世用重典,斩。”

    “锵!”的一声,刘猛大刀出鞘,寒光疾斩而下,季大光一颗人头瞬间滚出两丈多远,喷出的血液洒了计三多一头一脸,吓得这厮全身脱力,裤子也尿湿了,整个人象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的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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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快刀斩乱麻

    秦牧斩什长季大光,用的是最严厉的军法,秦牧对军人的要求,是绝对服从命令,如果连这一点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你如何指望他去保家卫国?

    季大光身为军人,在他一再严令之下,还敢做下这等贪赃枉法之事,秦牧绝对不会姑息,否则他就是食言而肥,今后他的命令在军中将会被当成儿戏,因此他要用军法当场斩了季大光。

    这等铁血手段,让众人有种错觉,秦牧治民如治军。

    这不光吓得计三多尿了裤子,就连吕谦等人,也是浑身直哆嗦。

    “县尊大人,小人愿招,小人愿招,求大人饶命啊...........”计三多声泪俱下,象条软体爬虫瘫在地上。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秦牧沉喝一声。

    “县尊大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和季大光一起向吕谦索要了两百两贿银,答应将一百亩无主的良田记到吕谦名下,吕谦只给了一百两,此事便施着未办,小人原想等他补足两百两再办不迟的,小人有罪,小人该死;

    只是大人,这一百两银子真的跟那千亩良田没关系,事实根本不象吕谦说的那样,他在大人的七日期限内确实没能拿出地契,直到昨晚,他才拿来地契;

    小人昨晚还对他说,已经逾期三日,再拿来地契也没有用,便将他逐了出去,不想他反咬小人一口,大人,小的现在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根本就是吕谦给小人设下的一个套啊。”

    听了计三多这番话,秦牧疑心又起,此刻的计三多吓得全身瘫痪,不象是还敢捏造事实的样子,如果他的话属实,那么这件事只怕还另有隐情。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不管是不是别人设下的套,你们主动向别人索取贿赂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光这一点,杀了你也不冤。”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说真招了,小人真的都招了啊。”

    “先拖下去,带吕谦。”

    吕谦两脚发软,已经没法走路,是被两个衙役半搀半拖过来的,两个衙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就将他扔在了季大光那狰狞的人头边,吓得吕谦惊叫一声便昏了过去。

    一桶冷水泼下去,吕谦悠悠醒来,未等秦牧开问,他就连滚带爬的向秦牧脚边爬来,“县尊大人,草民冤枉啊,小人那有设套坑害他们,那千亩地契草民在五日前便给计三多看了,草民有人证在场,证明草民没有说谎;

    县尊大人,是计三多他们向草民强索银钱,草民刚逃难返乡,没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就拒不将草民的千亩良田记入田籍,全都给分了啊,县尊大人,草民冤枉啊。”

    秦牧听出来了,现在问题的关键落在了田契出现的时间上,当初秦牧贴出的布告中明确规定,凡家中有田产者,须在布告发布七日内持地契来登记造册,逾期不来登记的,将当作无主之地分给灾民。

    当初把时间定得这么紧,是因为秦牧拖不起,田地必须迅速分下去,让百姓尽快翻耕抢种,多拖一天,将来就可能多饿死很多人。

    现在计三多说吕谦是昨晚才拿来被分掉的一千亩地契,如果计三多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确实已经逾期,千亩良田被分掉吕谦只能自认倒霉。

    而吕谦却说他是五日前就把田契拿来登记了,并有人证,是计三多为了索取更多银两,据不予登记入册,生生拖过了登记期限。

    “吕谦,你说你有人证,人证何在?”秦牧冷喝一声。

    吕谦连忙唤来几个人,一问之下都是他家族的成员,秦牧立即分开审讯。

    第一个带上来的是吕谦的儿子吕同芳,秦牧详细地询问了他们拿田契去找计三多的过程,其间吕同芳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

    接下来轮到提审吕谦的弟弟吕益,秦牧一改刚才只听不问的前作风,当先沉喝道:“吕益,现在本官来问你,每句话你必须立即如实回答,记住,是立即。一但让本官发现你和你侄儿的说法有出入,必将严惩不贷。”

    “是是是,草民一定如实回答,一定如实回答。”

    “你们拿地契去找计三多时,是雨天还是晴天?”

    “晴天。”

    “进门时你先迈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先迈的右脚。”

    “谁先开口说话?”

    “是草民的大哥先说话。”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他说.........”

