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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门秦     天之钺txt下载     天之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章 金瓯城(上)

    金瓯城最宏伟壮丽的建筑,当然是北地王宫了,这座用石料搭建的宫殿已有百年历史,高敞壮丽,美轮美奂。

    杰奇理忠保和卫兵们用刀剑挖了个坑,他们把阿田埋在路边的一处荒地。

    冷冽的夜寒中,一抔湿冷的泥土掩埋了曾经热血涌动的身躯,你再也无法重温他的音容笑貌,也许你会想能埋尸荒郊总好过暴尸街头,但你依然憎恨那些泥土,好像它们吞没了你曾经熟悉的人,夺走了你的所爱……

    想到今晚死去的三大大阿田和丫鬟,忠保涌出泪水,一张褶皱丛生的老脸上挂着淋漓的眼泪,他转过头去,不愿意让人看见一个老男人的眼泪,真他妈的该死,人就这么没了,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老天爷你是怎么安排的。

    孩子们也跟着哭哭啼啼,黑五放声大哭,今夜的情景又让他想起了惨死的家人。

    身边的人辞世,能让你加速成熟,此刻,杰一行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永诀是个什么滋味。

    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白,经过一夜的折腾,众人又哀伤又疲累。

    忠保发现自己的左腿肿胀的厉害,刚才没顾得上受伤的左腿,没觉得疼,这会感觉举步维艰,想是黑衣人的暗器上涂了毒药。

    忠保和莫先生莫夫人还有孩子们骑马,其他人步行,金瓯城就在眼前了。

    北地国王杰察,听忠保汇报他们一行人的遭遇,说到半截,忠保实在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伤腿疼的钻心。

    国王立刻命人救治忠保,看到孩子们一个个满脸脏污,杰察让人带他们去洗澡吃饭。

    莫先生接着忠保的话头,把他们如何遇袭如何逃跑通通说了一遍。杰察盛赞莫先生不畏权贵秉笔直书的精神,莫先生把《九域史记》献给国王,他建议国王找人誊写或刊行此书。

    杰察翻了翻厚厚的两卷《九域史记》,历史的厚重让这部著作很有份量,杰察暗想我要找机会先读读这部大作。

    杰察决定先找七八个人抄写《九域史记》,然后刊行,让《九域史记》大行天下。

    “莫藏先生,您是我们的上宾,也是我眼中最重要的历史典籍书写者,我们要让你和家人在北地国踏踏实实地生活,舒舒服服地写书。”

    莫藏躬身施礼,“感谢国王陛下。”

    孩子们吃饭时,王后申立和大王子杰奇理也来了,看到分别大半年的两个儿子,申立眼眶潮湿,小哥俩变得精壮了,精神头也很健旺。

    申立喃喃道:“要不是这场火,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杰一行笑道:“母后,我和弟弟这不都好好的嘛,您应该高兴才对。来,我给您介绍下我们的新朋友,这位是莫知寒,他是莫先生的儿子,这位是莫羡,她是莫先生的女儿,这位是我们的黑五师兄。来来,还有这条小狗,它叫黄草。”

    黄草一点也不认生,它围着申立摇尾巴,样子很是可爱。

    杰奇理和两个弟弟一一拥抱,杰可具笑说:“大哥我学新本事了,等我展示给你看。”

    杰奇理应道:“好啊。”

    杰一行问:“妹妹哪里去了?怎么不见她来吃饭?”

    申立笑道:“你们的妹妹啊,去学琴了,人家说了自己的名字里有个弦字,所以一定有操琴的天赋。”

    杰可具说:“杰弦妹妹唱歌好听,弹琴也能行。”

    莫知寒跟杰一行半开玩笑地说:“在下见过二王子,以前不知道您和阿具是王子殿下,如有得罪,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杰一行大笑:“知寒兄真能扯,包涵什么呀。”

    莫羡道:“哎呀,过了那么多时日,也不知道行哥哥和阿具是王子殿下,今天才真相大白,你们藏得好深啊。”

    杰可具乐了,“父王和师傅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们一定要保密身份。”

    杰一行道:“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们保密做得好,所以杀手没发现我们,莫老师保密做的不好,被坏人发现了。”

    “呔!我来也一一哎呀,咋这么多新面孔呢?”

    哈哈哈,我们的杰弦妹妹来了。

    “二哥!三哥!”每位哥哥杰弦都给一个大大的拥抱。

    “咦?这位娇憨端庄的小姐姐是?还有这位清秀的公子?还有这位大哥?”

    黑五起身道:“你好杰弦公主,我是阿行和阿具的师兄,我叫黑五,黑是黑大个的黑,五是五个馒头的五。”

    众人哄笑,黑五这自我介绍太别致了。

    莫知寒一派缩小版的玉树临风模样:“你好公主小妹,我叫莫知寒,是莫藏先生的儿子。”

    “你好杰弦公主,我是莫羡,莫藏先生的女儿。”

    “一下多了这么些新朋友,太好啦。”

    杰弦坐在了莫羡身旁,这位小姐姐虽是初次见面,但笑容亲切可人,慈眉善目的,她很是喜欢。

    王后申立见孩子们吃的热闹,招呼一声就起身忙别的去了。

    杰弦见母后走了,嚷嚷道:“咱们应该带新朋友们去逛逛金瓯城,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杰弦这话是冲着她的三位哥哥说的。

    杰一行应道:“明天,明天吧,今天我们都累了,吃完饭我们都得找地方睡觉。”

    杰可具说:“是啊,我们差不多一宿没睡觉,这一晚上太刺激了。”

    杰弦看出二哥三哥脸上的倦意,打听是怎么回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黑衣人行刺,住宅着火,马车狂奔,阿田冒死救火等等都说了。

    杰弦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的经历真离奇啊。

    杰弦权做向导,带领大家参观王宫。

    一进王宫,莫知寒惊叫了一声,他看到了那张著名的王座。

    天下人都知道,北地国的王座出奇在它的椅背上插着一把天钺,这只金灿灿的大斧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据说插在王座背后的是一把雄天钺,还有一把雌天钺被收藏起来了,雌雄天钺合体,念动咒语,它就具有了魔幻法力,用它可以斩杀妖魔鬼怪。

第十三章 金瓯城(中)

    约莫二十多年前北地国和北方的朔漠蛮族发生过一场大战,那时年轻的北地国王杰察就是用天钺斩杀了蛮族豢养的杀人妖兽,还顺带捣毁了蛮族在弓岭的铁矿,让他们之后很久产不出铁矿石,从而造不出兵器,间接制约了蛮族的侵扰。

    此战之前,北地国和西高原国鸣沙国等北部边境与蛮族势力接壤的国家,都饱受他们骚扰,蛮族惯于偷袭村庄,抢掠成熟的庄稼,掳夺人口和牲畜等等,做尽坏事。

    加上蛮族有巨型妖兽助纣为虐,南方各国一筹莫展。

    幸得清正教派净虑大师献出天钺,威加异域,击杀妖兽,震慑蛮邦,这才平息了多年的纷争,蛮族自此不敢轻易南下。

    莫知寒问杰一行,他可以拿下天钺看看吗,杰一行表示不可以,他如果动王座上的天钺,下面的卫兵就会捉住他,北地国法律规定没有国王的恩准任何人不允许擅动天钺,否则就是死罪。

    另外你也拿不下来,天钺是上了锁的,锁定在王座上,王宫总管挂钥匙。

    天钺对北地国的人来说,意味着至高无上,意味着王权,不可亵渎,私取王座上的天钺等同于侵犯王权,是死罪。

    莫知寒吐吐舌头,我的妈呀,还以为就是一把精美的大斧子,却原来还有这么多说道。

    几个人来到王座附近仔细欣赏这把雄天钺。

    天钺通体呈金色,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天钺的手柄和普通的刀剑长度差不多,金色的手柄刻有暗红色的螺旋线条,手柄末端有尖刺。天钺的刃是一道月牙弯,看起来锋利无比,钺刃的两端呈旋涡状,形状美观且威武。

    靠近了看,天钺的金色钺体上雕有花纹,这些暗纹连绵不断,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但这绝不是装饰性的花纹,它其实是经文,是少有人知的清正教派《天咒文》,所用字体是金鼎等器物上专用的字体,平常人根本不识得。

    北地国王宫规模中等,殿宇恢宏,早晨曙光初露,黄昏苍烟落照,辉映着气势不凡的北地王宫,煞是好看。

    杰奇理带领大家逛逛金瓯城,大家都换了便装,几个便装卫士不远不近地跟着。

    金瓯城的繁华街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市足足有十里长。

    这条大街叫金宝街,商贾云集,牌匾错落,幌子林立。

    莫羡说:“金宝街很像白雀国南安城的白雀大街,都那么繁华。”

    杰弦拉着莫羡:“小姐姐,你看见那个黄色的幌子了吗?对,就是那家唐记油糕,他家的油糕太好吃了,我老师带我吃过两次,哈哈,我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快,咱们这就过去。”

    热乎乎的油糕,里面有糖馅,垫上油纸,捧在手上吸溜溜吃一口,满口生香。

    杰一行和杰可具以前没吃过这家的油糕,这次尝到,大赞好吃,他们记下门牌,琢磨下次再来吃。

    杰一行诡秘地跟莫知寒说:“知道我跟师傅习武期间最想吃的是什么吗?”

    莫知寒摇摇头,杰一行嚷道:“看!就是这家,他家的鸡肉串,我曾经让厨子模仿来着,但是味道不行,比他家还有差距。”

    杰一行这么一说,大家马不停蹄都挤进铺子里吃鸡肉串,每人一把,都嚷嚷不够吃。

    杰一行总结道:“我猜这鸡肉串的口感这么好,一是因为肉串上的这一层油炸浆料,里面一定加了秘密的香料,二是人家用的油,据说是猪油,猪油的味道格外香。”

    杰奇理看见他们几个吃的狼吞虎咽,黑五的胃口大的吓人,他猛然明白了,这些人在城郊待着,那里没有那么多好吃的,今天来到金宝大街,突然眼前放着无数美食,不大快朵颐才说不过去。

    莫羡发誓:“下次要带着老爸老妈来尝尝美味。”

    莫知寒刮了下妹妹的鼻子:“不忘爹娘啊,是个好丫头。”

    杰一行突然想到莫先生遭遇追杀,东躲XZ,他未必好抛头露面出来逛大街,也许可以让先生化化妆,来金宝街上大吃一顿,他把这个想法给莫氏兄妹一说,两个都赞好主意。

    为了莫藏的安全考虑,国王杰察拨了一处院落给莫家。

    这座院子蛮奇特的,它毗邻王宫,它是由前后两个大院构成的,前院是禁军的一个驻地,住在这里的都是王宫的守卫们,他们战力强悍皆是精锐。

    后院呢,有两座平房,一座给莫藏家居住,另一座给忠保和黑五住。

    杰一行和杰可具仍然可以来跟着忠保习武,跟着莫先生学历史。

    孩子们平时都在清正学苑上学,学业也不紧张,上三四天课,就可以休息一两日,休息时可以来拜访。

    大家都欢欢喜喜搬进新居,感恩国王的安排。

    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忠保左腿的伤虽然可以治愈,但会给他留下残疾,他以后将会是个跛子。

    黑衣人的毒针,其毒性强烈,破坏了忠保膝盖附近的筋骨。

    忠保还在静养,知道自己以后得瘸着腿走路,他打趣道:“不知道对我的功夫有没有影响,反正这一下之后,更不用讨老婆了,本来又老又丑就不受待见,这回还瘸了,哈哈。”

    来看望忠保的莫先生和夫人都感念他的付出,没有忠保这样忠勇的护卫者,他们可能早就离开人世了。

    过了些日子,忠保已经可以走动,看看快要过年了,想着要出去走走,逛逛金瓯城。

    莫夫人会化妆,她给莫先生按上灰白的头发和胡子,再加一根手杖,莫先生一下变成了一位老爷爷。

    忠保带上莫先生黑五加上杰一行和莫知寒,五个人出发去逛金瓯城。

    这五个人看起来不甚齐整,为何呢?你想啊,一个拄杖老头,一个跛子,一个黑大个,两个少年,可谓强弱分明,高低错落啊,这不就是嘛。

    杰一行领着几个人又去品尝了鸡肉串,忠保念叨,这样的小吃远不如找个酒肆,安安稳稳坐下喝酒吃菜快活。

第十三章 金瓯城(下)

    他们发现了一家气派的酒楼,铁狮子酒楼,酒楼门口两只黑铁铸成的狮子把门,酒招子老远就能看到,三层楼的铺面,看去很有排场。

    五个人来到二层,选了个靠窗子的位置。老爷爷一坐下就嚷嚷,店家拿好酒来,酒坛子摆上来,忠保嘱咐杰一行和莫知寒,你们两个喝点茶就好,少年人不能喝酒的。

    忠保抱过一坛子酒对莫先生说:“您老没尝过这个呢,这是我的最爱,北地桂花酿,以前啊,隔三差五不喝上一口,我浑身难受。”

    忠保启开坛子,莫先生凑上去闻,一股混合着桂花香和酒的醇香的酒气飘出来,令人迷醉。

    莫先生笑道:“是该好好喝点了,这一次把大家折腾的够呛,喝点好酒压压惊啊,嘿嘿,黑五啊,别看你年轻,你也得压压惊!来,你也满上。”

    黑五咧开大嘴乐了,这等好事何忍错过啊。

    莫先生和忠保太会点菜了,山珍加上海味,肥腻配上清爽,咸鲜配老辣,大家狼吞虎咽,一点不拘泥。

    一场劫难过后,饕餮一场聊慰虚惊。

    酒肆里客人多起来,每张桌子之间有竹帘隔着,不过邻桌的说话声还是可以听见的,除非你轻声细语。

    邻桌的一个男声说:“前几日金瓯城的半夜马拉火车跑的事大家听说过吧?”

