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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章 四省总督吕大器 (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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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胡雁三与王允成再战于袁州城外,各有折损,不分胜负。

    秦牧坐观城内,丝毫没有出战的意思。

    到下午时分,听说吕大器八万大军即将到达,胡雁三怏怏退去。

    此时张献忠二十万大军也已经到达袁州西面的新田镇,离袁州也只有七十里左右。王允成也不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胡雁三退走。

    张献忠、吕大器合计近三十万大军压来,袁州即将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可以预见,袁州附近很快就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城中临战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就象密密的阴云笼罩在头上,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连秦牧也再轻松不起来,他现在等于是坐在火药桶上,走,必须尽快走,否则张、吕两军一但齐聚袁州城下,想走都走不了啦,秦牧可没狂妄到凭一千两百人马在几十万大军中杀进杀出的地步。

    他趁胡雁三退走,王允成忙于舔伤口的时机,率一千二百人马迅速撤出了袁州城,王允成虽然恨不得剥了他的皮,但因急于进城抢一把,也没顾得上追他。

    城中随处可见秦牧命人张贴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过这些对王允成来说就是笑话,刚刚得享几日安宁的袁州城再一次沦为人间地狱。百姓的哭喊声随风阵阵传出..........

    王允城进袁州城不到半个时辰,吕大器的近九万大军就到了,巨大的军阵前队不见后队,绵延二十里,旌旗遮天蔽日。

    然而吕大器的到来,并没有让袁州城里的百姓好过些,名义上吕大器身为四省总督,是这支大军的统帅,但实际上听他的只有江西总手许开进手下的九千人,而左良玉的八万部下。是由左良玉的副将吴学礼统辖而来,吕大器充其量不过是这八万大军的保母,要吃要喝时就找你,至于其他的,你少他娘的啰嗦。

    八万大军一路南来,沿途大肆抢掠,吕大器根本约束不了,此时又怎么能管得了袁州百姓的死活呢。

    之前江西巡抚郭都贤见吴学礼部淫掠成性,把江西祸害得哀鸿遍野。哭声满路,曾数次传檄,令吴学礼部返回九江,打算自己招募士兵抗击张献忠;

    吕大器因担心新募之兵不堪大用。无法守住江西,依然带吴学礼部南下,郭都贤见江西无数百姓受到祸害,自己的意见又没有得到采纳。竟愤然称病辞官,入庐山隐居去了。

    吕大器带着大军到了袁州东面的新喻(新余市),才听说会昌知县秦牧竟以两千赣州兵。全歼了张其在两万叛军,将江右门户袁州给夺了回来,这让他变得心情极为复杂。

    此刻大军尚未进城,吕大器就在车上与幕僚张载商议起了秦牧的事情来,他抚须一叹道:“有关赣州的那些传言,看来并非空穴来风啊,秦牧此人立有战功不假,但他一个小小的知县,竟能调动赣州兵马,这本身就不同寻常啊。”

    张载字子承,是个四十多岁的文士,身材削瘦,面容清癯,身为吕大器的幕僚,他非常清楚吕大器承受着何等沉重的压力,崇祯是个刚愎自用的人,死在崇祯手上的大臣已经不知有多少;

    吕大器身兼四省总督,总理江南战事,权柄很大,但责任也很重,偏偏手上又没有可用之兵,还得依靠左良玉,一但战事不利,崇祯拿左良玉没办法,但杀吕大器却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可以说吕大器从出任这个总督开始,脑袋就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

    “督师,不管秦牧是不是真的拥兵自重,但他先前平定赣南叛乱,如今又夺回江右门户,歼贼两万总是事实,放眼我大明朝,如今拥兵自重的人还少吗?督师,眼前紧要之事是保住江西,夺回湖广,其他的事都可以容后再论,否则督师恐怕要步杨嗣昌、侯恂等人后尘啊!”

    杨嗣昌因围剿张献忠失利畏罪自杀,侯恂因对左良玉有恩,去年才从狱中放出来,起用为督师,结果左良玉在朱仙镇一败,侯恂紧接着再次入狱;

    因为督师失利获罪的,远不止这两人,要列举的话,还能列出一大串名单来,说实在话,崇祯朝几乎没有几个沾上兵事的大臣能得善终的。

    如今国势越发艰难,吕大器这个四省总督头上就象悬着一把大刀似的,他眉头紧锁地问张载道:“你有何良策?”

    张载答道:“秦牧虽然只有两千兵马,但却能轻易歼灭张其在两万前锋大军,光凭这等战绩,督师便不能等闲视之,他拥兵自重也好,心怀异志也罢,只要他不扯旗造反,督师就不妨先把他笼络过来,为我所用,再者说了,让他和张献忠相互消耗一番,也能借机削弱他,将来督师要问罪也容易得多。”

    “秦牧此人到任会昌不过短短几个月,便能尽掌赣州兵马,定非等闲之辈,如今咱们刚到,他立即撤出袁州避往万载,分明是对咱们存有提防之意,想让他与张献忠相互消耗,只怕难啊。”

    “这倒未必,督师请想,秦牧未得朝廷任命,却主动率军远来,大破张其在,夺回袁州城,他这么做其中必然另有原因。”

    “子承认为原因何在?”

    “督师,在卑下看来,秦牧主动挥师击贼,极有可能是想得到朝廷的封官,毕竟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无权辖兵,他想拥兵自重,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督师只要投其所好,暂时笼络住他想必不难。”

    吕大器不禁轻轻颔了颔首,张载的意思他听出来了,现在能许官,将来就能夺官,所谓的暂时笼络,是先给秦牧许官,让他和张献忠血拼,等秦牧和张献忠拼得差不多了,到时再随便找个由头问罪,以免留下后患。

    “好,就按子承所言权且一试,张献忠大军快到了,此事宜急不宜缓,便请子承亲自走一趟吧。”

    “卑下当不辱使命。”张载施了一礼,下车带着十多个护卫匆匆北去。

    秦牧撤出袁州后,并没有立即前往万载,而是驻兵城北二十里处的玉春山,万载离袁州有七十里,远了点,虽说放长线钓大鱼,但这线太长了,未免少了份身临其境的乐趣,玉春山远近刚好,当然了,若是发现情况不对,还可以再往后撤嘛,反正论跑路的能耐,别人也赶不上他这支人马。

    在玉春山扎下营后,秦牧正准备派人去向吕大器报功请赏,不想吕大器的使者却先追来了。

    张载带着十二名护卫紧赶慢赶,一路追到玉春山下,被警哨拦下来后带上山来,他对秦牧这支能以两千全歼两万的军队极为上心,从外头的哨卡,到大营内的军容都十分留意。一路看上来,不禁心生凛凛之意。

    秦牧营中军容严整,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仍勤练不辍,营中杀声阵阵,一个个士卒如狼似虎,彪悍无比,却又令行禁止,俨然一体。

    他一路随军南来,见惯了左良玉那些匪里匪气的士兵,训练时偷奸耍滑,闲下来时喝酒闹事,赌钱玩营妓,样样不少,抢掠时争先恐后,凶悍如匪,毫无军纪可言。

    两者一比,可谓是判若云泥,张载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端,难怪秦牧能以两千人马全歼张其在两万叛军啊!

    张载被带入中军大帐时,又不禁怔了一怔,只见小几后盘坐着一个少年郎,一身儒衫,俊雅儒逸,面前的小几上横着一柄巨剑,他正在用白绢仔细擦拭,神态闲适。

    若不亲见,他真难以相信这就是大破张其在,夺回袁州的秦牧,这分明是一个在秦淮河畔依红偎翠的公子哥儿嘛。

第117章 纷至沓来

    ***

    “不知张先生所谓何来呐?”秦牧停下擦剑的动作,潇洒地一展大袖发问道。

    张载驱前一揖,答非所问:“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秦知县大破贼军,以两千之师歼敌两万,生擒敌酋,如今已是名扬天下,若不亲见,谁敢相信秦大人竟是一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噢?那原本在张先生心里,本官是何等模样?是不是也象叛贼所传言的那样,三头六臂,吊睛白额,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小姨吓呆,大姨妈不来..........”

    秦牧随意地调侃着,本来嘛,他性格一向比较乐观,大明准备亡了又怎么样?清军准备入关了又怎么样?尽力去拼就是了。

    若是别人还没杀来,自己就先愁死了,那才叫冤呢,咱们可以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但千万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张载连忙答道:“秦大人说笑了,在我想来,秦大人应当是雄壮威武..........”

    “停!停!停!这么说来,张先生现在是觉得本官不够雄壮威武喽?”秦牧大为不满,心里还加了句:你娘的,让你妹妹来试试,老子够不够雄壮威武。

    “秦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没想到秦大人竟是三国周郎一样的风流人物。”张载一脸尴尬,他甚至开始怀疑外间传说秦牧拥兵自重是不是真的了,这样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人,无论如何也难以让人把他和那些心怀异志、拥兵自重的袅雄联想到一块去。

    秦牧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锵!”的一声,宝剑归鞘,不屑地说道:“周郎就算了吧,气量太小,经不起一点挫折。年纪轻轻就被活活气死了,害得小乔这样的美人儿空自守寡,唉,真是暴殄天物啊!对了张先生,你可曾考证过,小乔后来改嫁他人没有?”

    张载差点没被问晕过去,这都什么人啊?

    也难怪,为了一个李香君,他不惜冲冠一怒,大闹南昌。由此可见。这样的人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有几分本事,也难成大事啊。

    张载无心再与秦牧胡扯下去,言归正传道:“秦大人,张献忠二十万叛军明日即到袁州,袁州是江右门户,若不能守住,整个江右必将尽陷敌手。秦大人在袁州一战歼敌两万,军威赫赫。使贼人闻风丧胆,吕督师对秦大人十分器重,一到袁州便派我前来,是希望秦大人能率军回防袁州。齐心协力击溃张贼大军。”

    “本官多谢督师大人厚爱了。”秦牧一正神色,沉吟道,“督师大人或许不知,前日王允成的前锋到达袁州时。因敌我不明,本官一时没敢打开城门,结果王允成不由分说。立即发箭攻城,并扬言要屠尽我赣州兵将,他绝非虚言恐吓,还连夜打造了攻城器械,昨日已在城下摆开攻城阵势,若非胡雁三一万叛军突然杀到,王允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两军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本官再率军回袁州,只怕张贼尚未杀到,咱们自己就先火拼起来了,本官匆匆撤出袁州,本就是为了避免同室操戈的事情发生,还望张先生回报督师大人,张贼来犯之时,本官一定会听从督师大人调令,奋勇作战,但如今再回袁州实在不合时宜,还望督师大人明鉴。”

    张载还待再说什么,刘猛、苏谨、霍胜、凌战等几名将领突然冲进大帐,这些家伙一个个桀骜不驯,杀气腾腾,和秦牧的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几人一进帐就纷纷问道:“大人,听说吕督师派使者前来了,可是来封赏咱们歼敌两万,夺回袁州的大功?”

    霍胜似乎是刚带领士卒训练完毕,身上一身臭汗,手里还提着大刀,转到张载前面逼视着他问道:“你就是吕督师派来的使者?快说,你带来了多少粮饷,给我们什么封赏?”

    张载被他身上的汗臭味薰得受不了,刚把头转向一边,凌战又逼上来喝道:“他娘的,咱们出生入死,要是有谁敢黑咱们的军功,得先问问老子的刀答不答应,管他吕督师有几张口,若是不能做到赏罚分明,老子照样让他喝上一壶,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什么封赏也没带来呐?”

    “他娘的,若真是什么封赏也没带来,老子非一刀砍了你这龟孙子不可。”霍胜喝完突然挥刀,寒光从张载额前一闪而过,强作镇定的张载吓得身形一颤,但见一缕发丝飘然落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先生有说没带来封赏吗?你们闹什么闹?还不快退下。”秦牧适时大声喝斥起来。

    但他的话似乎并不太管用,霍胜等人仍是傲慢不逊,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刘猛一顿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吭声道:“大人,兄弟们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张献忠攻打袁州干咱们鸟事,咱们千里来援,大败叛军,若是朝廷连点表示都没有,让兄弟们怎么心服?俗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他吕大器若是不赏咱们的大功,本将第一个带人杀回袁州去,大不了投奔张献忠去...........”

    “你们...........你们..........”秦牧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刘猛等人颤颤地说道:“反了,反了,你们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人,只要吕大器赏罚分明,咱们就不反,不然老子还真不鸟他,反了又怎么样?”

    “你们..........气煞我也!本官一世英名都毁在你们这些贼厮鸟手上了,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秦牧气得暴走,突然转到张载面前问道,“张先生,你也看到了,这些贼厮鸟........唉,吕督师可曾让张先生带来粮饷?”

    张载当然怀疑秦牧和刘猛等人是在演双簧,但怀疑又能怎么样?人家大功确定立下了,讨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象左良玉那样,不但向朝廷讨官,还私自纵兵抢掠呢,两相对比之下,秦牧已经算是乖宝宝了。

    张载定了定神,徐徐说道:“秦大人,还有各位但请放心,吕督师总督四省军政,一向赏罚分明,岂会有功不赏?秦大人之前平定赣南叛军,如今又主动率军夺回袁州,歼敌近两万,实乃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吕督师已决定不拘一格起用秦大人为按察佥事,分巡赣州兵备道,抚治赣州军民,官凭印信很快就会送来,至于大人麾下将士的功劳,还须秦大人拟份报功名单送到吕督师处,吕督师才好酌情赏功。”

    按察佥事为正五品,朱元璋建吴政权时,于甲辰年初置此官。明建国后沿置。此官职掌与按察副使相同。后逐渐演变成为分巡道,故又称此官为道员。

    别看按察佥事在品级上低于知府,但职权却大于知府,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地区行署专员。而且按“抚治赣州军民”这几个字的意思,今后赣州军政就是秦牧说了算了,和之前王拱只有整饬军备,无权插手地方政务绝然不同。

    秦牧微微有些怔神,他费半天劲演这出双簧,现在看来是枉做小人了,人家吕大器连官凭印信都准备好了。

    而令秦牧疑惑的是,自己在赣州所做的事,吕大器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他如今有左良玉八万大军为恃,为何一来就给自己许官呢,这不是等于是把整个赣州送给自己吗?

