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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天运全文阅读

作者:浮梦流年     劫天运txt下载     劫天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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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算计

    一九**,那是个骄阳不稳的年代,母亲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迷了路,大晚上的把我生在了坟地。

    人说生时命贱如狗,往后那是要成龙成虎的。

    可我出生后,却总会莫名奇妙的生病,就是大医院都没能拿我怎样,病危通知书多得被我叠起来,订成作业本。

    为了让我能活下去,母亲拜访了许多的人,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土办法、偏方,最后才找到了个能掐会算的先生。

    先生说,我出生前就让人给算计好了,阴年、阴历、阴时、阴地、阴鬼接生,天生阴气重重,招厉鬼,还说这种命叫什么‘阴尸鬼命’,根本没得解,就算用尽办法也决计活不过七岁,死后,还会给那心术不正的人养成‘血衣小鬼’,驱来害人。

    母亲听完傻了眼,想到我死后要还要变鬼去害人,顿时浑身发毛起来,忙求那算命先生救命,算命先生本来还怀有恻隐之心,可掐指一算后,立即就背着行囊飞也似的逃了。

    母亲哭得昏死过去好几次,最后想起了能给人驱鬼祛病的外婆。

    外婆是鼎鼎大名的仙婆,当年文化大革命扫除一切牛鬼蛇神,为了躲过批斗遁入了深山老林中,无影无踪。

    母亲倔强,当时就抱起病危的我,沿着外婆当年进入的深山老林的老路走了三天三夜,吃尽苦头,还好,天见可怜,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外婆居住的地方。

    外婆从母亲手里接过了我这外孙,高兴得泪眼婆娑,可随后掐指一算,当时就跺起了脚大骂起来。

    “哪的小畜生,敢害我宝贝外孙的性命!”

    母亲还以为是在骂她,吓得跌坐地上,哭得一塌糊涂,当然,那是后来母亲描述,以外婆平稳的性格,事实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每每她添油加醋的说起来,我都会给当时霸气测漏的外婆燃得心生崇拜,或许也是我喜欢和外婆亲近的原因。

    明白我被人下了咒,外婆立即就开坛做法了,不过这可不是为了给我驱鬼治病,而是‘自作主张’的给我娶了个童养媳。

    不管外婆的方法对不对,我因此再也没灾没病,过起了安生日子。

    很多人也可能会说我不识好歹,居然用了‘自作主张’这种词汇,要知道现在这世道,三四十岁还没交过女朋友的大有人在呢,小子你毛都没长齐就有媳妇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这个‘童养媳’和大家心里想的不大一样,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或者人老珠黄,而是这么多年来我根本没见过她!

    可外婆说:她一直就在我身边。

    后来,隔壁家装了铁锅盖,能接收的电视信号也有好几台,看过了不少古装剧后,我也慢慢知道了童养媳是怎么个回事。

    童养媳,那是旧时老百姓把养不起的女儿,卖给富户家小孩做媳妇的畸形包办婚姻,年龄相差都较大,若妻若姐,不过迎娶童养媳的小孩通常都会被照顾得很好。

    可我娶的童养媳却看不见,那可就邪门了!

    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我就觉得,既然我有个媳妇姐姐,怎么的,你也得让我见着不是?

    所以缠着外婆就问了许多关于看不见的媳妇姐姐的事,不过,外婆却老是看着我身边空无一物的地方温柔笑着,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此有一次,气不过走路摔跤没人扶的我和外婆打趣:“外婆,你说我有童养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实际我见都没见过,我摔地上了都没人扶我,那是有名无实,如果以后我找到喜欢的人了,一定娶做真正的媳妇!”

    我记得外婆当时脸色就变了,忙让我不要胡说,说就算我有喜欢的人,也只能纳妾,不能娶妻。

    倔强的我当然不会乐意:“不能娶只能纳,那哪家女孩子愿意给我做妾?”

    原本安静的外婆看我发倔,就给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马上我就吃了苦头,身边忽然阵阵阴风朝我吹来,回想起来,我那时差点没吓死,赶紧跑去抱住了外婆。

    最后外婆让我说‘我是开玩笑的’,阴森森的感觉才随之不见。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感觉身边确实有着我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也着实睡不着好些日子。

    至于第一次见到她,我想,应该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去到镇上读书的时候。

    南方夏天的天气格外的炎热,小镇更是犹如蒸笼一般,我们这群孩子下了学,就喜欢背着学校结伴到附近的小河小溪里游泳。

    那天,张一蛋和我,加上隔壁班共六七个孩子,在其中一个叫黄东的孩子的建议下,去他家附近的小河边比赛游泳。

    张一蛋和我一样是从外婆住的小义屯里出来的孩子,原名张元义,因为小时候贱兮兮的,老喜欢光着屁股,小伙伴们看到他其中一个蛋儿特别大,把另一个遮住了,就都戏称他为张一蛋,不过他倒也不在意,甚至引以为豪。

    大略略的傻缺性格也有些好处,让张一蛋在同一年级里交了不少的朋友。

    我与他相反,继承了母亲有些倔的性格,不过在外婆的抚养和影响下,做事倒比母亲多了些不急不躁,因此,老成的我和小伙伴们就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了。

    不过张一蛋人很激灵,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知道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邪门,遇到危险事总逢凶化吉,因此他老是喜欢赖着和我玩,游泳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不带上我。

    穿过茂密的果林,我们一群孩子就来到了黄东家不远处的那条小河。

    这条溪流是越南那边过来的分支,水流宁静却宽阔深邃,不过并不能难倒我们这群擅长游泳的孩子。

    才到了目的地,大家都脱了个精光。

    我也准备要脱衣服下河,可我才脱了一半就感觉背后阴风吹来,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种情况在我懂事后并没有出现几次,但是每一次,都会使我寒毛直立生出警惕。

    可我看着两三个孩子下了水,在平静的水面里嬉戏,玩得欢畅之极,热得我脾气再好也有些燥了。

    张一蛋是一丝不挂了,扯着我要我下河:“天哥,咱也去!”

    照着以前如果背后吹阴风,我就要立即掉头离开才是,可今天我就不高兴了,十二三岁,老师都说这个年纪正是叛逆期,凭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回?

    黄东是隔壁班的孩子王,一看张一蛋这班上的带头大哥居然‘天哥、天哥’的叫我,就有些不大看得起我拖拉不敢下水:“夏一天,你咋了?你是不会游泳呢?还是怂包怕死呢?”

    “黄东,你找整呢?我天哥会怕死?”张一蛋瞪着眼说道,不过还是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我想着不能认怂,犹豫的向后看了下,也就脱掉了衣服,跟着张一蛋下了水,不过我并没有立即开始游泳,而是站在只有小腿深浅的地方看着他们玩耍。

    “妈的,这小子其实就是怕死,对吧东哥,还是东哥胆子肥。”

    “嘿嘿,还用说。”黄东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就带着其他小伙伴游向更深处,顺带还回头说道:“张一蛋,不是自己地盘你就怕了?敢不敢和你天哥组队跟我们比赛过河?”

    “傻缺,敢和我跟天哥比过河?”张一蛋心里有气,他是村里有名的‘飞水鱼’,游得飞快,而我游泳也是一把好手,两人组队过河从来就没输过,所以立即就要约我过去和他们俩比划。

    我刚想和张一蛋走,可这时,一股诡异的力量却猛的拉着我,我甚至已经察觉到冷冰冰的手把我穿着的小内裤扯得变了形。

    我伸出双手向后去捂快要见光的屁股蛋,结果嗤啦一声,内裤都差点裂开了,我气得转头想大骂整我的人,结果看向后面,却哪有什么东西。

    但再回头时,我立即看到眼前的水面有个红色的人影出现在我背后拉我,只不过水面在我们这群孩子的嬉戏下**,并不能看清她的模样,不过也足够让我害怕了。

    我立即想拉住张一蛋,也不让他下去:“一…;…;一蛋,别过去了,快,快上岸。”

    原本过去的张一蛋见我表情铁青,立即就跑了过来:“咋了,天哥,你没事吧?”

    “我感觉有些不大对,你看这河是不是太安静了?”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往河岸四处看去,也没看到什么能阻止我下河的东西。

    小义屯人口不多,张一蛋当然知道外婆的事迹,所以对我是言听计从,立即害怕的说道:“天哥,那你看到啥了?”

    “不知道,反正咱还是立刻上岸好了。”我重复说到。

    “喂,班上的!都和我上岸!”张一蛋立即招手和剩下两个同班的说道。

    “哈哈,138班的都是胆小鬼!”黄东看到我们班的都上了岸,立即嘲笑起来。

    “还说和我们比水战?战个鸟呀,回家吃奶去吧。”黄东的小伙伴也讥笑着我们。

    两个同班的虽然因此也有点看不起我,但不敢对张一蛋有任何异议,赶紧到了河岸上。

    我没有理会讥笑,到了岸上,那股阴冷的感觉才消散了不少,我喘着粗气朝着河中看去,却看到黄东不远处的水底下忽然有双惨白的手如同投降一样,正在水中浮浮沉沉。

第二章:夜路

    看到那具尸体的瞬间,我吓得脸色苍白,外婆说过,遇到浮尸,无论怎样都不能下河,而遇到这种看起来像是投降一样走在河里的尸体,除了马上远离河边,还得赶紧逃命!

    张一蛋沿着我的视线,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快速出现在黄东身边的诡异尸体,立马大嚷大叫起来:“妈逼的,你傻呀黄东!快点上来呀!没看到旁边有死尸么!”

    小伙伴都吓傻了,黄东也是脸皮发白,不过他家就住在这条河附近,河上漂有浮尸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仗着他是班里的孩子王,黄东立即绷着脸大胆的说道:“怂包的张一蛋,还说蛋肥胆大,咋那么怕死,死尸都没见过?这条河哪个月不飘来一两条?”

    话刚说完,他就眼睁睁看着旁边那位小伙伴如同消失一样被扯下了水底,水面上立即出现了一串泡泡!

    黄东吓得脸都绿了,张大嘴巴刚想呼救,却觉得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脚,一股巨力把他往水里拉!他住在河边,水性不可谓不好,一开始他还觉得只是让水草挂住而已,然而等他想要划水逃离时,却嗖的给拉下了水底。

    “黄东!”张一蛋极有义气,看到小伙伴被扯入水里,本能顾不上什么,立刻就要下水救人。

    我在水岸上眼睁睁的看着黄东和他的小伙伴给那具诡异尸体扯入水里,却丝毫没有办法,除了没有办法,背后那股阴冷的感觉也再次强烈起来,那几乎算是警报了。

    “一蛋别送死!快跑!去找大人来!”我拉起张一蛋就跑,因为刚才已经看到那具诡异尸体黑洞洞的眼眶似乎正看着我,如果再继续待下去,绝对会出现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张一蛋都被我拖着跑了,几个小伙伴都别说去救人了,没命的哭着跟我们跑,最后找到了岸边的大人,还报了警。

    我没敢跟去,远远指着落水的地点,还拉着张一蛋也没让他去。

    第二天,校长就沉痛的通知我们,黄东和他的小伙伴都淹死了,随后我听大人们说,捞上来时两人眼珠子都是睁着的,去捞他们的大人也死了一个,直到警察来了才平息了这件事。

    张一蛋和几个小伙伴都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随后对我是言听计从,也没敢再去河里游泳了。

    那时候我就想着,拉着我衣角的水中倒影,会不会就是外婆给我娶的童养媳?

    她难道不是人,而是鬼?

    为了弄明白我那看不见的媳妇姐姐,小小年纪的我开始好奇起外婆的法术来,并且在随后的多年里研究了她所有的老旧存书,读到过很多驱鬼、招鬼、甚至养鬼的新鲜妙法。

    外婆虽然知道我在研究她的东西,不过却不知为何没有阻止我。

    不过可惜的是,就算我明明知晓这些异术,但直到我上了大学,加入了工作,我也没能有机会去施展,验证。

    至于为什么,或许那是没有机会,也或许是以前我的生活里有着无所不能的外婆,现在有着我那看不见的媳妇姐姐时刻的‘预警’而变得古井不波,因此我没有施展它们的机会吧。

    然而,本该随着时间而慢慢忘记的术法,却随着外婆的去世,让我不得不去使用它们,甚至因此而酿出大祸,滑向了被人称为‘养鬼道’的阴森职业。

    那年的七月十六,我二十多岁。

    我收到了外婆寄给我的信,信上说,她活不过七月十四,并嘱咐我不能奔丧,不能再回村子,忘记村子里的人和事,老死都不要回来,如此这般,才能平安大吉,安稳余生。

    信是母亲转寄给我的,以信件的指定日期和现在的日子算起来,如果我相信信里说的话,那外婆已经去世了两天。

    除非是被人定下死期,或者是自杀,常人才能确定死期,外婆在我的印象里几乎无所不能,怎么可能会给人定死期?

    外婆住的地方偏僻,不通电话,母亲住在县里,常会去看望她,只有她最明白外婆的近况。

    所以我没有相信信中所言,而是用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把信的内容转告了她。

    问了外婆近况,譬如外婆是否最近曾有病发老年痴呆症的迹象,村里的亲友是否还安好,有没有邻人和外婆发生矛盾云云。

    母亲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却不以为然,她说前段日子刚刚去看过外婆,身体很好,嘱托不用担忧,回来时还给了她一笼鸡蛋,两袋糯米,邻里关系也不错,告别时顾盼相送,温情备至。

    我听完皱了皱眉,骤然想起前天晚上外婆的托梦,心中不安。

    七月十四的后半夜,我梦到外婆来看我,她脸色苍白,肩膀上坐着个面色同样白惨的红衣小女孩,笑着一直向我招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想走过去,可媳妇姐姐的手一直拉着我,我想回头看她表情,不过根本不能转头。

    醒来时,我满身是汗,却莫名难过。

    二十多年里每每遇到危险,正是媳妇姐姐让我屡次逢凶化吉,可梦到底代表着什么?外婆怎么了?

    反复看着信件,我考虑了良久,决定回外婆家,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回去,就算危险,我也顾不得这么多。

    而且信里的字很潦草,是外婆特有的笔迹,其中藏有一道老旧的黄纸符,上面有褐黄的字迹。

    我看过这类纸符,是用人的鲜血写成的,随着时间改变了颜色。

    早年我就常拿着外婆的纸符书籍玩鬼画符的把戏,所以对这些东西很敏感和熟悉。

    仔细的研究,我甚至还看出了这枚纸符的作用,那是以前我从外婆的书籍上看过的,叫做‘通阴符’的东西,它避妖邪,通鬼神。

    重要的是,它是用人中指的精血书写的,折阳寿,所以归类于比较霸道的符箓,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去画或者玩弄这种东西。

    或许是外婆寓意让我避开妖邪,不要飞蛾扑火,也或许只是为了保护信件的安全,不过无论如何,这反常的举动都让我感到担忧。

    加上我现在打工的地方是一处商场的画廊,生意并不景气,老板也时常因为我的沉默寡言而威胁炒掉我。

    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契机,所以我什么都没有交代,余下的工资也没拿,下工回出租房时我就打包行礼,坐上了回外婆家的快班车。

    母亲居住的地方和外婆住的村子方向并不一样,所以回去的事情就没有通知她,其实我也是怕她担心,因为这次我的预感也不太好。

    预感这种东西,可以归咎到第六感上,解释不通,冥冥中往往是先见之明。

    外婆的村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也就是我说的小义屯,它坐落在深山老林里,交通工具难以到达。

    如果想要进村,要从扛龙村走好几公里的泥路,因此一到下雨天,就寸步难行。

    我转坐面包车来到扛龙村时,顺风顺水,并没有撞到下雨天,只是雾有点大,朦朦胧胧的能见度并不高。

    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下午6点,天色不是特别难看,南方天黑迟,八点后才会全黑,所以照着时间段,如果进入外婆的小村屯,或刚好天黑。

    倘若外婆没事,那我还能吃上一口热饭。

    这么想着,我背起简单的包裹,朝着小路打算回小义屯。

    “小伙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小义屯?”

    看着我沿着村子的偏僻小路走去,在面包车里下来的老人好心问我。

    “我探亲。”

    “晚了,不如在村里住一晚吧,这条路晚上不是很好走。”老人提醒我,脸上有股子犹豫在里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小义屯交通不便,是这块地皮最后一个村落,外面的人不是走亲戚根本不会进去,加上外婆名声在外,时间一久就有人说小义屯阴森森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到了晚上,无论多赶时间,多着急的事情,都没人敢走小义屯的夜路。

    不过那是他们不知道小义屯的境况,毕竟我人生的大半时间就住在那里,里面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想起以前在镇上读书,回来时常常就是五六点了,再回小义屯,**点就正常不过了。

    年纪小,没见过真正的山魈鬼魅,胆子就大得很,关键是我走夜路外婆都不说什么,我也习以为常。

    老人见我坚持要走,表情也不似开玩笑,就不敢再说什么,这片土地,没有人喜欢管束别人,特别是要去小义屯的人。

    小义屯是什么地方?传说建国以前的以前,小义屯往里走还有个小镇,当年一场瘟疫带走了所有的活人,而小义屯本来连屯都叫不上,只是小镇外一处囤尸的义庄,足足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直到外婆到那里后,才有了小义屯这个不满二十户人家的地方。

    当然,我也是以前听邻居的张老头讲古说起,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真。

    夜凉如水,小路狭隘而难行。

    灌木和树林茂密如昔,夜风吹拂时,哗啦啦的响,偶尔夜鸟啼鸣,说不清的阴森。

    雾蒙蒙的山路,六七米外就看不清什么了,就算迎面里走来熟人,如果没有脚步声,也就看见个影子。

    沙、沙、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听起来像是脚步声,也像是动物横过灌木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身边响起,我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听到这个声音也停下了脚步,生怕是山野草蛇从旁边借路,就折了一根树枝在手中。

    不过我停下时,声音也停了下来,这让我很意外,想起以前回来,也常有小伙伴这么捉弄我,我心中又生出一丝玩味来,继续迈起了步伐。

    我走动起来后,声音也继续的响了,我觉得会不会是张一蛋那货,这家伙小时候常常夜里出来抓田鼠,遇到熟人走夜路还不忘捉弄一番,不过现在听说他现在娶了个媳妇,该不会今天给媳妇儿开小灶,出来抓老鼠的吧?