    “那么大的事能不听说嘛。”

    “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听说是外边来的人要毁咱金瓯城,被咱们的壮士给做了。”

    “啊?他们干啥要毁金瓯城啊?这么好的一座城。”

    “还不是看咱们过的舒服,人家气不过。”

    那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这边不出声听着,大家忍不住乐,莫先生撇着嘴摇摇头,看见没,事情就是这样被传的面目全非,跟事实相去甚远。

    这时,隔桌又说了,“这么说咱北地的勇士战力可以啊?”

    “那肯定是啊,北地勇士自古闻名。”

    “听说来了一堆人,都穿着黑衣服,使暗器,要放火烧了咱金瓯城。”

    此话一出,举座大惊,咱们大家这是逃过了一劫啊。

    “咱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

    “这还用问,肯定是上边都布置好了,敢来就拿下。”

    “上边还是英明哈,啧啧,明察秋毫,太厉害了。”

    “来来来,喝酒,大家举杯哈,为咱北地国的胜利喝一口!”

    杰一行和莫知寒憋着笑,脸上是笑的表情,嘴里努力不出声。

    莫先生低声道:“看见没,我跟你们说历史不好写就在这里,一个事情被传来传去,最后搞得南辕北辙,稀里糊涂,唉一”

    忠保端起酒杯:“来呀,咱们也为北地国的胜利喝一杯吧。”

    众人大笑,喝一杯,喝一杯。

    放下酒杯,忠保黯然道:“可惜了,可惜了那么好的地方,可惜了三大大阿田他们。”

    说罢摇摇头,给自己满上一碗桂花酿,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命这东西,无常。

    莫先生手抚忠保的肩膀:“也可惜了,你那条腿,没有你们,老夫早就烧死啦,哪还有机会喝酒,早都化成灰啦。”

    听见这话,在座的年轻人都不做声了。

    这时,竹帘半掀,旁边那桌的一个精壮汉子闪身过来,他左手抱着一酒坛子,右手端了个酒碗,脸膛通红,明显是喝了不少酒。

    精壮汉子,举高手里的酒碗,来到桌边,开口道:“老少爷们们,今个萍水相逢哈,让咱们一起为北地国的勇士们干一杯!”

    汉子喷着酒气,语气豪壮。

    见没人应声,汉子看着黑五说:“来吧小兄弟,为了北地的勇士们干杯!”

    黑五拿起自己的酒杯,汉子给他满上,两人示意一下,喝干了各自的酒。

    大家以为汉子喝完酒就走了,哪知道他看见这一桌老老小小异常淡漠,心里很是不爽。

    呼啦啦,他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怎么?你们不觉得保护金瓯城的勇士们值得一一值得敬酒?”

    汉子的声音里显然已经有了不悦,莫先生见躲不过去,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忠保没动,只等着这无聊人赶快滚蛋。

    汉子恼怒地推推忠保的肩膀,“你太不敬了,不敬英雄!”

    他手上加了力,忠保忍无可忍,往后一推椅子,站了起来。

    汉子往后一晃,碗里的酒洒在忠保衣服上,他霍地将酒碗摔在地上,啪!

    “你一一老子今天要教教你怎样尊敬英雄。”

    这汉子看见忠保瘦小,腿又不方便,气焰愈加高涨,显然是要恃强凌弱。

    听见这边的动静,旁边酒桌的两个汉子也过来了,他们在后面冷冷地盯着,精壮汉子如果吃亏,他们会立即出手相助。

    “英雄!你懂不懂?没有他们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没有他们金瓯城就烧了,啥都不剩!我瞧不起不敬英雄的人!”

    汉子的唾沫飞在忠保脸上,忠保毫无怯意,眼里都是鄙夷,你知道个屁。

    汉子放下酒坛子,忠保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他凑到忠保眼前,四目相对,鼻子对着鼻子,对方喘气都听的一清二楚,汉子一手攥拳举在半空。

    莫先生不知如何是好,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但没有人听他的。

    杰一行和莫知寒都站了起来,他们等着忠保出手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酒徒。

    汉子还想再骂几句,突然他觉得喉咙一紧,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黑五的两只大手薅住精壮汉子的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汉子两脚悬空,踢蹬几下,憋得脸通红。

    另外两人一见黑五这力气,哪里还敢帮腔。

    另一个人跑过来讪笑着说,“哎哎,好汉息怒好汉息怒,大家都是北地国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小兄弟停手,莫伤和气。”

    黑五扔下汉子,闷声说:“滚吧!”

    汉子领教了黑五的神力,刚才的豪壮荡然无存,不作声跑了。

    有了这个插曲,忠保没了喝酒的兴致。

    杰一行和莫知寒却很兴奋,黑五师兄刚才太给力了,他们对黑五竖起大拇指。

    莫先生喃喃道:“忠保啊,你这徒弟可以了,能保护师傅了,哈哈。”

    忠保也乐了,“我用他保护?”

    “你那腿不是?”

    “那不碍事!”

    忠保在黑五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这徒儿胆气可以,可以。

    回到住处,众人欲待散去,忠保喊住大家,他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来,他扔掉手杖,除下外衣,抽出探云宝剑,乘着酒兴舞剑,劈刺砍抹,脚下也腾挪迅捷,跨步送剑,凌空劈杀,剑舞游龙,只听风声飒飒,剑气凛冽,一柄探云剑就是一条蛟龙。

    杰一行熟悉这套剑法,见师傅舞的精彩,不禁叫好。

    忠保做了个收式,脸上红润,微微气喘,收剑入鞘。

    忠保穿上外衣,幽幽说道:“都看见了吧,这条腿不耽误我的功夫!”

    众人早已被他刚才的一套剑法看呆了,忠保推门回屋,不再多说什么。

    从此以后,没人再怀疑忠保因为瘸了一条腿而废了武功,忠保还是那个能打的忠保。

第十四章 申氏家族(上)

    杰一行和杰可具探望姥爷和姥姥,母后申立的娘家申氏家族是北地国的显赫大族,姥爷申永曾经襄助杰一行的爷爷杰发立国,作为开国功臣他曾经地位举足轻重,身居高位,又将女儿嫁给了世子杰察,此时申氏家族达到巅峰。

    申永作为家族的首领,历经种种波折,最终达到今天的地位。

    申永是个富有战略眼光和政治智慧的人,杰发病逝后,申永受遗命辅佐杰察,大局稳定之后,申永深感自己的家族掌握了过多的权力,这对国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对家族来说也暗藏危机。

    无论是谁,一旦威胁了王权,命不久矣。

    有一件事,让申永下定决心退出权力的中心以求安全。

    国王杰察听说蛮族在弓岭发现铁矿,并开始开采铁矿石,冶铁炼铁,制造兵器。

    北地国君臣立刻有了危机感,杰察主张联络西高原国一起攻打弓岭,捣毁蛮族的铁矿,让他们无法自己制造兵器,以保证北部边境的安全。

    朔漠蛮族惯于骚扰边境,偷袭,掳掠,时有发生,蛮族始终是北方的一大隐患。

    这个计划一出来,朝堂热议,群臣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国王的主张,派兵直捣弓岭。另一派反对出兵,他们认为即使你出兵捣毁铁矿,等你退兵之后,蛮族也可以逐步重建,所以短暂地捣毁解决不了问题。

    两派相持不下,国王杰察问申永的态度,申永阐述了攻打弓岭铁矿的利弊,认为成本太高不划算,况且大家都知道蛮族还有妖兽助阵,打赢他们不容易。

    申永说完,国王杰察脸色阴沉,许久也不做声,显然,申永讲的那些不符合国王的心意。

    一个新君,才坐了一年多王位,年纪又轻,总想寻找机会做一件大事证明自己。

    不久后的一天,杰察兴奋地宣布,清正派的净虑大师为北地国王室打造了一对无敌天钺,此钺雌雄合体,念动咒语,可以飞杀妖兽。

    天钺一出,国王杰察进攻弓岭的决心更坚定了。

    一次出猎,杰察用天钺斩杀了凶猛的朔漠野狼,此狼体型硕大,凶猛无比。

    但是,杰察祭出天钺,念动咒语,只一下即将野狼的脑袋砍下。

    杰察大喜,为此专门摆宴席庆贺。

    为了用天钺斩杀妖兽,杰察计划亲自出征,原本他只是想派几位将军出马,但是有了天钺之后他的想法变了。

    第一,妖兽是心腹大患,它对北地军的威胁极大,如能杀之,可除心腹大患。

    第二,杰察深知天钺的威力,所以他不可能假手他人,他将天钺秘密藏起,飞杀咒语,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可以说,杰察立刻悟到了这两只天钺对王权的巨大影响。

    杰察将雄天钺插在王座靠背上,雌天钺被他藏了起来,这天钺只有雌雄合体才能发挥威力,所以留一把在外边也是无害的,至于杰察把雌天钺藏在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北地国上上下下形成了一个默契,大家都不谈论天钺的事,至少在公开场合是这样。

    申永和几位大臣做了最后的劝谏,奈何国王心意已决,立时整顿全国兵马,不宣而战,出兵弓岭。

    北地国出动十万人马,直奔弓岭,蛮族猝不及防,在蛮族的意识里,他们有妖兽助阵,南方各国都要忌惮他们几分,此时他们尚不知道天钺的存在,更不知道它的威力。

    弓岭附近有蛮族保卫铁矿的万余人,北地大军碾压守军,尽管此处也有两只巨型妖兽助阵,但是,当杰察念动咒语祭出天钺时,一阵凄风苦雨,飞沙走石,一只妖兽被砍中颈部,失去战斗力,另一只也没逃过被斩杀的命运。

    没有了妖兽的助力,加上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弓岭的蛮族守军不久即被击溃,北地大军毫不留情地捣毁了蛮族的铁矿,用砂石填埋矿洞,砸烂了设备。

    做完这些,北地军班师回国,蛮族头领大江汗得到消息后,立即召集人马,驰奔弓岭,双方在离弓岭不远处处遭遇。

    八万多拼凑起来的蛮族大军很有战斗力,尤其大山奴率领的野狼部骁勇善战,截断了北地军的退路,并遣妖兽为前锋,一时间锋锐难当。

    杰察怒不可遏,亲自出马用天钺斩杀妖兽,蛮族各部见识了天钺的威力,首领们害怕天钺飞杀自己,都躲藏起来。

    妖兽的死大大挫败了蛮族的士气,本来蛮族的首领们都鼓励自己的士兵,咱们有妖兽助战,一定能打败北地国大军,不要看他们人多,人多没用。

    但是天钺横空出世,妖兽不是被诛就是伤残,蛮子兵心里的依仗没了,打仗心里没底气,战斗力大大降低。

    连番恶战之后,蛮族败退,可以说蛮族此次失利跟天钺的出现关系最大。

    有人说了,既然天钺如此厉害,拿着它大杀四方不就一统天下了吗。天钺被制造出来,是为了对付那些妖物的,对人嘛未必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天钺飞杀,中间必须没有障碍物,有障碍物天钺无法完成飞杀。

    北地国虽然损失也不小,但是让妖兽们失去战斗力,捣毁蛮族铁矿,杀伤蛮族的有生力量,计算战损比还是北地国胜出。

    战后蛮族放出风来,妖兽全部挂掉了,受伤的妖兽也没活下来。

    北地大军凯旋归来,举国欢腾,邻国也来祝贺,妖兽死光光了,大家以后都不用担心蛮族入侵了。

    蛮族人口数量少,如果比较兵力的多寡他们占不到上风。

    现在他们又失去了铁矿,没办法自己制造兵器,预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蛮族都不敢南下了。

    带着骄人战绩归来的国王杰察,证明了自己的英明神武,天钺飞杀妖兽的情景被士兵们描绘的神乎其神,大家都赞美国王的勇敢。

    通过这一仗,杰察巩固了自己的王位,他的冒险有了收获。

    之后不久,申永称病,上书国王要求告老还乡,卸去权柄。

    杰察开始以为是老丈人闹情绪才跟他来这么一出,于是亲自登门探望,他发现申永确实病了,容颜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老到不中用,还不停咳嗽。

    国王同意了申永的辞职请求,下诏大大称赞了申永的功绩,赐良田美宅,让其在金瓯城附近颐养天年。

第十四章 申氏家族(下)

    申永谢过国王,同时和杰察约定,他申永的两个儿子申宝和申山以后也不入仕途,不参与朝堂之事。

    国王首肯,此后申宝做起了生意,申山成了诗人,他们二人没有政务缠身,倒也活的逍遥自在。

    在王室的支持下,申宝的生意渐渐做大,富甲一方。

    申山则游吟四方,遍访天下,诗作为世人称颂,潇洒倜傥,一世风流。

    只是有一样,申宝早早娶妻,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而申山则单身一枚,不急不躁,似乎娶妻生子对他而言不过是人间俗务,不值得多费思量。

    申永和木劳之夫妇本是随性之人,见申山自得其乐,也就不多加干涉,只要他自己觉得舒服,怎样选择都可以接受。

    偶尔,王后申立会催促自己的二弟申山,快快娶妻,难道要一辈子单蹦?