    秦牧一边和张载客气着,一边寻思此事,没等他想出个头绪,朱一锦匆匆进帐而来,大声并报道:“大人,前方警哨回报,王允成带着四千多人马朝我玉春山而来,如今已过连树岭,离此还有十三里路程。”

    这个时候王允成带兵北上干什么?

    秦牧想也没多想,立即下令:“传令备战!”

    这下轮到张载愣住了,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明天便到了,难道王允成这个时候还打算起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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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晚一个人喝了两杯,还是没法安然入梦,寒夜里星星显得特别明亮...............传说双倍月票大战还在继续,但我看来只能作壁上观了。

    现在俺养成了个嗜好,每到这种时候就去找大神们拉票的单章来看,发现各种风格的都有:有登高一呼,舍我其谁的;有声情并茂,如歌如诉的;有春风拂面,情人私语的;有基情四射,兄弟情深的;更有哭天抢地,悲呼护驾的..........

    各种风格不一是足,不一是足呐!看了我就穷乐,乐完了就不想回家,因为俺家这边冷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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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南边放出一头狼

    ***

    南安府崇义县离郴州大概四百里左右,马永贞率领一千多人马已经驻守崇义县近半个月。

    马六两、洪大壮等人为了多捞功劳,每天磨刀霍霍,伸长了脖子盼着叛军到来,结果每天除了有大量的难民从郴州方向涌来,却连一个叛军的影子也没见着。

    派出的探马回报说,叛军占领郴州后,并没有继续东进或南下的迹象,马六两是个急性子,一接着这样并报立即张口大骂:“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老子刀口都快磨没了,这些狗娘养的竟然不来了?”

    洪大壮嘿嘿笑道:“照大人的说法,六两你应该说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少放屁,说实话,至今我还弄清楚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哪能乱用?”

    “唉,也不知大人那边怎么样了,可别象咱们一样,空喝西北风才好。”

    马永贞刚好从外头回来,听了马六两几人的对话,不禁莞尔一笑道:“咱们吃点西北风不算什么,人家王孙兰那才叫冤呢。”

    说起此事,马六两等人不禁暴笑不止,分巡南韶副使王孙兰听到张献忠所设的伪官传檄将至,吓得自缢而死。结果人家叛军攻下郴州后,至今没有去接管韶州的迹象,王孙兰等于是白白被吓死了。

    王孙兰之事教会人们一个道理:就算想殉国,也不能急,必须选好时间,必须等到敌人打到面前,大义凛然地往敌人脸上“呸!”的一下,然后发表一番忠君爱国,宁死不屈的豪言壮语再殉国。

    不然象王孙兰这样,让领导多为难啊。

    不算你殉国嘛。你确实没有弃城而逃,宁愿一死也不投敌叛变,总比那些弃城逃跑,或是望风而降的家伙强不少。

    可算你殉国嘛,这城还在,你却没了;要是每个官员都象你一样,听说敌人要来,立即找根绳子上吊,这大明江山还要不要?

    这让领导好生为难啊!

    大笑过后,马六两又有些不甘地说道:“马大哥。要不咱们也别在这傻等着了,叛军不来,咱们就不能杀到郴州去吗?”

    马永贞摇头说道:“我了解你们心思,但如今每天有无数难民涌入赣州,而赣州兵力已几乎抽空,一但涌入赣州的难民作乱,留守的向连城恐怕难以应付得过来,当初大人定下南守北攻的策略,其意就是让咱们兼顾赣州。现在咱们远出郴州的话,赣州一但有事,则鞭长莫及。”

    百户韩秀个性比较沉着,他点头道:“大人将咱们留在赣州左近。让马大哥独挡一面,而带着蒙轲等人远征,常置麾下,算来大人对咱们的信任是多些的。”

    “多个屁。他怎么不让向连城来南线,让咱们留守赣州城?”

    “六两!”马永贞沉声喝道,“这样的话你以后休要再提。当我不知吗?当初要是让你留守赣州城,只怕你更不愿意吧,现在叛军不来了,你闲得无聊了,便口出怨言,难道当初大人就知道叛军不来不成?韩秀说得没错,大人敢把南面防线交给咱们,是对咱们的信任,我警告你们,经历杨廷麟之事后,今时已不同往日,大人等于是掌控了整个赣南,手下的人才会越来越多,你们若是再不知收敛一些,迟早会被排挤出去。”

    马六两被唬得不敢再出声,秦牧让向连城在赣州从难民中挑选精壮编练成军,如今已编成五千人马,只要加以时日,这五千大军训练出来后,他们原属马永贞一系的一千多人便显得薄弱了,对秦牧来说,甚至是多之不多,少之不少,可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与秦牧叫板的能力。

    洪大壮接口道:“马大哥,咱们这样干等着,寸功未立,终究不是个办法,将来也难免被他人小瞧,马大哥,不如这样,让一千人马留守此地,另派五百人马前往郴州,到时再见机行事,能打就打,不能打再撤回来不迟,我听说张献忠的叛军都是刚拉起来乱民,战斗力很差,咱们五百人马只要寻着机会,同样有能可取得几场大胜。”

    马六两立即附和道:“对对对,马大哥,这五百人马就交给我来率领吧,我定不给马大哥丢脸就是,马大哥...........”

    “你老实在给呆着,就算要派人去,也轮不到你,就你这性子,必须好好打磨一番才行。”马永贞瞪了马六两一眼,这家伙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让他单独远征指不定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扑嗵!马六两竟然急得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马大哥,马大哥,您信我一回行吗,让我率军往郴州吧,求您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马六两但有违背,必不得好死,马大哥,您就让我去吧,我一定听您的.........”

    马六两死缠烂打,洪大壮等人刚要开口抢这差使,他立即换上一付面孔,杀气腾腾地说道:“这差使谁敢跟我抢,就先问问我这把刀再说。”

    说完他又变脸似的,回头给马永贞不断磕头,磕得呯呯直响,额头很快一片血红,仿佛那脑袋不是他的似的。

    马永贞看着这个从一开始就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终归是于心不忍,只得将这差使交给他,仔细叮咛一番后,马永贞还是不太放心,生怕这厮一离开自己眼皮底下,立即将所有叮咛抛之脑后,于是又让比较沉稳的韩秀任副将,随马六两同往。

    ***

    玉春山上,张载主动请缨,前去探听王允成的来意,同时向秦牧承诺,若是王允成真是冲着秦牧来,一定会尽力阻止,避免同室操戈的事情发生,希望秦牧也能克制再克制,莫做出主动挑衅的事情来。

    秦牧懒得跟他啰嗦,当即就让他下山去了。至于主动挑衅的事,秦牧当然不会做,他只会默默地挖坑,等王允成来跳。

    这不明摆着嘛,袁州到万载就一条路,现在万载被俺们拿下了,眼看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就要到了,王允成不在袁州守着,偏要冲这条道上来,不是来找俺们麻烦是什么?

    管你是兵是匪,敢对俺龇牙咧嘴,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张载带着十二名护卫,匆匆赶到王允成军中询问来意,王允成连吕大器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吕大器的幕僚,他劈头盖脸地斥道:“姓张的,少他娘的啰嗦,告诉你也无妨,老子就是来收拾秦牧这个龟孙子的,兄弟们,加快前进,追上去.........”

    “王将军,王将军,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明日便到,此时正应齐心协力,共抗张贼,王将军即便和秦牧有什么过节,就不能容后再说吗?等击溃张贼,吕督军........”

    “你懂个屁!”王允成不等张载说完,便斥喝道,“正是因为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快到了,本将才更得赶来收拾秦牧那个鸟人,你知不知道,就在几天前,秦牧走狗屎运得了袁州之后,立即将里面的金银财宝,粮草物资搬运一空,老子进城后才发现里面连毛都没剩一根,他娘的,上千大车啊,你说说,现在不收拾那姓秦的,难道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去跟张献忠拼命吗?”

    王允成越说越气,真恨不得立即把秦牧大卸八块,他被秦牧拒于城外,本来就火大,进城后又连毛都没捞到一根,一打听,敢情几天前秦牧把能搬的都搬光了;

    这就跟一个人兴冲冲的把新娘接回了家,好不容易等宾客散去,准备回洞房享受那美妙的**时,推门进去却发现新娘刚刚被人嘿啾过了,床上的新娘玉体横陈,四肢无力,脸上余韵未退,还带着满足的表情.............

    你说,象王允成这样的人,遇上这种事能忍得住砍人的冲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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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路不拾遗

    ***

    张载还没进袁州城,就受吕大器之命追赶秦牧来了,他之前根本不知道秦牧转移物资的事,但事已至此,他还是极力劝阻王允成不要擅起纷争,可惜王允成生性桀骜不驯,根本不鸟他,依旧挥军杀向玉春山。

    离玉春山还有五六里,大道上突然出现了十余骑,一个个横刀立马,睥睨四顾,仿佛视王允成几千大军如无物,光是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就让王允成很受伤,很受伤.........

    偏偏那十余骑还不知死活,远远指着王允成齐声大喊起来:“前面的人马听着,你们未经通报,擅自进入我们的防区,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王允成听到这还真吓了一跳,连忙放眼四顾,但凡四野开阔,不象有伏兵的样子,再想想秦牧加起来也就一千二百人,包个屁围啊!

    对面的十余骑哪里知道王允成这一瞬间的心路历程,还在齐声大喊着:“不管你们是谁,我们秦大人说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奉劝你们赶紧回头,千万莫往火坑里跳,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你们已经被我军包围了。”

    “包你娘的头!”王允成此刻已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对于一向嚣张的人来说,哪里容得别人在他前面嚣张?他持刀向那十余骑一指暴,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几千人马顿时压上去,一蓬箭雨腾空而起,那十余骑匆忙掉头,打马便逃,样子狼狈之极,和刚才睥睨四顾不可一世的样子反差强烈,惹得王允成几千人马轰然大笑。

    王允成还不解气,挥军一路追击。等追到玉春山下,但见前头烟尘腾起,呵,秦牧的人马正在仓皇北逃,队形散乱无序,粗略估计,前头逃跑的应当不下于千人,这么算来秦牧的人马基本都在前面了。

    明白了,感情秦牧派十余骑去挡路,声称设下了包围。不过是希望自己心存顾虑,不敢轻进,从而为他逃路争取时间。

    王允成先是被秦牧拒于袁州城外,接着他与胡雁三苦战时,秦牧又在城头看戏,等到终于可以进城了,走进“洞房”的他却发现新娘子先被秦牧嘿啾了;他不顾一切的追来,实在是恨不得剥了秦牧的皮,抽了他的筋。

    见秦牧要逃。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挥军狂追。

    秦牧的人马见王允成追到,越发慌张了,发出一阵阵的惊叫声。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得尾都直了,还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王允成追出几里,两军越拉越近。距离已不足一里,王允成的人马就象打了鸡血一般,在他们想来。秦牧的人马刚刚把袁州搬空,身上肯定有不少值钱的宝贝,只要追上去,这些宝贝就归自己了,几千人马从未有一刻象这一刻跑得快过,可谓是风驰电掣,两腋生风。

    前面的秦军眼看逃不掉,开始不断有人丢盔卸甲,上千人马轰然溃散,如同一群没头的苍蝇四散奔逃,追近的王军发现地上不光丢有武器盔甲,还有一包包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珍珠、玉璧、玛瑙、宝石,应有尽有,晃得人眼睛发花。

    轰的一下,所有王军沸腾了,再也不管什么队形,也跟着四散奔出,拼命的争抢着散落在山野间的宝贝。

    “这是我的.........”

    “他娘的,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去你娘的,找死!”

    “谁再上来,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他。”

    “见者有份,光你会砍人吗?”

    “砍他!”

    “啊........”

    许多王军为了争抢财宝,开始狗咬狗,自己人和自己人干了起来,就象一群争食的野狗相互厮咬着,几千人七零八落,散得漫山遍野都是,乱糟糟一片。

    就在这时,一支百来人的骑兵象幽灵一样出现在东面的短坡上。

    还没等散乱的王军反应过来,这支骑兵已经从坡上顺势冲下,轰隆的铁蹄声如惊天的雷霆,震耳欲聋,卷起的黄尘如翻腾的妖龙,变幻无常,令人望而胆寒。

    这支骑兵别的不管,直朝王允成的帅旗杀去,沿途那些正在争抢财宝的王军吓得两脚发软,被轰隆的铁蹄践踏而过,惨叫声声,但留下一地肉泥,

    这次率领骑兵冲杀的除了苏谨外,还有刘猛,那根巨大的狼牙棒是他最明显的标志,每一次挥出,就有一个敌人的脑袋象西瓜一样被砸开,脑浆四溅,骇人之极,。

    大半里地的距离,对全速冲击的骑兵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王允成根本来不及收拢散兵,刘猛他们已经如飓风般席卷而至;

    王允成身边也有几十亲卫骑兵,只是忽逢大变,人人都有些胆寒,加上看到刘猛一路爆头而来,那恐怖的景象让人不敢逆其锋芒。

    “将军,快走!”王允成的亲兵护卫着他,掉头仓皇逃窜,至于散落得漫山遍野都是的几千手下,鬼还顾得上去管他们,只有自求多福了。

    “王允成,你这狗娘养的,有种你别跑。”刘猛等人不断厉吼着,纵马狂追不舍。

    这个时候,四面同时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如同千军万马埋伏在左近,几千王军见主将被追杀远去,本已惊慌失措,再听这四面皆是鼓声轰响,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秦牧那一千多人马已聚成四股,悍然杀了回来,就象四把钢犁,犁入散乱的敌人中去,呐喊声如惊涛拍岸,轰动四野,仓皇的王军几乎没人敢迎战,只顾着亡命奔逃。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三十年也过得太快了,好象刚刚还是自己追人家来着,怎么转眼间就轮到自己被人家追了呢?

