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依朵
既然话已说开,众人也就不再耽搁,几下吃完午宴后便返回林忠泽的将军府中。
余一丁几人随林忠泽来到客厅,等待他安排得力的卫士护送几人出城。
林梦瑶则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院查看妹妹的状况,只见她又在床上昏睡,而且母亲丫鬟也未守在屋内,林梦瑶心中大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刚想出门就见丫鬟端了一盆水进屋,林梦瑶急忙询问,丫鬟便仔细答话,原来阿玉醒过来后喝了一小碗粥,随后便去了趟茅厕,因为余一丁有言在先,她醒来后很可能会有腹泻,所以母亲和丫鬟都没有太过惊慌,伺候着阿玉完事,没过多久她便又睡下,看起来并无异状,她母亲也就放下心来,顿觉困意上头,于是也回到自己的屋内歇息,而丫鬟则是去弄了盆水准备等林梦玉醒来时再给她洗脸。
林梦瑶听完丫鬟讲述终于稍稍安心,赶紧回到客厅将阿玉的状况告诉余一丁,余一丁听她说完后明白林梦玉这就算缓了过来,跟那些救出来的被害女子并无区别,于是宽慰了林梦瑶几句,又交给她一颗醒神丹,既然阿玉没有失忆症,也就没有必要再给服用她凌云子配制的药剂,只需隔日再用一颗醒神丹巩固疗效即可。
按照余一丁的估计林梦玉再经过十几日调养便能彻底恢复,只是体弱多病的体质问题暂时仍旧无法解决,既然那个韩神医说五色果可以根治,想必是有一定依据,如果以后再回碧云峰倒是可以顺便带上林梦玉一起,不过这也仅仅是余一丁心头的打算,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柳翠何时才能再回柳河村呢,也就没有将这些念头告诉林梦瑶,免得她一直挂念,至少阿玉能够醒来已经让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自己的罪过也少了许多,如此便好,何必再给她一个不知何日才会实现的希望呢?
林梦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如此林忠泽也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尽心尽力安排余一丁等人离开。
毕竟是名武将,林忠泽做事的风格确实算得上雷厉风行,没用多长时间便让张五召来十名卫士,在将军府大门外站成两排,个个都显得精明强干,后来余一丁才知道这些卫士全部都是追随林忠泽十年以上的亲随,已经跟随他辗转大晋多地,算得上是他身边的嫡系卫队,而且每个人有一身的好武艺。
余一丁很清楚林忠泽这是在报答他救治林梦玉的恩情,因此虽然他的本意只是希望林忠泽帮他们出城就好,或者不会为虎作伥地让守城官军将几人拦截在城内,但在林忠泽叫过张五当着余一丁的面交待他带领那十名卫士务必将余一丁几人安全送出河口郡的地界时,余一丁对林忠泽表示了感谢,这算是盛情难却吧。
可是随后余一丁却坚决拒绝了林梦瑶主动请缨要一起护送他们出城的要求,他看得出来林忠泽也不想女儿再次犯险,出了平西关还要走上三四十里山路才能离开山区来到平原地带,到达那里一个名为曲兰的小镇,那是位于河口郡最东边的镇集,过了此镇才算是真正离开了河口郡,而以林梦瑶的功夫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会使卫士们分心照顾她,毕竟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卫士们岂敢怠慢?到时候有个三长连短她还可能成为一个累赘,虽然这位大小姐自己肯定不会这样认为。
其实面对青炎门的术法,不要说林梦瑶,就是将军府的这些卫士在余一丁眼中都与常人无异,只是他们的身份和装束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青炎门人敢动他们分毫,这也是余一丁没有拒绝林忠泽派出卫士护送的主要原因。