    每当此时,申山都会抖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一行题字:一笑白云外,知音三五人。

    他也不多说什么,合扇飘然而去。

    留下申立在身后摇头叹息,这么英俊潇洒的二哥,不娶个嫂嫂回来,岂不白活一世?

    自申永的退隐生活开始之后,他就真的断绝了和朝臣的关系,无论故旧门生来访一律不见,连女儿王后申立回门省亲,他也规定大家勿要议论朝堂之事。

    申永喜爱做的是,流连田园,含饴弄孙。

    三个孙子辈的孩子和四个外孙都是他的心头爱。

    大孙子申不愚,孙女申卿,二孙子申良谋,时常在爷爷奶奶膝下承欢。

    对于父亲决绝的退隐的态度,申立不是很理解,对此申永没有过多回应,他只是劝申立多读史书。

    当莫藏先生来到王宫时,申立多有留心,她想读一读抄录的《九域史记》,父亲的劝导一定要重视。

    申立也鼓励自己的孩子多跟莫知寒和莫羡接触,多聆听莫藏先生的教诲。

    杰一行和杰可具出现在庭院时,引起了一阵欢呼,原来申宝一家来了,申山也在,他常伴父母身边。

    申不愚比杰一行大两岁,申卿比杰一行小两岁,申良谋和杰可具同岁。

    孩子们热热闹闹见过面,杰一行和杰可具进入堂屋,拜见姥爷和姥姥,施礼毕,大家就坐。

    申永和木劳之看到多日不见的两个外孙,心下欢喜。

    木劳之力主让两个男孩多住几日。

    杰一行笑道:“果不出母后所料,姥姥肯定是要留我们的,她批准我们这次可以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回去就快要去清正学苑上学啦。”

    申永和木劳之听说两个外孙能留下住三天,立刻眉开眼笑。

    木劳之转向申宝:“你们家也别急着走了,让孩子们一起玩玩。”

    申宝和夫人莫滋应道:“全凭母亲吩咐。”

    申永拉起杰一行的手:“听说你们兄弟习武了?”

    杰一行点点头:“学了点皮毛。”

    申山接道:“有高人指点,你俩肯定涨本事了。”

    杰一行道:“山舅舅也通武功了?”

    在大家的印象里,这个申山舅舅就是个诗人,是那种能影响文坛的诗人,对武功他是不懂的。

    申山讪笑:“略知皮毛。”

    听见大家的对话,杰可具安耐不住,要给大家表演一段拳脚,屋子里耍不开,大家将桌椅向墙角推,腾出空地,围成一圈。

    杰可具打了一套忠保教授的拳,动作快捷,身体灵活,看的大家不停叫好。

    随后申不愚表演了一段剑术,没有剑,就借了申山的折扇,耍的虎虎生风,杰一行看出申不愚的这套剑法和忠保师傅教的风格有很大不同。

    杰一行问申不愚哪学的剑法,杰不愚搪塞是他自己悟的,显然不肯说出师父的名字。

    申宝让申卿来评评两位的武艺,申卿平时喜爱诗文,也关注时事,经常点评事件臧否人物,别看她只是一位少女,看事不输成人。

    大家将桌椅搬回原处,申卿款款走到中间,笑盈盈地问候大家。

    “在下非武林人士,一介女流,不通武功,只说观感,我姑妄说之大家姑妄听之,博您一笑就好。据我看,阿具弟弟的拳法中规中矩,照这个路子练下去,他的武艺一定日日精进,不懈怠必有成。”

    杰可具给申卿施礼:“谢谢卿姐鼓励。”

    申卿淡然一笑,转向申不愚:“我大哥刚才用的是折扇,以扇代剑,手中无剑而心里有剑,剑法飘逸,隐隐有山中高士之风,不重实战而重形意,想必传授大哥剑法的也是位高人。”

    申卿的话暗合杰一行的想法,这种剑风迥异于自己练的风格,不愚哥没少下功夫啊。

    申卿总结道:“北地盛产青年才俊,吾家子侄辈多多努力,定可崭露头角,提振家声。”

    一番话说得申永和木劳之两位老人笑逐颜开。

    老一辈最开心的就是看到晚辈求上进不懈怠。

    杰一行一向佩服申卿腹有诗书落落大方的风范,他说:“申卿啊,你会说就多说几句吧,看把姥爷姥姥开心的。”

    申卿撇撇嘴:“阿行哥一向稳健,不爱多言,哪像我多嘴多舌。”

    杰一行忙解释:“不不,你一点不多嘴,说的恰到好处,没有你的总结,大家还懵着呢。”

    木劳之道:“说得对。”

    杰一行申不愚和申山跟着申永去看后院鱼塘,鱼塘长不过丈余,四围砌石,三两株树在旁。只要有闲暇,申永总会在鱼塘边小坐,观赏游鱼。

    申山受老父影响也深得此乐。

    申永在鱼塘边的石凳上坐定,日光撒落,树影斑驳,一群半大的各色游鱼在塘中游弋,水清如无物,人心亦无物,所谓潭影空人心。

    申永指其中一条略大的红色游鱼,那条鱼快三年了,它是这个鱼塘的老住客。

    杰一行感到无论是姥爷申永还是舅舅申山对观赏游鱼这类事情都饶有兴致,而他和不愚兄对此却难明其妙,可能跟年龄有关系吧。

    杰一行忍不住问:“姥爷,您的身体很好,为什么就不然不参与朝堂之事了呢?”

    申永缓缓道:“孩子啊,人这辈子啊,不是凡事都要进取,都要争,有时候退一步反而天地广阔。”

    “唔?”杰一行没听懂申永的话。

    “我退下来,休息休息,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而我空下来的位置也可以让别人有发挥的机会,具大宜不就干的很好嘛。”

    申永退出后,具大宜接替了相位,表现十分称职,上下相孚,才德称位,得到国王嘉许。

    具大宜也曾是大王子杰奇理的老师,杰奇理曾赞其知与行都是楷模。

    杰一行对具大宜不是很熟悉,听申永这么一说,感觉大哥的这位老师高深莫测,有机会定要当面请教一番。

    申山捞起一条死鱼,前几日向鱼塘投下数尾鱼苗,有的鱼苗不适应新环境,死掉了,有的鱼苗适应良好,快快乐乐地在新鱼塘里撒欢。

    申永接道:“这鱼就和人一样,得学会适应环境,适应不良就死掉了,人走到哪里也有个适应的问题,你无法让环境改变,只好改变自己来适应它。”

    这句话,杰一行听的明白。

    申不愚想研究下那条鱼是因何而死,但又无从下手。

    申山劝他别研究了,“随它去吧一一”

第十五章 黄草丢了

    杰一行和杰可具在姥爷姥姥家住了三天,每日欢欢笑笑,一晃就过去了。

    兄弟俩回到王宫准备下一步去清正学苑学习,需要学习的经典书籍都发到了他们手里,杰一行思谋着应该去看看莫藏老师了,不知怎么莫藏老师讲的那些历史典故,时不时就会浮现在脑海里。

    历史就像一个巨大的储存故事的柜子,随便抽出来其中一部分都有令人着迷的地方。

    杰一行暗下决心,等《九域史记》刊行后,一定要读一读,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认识那部书里所有的字,也要先睹为快。

    杰一行正想着莫知寒和莫羡忙忙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黄草丢了!

    黄草来到金瓯城后有些不适应,城市里人多马多,黄草有时看去心神不宁,缺少安全感。

    杰一行和杰可具跟着莫知寒兄妹出了皇宫,来到莫先生处,莫夫人说,早上还看见黄草卧在门口,她做活计时听到黄草在咬,叫的响亮。

    中午喂饭,黄草不在窝里,院子里也没有,莫知寒前后都找了,没有黄草的影子。

    别看黄草是一只不起眼的小草狗,但在杰一行杰可具和莫知寒兄妹心里,它可是重要的很啊,孩子们把它堪称是好朋友,并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小狗。

    黑五跟四个孩子一起出门找黄草,他们随身带着好吃的,想着黄草有可能是闷了,在城市里没啥好玩的,想独自出去散散心。

    也有可能,黄草是被坏人诱拐了,坏人想吃狗肉,不过这个想法也不算合理,因为黄草不是一条肥硕的大狗,身上没多少肉。

    孩子们的焦急写在脸上,都到一条街巷就大声呼叫黄草的名字,拿出它爱吃的肉干挥舞。

    偶尔,有一条小狗颠颠地跑过来,要肉干吃,大家都会失望地叹息一声。

    王宫附近的街巷都找遍了,千呼万唤不见黄草的影子,大家决定扩大寻找的范围,翻遍金瓯城也要找回黄草。

    太阳落山,月亮升起,街巷里还能听见几个孩子叫黄草。

    几个人累的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还是不见黄草,大家坐在街边休息,杰可具饿的肚子咕咕叫,黑五建议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走出不远,有个卖包子的铺子,饿的时候闻见肉包子的味道,格外诱人。

    热乎乎的松软的肉包子太好吃了,黑五吃了五个,杰一行和莫知寒吃了四个,杰可具吃了三个,莫羡吃了两个。

    卖包子的乐了,这几个小孩胃口真好,于是端水出来给他们喝。

    吃饱喝足了,大家开始讨论接下来要不要接着找黄草。

    杰一行祈祷说:“但愿黄草没出什么大事。”

    黑五道:“黄草是个乐观的小狗,会不会它碰上了自己喜欢的小母狗就跟着走了,过几天再回来。”

    黑五的这个假设让大家很高兴,黄草不是丢了,而是出去找媳妇了。

    莫知寒说:“那咱们明天就不出来找了,看看黄草能不能自己回来。”

    接下来两天,孩子们没有出动,一心一意在家里等着黄草回来。

    杰一行和杰可具吃过早饭就奔忠保师傅和莫先生住的院子,大家有时在一起玩游戏,游戏结束,到门口望一望,黄草的身影始终没出现。

    那只身形瘦削,长着一身黄黑杂色的耷拉耳朵小狗,叫声响亮,通人性,明白小主人们的喜怒哀乐,跑前跑后,欢乐雀跃的黄草。

    你在哪里?

    想到极处,莫羡嘤嘤地哭起来,杰一行和莫知寒一番哄劝,莫羡还在抽泣。

    想到黄草的可爱之处,杰可具也红了眼圈。

    黑五看看大家,“有没有可能,黄草跑回原来的家去了,它不习惯金瓯城。”

    黑五的话让大家眼前一亮,可是一想到新家旧家的距离,大家又不太相信黄草可以跑那么远。

    杰一行说:“不管怎么样,咱们也得回去看看,哪怕黄草不在那里,咱们也安心了。”

    大家约好,第二天一早出发去旧住处找黄草。

    黑五借了一辆马车,忠保不放心骑马跟着他们,莫先生和夫人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小心。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远远看见那三处院落,现在其中的一座院子已经荒败,院墙依然完整,房子已是残垣,火烧的痕迹依然还在,过火的地方多呈黑色,之前莫先生的书房已经坍塌。

    看到原先温暖的家,变成一片颓圮的荒屋,孩子们都眼泪汪汪。

    黑五领着大家进到原先他和忠保住的院落,几个人大喊,黄草!黄草!

    院子前前后后都找了,还是没有,黄草以前的狗窝还在。

    大家都泄气了,坐在院子里,回忆以前的生活场景。

    忠保进老屋子看了看,这里的房子保存的很好,相信不久就会有村民搬进来。

    黑五给大家讲三年前他拣到黄草的事,那是一个春天,下着雨,他去邻村办完事情往家走。

    因为下雨的缘故,小河涨水了,哗啦啦流淌,黑五脚步匆匆,依稀可以看见远处家里的屋顶了。

    耳畔是春雨潇潇,脚下吧嗒吧嗒赶路,一声声细弱的叫声传来,是孱弱的动物的叫声。

    黑五停下脚步,四周望望,十步开外,雨帘的后面,河岸上,一只毛色暗淡的小狗对着河水在叫,看样子它是在找狗妈妈,然而附近并没有别的狗出没,只是一只走失的小可怜。

    黑五三两步跨过小河,抱起湿漉漉的小狗,小狗冷的浑身发抖,浑身的毛湿透了。

    早春天气一点不暖和,黑五撸干小狗身上的雨水,将它塞进怀里带回家。家里有热炕,不必淋雨,小狗恢复了活力。

    这是一只杂色的,尾巴蓬松,眼睛锃亮,并不好看的小公狗。

    黑五喂它羊奶,让它在屋里溜达,黑五琢磨了几天没想好给小狗取什么名字,他让忠保给取个名字。

    忠保看看小狗的样子,随口道:“叫它黄草吧,取个贱名好养活。”

    从那天起,小狗有了名字,每当黑五踏进院子喊一声黄草,小狗就会从角落里跑出来迎接他。

    黑五讲完,大家也快哭出来了,黄草到底去哪里了?