    王允成早被刘猛他们追得没影了,剩下几千溃兵就象一群没娘的孩子,被秦牧率军杀得那叫一个惨。

    实际上,就算双方当面鼓,对面锣摆开阵势大干一场,秦牧相信自己的一千人马也能稳赢王允成四千之众,何况这种情况下,敌军主帅已经被追得落荒而逃,剩下一群无头苍蝇,灭起来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在王军彻底溃散之后,四股秦军也不合兵,反而越分越小,最后变成五十人一队,不断的穿插切割,失去抵抗勇气的王军为了跑得更快些,不但把武器盔甲都扔了,连刚刚捡到的金银财宝也扔得满地都是。

    可惜秦军不象他们那样,见了宝贝就一轰而上争抢不休,对地上的金银财宝仿佛视而不见,只顾一个劲的砍人,按秦牧的说法,这叫存人失地,人地两存,把敌人砍光了,这散落地上的财宝还能飞了不成?

    失魂落魄的王军但见往哪儿跑都是敌人,刚刚逃过一队秦军的追杀,旁边又是一队秦牧呐喊着冲到,只得掉头又跑,这刚一掉头又撞上另一队秦军,天啊,怎么到处都是秦军啊,这往哪儿跑都是死路啊,几千人逃来逃去搞得晕头转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为江西的父老乡亲报仇,杀!”秦牧挥剑大喊着,他身边有朱一锦、李式等五十名亲兵,都骑着高头大马,在这满地步兵溃卒的原野上,就象一片飞掠的白云,轻快、飘逸、变幻莫测,所过之处,带起的却是一片腥风血雨..........

    “为江西的父老乡亲报仇。”

    “为江西的父老乡亲报仇。”

    “杀.............”

    五十铁骑一边大喊,一边往溃兵比较集中的地方冲杀,轰隆的铁蹄声比战鼓更加震撼,李式举着的那面秦字大旗,被疾风吹得猎猎翻卷,秦军望之热血沸腾,王军望之魂飞魄散........

    秦牧这边畅快淋漓地砍杀,刘猛这边玩命的追击。

    王允成及五十亲兵跑得马尾都直了,耳边风声萧萧,路边树木飞掠倒退,马速已提到了极限,可每次回头,都能看到刘猛那根巨大的狼牙棒反射着冷森森的寒光。

    刘猛他们狠啊,一口气追出了二十里,一直追到了袁州城下,王允成的五十亲兵此时已经差不多掉队完了,身边只剩下六七骑;

    袁州北门此时有左军进进出出,很是拥挤,王允成一时逃不进去,只得绕城再逃,而刘猛他们打着一面秦字大旗,依旧不依不饶,追着王允成绕城跑一了圈,弄得城头的左军惊慌失措,而又感觉怪异无比;

    因为不管追的还是逃的,穿的都是明军服饰,看起来象是自己人在打自己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允成绕城一周后,再逃回到北门,这回总算让他逃进城去了,不过今晚他铁定要做恶,梦见刘猛那根巨大的狼牙棒悬在头顶;

    或许,这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魔也不一定,愿主保佑王允成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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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要挟

    ***

    秦牧对付王允成的招数算不上高明,前人早已用过,但这不代表这招数就不管用了。

    王允成的人马淫掠成性,军纪败坏,见了满地散落的金银财宝,在那种情况下想让他们“路不拾遗”无异于天方夜谭。

    秦牧这一招“路不拾遗”可以说是为王允成量身打造的,效果之好自不待言,除了当场砍杀的七八百人,一举俘获了三千王军,算来能逃之夭夭的不过三五百人。

    而秦牧的伤亡数字,连他都不好意思说,除了两个倒霉蛋,一个磕了一下,两颗门牙光荣下岗,一个在追敌时摔了一跌,弄折了一条腿,除些之一外没有一个人战死。连秦牧都几乎不敢相信手下报上来的这个伤亡数字。

    你说,这样的伤亡数字他怎么好意思说呢?说出去的话,别人指不定说他怎么欺负人呢。

    望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三千俘虏,秦牧颇有些头疼,一时拿不出恰当的处理方案来。

    这些人已经淫掠成性,想让他们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一个字,难!所以秦牧是不打算收编这些人的。

    而现在秦牧又随时可能见机转战,这三千俘虏留着也没用,反而为成为累赘,再者他也没有多少粮食来浪费在三千人身上。

    要是全杀了嘛,秦牧倒不怕别人说自己暴虐,只是赣州兵备道的官凭印信还没拿到手,这个时候杀俘,逃回去的王允成,以及实际控制着八万左军的吴学礼更加不会善罢甘休了。

    他们必定会向吕大器施加压力,到时别说官凭印信了,吕大器为了安抚八万左军,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加个罪名,这对秦牧来说。是亏本的买卖。

    可就这么放了这三千人嘛,别说秦牧不甘心,而且也大为不妥,这一仗有取巧的成分,并非当面鼓对面锣的取胜,这三千人一但放回去,很快就会生出不服的心里,就算立即回头找事也不奇怪。

    遇上这样的问题,秦牧倒有些想念司马安了,看来自己手下的人才还是太少了。遇到疑难问题时,想找个人商议一下都难。

    旁边还有个张载象只苍蝇似的在秦牧耳边不停的乱叫,口口声声央求秦牧让他把这三千俘虏带回袁州,以缓和双方的矛盾。

    秦牧还没来得及出声,凌战先忍不住了,大刀霍地架到张载的脖子上,杀气腾腾地说道:“他娘的,姓张的,当我们好说话是吗?王允成那鸟人先来攻打我们。你当时怎么不劝住他,现在倒想让我们放回俘虏去讨好他,我呸!王允成就是一条吃屎的狗,吴学礼就是一头猪。他们要是再敢来,看老子照样宰了他们下酒,姓张的,识相的赶紧回去。让吕大器把我们夺回袁州的大功给赏下来,否则,老子就自己打到袁州去问他要。”

    张载脖子上的皮都被割破了。血珠沥沥滴下,吓得他连声说道:“这位将军,有话好好说,封赏的事我家督师不是答应过你们了吗?秦大人,秦大人............”

    秦牧对张载的叫唤置若罔闻,他走到一个俘虏面前,好整以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俘虏哆嗦着答道:“赵.......赵未。”

    “赵未是吧。”秦牧接着指向赵未身边的一名俘虏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

    “那你知道他奸淫过多少个妇女,杀害过多少个百姓吗?”

    “我...........小人不知道........”

    “这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锵!巨阙剑霍然出鞘,凌光斜劈而下,只听“噗!”的一声,赵未那头颅顿时滚落四五尺外,喷血的尸体缓缓倒下,四周跪着的俘虏顿时大乱,有的刚站起来,立即被劲箭射成了刺猬,其余见机得快的,连忙又伏倒在地,连声求饶。

    秦牧再次上前,用宝剑指着一个俘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胡......胡二。”

    “你认识你旁边这个人是谁吗?”

    “认识。”

    “那你知道他奸淫过多少个妇女,杀害过多少个百姓吗?”

    “小人.......不.......不不不......小人知道,他叫洪超,小人看见他强奸的妇女共有八回,其中一回还是三岁的女童,杀害的百姓不下于二十人.............”

    “很好,胡二,你愿为枉死的百姓报仇吗?”

    “小.......小人..........”

    “嗯?你不愿意?”

    “不不不,小人愿意。”

    “很好,一锦,给他一把刀。”

    旁边那个俘虏吓得连声大喊起来:“大人,他血口喷人,我没有强奸,我没有杀人,他强奸的比我还多,杀的比我还多,大人........”

    “嗯?你说他强奸的妇女得比你还多,杀人杀得比你还多,意思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强奸妇女,杀害百姓了,只不过是谁多谁少的问题而已,本官这么理解没错吧?”

    “这...........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本官饶了你们,谁饶了被害的百姓?胡二,你还等什么?”

    ****

    袁州府衙里,传令兵进进出出,探马往来不息,尽是一派紧张的临战情景。

    大堂内,吕大器、江西总兵许开进、还有吴学礼及他几个手下重要将领围在地图前,正在激烈地争论着即将来临的战事。

    许开进四十来岁,相貌平平,满手老茧,他这次带来的只有九千人马,却是强硬的主战派,只听他说道:“张献忠虽称二十万众,但大多数是新纳的乱民,战力必定不强,如今远来必然疲惫,我军正好趁其立足未稳,主动出击,一举击溃他.........”

    “许总兵倒是信心十足,不过我要提醒你,信心当不了饭吃。”吴学礼手左营将领陈配珠不屑地驳斥道,“张献忠远来疲惫,我军从九江赶来就不疲惫了吗?许总兵既然胜券在握,何不带自己的人马去迎击张献忠。”

    “你.........”左军一路烧杀淫掠,许开进早就看不顺眼,听了陈配珠这话心头更是怒火熊熊,奈何形势比人强,他拼凑起来也就九千人马,又怎么敢去硬拼张献忠二十万大军;

    无奈的许开进只得转向吕大器道:“督师,咱们若是再不主动出击,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就能畅通无阻地杀到袁州城下,到时我军坐困孤城,外无援军,内则粮草不继,张献忠无须攻城,只要困住四门,咱们就是等死的分啊。”

    吕大器并非军事白痴,他当年巡抚甘肃,曾取得几场大胜,有一定的战略眼光,知道许开进的话很有道理,便对吴学礼说道:“吴将军,咱们困守袁州确实不妥,不如这样吧,袁州西面十里的老虎口地形险要,吴将军先带五万大军进驻老虎口,到时进战退守,再见机行事,这样可免去袁州被围,可为老虎口之后援。吴将军以为如何?”

    和年近五十,两鬓微斑的吕大器不同,吴学礼正值壮年,不到三十七岁,他虽然名叫学礼,但活了三十七年却始终不知“礼”为何物,一脸痞态十足;

    但见他一边抠着鼻屎一边答道:“吕督师,这个月的粮饷至今没发下来,现在将士们吃都吃不饱,再让他们去守老虎口,和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拼命,恐怕没人乐意啊。”

    这是**裸的要挟,纵然吕大器隐忍功夫再好,也不禁满心怒火,他眼中一抹寒光一闪而逝,脸上不露痕迹地说道:“吴将军放心,粮饷之事,本官会尽快筹措,如今张贼大军经逼近,战事迫在眉睫,还望吴将军能以大局为重,否则一但袁州被围,到时咱们谁也讨不了好去。”

    吴学礼桀桀一笑,正待再说,便见王允成狼狈不堪地奔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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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豁出去了

    ***

    得知王允成竟然全军覆没,袁州府衙里顿时一阵大哗。只是哗然声落之后,各人的神情又有些复杂起来。

    这原因嘛,是王允成在左良玉军中的身份本来就有些复杂。

    一直以来,什么坏事多是王允成替着左良玉去干,所以他很得左良玉器重,倚为心腹,崇祯下旨诛杀王允成时,左良玉甚至抗旨不遵,强自将王允成窝藏在军中。

    同时也正因为崇祯这道圣旨,使得左良玉不敢对王允成大用,毕竟左良玉只是拥兵自重,至少目前没有扯旗反明的意思,对崇祯多少还有些顾忌;

    他窝藏王允成已经很出格了,若是再加以重用,这不等于是明摆着给崇祯上眼药吗?

    王允成虽然没有得到重用,但凭借着左良玉的宠信,他在军中一向飞扬跋扈,连吴学礼也没太放在眼里,一路南来,他带着五千人马为前锋,有好东西先吃,有银子先抢,有乐子先享。

    吴学礼本身也是个还在“学礼”的人,对王允成自然不怎么待见,王允成出城找秦牧算账时,也没有事先通报吴学礼,如今王允成全军覆没,自己一个人象头光毛猪似的逃回来,说吴学礼等人心中没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心里幸灾乐祸是一回事,但王允成毕竟“师出同门”,而且秦牧也确实招他们恨,先搬光了袁州城不说,这会儿又把王允成剃成光毛猪,这不等于是连他们的脸也打了吗?

    吴学礼等人还没调整出恰当的表情,王允成已经先吼了起来:“吴将军,请你立即再给我五千兵马,老子这就杀回去,不把秦牧那贼厮鸟千刀万剐我王允成誓不为人。”

    “吴将军。不可。”吕大器此时没法保持沉默了,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还忙着内斗的话,无异于自取灭亡,“吴将军,此刻大敌当前,万不可意气用事,秦牧那边且由本官去说项,待弄清事情始末,本官自会给王将军一个交待。现在还是全力应对张贼大军为要,否则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吴学礼一听,正好将此事一推二五六,“呯!”的一下,他将大刀往桌上一按傲然说道:“此事交给吕督师处理也不是不行,不过本将倒想先问问吕督师,此事还有什么始末不清楚的?吕督师这么说,可是打算偏袒秦牧啊?”