    “答不出来了吧,大胆刁民,竟敢当着本官的面撒谎,你侄儿明明说是计三多先说话,计三多喝问你们一次进来这么多人想干嘛,让无关人等立即退出。”

    “这........”吕益迟疑了一下,偷偷瞥了秦牧一眼,发现秦牧双止正冷冷地盯着他,吓得他大汗淋漓,连忙低下头去,可这一低头,刚才又对上季大光那狰狞的头颅,那种惊悸感让他全身直打颤。

    “说!是不是这样?”

    “啊............是是是,请县尊大人恕罪,方才我一时没想起来,请县尊大人恕罪.......”

    秦牧坚信,吕益等人若是做假证,即便事前反复窜供过,也不可面面具到,必定有破绽可寻,他才问吕益几个问题,就感觉到他的回答破绽百出。

    第一个问题,能确切答出来很正常,但第二个问题吕益答得太确定,这立即引起了秦牧的怀疑。

    试想,几天前一群人去找计三多,正常情况下,谁能记得自己进门时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至于后来秦牧声称吕同芳说计三多先说的话,那根本就是秦牧临时捏造的,吕益被他一诈,竟然连声附和起来,这更进一步说明他们是在做假证。

    接下来,秦牧继续发问,惊慌失措的吕益回答起来更是漏洞百出,前后矛盾,不到一盏茶功夫,难以自圆其说的吕益就瘫倒在了地上。

    季大光的血迹未干,那狰狞的人头双目还怒睁着,这一切给吕益造成了无比沉重的心里压力。

    之前谁会想到文质彬彬的秦牧查起案来,根本不按朝廷的规矩来,手段如此之狠辣,一经查实,根本不需要你画押认罪,根本不怕将来朝廷追究,大好的头颅说砍就砍了。

    这那里是知县在审案啊,这分明是阎王爷在判人生死。

    不光是吕益瘫了,吕谦以及一同来告状的那几多个乡绅都一齐瘫了,他们准备得不可谓不充分,人证物证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若是按以往的知县坐在衙门里审案,不知要扯皮到什么时候。

    事情闹大久,拖久了,整个会昌的“土改”就难以进行下去,秦牧自己也会焦头烂额,到时再有王拱出面支持,他们可谓是有恃无恐。

    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去衙门告状的同时,驿馆里的王拱连屎尿都只能拉裤裆里了,自身尚且难保,哪里还能为他们撑腰。

    而秦牧更没担心将来朝廷追究的意思,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们精心准备的那些伎俩,在这血淋淋的人头之前,一似轻冰见日消。

    整个案件很快查明,计三多等人主动索贿在前,吕谦等人将计就计,故意将一千亩田契藏起来没有提交造册登记,任由计三多等人将千亩良田分给灾民,然后让人作伪证。

    这真中带假,最难分辨。一般而言,计三多等人索贿的事情一经查实,被定义为“坏人”后,那他们再想否认见过千亩田契,就很难让人采信了。

    只要吕谦等人再一口咬定一切都是计三多索贿不成故意作梗,胜算就多达九成。然而季大光一颗人头摆在那里,把吕益先吓瘫了,才使得此案得以迅速告破。

    审清案情后,秦牧快刀斩乱麻,计三多等人强取民财,中饱私囊,杖一百,发配周田盐矿作苦工。吕谦等人栽赃嫁祸,阴谋阻挠吏治,判籍没家产,举家发配周田挖盐矿。

    涉案方双都被发配到周田去了,做苦力虽然苦,但总算保住了性命,说来他们还真得感谢周田盐矿,若不是秦牧正需要人手,只怕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枪打出头鸟,谁让你们冒出来找事呢?

    留给秦牧的时间不多,他必须迅速分田分地,抢耕抢种,安定地方,然后才能把军队收拢起来强训,提高作战能力。

    若是历史没有改变,八月张献忠就会席卷湖广,进兵江西。

    张献忠的叛军是名声最为狼藉的一支叛军,他们就象漫天的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一扫而光,破坏力之强无与伦比。

    留给秦牧的时间不过三个月,若不能练出一支象样的军队挡住张献忠,阻止这群蝗虫入境的话,赣州将会变成一片白地,秦牧也不用再玩了,没了崛起的基石,等着做满清奴才吧。

    秦牧严厉处理此案,对其它各处的小吏和兵丁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

    地方上的乡绅更不用说了,吕谦一家生不如死,其他十一个乡绅也因同谋罪被罚去了九成的家产,谁还敢再去招惹秦牧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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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一个香囊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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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将白云绣在蓝天的胸襟上,天使把你的身影绣在我梦中,婉约如你,水一般的清灵,苏绣一样细密的情丝,凝眸皓腕,一针一针绣出你我的缘分..........”