    过了许久,该走了,忠保喊大家都准备准备上车,再不往回走,天黑也到不了金瓯城。

    忠保腿不方便,让黑五托他上马,小孩们依依不舍地从院子里出来,看看曾经熟悉的周遭。

    莫知寒,杰一行,杰可具都上了马车,黑五坐在驭手的位置回头看着大家。

    这时,留在最后还没上车的莫羡高喊了一声:“黄草一一”

    她拖着长音的喊声在回响,大家听到莫羡又叫了一声:“快看!它来了!”

    暮色苍茫的土路上,黄草的小小身影正在向这边跑,嘴里还叼着一只地鼠,看见莫羡,黄草一愣,立即飞奔过来。

    莫羡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嘴里不断喊着小狗的名字。

    马车上的孩子都跳下马车,看着黄草欢快地跳进莫羡的怀抱。

    大家叽叽嚓嚓地围过来,摸摸几天不见的黄草,小狗兴奋地喘息,吐着舌头,一双明亮的小眼睛把众人都看了一遍。

    莫羡抱着黄草,黄草嘴里的地鼠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它如果再跑丢了可怎么办?”莫羡担心地自言自语。

    忠保笑道:“我有办法,保证黄草以后不再乱跑。”

    大家嘻嘻哈哈上了马车,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找回黄草。

    不久,忠保找来一只小母狗,让它和黄草配成一对,黄草果然不再往外跑了。

第十六章 比武(上)

    清正学苑有各种典籍,关于成长的、处世的、交友的、养生的、写文的、武功的、制药的、降妖的、男女的、为官的、家庭的等等。

    也有强身健体的课程,一般是防身术,对战法。

    杰一行认为清正学苑教育出来的,都是规规矩矩的人,这种人好不好且不论,但杰一行心里不愿意成为那样的规规矩矩的人。

    这种人遵守规则,恪尽职守,但没有多少创造精神,也缺乏担当,很难让这类人起头带领大家做点什么。

    清正学苑培养的不是领袖人物,他们培养的是服务于社会的老实人。

    杰一行给自己设定,在清正学苑完成两到三年的学业,然后游历天下,遍访名师,继续学习武艺,学习治国之道,学习带兵打仗,学习为人处世,他知道自己该学的东西很多,自己的经历太少,对这个世界仅有粗浅的认识。

    可能有人会想,你一个二王子,按理说不具备继承王位的资格,你学这么多本领干啥?难道想夺嫡吗?

    杰一行这个小小少年,却不认为自己既然不能继承王位,就没必要拼命学本领,他觉得作为一个人,不能像猪一样吧,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尸位素餐,那不是白活一世吗?来这世上走一遭的意义又何在呢?

    一个有用的人,一个本领高强的人,国家需要时可以冲在前面,家族需要时能独当一面,朋友有求时可以伸出援手,这样的人才是杰一行认为的有用之人。

    杰一行的这些想法,偶尔会和身边的小朋友们交流,他对杰可具也产生了影响,所以杰可具紧跟着二哥学习本领。

    这小哥俩知道大哥杰奇理以后会是北地国的国王,而他们长大之后,哥哥继承王位后,他们可以做大哥的助手,共同帮助北地国,这也是母后申立偶尔会跟他们说的话。

    杰一行和杰可具被分配在两个班,杰一行这个班有莫知寒,申不愚,申卿等五人。

    只有一位高大的男生不是熟人,这男生叫济从云,据说他爷爷济正方是跟随杰一行的爷爷杰发打天下的老臣,济正方已经过世,济正方的儿子济祥虽是武将后代,却不喜欢打打杀杀,他热衷于研究草药和给人医病,为北地国名医。

    济祥的儿子就是这位济从云,济从云生得人高马大,方面大耳,圆眼阔鼻,膂力惊人,他自幼喜欢舞枪弄棒,是个习武的料子,济祥为他习武遍寻名师指点,济从云虚心受教,该下苦功夫的地方绝不含糊。

    曾有一位禁军的教头,看过济从云的刀术后,他说,此子日后定是良将,因此济从云名声在外,杰一行也略有耳闻,思谋着找机会见识见识这小子的武艺,摸摸他的底。

    杰可具和莫羡,杰弦,申良谋等人一个班,王室子弟都在五六人的小班,同学也是精心挑选过的,他们的老师也是清正学苑的无尤大师的亲传弟子。

    无尤大师的大弟子持信教授杰一行那个班,二弟子持能教授杰可具这个班。

    大哥杰奇理也曾在清正学苑学习了两年,不过现在他已经毕业,跟随师父具大宜学习。

    具大宜是北地国著名的能干之臣,文武都有一手,是安邦定国的股肱之臣,申永退隐后,国王杰察试用了几个人做百官之首,都不理想。

    今年换上具大宜,杰察甚慰,称他能力卓越,处事果断,思虑周密。

    具大宜考察了北部边境,派人与蛮族联络,双方计划重开边境互市,重拾以前的贸易。

    国王杰察认为这个举措对国家有益无害,如果能重开与蛮族的贸易,不仅能改善边境地区的经济,还能促进两边人民的相互理解,化解矛盾,增进和平。

    杰奇理跟在具大宜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杰一行明白父王对大哥杰奇理的培养与他和弟弟杰可具不同。

    北地国的传统是立长立嫡,这一点莫先生讲过,几个国家的传统不一样,白雀国和长山国讲究立贤,大礁国和北地国以及西高原国相似,鸣沙国则是能者为尊,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鸣沙国王室曾经也是蛮族的一支,蛮族的传统是谁能打谁做汗王。

    最近一些日子,杰一行逐渐感觉他们和大哥之间的距离在拉大,很多事情不再是兄弟三人一起,大哥参与的不少事情他和弟弟并不知情,这可能就是作为未来世子要经历的吧。

    而大哥本人的言谈举止,也在强化他与两个弟弟的不同,他几乎是在用长辈的目光在看待弟弟妹妹们,这些细微的差别,杰一行都能体察,也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兄弟之间再也不能无拘无束地嬉闹了。

    也许一起欢欢笑笑打打闹闹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想到这些,杰一行怅然若失,人为什么非要长大呢?长大就意味着失去很多东西。

    但是,谁又能一辈子做个孩子呢?

    老师讲解《治学经》《致用经》,杰一行发现清正学苑的课程一点不枯燥,相反还很有趣。持信老师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加上风趣幽默的语言,课堂气氛很活跃。

    莫知寒是个学习的好伙伴,他善于思考,继承了乃父睿智多思的特点,他经常与老师互动问答,教学相长在这里体现的很充分。

    每天的户外操练课,有老师教授大家一种叫八段锦的体操,活动开身体后,学习成套的拳法,刀法,剑法,射箭……

    教官知道这几个学生都是有基础的,有时会让同学们展示一下身手。

    杰一行,莫知寒,申不愚都亮出本领,赢得了教官的好评。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济从云,他从不主动展示,教官似乎很了解他,也不要求他在大家面前表演。

    教官说过,济从云将来肯定会是北地国的出色战将。

    对此,杰一行心中颇感不悦,你什么也不展示,我们哪里晓得你有没有真功夫啊。合着我们几个操练的都不如没出手的这位,北地国未来的战将,好像吹的有点过火了。

第十六章 比武(下)

    面对杰一行等同学的质疑,济从云不做解释,也不理会,大有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与我何干的架势。

    这种态度吧,让杰一行更加不自在,不就一小小少年嘛,牛什么啊,不就比我们个头高一些,力气大一些嘛,我们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将军我都见过何况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杰一行主动下战书,要跟济从云较量较量,济从云听后默不作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知道杰一行是谁,所以面对他和他弟弟时,济从云十分谨慎。

    这个态度彻底激怒了杰一行,他直接下战书,选个下午在学苑里找个地方,两人切磋一番,一决高下。

    好吧。济从云答应了,态度似乎很勉强。

    约好比试那天杰一行换上新装,信心百倍地要给济从云点颜色看看。

    他们约在学苑的一处比较隐蔽的林间空地,杰一行喊上申不愚、莫知寒、申良谋、杰可具等人,大家嘻嘻哈哈直奔小树林。

    到了地方,少年们鸦雀无声,他们看见济从云已经坐在那里休息,他身旁放着一把长刀一把木剑,看他的样子可能刚刚练过了一阵,他头顶微微冒汗,脸颊泛红。

    杰一行一看这情形,明白济从云是提前来热身了,把身体活动开再跟自己较量,小伙心眼挺多啊。

    杰一行最不屑耍小心机的人,他对济从云又多了一层蔑视。

    看见他们过来,济从云憨笑道:“歇一会吧,我刚才练的猛了,有点累。”

    “哦,你练大劲了?那好,你先歇着,我活动活动,咱们一会再较量。”

    杰一行说罢,拿出随身携带的木剑,让大家坐好,安静看他练一套剑法。

    杰一行跳入场中,也不多言,起势,剑指苍穹,手腕转动,一把剑上下翻飞,一会前刺,一会劈山击水,一会回头望月。杰一行完全是按照师傅当初教授的套路来的,连起势收势都一丝不苟。

    忠保师傅说过,这套剑法,是习武之人最常演练的,把这套剑法练熟练精,日后再练其他的刀法剑法,都会有所补益。

    少年们都给杰一行叫好,在他们眼里杰一行身手不凡。

    要说杰一行这套剑法演练的那叫一个熟,啪啪啪一环套一环,忠保曾说过仅仅熟练是不行的,必须要把招式都消化成自己的,能在实战中应用,那才是练到位了。

    今天也许就到了应用的时候了,杰一行心里思量。

    结束时的那个腾跃飞剑,杰一行有点擦伤,右脚腕外侧擦破了,伤口渗出血来。

    杰一行微微气喘,没管伤口,他目视济从云,示意到他了,该他出场露一手了。

    济从云摸了摸鼻子,懒洋洋地站起来,他的右手拖着那柄长刀,少年们无声地注视着这个体格健壮的小哥,他的体格让大伙心生敬畏,但是大家在心里又希望杰一行能打败济从云,谁让他一天拽拽的,谁也不搭理呢。

    济从云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他走到杰一行身边,让杰一行坐下撸起库管,那一块擦伤血红一片。

    济从云坐下来,把杰一行的右腿放在膝上,打开小包,取出一小瓶药,将白色的粉末撒在伤口上,然后扯出一条白色的布带,将伤口缠起来包好。

    杰一行知道济从云的父亲是名医济祥,所以济从云会上药,会包扎伤口,他一点也不意外。

    济从云包扎完毕,收好药包,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告诉杰一行,两三天后就可以拆下布带,伤口到时就痊愈了。

    看着济从云做完这些,大伙原本对他的敌意消除了一大半,这家伙也不是一介莽夫哈,还知道给人疗伤,蛮有爱心的嘛。

    济从云跟大家点点头,打过招呼,他直起身体,眼神里突然注入了神采,亮晶晶地,逼视前方,仿佛敌人突然杀到了面前。

    刀锋一闪,风声顿起,呼呼呼,刀起刀落,上下左右,济从云的身体被刀影裹住,步伐稳健,手法灵动,力道充足。

    偶尔,济从云腾跃起来,大喝一声,电光火影,暴力劈砍,那是斩筋断骨的迅猛,是阵前退敌的气魄。

    少年们看着济从云从一边舞刀至另一边,风声呼啸,刀光密布,似有无数双手在舞动数不清的刀,它们齐刷刷进退,攻守兼备,几可对战一排敌人。

    就观感而言,济从云刀法的力道和速度不是杰一行刚才的剑术可以比拟的,济从云给人的感觉是他可以参与实战,对战成年人不落下风,而杰一行只是一个还在成长中的小剑客。

    做观众的几个少年被震惊了,他们被济从云的孔武有力迷住啦。

    济从云收刀,结束演练。

    杰一行大声叫好,“你比我厉害多了,我甘拜下风,济从云你就是未来的将军。”

    杰一行的这一声喊,也意味着他和济从云没必要比试了,他已经认输了。

    济从云向大家施礼,表示大家过誉了。

    杰一行问:“请问济从云兄你的武功是跟哪位师傅学的?”