    泥人还有三分性呢。秦牧早已撤往玉春山,此事明摆着是王允成主动去生事,本就理亏在先,如今大敌当前。吴学礼等人却是不依不饶,犹想节外生枝,吕大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他一脸阴沉地说道:“吴将军,本官行事。一向行得正,站得直,岂会无故偏袒于谁?如今大敌当前。吴将军不思迎敌,却纠缠于内斗,试问吴将军,张贼二十万叛军来袭之时,你将如何应对,若是遭至大败,本官虽难免被朝廷治罪,但吴将军就好过吗?别的不说,恐怕左总兵那里吴将军就不好交待吧?”

    吴学礼没想到吕大器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一时竟有些怔神,王允成却是不干了,犹自嚣张地说道:“张献忠的二十万大军干我们屁事,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走,倒是秦牧那厮,竟敢招惹到老子头上来,这分明是在打我家左总兵的脸..........”

    “住口!”吕大器霍然站起,指着王允成厉喝道,“本官问你,张献忠的叛军真的不干你们的事吗?你还是不是大明的兵将?你说出这样的话,将君父置于何地?你是要造反吗?”

    吕大器须发俱张,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吴学礼所部一路淫掠而来,他都忍了,图的不过是让他们打退张献忠,可隐忍了这么久,到头来人家却说张献忠干自己屁事,这让吕大器如何不怒?

    他好歹为官多年,如今身为四省总督,暴怒起来,气势还是很吓人的,至少王允成就被下了一跳,讷讷不能言,这左良玉还没敢说造反呢,他敢说造反吗?虽然他们心里早不把朝廷看在眼里了,但有些事私下里可以做,却不能当众说出来。

    吕大器喝斥完王允成,接着对吴学礼说道:“吴将军是否也象王允成所想,认为张贼大军不干你的事?”

    “督师,您息怒,本将哪能这么想...........”

    “你不是这么想就好。”吕大器打断他道,“咱们有话此刻不妨明说,各位若是真的有心抗贼,现在就请以大局为重,莫在这骨节眼上再起内讧,若是各位无心抗贼,本官也强求不得,便请各位返回九江去向左总兵交待吧。”

    吕大器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吴学礼等人若是真无心抗贼的话,强留着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只会坏事,还不如让他们返回九江,自己聚合许开进和秦牧两支人马,或许还有一丝希望把张献忠大军挡住。

    吕大器豁出去了,吴学礼反而心生顾忌起来,认真想想,若是他这八万人马不战而退,到时进廷问罪,左良玉未必不会拿他做替罪羊,以便给朝廷一个交待;

    若是八万人马溃败,损兵拆将,左良玉更不会放过他,当此之时,确实是先保住大局对自己更有利些,至于秦牧那边,回头再拾收也不迟。

    想通了这些,他淡淡地望了王允成一眼,然后对吕大器说道:“那此事就先交由吕督师来处理了,还望吕督师能给我八万兄弟一个交待,还有这个月的粮饷,也请吕督师莫要忘了,本将这就遂吕督师所愿,率五万人马进驻老虎口。”

    “那就有劳吴将军了。”吕大器收去冷漠之色,语调温和了许多。

    许开进接口道:“督师,本将请带本部人马,出驻三厢岭,以防张贼分兵袭扰吉安府,同时可与袁州互成犄角,相为奥援。”

    “准!”吕大器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颇有些指挥若定的味道。

    各人忙于商讨战事,剩下王允成这头光毛猪没人答理,他的部曲被秦牧收拾得那叫一个光洁溜溜,而瞧吴学礼的作态,也没有再调拨人马给他的意思,一下子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连吴学礼麾下那些将领,都懒得答理他。

    王允成哪里受过这种冷眼,肺都快气炸了,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再闹只是自讨没趣,于是转变策略,请动请缨道:“吴将军,请给我五千人马,我先去挫挫张贼的锐气,至于也能拖延一下张贼,为吴将军争取更多的时间在老虎口布筑工事。”

    王允成低声下气相求,无非是想先把兵马弄到手,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了。

    这一点吴学礼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哈哈一笑道:“既然王将军这么说,本帅依你就是,不过咱们兵力有限,本帅只能给你一千人马,望你能将张贼大军拖至明日黄昏。”

    王允成眉头一挑,差点忍不住跳起来骂娘,一千人马,一千人马,还要我拖延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半天时间,这不是把我当猴耍吗?

    好歹他还是忍住了,一千就一千吧,总强过一个也没有,老子先拉出去溜溜,回来这一千人马就变成自己的,至于拖延张献忠,去他娘的吧!

    这时又见一人匆匆奔入大堂,吕大器一看,正是自己的幕僚张载,不等张载有所表示,吕大器已和众将招呼一声,然后先行退入二堂。

    张载跟进二堂后,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小声地说道:“督师,玉春山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秦牧不损一兵一卒,令前去挑衅的王允成全军覆没,这些卑下就不多说了,如今的情形是,秦牧俘虏了王允成三千人,卑下苦苦央求,让秦牧放回俘获的士卒,以缓和双方的矛盾,但秦牧一定要督师先给他一个说法,秦牧此人确实够狠,如今他正令那三千俘虏相互检举往日的恶行,检举一人,便杀一人,名为替江西百姓报仇,督师,此事必须尽快处理,不然那三千俘虏被迫相互残杀,迟了就要死光了,卑下想来,秦牧这翻作为一但传到吴学礼军中,必定引发轩然大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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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检举大会

    ***

    秦牧听从司马安的建议,尽量不多行杀戮之事,嗯,咱们要以德服人,必须以德服人。当然了,要是别人自相残杀,那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俘获的三人俘虏放不能放,留不能留,杀不好杀,秦牧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于是让俘虏们相互检举往日罪行,再让检举者为受害的百姓报仇。

    秦牧开了个头之后,很快没他什么事了,三千俘虏你检举我,我检举你,结果检举来检举去,谁屁股上都是一大砣屎,臭不可闻。

    旷野里好不热闹,就象是北京城永定门天桥一样,百戏杂陈。

    秦牧一看,这可不得了,照这么下去,张载还没赶回到袁州城,这三千人就没了,这可与他的初衷不符。

    于是乎,秦大知县下了一道命令:凡事要有序进行方为妥当,嗯,要有序,一定要有序!一个一个来吧,大伙一起检举,本官也不知道听谁的不是?

    为了让检举活动显得更正规,更有序,更生动,更活泼,他甚至让人用木头临时搭建了一座高台,让检举者和被检举者一同上台,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被检举者也可以成为检举者,大家先相互比拼一下口才,然后再比拼一下武力值,胜出者,有理。

    玉春山下好戏连台,朱一锦很乖,为秦牧泡来了一壶清茶,秦牧翘着二郎腿,坐在台上当裁判。

    “呃,一锦啊,光是茶呀?再弄些瓜子来行吗?”

    “大人,您这是.........”

    “这不闲着也是闲着嘛,对了,再找两个水灵点的娘们,来给我捏捏脚。他娘的,被人家追了六七里,回头又追了人家六七里,这脚酸得我蛋痛。”

    噗!刘猛刚抢过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水,听了秦牧这话全喷了出来。

    他一边抹着嘴巴一边嘿嘿地笑道:“大人,这荒山野岭的,娘们可不好找,要不我在俘虏当中给您挑俩个水灵的,大人将就一下如何?”

    “滚!”秦牧冷不丁飞起一脚,踹在刘猛屁股上。狠狠地说道,“他娘的,追了二十里,楞是没追上王允成那只屎壳虫,你还有脸来抢我的茶水?”

    “冤枉啊大人,王允成这只屎壳虫与别的屎壳虫可不一样,跑得那叫一个快,末将可是尽力了呀,大人。说来大人要是提前在半道上安排个人下绊马索,也不至于让那只屎壳虫给跑了。”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怪我事前安排不够周详喽?他娘的,本官难不成就能想到那屎壳虫屁都不放一个。掉头就跑吗?你可别忘了,上次你砸破本官的额角,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不是吧?大人,您这也要记仇?当时末将可是在救你啊!”刘猛眼神乱闪。他砸破秦牧脑门的事,秦牧一直没提,以为他忘了这一茬了呢。

    “。老刘啊,照你的逻辑,你事先没有料到我会冲出去,所以没跟上来,以至于我双拳难敌四手之时,你只能把狼牙棒砸出,结果伤了我,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刘猛一脸虬须竖起,憋得满脸通红,最后除了噗哧一下,屁话也答不上句来,把朱一锦等人笑得前俯后仰。

    秦牧悠闲自在,吕大器却急坏了,说来这个四省总督真不是人干的差使,好事轮不到,坏是全归你,要是秦牧让“替江西父老乡亲报仇”的义举继续下去,三千俘虏真个死光了,指不定吴学礼等人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来呢。

    好吧,这赣州兵备道的官儿反正也准备给他了,那就再抓紧一点吧。

    当天黄昏,张载再次赶到玉春山,虽说这儿离袁州只有二十里路程,但一天往返两次,对张载这样的文人来说,也已经是极限运动了,好在当夜他不用再赶回袁州了。

    对于秦牧来说,张载就象一只辛勤的小蜜蜂,整天忙碌着为他采蜜,见到这只小蜜蜂,秦牧自然很开心,能不开心吗,赣州兵备道的官职终于到手了。

    从此以后,秦大官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控赣州军政了。

    这官升得虽然比当年的袁崇焕慢些,但能名正言顺的掌控赣州,秦牧已经很满足了,嗯嗯,人要学会知足,一口就想吃成胖子那样只会被撑死,不撑死也会造成消化不良,便秘,成天在茅坑里蹲着.........

    张载也感觉很庆幸,幸好自己赶得快啊,三千俘虏只被“报仇”了四百来人,大部分还在。升了官的秦牧很慷慨,一口答应让他带剩下的两千俘虏回袁州,张载好歹可以有个交待了。

    秦牧这夜特意叫人宰了一头羊、开了一坛酒款待张载,浓香弥漫的烤全羊送进来后,秦牧亲自拿刀割下两条羊腿,一条归张载,一条自用。

    其余的被刘猛这些家伙瓜分了,大帐里气氛分外热烈,刘猛、霍胜等人纷纷向秦牧敬酒道贺。

    “来来来,张先生千万别客气,肉一定要吃饱,酒一定要喝够,快请。”秦牧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用刀切下一小片黄澄澄的羊内,细嚼慢咽着,样子斯文得不能再斯文了。

    张载看了心头百念杂陈,要说这个秦牧,还真让他有些看不透,筑京观,以为江西百姓报仇为名杀俘,他样样敢干,而且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可你此刻再看他,分明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却又能统御着一群骄兵悍将,张其在,王允成相继全军覆没在他手上,这难道只是侥幸?

    “张先生何故沉吟,难道是这羊肉不合口味?”

    张载一脸正色地答道:“如今这天下,连年灾荒,流寇遍地,大多数人能有口粥喝就不错了,就连吕督师如今也是饥一餐饱一餐,秦大人以酒肉款待,在下还有什么好挑剔的,秦大人多虑了。”

    嚯,这是骂我呢?还是赞我呢?怎么听起来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味道。

    秦牧淡淡一笑道:“别人升官,都是大摆宴席,如今本官这营中快揭不开锅了,请张先生吃只羊,还是今天刚刚缴获的,惭愧啊。”

    呃,今天刚刚缴获?王允成有牵羊来吗,我怎么没看到?

    张载先哭穷,就是怕秦牧伸手要钱要粮,吕大器现在都快愁死了,吴学礼那边闹饷已经够吕大器头疼的了,再加上秦牧这边也闹的话,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秦大人说笑了,在下听说秦大人攻下袁州时有不少缴获............”

    “停停停!张先生,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打下袁州,本官是得了点银子,但不多,还不够给手下将士发安家费,我让人拉回去的几百车东西,大多数是棉花,赣南刚刚经历叛乱,本官手下这些将士家中每天靠野菜苦挨,哪有余钱添置衣被?冬天眼看就快要到了,赣南多山,冬天冷啊,本官只好连棉花也让人运回去,好歹给手下将士家中添件冬衣,不然他们哪能安心作战啊。”

    张载听了差点没被噎死,今天你大包小包的金银财宝扔得满山都是,要不然王允成的几千手下至于那样吗?上千车物资都是棉花,骗鬼啊。

    只是他也不好点破秦牧的鬼话,只得打着哈哈,只要秦牧不开口讨饷,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秦牧真没指望吕大器能给他发饷,但讨还是得讨的,我讨了,你给不了,是你欠我的。

    “张先生,本官知道吕督师也不容易,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本官的手下也是人,是人那就得要吃要喝,如今要在这儿跟张献忠二十万大军作战,这粮饷自然得向吕督师要,吕督师管不了,本官那只能率军回赣州就粮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载怕的就是这个,真让秦牧这么回赣州的话,岂不白升他的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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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猪八戒吃猪蹄

    *****

    玉chun山,秦牧大账内,张载满心不是滋味,吴学礼那边还可以搬出左良玉来压着,眼前这位会昌知县.........不!现在是赣州兵备道道员了;张载感觉这家伙就象一匹脱缰的野马,刚刚得吕督师升了官,反脸便不认人了。

    若是真的就这么让他带兵回赣州“就粮”,先不说对即将到来战事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光是吴学礼那边就没法交待。

    张载切下一片烤羊肉,不动声se地说道:“常言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下吃了秦大人这酒肉,自应在吕督师前面替秦大人美言几句,只是吕督师也有难处,粮饷之事,只怕需要些时间慢慢筹措,还望秦大人能体谅一二;

    张献忠二十万贼众明ri便到袁州了,吕督师对秦大人器重有加,还望秦大人能同心协力,挥军破贼报效朝廷,吕督师受命总督江南战事,一向赏罚分明,况乎朝廷如今正是急需用人之际,秦大人若能大破贼兵,来ri便是官拜总兵、巡抚,也不是不可能啊。”

    靠!什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张载这是对着和尚骂秃驴啊。而且骂完了还在头顶悬块肥肉,让你口水哗啦啦的流。

    不得不说,能成为四省总督的首席幕僚,这嘴皮子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可惜秦牧不喜欢肥肉,当然了,美人的双峰除外。

    他慨然一叹道:“吕督师的难处,本官何尝不知?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将士们若是吃不饱,穿不暖,连提刀的的力气也没有,别说大破贼兵了,只怕想保住xing命都难啊。”

    “秦大人放心,粮草之事,吕督师会尽量筹措,定不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就是,至于饷银嘛,就一并等到战后再论功行赏,秦大人以为如何?”