    秦牧难得文艺一回,手上拿着一个香囊,一边端详,一边轻诵着。

    香囊上绣着一双鹊儿,站在含苞欲放的花枝上,一只正昂首啼叫,一只侧头相视,图案生动逼真,绣工细密灵秀,栩栩如生。

    嗯,为什么不绣鸳鸯呢?不都时兴绣鸳鸯的吗?

    好吧,喜鹊似乎也带着些爱情的意味,可我还是喜欢交颈鸳鸯,决定了,下次不绣交颈鸳鸯的话,一定拒收,哪呢,拒收是不是太伤人了?

    “公子.........咦,谁绣的,好漂亮哦。”巧儿那清脆的声音就在秦牧背后响起,轻咦一声之后还突然拔高,把正在意淫当中的秦牧吓了一大跳。

    “岂有此理,臭丫头你竟敢偷窥。”

    巧儿见他真被吓着了,香囊都掉到地上,连忙缩了缩小脑袋,再也不吱声,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少装模作样,本县还冤枉了你不成?”

    点头,紧接着连忙摇头,同时迅速后退一步。

    但她动作还是慢了些,秦牧一个暴粟比精确制导的飞毛腿还要精确,分毫不差地命中了她的眉心。

    “臭丫头,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敢偷窥,烤了吃。”

    “我没有。”巧儿那樱桃小嘴噘得老高。

    “还敢说没有,你上次偷窥我裸睡,是有前科的,我的身心因此蒙受了巨大的创伤,几乎无颜再活下去...........你你你..........你给绳子我干嘛?你想干嘛?”

    “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这是公子说的。”神奇的巧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绳子来。

    “你你你.........反了,反了,抬臀。”

    “嘻嘻.........”小丫头跟在秦牧身边久了,被宠坏了,她轻灵地闪到门边,回过头来俏生生地问道,“公子,这香囊倒底是谁送你的嘛?”

    “凭什么告诉你,臭丫头。”

    “公子说嘛,你告诉我,我就给你这封信。”小丫头说着摸出一封书信来对他晃了晃。

    秦牧好生奇怪,什么人会给自己寄信呢?那玉漱公主托人送来香囊,没见有信啊。

    “好啊你,你不但偷窥见本官裸睡,作为本官的机要秘书,还私藏本官的书信,简直是秃驴打伞,无法无天,当本官治不了你吗?”

    “这信又不是公函,来路不明,作人公子的机要秘书,人家当然要先检查清楚,万一有人在信里下毒怎么办?”

    秦牧怀疑她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如此富有创意的想象力让他无言以驳,只得妥协道:“好吧,香囊是你芷儿姐姐托人送来的,快把信给我。”

    “哦,我就知道,绣工这么好,一定是芷儿姐姐绣的。”巧儿走上来捡起那香囊仔细端详着,看也不看秦牧一眼,手上的信却能准确送到秦牧手上。

    信不长,字体娟秀,这是李香君从太平府寄出的一封书信。

    秦牧反复看了两遍,心中既喜又惊,喜的是李香君竟然自己往会昌来了,他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惊的是她一个弱女子,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这路上不平静,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让人遗恨终生。

    他抬起头来时,发现小丫头的脑袋就凑在旁边偷窥,若是平时,秦牧少不得赏她个暴粟,此时却没心思跟她计较了。

    “我就说嘛,这信果然有毒,公子都傻了。”

    对小丫头的鉴定结果,秦牧又好笑又好气,敲得她抱头鼠窜后对外头的护卫大喊了一嗓子:“二子,快去通知苏谨,让他立刻来见本官。”

    “回大人,苏谨在带兄弟们练骑战,大人请稍候,属下这就去传他过来。”

    苏谨现在是秦牧那一百骑兵的百总,大同府人,骑术精湛,一百骑兵充入千户所后,一直是由他在训练,而这次秦牧选中他,让他带队去接李香君,也正是由于他骑术好。

    满身是汗的苏谨匆匆赶回县衙,见了秦牧纳头便拜:“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立刻挑选十个人,替本官去接一个人,务必把人安全接到会昌来。”

    秦牧详细吩咐了一番,并亲自将他送出府衙,望着他纵马而去,心里总算安稳了不少。

    ***

    武昌城破,楚王被张献忠煮而分食,天下震动,崇祯连下了数道旨意,逼驻兵九江的左良玉率军夺回武昌。

    左良玉虽然拥兵自重,但还不想背上反贼的名头,崇祯已连下数道圣旨,再不动弹一下无异于告诉天下人,他左良玉眼里根本没把崇祯当回事,这与扯旗造反还有什么分别?