    济从云放下手里的长刀,恭敬地回答:“最开始,我是跟爷爷济正方学的,后来跟恩绪将军学过,跟弋庞将军也学过。”

    哇,哇,这几位都是北地国赫赫有名的将军,能跟他们学习武功太幸运了,怪到这么厉害。

    “是的,我很幸运,能拜这么多将军为师,待我将来学好武艺,一定报效国家。”

    济从云信誓旦旦道。

    杰一行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位济从云了,他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对未来很有想法,完全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大大咧咧,脑筋不太灵光的样子。

    原来人家的来头也不小,而且身怀绝技,深藏不露,想到此,杰一行不免羞惭愧。

    小看别人,是人类最愚蠢的行为之一。

    这一小片林间场地,从比武场变成了教练场,济从云愿意教大家一套拳法,少年们踊跃学习。

    济从云的这一套拳法,是他爷爷济正方教授他的,为研习武功的基础。

    大家认真练习,济从云严格指导,能学到一套拳法,少年们很开心。

    练习累了,杰可具到旁边往一棵树上撒尿,他撒的印记很高。

    “我以后的武功要这么高!”杰可具指着尿迹嚷嚷道。

    看见这一幕男孩们兴奋起来,于是每人对着一棵树撒尿,看看谁尿的高。

    少年们兴致勃勃地比量着每棵树的尿迹,这一刻尿骚味似乎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经过比较,济从云尿的最高,申不愚和杰一行并列第二。

    少年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第十七章 赛狗(上)

    北地国王室有养狗赛狗的传统,北地国出产一种细狗,四肢修长有力,腰身窄细,头小,灵敏,跑起来速度飞快,深得王室成员的喜欢。

    北地国的三位王子和一位公主都有自己中意的赛狗,他们有时会去犬舍照看自己的赛狗。通常挑选出来的赛狗都是自幼开始驯养,让它跟主人有感情,并得到训犬师的良好训练,成年细狗可以参加速度竞赛。

    王子和公主们每人都有四到五只赛狗,它们有的正值壮年,有的尚且年幼还需成长。每只赛狗都有自己的名字,都会穿主人定制的衣服,狗衣服都采用强烈的颜色,基本上大家看一眼就知道是哪位的赛狗。

    赛狗一旦步入老年,远动能力下降,就会被淘汰,通常都会送到民间,由百姓继续养活。

    杰弦邀请莫羡和申卿一起来看她的赛狗,兄弟们约着五天后要来一场比赛,她得预先看看自己的赛狗,选出参赛的狗。

    杰弦有四只赛狗,除了一只尚且年幼,正在驯养,其他三只都处在鼎盛时期。

    看到主人来到犬舍,三只狗围拢来,细狗的性情十分温顺,对人友好。杰弦和它们亲热地打招呼,摸摸脑袋,拨拉拨拉耳朵,再给点好吃的。

    “它们很友好的,你们可以过来摸摸它们。”杰弦对申卿和莫羡说。

    莫羡只对黄草这只小土狗熟悉,看到细狗感觉太新奇了,这狗比黄草高一倍,四肢长的离谱。一只细狗走近莫羡,闻闻她的衣襟,莫羡摸摸它的脑袋,细狗眼睛里没有一点恶意。

    “它叫花蝴蝶,你看它身上的毛色。”杰弦跟莫羡说。

    这只细狗身上有淡淡的花纹,细狗的毛色都比较暗淡,花纹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分辨的。

    看见莫羡跟细狗相安无事,申卿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她没养过狗,对所有的狗都有点惧怕。

    杰弦推过来一只狗,让申卿摸一摸,申卿迟疑地伸手摸了摸,狗身上是温乎的,毛很柔软,原来抚摸它们感觉这么好。

    “它叫飞翼,你们看它的后腿,像不像一对翅膀,所以它叫飞翼。”杰弦说。

    叫飞翼的狗,四条腿的肌肉特别发达,它是一只年轻的赛狗,身体刚完成发育,还欠缺比赛经验。

    另一只赛狗,杰弦给取名叫懒公主,没长大的小狗叫小天真。

    莫羡和申卿开始喜欢这些狗了,它们通人性,似乎知道你对它们的想法。

    杰弦让训犬师傅带着三条狗跑起来,犬舍前面就是赛道,三只狗踏上赛道变得兴奋,撒开腿奔跑如飞,飞翼和花蝴蝶交替领先,懒公主不愧是懒公主,不慌不忙地落在后面。

    申卿笑道:“懒公主总这样也赢不了比赛啊。”

    杰弦一摊手,“它偶尔也挺厉害的。”

    “它跑的快不快是不是要看心情啊,哈哈”

    偶然,莫羡看见杰一行从另一边过来,于是边挥手边高喊:“行哥哥!”

    听见喊声,杰弦道:“哎哟喂,好亲切啊。”

    杰一行走过来,看看三个女孩,旋即将注意力放在奔跑的三只狗身上。

    “哇,那条狗速度太快了。”

    说话间,三只狗跑完了一圈,花蝴蝶率先冲过终点。

    杰弦挑衅地说:“二哥,你怕了我吧?看看我们跑的多好。”

    “嗯嗯,跑的是快,上次比赛不就是你赢了嘛,那只冠军犬叫什么来着?”

    “懒公主嘛,呶,就是它。”

    “啊,它刚才跑的可够慢的。”

    “它呀,知道这是训练,所以不使劲。”杰弦说完自己都乐了。

    “哈哈,你太理解它了。”

    赛狗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主人要熟悉它们各自的特点才能发挥它们的所长。

    莫羡说:“行哥哥,可以看看你的狗吗?”

    “可以可以。”

    杰弦向申卿做个鬼脸,意思是,看见了吧,这位美女重色轻友呢。

    申卿掩口而笑,她这位堂兄,虽然有时也调皮捣蛋,但多数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的,有正义感,有正事,人也帅。

    杰一行让人带出他的三条狗。

    “这只是小飞侠,它很年轻,还在成长。这一只呢,叫大侠,它是速度最快的,耐力差点。这只跟我最亲近了,它喜欢我,每次我来都要跟我玩一会,它叫邻家翁,你们看它长得是不是有点像老头啊,哈哈。”

    杰弦道:“二哥,你那只大侠挺厉害,这次它有可能是冠军。”

    杰一行道:“我看大哥的大将军和新秀老太太两只狗很厉害,还有三弟的飞翅都不可小觑。”

    杰弦噘嘴:“我也就陪你们玩玩而已。”

    杰一行笑,“你的懒公主和花蝴蝶不也赢过吗?”

    “赢得太少了。”

    论起以往的战绩,毫无疑问是老大杰奇理的赛狗最为出色,十次比赛他至少赢五回,这已经是压倒性的优势了,但是杰奇理对此并不满意,他有一颗强烈的争胜之心。

    大侠,邻家翁,小飞侠三只狗跑了一圈,杰一行很满意它们的状态。

    他让莫羡和申卿牵着自己的狗在场地里溜达,两个女孩近距离接触细狗,觉得它们聪明又温顺,她们喜欢上了长相奇特的赛狗,赛狗日她们也要来做观众。

    王子和公主的赛狗日,王后申立还有两位舅舅申宝和申山莅临观看。北地国人民对狗的喜爱古已有之,这个传统延续千年,从民间影响到王室。

    大家普遍觉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狗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伙伴。

    为数不多的观众围坐在赛场周围,这是一场没做宣传的王室内部比赛,与那些声势浩大的别国赛狗来挑战的比赛不可同日而语。

    参赛的细狗都来到了赛场,它们很聪明,一见这阵势,知道今天不同以往。

    身高窜起来不少的大王子杰奇理盛装出席,头顶束发紫金冠,身着锦缎红色大氅,里面白色织锦绣服,脚蹬履云靴。

    杰奇理见过母后,在母后的左侧落座,杰一行坐在母后申立的右侧,三王子杰可具坐在杰一行旁边,公主杰弦和她的朋友们坐在大哥杰奇理左边。

第十七章 赛狗(下)

    今天杰奇理派出的赛狗是大将军,替补是新秀老太太,对您没听错,这只新秀的名字就叫老太太,它是一只小母狗,一只长相显老的善于奔跑的小狗。

    杰奇理瞥了一眼弟弟妹妹们,大家的狗都很有竞争力,就看临场发挥了。

    二王子杰一行派出的赛狗是邻家翁,替补是大侠,邻家翁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十分好胜,杰一行太了解它的个性了。

    每次赛狗杰一行都很快乐,这是娱乐,大家就应该高高兴兴的,输赢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三王子杰可具派出的赛狗是飞翅,替补是小灰灰,杰可具对赛狗不是太上心,他痴迷的是武艺,对自己还不会使用一种暗器很有挫败感,这些天正憋着劲要跟忠保师傅学习呢。

    公主杰弦派出的赛狗是花蝴蝶,替补是懒公主。杰弦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参赛者,她觉得赢不赢无所谓,就是个玩,游戏嘛,大家开心就好。

    这一点和大哥杰奇理完全相反,大哥认为,争胜这件事十分要紧,他认为只有庸人才什么都不争,而庸人做出来的不争的姿态,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没能力遮羞而已。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同样的爹妈生出来的孩子,个性却千差万别,有时甚至完全相反。

    做爹妈的也只能祈祷老天爷别给自己安排一个过于叛逆的孩子,否则就太伤神了。

    赛狗比赛,通常只跑一圈,围着椭圆形场地跑一周,正好适合赛狗的冲刺体力,长时间保持高速度,对任何动物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

    小主人们牵着自己的赛狗绕场一周,观众们大叫着,鼓励蓄势待发的赛狗们。

    狗是通人性的,看这阵势,它们就知道要比赛了,开始兴奋地摇动尾巴,眼睛里都是渴望。赛狗对比赛是饥渴的,没有这个感觉算不上一只合格的赛狗。

    赛狗和主人集结在起点处,杰可具不解地问杰一行,他为啥要派一只老头狗出战,大侠难道不够厉害吗?其实这也是杰奇理的疑问,只不过他没说出来而已。

    杰一行说:“你们大家可不要小瞧邻家翁哦,它可是一只深藏不露的高手!”

    哈哈哈,一只看起来都快睡着了的高手。

    杰弦做了个用手捋胡须的动作,意指邻家翁年迈不中用,引得旁边的人大笑。杰一行做了个鬼脸,你们如果都那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我对它还是了解的。

    滴滴一一啪!出发的小炮响了。

    赛狗们冲出狗栏,直道加速,四只狗挤在一起不分伯仲。

    做观众的莫羡,申卿,还有莫知寒,申不愚,申良谋又叫又跳,他们各有自己支持的赛狗。

    赛道上扬起尘烟,第一个弯道,小蝴蝶利用有利的身位领先一头,杰弦尖叫着,小蝴蝶真棒!

    进入直道,先是飞翅略微领先,接着邻家翁和大将军后来居上,大将军的直道加速能力太出色了,到第二个弯道时,大将军恰好领先一个身位,它在前边领跑另外三只狗并排跟在它身后。

    入弯,邻家翁的鼻子顶在大将军的屁股上,大将军就像挡在邻家翁面前的一堵墙,阻挡它冲到第一位。

    邻家翁红了眼,这个玩法太可恶,既然你敢挡住老子的去路,老子就敢做了你。邻家翁张开大嘴,毫不客气地在大将军的后屁股上咬下一口。

    大将军一声惨叫,身子一弓,跑出了赛道。

    杰奇理大喊,犯规了,犯规了。

    这次犯规太明显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比赛无法正常进行。

    裁判摇动小黄旗,示意有犯规发生,本场比赛不作数。

    大将军的后屁股渗出一点血,大家都说,看不出邻家翁这么厉害,看样子迷迷糊糊的,关键时刻真敢下嘴啊。

    裁判宣布取消刚才的比赛,根据规则需要重新开始比赛,并更换赛狗。

    观众们议论纷纷,这赛狗规则真够详细的,一切按规则来比赛才好看。

    看到这一幕,杰奇理好生懊恼,如果没有犯规,他的赛狗本可一骑绝尘,今天的比赛也就结束了。可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只好按规则重新开始,他知道重新开始的话,一切都不好说了,胜负难料。

    稍事休整,刚跑完的赛狗都被带回犬舍,它们的任务结束了,替补接替它们出场。

    老太太,大侠,小灰灰,懒公主一字排开。

    啪!出发了。

    大侠出发就领先半个头,然后是小灰灰和懒公主,老太太垫底。

    杰奇理预先想到了,老太太作为新秀很可能怯场,他估计今天的比赛可能无法获胜了。

    第一个弯道,大侠转弯笨拙,懒公主成功超越,老太太的弯道技巧十分出色,弯道过后它和领先的懒公主只差一个头,大侠和小灰灰落后。

    直道考验加速能力,大侠又冲上来了,它的身位接近懒公主,和老太太并驾齐驱。

    第二个弯道,老太太泥鳅一样钻出来,杰奇理一阵欢呼,懒公主和大侠紧追不舍,小灰灰也仅仅落后一个身位。

    观众们都在为自己支持的赛狗加油,大家呼喊着,蹦跳着,恨不能冲上去帮一把。

    论弯道技术,老太太无狗能及。

    终点前的一段直道,懒公主杏眼圆睁,冲刺强劲有力,它和老太太一起冲过终点。

    肉眼无法分辨两只狗冲刺时有没有先后,两名终点裁判无法定夺。

    大侠和小灰灰叨陪末座。

    太快了,冲刺的一瞬间太快了,大家几乎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赛狗们结束比赛,呼哧带喘,终点线的裁判们在研究最终的名次。