未时将尽,林忠泽又派人给两位道人牵来了两匹军马,并拿出五十两官银作为余一丁救治女儿的谢礼执意让他收下,虽然比起钟离家出手就是一百两金叶子的豪横相比差距甚远,但余一丁现在也清楚大晋一名守城武将的收入,这五十两银子绝对算的上是林忠泽的一份厚礼和心意,余一丁便不再推辞笑着收下了。
随后余一丁和两位道人骑马,柳翠钟离雪乘坐马车,众人与林忠泽父女二人道别后,在张五和十名卫士的护卫下缓缓离开了将军府向平西关东城门而去。
守城军士岂有不认识将军府校尉张五的道理,况且大家都属于林忠泽手下的兵将,又看见一队身着将军府卫士专用盔甲的骑兵队伍,几名守城军士赶紧恭恭敬敬地打开城门,哪里还用查验路引身份,直接任由余一丁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出城踏上向东而去的官道绝尘而去。
按照林忠泽的估算,如果路上没有任何意外,队伍大概会在日落前后赶到曲兰镇,然后护卫队伍和余一丁他们在镇上落脚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余一丁几人离开河口郡地界,张五再带领卫士们返回平西关。
……
当余一丁他们的小队出城后没过多久,又有一队人马来到城门,为首的是一位长相妖媚的青年女子,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知道此女绝非大晋本地人,而是带有明显的南边蛮夷之地女子的面相。
此女的面目俊俏中含着妩媚,艳丽中带点放荡,一对猫眼顾盼生情,两点红唇热辣似火,肤色稍稍带点浅褐色,头顶微微卷曲的黑发一部分披在肩头,剩下的编成十几根小辫垂在耳畔,并用五颜六色的发带绑扎,脖子上佩戴着一圈宽约三寸银光闪闪的饰品,身着一件鲜红的大氅,只在大氅随风微微飘动之间,隐约露出缠绕在腰间的一条软鞭,脚蹬一双包裹到小腿肚的软靴,把女子优美的腿部线条展露无遗。
看起来守城的军士跟这位女子非常熟悉,其中一名军士嬉皮笑脸地对女子说道,“这不是依朵掌柜吗,都这个钟点了,您老这是带着弟兄们出城去哪儿啊?”
“哼!我说李三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姑奶奶今年才二十四岁,什么老不老的?要再敢胡说八道看姑奶奶不撕烂你的那张臭嘴!”女子在马背上气哼哼地答道。
名为李三的军士依旧笑嘻嘻地继续说道,“依朵掌柜请息怒,是小的说错了话,敢问掌柜的这是出城去哪里啊?青炎商号那么大的产业,就算需要出城办事还用得着依朵掌柜您亲自出马吗?”
“李三你别跟姑奶奶打岔,姑奶奶就问你今日一直就是你们弟兄几个在守城门嘛?”看着李三那副**的模样,依朵依旧没好气地问道。
“依朵掌柜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守城的哥几个就只分黑白两个班,白日里只有我们五个守城门,不知道依朵掌柜有何吩咐?”看样子李三是个老油条了,虽说守城官军不太待见青炎门势力,可谁叫依朵是位美女呢,所以李三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嬉笑嘴脸,而且眼光时不时在依朵身上瞟来瞟去。
“李三!你是不是保住了臭嘴就不想要眼珠子了?”依朵在马背上厉声喝道,吓得李三猛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眼前女子的厉害,连忙收回了乱瞟的眼光。
“那姑奶奶问你,今日出城之人中有无从河口郡城而来路过此地的一男二女?这是画像,你拿去给弟兄几个都看看。”依朵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递给李三。
李三接过纸片摊开来只见上面画了三个人的头像,又叫过其余几名军士一起围过来查看,片刻后才有一名军士不确定地说道,“这个男的头像很像刚才被将军府张校尉他们护送出城的几人当中的一个,不过他们中没有女人,而且与那人同行的是两名道长。”
依朵忙道,“你确定?”
那名军士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这时李三接口道,“对了,他们还有一架马车,但不知其中乘坐的是何人。”
依朵眼神一亮道,“这就是了!李三,赶紧把画像还给姑奶奶!”