    在雾中穿行,行进间,一个黑色人影拦在了路中间,我远远看到他的背影,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不正是小时候玩得还不错的张一蛋么?

第三章:童谣

    “一蛋,你在这干什么?你想吓死我呀?”我不禁有些恼了,看着他的背影,也没准备走近,因为我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是我本能里不想靠近的。

    而媳妇姐姐的手仿佛也在后面拉着我,只是我知道就算猛然回头,也不会看见她。

    “是天哥么…;…;天哥…;…;你别回去了。”

    张一蛋拖着颤抖的声音和我说话,他没有转过身来,背影里,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像是泡过泥水一样,而鞋子是纸糊的。

    我听着他的声音不大对头,脸色有些难看:你小子,没事打算扮鬼吓我么?

    寻着人影,我真想踹他一脚,好让他下次晚上别他妈的吓人,不过等我想要靠近时,一阵阴冷的风好巧不巧就在眼前刮过,雾气瞬间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立即停住了脚步,而等到雾气散开,哪里还有张一蛋的影子?

    我低头沉思,该不会是我产生幻觉了吧,还是张一蛋近些日子天天蹲附近抓田鼠,赶巧捉弄着我玩儿?

    感觉离小义村不过还有小多半的路程,虽然我觉得刚才的事情有些灵异,不过,我没有打算返回扛龙村,因为我转身时,我再次察觉到有东西拉我的衣角,而且比回小义屯的方向更加强烈。

    就算能够知道危险的存在,但有时候我也不得不在两个危险里选择其中一个相对较小的。

    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小义屯。

    站在原来张一蛋站过的地方,那里是一滩湿漉漉的黄水,我不知道还算干燥的路上水是哪里来的,腥臭味有些刺鼻,看来张一蛋这货没准掉臭水沟里心情不爽,要拿我来开涮呢。

    媳妇姐姐的警告,张一蛋诡异的消失,让我对这次的夜路生出了不详预兆,一路走下去,我开始注意起周边的环境。

    不过再走了半个小时,诡异的事情就再也没发现了,我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眼前,浓雾渐渐的显现出了两米宽石桥的样子,我心中本来提着的大石终于放下。

    那是叫‘思桥’的古桥,听村里老人讲,小义屯建起来时它就已经存在了,他们都说那是建国之前,我觉得,那应该是小义屯还是义庄的时候。

    不过不管它年代几许,桥的另一端就是村子,我能隐约看到村子昏暗的灯火。

    我抚摸古桥,犹记小时候,我就是和张一蛋还有其他小伙伴在桥下的河流游泳,那时小溪河水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就着夜光,我怀念的朝着桥下看去,这一看,却让我寒毛都炸了起来!

    桥底下,一群僧人打扮的人拿着竹竿往岸上捞着尸体,而几个孩童排着队,蹦蹦跳跳的念着童谣跑过河边。

    “千朵花,万朵花,飘飘飘,洒洒洒,堆呀堆,堆雪人,不怕冷,不怕冻…;…;”

    这些尸体有儿童的,有妇女的,也有老人的,他们在水里泡得有些发白,甚至有的脸上都爬满了蛆虫,不断蠕动的死状十分可怖,捞上来后,僧人把她们叠成了小山,由另一群僧人做法事,洒符水,再埋起来。

    后面媳妇姐姐猛地在拉我的衣角,原本想要走近的我一下子就止住了脚步,我惊得动弹不得。

    一阵冰冷的水雾刮过,我再次往桥下观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水还是潺潺流过小桥,那些僧人、孩童也像从来不存在一样,我狐疑极了,难道是因为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还是大雾生出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可童谣是怎么回事,这海市蜃楼还能传音千里?

    “天哥!你怎么还站那,快回村吧。”

    正在我纠结桥底异象时,少女的声音在桥的另一头喊着我。

    我被喊声吓了一跳,我猛的转过头,松了口气,原来是儿时的跟屁虫郁小雪。

    当年还是个挂着鼻涕的女娃,而现在已经有了漂亮少女的模样,如果我没记错,她今年应该有十六七岁了,之前她还来信和我说想去广东打工,被我以她年龄不够没有身份证为由制止了,毕竟我不能让屯里仅剩的‘硕果’出去让坏**害了。

    我正看着她发怵,却发现她家门口还站着她的父亲,那是郁根叔,根叔目光呆滞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小义屯在外婆到来的时候还是个荒地,数十年里陆陆续续才有了人气,所以外姓人很多,来自五湖四海。

    “你怎么来了。”我打着招呼,朝着她们家门口走去,想和根叔打声招呼。

    小雪却跑了过来,难过的跟我说:“天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婆婆都走了两天了,我们还是去婆婆那吧。”

    听了这话,我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外婆真的是去了。

    眼睛有些控制不住的要流下眼泪,不过很快我捏了捏眉心掩饰了过去,觉得要哭还是在灵堂里哭罢。

    根叔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只是默默无语的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我不知道原本对我嘘寒问暖的根叔怎么会变得沉默寡言。

    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路过时,我发现家家户户的电灯早早就亮着了,但仍然大门紧闭,这倒也不奇怪,因为村里没有路灯,天黑下来后基本就没人愿意走动了。

    不过除了根叔,我还发现其他邻居都远远站在门口看我进村,我离着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没去打招呼,心想你们倒是能知道我回来了。

    我匆匆的走到了外婆的家门前,门口已经挂了白,灵堂也布置好了,门口是纸扎的马,还有一男一女的纸人。

    除此之外,却没有一个人在附近,如果是往常的规矩,应该会摆上三五桌,亲戚邻居聚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什么的。

    不过我想,外婆是受四邻尊敬的神婆,去世或许也会有别他人。

    两扇门各自贴着两张外婆画的门神,样子七拧八扭的,不过落笔非常的苍劲有力,门柱上还有写着外婆的姓氏,名字,生卒年月时间的白纸,我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也是外婆自己写的,字迹潦草之极。

    看来,她预知自己大限的事情是真的。

    大厅里,一口红纸糊着的棺材安静的躺着,那是正常去世的老人才会有的待遇。

    里面没有人守灵,棺材前面的香也烧完了,还没来得及难过的我心中咯噔一跳,守灵香是不能断的,难道没有人来上香?

    我看了眼郁小雪,她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天哥,刚才…;…;不是,就几分钟前我才刚点的,看到你在村口才去接了你,这怎么又没了?”

    外婆的房子属于村子里较高的位置,旁边也没有紧挨着的邻居,所以能够看到村口,郁小雪发现我回家也属正常。

    看来现在的商人良心大大的坏,往死人身上赚钱,连香都要作假了,烧得也太快了吧。

    我赶紧跨进家门,可跨进去的一瞬,我不由浑身打了个冷战,感觉有阴风四面八方吹来,而媳妇姐姐也仿佛拉了我一下。

    不过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外婆去世,给她上香是必要的,我义无反顾在棺材前面跪下,点燃了四根香火。

    甩灭后,在前面灰盆里上了三根,后面的灰盆上了一根。

    没有异常。

    我松了口气,看来媳妇姐姐也不是全对的,我这不是没有出事?

    我起身后,选了棺材左边的草席坐下,而郁小雪左右看了眼,见我坐下后,缩了缩脖子也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棺材的右边。

    虽然没有直接戴孝,不过郁小雪和我一起守灵并没有不妥,以前邻居的老人去世,我们也会偶尔和事主好友坐在棺材旁聊天。

    况且她家和我们家的关系不错,我不在的时候,郁小雪常常缠着外婆,叫她‘婆婆’,因为外婆家从来不缺糖和饼干,郁小雪是个小吃货,偷吃外婆供奉神灵的祭品也就是常有的事了。

    外婆的去世,让我俩心里空洞洞的,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虽然好久不见,可也没有能说上话的事。

    里面外面都安静得可怕,我能感觉阴气一点点的聚拢过来,所以就准备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可兀然,我看到前面的三根香烟气絮乱起来,我皱了皱眉头。

    三根香燃烧得很不规则,左边长,右边短,而中间烧得却最快,我看到时它是最短的,心里立即涌现了‘恶事香’三字,觉得要出事了。

    “外婆…;…;我回来晚了,您别生气,香烧得快,多担待点。”我觉得去世的老人在守灵期间断了香火,难免会生气,就抚摸着冷冰冰的棺材安慰起来,不过,我却发现了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

    棺材并没有打上钉子。

    冰冷,怵然的感觉从里面袭来,让我心脏突突的猛跳,为什么没有上钉子?难道是主持葬礼的人忘记了?

    “天哥…;…;我有点害怕…;…;我想坐到你旁边…;…;”郁小雪害怕的看着我说道。

    “嗯,那你过来吧。”我强自镇定,别说郁小雪了,我心脏也打鼓一样响个不停,感觉周围的阴气也过于浓烈了。

    棺材两天了居然还没上钉,房子周围也一个人都没有,就像大家都不知道外婆去世一样。

    往年其他老人去世,绝对不会这么冷清的,怎么都应该有人操持葬礼。

    我还注意到,附近也没有人煮大锅饭的痕迹,难道外婆去世从来没有人来看望过?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我看着郁小雪朝我走来,我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毕竟我给媳妇姐姐都警告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过好在这次媳妇姐姐没有拉我的衣角,郁小雪对我似乎没什么危险。

    “雪,其他人都去哪了?”我左右看了看,四周都贴上了白色的纸,把大厅弄得凄凄惨惨的。

    嘭!

    没等郁小雪回答我,两扇老旧的门突然的被风吹得撞到了一起,不但我吓了一跳,郁小雪更是跳了起来,惊得叫了一声抱住了我的手臂。

第四章:阴魂

    “天哥!”郁小雪剧烈的颤抖着,我能感受到她浑身的冰凉。

    不过少女的体温和胸前鼓起的情怀,让我尴尬的正准备要安慰两句,可门突然就像是被人再次推开了一样,敞开了!

    媳妇姐姐急促的拉着我的衣角,我惊得立刻站了起来,甚至也拉着郁小雪后退了两步。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住了一群人,无一不是面带菜色,脸色铁青,难道她们两天没吃饭了?我腹诽的想到。

    可这些人我认识,那都是屯里的叔叔婶婶,甚至有不少是儿童。

    年轻人出去打工的多,大部分是中老年人和儿童。

    他们都一起来上香?

    很快,原本脸上还有点温度的我表情慢慢的僵硬了下来,因为这些人没有再上前一步的打算。

    “李叔、李婶,你们来上香呀?”我平复了下心中的恐惧,隔着老远就问着站在人群中间的一对中年夫妇。

    让我感到心中凉意陡升的是,李叔和李婶根本像是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怔怔看着盆里的香火。

    而几个孩子正吸着手指,一副吃到糖果的模样,咯咯的笑着,在我看来,笑容阴惨惨的,渗人。

    难道…;…;

    我心脏狂跳起来,寒意仿佛四处宣泄般朝我涌来,我发现腿肚子在情不自禁的发抖,因为这些让我从来不相信的东西现在正冲刷着我的神经。

    “天…;…;天哥…;…;他们…;…;他们不会进来上香的,因为到我烧香的时候,他们才站在门口看我烧,香一灭他们就走了,我叫他们也不答应…;…;”郁小雪结结巴巴的和我说道,脸上早就吓成了白纸。

    听完,我脑子像是轰的一声炸了锅:我说郁小雪呀,郁小雪,我该说你是天真单纯呢,还是该说你神经粗大没脑子?香烧得这么快你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么?正是你眼前那群‘东西’在吃呀!

    我陷入了两难,香火不能绝,可一烧香,就会引来这群‘脏东西’,我以前没有见过鬼,但现在,一下子就让我见到了一群!

    “你能看见他们?”

    郁小雪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嗯!”

    “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我疑惑的盯着郁小雪,说不出话来,这丫头得多大的脑神经呀!

    郁小雪先是摇摇头,随后仿佛明白了过来,手捂住了嘴巴,说不出半句话来。

    也别说郁小雪会这样,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鬼东西。

    媳妇姐姐拽着我的衣角,这次根本没有放开的迹象,我一步都不能往前踏,当然,我也不敢靠近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瞅着他们享受这里的香火。

    听外婆说,接触阴魂的人轻者大病,重者失魂,我以前是接触的阴魂多了,才时常大病一场。

    随着三支香灭了烧得最快那支,他们中的几个也开始缓缓扭头看向了我和郁小雪,似乎想走进来,不过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挡在门口。

    “天哥,我爸的魂也在外面了,可我这两天怎么叫他都不理我,我一靠近他就走了…;…;回家也是,明明看到他站门口,跑回家他就躲着我…;…;”郁小雪眼圈泛红,不知所措的说道。

    郁根叔的阴魂确实站在了外面,没入了人群中,离着相对较远。

    我看郁小雪已经有了精神崩溃的迹象,心中吃了一惊,看来她不完全是天真单纯,而是之前遇到什么难以介怀的事情,导致她有一段重要的记忆错开,让她认知有些偏差。

    我开始想起了张一蛋,就扯开了话题问她:“你一蛋哥呢?有没有看见他?”

    郁小雪听我问起,才回过神来:“婆婆去世那天,蛋哥带着嫂子出了村子就没回来。”

    我一听松了口气,但又再次的失神:一蛋带着他老婆?那为什么自己进村的半道上看到他一个人?这可是离着他出村子有两天了!

    难道…;…;

    张一蛋死了?

    我有些难过,小伙伴死了,自己和郁小雪现在也像戏台上的小丑,正在被外面那群‘东西’观察着,没准一会也要报销在这了。

    我几乎想要去把门关上,可我根本不能离开原地,媳妇姐姐紧紧拽着我不让我过去,这算是直接的限制我行动了。

    我正想着其他办法,两扇门却吱呀呀的开始乱响起来,我陡然看向外面,李叔李婶和一群屯里的人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青灰的脸上说不出的妖异。

    “烧香!”看着灰盆里的最后一根香烧完,我赶紧让郁小雪让香继续燃烧下去,至少要撑到明天天亮再说。

    郁小雪在我到来后,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察觉到了状况的不妥,她的小身板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就拿了几支香,点燃。

    这次的香和我烧的一样,诡异的长短不一,仍然是‘恶事香’,今晚看来我们两人是不能善了了。

    香烧着后,周边的阴风缓了下来,而门外的一群阴魂也不再躁动,重要的是媳妇姐姐的放手让我暂时松了口气。

    可随即我就猛然想到了郁小雪算是村里唯一活着的人,为什么她也能在小义屯安然无恙?