    杰弦没料到懒公主这么给力,她高兴地又唱又跳。

    申卿在旁边提醒她:“诶诶,大小姐,人家还没公布谁赢了呢,你是不是高兴早了。”

    杰弦回道:“这叫喜出望外,管他谁赢呢,哈哈……”

    “心真大。”申卿调侃道。

    莫羡拉住她们,让她们细听裁判公布比赛结果。

    细高个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懒公主和老太太并列第一。

    王后申立和申宝申山起立鼓掌,这比赛太精彩了,太刺激了。

    申宝一高兴,宣布奖励两位冠军各五百钱。申立问,是不是奖励的太多了。申宝表示不多,没获得冠军的每位给一百钱以示安慰。

    王子们和公主杰弦听到有奖励都很开心,母后平素最反对他们铺张,给的零用钱也不多,还是申宝舅舅慷慨。

第十八章 不有佳咏 何伸雅怀

    北地国的旧俗,元宵节才是最大最重要的节日。

    元宵节这天,张灯结彩,吃元宵,看彩灯,放烟花,猜灯谜,逛庙会……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们,邻家的俊俏姑娘们,这一天都精心打扮,晚上出来观灯,也观人。

    卖小吃小物件的摊子都出来了,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这一晚他们也要发一笔小财的。

    总之元宵节这一天,尤其是晚上,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家人团圆,老友相聚,街坊问候,火树银花不夜天。

    清正学苑元宵节假期前也搞了活动,学苑里路边都扎了彩灯,红的黄的点缀着北方光秃的树木。

    持信和持能两位老师,把两个班级的孩子拢到一起,人多过节才有气氛。学苑特意煮了自制的圆宵供大家品尝,芝麻馅的,什锦馅的,花生馅的,枣泥馅的。

    圆宵以白色糯米面包裹馅料制成,经水煮熟,盛在小碗中,整齐摆放于桌案之上,大家自己取食。

    杰一行偏爱花生和黑芝麻馅的,杰可具偏爱什锦馅的,莫知寒和申不愚爱吃黑芝麻馅的,莫羡申良谋喜欢枣泥馅的,申卿只吃花生馅的,济从云什么馅的都爱吃。

    对元宵的偏好因人而异,这东西饱人抗饿,真吃起来,又吃不下多少。

    吃饱喝足,大家打着饱嗝进入游戏环节。

    做什么游戏呢,对句子。

    老师出个上句,同学们对下句,对的好的老师给予奖励,奖品是北地国最近大热的畅销书,获胜者可以奖励一部。

    北地国坊间的话本小说素负盛名,民间才子佳人每每出手演绎动人心扉缠绵悱恻的故事,大家争相传阅已成风气。

    看到有自己喜欢的书,同学们活络起来,摩拳擦掌,等待出题。

    持信老师看弟子们吃的五饱六饱,饱腹的状态下人的才思很难敏捷,于是吩咐人上乌龙茶,先让大伙消消食。

    持信老师说:“元宵佳节历来是我国最重要之节日,我等无法以酩酊酬佳节,以对句度过佳节也足够风雅,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大家好好发挥,希望你们佳句迭出。”

    持能老师早铺开纸张,研磨好墨汁,等着录下弟子们的佳句。

    持信老师在几个信封间挑了一个出来,抽出信封里的纸,展开后给大家看,纸上面的句子是:忽有故人心上过。

    看过题目大家议论了片刻,然后开始各自思量对句。

    忽有故人心上过,这句子里有故事啊,当我们遇见一位老友,我们就会想起和他曾经发生的故事,满满的回忆,持信老师一个劲启发大家。

    莫羡先有了下句,她起身道:“忽有故人心上过,遥忆当年陌上花。”

    持信老师点点头,“味道是对的。”

    持能老师录下这句。

    申卿缓缓念道:“忽有故人心上过,故人心上淡旧痕。”

    持信老师道:“看来是一段差不多要被忘记的过往啊。”

    申良谋说:“我来我来,忽有故人心上过,笑忆昔年同船游。”

    持信笑说:“看来这是落实到具体的人上了。

    杰一行起身道:“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关山数千重。”

    持信道:“大气魄,有飞跃千里的感觉。”

    莫知寒也有了:“忽有故人心上过,青山不改旧容颜。”

    持信点头道:“好好,有沧桑感,也有不变的心意。”

    杰弦朗声道:“忽有故人心上过,西风吹尽了无尘。”

    持信笑说:“弦小姐有丈夫气概,果决如斯。”

    申不愚道:“忽有故人心上过,尊前流年几沉沦。”

    持信笑:“喝酒耽误事啊。”

    轮到杰可具,“忽有故人心上过,犹记当年一起玩。”

    哈哈哈,大家笑作一团,一起玩值得留恋。

    济从云表示想不出来合适的下句,放弃竞争。

    持信老师给大家又念了一遍每个人的下句,让大家议一议谁的句子好。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有说莫知寒的有水准,有说申卿的有感觉,还有说杰一行胜在气魄宏大。

    持信和持能两位老师商量了一下,也给出他们的意见,综合各方意见他们认为本次对句以莫知寒和申卿为最佳。

    忽有故人心上过,青山不改旧容颜。

    忽有故人心上过,故人心上淡旧痕。

    莫知寒高在隽永,有回味,情谊暖心。申卿妙在紧扣上句,别出新意。

    给莫知寒的奖品是两大卷畅销小说《回到前朝当王爷》,奖给申卿的是《国民女婿带回家》,此书很受女读者欢迎。

    接着,持信老师挑出第二个信封,拆开密封,展开信纸,上面一句:天下风云出我辈。

    大家一阵骚动,人人都想得畅销书,都不想放弃了。

    申不愚忙忙地起身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万丈红尘任逍遥。”

    一阵哄笑,持信揶揄道:“酒色财气也是江湖啊。”

    杰弦和申卿几乎同时完成,杰弦道“天下风云出我辈,空弦落雁动边愁。”

    申卿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东山笑谈静胡沙。”

    持信说:“二位才女厉害,都在用典故。”

    莫羡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临水照花我自知。”

    持信说:“羡小姐散发幽兰之香啊。”

    济从云闷声道:“天下风云出我辈,慷慨激昂战鼓催。”

    持信接道:“将军的口气!”

    杰可具说:“天下风云出我辈,海雨天风任叱咤。”

    持信点头:“少年郎好气魄。”

    杰一行道:“天下风云出我辈,我辈岂是蓬蒿人。”

    持信叹道:“好词好词,接的天衣无缝。”

    莫知寒不慌不忙道:“天下风云出我辈,千秋功罪谁人评。”

    持信会意,“历史感来了。”

    申良谋道:“天下风云出我辈,半是天意半人谋。”

    持信笑:“好个半是天意半人谋。”

    大家议论起来,有喜欢申良谋的,有喜欢莫羡的,有喜欢杰一行的,有喜欢申卿和杰弦的,意见分散,各有说法。

    持信和持能商量了一下,他们给出了意见,最顺理成章也最别出心裁的是杰一行那句,杰弦和申卿还有申良谋的也不错。

    天下风云出我辈,我辈岂是蓬蒿人。

    发给杰一行的奖品是畅销书《九域缥缈录》,杰弦和申卿的奖品是畅销小说《此间的少女》,申良谋的奖品是万千读者的心头爱《大哥饶命》

    对过句子,大家各回各家,陪父母家人度过元宵节的夜晚。

    北地国的习俗元宵节晚上,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出门观灯,整个城中灯火通明,欢歌笑语,好天良夜。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那叫一个盛世繁华。

第十九章 壮游(上)

    北地国王室对王子们的培养,其中有一条就是要让他们游天下,增广见闻,开阔眼界,将来心里装着天下。

    大王子杰奇理十六岁时已经走过天下九域的多数地方,十四岁的二王子杰一行也被安排第一次远游,既然是远游,至少得出了北地国。

    没错,这一次,杰一行就是要踏出国门,壮游天下。

    杰一行为自己挑选了随行人员,王子出游自然是安全第一,因而,忠保师傅和黑五师兄是必须要带上的,还有小先生莫知寒。

    要说杰一行选择带上莫知寒一点都不奇怪,两人年岁相当,莫知寒年长一岁,俩人共同话题多。杰一行行动力强,莫知寒谨慎内敛,个性上互补。

    出乎意料的是申山舅舅也要同行,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申山曾经游历过杰一行要去的国家,熟悉路线。再有,就是王后申立不放心二王子走这么远,当娘的牵挂儿女不奇怪,申立思来想去,让自己的兄弟陪着能放心些,虽然这位弟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但毕竟见识不浅,所以她力荐申山随行。

    还有一层是众人都不知道的,申山外出游历很久,他也是拜过师,入过门派的,只不过他为人低调,从来言不及此,众人也只当他是个疯疯癫癫的诗人,实则,他并不简单。

    随外甥出行,也好会会新朋旧友,申山跟爹娘打好招呼,欣然愿往。

    杰察挑选了三位精干的马弁,一路跟随二王子,保驾护航。

    万事齐备,择黄道吉日,一行人便装打扮上路了。

    春风如醇酒的时节,杨柳依依,三点两点雨,十枝五枝花,正好踏春远行。

    出了金瓯城,撒开脚步,几个人时而骑马前行,时而下马步行,不计较时间,步伐散漫。暖暖的春日阳光照在身上,一路新绿婆娑,道旁溪水新涨,耕牛在田,喜鹊枝头叫喳喳。

    他们行进的路线是,向南,经北地国南部,向西进入西高原国,经过西高原国的几个市镇,再向南,穿过西高原国南部与长山国的界山阴晴山,阴晴山是天下九域最大最长的一条山脉。

    西高原国和长山国之间的这条穿山道十分著名,唤做斜道。

    在长山国游历一番后,再转入白雀国,莫知寒自幼在白雀国长大,那是他的故乡。

    白雀国在北地国南部,是天下九域仅次于北地国的第二大国,物产丰富,气候湿热。

    从白雀国返归北地国,这一趟行程结束,算下来需要大半年时间。

    杰一行兴致勃勃,一路美景看不够,时而跟莫知寒聊聊,时而和山先生说几句,再逗逗黑五师兄,只有忠保似乎有些困顿,在马上眯缝着眼睛,快睡着了的样子。

    大家事先讲好,各人都换了称呼,杰一行称行公子,申山称山先生,忠保称忠师傅,莫知寒称寒公子,黑五称黑师兄。

    不暴露身份,是保证安全的第一步。

    傍晚,几个人走的乏累,就在一小镇歇息,这里距离金瓯城不远,虽是小镇却也并不简陋。找了间临街的客栈,几个人在二楼定了房间,行公子和莫知寒一个房间,山先生和忠师傅一个房间,其他四人一个房间。

    第一天走下来,在路上大家不觉得怎样,吃罢饭倒在床上,众人都乏了,马弁检查过各房间,平安无事,大家早早都进入梦乡。

    半夜里一场春雨刷拉拉下起来,雨点敲打着木楼,窗棂,檐滴淅淅沥沥,古镇长街小楼,恰是适合安眠的春雨夜。

    在北地国境内走的很顺利,数日后快进入西高原境内,两国交界附近有片鱼米之乡,一条遇龙河明澈见底,两岸稻田星罗棋布,青翠的山峰恍若盆景,远近矗立,交错成一幅山水画。

    走在这样的景致里,如同画中游,杰一行在马上喊道:“如此美景,好想赋诗一首啊!”

    因他学着诗人申山的样子,所以引得众人大笑。

    天气晴好,微风不燥,前方河岸边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在唱有人在跳,岸边停放着许多竹筏,气氛很是热闹。

    杰一行他们放慢了行进速度,好奇这些人在干什么呢?

    申山笑道:“我们赶上了这里的三月节,有意思的节日。”

    “哦?三月节?”

    “都有什么好玩的?”

    “有赛歌会,划船比赛,各种美食……”

    杰一行问:“我们可以参与吗?”