    秦牧面有为难之se,猛灌了一口酒,这才慷慨地答道:“国势艰难,我辈食君之禄,自应肝脑涂地报效朝廷,况乎吕督师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岂能令吕督师为难..........对了,张先生可曾听说我家香君之名?”

    张载连声咳嗽,差点没被呛死,秦牧前面大表忠心,慷慨激昂,似乎是要舍身报国了,结果话锋一转,竟转到了他家小妾身上,这都哪跟哪呀?

    秦牧见他咳得利害,也不勉强他作答,便接着叹道:“我家香君才貌双全,奈何天妒红颜,其父本是朝廷武将,为国征战出生入死,结果没死在沙场上,却因替东林正言,死在了阉党的屠刀下,以至于我家香君小小年纪孤苦无依,流落青楼,张先生你说,这上天是不是太不公?”

    “是不公,是不公,秦大人您这是.......”张载跟不上他的节奏,正自满心茫然,搞不清他为何突然提这一茬。

    “张先生有所不知,我家香君虽自幼流落青楼,但至今仍是清白之身,我本有意立其为正室,奈何世俗难容,倒是让她受尽了委曲,唉..........对了,吕督师也是东林一脉,不知张先生能不能向吕督师美言几句,看在我家香君先父为东林捐躯的份上,收我家香君为义女,若能如此,本官定然感激不尽,军中饷银之事.........呃,本官身上还有些许积蓄,当此贼众来袭,势危时难之际,本官愿解私囊,用自己的积蓄把朝廷拖欠将士的饷银先垫上.......张先生,张先生,你没事吧?咦,难不成这羊肉中有毒,来人,快来人.......”

    “秦.........秦大人不必劳师动众,在下没.........没事。”

    “没事?张先生你都口吐白沫了,还说没事?”

    “在下...........”

    秦牧恨啊,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晕了,好歹你先给我句实话再晕啊。

    令张载晕倒的事绝不止这一桩,第二天一早,他按吕大器吩咐,要求秦牧主动出击,寻机破贼,秦牧拍着胸脯说袁州北面门户就交给我了,请督师放心,有我秦某人在,绝不让一个贼人自北面威胁袁州。

    这分明又是推托之词,难不成非要堂堂的四省总督认他家小妾做义女,这家伙才肯合作?

    面对秦牧,张载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而且还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秦牧说话做事,都是跳跃式的,他实在跟不上节奏啊;

    他至今弄不明白,秦牧怎么会突然冒出让吕大器这个四省总督收他家小妾为义女的想法,当然了,如果吕大器真收了李香君为义女,对秦牧来说好处多多,这一点张载是明白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秦牧他怎么就敢想这样的美事,要知道李香君毕竟是青楼出身的女子啊。这事回去跟吕大器一说,指不定能直接把吕大器气死。

    满脑浆糊的张载带着两千多俘虏回袁州,短短二十里路程,本以为出不了什么妖娥子,结果残酷的现实让张载再次晕倒了。

    两千多俘虏刚离开玉chun山,就开始吵吵闹闹,相互谩骂,最后竟发展成了大混战,昨天对面秦军的追杀,他们个个象孙子一样趴了一地,连鸟儿都缩进肚子里了,如今自己人砍起自己人来,那叫一个狠。

    张载对此毫无准备,也无力阻止,甚至无力骂秦牧yin险了。

    原来这两千多俘虏经过昨天的检举大会,你检举我,我检举你,有一些人的亲属还被别人杀了,彼此之间早已积下深深的怨恨;

    在玉chun山上时,这股怨恨被秦军压着,没有暴发出来,这一出玉chun山,难免提起昨天互相检举之事。

    “哪谁?你昨天检举我,想将我置于死地,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吗?”

    “他娘的,你也检举我了,你还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老子就检举你怎么着,你咬我鸟啊?”

    “我就咬!”

    火药桶不可避免的被点燃,这些人平时桀骜不驯,粗野残暴,本就难以约束,一但动起手来,哪里顾什么后果。

    两千多人马你砍我,我砍你,除了自己,四周都是仇人,半个时辰下来,两千多人便倒下了一半,荒野里变成了血肉屠场;

    剩下的一半也多数带伤,呻吟不绝,有些身上零件齐全的则自己跑了,显然没有再回袁州的意思。

    看到这情景,教张载如何不晕?他和吕大器事前没有知会吴学礼、王允成等人,本想把人带回去后卖个人情,现在事情搞成这样,回去怎么向吴学礼、王允成等人交待?

    天啊,秦牧这个妖孽,难不成给这两千多人吃了**药?

    玉chun山上,秦牧接到并报,也怔了一下,他本料想这两千多俘虏彼此起了嫌隙,今后难以拧成一股绳,放回去也没多大关系了,却不曾想到,这些家伙半道上就自己干了起来,这效果可比自己期待的好百倍啊。

    “大人果然高明,属下佩服,佩服之至。”霍胜捂着肚子,好不容易停下大笑,对秦牧的钦佩之意可谓是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秦牧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两手一摊很无辜地说道:“佩服什么?老子又没兴奋剂给他们吃,他们自相残杀,关老子屁事。”

    “确实不关大人的事,所以属下才更加佩服。”

    “是啊,是啊,大人,这下吕大器可有得哭了。”

    “大人这一招该叫什么来着........反正吕大器与左军闹得越僵,对咱们越有利。”

    “不错,吕大器和吴学礼等人闹不得可开交的话,那么只有更加倚重大人,别看咱们只有两千人马,照样把两万叛军杀得屁滚尿流,这一点吕大器心里清楚着呢。”

    刘猛、苏谨、凌战等人也纷纷加入了议论,对秦牧处理两千俘虏的手段,没有一个不打心眼里佩服的,这事怎么想怎么对自己有利,好处说也说不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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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峡谷中的洪流

    *****

    整个江西的地形是东、南、西三面高,逐渐向中部回落,最后向北倾斜。张献忠二十万大军从西面而来,总体上是居高临下之势。

    袁州之所以被称为江右门户,是因为袁州处于山地和相对平坦的丘陵、平原交接处,一但袁州失守,张献忠大军就可以倾泄而下,如冲出峡谷的洪水,四散奔流蔓延整个江西。

    袁州西南面与萍乡交界处有武功山,奇峰罗列瑰崎壮丽,有“万里云山齐到眼,九霄ri月可摩肩”之姿,曾与衡山、庐山并称江南三大名山。

    而武功山与袁州东北面的九岭山之间,有一列自西向东连绵起伏的山岭,为袁水、锦江之分水岭,这道连绵的山在袁州西面的老虎口,形成一个夹口。老虎口依山临河,非常险要。

    吴学礼的五万大军此刻就驻守在老虎口。

    张献忠二十万大军象武功山上飘下来的一片巨大的乌云,大有遮盖整个江西之势。老虎口西面是一片河流冲积而成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

    从山上望去,这片开阔地带如今已是兵戈如林,军帐遍地,绵延六七十里,见头不见尾。加上人声喧马嘶,天地仿佛都为之沸腾了。

    张献忠的人马就是高山上一个巨大的湖泊,而老虎口就是挡住洪水的那道堤,一但决堤,将会形成毁天灭地之威。。

    张献忠在河里洗了个澡,赤条条地从水里站起来,黄铜se的皮肤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颇为吓人。

    军师徐以显拿着王袍在岸边等着,稍离处,是李定国、胡雁三、李兆光等一干大将肃立等候。直到张献忠穿好王袍,配好宝刀,李定国等人才敢走过来。

    众人还没开口,张献忠一抚他那一尺多长的胡子,望着身边的袁水先叹道:“可惜了,此河落差太大,水流湍急,难通舟楫。”

    他身边这条河叫袁水,发源于萍乡境内武功山北麓,向东奔流而来,自袁州穿城而过,经临江府(新余),在樟树张家山汇入赣江。袁州境内一段因流水清澈,两岸风景秀丽,故又名秀江。

    徐以显等人自然知道张献忠为何有此一叹,老虎口易守难攻,如今有吴学礼五万大军驻守,要强攻下来非得付出巨大伤亡不可。若是袁水可行舟楫,则多了一条水路可走,对他们二十大军而言,便有利多了。

    “大王,袁水虽然难通舟楫,不过咱们也可选些水xing好的人,以夜se掩护,以竹排悄悄漂下,袭扰吴学礼后方。”

    “不妥,吴学礼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不防着这一点,这河水到此处奔流湍急,一泄而下,水xing再好也只能顺流而下,而难以逆流而回,若是被敌军提前察觉,派去的人岂不全得进江里去喂鱼。”

    “大王所言极是,不才思虑不周,请大王降罪。”

    “行了,行了,还是赶紧议议,怎么样尽快拿下老虎口吧,咱们二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拖一天就要多耗费无数粮草,咱们拖不起,定国,你有什么计策?”

    人靠衣装马靠鞍,张献忠穿上一身崭新的王袍之后,望去颇有几分威严,他在一块岩石上一坐,众人纷纷躬身立于左右,如列朝站班一般。

    李定国被问及,连忙出来答道:“父王,老虎口的地形狭窄,咱们兵力难以全部摆开,因此我军虽有二十万之众,但却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来。况且我军多为新附之人,若是伤亡过重,军心必然涣散,因此一味强攻老虎口,殊非上策。纵观老虎口四周山势,大军虽然过不了,但小股人马还是能摸过去的,孩儿以为,咱们不防一面强攻老虎口,一面派遣大量小股人马翻山渗透过去,劫其粮道,烧其补给,乱其军心,若能形成遍地开花之势,则老虎口之敌将不攻自破。”

    张献忠微微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了,反正他手下这二十万人马也是刚拉起来的,分成小股大量渗透过去,总好过等在这边白白浪费粮食,就算死光了也不心痛,大不了再拉起二十万就是。

    徐以显一见张献忠认可李定国的方案,立即补充道:“大王,若真如此,咱们还可以派一员大将过去,见机慢慢收拢渗透过去的各股人马,积细流以成大川,若是顺利,但可在敌后形成一支大军,对老虎口前后夹击。”

    张献忠当机立断喝道:“好,就这么办,胡雁三!”

    “末将在。”

    “你曾与敌军交战过,而且对袁州一带地形较为熟悉,就由你过去吧,若能象军师所说,将渗透过去的人马收拢起来,对老虎口前后夹击,此战首功非你莫属。”

    “末将遵令。”

    “派小股人马渗透之事就全交予你了,去吧。”

    “是,大王。”

    胡雁三领命去后,张献忠又对众将说道:“谁愿领军攻打老虎口啊?”

    包括李定国在内,七八名大将纷纷出来请缨,张献忠横扫众将一眼,那对倒八字眉向上一挑,彪劲粗犷之态尽露,他沉声对李定国说道:“定国,此战便由你主攻吧,本王给你十万人马,不管胡雁三能不能从后方策应,限你五ri之内拿下老虎口,你可敢接令啊。”

    “谨遵父王令,五ri之内,必将老虎口拿下。”

    “好,你也即刻去准备吧。”

    待众将各自前去备战后,剩下张献忠与徐以显俩人留在河边,张献忠收去凛然之态,看似无意地问道:“军师对秦牧此人怎么看?”

    “秦牧?”张献忠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秦牧,徐以显既有些惊奇,又有些了然,之前虽然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但张其中两万jing锐前锋覆没在秦牧手里,袁州得而复失,今天二十万大军之所以变得如此被动,皆拜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秦牧所赐;

    徐以显想了想谨慎地答道:“大王,在我看来,秦牧手下兵将虽然jing悍,但毕竟只有两千人马,若是正面作战,实不足为患。从他与张其在两万前锋几次交战的手法来看,他似乎并不以兵jing为恃,而更喜欢剑走偏锋,用谋,用间,诱敌、扰敌、偷袭、伏击,各种手段花巧繁多。因此在不才看来,大王只须防备他的诡谋伎俩,不用担心他对大局造成决定xing的影响。”

    张献忠不动声se地追问了一句:“你真这么看?”