    但张献忠占领武昌之后,兵力迅速增长,如今已坐拥二十万之众,左良玉心存顾忌,不想与张献忠硬碰,便以筹措粮饷为由,纵兵在九江一带大肆抢掠,这样既可拖延进兵的时间,又可以发一笔横财。

    得了便宜还可以向朝廷叫板:看,朝廷没有粮饷给我,我不但要作战,还要自筹粮饷,我容易嘛!

    左良玉在九江拖了整整一个月,才引兵缓缓西去,李香君一行也在东至县滞留了一个月,打听到左良玉大军离开九江之后,才重新上路。而此时,秦牧派来接她的苏谨也刚刚从会昌出发。

    秦牧前后花了二十来天,把所有“无主”的田地都分给了灾民,同时完成了编户成甲工作,这样地方上的日常巡逻治安就可交由保甲来承担了。

    翻耕抢种方面,因为很多田地种的是番薯,比播种稻谷这些传统作物省时省力,进展也非常快。

    之前秦牧曾派人前往相邻的广东、福建购粮,也开始陆续返回了,加上会昌本就是三省交通要冲,叛乱平定后,商旅往来迅速增多,各种紧俏商品的流入,也给会昌民生恢复起到了不小的促进作用。

    最重要的一点,周田盐矿的开采很顺利,秦牧曾先后三次到周田,安排采盐、提纯、包销等事宜;

    周田盐矿的纯度很高,最高含盐量可达90%,秦牧规定,但凡纯度达到80%以上的,就可以直接销售,低于80%的,则要进行一次提纯。

    提纯的方法很简单,将挖出的岩盐溶解,分离过滤出岩盐中的杂质,然后再晒干,如今正值六七月,天上烈日炎炎,浓盐水很容易就被晒干,并不太费事。

    之前的战乱,使得赣南物价飞涨,而食盐是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物资,偏偏湖广和江西又不产盐,全部需要从两淮、福建、广东运来,价格更是一路飙升,五斤盐竟然卖到了一两银子,还是有价无市。

    周田岩盐一出,就跟抢钱差不多,数不清的私盐贩子纷至沓来,本地的富户,甚至是普通百姓,也纷纷加入了贩卖食盐的行列;

    其中赣州最大的商号仁通商号的东家许英杰亲自找到秦牧,出高价买下了二成包销权,也就是不管周田盐池产量多少,两成的产量将归他包销。

    许英杰送上了大礼,费尽心思讨好秦牧,希望秦牧能给他五成的包销份额,秦牧是什么人,以前家里那三十多亿家产是怎么来的?

    许英杰包销的份额越大,销售渠道就掌握得越多,对其他经销商挤压也就越大,等他把其他经销商挤出去后,岩盐销售的命脉就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上,连秦牧都会变得十分被动。

    在后世,某位电器经销商,一度曾几乎垄断中国家电销售渠道,连家电生产厂家都必须看他的脸色,家电价格得由他来定。

    这些事情秦牧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给许英杰五成的包销权呢?

    如今赣南地区食盐供不应求,根本不用秦牧费心去组织销售,白花花的银子象流水一样流向会昌,有了这条财源,秦牧不用再担心养军问题,终于可以把撒出去的军队收回展开强训了。

    时间紧迫啊,几个月后就得与张献忠部干上一场,为了确保胜利,秦牧交待刘猛监控好王拱后,将县里的日常政务交由田一亩和吴旺财来打理,有紧要之事再找他。

    而他把大部时间耗在了军营里,每天赤膊上阵,带着两千人马在烈日下摸爬滚打,往死里练。

第059章 往死里练

    ****

    会昌千户所的校场上,两千人马看上活脱脱象是一群残兵败将,人人身上带伤,包括秦牧在内,也是一脸淤肿,如果你没见过猪头,请看秦大知县;如果你想变成猪头,就看秦大知县的笑话。