    申山回道:“他们欢迎各地的人来一起过节,当地人自称水乡人。”

    “那太好了,我们要参与一下,这好机会不能错过了。”

    “嗯嗯,三月节一般有七天,每年春天这个时候都有。”

    “赶上了,哈哈。”

    于是众人下马,找人将马匹行李带去遇龙河下游住宿之地。

    河岸边的这些人原来是在等待竹筏漂流,这个漂流要过三关,过了三关才能到下游吃饭赏景,哪三关呢?三关分别是,急流关,赛歌会,碰碰船。

    所谓急流关,就是有一段水流比较急的河段,大家要坐稳抓紧,失足落水就没有资格继续比赛了。

    赛歌会,就是大家的船到了中游的一个地方,会有当地的女子出来跟你对歌,唱的好她才放你过去,不会对歌,或者唱的不好,她就不放你过去。

    碰碰船,这个比较看实力,当地人会出竹筏,百般阻挠你继续前进,你如果能赢了他才可以去下游吃饭。

    大家看了看这三关,杰一行问:“咱们谁会对歌啊?没对过。”

    莫知寒说:“我在白雀国时,听他们对过歌,也会几句,但是我音量小,恐怕在河面上唱得不嘹亮,小姐姐不放咱们过去。”

    杰一行想了想:“这好办,你教我唱,我嗓门比较大,到时候咱俩一起对歌,保证小姐姐听得清楚。”

    说教就教,莫知寒立刻开始哼唱,他唱一句,杰一行学一句。

    几个人上了竹筏,竹筏比想象的宽大,遇龙河水流不急,河底都是卵石,加之两岸风光如画,乘竹筏漂在河上煞是惬意,左边一座翠绿的孤山过去了,右边又出现两座翠绿的孤山,造化钟神秀,众人大饱眼福。

    杰一行等人坐在竹筏上,每人一个竹凳,竹凳都固定在竹筏上,只要坐稳两手抓牢便不会有问题。

    船行画中,船家掌中一支竹篙,深入河水,只要一点,竹筏即添了动力。船家也用竹篙把控着竹筏漂流的方向,前后可以看见别的竹筏,大家都保持适当距离。

    黑黑瘦瘦戴着一顶草帽的船家,立在竹筏前面,心里高兴,扯开嗓子唱了几句山歌,他有口音,听不太清歌词,但曲调悠扬,嗓音高亮。

    “水乡的人都擅长唱歌。”申山说。

    “我怎么感觉就咱北地国的人不善于唱歌跳舞呢。”黑五念叨。

    “谁说的,我唱歌跳舞给你看啊?”

    杰一行的话又引起一阵笑声。

    都静下来了,忠保低声道:“我这辈子就不喜欢跳舞。”

    杰一行回道:“忠师傅,您喜欢的是练武,练武取代跳舞。”

    莫知寒还在练他的歌,腾不出嘴来说话,杰一行见他过于认真不禁莞尔。

第十九章 壮游(下)

    水流平缓的河段之后有一段急流,有两座山收束了河道,让河道变窄,水流加快,再加上上下游河道的落差,这一段峡谷唤做猛虎峡。

    船家发一声喊,让大家坐稳了抓牢了,竹筏加速了,被河水推动着,一会向左一会向右,水声变得宏大。

    大家发出欢呼声,来点刺激的挺好,来吧来吧,我们不怕。

    竹筏有微微的倾斜,坐在上面有即将倾覆的担忧,但是船老大很淡定,他用手中的一根竹篙掌控竹筏,偏左,偏右,转弯。

    河岸两边是高高耸立的两座山,竹筏像一片水中树叶,颠簸飘零。

    微微的涌浪,使竹筏上下起伏,河面起了些白花。

    杰一行坐在船家身后叫到:“我们乘风破浪来了!大家都不怕!”

    竹筏颠簸不止,前方河道中央出现了一块灰白色的巨石,巨石将河道一分为二,一侧河道狭窄,另一侧宽阔。

    看看竹筏接近了峡谷最窄处,巨石变得越来越大,竹筏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杰一行和莫知寒睁大眼睛,难道我们这是马上要翻身落水了吗?

    说话间,竹筏眼看要撞上巨石,船家沉着地用竹篙抵住巨石,手上一加力撑开了竹筏。

    船家熟悉这条河的水性,哪里有急流,哪里有险滩,哪里有河湾,哪里水平河浅,他出篙的时机很有讲究,不早不晚,只一下,借着水流的力量,竹筏避过巨石奔向下游。

    巨石在触手可及处擦肩而过,坐在竹筏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灰白色巨石上的纹理,以及它被河水冲刷出的坑洼,竹筏被推入比较宽阔的那一侧河道。

    竹筏如果撞上河中巨石,后果不堪设想,大家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身后的巨石。略显浑圆的巨石,其实并不狰狞,只是急流让它成了“恶人”。

    大家还在回味刚才惊险的一幕,船家用手一指,让大家看看河右岸,众人抬头望去,前面右岸山崖底部有一块山岩,酷似一只蹲踞岸边俯瞰着大家的猛虎,猛虎的动势似要扑将下来,极为逼真,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猛虎岩!

    猛虎岩太过传神,以至于竹筏驶过去后,大家还在转头遥望猛虎,这大约就是猛虎峡名字的由来吧。

    度过峡谷急流,河道再次变得平缓,河面更宽阔。

    载人的竹筏都汇集到岸边,前面一道绳索拦在河上,这里就是赛歌的地方了。

    船家提醒大家要赛歌了,咱们能不能过去,就看歌子唱的好不好啦。

    杰一行和莫知寒口中念念有词,加紧练习他们的歌。

    好在前面还有几个竹筏子,大家嘻嘻哈哈,认真准备却也不太当真,毕竟是过节嘛,尤其这三月节,是洋溢春天蓬勃气息的节日。

    一只竹筏上站立了几位姑娘,姑娘们穿着淡雅的衣装,耳鬓上别着春花,笑盈盈地望着竹筏上的人们。

    这些姑娘都是当地选拔出来的歌者,个个嗓音清亮悦耳,而且富有技巧,唱上一天也不会累。要问她们会唱什么歌?那可多了去了,山歌,渔歌,情歌,小曲儿等等,可以说只有你没听过的歌,就没有她们不会唱的歌。

    先有歌者唱出一曲,竹筏上的人答歌,歌曲风格不限,只要姑娘们满意你的歌,答应放你过去,你的竹筏就会被放行。

    歌者一亮嗓,婉转的歌声就在河面上青山间回荡,点亮了山河的感觉。他们前面的两只竹筏真有人才啊,人家那个答歌虽然不及歌者姑娘,却也是好听。

    杰一行望望莫知寒,“就咱俩这水平,怕是要过不去啊。”

    怕什么来什么,杰一行他们的竹筏来到河中央,对面就是歌者姑娘们的竹筏,岸边的人们都在竖起耳朵听歌。

    杰一行和莫知寒硬着头皮站在竹筏前头,看着对面有一位身着素白长衣,头簪黄色春花的姑娘走出来,她轻启朱唇,唱了一曲悠扬的山歌,歌声余音袅袅,唱的太动听了,引得岸边诸人叫好不迭。

    杰一行和莫知寒一咧嘴,姑娘您这是要把我们哥俩晾这啊。

    鼓足勇气,杰一行和莫知寒唱起来,这是莫知寒小时候唱过的歌,有的地方歌词记不清了,两个人就含糊过去,他们一个声音高一个声音低,又都处在变声期,音调掌握不准,偶尔会发出怪声,听众们哄笑。

    待他们唱完一曲,白衣姑娘笑道:“小哥哥们这歌子唱得不好听啊,不能放你们离开。”

    姑娘的话很柔和,但不放行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下急坏了竹筏上的诸位,黑五说:“小姑娘挺温柔的,你俩好好求求她,说不定就放咱们过去了。”

    杰一行和莫知寒姑娘长姑娘短地求了半天,姑娘笑着拒绝了。

    急的这俩人抓耳挠腮,就是没辙。

    姑娘说,要不你们换首歌再试试。杰一行和莫知寒嘀咕半天,他们没有合适的歌。

    这时,申山来到竹筏前面,拍拍杰一行和申山的肩膀,“姑娘,我们除了唱歌做点别的任务能不能过去。”

    “那可不行哎,这是我们水乡多少年来的规矩了,还是想想你们会唱的歌吧。”

    “好吧。”

    申山抖开折扇,扇面上写着,一笑白云外,知音三五人。

    杰一行和莫知寒往后退了退,正疑惑着难道山先生要开口唱歌吗,可从来没听说他会唱歌啊。

    申山清清嗓子,收了折扇,开口唱道:

    “春江美景三月三呐,

    春雨如酒柳如烟,

    姑娘十几二十岁,

    歌声飘去木蓬船,

    竹篙撑过几青山,

    青山不改美容颜,

    姑娘与我在河滩……”

    申山唱完,深施一礼,“献丑了。”

    啥叫曲罢曾教善才服,申山唱完了,连对面的歌者们都觉得好听的紧。

    白衣姑娘甜甜一笑道:“小哥哥的歌声绕梁三日啊,你们可以出发了。”

    船家长篙一撑,竹筏缓缓出发了,杰一行和莫知寒向姑娘们挥挥手,后会有期。

    杰一行回头道:“没想到,山先生如此善唱啊,我等惭愧啊。”

    申山笑,“你们忘了我是干啥的了,诗人嘛,写诗填词,要通音律的。”

    “哦,对对对。”

第二十章 碰碰船

    忠保和黑五都觉得好生奇怪,下一关不是叫碰碰船嘛,为什么每人要发一个小水盆啊。

    杰一行和莫知寒研究了半天,难道是让我们每人舀一盆水带上岸去。

    大家忍不住问船家,水盆是干什么用的,船家笑笑,是打仗用的。

    啊?用水盆打仗?

    竹筏行过宽阔的河面,河水清浅,再不像猛虎峡水势那么猛烈,遇龙河真是一条千姿百态的河。

    众人正四处张望,从岸边飞快驶来两只竹筏,他们一个在左前方,一个在右后方,大家正纳闷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快的速度接近我们,却听船家大喊一声:“坐稳了!”

    船家用竹篙一撑,竹筏往前面窜出一段,船家想让竹筏超越左前方的竹筏,但是人家反应也够快,斜刺里一加速,不偏不倚,正撞在杰一行他们竹筏的中部,竹筏一抖,大家身子一晃,船家险一险摔倒,但他太有经验了,顺势向另一侧跨步,竹篙撑住,又稳稳地站住了。

    船家大喊:“用水盆把他们泼走!”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水盆原来是干这个用的,那还说什么,泼就是了。

    哗哗哗,舀水泼过去,也被人家泼,一来一往不停手,每个人都是投了,好在春天煦暖,衣服湿了并不感觉凉。

    这个过程也刺激了参与的人,他们个个兴奋地大喊大叫,夸张地使用手里的水盆,是盆里的水就是他们的武器。

    黑五力大,连续舀水,泼溅在对方左前位置的一个人身上,对方竹筏上一共四个人,一个撑船的,前方一左一右两个人,后方一个人,他们也都拿着水盆,将盆里的水泼向杰一行他们一船人。

    船家机敏地撑开了他们的竹筏,几次加力摆脱了纠缠,大家以为胜利了。

    船家道:“别高兴,前面还有更多。你们都坐稳了,掉进河里三个人就算咱们输了,他们掉进河里一个人就要撤出,你们集中泼一个人,他掉下去,他们的筏子就得退出,听懂吗?”

    “懂了!”大家用响亮的声音齐声回答。

    忠保把拐棍别好,个个水盆里都盛满水,杰一行站起来望一望,前方似乎有竹筏子停在岸边,他指给大家看,让众人多加小心。

    河道逐渐收窄,河面不像刚才那么宽阔,说话间,四只竹筏从岸边滑向河心,向他们围拢过来。

    这四只竹筏都不大,每只上面三个人,一个撑竹篙的,两个拿水盆的。

    如果任由它们包围,那杰一行他们将首尾受敌,船家早已胸有成竹,大喝一声,坐稳!

    加力几下,他们迎着右前方的四只竹筏过去,因为他们在上游,顺流而下,所以速度比横过河面的四只竹筏快得多。

    竹筏迅速接近,还没等四只竹筏散开,他们已经靠近前面两只竹筏了,大家快速泼出盆里的水,依仗人多的优势压制住对方。

    其中一人被集中攻击,他几乎抬不起头来,河水哗哗兜头浇下来。

    杰一行喊着号子,鼓励大家干掉这位。

    这时船家拼命加速,让四只竹筏落在身后,刚才如果他不加速,就会被后面的竹筏绕到身后,人家只要合力撞击你的竹筏,就能震落你的人。

    四只落在后面的竹筏也加快了速度,他们的竹筏轻巧,上面的人也少,行动快速。

    有两只竹筏接近了,他们集中攻击忠保,人家看出来了,忠保是年龄最大的,看起来也瘦弱,坐在后面的忠保和黑五浑身湿透。

    前面三人杰一行莫知寒和申山,都回身用水盆泼对方,支援忠保和黑五。

    这时船家用力撑住,他们的竹筏立刻降速,最前面的追击者躲避不及,一下撞上来,砰的一声,小竹筏一阵颤动,前面泼水的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跌入水中,大家齐叫,你们出局啦!

    河水并不深,落水的人站直身子,也就齐腰深。

    另外三只竹筏也砰砰撞在一起,但没有人落水,他们追得太猛,没想到船家来这一招。

    船家加快速度,余下的三只竹筏哪肯放过,一字排开,齐头并进追了上来。

    杰一行喊道:“师兄,咱们这边的竹筏上来了,大家一起打前面这个人吧!”