    “雪,你好好想想,外婆去世前都在做什么?村里的…;…;人,都在做什么?这群…;…;阴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不露声色的问她。

    听我说了‘阴魂’两字,郁小雪小脸霎时间没了半点血色,抱着膝盖坐在了我身边。

    “婆婆过世前两天,就让我们小义屯所有的人都收拾东西离开,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人们就乱成了一锅粥,家里有老人在家的陆续都走了,不过也有一部分老人念旧没有离开。”

    郁小雪尤有余悸的回忆起来,并看了眼门口的李叔、李婶。

    李叔叫李长坤,是屯里主事的屯长,他不走就正常不过了,而他不离开很大程度就会影响到大部分的人。

    至于家里有老人的,那是外婆刚来时候就在小义屯住下来的人,她们都知道外婆的本事,而年轻人或许没经历过什么邪事,因此对外婆就不存在什么信任了。

    “婆婆劝了他们很久都无济于事,然后就让我去劝爸爸,让他去和李叔商量,可我去了爸爸都没肯听我的,婆婆去世后,小义村就起了大雾,大家就开始感冒发烧,接着咳血。”

    郁小雪胸口开始明显起伏,随后害怕的看了一眼门口正盯着屋内的郁根叔,疑惑的说:“我记得我也感冒发烧了,不过后来,我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就好了,爸爸好像也好了,只不过老是躲着我…;…;”

    按照郁小雪的说法,外婆的去世让小义村的路大雾弥漫了,也是大家死亡的诱因,可在这个时代感冒发烧都能死人,那实在是有些荒诞了吧。

    我不知道小义屯的人都死了郁小雪为什么却没有死,但我很快就归咎到了外婆身上,没准她给了郁小雪什么厉害的辟邪物品也说不定。

    好比我身上那张通阴符,想起纸符,我立即就拿了出来,捏在手上,我尝试着甩动几下,下一刻,我和郁小雪几乎同时都看到了外边的阴魂魂体有些不稳起来,看来他们不敢靠近我们的原因很大程度来源这张符纸。

    通阴符是纯阳精血绘制的东西,能通鬼神,避妖邪。

    不过,我也明显感觉到纸符比之前颜色暗淡了许多,看来这玩意虽然好,可也不大经用,等到它失效时恐怕就是我和郁小雪的死期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东西?”这几天郁小雪都能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也有这张符纸。

    “是婆婆的通阴符!”郁小雪回答我,眼珠子却瞪得大大的,捂着嘴巴。

    她恐怕也看到了门口那群阴魂有些不稳的样子,现在她还认为是人的话,就真是疯了。

    “看来你是知道这东西了。”我点了点头。

    “婆婆几天前把它烧成符水…;…;给我喝下了,好恶心。”郁小雪脸色白得可怕,她在努力消化外面那群东西确实是阴魂的事实。

    我却一拍脑袋:是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通阴符完全可以烧了冲水服下,时效倍增!现在这样拿在手上装模作样,虽然威风凛凛,效用可是大打折扣了。

    随手就拿起了个一次性杯子,正想把通阴符点燃,可伸出手要点燃时,媳妇姐姐就拉住了我。

    我猛然看向了外面,李叔李婶此刻已经双目圆凸,面目狰狞的露出了笑容,看来他们打算在我燃烧符纸的空档里扑过来,到时候,就算外婆画的门神再厉害,一群阴魂拼着不要命也能把我阴死。

    赶紧把通阴符放回了钱包,我心道好险,差点贪心做了傻事。

    郁小雪不明就里,问我怎么不和她一样,我只得推说我吃不惯这东西。

    “香又要烧完了。”我让郁小雪继续烧香,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接下来的事来。

    照通阴符的字符消失的时间推算,我最多还能撑两三天,至于郁小雪还能撑多久我就不知道了,可看她现在的脸色决计也不会太久,毕竟一个人在全是脏东西的小义屯呆了几天,不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旦阴气凌驾了她的阳气,死期立即会来临,这次就不会感冒了,直接就是咳血,然后小命休矣。

    我琢磨不出办法,因为我从来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思前想后,我决定去外婆的卧房看看,如果能找到多出来的通阴符就最好,再不济或许也能找到外婆遗留的关于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所以为了救郁小雪,我不顾媳妇姐姐的阻拦,站起来就朝着外婆卧室走去,但只是一眨眼功夫,就给拉住了衣角。

    我气得要拉开姐姐的手,结果一阵瓷实的感觉传来,我顿时心凉了半截:媳妇姐姐呀,您也来凑热闹了?

第五章:走尸

    扭头,才发现是郁小雪,她不但没敢去烧香,反而还拉住了我。

    “天哥…;…;香…;…;香不够了,怎么办呀?”郁小雪脸色凄凉的看着我,还指着堆放了一地的空香盒,以及最后一扎里还剩下的几根香。

    阴鬼是人死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被地府鬼差勾走的游魂野鬼,它们吸阳气和香烛就跟人吃饭吃菜一个道理,天经地义。

    一般游魂野鬼吸点阳间地界的阳气和香烛也就够了,但稍微贪婪和怨气重的,不但要吸阳间的阳气香烛,还要吸人身上的,像我这样天生阴气重阳气轻的,就非常的招阴鬼的喜欢。

    一旦我喂不饱外面的阴魂,它们立马会缠上我。

    所以刚进小义屯时,它们就知道我来了,也就是通阴符还算有点效果,不过一旦香烧完了…;…;

    想到这我慌了神。

    “我去外婆卧室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香烛。”我宽慰她说道。

    “我…;…;我去过了,这外面的香烛都是我在里面取来的,这两天哪有人送香来啊?”郁小雪战战兢兢的告诉我。

    香是外婆的常备品,平时卧室都是有一大箱满满的,不过郁小雪独自呆了两天,照着这个烧法,现在没有了也算是正常。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现在连后半夜都没到,没有香烛那不得给一群阴魂生吞活剥了。

    “我先去看看吧…;…;”

    来到了外婆卧房的门前,媳妇姐姐猛地拉着我,我叹了口气,没有退路的我心态再不骄不躁,现在也有点急眼了,直接就推开了门。

    这一开门,一张碧青色的脸差点就撞上了我!

    我寒毛炸起,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清楚后,发现她居然是生前常和外婆讲古聊天的邻居吴太婆!

    此刻,吴太婆面无表情,满脸皱巴巴的,双目瞳孔全都是苍白的,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很难不怀疑她下一刻会面目狰狞的扑过来。

    眼前,除了她还有几只阴魂正在外婆的卧室里游荡。

    连外婆屋子里都进鬼了!?

    当即我就连滚带爬的跑回了郁小雪这边。

    回过神,我看了眼外婆卧室敞开的窗户,心中的震惊不亚于首次见鬼,门口的门神看来也失去了作用,连阴魂都拦不住了!

    这也是我经过判断得出的结论,阴魂不像是人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她们只是执念于生前的某一件事,或者一些常喜欢去做的事情。

    好比去见曾经喜欢的人,曾经喜欢去的地方,吴太婆在这里也算情理之中了。

    我这次算是栽了,居然给郁小雪留下了这么狼狈的印象。

    我也是正常男人,对漂亮的女人总会想着保持自己胆大一面,现在丢了人,当然得解释解释。

    回头尴尬的看向郁小雪,打算说点有的没的,结果发现郁小雪刚才就已经昏了过去。

    我赶紧拍了拍她的脸,喊了好几回才把她叫醒。

    郁小雪醒来后面带惨色,不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抱着我嘤嘤的哭起来。

    她不知道时就不害怕,一旦知道这些东西早就不是人而是阴魂,她就知道怕了,这小丫头脑神经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吃过通阴符,阴魂不敢靠近,难免让她产生只是别人故意避着她的错觉,现在知道了真正原因,又突然被吓到,干脆就把吓昏了。

    特别是吴太婆生前样子就鬼兮兮的,常常走路没声音就到了别人后面,现在又是双目全白的样子,把我都吓得够呛,何况是郁小雪。

    为了进外婆的卧房,我只得学着外婆以前的做法,拿起了几根香,往前面一拜,念叨起来:“阴阳两隔,焚香借道,还请各位让个道。”

    香通鬼神,还别说,我话音刚落,吴老太就让开了一条道,我当即把香插到了门缝上,和郁小雪一起走进了卧室。

    郁小雪现在是真的怕了,扯着我衣服不放,简直就是第二个媳妇姐姐,害的我周边总是阴风阵阵,看来媳妇姐姐也有点生气了,不过这不是没办法么?

    和郁小雪一起找了好久,我发现确实没有香烛了,不过倒是有几条外婆抽的廉价香烟,这让我心下一喜:香烟和香烛都带着香字,没准也有作用。

    余下的就没别的了,只有外婆上了锁的皮箱子,我一并搬了出来,毕竟门缝上的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灭,我不敢久留。

    回到棺材旁边,我拆开了香烟,点燃了其中三根插入了灰盆,袅袅香气跟着腾了起来。

    而没有人**的香烟,此刻也像是有人在吸一样燃了不灭,相当的诡异,代表着是有效果的。

    不过香烟就比香烛烧得快太多了,一分钟不到,三根烟就报销了,外面的阴魂也躁动起来。

    看来香烟也不大抵事呀。

    我看了眼走得越来越近,几乎来到门槛的阴魂,凉夜下,我额上汗津津的,迫不得已就背坐在了灰盆前,专心的点着香烟。

    郁小雪坐在棺材旁也没有半点主意,哭丧着脸看我。

    我不断的点烟,媳妇姐姐到了这时候也没打算消停,老是拉我的衣角,我想后面有一大堆的阴魂,我知道这都是能让我致命的存在,提醒我倒也没什么不妥,加上刚才郁小雪的举动也让她生气了,现在保不准她还要闹一会呢。

    到了后半夜的三四点,媳妇姐姐‘狼来了’的童话故事玩得多了,我慢慢也就不信了,我觉得现在你就算把我衣服扯烂了,我都懒得转身去看这群阴森森的东西。

    要知道,香烟不还剩好几条么。

    嗤啦,说什么来什么,衣服真给媳妇姐姐扯破了。

    我即刻抬起头,看向郁小雪,只见小姑娘这时手已经哆哆嗦嗦的了,颤巍巍的指着我后面,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我才惊觉了有什么不对,猛然回过头,外面,阴风猎猎,神鬼辟易。

    旁边的阴魂不知什么时候起,都远远的躲开了一条道,而这条道的正中间,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站在了门口。

    那女人瘦骨嶙峋,坡头散发,除了浑身是血,眼睛还是空洞洞的,几条蛆虫带着血丝从里面啪嗒啪嗒的掉下来,状态十分的恐怖。

    “血…;…;血血尸…;…;”我颤栗了,如果是阴魂,有香烟在手,我还真的不是特别害怕,可眼前,绝对是一具走尸!

    什么是走尸?顾名思义,那就是能走的尸体。

    通常走尸都是怨气实在太重,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死后产生了尸变而成。

    当然,光是这样只能说是尸变,而不能说是真正的走尸,真正的走尸是‘走尸匠’用曾经尸变的尸体练成的,如果没有‘走尸匠’,尸体断然是不会变成走尸的。

    至于走尸里的血尸,那是在走尸里炼出了戾气,既是凝煞后形成的一种尸类,炼制无比困难,炼成后却厉害无比。

    夜风吹拂,这具血尸黑发迎风摆动,发隙中,我看清了血尸的脸,整个人也怔在了当场。

    “周璇嫂子!”郁小雪本能叫起来,随后捂住了嘴巴,两行眼泪跟着嗖嗖掉了下来。

    她是我的好弟媳,张一蛋的媳妇周璇!?

    好端端的她怎么被人练成了血尸?我心中怵然,一股无名火却在心里面烧了起来。

    记得张一蛋结婚前那段日子,我还远在外地,电话那头,张一蛋极力的压制他满口的粗话,夸张的说着自己的媳妇到底是如何如何的贤惠温婉,两人准备婚事时是多么多么的辛苦。

    洋溢的幸福感甚至连我都沾染上了。

    当我看过他们俩的结婚照后,更是真心的为这位儿时的小伙伴终于找到了一生挚爱而高兴,因为周璇这女孩儿虽然不是特别的漂亮,但看起来真的很贤良。

    血尸的炼制细节我知道的不多,不过看过了外婆的这么多书籍,我也清楚走尸练成行尸时,需要激发行尸凶性的可怕记载,那种方法惨无人道,是要不断在行尸眼前或身上,凌虐行尸生前最在意的物、事、人,直到激起了行尸的执念、凶念、杀念。

    所以外婆说,血尸只为杀生,一旦被走尸匠揭封,就会去寻找活人,生撕活剥。

    我那时候就问外婆,她一生中是否见过血尸,外婆摇头苦笑,直言谁会如此残忍,把人做成血尸?

    我不知道周璇生前受过多少非人折磨,但现在作为血尸的‘周璇’已经告诉我了。

    ‘周璇’看着我,露出让人颤栗的笑,原本的小嘴也裂到了耳朵根,被人故意磨得尖利的牙齿寒光湛湛。

    她朝我扑了过来,在我没有看清她的行动方式之前,瞬间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只觉得我的脖子几乎随着她枯瘦的手指陷了进去,可这还没没完,她张开裂开的嘴,一口就朝我肩膀咬来!

    我知道只要一口,就能让我毙命!

    到这时,我连害怕也忘了,立即推开她的脑袋,手指甚至插入了她的眼眶里,无数蛆虫、腐肉掉到了我嘴里,我恶心得想吐出来。

    然而周璇力气之大让我连吐出秽物的机会都不给,几乎是压倒性的,她又再次扑咬了上来!

    嘭!

    危机间,郁小雪给我解了围,周璇脑瓜子给小板凳重重砸了一下,脑浆都溅了出来,不过这似乎对血尸无济于事,她依旧扑倒了我,按着我不放!

第六章:暗算

    “璇!”

    我几乎万念俱灰时,一声悲惨的大吼让血尸动作停了一下。

    旋即,身材高大的男子忽然从门口跑了进来,把尖锐器物扎入了血尸的后心。

    血尸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倒在了我的身畔。

    我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趴在一边吐出了**的东西,看向了血尸,发现这枚尖锐的器物是把剪刀,剪刀上包着一张符纸。

    我看向男子,他穿着油纸做的死人衣服,纸鞋子,如今正喘着粗气,跪在地上掩面不断呼唤周璇的名字。

    这不是张一蛋是谁?我惊呼出声:“一蛋?”

    “呜呜…;…;天哥!你怎么还是来了…;…;璇死了…;…;璇她真的死了…;…;你弟媳…;…;呜呜。”张一蛋抱着面目都认不出的媳妇,哭得稀里哗啦,听到我的呼声,他抬头看我时,一种年少时就时常依赖着我的眼神自然流露而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对周璇,面对外面屯里死去的人,面对现在的一切,我都没有半点办法,我不是外婆,外婆什么都知道,翻手覆手都能救人。

    现在的我如果不是张一蛋及时出现,恐怕就死了。

    郁小雪哭了,跪坐在地上抹着眼泪,梨花带雨。

    屯里没几户人家,她和周璇嫂子的关系很好,经常闲暇时就一起打牌,看电视剧,偶尔还去扛龙村、镇上结伴购物,如今看到这个惨状,精神没有崩溃就算好的了。

    我看了看周璇身上被人从头画到脚的符印,心中难过的同时,发现她并不是给人做成血尸,而只是一种怨尸。

    插在她身上的是把剪刀,上面贴着一张封魂的纸符,纸符明显潦草的字迹显示这是外婆的手笔。

    可能当时被吓坏了,如果是血尸,光凭一张纸符根本就不会起任何作用,不过纵然如此,周璇也死得很冤,生前饱受折磨,死后被人炼魂,如今给丈夫封了魂,投胎就再无可能了。

    媳妇姐姐没再警示我,所以张一蛋是活人,可他穿着死人的衣服干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后,张一蛋从新整理了周璇的衣服,把她抱到了空荡的地方,然后也坐到了我的身边。

    “天哥,来了咱就走不了了…;…;”

    张一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目瞪口呆,郁小雪也是瞪大了双目,害怕的挤向了我。

    媳妇姐姐依旧没有动静,我深吸一口气:“为什么?谁和你说的?”

    “几天前阿婆就让屯里的人走了,不走就走不了了,她死了,所有人都得死这,有人说算是给她陪葬的。”

    张一蛋脸色惨白得连我都有些担心了。

    “结果你为什么没走?”我接着问,因为之前听郁小雪说他是在外婆去世那天,才带着周璇离开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耽搁了。

    张一蛋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边不远的周璇。

    “蛋哥,嫂子那天不是…;…;”郁小雪说完就捂住了嘴巴不敢说话了,她早就吓坏了。

    张一蛋看着郁小雪,说:“是你嫂子,不过,雪,你还记得么,前段时间你嫂子就回娘家去了,从来就没回过小义屯。”

    郁小雪直接惊呆了,没回来过?那她看到的是谁?

    “我后面就去了你嫂子家里,结果璇根本没回过她家,我四处都找不着,就知道坏了事,报了警,警察让我回屯里等消息。

    我等了好几天,实在没法子了,才去找阿婆算,阿婆算完,人就愣在当场,回过神拿了扫帚就往死里抽我,说我为什么不早点来问她,是我害死了璇呀。”说完,张一蛋又抹了把泪花。

    “后来,阿婆就跟我要了把璇用过的剪刀,着急着进了山,我问了她,她说去找人算账了,几天后她回来,我以为阿婆把账算清楚了,她却说她快死了,还准备了棺材,让屯里人都走,一天都不能留。

    我看着她像是没事人一样,问了几次,她才说被人伏了,对方早有准备,不但坏了屯里的风水,把生门换成了死门,还用二十年时间做个叫什么‘血云棺’的东西,把她的什么给关住了,她说她绝活不过七天,赶回来那会儿也就剩两天,她让我立刻就走,一刻也别耽搁。”

    张一蛋若有所思的苦笑,最后接着说道:“想想也是,阿婆当时让我走,我就该走了,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留个好的念想。

    可我那时候也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然阿婆那天也不会拿扫帚抽我,后来,看我死硬着头皮赖着不走,熬到她也没法了,才告诉我,璇是让人做成了走尸…;…;她之前就是去找那人算账的。

    阿婆说完我还不相信,结果看到璇后,我哭了好久,璇是抢回来了,果然已经是走尸了,身上还插着之前那把剪刀,我发誓要去给璇报仇。

    阿婆说这仇她报不了,我也报不了。

    然后给我喝了符水,还准备了一套死人的衣服,让我把璇带到村口埋了,可我当时把璇带到坟地时,因为一时没忍心就这样把她埋了,就把剪刀拔了出来,看看她能不能活转过来…;…;结果她是活了,我穿着死人衣服,璇没认出我,一个转眼就跑得无影了。”

    郁小雪愣在当场,回忆起来小脸发凉,原来那时候是要把璇嫂子埋了。

    “我这时才惊醒过来,她已经不是璇了,我跑回去告诉了阿婆,阿婆她叹了口气,就让我自己装死人伏在路上等璇,实在没等到就得离开,不要再回来找她,我等了两天,璇没等着却等来了天哥你。

    我就装鬼让你别回屯里,你没听,我想我这次不能不听阿婆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了死人的身份,所以就无奈又躲起来等璇,熬到半夜,终于等来了,她却跑得很快,我追了很久才追到这里,然后的事天哥你也知道了。”

    张一蛋说得我和郁小雪一愣一愣的,不过他文化程度不高,话里面尽全力不爆粗口就很难得了。

    良久,联系上之前郁小雪说的,情况大致是吻合了,分析出了事情的过程,周璇并不是整个事情的开头,而是有人花了几十年时间,准备了‘血云棺’暗算外婆,周璇只是做了引子。

    “坏了小义屯的风水,让小义屯生门成了死门。”我想起了往小义屯走的时候,为什么媳妇姐姐不让我返回扛龙村了,原来我是进了死门,风水我不太懂,但进死门的人往回走,那是死路一条,如果不破解局就想离开,那只有走生门才能走出这块地方。

    正当我想着风水局的事情时我猛然感觉到媳妇姐姐扯了我一下,我立即站了起来。

    “哇哇!”