    秦牧是在训练马战时,与霍胜这个猛人对战,被“斩”落马下摔肿的脸,这种对战除了将武器换成木制的外,其它的丝毫不渗假,稍有差迟同样会丢掉性命。

    秦牧被斩落马下,惊得满营将士呼嚎抢救,他却当摔肿的是别人的脸,跄踉爬起来继续上马猛拼,就象一头盯上了猎物的西北狼,不折不挠,不死不休。

    满营将士不但没人敢笑他那脸“猪头肥”,反而对他肃然起敬。

    将不惜死士不惜命,两千士卒分成两股,拳头木棍,每天对拼不休,杀声满营,冲霄贯日,个个拼得衣衫染血,伤痕累累。

    秦牧还制定了周详的奖罚机制,不听号令,消极训练的轻者杖,重者斩。

    对战赢出一方可以大鱼大肉,输了的一方只管饭饱,无菜无肉。

    作战勇猛,表现突出的有赏银拿,受重伤的同样有丰厚的奖金,每日训练完立即把银子扛到校场上当众奖励。

    若是在训练中意外身亡的,则裹上军旗,全军一齐为死者举行隆重的葬礼,同时给死者家属发放五百两抚恤金,足够死者家属过上小康生活了。

    这绝不是普通的训练,这确确实实就是往死里练,要嘛成为尸体,要嘛成为强人!

    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给秦牧练军,他别无选择,只能采取这种激进的手段,二十多天下来,包括马永贞、霍胜等人在内,没有一个身上不带伤的。

    这二十多天有悲有喜,有激越有低沉,有欢呼有呻吟,有嚎叫有哭泣,有生离死别有不离不弃。

    虽然放眼看去,满营皆是伤兵,但只要走进大营,你就能感觉到一股肃杀凝重之气扑面而来。

    士卒的眼神开始变得森冷,身上开始透出凶悍的气息,只要稍待时日,必然成为悍不畏死,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

    秦牧与士卒同吃同练,晚上也住在军营里,还不时搞些夜袭演习。

    马永贞和霍胜都明白,秦牧要在这支军队中建立起绝对的权威,秦牧那强劲的意志和毅力,不光折服了满营士卒,也让他们暗暗佩服。

    秦牧待他们更是没有二话,几人就同住一个大账里,制定训练计划时总是认真听取他们的建议,晚上有时间就一起探讨古今战例,细究胜负的原因,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秦牧命人做了一个沙盘,他和军中将领时常在大帐里挑灯论战,三更不息。

    这天黄昏结束一天的训练之后,秦牧回到大帐,找来些黄姜捣烂,然后敷于淤肿的脸上,将半边脸弄得又青又黄。

    他自己照照镜子,看着五颜六色的半脸边,不禁感叹了一句:“好在已经通过吏部大挑了。”

    随后进帐的霍胜听了嘿嘿笑道:“大人别高兴得太早,还有杨知府那里呢,若是杨知府瞧见您这模样,指不定要立即退婚。”

    秦牧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懒得答他。

    马永贞好奇地拿起一块黄姜问道:“大人,这黄姜对外伤也有用吗?”

    “黄姜有很好的解毒消肿的功能,用于消肿化淤作用最为明显,但因其有一定的毒性,皮肤已破烂及脓已形成者忌用,不过等伤口开始结疤时敷于患处,又能很好的消除疤痕。”

    “嘿嘿,说来说去大人还是担心被退婚啊。”

    “咦,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老纠结在我退不退婚的事情上呢?你他娘的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我想也是。”马永贞加了一句。

    霍胜一脸尴尬,连忙摆手道:“大人,瞧您说的,属下能有什么不良企图?”

    秦牧拿出在周田挖到的那柄巨剑来仔细擦试,似乎准备提剑砍人。

    霍胜连忙奉承道:“大人,属下听说你这把巨剑是秦始皇御用宝剑,细细观来,这把宝剑浑厚凝重,大气磅礴,虽锋不外露,但它的雄浑磅礴绝非其它宝剑能与争锋,称之为天下至尊也不为过,这绝对是王者之剑。”

    这把剑的来历早已带着浓浓的神秘色彩,可不光霍胜这么说,如今营中士卒,县里百姓,多在传说秦牧按照上天的指示,在寻找盐池时挖到了一把绝世神兵;

    有的说这是黄帝用过轩辕剑,有的说是统一六国的秦始皇御用宝剑,有着无上的神威;