    “这.........大王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张献忠那对倒八字眉突然又挑了起来,“本王的意思是,从袁州得而复失那一刻起,秦牧已经对大局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了。”

    徐以显吓得扑嗵一下跪倒在地,连连请罪:“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起来吧。”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徐以显一边擦着汗,一边爬起来,他心里清楚得很,别看张献忠表面上对他很器重,但张献忠打骨子里鄙视文人的心思从未改变过,张献忠称王,把李定国等人收为义子,封镇将,就他这个军师还依旧是军师,由此便可见一斑。

    “徐先生想过没有,张其在之败,大概就是象你一样,轻敌所至啊。”

    “是是是,大王教训得是。”不管张献忠说什么,徐以显连忙认下,“大王,根据探马回报,秦牧如今退至袁州北面的玉chun山,而且还与吴学礼一部起了冲突,双方大战了一场。大王,咱们何不利用这一点,离间吴、秦二人。”

    “哦,军师请讲,怎么个离间法。”

    “大王,咱们可派使到秦牧军事招其来附,然后故意将此事泄露给吴学礼得知,再散布一些秦牧准备与我军里应外合、夹击吴学礼的谣言,不才想来,吴学礼与秦牧本就起了嫌隙,再听到这样的谣言,必定信以为真,到了那时定有好戏可看。”

    “嗯,此计不错,就由军师赶紧去办吧。”

    “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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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吕督师也想归附大西王

    ***

    玉春山上黑旗飘。

    秦牧尚黑,这一点他手下的人马都知道,他那面“秦”字大旗一直就是黑底红字。

    大明五德属火,尚红,明军服饰一般也是以红色为底,象士卒们常穿的胖袄,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颜色为红,所以又称“红胖袄”。

    现在秦牧这支人马还属于明军序列,军服穿的仍是以红色为主的明军军服。

    然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秦牧身为主帅,他尚黑,手下的人马自然也跟着尚黑,除了军服暂时没法改外,所有旗帜都被弄成了黑色的。

    放眼望去,玉春山上自然是黑旗飘飘: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庄重,黑得神秘,充满了力量和权力的象征。

    至少踏上玉春山的林宏伟就是这么觉得的。

    等进了秦牧的大营,让林宏伟更难以难置信的是,所见到的大部分士兵脸上涂上了一杠一杠的黑彩,让人看不清脸容,狰狞而秘密,冷酷而诡异,如同索命的恶魔,让人望之心胆皆寒,双脚发软。

    秦牧刚刚与几百士卒训练完骑术。击败张其在两万人马,秦牧前后共夺得了近六百匹战马,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需要很长时间,但要训练一个人学会骑马,几天时间就够了。秦牧不奢望六百人能立即成为可以在马上作战的合格骑兵,只要他们能骑着马迅速转移就够了。

    他回大账刚洗把脸,便见朱一锦把人领了进来。

    朱一锦这回很意思,把人领进来后只是嘿嘿一笑,也不介绍。

    秦牧这两天呆在玉春山,正闲得象瓜一样,每天除了和士卒一同训练外,也没有别的事可消遣,林宏伟送上门来。倒可以让他当哈巴狗溜溜。

    “你谁呀?”大马金刀往帅几后一坐,手一伸,李式就象抱月楼里的小二,一杯茶准确地送进了他手中。

    林宏伟强自镇定地答道:“在下林宏伟,受我主大西王所遣,前来拜会秦大人。”

    “大西王?大西王是什么东西?”秦牧不是问林宏伟,问的是李式。

    李式配合默契,斜着脑袋努力地思索着,最后突然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般答道:“大人。我想起来了,大西王应该是如来佛祖,西天就他最大。”

    “不会吧,本官何德何能,连如来佛祖都惊动了?”秦牧为之大讶,连声说道,“不好,小的们,赶紧去巡山。看看可有天兵天将杀来?”

    “咦,该你了,赶紧喊呀!”底下朱一锦指着林宏伟,很认真很认真地催促着。

    “我.......我喊什么?”林宏伟有些发懵。出溜一下问出了一句。

    “你要这么喊:大王派我来巡山喽!”

    秦牧哈哈大笑,一拍矮几纠正道:“错了,错了,一锦啊。这句该你喊,人家可是如来佛祖派来的使者,怎么能让人家来演小喽啰呢?”

    林宏伟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时两眼充血,红丝遍布,好在他及时想起了此行的任务,没敢大摆大西王的威风。

    “秦大人,我家大西王听了秦大人的事迹,十分钦佩,愿不计前嫌,结纳秦大人。”

    “哦,果真?”

    “不假,秦大人,为了表示诚意,我家大王派我给秦大人带来了一些礼物,还请秦大人笑纳。”林宏伟说完一示意,外头的随从身边放着两口箱子,他们也不抬进来,就在大帐外打开,但见箱内珠光宝气四射;

    这下不光秦牧看得两眼放光,帐外的士卒也看到了,一时大哗。

    “真是没用的东西,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还不快把箱子抬进来。”林宏伟这时才对那几个随从喝斥起来,接着回身对秦牧道歉,“这些粗人不懂礼数,还望秦大人莫怪。”

    “无妨,无妨,只要是抬着礼物来的,本官一向很宽容。”秦牧眼睛很亮,都快赶上云巧儿那对宝石眼了。

    林宏伟淡淡一笑道:“秦大人,我家大西王是诚心诚意想结纳秦大人这样的英雄,些许薄礼,不算什么,如果秦大人愿意归附我家大西王,我家大王愿虚位以待。”

    秦牧诧异地问道:“什么?你家大王想收了我?不会吧,前几天本官才灭了他两万精锐,你家大西王真的不介意?”

    “秦大人多虑了,以我家大西王的胸襟,两万人马算不了什么。我王说了,秦大人这等英雄人物,足抵十万大军,只要秦大人愿意归附,我王必许以高位。”

    “说说,你家大西王准备许我什么样的高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秦大人满意否?”

    李式突然跳起来,抽刀一指,立即便要杀人似的喝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家大人蹲在你家什么大蛤蟆屁股底下?”

    秦牧先向李式摆摆手,然后转头问朱一锦道:“一锦啊,本官的午饭准备好了吗?”

    “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大人要立即用饭吗?”

    “既然准备好了,怎么不早点端上来,一锦你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白白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秦大人,您..............”林宏伟见秦牧到关键时刻,突然不答理自己了,忍不住插了句嘴。

    秦牧懒洋洋地说道:“你家大王送来的礼物,本官勉为其难收下了,但本官还得说你家大王一句,他一点也不了解我。”

    “秦大人何出此言。”

    “你家大王要是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本官喜欢的不是死物,而是活物,本官如今虽然驻在玉春山,但这儿既没有美人如玉,更没法买春,本官夜夜孤枕难眠,那个孤苦、那个伶仃,唉,你说,你家大王不送些活物来,偏送这些死物,是不是很不了解本官,让本官归附一个一点也不了解我的人,你说,本官还有什么奔头?”

    秦牧一时奇峰突起,一时云雾缭绕,林宏伟不禁又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一面黑旗,那种诡异,那种神秘,让人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当然,秦牧从一开就是在戏弄他,这一点林宏伟是看得清楚的,他看不清楚的是秦牧此人的性情。

    按说他没理由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轻浮,难道他本性就是如此轻浮,可这岂不更让人难以置信?

    林宏伟有些懵然,好在他此行的终极目标并不是真的要说服秦牧投奔张献忠,当然了,若是能说服那自然是更好。

    “秦大人误会了,我王行军作战时,一向不带女人,所以只好给秦大人送些财宝,至于美人,只要秦大人愿意归附我王,到时秦大人想要多少便有多少,这样吧,在下这就回去,让我王准备几人美人给秦大人送来。”

    “不必了,你还是先往袁州走一趟吧,我们吕督师也有意归附你家大西王,可就是一直找不到门路,你来了正好,去和我们吕督师说说,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林宏伟神色顿时大变。

    “我的意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一锦。”

    “属下听令。”

    “你亲自送一趟林使者吧,吕督师怕是早就等不及想归附大西王了,快去。”

    “是,大人。”

    “秦牧,你不能这么做,常言道,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在下好心好意来替我王送大礼,你不答应归附也就罢了,还要置我于死地...........”

    “谁要置你于死地了,不是说告诉你我们吕督师有归附大西王之意,让你去联系他吗?此事若成,你家大西王少得了你的大功吗?”

    “秦牧,你..........你这奸诈小人,你不得好死.........”林宏伟知道没有脱身的希望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秦牧哈哈一笑,挥挥手让朱一锦把人带下去,他娘的,从那几个随从在帐门外打开箱子时起,秦牧就知道林宏伟这次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了,这种离间的手法也忒明显了些;

    真搞不懂,张献忠手下难不成全是些歪瓜劣枣?

    不过想想也是,张献忠这回其实就是个暴发户,一时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人才愿去投奔他。

    唉,所以说呀,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有了好名声,才有真正的人才愿意投奔啊。

    象张献忠就算占领了整个胡广又有什么用,凭这些歪瓜劣枣能守得住吗?

第126章 满天杀声出虎口

    轰!轰!轰!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山下接连响声,山上山下硝烟弥漫,尘埃滚滚,让正在开战的十万大军若隐若现,就连那浪潮般的喊杀声也冲不开这弥漫的烟尘。

    李定国一身“山”字纹铠甲,腰部以下,还配有铁网裙和网裤,足穿铁网靴,他身形魁伟,踏步铿锵,亲自到阵前指挥着火器营对山上轰炸;

    硝烟弥漫的阵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火器,有佛朗机炮、虎蹲炮、火铳,迅雷铳、三眼铳、神火飞鸦、一窝蜂、百虎齐奔箭等等。

    在明军作战部队中,各种火器已经是非常重要装备。每名火枪手配备火药罐2个,一个装发射药,—个装引火药,携带铅弹300发。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发射药已经使用粒状火药,而不是以前的粉末状火药;

    其成分比例为硝1两(占75.75%),硫磺1钱4分(占10.6%),柳炭1钱8分(占13.65%)已经基本达到黑火药的最佳配比了(硝75%,硫磺10%,炭15%)。

    而李自成、张献忠不光本身曾是明军士卒,他们手下的叛军有一部分也是来自叛变的明军,因此无论是明军还是叛军,火器都已普遍使用。

    佛郎机炮和虎蹲炮因射角问题,同时多用实心弹,对山上的左军杀伤力并不大,反而是神火飞鸦、百虎齐奔箭这些火箭,对山上的左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而且这类火箭射出之后,很容易引燃山火;

    如今已经是九月深秋季节,山上草木枯黄,很容易着火,弥漫的黑烟笼罩住了整个山头,让山上的左军有种窒息的感觉。同时也模糊了视线,使山下叛军的动向看不太清楚。

    李定国这次集中火器轰炸,暗合了后世大军冲锋前炮火准备的意味,激烈的爆炸声如同战鼓隆隆响起,虽然造成的杀伤有限,但一方面可以打击对方的士气,同时又能极大地激励己方的士气,更微妙的是浓烟雾弥漫山头后,可以掩饰己方的行动。

    炮火准备过后,李定国一声令下。鼓声忽变,第一波四万叛军如惊涛拍岸一般,冲向老虎口,这种冲锋因山势限制,无须讲究什么队形,所有人马只管拼命往上冲即可,这对缺少训练,连队形都列不整齐的叛军来说正合适。

    数不清的黑影在弥漫的硝烟中隐现不定,巨大的纳喊声如滚滚的天雷。声震云霄,声势浩大无比。

    山上因地势狭窄,加上所在防御工事都是一天之内匆匆构建,吴学礼只来得及摆下几门佛郎机炮。此时也全部装上散弹,一炮一炮地轰响,一**的铁珠钉子暴射而下,让仰冲上山的叛军死伤累累。

    同时更有一蓬蓬的箭雨腾空而起。如同一片片乌云呼啸着罩下,把山下钉出一片荆林,受伤的叛军发出凄厉的惨嚎。如厉鬼啼哭,半坡上很快就横尸遍地,猩红的血液染红了木草,汇成细流,向山下汩汩流去。

    冲到半山的叛军则以火铳,迅雷铳、三眼铳等不断向山上乱射,“呯呯!”之声带出一条条火舌,同样给山上的左军带来了伤亡。

    这将是张献忠叛军自南昌以来,打得最为艰苦的一战,但对张献忠而言,只要拿下袁州,哪怕这二十万人伤亡大半他也不怕,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在湖广的兵力已经发展到了五十万,而且只要想,拉起百万大军也不难。

    因此,即便强攻老虎口伤亡惨重,他也在所不惜,他如今的几十万大军基本都没经过训练,用残酷的战场来代替训练,让良莠不齐的几十万大军在战争中去劣存优,这对他而言有利无害;

    张献忠好歹已经起兵十多年了,这个道理他清楚得很。

    老虎口血流漂橹,玉春山上惠风和畅。

    吕大器要秦牧主动出击,寻机击敌,秦牧让他先认李香君为义女,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气昏。对此秦牧自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不过找个由头为难一下吕大器,好坐山观虎斗而已。

    大营的瞭望塔上,秦牧与刘猛、霍胜、苏谨几人正各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向山下瞭望,刘猛几人不时发出一惊一咋的叫声。

    他们就象几个小屁孩得到了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由其是霍胜,嘴里不断惊叹道:“好大,真的变大了,好大..........”

    秦牧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说道:“大你妹的,有木瓜那么大吗?”

    “木瓜?”

    霍胜还有点发懵,刘猛等人已经暴笑如雷。秦牧在袁州时,因看不清胡雁三和王允成两军大战的场面,突然想起制作望远镜,望远镜这东西制作门槛不高,只要知道原理找个好点的工匠就能制作出来。

    目前制作出来的这几个望远镜,放大效果大概也就是十五倍左右,这已经让霍胜等人惊叹不已了,真不知道如果给他们一个后世的军用望远镜,他们会惊叹成什么样子。

    “咦!”苏谨突然惊咦了一声。

    “苏谨,怎么了?”