    紧接着,一阵孩子的哭喊声传来,我寻着声音看去!

    周璇的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胀了起来,随后像是给什么撕开了,一个血红色的婴儿从里面爬了出来!

    张一蛋愣在了当场,看着浑身带血的鬼娃,嘴巴张得老大。

    我和郁小雪也吓呆了,正是这一瞬,那鬼娃拔出了周璇身上的剪刀,哇哇的朝我们扑来!

    爹杀了娘,这鬼娃是要杀张一蛋的!

    一刹那的时间,我不知道从哪想到这事,赶紧抡起了之前郁小雪丢下的血板凳朝那鬼娃砸去!

    那鬼娃根本没理会我,躲过了板凳就用剪刀扎向张一蛋,我千钧一发飞起一脚,踢飞了那鬼娃!

    鬼娃滚出了门口,裂开嘴巴对我桀桀一笑,两只血红大眼瞪着张一蛋,随后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中。

    以走尸养小鬼!还造出了让张一蛋杀死周璇的表象,这小鬼娃肯定恨透了张一蛋,如果让鬼娃杀了张一蛋,这不是爹杀娘,儿杀爹的人间惨事么?

    我心里狂跳不已,不敢再往下想了,到底是谁这么恶毒,会想出这么狠的事来。

    外婆的符毁了周璇,却没想到周璇肚子里还有个婴儿,千算万算还是让那人算计了。

    别看鬼娃还小,一旦回到那人手上,经过各种秘法,很快就不是普通的咒符,手段能对付得了的,到时候张一蛋遇到就是死路一条,可仅仅是张一蛋一条命?

    我想,绝不会就这么简单!鬼娃记仇,估计我也不会好过。

    张一蛋脸色青得可怕,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摇了他好几回,他也没回过神来。

    “一蛋!你听我说,这孩子根本不算是你的孩子!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我大声的和张一蛋说道。

    张一蛋却双目无神,那可是他的孩子,媳妇刚死,现在孩子成了这样,原本支撑他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

    “一切都是背后的人在作祟!”我几乎对张一蛋吼起来。

    “不…;…;天哥,那就是我的孩子…;…;”张一蛋痴了,论谁遭遇了这种事,都不会轻易能恢复过来。

    看来张一蛋完了。

    我旋即看向了郁小雪,发现她虽然害怕,不过还算是没事,但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在这守灵和离开,已经提上了议程。

    我不可能就这么带着郁小雪、张一蛋等死,如果外婆还活着,恐怕也不希望我们为了守她的遗体而丢了性命。

第七章:敲棺

    我坐在火盆旁边点着香烟,目光没有离开过张一蛋,他的状态是我最担心的,遭遇了这样的惨事,我怕他失去对生的执念,所以打算等他状态好点就提出离开的建议。

    郁小雪坐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眼神有些呆滞,原本漂亮的小丫头现在憔悴不堪,我估计她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身处险境或许能立即睡着。

    公鸡打鸣了,天渐渐翻出鱼肚白,我回头看了眼天空,繁星消逝,这漫长的一夜,算到头了。

    天亮导致阳气的增强,让阴魂对香烟失去了兴趣,陆续离开门口,不知道要躲到哪个阴气重的地方。

    我觉得是时候提出离开:“我们…;…;”

    “夏一天…;…;天哥…;…;哥。”张一蛋却打断了我。

    张一蛋为人很糙,对谁都不服气,对大部分长辈更是直呼其名,现在从名字到称呼,最后直接就叫了我‘哥’,让我不得不深吸了口气。

    如果不是很重要,他不会这么叫我,我说:“义,你说。”

    “哥,你弟媳死得惨…;…;阿婆说这仇她报不了,我也报不了,但她后面还有句话,我这两天思前想后也没敢跟你说。”他看着我,两眼的泪痕似乎擦拭不掉,挂在了脸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盯着他,郁小雪瞳光闪动,也没了睡意。

    “阿婆说她在受伤回来前就寄了信给你,劝你别回来,我问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还要告诉你,她说她本可以不提醒你,可百多年的因果循环,报应本就不爽,就算她不说,最后你也会从其他途径知道。

    如果你忍住没回来,那最好,事情还可能撑十年、几十年,可要没忍住回来了,仇能报,但因果也就结大了,往后的事九死一生,收不住,呵…;…;不过,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张一蛋摇摇头,同情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眼神不太对,一种古怪的感觉重合起来,他像是说着外婆想要说的话。

    咯…;…;咯咯…;…;

    一阵渗人的木板撮合声从外婆的棺材里传来,没有上钉的棺材缓慢而凝重的开启了!

    我目瞪口呆,郁小雪直接就昏了过去,而张一蛋诡异的目光里透着一丝自嘲。

    砰。

    一只红色袖子从棺材里伸了出来,然后无力的垂下,敲响了棺椁的边缘。

    袖里,苍白无比的手缓慢的伸了出来,却剐得棺椁留下了几道爪痕。

    我的眼珠子吓得瞪大如同铜铃,浑身动弹不得,而媳妇姐姐几乎是拖着我离开的,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嘭的一声巨响,棺椁盖子就给巨力震开了!

    等我回过神,爪子的主人已经如同弹起一般背对着我。

    她身穿红衣,散发披肩,白皙的皮肤像雪一样,个子却不是很高,让原本以为外婆尸变的我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她绝不会是人,因为没有人能够做到躺着就能不屈双腿弹起来。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小女孩仿佛背后长了眼,转过头,黑得半点白色都没有的眼球也盯着我,随后露出了渗人无比的笑,那种笑就像是七月里的雪,让人不寒而栗。

    红色,不是大喜就是大凶,红衣、黑瞳,那是厉鬼的象征。

    我记得,她就是我梦中坐在外婆肩膀上的厉鬼!

    那时候她向我招手,而媳妇姐姐感到了危险,拉着我不让我过去。

    她看完了我,又扭头扫向了昏过去的郁小雪,最后停留在了张一蛋身上。

    张一蛋面色并不比我好看多少,两腿也在不停的抖着,不过仍坚定的杵在了原地。

    红衣的厉鬼阴惨惨的笑了起来,而下一刻就不知怎的,她就到了张一蛋的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张一蛋挣扎起来,双手乱抓,却没能抓到小女孩半点毛发,一旦触及对方的身体,都会直接的穿过去,而对方的手仍然像是实体一样深陷到他脖子的肉里!

    厉鬼女孩笑了,笑得很得意。

    很快,张一蛋两眼翻白,舌头也伸了出来。

    “住手!!”我大吼一声,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就要扯那厉鬼,媳妇姐姐拉也拉不住。

    而当我快抓到那厉鬼时,那厉鬼双目一下就朝我瞪了过来,猩红的嘴直接裂开了,发出了山崩海啸一样的咆哮声!

    我脑袋一旋,直接就给震飞出去,撞到了墙上,胃里翻腾,喉咙忍不住呕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看到我吐血,厉鬼怔了一下,仿佛发觉有什么不对,手也松动了,张一蛋瘫软着身体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我自己都没想到,血会在我眼前形成薄雾,飞快散在空气中,而一阵猛烈的阴风霎时间如龙卷般卷了起来。

    跟着,鲜血化作血色的影子,形成了女人的样子!

    女人除了白玉一样的肌肤,一切都是血蒙蒙的,血色的凤冠,血色的霞帔,血色的步履…;…;

    厉鬼看到背对着我的女人,表情就像霜花打的茄子,焉了,她不断的后退,最后直接害怕的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媳妇姐姐!?

    我说不出话来,耳朵嗡嗡直响,我伸出手想去抓她,却怎么都没抓到。

    也没看到媳妇姐姐怎么的动弹,厉鬼女孩就被像被什么虚空抓了起来,像是捏住小鸡一样捏住了!

    一阵阵的惨烈尖啸不断传来,那厉鬼在空中如同棉花糖一样扭曲,似乎受着莫大的痛苦!随时会魂飞魄散。

    她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就像是之前的气势从来不存在一般。

    我想这女鬼既然能坐在外婆的肩膀上,想来和外婆是有很大关系,犹豫了下,就替她央求起来:“请问…;…;您能听到我说说话么?您是不是可以…;…;暂时先放了她?”

    “你小鬼都对付不了,还要我放了她?你知不知道,刚才她那一下就弄丢了你十年的阳寿?”媳妇姐姐连头都没回,继续折磨那厉鬼女孩。

    我怵然一惊,十年阳寿!真的假的?

    “咳咳…;…;还是放了她吧,我还想找她问点事。”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明明知道这就是我的媳妇姐姐,却给她呛了个够,滋味着实不好受。

    她真是我的媳妇姐姐?我怎么感觉和想象的不一样,她现在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她憋了二十多年没和我说话,怎么都是有点怨气的。

    厉鬼女孩投来了感激的神情,虽然我怎么看都觉得恐怖,不过我还是决定相信她一次。

    “她连人话都不会说,我看你怎么问!”

    我决定要放,媳妇姐姐像是气坏了,冷哼一声才停了手。

    “你是外婆豢养的鬼?”我问那厉鬼女孩,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对外婆的事我并非懵懂不知,豢养小鬼是她所以书籍里最详细的。

    果然,厉鬼女孩赶紧的点头,这点头摇头的交流方法让媳妇姐姐很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看着空荡荡的棺材,没有理会媳妇姐姐发着小脾气,接着就问道:“外婆死了?”

    厉鬼女孩这次露出了落寞的神情点头。

    我叹了口气,原本看到棺材里没有外婆的遗体时,我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连外婆豢养的小鬼都肯定了,那就成定局了。

    调理了下呼吸,我缓慢的站了起来,其实我很想看看媳妇姐姐的样子,毕竟也做了我二十多年的媳妇,我不能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

    结果,媳妇姐姐压根就不搭理我,转过了身体,怎么都反向跟我对着干。

    还好郁小雪和张一蛋都昏了过去,不然我就难堪了,不过这难不倒我,我干脆也没她,走去看张一蛋有没有死。

    那厉鬼女孩在这个空荡开始叽叽咕咕不知道和媳妇姐姐说着什么,这是鬼语,不焚香做法根本听不懂说什么,现在听起来,对我顶多像是一阵阵阴风从耳边吹来。

    这也就是传说里的‘鬼吹风’,正常人如果晚上都偶尔觉得起风吹拂了耳畔,其实这是生前熟悉的鬼魂在和人说着一些话语。

    媳妇姐姐没有吭声,我就知道小厉鬼说的话对她而言很受用,所以她决定听下去。

    见我不好奇,媳妇姐姐冷冷的和我说:“她说是外婆把她放在棺椁里的,准备在关键时刻杀了揭棺的人,可没有想到会是你,现在她知道错了,愿意做你豢养的小鬼,问我,你准备要怎么处置她?”

    我没回答,来到了张一蛋的身边,伸手探了他的呼吸和颈项上的脉搏,发现他还算活着,剩下半条命而已,心中不由生出怒火。

    “能杀就杀,能灭就灭了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于不受控制,连我身边重要的人都杀的鬼,我不能留着,而且我觉得现在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猛鬼媳妇也够我受的了。

    那厉鬼女孩跟了外婆不知道多少年,当然能听懂人说什么,猛的对我磕头,一阵阵的阴风跟着吹过来,像是苦苦哀求,保证着许多的事情。

    话说起来,如果有这小厉鬼在,防身倒是不错的,而且我也读过外婆不少豢养小鬼的书籍,知道她能给人做很多人做不了的事。

    加上媳妇姐姐这尊大神应该不是能随意就‘请’出来的,像是刚才那样动不动来个十年阳寿,我可受不了,照这样算,我没几次十年了。

    “也好,这种程度的小鬼,留着也没多大的用,就让她就此泯灭了吧。”没想到媳妇姐姐不是善茬,猛烈的阴风瞬间就卷了起来,那厉鬼女孩就如同被捏住的小鸡,尖厉的乱叫起来。

    我心一沉,媳妇姐姐呀,你可真是心狠手辣的主呀,我就是想调教调教小厉鬼,还没真想就此把她灭了。

    你现在倒好,真下得去重手,如果小厉鬼是外婆当年就带在身边的,那你和她当年的关系怎么都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吧,总得留点情面不是。

第八章:鬼债

    那厉鬼叫声越来越低,却也悲鸣得越来越惨,看她形态扭曲魂体不稳,朦朦胧胧的像是要消失的样子,我赶紧装着叹了口气。

    “唉,孽缘,既然都哀求到这份上,媳妇姐姐,还是留她一条小命吧。”我老气横秋的唉声叹气道。

    没想到媳妇姐姐不卖我面子,干脆就冷哼回应了我。

    那小厉鬼已经吱吱呀呀起来,黑色的眼球我怀疑她如果能翻白早就翻白了,怕是随时都能魂飞湮灭。

    “我说媳妇姐姐,你就…;…;”

    “你说请。”

    “请?”我愣了下,才想起外婆每次对媳妇姐姐都是恭恭敬敬,凡事无不说‘请’,立即才想起了这媳妇姐姐的架子老大了。

    暗暗压下心中的不甘,低声说:“媳妇姐姐,请…;…;还请您高抬下手,放过这小鬼吧。”

    “叫九公主。”

    “是,九公主…;…;请您老高抬下贵手,就放了这小鬼吧…;…;”不是,我说这…;…;你老脾气再大可也是我媳妇,怎么欺负起我来了?

    “哼,也罢,既然连他都请我手下留情,我就不难为你一介区区小鬼,不过你也好自为之,但又异动,或有刚才那一丝半毫行径,我便让你魂飞天外!”媳妇姐姐毫不留情的警告小厉鬼,言语中的狠意让我鸡皮疙瘩都冻了出来。

    小女鬼立即害怕的不停嘀咕,对我又磕起头来。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对现在小厉鬼近乎奴才一样的恭谦完全抖不起半点的威风,咱俩可都是苦命的人和鬼呀。

    “你那点阳寿还不足以让我真身停留阳间多久,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媳妇姐姐仍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想看你一眼,就一眼。”既然时间不够,那千言万语倒还不如一次相见,我很好奇这古装打扮的媳妇姐姐到底长着什么样。

    “三十年阳寿,你可愿意?”

    她直接丢过来一句,言语的寒冷,仿佛不是那个整天偷偷拉我衣角的媳妇姐姐。

    三十年阳寿就看一眼?我说九公主呀九公主,你这可不是敲诈勒索抢劫了,这是要命呀!

    “好。”我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有今天没明天,我现在摊上了大事,外婆都说我九死一生,加减乘除算下来也就剩那么几年,三十年算什么?我有就拿去吧。

    “你…;…;三十年阳寿换我一次真容相见,值么?”媳妇姐姐沉默了下,似乎对我的答复有些错愕。

    “呵…;…;从小你就看着我长大,二十年来,你保护我无数次逃过死劫,光是这样,三十年又算得什么?倘若我一生里,连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洒然笑了起来,电视剧里怕都是这么演的吧,我算是给自己冷到了。

    我说完,媳妇姐姐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然而在我快确定她不会回头时,她回头了。

    恍若漫长的一刹那转身,她让我生出了世间的一切女子都不过庸脂俗粉的错觉。

    我不知道媳妇姐姐现在年纪多大,不过看起来,她年纪绝不会超过我。

    没有刻意的打扮,薄施的粉黛就让人觉得她风华绝代,甚至连鲜血点缀的红唇都像要出尘脱俗了一般。

    让我在意的是,闭起的双眼她看起来反而很宁静,很祥和,仿佛之前刻薄的言语都不是从她口中说的。

    你这还是鬼么?仙女吧?