    话音刚落,人家追到眼前了,黑五用足力气,一盆水泼出去,前面的人冲了个澡,没容他缓过来,杰一行莫知寒的水也泼过来,第三波是是忠保和申山。

    大家本以为,申山一介文弱书生,肯定不擅长此类游戏,没想到他稳准狠,毫不怯场。

    被泼的人抬不起头来,只好将水盆在头顶胡乱挥舞。

    此时别的竹筏也靠过来,他们毫不留情地泼水,目标主要集中在忠保身上,忠保索性闭了气,抓牢靠,让他们泼。

    挥舞水盆的人此时位置就在旁边,大家有一臂的距离,他伸出水盆想扣在杰一行头顶,将他带下水,对他们的要求是不能接触客人的身体,他用水盆扣人肯定不算直接接触客人身体。

    在一片水花中杰一行看到伸过来的水盆,他一偏头,捉住那人的腕子,猛地使劲拉,想让那人掉进河里,见杰一行力气不够,莫知寒从后面抱住杰一行的腰,让他无后顾之忧。

    那人一见手腕被抓住,索性往怀里一带,大家都落水吧,莫知寒没拉住,杰一行和那人双双落水。

    扑通,扑通,这下可好,双方各损失一人。

    只剩两只竹筏了,船家向右侧撑,去撞击右侧的竹筏,大家都向右侧泼水,一片慌乱中,对方撑船的那位没立住,这边趁机再一撞,他扔了竹篙,跳进河里,出局!

    这一撞的力量可不小,大家都没注意竹筏后面的忠保,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把他弹了起来。

    站在河中的杰一行看的真切,叫一声:“忠师傅!”

    大家回头看时,忠保已经翻身落水,许久不见他冒出水面,正焦急时,忠保在河里站起来了,他潜水出去一段,因为个子矮河水没到他的胸口,杰一行趟水过去,师徒二人在河里凑一起啦。

    莫知寒将忠保的拐棍扔给他,忠保现在离了拐棍可不行。

    眼下的形势,双方一对一,无论哪一方只要有一人落水就将落败。

    没人想到,碰碰船这游戏难度这么大。

    其实呢,人家也是看你这拨人实力不俗,看样子有些身手,才派出这么多围追堵截的,增加游戏的难度,对一般的游客,也许意思下就过去了。

    毕竟多一个人,泼水的力度可以压制对方,远看两只竹筏越靠越近,水花四溅,哗哗哗的泼水声不绝于耳。

    要说两方都很顽强,这一波水战竟然无一人落水。

    两只竹筏分开去,远远地互相瞄着,等待时机。

    小竹筏不再追到前面,虽然它的速度更快,它跟在后面,伺机攻击后面的人,忠保的落水启发了他们。

    大竹筏上有固定的竹凳,小竹筏上的人都是站着的,站着的人重心高,在行进中他们是吃亏的。

    几个来回,大家就看明白了,后面的竹筏想利用速度优势搞偷袭,他们似乎瞄准了莫知寒,可能因为莫知寒是一位纤瘦少年吧。

    他们突然加速,冲到侧面,竹筏上的两个人对准莫知寒疯狂泼水,幸亏申山和黑五挡在莫知寒身前,奋力反击。

    看见占不到便宜,他们快速离开,但并不远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伺机再次靠近。

    申山黑五和莫知寒商议了一番,如果他们再次靠近,咱们就集中攻击最近的一位,争取将他攻击落水。

    船家稳稳地在河心偏右处行进,他们几人假装松懈,后面的竹筏果然感觉机会来了,他们悄悄加速,在河心一侧抵近,离着还有数个竹筏的距离,他们全速前进。

    黑五率先发动攻击,一盆水霍然泼出,接着是莫知寒申山,对方也出手了,他们的目标是中间的莫知寒。

    两只竹筏靠近了,非常近,几乎撞上了。只有不断用力撑,竹筏才会加速,黑五突然意识到对方离自己太近了,简直触手可及。

    那位船家抬起竹篙插入河底,用力撑,然后拔出竹篙,重复这个动作。

    客人不被限制触碰对方,而对方不可以触碰客人。

    那支竹篙带着水珠抬起来,黑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竹篙,对方吃了一惊,没想到客人会冲着他来。

    对面的船家向后挣了两下,没有挣脱,黑五力大,他向后猛一用力,对面的船家站立不稳,身体随着竹篙向前倾倒,他撒开手,竹篙被黑五夺去,他倒在竹筏边上。

    没有船家撑竹篙,竹筏失去了动力,只能随着水流飘。

    申山大喊,让大家集中攻击倒在竹筏边上的船家,另一个人企图过来拉起他,黑五的一盆水兜头泼在这人面上,他喊了一声,翻身落水。

    申山黑五和莫知寒在竹筏上欢呼,他们赢了,对方出局了。

    船家把竹筏靠向河岸,他们将在那里等待会合落水的忠保和杰一行,他们顺利通关遇龙河。

第二十一章 斜道

    在鱼米之乡经历了趣味横生的一天,一宿无话。

    翌日清晨,杰一行和众人向阴晴山进发。

    阴晴山,是天下九域最大的一座山脉,横卧在九域大陆的中南部,东西走向,其长度数千里,宽数百里。阴晴山也是各国的界山,鸣沙国,西高原国,北地国在阴晴山北侧;长山国,白雀国在阴晴山南侧。

    阴晴山向东延伸到大海,在东部的余脉高度渐低,远不及西部高大雄伟,东部其中一段也叫会盟山,地处白雀国和北地国之间,因为九域大国常在此盟会而得名。

    离开水乡,地面的景物渐渐变得干燥,视野广阔,地势也不断增高。走了一天时间,远处,旷野的尽头,一带连山耸立,在夕阳下绚丽而神秘。

    大家就在附近的镇子歇息,明天即可进入阴晴山的通道之一一斜道。

    阳光明亮的早晨,众人骑着马走向远处淡蓝色的阴晴山,杰一行和莫知寒走在前头,接着是忠保黑五和申山,三位马弁断后。

    走了一个时辰,阴晴山就在眼前了,申山告诉大家,前面的山口就是斜道的入口,在远处几乎看不出这个路口。

    听说到了进山的路口,大家的行进速度略有加快,阴晴山实在是名震天下,谁不想目睹其真容呢。

    路口有一块深色巨石,上书白漆大字:斜道。

    巨石傍边,有个人摆摊卖水,杰一行买了水,让大家稍事休息。

    除了前方有七八个赶路的行人,偌大的山口再无旁人,实在冷清。

    申山道:“这些通道以前很热闹的,行人很多,现在都冷清了。”

    “为什么现在冷清了呢?”杰一行奇怪地问。

    这段通道连接的是西高原国和长山国,申山讲了西高原国和长山国一段历史恩怨。

    两国原本是姻亲,西高原国公主嫁给了长山国国王,被立为王后,那时候两国关系紧密,贸易和人员往来频密,连通两国的各个通道人来人往,一片繁忙。

    后因王后多年没有子嗣,长山国王白留千为了子嗣休了王后,另娶新人。西高原国公主含恨回乡,郁郁而终,两国从此交恶。

    连接两国的各个通道渐渐冷清,民间的交往也逐渐减少。

    进入斜道不远,有西高原国的岗哨,士兵盘查路人。

    杰一行等人通关文牒齐备,验看过后放行。

    大家骑着马,沿着斜道深入阴晴山。

    两边山上已经返青,偶尔有春花在山间绽放,春风轻柔,阳光洒在这一条人迹萧疏的山路上。

    这一路都是缓缓的上坡,大家的行进速度慢下来。

    晌午时,大家就在路边吃了饭,饭后接着上马赶路,一天走不完这斜道,据说斜道中间现如今只有一家客栈,因为斜道上人少,原本的三四家客栈都不干了。

    走不多时,湛蓝的天上来了一堆堆厚厚的云朵,天阴了。

    杰一行走在前面,抬头望望天空,怪不得叫阴晴山,刚刚还阳光普照,这一会就漫天阴云,最好不要下雨啊,挨雨淋的滋味可不好受。

    刷拉拉,雨点急促落下来,打在山岩上树枝上沙沙作响。

    众人东张西望想找到一块避雨的地方,莫知寒突然叫了一声:“看那里!”

    大家循着莫知寒手指的方向看去,说来也怪,他们脚下的这条山路,数十丈远的前方,路面竟然是干燥的,只有他们头顶在下雨。

    他们催马加鞭,很快跑到前面,那里一滴雨也没下,回头看时,来路上还在下雨。

    众人纷纷称奇,这阴晴山真是名不虚传啊。

    这时,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他们也看到了前面在下雨,其中有个人唱起来,大家一听,原来是关于阴晴山的一首歌谣,道这边下雨道那边干,山这边下雨山那边晴。

    这歌词写的太到位了,今天他们亲身体会了阴晴山的独特。

    大家一边向前走一边学着刚才那人的调调,信口唱起来。

    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从左边山崖上传来,起初没人注意,直到有个身影从树丛中闪出,大家突然没了声息,带住胯下马,惊异地注视着前方的这个人。

    确切地说,这不是一个人,他只是像人,他浑身黑毛覆体,脖颈粗短,眼窝深陷,眉骨粗大,头发很长,脸上也长着毛,身材矮粗,双膝微弯,两臂颀长,腰间围着一块兽皮。

    他一只手拽着一根树枝,另一只手握着一杆长矛,他的双眼锃亮,无遮无拦地盯着对面这伙骑马的人。

    杰一行的马噔噔后退两步,几个人都张大了嘴巴,他们这是遇上了什么怪物,他会不会冲过来。

    申山低低的声音说:“都别动,这是山鬼,我在一本书上见过他们的画像。”

    杰一行问道:“他们吃人吗?对我们有没有敌意?”

    “没听说山鬼吃人,他们住在深山里,渔猎为生,只有阴晴山有山鬼,不容易碰上的。”

    山鬼往路中间跨了两步,众人这才发现,他身侧还有一个山鬼,个头略小,手里也拿着武器,眼神很不友善。

    山鬼虽然身材不高,但十分强壮,身体很宽,肌肉发达,背部有隆起的肩峰,两臂粗大,面相凶悍。

    众人被山鬼盯得发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按申山说的原地不动,忠保黑五还有三个马弁暗暗拔出刀剑,狗日的要是扑过来,咱们就跟他们厮杀。

    那个山鬼用右手不断拍打前胸,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撮起嘴唇高叫几声。

    马匹吓得连连后退,回头看时,身后有七八个山鬼直直地看着他们。

    众人慌乱起来,山鬼们这是要前后夹击啊。

    黑五说:“狗日的是要袭击咱们呢。”

    忠保说:“咱俩到前面去。”

    忠保的意思,他和黑五要到前面保护杰一行,后面就交给三位马弁。

    看见黑五和忠保骑马来到杰一行左右,山鬼四外望一望,又发出连续的怪叫,后面的山鬼们也发出尖叫。

    杰一行注视着前面山鬼的举动,努力想搞清楚他们叫声的含义,他们是要约着前后一起动手吗?

    叫声停止了,山鬼用黑色的眼睛看着众人,他突地跳起来,同时发出高亢的尖叫,嗷一一,山鬼嘴巴张开很大,露出藏在里面的獠牙,白森森的,摄人心魄。

    忠保心说,这就来了,爷爷让你们尝尝我的手段,保证你再也叫不出来。

    山鬼向前跳了一步,随后手脚并用向另一侧山坡奔去,其余的山鬼呼啸着跟在他身后,他们在树丛中跳跃前进,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显然他是这群山鬼的首领,他也是其中体魄最强壮的,他头顶长着一丛红棕色的毛,远遁之时那撮红毛在山间林木中跳荡。

    山鬼们的举动把大家弄糊涂了,本以为他们要发动攻击了,结果他们却转身跑了。

    杰一行和莫知寒跳下马,到路边看看山鬼们到底是跑远了,还是隐藏在附近树丛里,偶尔听到他们的叫声,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大家吃这一吓,心中不免惴惴,深怕再碰上山鬼,你无法保证他们每次都会跑掉。

    直到日头偏西,在西边山岗上坠下去,他们也没看见客栈。

    晚风吹过山间,一轮残月升上来,月光让人看清了路途,客栈还是杳无踪影。

    莫知寒担心地问:“山先生,我们不会这样走一宿吧,您说的客栈在哪里啊?”

    申山道:“应该快到了,再往前走走。”

    马蹄声嘚嘚嘚,在寂静的山里分外响亮,众人无心欣赏月光下的山间景色,一心快点赶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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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钺介绍:
天下九域,六国共存,北方蛮族,海盗,妖兽,山鬼……矛盾交织,危机四伏,每一步都性命攸关。
天钺一出,斩杀妖兽,蛮族败退,宣威朔漠。
世子之位,明争暗斗,权臣乘便,王权衰微,赚得英雄头似雪。
逆袭之路,艰难困苦,魔法襄助,天钺再临,打入渔樵话里听。天之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之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之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