    “大人快到对面的山腰,那个,就那个山腰,我刚才好象看到有人马在林中走动。”

    秦牧几人立即举起望远镜,向对面的山腰瞭望。

    袁州北域是九岭山脉,重峦叠嶂,巍峨高峻。呈东北向西南走向。东北延至九江庐山,西南插入湖南境内。秦牧驻兵的玉春山就是九岭山脉的一部分,这附近山多林密,孤峰、残山、溶斗、溶沟众多,还有形状奇特、大小不一的暗河和溶洞,开阔的平地比较少。

    这样的地形不利于大军行动,但却给小股人马提供了最好的掩藏,等秦牧几人再看时,数里外的山腰却再不见有任何动静,山林寂寂。

    “苏谨,你是不是看错了?”秦牧问道。

    “应该不会,大人,刚才我看得很清楚,确实看到对面的山腰有人,而且还止一个。”

    “快派人过去查看一下,他娘的,可别让敌人摸到眼皮底下了还不知道。”

    秦牧发令,苏谨亲自带一队人马,立即向对面的山腰赶去,还没等苏谨回报,山下相继有数骑狂奔而回。

    秦牧在玉春山作壁上观,自然要时刻了解整个战局变化,才谈得上作壁上观,每天派出大量侦骑是免不了的。

    匆匆赶回的几骑向秦牧汇报的都是同一个信息,发现不少小股的叛军出现在袁州周边。

    几个侦察员侦察的地域各不相同,却都发现了叛军小股人马渗透过来,秦牧立即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袁州附近多山,但小股人马不受山势阻挡,容易渗透,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破坏力却不容忽视。

    半个时辰之后,苏谨回来了,还逮到了十来个叛军,秦牧迎出来问道:“苏谨,怎么样?”

    “大人,这伙叛军共有五十人,带头的叫王二麻,被他和几人跑掉了,末将讯问过,张献忠派遣了为数众多的小股人马向袁州渗透过来,总数有多少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伙是昨天夜里从老虎口西面出发,在山中迷了路,无意中闯到玉春山附近来的。”

    “蚂蚁搬家。”秦牧喃喃地吐出四个字,看来张献忠是打算发挥人多的优势,玩蚂蚁搬家的把戏了。

    凌战接口道:“大人,我看不光如此,这为数众多的小股人马一但成功聚拢起来,哪怕就是形成千把人一股的力量,对袁州也会造成严重的威胁,甚至对咱们也有造成不小的麻烦。”

    秦牧点点头,横扫众人一眼问道:“你们有什么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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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几年埋头写书,很少有朋友聚会,酒量小了,昨天和几个朋友喝了一小瓶劲酒,早上仍有宿酒未醒的感觉。

    这两天好安静,书评区连骂的人都没有了,月票、推荐票少,连点击量都少得很可怜。不由想起小时候课本上读过的《从百草堂到》,小时候很喜欢鲁迅的文章,还记得书中写到学堂上都没人了,先生在书房里大喊:“人都到那里去了!”

    昊远这一刻不但想问,人都到那里去了;

    还想问,时光都到那里去了?

第127章 瞬息万变

    ***

    战争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玉春山上,秦牧正与刘猛等将领商议如何应对张献忠的“蚂蚁搬家”战术;

    从侦骑不断回报的信息来看,张献忠渗透过来的小股人马多得令人发皮发麻,这些小股人马通常只带几日干粮,过来之后是生是死,张献忠似乎并不太介意,只要其中有三分之一发挥作用,就会给袁州造成难以估量的困扰,甚至能决定袁州战役的胜负。

    因为按秦牧等人初步分析,张献忠派过来的小股人马,合计绝不少于三万人,如今袁州周围几乎都是这些小股叛军在作乱。

    偏偏在这个时候,袁州城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由于吴学礼的士兵在袁州城内淫掠过甚,吕大器不得不出面,斩杀了两个十恶不赦的士兵,以平民怨。

    结果却因此引起了兵变,上千名兵痞围住袁州府衙,要找吕大器讨说法,同时对城内的百姓大肆报复,吕大器身边也只有一千江西兵,又不敢真与左军起冲突,被围在府衙里弹动不得。

    袁州城内的百姓一再被欺凌杀掠,忍无可忍,有一个名叫黄连山的人登高一呼,数千民众竟然轰然响应,使得袁州城内先遭兵变,又起民乱,百姓趁乱烧了兵营,抢夺武器,大火很快在城内蔓延开,一时浓烟滚滚,这乱象一起,左军是见人就杀,逼得起来反抗的百姓越来越多,半日之间黄连山就聚起上万人,扬言要打出城来,投奔秦牧;

    因为只有秦牧入驻袁州期间善待城中百姓,禁止士兵淫掠,严格执行“三大纪律三项注意”,还放粮赈济百姓。袁州城内的百姓记得的只有秦牧的好。

    城内的两万多左军在将领谢一水的指挥下,对起来反抗的百姓进行残酷的屠杀。半日时间死亡者超过两千人,但这不但未能平息袁州城内的民乱,相反激起了更多百姓的愤怒,他们一再被抢掠欺凌,家里什么都被抢光了,许多妇女还被左军拉入营中肆意蹂躏,反正不反抗也活不下去了。于是在黄连山的鼓动下,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豁出去了,纷纷加入了反抗左军的行例。

    袁州城内,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子,都有百姓拿着木棒、砖头、石块,或是抢来的刀枪,和左军厮杀,他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不断地对左军发动袭击,同时组织青壮抢夺城门,企图冲出城来投奔秦牧。

    好不容易从府衙解脱出来的吕大器出面安排百姓,城中百姓根本不鸟他。还砸了他一脸狗屎,吕大器紧急招江西总兵许开进的九千人马回城平乱,同时派人让秦牧带兵回袁州。

    信使马不停蹄地疾奔二十里冲到玉春山,此时秦牧已经提前得知袁州内乱的消息。正在紧急榷商。

    吕大器的信使一到,秦牧当机立断,决定留凌战带一百人马留守玉春山,这里有不少粮草以及原来缴获的驮马。必须留人看守。

    同时秦牧还传令蒙轲,让他做好率军南来增援的准备。

    秦牧亲自带一千一百人马,火速往袁州赶。大道上一千人小跑前进,步声阵阵,苏谨带着一百多骑兵为前锋先行,秦牧与霍胜、刘猛并马边行边讨论应对措施。

    “大人打算怎么办?”

    “我一时也没想好,先去看看再说。”

    刘猛说道:“大人,末将觉得咱们真到了袁州城下,反而会变得很被动,到时咱们帮哪一边呢?帮左军杀戮百姓,这事估计大人肯定不会干,反过来,若是咱们帮着百姓打左军,事情只会乱上加乱。”

    霍胜接着说道:“大人可是要救出城中百姓,末将劝大人万万不可这么做,先不说这么做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就算大人顺利地把城中几万百姓都救出来了,到时别的不说,光是几万张嘴,就能把咱们吃垮,若是救出来后置之不理,倒还不如不救。”

    说实话,袁州这场暴乱来得太突然,事前没有一点苗头,秦牧更没有丝毫心里准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

    他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问题是这场暴乱必须尽快平息才行,如今老虎口战事正紧,数以万计的叛军已经渗透过来,若是这场暴乱不能迅速平息,就会给人可趁之机,吴学礼八万人马极有可能全面溃败,到了那时,咱们就得自已顶上,与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死磕,除非咱们眼睁睁地看着张献忠二十万大军肆虐江西,夹击赣南,总之,让吴学礼就这么溃败,对咱们非常不利。”

    “那大人是打算出手平乱了?”

    “先到袁州城下再视情况而定吧。”

    “末将还是觉得咱们不应该去趟这趟浑水,至少大人不应该亲自去,以免直接面对几万百姓时,绝了回旋的余地。”刘猛突然想到,只要不是秦牧亲口答应百姓什么,到时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这话让秦牧脑中仿佛掠过一点灵光,却又如何也抓不着,但他还是决定先听从刘猛的建议:“好,刘猛,到时本官暂不出面,与苏谨在外围观望,就由你出面好了,如果可能的话,先以你的名义,将城中的百姓安抚下来。”

    “难,大人请想,百姓已经豁出去了,与城中的左军已势如水火,左军也伤亡了不少,就算百姓肯听从咱们的安抚,左军又会善罢甘休吗?他们兵围府衙,分明是没把吕大器放在眼里,想来吕大器也阻止不了他们继续杀戮,最后咱们只能被逼得站到百姓那一边,与左军拼命。”

    霍胜忍不住骂道:“他娘的,真是狗拿刺猬,无从下嘴。”

    这比喻虽然难听,但却是事实,说实话,这种感觉让秦牧也很不爽,爽快的做法,无疑是直接杀进城去,与意欲投奔自己的百姓一起,把城中的左军砍个落花流水;

    但这么做只是爽一时,立即就会有更大的麻烦需要去面对。而且这些麻烦将大得难以想象。

    隐忍不好受,但要想成就大事,隐忍这门功夫却一定要学会。

    秦牧有心隐忍一回,但事情的变化远没有这么简单,前头的苏谨这时又飞马回来,离得还有几丈远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大人,大人,大事不好,江西总兵许开进的人也与左军也打起来了。”

    “什么?这是什么回事?”

    “大人,江西总兵许开进的人马都是江西人,左军从九江过来,一路淫掠,许开进手下有不少士兵家中就因此遭难,他们本来就对左军极为憎恨。这回许开进九千人马奉吕大器之命回城平乱,不想刚进城门就与左军发生口角,左军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许开进的人马先是无故被射死十多人,许开进上前想阻止两军冲突,结果被左军射来的流箭射成重伤,他手下人马见主帅重伤,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与左军厮杀在一起,如今袁州城三支人马混战在一起,全乱套了,整个袁州城全乱套了。”

    秦牧听完,不禁仰天大笑,有如疯魔。

    可笑啊,自己还想顾全大局,打算隐忍一回,结果谁隐忍了?他娘的,谁隐忍了?

    你们既然不顾大局,好吧,就让乱局更乱,让浑水更浑些吧!

    “传我命令,大军全速前进。苏谨,你率骑兵先往袁州城,想尽一切办法与黄连山取得联系,让他抢夺北门,我率军随后前往接应。还有,往老虎口方向多派侦骑,密切注意老虎口方面的变化。”

    “末将遵令。”苏谨一抱拳,纵马飞驰而去。

    秦牧带着近千步兵,开始奔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往袁州赶。

    现在,老虎口的吴学礼随时可能撤军,甚至是崩溃,到时张献忠二十万大军将如决堤的洪水,倾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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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大混战(一)

    ***

    吴学礼共带来八万人马,其中王允成部五千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老虎口有五万人马正在与张献忠鏖战。

    满打满算袁州城内只剩下两万多人,此刻袁州城里六七万百姓因不堪淫掠,在黄连山的带领下,和这两万多左军拼起了命来;

    就连六十岁的老太婆,五六岁的小孩子,也拿着石头砸左军,可见左军这些天在城中为祸之烈,百姓分明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抗。

    紧接着江西总兵许开进伤在左军流箭之下,九千江西兵也与左军拼起了命来,袁州城内彻底失控了,到处是血腥的杀戮,到处是拼命的人群;

    吕大器身边的一千人马能勉强守住府衙就不错了,根本无力阻止城中的杀戮。

    当初吕大器率军来袁州时,还有五六万负责押运粮草的民夫,大乱发生后,这几万民夫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了;

    一时之间,袁州城内共有十多万人在厮杀、在奔逃,那乱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苏谨带着一百多骑兵赶到袁州时,袁州南北两个城门已经大开,不计其数的百姓和民夫从城内逃出,散得漫山遍野都是;

    而不少左军也冲出城来,厮杀蔓延到了城外,到处都是哭喊声,咒骂声,呼叫声,杀戮声,让袁州城外就象是鬼域一般。

    狂奔的铁蹄密如雨点,轰隆之声震得地动山摇,逃到城外的人无不纷纷走避,待看清那面黑底红字的“秦”字大旗时,漫山遍野的百姓突然静了静,接着无不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袁州的百姓这阵子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唯独在秦牧入驻袁州的那几天,他们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不用担心家门突然被人踹开,妻女突然被人拉去蹂躏,孩子突然被人杀戮,只有秦牧率军进城那几天,他们才称得上是人。

    这一刻,见到这面“秦”字大旗,无数的百姓就象受尽委屈的孩子找到了父母,找到了依靠。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叫起来。

    “秦大人回来了........”

    “秦大人的人马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秦大人啊,你怎么才回来呀!”

    “呜呜呜.........”