    我自惭颜形,三十年阳寿换来的这一眼,也不算白看,雍容华美的气质不是厉鬼能够拥有的,恐怕她本来的身份就不简单,也怪不得外婆凡事无不说‘请’了。

    深吸一口气,我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可结果,媳妇姐姐却露出寂寥的笑容,如蒸汽般散开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的血雾,到最后,连血雾都没了。

    收拾了心情,我找到棺椁里绘制无数咒印的魂瓮,觉得这应该就是小女鬼的栖身之所。

    “进去。”我用命令的口气让她回到巴掌大的魂瓮里,随后手指按住了魂瓮的盖子,照着之前看过的书,拿竹签捅破了中指,缓慢鬼画符起来。

    我是美工出身,但仍画了好久才把咒文写出来,这是养小鬼的最初步骤,因为我也曾经幻想过封印小鬼,所以是我小时候临摹得最熟悉的一步。

    在魂瓮上满满的画好了咒印,我来到了外婆的卧房,反锁上门,然后找来了符纸,以四面八方的鬼神和鬼王名字为主,写好了十二支纸符,以主次在案台上摆好,然后点燃了三根香烟,插到了祭放魂瓮的灰盆里。

    养小鬼是很严肃的行为,过程里我谨言慎行,不敢做错一个步骤,甚至念错半个咒语。

    “出来,血食。”做完了法事,朝着地上的魂瓮喝到。

    魂瓮不规则抖动,很快盖子咔的一声打开了。

    小女鬼这时才缓缓从魂瓮里伸出脑袋,她漆黑的眼球以常人相反的角度,从下方盯着我,然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扭着头,咔咔的骨头响声这让身为她主人的我,此刻也被吓得心惊肉跳。

    她伸出了舌头,在我还未干涸结巴的中指上舔了下,似乎发觉确实是她想要的血食后,露出了骇人的尖牙。

    我这时才想起她并非个人类小女孩,而是真正的厉鬼,不过为了让法事成功,我冷眼的看着她,并不制止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咬了我一口,尖利的牙齿划破我的皮肤,阴冷之极,我感觉到精血的流逝。

    嘭,忽然,我听到卧房外面起了动静,这心中一急,手就猛的一缩,然而小厉鬼像是没察觉一样仍咬着我不放,让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令止!”着急外面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就算之前给媳妇姐姐折磨得够呛,她吸了这么多精血,差不多也够了,立即就喝止了她。

    她也停止了吸食,用冰冷的舌尖轻轻舔砥我的伤口。

    虽然在一瞬间我因为被她舒服的舔砥有了快感,但很快我就告诉自己,我是在喂食小鬼,而且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快感直接给我打消得烟消云散。

    “你吃了我的精血,往后便受我制衡,由我驱使,我也会定期给你血食,若你我反悔,便受四方鬼神,八方鬼王索魂,可明白?”我再次快速燃香,插在了祭拜四方鬼神、八方鬼王的案台上。

    我养的是小鬼,因此拜的不是神,而是鬼,

    小女鬼猛然的点头,对此没有异议,她给媳妇姐姐折磨了一顿,别说定下契约,就算没定,我说什么她也不敢反抗了。

    厉鬼不像阴魂,她也有一定的思想,所以害怕更为厉害的鬼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十二支香烟如同有人吸食一样,亮起了起来,很快就下去了老大一截,这说明四方鬼神和八方鬼王同意我定下的契约,如果反悔,我们都会给鬼王索命,不得好死。

    我急匆匆的收起了巴掌大的魂瓮,我也没敢朝里面看,因为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这小厉鬼身上的一截骸骨,那是养小鬼的必然手段。

    打开了卧室的门,郁小雪仍然昏迷不醒,我提着的心放下可大半,可看向张一蛋这边,我心中又是一凉,这哪里还有张一蛋的影子?就连原本躺在不远处的周璇尸体也不见了!

    我拍醒了郁小雪。

    郁小雪回过魂来时吓了一跳,因为她最后看到的是厉鬼从棺材里出来的一幕,难免惊魂未定,不过见到我安然无恙,她很快放下了心来:“蛋哥呢?”

    “我刚才去了趟外婆卧房,出来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这就去找他。”我赶忙的说道,就拉着郁小雪出门。

    郁小雪才醒来不久,跨过门槛时没注意,差点摔一跤。

    我赶紧扶住了她。

    少女柔软的胸脯擦过我的手臂,饱满的肉感让我就把持不出的胡思乱想起来:这可是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我也是正常男人,如果不垂涎三尺,那干脆别养小鬼了,改练葵花宝典就好。

    可正想着,我发现后面阴风吹了起来,立即让我打了个冷战,放开了郁小雪的手臂。

    看来媳妇姐姐虽说消失了,但善妒的表现可是实实在在的。

    郁小雪刚才昏过去了,所以对我不明所以,还认为我是谦谦君子,小手掌忙扇着脸上冒着的热气轻喘,很快脸绯红一片。

    我看了一晚上给吓得苍白脸色的郁小雪,这粉扑扑的模样还算是首见,表面我没说什么,一路上对这经历过生死的女孩心中涟漪丛生。

    张一蛋是和周璇一起不见的,我觉得应该是他带着周璇去了小义屯外面,或是想埋葬亡妻吧,因此我直接带着郁小雪赶去了村口。

    然而,到了村口后,我却怔在了当场。

    郁小雪也是瞳孔放大,捂住了小嘴,说不出话来。

    坟地里,周璇不见了,张一蛋胸口却插着一把剪刀,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面带着诡异的笑容,死了。

    我双目霎那就红了,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叫张一蛋,张元义的好兄弟!

    “张元义!张一蛋!”我失魂落魄的跑过去,看着当年就贱兮兮爱耍人的家伙,摇了摇他逐渐冰冷的尸体,试图觉得他只是捉弄我而已。

    可惜,他现在圆睁着的双目已经淌着黑血,就连连耳朵,鼻孔都是,还带着诡异笑容,死状可怖。

    剪刀是杀死周璇那把,也是他孩子抢走的那把,他给他的孩子杀死了。

    父杀母,子杀父,猛鬼的债,他的鬼娃白日里弑了父,要逆天了。

第九章:惊鬼

    他以后本该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却死于非命。

    静谧的小义屯,飞鸟像是绝迹了一样,我和郁小雪在坟地里坐了好久,最后商量着决定把张一蛋埋了。

    而且这么诡异的事情拿去报警,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按照程序,他会给法医解剖,遗体受尽折腾。

    尘归尘,土归土,张一蛋够可怜的了,是该给他覆身黄土,送他入葬了。

    我拿着别人丢在坟边荒弃的锄头,开始给张一蛋挖坟,照古时候的规矩,三十岁不到就死了的青年,是用不上棺材的,随意卷个草席,漏夜就要草草埋了,下土前,还要在尸体上放上一块石头,防止他的冤魂不能出来作祟害人。

    不过现在,石头我也不打算放了,因为张一蛋根本没魂了,给外婆的封魂符剪子扎过,新魂早就给打散了。

    而且小义村已经给破了风水,鬼差进不了,张一蛋死了鬼差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来锁魂,错过奈何桥的时间,那就是孤魂野鬼。

    “你们是谁?!谁让你埋人的?都给我举起手来!”

    正在我挖坑掩埋张一蛋的时候,两个警察打扮的人急匆匆的从小义屯外跑进来,其中一个中年的高大警察还拔了枪,上膛,瞄准了我。

    有枪,那是刑警?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虽然没有枪,看起来像是协警,但也拿出了手铐朝我扑来。

    “小张,你小心点,这小义屯的人都有些旁门!”刑警不愧是老油条,看了一眼死相恐怖的张一蛋,就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大对劲。

    我没有反抗,因为枪正瞄着我,郁小雪很害怕,全身哆哆嗦嗦,这一幕只该出现在电视里,可没想她自己能有遇到的一天,这没给警察逮过不是?

    那协警别看有点偏肥,动作却也经过专业训练,三下两下就把我按倒在地,然后咔嚓几声将我反拷了起来,还看似轻松的把我提了起来。

    而看到郁小雪长得标志,老实,他倒是没敢毛手毛脚,拿出了绑人的塑料绑带,把郁小雪也反扣了起来。

    “霍队,我看着像他们两男的为了争夺这女的,大打出手,闹了命案了,这次咱们算不算立功?。”张姓协警呵呵笑起来,推了我一把,我立即跪倒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死的那个可是你杀的?”姓霍的刑警把枪退了膛,没有回答协警,反而质问起了我。

    “夏一天,人不是我杀的,屯子里前几天起了古怪的传染性流感,受病的都是先感冒后咳血,然后就死了,你们可以好好查一查我说的对不对。”我老实的回答,对把我推倒的协警生出一丝恼意。

    “真的?”霍姓刑警不动声色的问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村子确实阴森森的,像是没了人气一样。

    他刑警干了十几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屯里有没有人,脚印是不是今天的,曾经有没有人出过村子,这个时间段田里应该是有人的之类,蛛丝马迹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刑警再次握紧了手枪,摆了个手势:“张开富,我们去看看,是不是他说的那样,这么多户人家,如果都死了,那是辖区的大事!”

    张开富协警一愣,心里就打鼓了,这可是传染病,狐假虎威他还行,如果真的全村人都这个死状,别说传染了会死,光吓就得把他吓死了。

    “霍叔…;…;那是传染病,要不咱还是不进屯了,带着他两个先回去,叫上增援再进来?”张开富抓着我的后背说道。

    “他娘的,再叫叔我抽你!你爸把你交给我,不是来当混世界的!咱们是警察,不是混子!你自己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霍队抬起脚就给了张开富一脚,就示意张开富压着我和郁小雪进屯。

    “进去,你们怕是会后悔的。”我谈谈的说了一句,却给张开富踹了一脚。

    “少他妈的吓唬老子!再说老子要你好看!”张开富收起手机,恶狠狠的说道。

    协警大部分都是在本地乡里招来的临时工,人脉广,但也没上过警察学校,难免带着村霸乡霸的痞气。

    “张开富!你还打起人了?他娘不想干了?”霍队吐了口唾沫,抹了膀子就想上去揍他。

    张开富挤了笑脸,躲开了,顺手推挪着我朝屯里押去,而张一蛋的尸体就丢在那里,反正现在附近没什么人,他也不怕破坏现场。

    “小子,你说我们会后悔?后什么悔?山腰上的白事是周仙婆家谁的?”霍队也算是本地通了,外婆的事情她哪儿会不清楚,一看山腰上像是有白事,立即就有些不详的预兆。

    “周仙婆她本人的。”我淡淡的说道,外婆姓周,名字从未说过,我上学的时候家长签名,都写周仙,直到给外婆奔丧后,我才知道她叫周瑛。

    “嘶…;…;”霍队倒吸了口凉气,眼珠子左右察看地形,似乎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屯。

    周仙婆在左近村屯的出名可不是一两天,而是数十年,他一个刑警队队长如果都不知道,那也算是白混了。

    我们四个人走到思桥前,兀然就有凉气仿佛从桥底的溪流扑来,我心下不免有些惊讶:现在可是白天了,怎么还有这么浓烈的阴气?

    到了过思桥的时候,郁小雪浑身开始颤栗了,因为她和我一样,都看到了桥下的异状,甚至耳朵还有股酥麻的感觉,细听之下,像是有人在说话一般。

    我注意看向霍队和张开富两名警察,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的样子。

    不过走到桥的中央时,张开富冷笑了一下,看向了我:“嘿,还说村里的人都死了,你姥姥的,难道没听到么!”

    我就像看死人一样看向张开富,心里却叹了口气:来了。

    霍队皱了皱眉,似乎也察觉的不对。

    “不想死的,就别看向桥底。”我冷冷的警告霍队,毕竟这个刑警之前阻止过那协警要打我。

    霍队怔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我,似乎相从我双眼里看出什么来。

    “千朵花,万朵花,飘飘飘,洒洒洒…;…;堆呀堆,堆雪人,不怕冷,不怕冻…;…;”

    “你自己他娘的听听,这一群孩子在那呢!”张开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我看着这口浑浊的唾沫把引起激荡了起来,朝着四周散去,就知道张开富是要完了。

    人的唾沫有驱邪的作用,有道的高人浓缩起阳气,吐上一口唾沫都能把鬼烫伤,张开富虽然不是高人,但一口唾沫还是激起了下面那群‘东西’的凶性,阴气被荡开后,河下面的阴气霎时间就卷动了起来,以更为威猛的声势朝着我们袭来。

    “小张!别看桥底!”霍队一把就要把他拉住,却没想到张开富如同着了魔,看到下面的东西后就胡手乱脚了起来。

    双目圆瞪的抓着桥的护栏挣扎,脸也扭曲起来,脑袋更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狂扭着,最后仿佛发疯了一样,跳下了桥。

    霍队根本拉不住他,不过他并非新人幼雏,立即就给手枪上了膛,朝着天空鸣了三枪。

    枪响能惊鬼。

    本来我还以为他要开枪打人,但看着巨响震散了阴气,就知道这霍队不是普通人,对鬼神阴魂还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你霍队也不能乱开三枪啊,这哪是惊鬼,这是报丧呀!

    果然,霎那间就是无数的阴鬼从河中冒出头来,直接把掉到河里挣扎不已的张开富拖入了水里!

    正在霍队吓得脸色惨白之际,屯子外来了一男一女,女子一手拿着铜钱剑,一手拿着铁铃铛,一边念咒,一边划剑的走来。

    男的长得五大三粗,相当的结实,几步就跑到了桥上,手上一把纸钱就洒向了河底,并拿出了一撮香,点燃,插在了桥上。

    “过路的诸位,金银赔礼,焚香借道,请高抬下贵手。”

    说罢,男子就跳下了河,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张开富像是拖死狗一样给拖了上来。

    霍队眼中露出惧意,看着男子说不出话来。

    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子拿剑摇铃,也跟着到了张开富身边,随后把剑抵在张开富的额头上,说:“太上之敕令,上请五方五帝,下请斩鬼大将,凡阴魂野鬼,皆不得久停!百解去!如律令!”

    叮当一响,张开富醒了过来,女子露出了微笑。

    看了眼张开富脸上淡淡的黑气去而复返,又看了眼桥底下本来开出的道再次恢复了原样,我眉心皱了起来,忍不住就提醒还蹲在那查看张开富的女子:“快离开他,他已经不行了。”

    壮实的男子对我露出一丝冷笑,似乎有些不屑的样子。

    而女子虽然没有跟男子一样嘲笑我,但明显的摇头笑了下,仿佛对我说的根本不放在心上,或者也是对自己的法术有很强的自信吧。

    我有些无奈,不过人死不是我死,老子还被人拷着呢,何必去在意她,这不还有两个大男人么?

    我想得没错,张开富醒来后,嘴角流着口液,露出了邪邪的笑,然后双目瞬间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伸出两只大手,迅雷不及掩耳的捏住了女子瘦弱的脖子!

    张开富疯了一样死死掐着,几乎是直接拖着人就站了起来。

    女子双脚离地,挣扎也不能落下,无论她怎么本能的拿剑戳张开富的眼睛都脱不了身!

    壮实男子也愣了下,不过马上就猛地一拳拳死命打向张开富!

    “小张!快住手!”霍队也扑了上去,要拉开张开富的双手,然而那张开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死也不放手,掐得女人两眼翻白,殷红的舌头和口水都吐了出来。

第十章:卦算

    “用石头吧。”我在旁边冷静的说道。

    壮实男子听到我的话,才猛醒过来,抄起了身边一块石头朝着张开富脑袋招呼,嘭的一声,张开富脑子开了瓢,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昏过去的张开富终于安静了下来,女子跪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眼泪鼻水一起流了下来。

    “茜!你没事吧?!”壮实男子拍了拍女子的后背,查看她的伤情。

    “没事…;…;我明明驱走了…;…;附在他身上的脏东西了,可…;…;”女子摇摇头,掏出了纸巾擦拭脸上的鼻涕和泪水,还有些不相信自己会失手的样子。

    “天哥,要不是你提醒,她早就死了。”郁小雪有些生气,明明是我救了她,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来感激我,而是先整理自己的妆容。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心里却有些好笑:我说郁小雪呀,郁小雪,你在屯里连妆都没上过,哪里知道人家城里的美女对容姿的在意?那可都是要美不要命的!还往脸上打毒针瘦脸,你没见过吧?这报道还真天天有,所以,你也不能指望人家美女挂着鼻涕眼泪来跟你道歉吧?

    郁小雪她不知道我想什么,但看我笑着看她,就有些脸红。

    美女擦完脸上的鼻涕眼泪,又听了郁小雪的冷嘲热讽,有些尴尬的说道:“多亏这位朋友的提醒,不然我赵茜这次是要挂这了,你救我一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看了眼郁小雪,她表情虽然没变化,不过别看郁小雪没见过世面,知道那绝对是**裸的挑衅,所以立即回白了赵茜一眼。

    “呵呵,倒不用先谢我,是我多事而已,还有,你最好让这位警察先铐住地上这位,要不然一会就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命谢别人了。”我对这两兄妹没什么好印象,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赵茜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张开富,然后看向了霍队:“霍队,上次之后已经有三个月了吧,别来无恙,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您看是不是…;…;”

    “小赵,别来无恙,跟我霍大东还客气啥,我这就把小张先拷了吧。”说完,霍队就拿了手铐铐住了张开富的手。

    “请问霍队,这位朋友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让您给铐起来了?”赵茜看向了我问道。

    “哦,你说他呀,刚才屯外那具尸体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挖坑掩埋尸体,我就把他俩当嫌疑人拷了,准备带回局里问话呢,抓他的时候他说村里出了疾病,都死了,我和小张都不信,这不,信号也没有,没能叫来增援,就打算带着他们进屯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就遇到事了,后来你们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嫌疑人,那赵茜也不好说什么了。

    霍大东说完,拍了拍壮实男子的肩膀:“赵合,你小子行呀!退伍回来后,你那两下子霍叔可比不上了!”