    据说挖出这柄宝剑时,有金光直贯白日,天地刹时昏暗,风雷滚滚,大雨倾盆,五爪金龙隐现风雨云端。比那天在社稷坛祭祀时的景象还要奇异百倍。

    秦牧又一向秘不示人,有机会见到这柄宝剑的人少之又少,而越是这样,各种传言就越多,越来越神奇。

    便是马永贞,望向秦牧这柄巨剑的眼神也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秦牧从朱元璋的《到任须知》中领会到了装神弄鬼的重要性,一直以来,他在这方面可谓是不遗余力。

    在这个时代,装神弄鬼只要装得恰到好处,作用是难以估量的,人们相信,每位大人物横空出世,必然天降异象,反之,有异常发生在某个人身上,就能证明这个人必不是寻常人。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总是最忌惮这个,一但某人身上发生什么异象,必欲杀之而后快。

    好在这是明末乱世,皇帝自顾不暇,秦牧不用担心厂卫半夜找上门来,他是能装就装,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尽量让自己身上的神秘光环更慑人些。

    霍胜奉承之后,他也不辩解,只是淡淡地说道:“少胡说八道。”

    马永贞不象霍胜嘴贱,他走到大账中间的沙盘边,沉吟地说道:“大人,如今整个湖广兵备极为空虚,张献忠若真南下湖广,恐怕很快就能打到江西来;

    按大人的分析,整个大江以南,江西无疑是最适合作为根基之地的,张献忠南下,会不会打算吞掉整个湖广和江西,以此作为根基之地,图谋半壁江山,再学太祖皇帝北伐中原,进而图谋整个天下。”

    强训了一天,秦牧虽然浑身酸痛,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沙盘边。

    “若是以前的张献忠,别说没有这样的战略眼光,就算有,他也无法实施。但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朝廷还处在战略进攻阶段,迫使张献忠等只能四处流窜;

    再者造反之初这些人鼠目寸光,只会破坏不会建设,就象一群蝗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这也注定他们没法停下来,因为地方上被破坏得太彻底,停下来也无法生存;

    但去年自朱仙镇一役,朝廷损失十多万大军之后,实际上已经无力再进剿李自成和张献忠。所以李自成张献忠纷纷占地称王,设官置衙,也开始有一些人才投奔张、李二人;

    张、李等人经过多年的转战,眼光见识也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能排除张献忠真有占据湖广江西,进而囊括整个大江以南的想法。

    所以咱们必须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必须保住赣南地区不受其流毒,从战略地势上说,保住赣南,才能保住江西,保住江西才能保住江东。”

    马永贞一边审视着沙盘,一边说道:“若从长沙发兵东来,最有可能走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走萍乡,经新喻,攻打吉安府,另一条则远得多,走衡阳,经郴州、汝城、崇义,攻打赣州府。大人认为张献忠部更有可能选择那条路线作为主力进军路线?”

    “张献忠的叛军目前仍没有脱离流寇的本质,不可以常理度之,他们要往哪里流窜,要走哪条路线,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是盲目的,对付这样一支流寇大军,你布置得越周详,越可以被他乱拳打死,杨嗣昌之前的四正六隅十面网围剿策略不可谓不严密,结果如何?”

    “若是由大人来围剿,大人会怎么做?”霍也凑上来,听到这忍不住问了句题外话。

    “再周密的围堵也会有漏洞,照本官看来,唯一可行的方法是派一支精锐之师对其穷追猛打,死咬不放,不管是上天入地,也要追得他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然后派文治方面的干才跟在后面招抚,妥善安置难民,这比什么十面伏击都强。”

    马永贞点点头后言归正传:“照大人这么说,两条路线都有可能成为张献忠叛军的主攻路线。”

    “不,不是两条,一但设定两条路线,你还是以常理来看待这支流寇,我的意思是,每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张献忠进兵的路线;

    不管他几路来,咱们兵力少,不可能处处分兵,所以必须做到一点,首战要如狂风扫落叶,把威名打出来,打得他闻风丧胆,为了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便是用叛军的头颅筑十里京观也在所不惜,到时不管他几路来都好办了。”

    若不是秦牧提起,马永贞和霍胜几乎都忘记“京观”这个词了,闻之不禁心生凛然,不得不承认,秦牧狠起来比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都狠。

    几人正在谈论着,帐外突然士兵急奔进来,大声并报道:“大人,向百户和马百户打起来了。”

    “什么?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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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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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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