    眼中看到的是无数泪流满面的脸孔,耳边听到的是无数呼唤“秦大人”的声音,纵马奔腾的苏谨等人也不禁热泪盈眶,心头充满了莫名的激愤。

    “杀!”一声怒吼从喉咙里暴发出来,苏谨率着狂奔的铁骑席卷而去,把那些出城追杀百姓的左军砍成尸体,踏成肉泥。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们心中那股汹涌激愤。

    一百铁骑分分合合,对城外的左军尽情的绞杀,城里城外本就是一场乱战。左军也没什么队形可言,在苏谨他们的冲杀下,更是只有逃命的份;

    愤怒的袁州百姓回过头来,用木棒敲。用石头砸,用牙齿撕咬,用一切可以用的手段。将一个个左军杀死,分尸,咬其肉,碎其骨,不如此难以发泄他们积下的深深的仇恨。

    苏谨也不敢进城,因为一但失去速度的优势,他这一百多人将会被淹没在城内乱战的浪潮中,但在开阔的城外,他这一百多骑兵可以说是劈波斩浪,所向披靡,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们;

    苏谨试图联系内城的黄连山,但他们到来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进进内,听到消息的百姓不断往外涌,弄得城门处拥塞不堪,相互践踏的不在少数,苏谨就是想派人进去也做不到。

    此时秦牧率军也终于赶到了,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他立即让士卒们齐声大喊,让逃出城的百姓聚拢起来,向万载方向转移。

    此时袁州四门都已被人打开,逃出来的除了普通百姓之外,也有很多左军以及许开进的江西兵,城里城外都是人,都在流血,都在哭喊,场面十分混乱,浪潮般的声间传出十数里。

    北门逃出的人群中,有一人匆匆奔向秦牧的帅旗,他叫黄二宝,前些天秦牧派他和李同良等五十人混杂在俘虏中进入袁州城,靠他们在城中放火煽动,才轻松从高泽手中夺下袁州城。

    秦牧撤出袁州城时,依然让他们隐伏在城中作内应,以便掌握城中的一举一动,此时黄二宝匆匆奔到秦牧的帅旗下,向秦牧并报道:“大人,快,快进城,我们拉起上千百姓攻占了左军的一座军营,里面和五千多匹战马,左军将领石大生正在拼命反扑,大人快杀进去,夺........夺马.......”

    黄二宝说到后面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南方缺马,战马非常宝贵,既然有机会夺下,秦牧绝对不愿放弃。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容他多作考虑,因为吴学礼随时可能放弃老虎口,张献忠的大军随时可能跟着杀过来。

    “传令苏谨,让他无论如何控制住北门,严密监控老虎口的情况。”

    “是。”

    “刘猛霍胜,前头开路,杀进去,快!”

    吴守礼八万大军带来了六千多匹战马,老虎口的防御战是依山构筑工事,一时用不上战马,因此大部分战马都留在了袁州城中。

    秦牧没想到隐伏在城内的李同良等人竟然控制了大部分战马。

    此时进城,其实非常危险,城中正值大乱不说,而且老虎口方面可以料见一定会有大变,只不过在什么时间起变化,变成怎么样,还难以确定而已;

    万一吴学礼的五万大军一溃,张献忠二十万大军一冲而来,秦牧这一千人马极有可能被困死在城内;

    即便如此,为了五千多匹战马,秦牧还是决定一拼。一千人马组成严密的阵形,以盾为墙,奋力向北门冲进去;

    城里的百姓一见到他那面“秦”字大旗,无不大声哭喊,纷纷为这支能给他们带来生的希望的军队让出道来,秦牧一面率军疾冲。一面让士卒们大喊城里的百姓赶紧出城;

    街上的乱兵很多,有江西兵,有左军,还在混乱地厮杀着,如同一锅乱粥..........

    袁州城内乱,城外同样乱,老虎口的吴学礼起初接到并报,说袁州发生民乱时,还没有太在意,但还是派部将冯喜带一万人马。准备回袁州镇压民乱,结果在回城的半道上,却遇上了叛军的伏击。

    这次张献忠派遣渗透过来的小股人马,总数不是秦牧预测的三万,而是整整五万,分成上千小股,如蚁群一样渗透过来,这些叛军除了武器,只带几日干粮;若是官兵应对得当。先来个坚壁清野,再派精兵追杀,这几万人马就得饿死,但袁州城内偏偏在这个时候暴发内乱。官兵自相残杀,哪里还有谁去管这些渗透过来的叛军?

    胡雁三趁机集结起三千多人,正准备赶往老虎口从后面夹击吴学礼,结果却遇上了赶回袁州的一万左军。胡雁三在离袁州城只有八里地的八树坡匆匆设下埋伏;

    冯喜一万人马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会有埋伏,一头撞了进来,瞬间就被打懵了。一万大军阵脚大乱,光是自相践踏就死伤几百人。

    八树坡离老虎口只有几里远,接到消息的吴学礼大惊失色,连忙又派出五千人马增援冯喜,这才逐渐稳住了阵脚。

    “冯将军,吴大帅令你立即反攻,快尽击溃八树坡之敌,否则定斩不饶。”

    吴学礼的传令兵撂下了狠话,刚刚稳住阵脚的冯喜连口大气也顾不得喘,立即组织人马对胡雁三发起反攻;

    眼下他们五万大军被夹在老虎口和八树坡这几里地之间,若不能迅速夺取八树坡,军心必定涣散,在张献忠不计伤亡的攻击之下,老虎口随时可能被攻陷。真到那时,前有阻击,后有追兵,他们五万大军唯有死路一条。

    冯喜不想死,所以他也拿出了吃奶的劲,亲临前军督战,组织人马对胡雁三发起猛烈的反攻,八树岭一战,惨烈程度丝毫不下于老虎口;

    胡雁三虽然占着地利,但兵力少了好几倍,加上都是渗透过来的小股人马匆匆集结,配合生疏,上令下达不畅,坚持不到一柱香时间,形势就变得岌岌可危。

    好在渗透过来的叛军非常多,胡雁三派人去收拢小股人马,不断赶来八树岭参战,每一次有援军到达,哪怕只有五十人,一百人,也能让八树坡的叛军得到不小的鼓舞。

    “坚持住,兄弟们坚持住,咱们的援军正源源不断的赶来,咱们渗透过来的共有五万人马,全都在火速赶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胜利就属于咱们的了.......”胡雁三一连指挥抵抗,一边大声鼓舞士气。

    八树坡下,万余左军如蝼蚁般不断往上发起冲锋,枪声,爆炸声,弓弦声,交织如潮,双方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尸体很快就铺满了坡面,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薰人欲呕;

    这一战的胜负,对双方来说都是生死攸关,所以双方都是豁出了性命,即便尸横遍野,也只能咬牙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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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因为一个妹纸,多年来我一直非常喜欢听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不瞒各位,我中考时英语只考了18分,还是凭借瞎蒙那些选择题给蒙出来的,后来英语一直也很差,现在听英文歌,大多不明歌词大意,但也绝不会去找度娘看中文翻译,正因为不知道歌词大意,听的时候可以让思绪随意蔓延、飘飞,音乐本身会带给我无比美妙的想象.........我甚至能想象出粉丝榜上尽是盟主,书评区一路飘红,满天月票向我砸来,痛醒后什么也没有的惆怅........

第129章 大混战(二)

    ***

    老虎口有十万大军在参战,八树坡也有两万人马在厮杀,袁州城内更乱,九千江西兵,两万多左军,六七万袁州城的百姓,还有五万夫民绞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乱得象一团麻,厮杀不休。

    现在秦牧的一千劲旅也杀进城去了,等于是在沸腾的油锅里突然泼了一瓢冷水,着点没让整个袁州城爆开。

    在这乱象纷纷的骨节眼,袁州城西北角的一处高坡上,有一支上百骑兵组成的队伍,就象幽灵一般从坡那边冒出来,最前头的是一个红衣女子,此女大概二十多岁,身材修长,双峰挺拔,相貌娇美而透着英气,一身红装让她看上去就象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身后跟着的上百人马都穿着普通百姓服饰,但个个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鹰视狼顾。

    若是李香君在此,定能一眼认出那红衣女子就是李自成军中女将红娘子。红娘子身边两个彪悍的汉子一个叫鬼三跳,一个叫刑老七。

    望着如同一团乱麻的袁州城,以及死伤遍地的百姓,红娘子眉头微蹙,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刑老七手提雁翎刀,不屑地说道:“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不可活,张献忠二十万大军正在猛攻老虎口,袁州城里还狗咬狗一嘴毛,看了江西真要落到张献忠手里了。”

    鬼三跳接口道:“照我说,大王就不应该去陕西,江南多好啊,他娘的,瞧瞧这些废物,要是咱们大顺军杀过来,还不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拿下江南跟喝水似的,现在倒好,全便宜张献忠了。”

    “不错,袁州一破,整个江西就是张献忠的了,人家翅膀硬了,凭咱们来说几句狠话就想让人家乖乖俯首帖耳,换了是老子,老子也不肯,大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你们俩少说两句没人当你们是哑巴。大王怎么想,论到你们来说三道四吗?”红娘子突然喝斥一声,两个彪形大汉顿时收声,不敢顶撞一句。

    “咦!”红娘子突然惊咦一声,因为袁州北门此时竟涌出大量战马,让人感觉颇为不寻常。

    大批战马不断涌出,一直在北门附近冲杀,努力地控制着北门的那一百多骑兵立即将涌出战马往北面赶,与之同行的还有数不清的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在这支骑兵的组织下,秩序变得好了些,有些人还主动上去帮着牵马北行。

    “红姐,他们对咱们起戒心了。”刑老七顺手一指。北门外的百来骑兵人手本就单薄,此时却还分出一半人马来,冲到离红娘子所在的高坡一里多的地方,警惕地戒备着。

    “只要他们不主动来招惹咱们。就别理他,让大家注意,别做出什么挑衅的行为。”红娘子对刑老七吩咐了一句。

    鬼三跳添着嘴唇说道:“红姐。这可是好几千战马,要不咱们干他一票,能抢多少抢多少。”

    “你还嫌不够乱吗?大王派咱们来传话,本来就是想让张献忠有所顾忌,不敢进入江西,免得整个江南被他夺去,让他有了和大王分庭抗礼的本钱。这个骨节眼下,你还跟着添乱,这不是反而帮了张献忠的大忙吗?”

    鬼三跳有些不甘地嘟嚷道:“咱们添不添乱,我看袁州也守不住了,这马咱们不要,指不定将来还便宜了张献忠呢。”

    “老鬼少说两句吧,听红姐的准没错。”

    红娘子懒得跟他们啰嗦,继续眺望着袁州城外的情况,只见数千战马涌出来后,又是数以千计的百姓跟着涌出,这一批百姓与原先逃出城外的百姓有些差别,原先逃出来的多为老弱妇孺,而这一批多为青壮男子,手上各拿着刀枪、木棒等五花八门的武器。

    而这些百姓之后,是一支队形严整,杀气腾腾的官兵,他们边战边退,最后那面黑底红字的“秦”字退出北门时,城外的百姓顿时发出阵阵的呼叫声。

    “秦大人,秦大人.........”

    “秦大人出来了,秦大人。”

    “............”

    红娘子耳边听到最多的便是“秦大人”三个字,从数以万计的百姓的呼叫声中,不难听出他们对这个秦大人寄托了深深的情感和希望。

    秦牧一身染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带着退出城的一千人马列阵于护城河外百步,此时北门城楼也已经被左军控制,箭雨一阵阵的从城楼上射下,左军将领石大生率着数千人马,正拼命的追击出来,企图击溃秦牧,夺回战马。

    秦牧以刘猛和霍胜为左右两翼,对冲过护城河吊桥的左军不断发起反冲锋,在激烈的搏杀下,一队队左军被逼落护城河里,载沉载浮。

    八树坡方向有侦骑冲来,急吼吼地向秦牧并报:“大人,大人,冯喜攻下八树岭了,胡雁三几千人马溃退向南面的笼山,冯喜一万多人马正朝袁州杀来,大人.........啊!”刚刚说到一半,城楼上射来的一支箭矢射中侦哨的坐骑,坐骑暴跳而起,那侦哨惊叫着摔落马来。

    秦牧冲上去扶起他,急声问道:“老虎口呢,老虎口的战况现在怎么样了?快说!”

    “大人,老虎口的战况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张献忠把所有人马都压上了,吴学礼军心动摇,恐怕守不了多久..........”

    “再探,再探!”秦牧大喊着,那侦哨换了匹战马,又飞奔而去,秦牧对霍胜大吼道:“霍胜,带你的人马组织百姓快撤,另外在北面五里的山脊从新构筑防线,快,这里我们先顶着,让黄连山带着青壮帮你,快点!”

    “是,大人。”霍胜大应一声,带着自己的三百人马飞奔而去,逃出城来准备追随秦牧的百姓大概有两万多人,正乱糟糟地簇拥着向北逃去,场面一片大乱。

    就在这时,西面有阵阵黄尘腾起,很快就看到一万多左军狂奔而来,他们却不是朝秦牧冲杀,而是急不可耐地冲入袁州西门。北门的左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援军回来了,士气大增,对秦牧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

    秦牧刚率军击退左军一波冲击,西面又有侦哨狂奔而回,“大人,大事不好了,老虎口守不住了,吴学礼留一万人马断后,自己带着余在下的大军退回袁州来了。”

    “什么?吴学礼到哪里了,叛军冲过来没有?”

    “大人,太乱了,反正西面到处是吴学礼的兵,到处是叛军,兄弟们都联系不上了,就算探到什么,也冲不过来,大人..........”

    “撤!刘猛,快撤,连战边退,快退。”

    秦牧率军且战切退,挡在两万百姓以及几千战马后面,左军的追击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让秦牧头痛的是两万多百姓,这些百姓都是冲着他秦牧这个名字跟来,渴望他能保护着逃得一命。眼看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听着一声声的呼唤,秦牧一时竟狠不下心来放弃这些人。

    站在投机的角度来说,不到万不得己,抛弃这些百姓也是不明智的,因为只要成功保住这些百姓,今后他的美名将传遍江西,将得到无数百姓的拥护;

    反之,若是轻易抛弃这些百姓,他的名声将和其它军阀没有什么差别。更何况,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弄出来的那几千战马,现在都是百姓帮牵着北退,这几千战马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一但能成功运回这批战马,秦牧立即可以着手组建几千骑兵,对将来的发展会有难以估量的作用。

    现在百姓帮着牵马,人马夹杂在一起,放弃百姓就等于放弃战马,除非秦牧反过来屠杀两万百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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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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