    “霍队,看您客气的,我就给我妹打打下手,哪能比得上您。”赵合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心里却很高兴。

    日里阴魂出,这座桥现在可够邪门的。

    我看了看桥下的阴魂吃完了香火,再次要冲上来,就说道:“我还不想死,劝你们还是快点离开的,这里不是拉家常的地方。”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有了刚才的事情,对我的言语也多少信了。

    霍大东想回头,可赵合和赵茜兄妹是朝屯里走的,霍大东想了想觉得赵家兄妹都是懂这方面东西的人,虽然刚才给张开富失心疯吓了一次,可并不代表她们没本事,当了十几年刑警,有些事情他知道不是有枪就能解决的。

    当即就押着我和郁小雪回屯里,至于张开富,就给他扛在了肩膀上。

    “霍队,你是要去调查屯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对吧?”赵合问道。

    “是呀。”霍大东回答,背着一个成年人,他额头上已经汗津津的了。

    “现在已经过了桥,大白天的,你可以先放下这位,然后去安心查案,我们到山腰那家去看看周仙婆在不在,家严找她有点事。”赵合说道,帮着霍大东把张开富放下,这已经是间接提醒霍大东白天没鬼,我们有要事不想和你同行的意思了。

    “咦,你们也不知道么?周仙婆已经去世了,看山腰上还挂了白,我正准备上去给她上柱香。”霍大东一副惊讶的样子,他不是笨蛋,刚才大白天都差点见鬼了,哪可能会没事,还是跟着这两位靠谱点。

    我看得出,赵茜和赵合都没练成阴阳眼,看不见实体的阴鬼,顶多是看得到朦朦胧胧的一团阴气了,而霍大东只是个刑警,到了这里,还得靠赵家兄妹。

    “什么?!你说周仙去世了?!”

    赵茜连‘您’都不用了,直接就问起来,看着山腰上的外婆家,眼神中充满了一丝凝重,随后见她手指捻起来,算着什么东西,脸色瞬间就煞白了,看向了我。

    看来赵茜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还能算出点门道来。

    我假装没看见她算事情,说道:“既然认识我外婆,那就上柱香再走吧。”

    “你是周仙婆的外孙?”霍大东惊讶的看着我,随后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赵茜和赵合也是惊讶不已,一副怪不得的样子,看来她们已经联系起了之前思桥上的事情了。

    “怎么?你们以为天哥这亲是谁都能乱认的么?”郁小雪冷笑说道。

    三人都很意外,霍大东更没想到自己拷了周仙婆的外孙,不过他之前的确见我挖坑要埋人,这种明显不是正常死亡的尸体可不是随便能埋了就算的,公事公办,首先就不能放了我。

    “既然周仙去世,我们去上了柱香再走吧,还有,霍队,你的案子我觉得还是放一放的好。”赵茜提醒道。

    “嗯,小赵说的是,不过我们警察办案也有警察办案的制度,人还是不能放的呀,要不这样吧,到时候回到局子里,我一定会公正处理,如果确定不是这位小兄弟杀的人,当然是要放的。”霍大东也不是不懂事的愣头青,听了赵茜的提示哪还不知道这回估计摊上大事了,但制度也不能直接无视,样子还是要做的。

    我冷笑着没有说话。

    “香还是别烧了,会招来脏东西的,婆婆虽然死了,可遗体其实就不在棺材里,你还是放了我们吧,蛋哥不是天哥和我杀的,是一只鬼婴杀的,我们正打算把蛋哥埋了逃离小义屯呢,你们倒好,自己跑进来送死了。”郁小雪一听不打算放我们,就委屈的说道。

    “你说什么?!”赵茜已经有些惊惶的看着郁小雪了。

    霍大东捏着下巴,盯着郁小雪的眼神和表情,他审过无数的人,谁要是在说谎,他都能猜个**不离十,郁小雪表情变化让他肯定这绝不是谎话,就算说的不对,那也是看到了实在的幻觉,而不是莫须有的杜撰。

    “死的人是我兄弟张元义张一蛋,他死于非命,这么说你能明白么?”我加了一句,看的却不是霍大东,而是赵茜,意思很明白:赵大小姐,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呀!

    赵合急匆匆的问起来:“死于非命?你是说?”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我觉得,这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的,到了晚上…;…;谁都走不了了。”我还是看着赵茜,因为这里就她还有点本事,如果想逃离小义屯,估计还要用上她,至于赵合和霍大东,一个是打下手的,一个是遇到鬼时屁用没有的警察,根本就是拖后腿。

    “哼,危言耸听。”赵合见我看不起他,冷哼一声。

    赵茜二话没说,立即从盒子里拿出了几张符,一把香,符纸分八卦摆好,香点燃,摇铃口中默默有词,随后拿出了行礼盒中的风水罗盘卦算起来。

    赵合没敢再说话,霍大东更是大气不敢出。

    只半会,一把香全都烧得是杂七杂八,就跟狗咬过一样,风水罗盘的指针也猛烈的转着,赵茜从没见过这诡异的现象,立即汗水涟涟,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即刻走,一分钟都别待!”说完,赵茜点燃了怀里揣出来的几张符纸,从水壶里倒出了几杯水,打算分给了我们:“哥,霍队,还有二位,先喝了符水。”

    赵合看都没看一饮而尽,而霍队虽然是个刑警,不过看到刚才一幕,早就知道现在不是搞无神论那套的时候,立即也喝了下去。

    “天哥,我不想喝,好恶心,小雪能不能不喝呀?”郁小雪看着赵茜递过来要喂她的符水,撇过了小脑袋。

    “那就不喝吧。”我暗叹了口气,果然,漂亮女人和漂亮女人这种生物遇到一起,如果不是闺蜜,那就得是敌人。

    郁小雪喝过外婆的通阴符,比这道门的‘避鬼符’要厉害多了,喝不喝又有什么要紧?避鬼符谁不能画。

    赵合本来拿着杯子要喂我的,结果我这么说了,他立即一副狗咬吕洞宾、好心没好报的表情,甩手连杯子都扔了,估计心里把我杀了一百遍。

第十一章:后悔

    第十一章:后悔

    “你们要把我带走,至少也让我带上行囊吧,就这么出去,往后我还不得饿死在路上?”我想起了自己的行囊和外婆卧室里拿出的箱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着这些身外之物?没听我妹说这里很危险么!”赵合气呼呼的指责我。

    “你们来都来了,还在乎这点时间?而且现在是白天,我可是和这位小姑娘在这呆了一晚上,你要是怕死,就赶紧逃命吧。”我笑着说。

    “我怕死?你…;…;”

    赵合不怒反笑,正要反唇相讥,结果给赵茜摆手制止了。

    “行了哥,他们就拿下行礼而已,我们既然都进来了,给周仙的灵位烧柱香也好,霍队,您觉得呢?”

    赵茜虽然是询问,但以她表现出的本事,现在就算赶霍大东走,霍大东也是不会走的。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呀,小赵是实在人,懂礼数,顺便让她们去拿行礼再走。”霍大东笑呵呵的说道。

    统一了意见,我们立即就奔赴了外婆家。

    等赵氏兄妹和霍大东烧了香,我指了指上锁的皮箱和自己之前的行囊。

    赵茜就让赵合帮我提着箱子,而我背着自己的旅行袋,一行人没遇到什么事就出了门。

    郁小雪还是高二在读生,衣服什么的大部分都在学校,没什么东西可拿的,到了她家,她就背了一书包的红薯,这让赵合笑得前仰后附。

    本来她还想拿两条甘蔗的,结果发现自己还给绑着,就放弃了。

    赵茜抿着嘴差点没笑出来,霍大东看郁小雪居然能老实成这样,当即自作主张的剪了塑料绑条,让郁小雪成功的砍了两条新蔗。

    霍大东没敢给我松手铐,可能怕我会立即逃跑吧,但为了卖我个好,也让我把背手改为放在前面再扣,我立即觉得松动了起来,对霍大东稍微有了一些好感。

    郁小雪一晚上没吃东西睡觉,是又累又饿,我们走路的功夫,她就咬起了甘蔗。

    细细的咬去了皮,还要拿来喂我:“天哥,你也吃点。”

    我看着她咬过的甘蔗还占着口水,都粘到我嘴唇边了,顿时咽了口唾沫,还好没让她去打工,这么纯的小姑娘,估计我看少她一眼都要让人抓去卖了,完了还能给人数钱。

    “你吃吧,我还不饿,刚才吃了点饼干。”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郁小雪说道。

    “哦,好吧,那我自己吃了。”看我不吃,郁小雪悻悻的说道。

    看她真自己吃起来,我心里猛的后悔:小雪呀,你咋不再多问哥几次?

    到了屯口,赵茜拿着风水罗盘,指针依旧狂转,但一路上她仍能朝着阴气弱的地方走,过思桥和阴气重的地方,就由赵合焚香和洒纸钱开道。

    那赵合也算激灵,仗着自己八字命硬,阳气齐重,时时刻刻走在了前面,不愧是专业打下手的。

    赵茜应该是个风水师,通晓阴阳,道门的东西我虽然不懂,但遇事稳健这点我是看出来了,她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让我对走出小义屯有了点信心,毕竟之前我是打算用豢养的小鬼开路的,现在有人代劳,何乐而不为?

    不过小义屯到扛龙村的路有开阔的林地,也有悬崖绝壁,没那么好走,不然早就通了汽车。

    加上外婆说了,这里生门成了死门,进来容易,出去或许是不行的。

    路过了坟地,我看着张一蛋的尸体还没下葬,心里有些难受:“张元义是我兄弟,我不想让他暴尸荒野,能不能把他埋我们再走?”

    张开富还给霍大东扛着,霍大东大汗淋漓的皱了皱眉,说道:“小兄弟,这么跟你说吧,不是我不想给你这点情面,而是制度上是不能这么做的,而且不怕告诉你,我这次来就是处理他那个报失人口的事情的,他现在死了,那就是大案要案了,我只能答应你,到了扛龙村立即就电话叫增援,他们会进来替你死去的兄弟收尸的。”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既然霍队都这么说了,你还是听他的吧。”赵茜安慰我一句。

    我叹了口气,看来想要把张一蛋埋了是不可能了。

    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开阔的林地前,赵茜的风水罗盘立马就狂转起来。

    媳妇姐姐扯了我的衣角,我知道进了这林子里估计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是要遇到危险的。

    不过这里没有别的路出去了,四面都是高山,就是凶险万分也只能硬闯。

    赵茜是有主见的女人,当即点头让赵合带路进了林子。

    林中阴森森的,抬头往天上看,只有斑驳的树影,大白天的跟傍晚一样的黑。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赵茜拿着铜制的风水罗盘,手都有点抖了,还是没走出林子,照理说罗盘定方向,不可能出不去,结果就这么邪门。

    我知道是遇到了鬼打墙,看赵茜这么解决了。

    “好个鬼打墙!”赵茜也明白了,当即拿出了红布,白米,摆成了香案,焚香做法起来。

    赵合在一边帮忙摆着案台,挪着纸钱,放上祭品。

    “天…;…;天哥…;…;你看那…;…;”郁小雪靠得我很近,抓着我的手不放,努努嘴往不远处的方向示意我。

    我朝着郁小雪看去的方向望去,心里咯噔一条,一个披着黑发的红衣女人就站在了树林里,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砰砰的跳起来,白日见鬼,那得多凶戾。

    赵茜和赵合都没看到,霍大东更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只能趁机放下张开富休息起来。

    红衣女鬼双眼白得可怕,细瘦的脸上全是刀口子,我不知道她怎么死成这样的,但相信死前没少受折磨。

    女鬼站到了霍大东的面前,上下的打量着他,半响又朝着郁小雪和我走来。

    我心中狂跳,却假装看向了另一边,郁小雪双脚都哆嗦起来,几乎是缩到了我怀里,

    或许我天生阴气重,女鬼的脸极为贴近我,我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恐怖的血口子,但仍强压一口气,愣是把持没吭声。

    郁小雪早就吓得闭上了眼睛,干脆紧紧缩在了我怀里,也间接让我阳气增强了不少。

    我看媳妇姐姐没拉我,说明我不会有危险,而且郁小雪可是在我怀里呢,软软的少女身躯,这触觉,哪是时时刻刻都能有的艳遇?

    半响,似乎对我也没什么兴趣,女鬼转过了身躯,看向了昏倒的张开富。

    她靠近张开富后,情况就有了转机,媳妇姐姐开始猛的拉我衣角。

    我立即就觉得媳妇姐姐厚此薄彼了:刚才女鬼都到我跟前了你也没拉我,现在轮到张开富你就急眼了,我倒真想看看会怎样。

    张开富其实也只是给河底下的阴魂勾走了一丝魂,疯了,现在只是昏了过去,估计找个太阳大的地方暴晒个把小时就能醒来,虽然以后肯定不能成为正常人了。

    但眼下看那女鬼的态势,是要借身了,人的身上阳气都重,大白天的鬼要借身是不可能的,而眼下最简单的办法,当然莫过于选择昏迷或者昏睡的人。

    赵茜和赵合当然不知道我们有通阴符,能见阴魂厉鬼,此时正专心做法,就没注意到。

    “咯…;…;咯。”

    张开富发出了一种诡异的声音,被扣着的手也扭动了下,这让霍大东一刹那就警醒了过来,走过去看张开富的情况。

    但霍大东刚站起来,张开富就浑身剧烈的挣扎起来,猛地要从手铐里抽手,一次,两次,第三次的时候,一道恐怖的血口子出现了。

    赵茜惊呆了,霍大东也是不明就里,人还能对自己这么狠的?

    咯嗤!

    张开富手掌啪一声掉到了地上!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啊!”郁小雪惊呼一声,吓得闭上双眼。

    霍大东双目圆瞪,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赵合怔住了,我也怔住了,这女鬼可够狠的,我还以为她只是借个身而已,在手铐的束缚下肯定拿我们没辙的,哪知道直接就给她折断了手。

    “咯哈…;…;咯哈…;…;”张开富呼着一口口的白气,身体诡异的扭成像是麻花一样的姿势,过程的骨骼怪响让我们几人寒毛都炸了起来,随后他又恢复了人样,可双目在这时已经翻得只剩白色了。

    我知道,张开富已经死了,那不是一般借身的鬼。

    张开富一个箭步就朝着身边的霍大东扑去!

    霍大东本来还是愣着的,但一看张开富刚才都扭成麻花了,要说人没死,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果断的拔枪,上膛,瞄准,嘭的一声就开枪了!

    这一枪正中张开富胸膛,让他在弹道下退了一步。

    不愧是刑警队长,霍大东的动作已经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然而,那张开富现在不是人,就是胸膛开了个洞,也只是激发了他的血性!

    霎那扑倒了霍大东后,一口咬下了他脖子上的一块肉!

    血如同水闸打开一样喷了出来,射得张开富满脸都是,更增添了他的妖异!

    赵合反映了过来,捡起了一块镇着案台的板子就跑了过去,啪!啪!

    这次赵合有了经验,两下子拍过去,就把张开富脑子砸开了花,红的,白的,脑浆子甩得脸上身上都是。

    残忍的一幕把赵茜和郁小雪两个女子吓呆了。

    脑袋被砸碎的张开富扭过头,沾满鲜血的牙齿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颤栗了,这都没砸死张开富,看来女鬼不灭,就是不死不休的格局,原本因为心中有气的我造成这个局面,现在感到了极大的后悔。

第十二章:死门

    “茜!他给鬼借身了!你快驱鬼呀!”赵合死命的用案板砸女鬼,也不忘叫醒他妹妹赵茜。

    赵茜才恍过神来,慌慌张张从袋子里翻找家什!白日借身的厉鬼别说她从来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这得多大的怨气才能白日借身,而且厉鬼这种东西,她也只会驱,灭不了。

    赵合给张开富抓住了膀子,手指都深陷到了肌肉了,血流如注。

    “哥…;…;茜没办法了,茜没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呜呜。”赵茜低声的呢喃着,翻来了桃木剑,觉得不行,又翻出了一本老旧破烂的书,丢在了一旁。

    好一会,找东西却找不到的赵茜哭了,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她不是找不到,而是她根本没找到行之有效的道具!

    我叹了口气,赵茜只是风水师,对驱鬼不在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让她摆摆香案,弄弄风水骗下鬼神还行,你赵合以为她无所不能么?让她去驱厉鬼,那不是强人所难嘛,况且她还只是个女孩子。

    可想而知,赵茜在家里恐怕都是在勉强自己的,顶着的压力相当巨大,要不然就不会像现在那样崩溃了。

    “快开锁!”

    在女鬼给赵合缠住的关键时刻,我立即朝着霍大东跑去,伸出了双手让他开锁。

    “你!”捂住脖子止血的霍大东愣了一下,以为我要趁乱逃命,双目露出了鄙夷。

    “还愣着干什么!不想都死的话就快放开我!”我吼了他一声,吓得霍大东掏出了钥匙,哆嗦着开锁,临了钥匙还掉在了地上一次。

    放开了手脚,我立即取出了魂瓮,咬破了手指,伸进了瓮中:“出来,吞血食!”

    小厉鬼立即就钻出了脑袋,黑溜溜的眼珠子尽是贪婪。

    郁小雪一看是小女鬼,惊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看来之前小女鬼在棺材里爬出来的一幕给她的冲击太大。

    “快干掉她!”没管郁小雪,我喂了血食,我就命令小厉鬼女孩对付张开富。

    霍大东瞪大眼珠子,没闹明白我为什么对个破瓮叽叽咕咕,还大言不惭的说干掉张开富这恐怖的‘玩意’,毕竟他看不见瓮里有啥门道。

    小厉鬼身体整个都钻了出来,一时间,白日里阴风惨惨,尖锐的牙齿也磨得嘎嘎乱响,她扭动了下肢体,忽然就一阵阴风窜向了张开富!

    霍大东感觉浑身一阵的凉意,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可随后,古怪的一幕出现了,张开富仿佛给什么掐住了脖子,身体凌空的抬了起来,最后像是全身力气给抽走了似的,整个人软倒在地。

    赵茜和赵合虽然没真正练成阴阳眼,但对鬼气强烈无比的厉鬼,还是能看得非常清楚的,从我招出这么个厉鬼的时候,就把她们吓得一愣一愣的了。

    那白眼的厉鬼给抽出来后,恐惧的不断挣扎起来,但小厉鬼根本不打算放过她,抓着她的头发,张开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嘴,直接啃咬起来!

    白眼红衣的厉鬼尖叫起来,半边脸都被啃没了,立马是要魂飞魄灭的样子。

    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等级关系,但看到小厉鬼居然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扯一带的就抓出了白眼厉鬼,也能猜出黑眼厉鬼到底多厉害了。

    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外婆豢养了几十年的血食小鬼,能是普通货色?

    吃着吃着,小厉鬼就把红衣厉鬼吃去了大半,白眼厉鬼现在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也停止了挣扎。

    “养…;…;养鬼…;…;道。”赵茜如入了魔障的看着鬼吃鬼,扭头望向我,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我扭头看了眼赵茜,赵茜以为我瞪她,吓得住嘴了。

    赵合嘴张开得能塞下沙煲大的拳头,对我更多的是恐惧。

    “回去!”看到小厉鬼吃完大餐,我立即喝道,谁知道这厉鬼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可不能随便就放在外面,郁小雪还在不远处躺着呢。

    小厉鬼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到了魂瓮,我快速盖起了盖子,上面还贴上封条,放回裤兜里。

    原本喊杀连片的树林陷入了一阵静谧。

    我松了口气,伸出了双手:“来,霍队,要不咱再拷上?”

    霍大东怔了一下,看向了倒在地上死了的张开富,旋即又看向了赵茜、赵合,立即就苦了脸:“哪能呢!您露了这一手,那肯定得是周仙婆的外孙了,我看屯口那事就不像是您干的,咱眼再花花,也不能拷了周仙婆的外孙吧,您说这白天的鬼借身,邪门的很,对吧,一天兄弟?”

    我笑了笑,心中却叹了口气,刚才这事情,张开富连避鬼符都没吃,本就是必死无疑,但霍大东和赵合受伤,很大程度却都是我的原因,虽然及时灭了白眼女鬼,但有了这次的教训,下回再见到什么厉鬼,猛鬼的,我再敢这么轻敌,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白眼女鬼居然是种叫‘怨善鬼’的厉鬼,生前无比善良,却受凌虐而死,变鬼后一旦遇到心存恶念的人,她就能白日借身,上身后见人嗜血,不死不休,周边的人死绝后才自残,直到体无完肤。

    “雪,起来了。”我拍了拍郁小雪的脸,不过叫了好一会也没叫醒她。

    我只得把背包背在前面,把她背在了后面。

    她身材轻盈,可能还有些营养不良,毕竟山里吃得也不是很好,家里都是种木薯的,记得她还和我说,小时候饿了偷挖人家的番薯,结果不小心挖到了人家的祖坟,让人老祖宗半夜里掐得屁股都紫了。

    当然,我只当笑话来听了。

    鬼打墙消失了,赵茜帮助霍大东和赵合止了血,随后我们丢下了张开富的尸体,继续朝屯外走去。

    不出多长时间,前面就是三十多米高的悬崖道,到了这里就能看到山下的扛龙村了,我们都很兴奋,连郁小雪都醒了过来。

    赵合和霍大东开路,赵茜仍然拿着风水罗盘,而我与郁小雪紧随其后,走上悬崖后,我们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一支部队,正在那整装待发的样子。

    我们都觉得是镇上或者县里知道小义屯出了问题,所以派来了部队。

    “还好,总算是熬出头了,前面就是部队,大家放心,我和边镇上驻守的李政委是八拜之交,我先去看看到底咋回事,怎么地方上来这么多人。”霍大东轻呼了口气,他算是把憋着的恶气出掉了。

    赵茜和赵合都是相视而笑,显然也十分的兴奋。

    “天哥,蛋哥还说出不去呢,这不出去了么。”郁小雪眨着眼说道。

    霍大东都能看见,看来这次是绝对没问题了,我跟上了他们,但走着走着,我就走不动了,媳妇姐姐猛的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几乎是感觉得到再走一步,衣服肯定会被扯烂掉。

    “停!别过去!”我忽然的吼了一句,伸手已经把郁小雪扯了回来。

    “怎么了?天哥?”郁小雪错愕的看着我。

    这时,前面的部队已经整装完毕,开始踏起步来,并且有节奏的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朝着我们慢跑而来。

    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媳妇姐姐就是拉着我不放。

    我看悬崖道上根本什么鬼东西都没有,心中狐疑,但仍然警惕起来:“赵茜,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没呀,能有什么,罗盘没提示什么呀。”赵茜有点把不住我的意思,以为我疑心生暗鬼。

    我摇摇头,以为是九公主又傲娇了,可塌前一步,嗤啦!衣服破了!

    “雪!跑!”

    我想都没想,立即就拉着郁小雪往回跑了起来!

    赵茜怔住了,赵合以为我是疯子,霍大东更是急得跳脚:“小兄弟,你别跑呀!跑了他们会认为你是逃犯的!会开枪的!开枪懂不懂!?”

    “喂!你跑啥呢!我妹都还没看出啥呢!”赵合也急了,看着赵茜。

    赵茜看着平静的风水罗盘,却有些愣了:难道这家伙也给鬼借身了?

    看他们不动,我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头都不回,扯着郁小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跑得远了,看赵氏兄妹还傻啦吧唧的愣在那,我立即大吼的说道:“妈了个叉叉的,你们都傻了呀!阴兵过境呀!阴兵过境懂么!白痴赵茜!你他娘还不快跑!不跑就得死这了!”

    被我骂是白痴,赵茜脸上瞬间就红了,嘴巴委屈的嘟着,可因为又有些怕我,她回望了一眼靠近的部队:没什么问题呀,霍队也没阴阳眼,不都看见了么?你干嘛要骂我嘛!

    她又仔细的端详了下风水罗盘,这一上下端详罗盘,瞬间,她明悟了。

    风水罗盘不是不转,而是支撑指针的小柱都给震断了,根本转不起来!

    这下,赵茜罗盘都给吓丢了,她也跟着没命跑起来。

    可结果是:她屁股有点大,跑起来一扭一扭的,样子虽好看,逃命可就没那么快了。

    “阴兵过境?阴兵过境!!”赵合脸唰的就白了,撒丫子的跑起来,后来居上的他顺手把赵茜扛了起来。

    霍大东呆了下,结果跑得慢了一步,直接就给阴兵拘走了魂!

    我回头的时候,看到霍大东双目无神,痴痴的看着前方,最后走向了悬崖,几个打圈就沿着悬崖边滚了下去,到底部的河面上时,已经是血泊一片。

    郁小雪和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来时两人腿肚子都不住的在打抖。

    而赵合也是喘着粗气,看着阴兵们不见了踪影,才放下了赵茜。

    我抬头往前面看去,心下一凉,思桥,又回到了思桥,今天一天的折腾,咱们给转回来了。

    “出不去了…;…;”我叹了口气,阴兵集结过境,是要拘生魂的,人没了魂不痴就傻。

    所以不巧碰上了阴兵,还是逃命来的踏实。

    怪不得了,扛龙村进小义屯的一段路里有阴兵守着,鬼进不来,人出不去,是死门。

第十三章:意外

    天空的云像是火烧的一样,屯子里的狗不停的乱吠,那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时狗才会这样。

    赵茜的风水罗盘都没了,抱着自己的行囊,蹲在地上一筹莫展。

    赵合双手叉腰,紧紧盯着思桥,或许他以为他的阳气能够唬住水里那些阴魂。

    我拿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照着现在的情况,今晚上要出村子是不可能了,心中充满愁云。

    只有郁小雪脑筋大,拿起了红薯直接就生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说‘甜’,连我都想拿鞭子抽她,就更别说赵茜和赵合两兄妹了。

    “我说吧,既然屯里的人都死了,那尸体都去了哪里了?”赵茜忽然的问我。

    “不知道,我没见过,一具尸体都没见过。”我回答。

    郁小雪愣了下,仿佛想起了自己父亲的死,有些难过,吃番薯的动作僵住了。

    “你说鬼婴杀了你兄弟,那这鬼婴又是哪里出来的?”赵茜又好奇的问道,她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干练,仿佛那个今天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女孩不是她一样。

    这么一问,我想起了张一蛋的尸体,就说:“之后我们再谈这些吧,今晚是出不来村子的,我还是先去把我兄弟埋了。”

    儿时玩伴暴尸荒野不是我想看到的。

    “哥,我们去帮帮他吧。”赵茜点点头,拉着自己哥哥去帮忙。

    坟地安静无比,连老鼠之类的动物都没有,我低头一看,脸色兀然一变。

    原本张一蛋躺着的地方已经竖起了坟冢,上面立了块墓碑。

    我心脏砰砰的乱跳起来,小义屯根本再没别人,谁给张一蛋收尸的?

    “天哥,这么办?会不会是熟人路过帮他…;…;”郁小雪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可能,就算认识的人,也不会好心到把一个枉死之人埋了,去看看墓碑。”我走了过去,盯着墓碑,心中一霎就凉了半截:篆书体。

    “南方有子,亦德亦让,星斗其文,不折不从,生无留念,死不留名。署名:李破晓。”赵茜艰难的读着墓碑上的文字,脸色也白了。

    这石头墓碑是用利器划上去的,痕迹并不深,恐怕过个三两月就会给风沙湮没。

    赵合抓抓脑袋,他看不懂这么深奥的文字,不过听赵茜念了上面的字,就笑道:“呵,看来这世上还真有活雷锋呀,还是个文化人,这墓志铭写得,赞。”

    我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挖开看看。”想了想后,我拿出了锄头,决定挖坟。

    “你不是吧…;…;这会不会不敬呀…;…;挖坟也太什么了。”赵茜立即就反对了,她是风水师,可不是盗尸贼,赵家不干这等事。

    郁小雪也不太赞成我挖坟,连忙的摆手:“天哥,咱还是别打扰蛋哥了好么?”

    “你忘了?魂都没了,还打扰什么?”我坚持己见的挖了起来。

    剩下三人也不好说什么,赵合没敢动手,就让我自己动手。

    缓慢的挖开大半,我却像给泼了盆冷水一样有些慌了,张一蛋根本不在坟里!

    我害怕他是给人盗尸了,也不得会伤了他的遗体,伤了也没办法了,现在马上就天黑了,一会儿坟地恐怕什么鬼东西都会出来,就立即加快手速,几刨下去,就见了底,也刨出了一些物事来。

    是张一蛋的上身衣服。

    可这衣服根本就是脱下来的,被剪刀划破的口子都还在,尸体却真的不见了。

    赵茜和郁小雪都张大的嘴巴,赵合也是牛眼愣在了当下。

    “他被人盗尸了,李破晓,好一个光明正大的盗尸贼!”我心中隐隐冒出了火气来,人死了还来盗尸,这李破晓别让我给碰上了。

    “进屯吧,这里太空旷,连一堵挡风的墙都没有。”我平静了心态说道,考虑到可能还会出现周璇这样的怨尸。

    赵氏兄妹现在不敢对我的话有异议,就决定先找个地方休息,毕竟今天实在太累了,稍微有点体力的人都够呛,何况是还有两个女的。

    赵合路过思桥的时候洒着纸钱,还点了香,没敢往桥下看。

    我这两天路过这里已经有好几次,就没觉得有多可怕,就往桥下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正要回头时,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从河中飘来。

    “霍大东?”我惊疑不定,这是霍大东的尸体?

    赵茜花容失色,也往河里看去,果然是霍大东的尸体。

    霍大东头面仰着,能很清楚的认出来。。

    “赵合,你去把他捞起来!”我命令道,之前他有过救张开富的经验,我发现论水性他比我要好,关键是他阳气重,寻常阴魂进不得身,我阴气重,下了水怕给阴鬼拉下去。

    结果,赵合脸苦得跟黄莲一样:“哥…;…;这…;…;这不好吧,人都死了,河面这么多鬼,我下去了会不会出事呀?”

    我脸色立即沉了起来,看着赵合不合作,有些不悦了:“怎么?这里阳气你最重,现在天都还没黑,难道还要我或者你妹下去?”

    “哥…;…;天大哥肯定有他的想法,你小心点,我会在后面给你拜香案,你一上来我就给你驱邪…;…;。”赵茜看到我面色的变化,赶紧摇了下赵合的手。

    “那…;…;那好吧,我去捞,要…;…;要是我出了什么事,还请天哥您担待下,送我妹妹回城,我们是县里赵家的…;…;。”赵合哭丧着脸,言语中满是恳求,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赵茜是他们赵家的掌上明珠,老人宝贝她得很,不能出事。

    赵茜眼顿时都红了,袖子抹了下眼泪,看了眼自家哥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响,有些央求的看着我:“这…;…;”

    “废什么话呢!霍队人没死,你再拖下去,估计就死了。”我瞪了两兄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估计认为霍大东死了。

    其实霍大东命挺硬,如果只是悬崖,掉地上的话肯定是死定了,不过这条河却救了他,他掉下去前只是被勾了魂,掉河里后就激起了求生的原始**,凭借本能划水,人居然仰着飘到了这里。

    霍大东看不见阴魂,阳气还是相当重的,我看他脸上这时虽然黑气重重,似乎是给水里阴魂盯上了,但既然还有脏东西盯上他,就说明他没死。

    赵合这才放下心,焚香洒纸后,等霍大东过桥时,就跳了下去,不过霍大东立即就猛烈的挣扎起来,硬要逃离赵合的救援。

    赵合一时是吓坏了,但看到霍大东只是本能的乱动,并不是扯他下水,他立即就放心下来,俩手刮子下去就打昏了霍大东。

    也亏得赵合那身肌肉,居然能托着发傻的霍大东,要是我,估计是抱着人沉下去的。

    上了岸,赵茜立即就开坛设法,驱散了周边的阴魂。

    “会招魂么?”我问赵茜。

    赵茜点点头。

    “这里是下游,流向一个死镇,我猜得没错的话,阴兵拘住的魂会引入这条河中,入夜阴气重的时候,魂很快会经过这里,霍队只是丢了一丝魂,身体又在这里,应该不会很难招回来。”我联想到思桥底的那些阴鬼后,也就不难猜出这条河水的作用,那是运魂的河。

    简单的吃了点烤番薯,入夜后,连狗都没吠了,整个屯子静悄悄的。

    赵茜在霍大东身上找到了钱包,身份证上拿到了生日,八字虽然没有,不过这难不倒她,毕竟本尊还在这里。

    “魂去归来兮,高堂尚在,魂去归来兮,家有弱儿,魂去归来兮,哀妻苦盼…;…;”

    赵茜大声的念着招魂咒,晃着桃木剑和铃铛招魂,而赵合则撑着一把折伞,等待随时而来的魂。

    我和郁小雪都有通阴符,对河里陆续冒出脑袋的阴魂都看得一清二楚,霍大东一出现,我们就异口同声的说来了。

    为了能够分辨出霍大东的阴魂,赵茜和赵合用烧过符的牛眼泪擦过眼睛,能看出来不稀奇,可见我们两人都异口同声,就愣住了,如果单单是我还好,怎么连郁小雪都能看见?难道这位也是隐士高人?

    不像呀…;…;今天还为了两条甘蔗要哭鼻子呢…;…;

    不过赵茜毕竟是专业,立即就说道:“有子霍大东,生一九七零,阳寿未尽,肉身未卒…;…;今本人在此,遗魂还不速速归位!”

    这一叫,霍大东的一丝阴魂就想趁机窜了上来,赵合也喜得打开折伞,只要霍大东上了桥,他就把阴魂兜入伞中!

    结果还没没脱离河水,立即就被拖了回去!

    有两个阴兵居然把他硬生生的扯回了原位,继续押解他过河。

    阴魂上不了岸,赵茜和赵合都是震惊无比,因为那两个阴兵的样子她们是看得到的。

    我也是有点意外,看来不来点暴力的恐怕是不行了,当即就把手放到了裤兜里,准备把小厉鬼放出来,虽然会失去点血。

    不过我正准备要动手,小义屯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有个黑色人影来到了我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了,我说媳妇姐姐,你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哟,你们招魂呀?”那人如同公鸭一样的嗓子和我们打着招呼。

第十四章:阴阳

    那人是个老者,六七十岁左右,圆脸短发,眼睛很小,带着的眼镜却很大。

    我万分警惕起来,如果从外面进来的,我可能就由着他了,但这家伙居然是从小义屯出来的,小义屯里除了出扛龙村的一条路,确实还有另一条路,那条路嘛,我从来没敢走过,外婆也不会让我走。

    那就是通往死镇的路!

    死镇是什么地方?那是建国以前的以前,一场瘟疫就死了成千上万人的地方!路上凶险到活人都不敢进去,这么说罢,阴魂在那算是寻常之极的小玩意!

    也就是外婆这样的人到了这里,才能把去死镇的路封死了,才有了今天的小义屯。

    现在诡异的老者突然凭空从屯里冒出来,我要不跑,那不就傻了!

    就算媳妇姐姐没提醒我,我也会迅速拉着郁小雪先跑到赵合后面再说。

    赵合虽然对我的行为有些鄙视,但看我俩都不是强壮的人,主动躲在自己后面,证明是承认了他赵合的厉害,那都是聪明人吶。

    所以赵合的英雄气概就来了,挺起了胸脯大声喝问来人:“我是大龙县赵合,你哪位?啷个说来就来!?是要坏我和妹妹做法么?”

    “赵合?哟,赵合呀!巧多了,我是你海老叔呀!”来人快步就到了思桥上,一路上还不停招手。

    “海老叔?”赵合一愣,瞪大牛眼去看来人。

    “海老叔,快快帮我,霍队的魂给阴兵勾走了,我没办法了!”赵茜正急得团团转,那霍大东的魂已经从桥的那一边过了另一边,再不招回来,怕就难了。

    “哦!哦!好的,赵茜也在吶,霍大东那小子也给拘魂了?巧多了。”老者连忙答应,立即从后面背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沓纸人。

    纸人都是剪好的,有鼻子有眼,怪吓人。

    原来是认识的人?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仍然没敢大意,谁知道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摸了摸裤兜的魂瓮,准备随时揭盖子。

    叫海老叔的老者到了桥上,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他皮肤有些黑,是因为常年晒着太阳,而背着个年轻人才背的登山包,就说明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

    老者也看了看我,不过只是一眼就转向了桥下,他似乎也发现阴兵拘人,还见到了许多的阴魂,只是表情变化并不大。

    他恍如未见一样的拿出了朱砂笔,在纸人上写了寥寥几个字,然后拔了根霍大东的头绑在了纸人上,接着顺手就把纸人丢到了河里,默念了几句咒语。

    那两个阴兵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放开了霍大东那缕淡淡的阴魂,回头去追纸人。

    “赵茜,你再招!”海老叔嘿嘿一笑,就稳坐钓鱼台了,他这一手功夫不可谓不熟练,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我心中惊讶的同时,也对这位老头起了更深的警惕,那家伙绝对是厉害的阴阳家,居然能轻易骗过阴兵。

    而且他到了我身边,就像个影子一样,我没感觉到他的人气,好像是用某种阴阳秘法隐去了自己的气息。

    如果人没了阴阳之气,什么脏东西就都看不见他了,那是白日匿形、骗鬼骗怪的厉害招数,老头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敢走死镇那条路就不奇怪了。

    “好,谢海老叔。”赵茜喜滋滋的立即有念起了招魂咒,而赵合也开始配合着锁魂。

    两人忙活了一会,就把霍大东的魂给招了回来。

    随后赵合把雨伞打开,撑在了霍大东身体上,赵茜则念着几个咒语,霍大东浑身就抽搐了,口中还直冒水泡。

    样子虽然很难看,可算是回魂了,不过还不能算完,因为一部分魂受过伤,霍大东还得大病一场了。

    海老叔看两人成功后,立即就眉开眼笑:“想不到你们也能独当一面了嘛,才多少年不见呀,比你们老子当年强多了,呵呵。”

    “老叔说的哪里话,我们跟父亲和爷爷他们比,差远了。”赵合嘿嘿笑道,实际还是挺高兴的。

    “海老叔,我来郑重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在这刚刚结识的朋友,叫…;…;”赵茜伸出手,打算给我引荐。

    “夏一天,夏天的夏,一天两天的一天。”我没等赵茜说完就介绍起来,毕竟她只是从霍大东口中得知我的名字,我从来没真正介绍过。

    “我是郁小雪,郁小雪…;…;就是郁小雪。”郁小雪腼着脸,她没自我介绍过,一直就住在小义屯,她没这点讲究。

    “哦,夏一天和郁小雪?好呀,好名字呀,后生也好,你们和赵合兄妹是同辈,那就和她们一起叫我海老叔或者海老都行,我也是大龙县的本地人。”海老叔笑呵呵的说道,能在这个地方呆到晚上,他或许觉得我和郁小雪也不像是一般人,所以很客气。

    赵茜微笑点头,赵合也搀和说道:“老叔,夏一天就是周仙的外孙。”

    我皱了皱眉,眼眸中露出凝重,这赵合忒也多嘴了。

    “嘶?周仙?你是周瑛前辈的外孙?”海老倒吸一口冷气的样子,这才上下好好的打量我。

    “难道有什么问题么?”我挤出了一抹的微笑,随后皱着眉询问起来:“海老怎么从小义屯里出来的?小义屯里的那条羊肠小道,怕是不好走呀。”

    海老看我表情不善,立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嘿嘿,小伙子,难道你以为周瑛前辈的死和我有关系?”

    “一天大哥,海老叔是自己人,绝不会和您外婆的死有关系的。”赵茜冰雪聪明,立马就明白了我这么问的意思。

    “既然大家都是大龙县的人,也走到了这个地方,那有些事情,估计你们也知道了,有些事闹不明白的,终究也会想尽办法的要知道吧。”海老叔挪了挪眼镜,伸出手引我们离开道:“把霍大东给背上,我们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要出屯?海老叔,我们出去过,那里阴兵过境,根本不能出去,今天去了趟这不又折转回来了,还死了个协警,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呆在这了。”赵合诉苦道。

    “才死了一个人?嘿嘿,这次事情的余波之下,你们能撑到现在,或许也算是幸运了,我这趟陪着几个朋友去观战,死了三个,还差点就回不来了。”海老摇头苦笑。

    “怎么?海老叔,难道是有人斗法了?那海老叔得好好和我们说说,也好让我们知道知道这次斗法的细节呀!”赵合兴奋无比,虽然扛着霍大东,但完全没有压力的样子。

    “可不是么!我这次是受邀观摩的,我那几个朋友也没参加,不过却给暗害了,没能跟我回来。”海老叹了口气,却看了眼我。

    我不知道他为何看我,但随便想下,就知道是和外婆有关了。

    “一天小兄弟,你可知道建国前的那些事情?或者你外婆在外面的称呼?又或者,这段时间的事情起因,你可知道些什么苗头?”海老反而问起我来。

    我心中盘算了下,立即就推的一干二净:“我这几年都出门打工去了,外婆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她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以前的事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了,唉,这是隐姓埋名呀。”海老摇摇头,又说道:“周仙,也就是当年大名周瑛的周老魔。”

    “呵呵,周老魔?外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个名字,她一向救人驱邪,乐善好施,海老,您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我冷笑一声,死死的盯着海老,外婆平日里和蔼慈善,对邻里关系都是人人称道的,被人叫‘周老魔’,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有什么区别?

    海老呵呵一笑,看我急眼了,就说道:“小兄弟,你先别着急,我心目中的周仙,那就是周老前辈,当然不会是周老魔,周老魔这个称呼那是外地人怕她才那么叫的,我跟她有过一面之缘,我知道她为人,你且不着急,听我慢慢说来。”

    “海老叔,这是真的?周仙真是周老魔?”赵合露出崇拜的眼神,能叫做老魔的,那都得是魔头级别的厉害角色。

    赵茜虽然两眼发亮,不过没有赵合这么沉不住气。

    “嘿嘿,赵合小子,你当周瑛前辈是谁?在文革之前,她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周老魔,也是养鬼道的唯一传人!难道我会骗你么?”

    “好了,你们先别打岔,边走我也会边跟你们说的,你们先拿着这几个纸人,放口袋里。”海老摸出了几个纸人,分到了我们手里。

    我接过来,认真看了看,媳妇姐姐没提醒我,我就拿进了口袋。

    “既然我说到魔,说到了周瑛前辈,那我又得说到她的那些对头‘正道’了,正道,什么是正道?正道就是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这些就是他们所谓的正道正统,而像我们这些分支出来的小道,就被他们称为皮毛小道,甚至邪门歪道了,虽然大家平时都相安无事,可有一次却出了问题。”海老有些神往的说着,看了看外婆住的地方,摇了摇头:“我也实在也没想到,周老魔就是她呀…;…;我还以为应该是个男人。”

第十五章:始末

    一路上,海老详细的把这段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我们。

    原来,这件事情首当其冲的的矛头并不是外婆本人,而确确实实就是周璇。

    起因是两三年前,周家的掌上明珠,初出茅庐周璇曾经为了救下个可怜的孩子,把茅山一脉的一个重要的弟子传人给抽了魂,灭掉了,虽然事情做得隐秘,但因为那个弟子实在太过重要,结果正道一脉为此大为光火,一查再查,最后还是查到了周璇的头上。

    虽然整件事情都是那茅山弟子打那小孩子的坏主意,可毕竟结局是周璇赢了,所以正道嫡传的世家们不但放出周璇滥杀无辜的消息,还陆续在一些斗法中处处针对。

    周璇年纪轻轻,却深得周家招鬼术法的精妙,为人也十分的嫉恶如仇,对这些正统的道脉根本不放在眼里,更因此而对他们的做法处处诟病。

    所以在后面的日子里,为了救人济世,也为了自保,只要有正道的人敢妨碍她,甚至给她下拌,她都睚疵必报,使得正道世家的子嗣、亲传弟子都在她的法术下吃了大亏,甚至有被阴死的情况。

    这么一来,矛盾就彻底激化了,道脉的几个非常厉害的老家伙就去了周家,不断施加压力,甚至是威逼周家的家主,说如果不把人交出来,以后周家的子嗣怎么死的恐怕都很难说。

    周家面对几家正统的道术世家根本不能对抗,周家的家主就服软了,想着把周璇交出去。

    周璇父母亲是旁系,就和家主就起了矛盾,还把消息通知了周璇,并让她遁逃出世,交代周璇不要再出现在正道的视线里。

    后来周璇逃到了哪里,海老也说不上来,就知道周璇确实是逃了,还隐匿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我也就联系到了周璇和张一蛋的婚事,这场婚礼,正是那个时间发生的事情,看来周璇一面是逃到了外婆这避祸,一面却是想要安居乐业的。

    因为按照张一蛋的说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周璇是周家的人,甚至还身怀厉害的术法。

    然而,就算隐姓埋名躲入了小义屯这样的深山,正道的人最终还是能用另一种方法找上门来,他们给被逐出周家的周璇的父母下了一种古怪的咒,这种咒符听说非常的厉害,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却能让人时时刻刻精神异常,到了半夜就鬼叫连连。

    不知道周璇怎么得到的消息,后来她为了救自己的父母,真的就决定回娘家一趟,这一去,立即就中了道脉世家的圈套,听说和她的父母一样,死得都很惨,人死了,还给做成了别人的血尸,供人驱策,玩弄。

    我听完,脸上煞白一片,极力的保持神色的平和,可心中的震惊和愤恨像是涌泉一样的冒出来。

    “呜呜…;…;那警察都不管这个事么?”郁小雪哭了,眼泪滴答滴答的掉下来,一路走,一路的抹眼泪。

    “道脉世家号称正统,行事却阴鸷无比,背后阴人的事,哪会开诚布公?有些事,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家伙能在特殊的渠道里知道,在别人看来,就算给道脉的人玩疯了,那也是自己发了癔症,关精神病院了事。

    何况现在周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何从查起?这不是那刀子捅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脆利落,警察拿了人判案就成,现在是人给活活的阴死了。”看郁小雪哭得更加的厉害,海老只得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我表情的变化,哪会不知道我正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当即接着说:“正道拘了周璇,给她个魂飞魄灭也就算了,事情八成也就该到这结束了。

    可谁知道呀,其中一家死在周璇手上的弟子门人有好几个,连亲儿子都搭上了,人家就不愿意了,一定要把周璇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下好了,周璇魂体不灭,饱受折腾,竟把周家原本生死不明的周家老太给引出来了,周老太是谁?周老太就是周瑛,大名鼎鼎,有仇必报的周老魔。”

    “呵呵,其实这是孽债,本来,如果周家老太如果还在周家坐镇,那些道脉世家可能会顾忌到周家老太的名头,不敢这么过分,甚至连去索人怕都不敢的!可谁曾想周家老太在文革那时候就消声觅迹了,多少年来都没消息,道脉世家就以为周家老太周瑛早就死了,因此行事可谓嚣张跋扈。”

    “周老太发现自己的孙女死了后,大发雷霆,杀上了道脉世家里的杨家,那一场斗法,打得杨家老祖慌不择路,杨家家里也莫名丢魂过半,不仅如此,周老太还扬言拼了老命不要,也要灭了道脉世家的道统,这一场仗,道脉世家实力几乎给她一人就打散了。

    然而,事情远没有这么结束,道脉世家不忿,就约战周老太,也不知道他们去哪联合了很多的助拳高手,足有百几十人的规模,在旧镇子郊外摆下了鸿门宴,明言要请周老魔单刀赴宴。

    听我那老伙计说,那一场斗法,真是杀得天昏地暗,周老太带着自己独特的鬼面,连鬼王都给招来了,道脉世家和助拳那些高手也是伤者无数,结果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正道的道教茅山一脉里的隐士高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那人或许和周老太本就有仇,竟以一半的阳寿为代价,请出了连我都未曾听过的秘术血云棺,把周老太的部分魂魄关了起来,但周老太也无比厉害,不但拼着身体无伤,还抢回了自己孙女周璇的走尸逃出了这场鸿门宴。”

    海老如同说故事一样和我们讲着这些异事,赵合听得是满面通红,直骂道脉世家阴损。

    赵茜则是半含泪花,唏嘘同辈周璇死亡的同时,也对周老魔的英雄气概折服。

    郁小雪和外婆、周璇嫂子最合得来,她的伤心不下于我,我看得她很重感情,因为眼泪就一直没停过。

    “我也知道你们想什么,不过我们这些皮毛的小道面对这些正统的道脉世家,不过是一盆散沙,就算名声在外,个人影响力也只是县城乡镇之类的小地方,要对付攒成拳头一样的正统道脉,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周仙周老太继承养鬼道这样逆天道统的人,才有资格敢一个人叫板道脉了。”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那些个号称道脉正宗的把周仙前辈咋的了?血云棺又去了哪里?”赵合急忙的问起来,他现在对道法正统似乎也不那么感冒了。

    “后来,他们把血云棺抬到了阴气最重的死镇封印了起来,而周老太,尸首估计也会随血云棺给招回去了。”海老再次的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的不甘。

    “血云棺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破了血云棺,我外婆就会没事?”我希望事情还能有转机,就抱着一线希望的问起来。

    “呵呵,不可能的,我那些老友有一个是专门做棺材的,他就知道这种厉害的上古玩意,血云棺厉害着呢,一旦给它关了魂的人,就算远在千里,死了都会自己跑回棺椁里,而这棺椁传闻还是活的,具体表现形态如何,我那老伙计也闹不明白;

    总之,血棺开的时候,有多远就跑多远罢,而且血云棺就是摆在你面前,你也拿它没办法,它除了有棺椁里面人的各种本事,还能指挥周边的阴魂厉鬼来攻击靠近的人,当时吧,我们几个老不死也是听闻了周老魔前辈的事情,觉得她也算是我们这些小门小道的表率人物,就不自量力想前去看看在血云棺起作用前能不能救人,可最后呢?

    血云棺没见着,还偷鸡不成蚀一把米,死了几个人,剩下我一人从死镇一条废弃的小路逃了回来,到了如今,血云棺的主体归位,已经不可能有人破得了血云棺了,难道你认为,你一个人能够打得赢周老魔?以及死镇这么多冤死的厉鬼?”

    海老唉声叹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会放心的把血云棺放在死镇的原因,这血云棺呀,破不了的。”

    他的一番言语,终于让我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海老不但不是害死外婆的人,甚至还是想要去救她的人,这误会可真是结大了,我难为情的说道:“海老,要不是你解释,之前我还差点以为是你把外婆害了,实在对不住。”

    “关心则乱嘛,况且你年纪还轻,很多事情和始末安排也过分的巧多了,误会实属正常,不用纠结。”海老没有半点架子,就像看待晚辈一样的关切。

    想起外婆的遗体居然随着血云棺关在了死镇,我心中无比愤然,许久的不见,居然成了与外婆的永别,她死了还不得其所,被封印在了死镇。

    从出生那一天起就苟延馋喘的我,能活到现在一切都拜外婆所赐,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破了这血云棺,就算它千难万难。

    至于害死她的那些有关人等,我也会逐个逐个,逐门逐户的送他们下地狱,即便沾染上洗不干净的因果也好。

    这仇,我结大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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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天运介绍:
我从出生前就给人算计了,五阴俱全,天生招厉鬼,懂行的先生说我活不过七岁,死后是要给人养成血衣小鬼害人的。
外婆为了救我,给我娶了童养媳,让我过起了安生日子,虽然后来我发现媳妇姐姐不是人helliphellip
从小苟延馋喘的我能活到现在,本已习惯逆来顺受,可唯独外婆被人害死了这件事。
为此,我不顾因果报应,继承了外婆养鬼的职业,发誓要把害死她的人全都送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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