说着收走李三递回的纸片道,“张校尉他们说了要前往何处没有?”
李三连忙答道,“依朵掌柜您在说些什么呢,张五是林将军的亲卫,又是校尉,不要说比咱哥几个官大了好几级,就算是官大一级也压死人啊,他们出城办什么事还会跟我们说吗?只不过我看他们是往东而去的。”
依朵点点头,因为平西关东城门外共有东北南三条官道,如果不能确定张五他们往哪个方向走就难以追踪,于是又顺手扔给李三几钱散碎银两打发了几名守城军士,赶紧带着手下出城顺着往东而去的官道疾驰而去。
依朵,南蛮之地巫月氏大祭司之女,青炎商号二掌柜,在青炎门内地位仅次于石狐。
话说五年之前,平西关附近某乡村的一户民宅中闹尸妖,而此时郑培雄才刚刚稳固了河口郡城的河运生意,正在平西关初创青炎商号,那时候除了被郑培雄派到此地任大掌柜的那名中年人,商号内就只有数名内门弟子,主要从事的也是与黄河河运相关的业务,而善于经营的大掌柜的主要任务就是搞定本地的知县守将,以便将此地的货运买卖收入囊中,而捉鬼驱邪的生意在此地还没有真正展开。
因此那户人家中所闹尸妖并非青炎门装神弄鬼所致,而且最早他们请的也是本地道观的道士,谁知那尸妖确实厉害,道士前去做法不仅没能建功,反而为尸妖所伤,随后尸妖也遁走不见踪迹,这一番折腾下来弄得周围村庄的百姓惶惶不安。
数日之后,那尸妖又在十里之外的一座村落出现,并伤了村民数人,正好青炎商号的几名内门弟子在此走村串户,正想着怎样装神弄鬼挣点银钱,谁知刚好碰上尸妖作祟,这几名弟子仗着术法在身,与尸妖大打出手,可惜那些弟子们还是道行粗浅,最终在险些被伤到一人的情况下仓惶逃走。
回到商号后这些人便将此事报告给大掌柜,大掌柜又连夜飞鸽传书给石狐,石狐闻讯大喜,在他看来这是个好机会啊,如果伤害百姓和道士的尸妖能够被青炎门降服,那么他们在此地的捉鬼驱邪生意就更容易开展了,于是第二天他便赶到平西关。
结果正当石狐前去尸妖现身的那一带村落查访时,当晚便在一片小树林中发现尸妖踪迹,当时它正与一名红衣少女斗得难解难分,老奸巨猾的石狐一直躲在一旁作壁上观,其实他早就看出少女虽然身怀术法,但绝不是那尸妖的对手,直到少女体力渐渐不支时才出手相救,以他的功法对付一只尸妖当然是绰绰有余。
救下少女经询问后得知此女名叫依朵,是南蛮之人,一年前与父母一起为躲避南面的战乱才来到大晋,全家人就居住在附近的一个村落中,依朵自称在家乡曾学过一些驱邪之术,这只尸妖在此地作祟的事情前几日早已传开,于是她便偷偷跑出来想要降妖除魔,谁知差点因此而殒命,幸好有石狐路过出手相救。
随后石狐又将依朵护送回家,其父母自然是万分感激,但石狐看得出来这一家人绝非常人,而且对他也有一定的戒心,他便想起依朵说他们一家是南蛮之人,而大泽之地距离南蛮之地已经非常接近,于是石狐稍稍演示了一点赤炎功法,又表明自己就是大泽之地赤炎门的副门主。
果不其然,依朵的父母见到赤炎功法又听石狐如此一说立刻转变了态度,由开始的带有戒备的感激变成了随后的真心尊敬,并告诉石狐他们本是南蛮之地巫月氏族人,依朵的父亲是族内的大祭司,因为一年前相邻两个部族窥觑巫月氏的地盘,对他们部族发动了攻击,巫月氏因部族人少势单而战败,一家人侥幸逃到北面的大晋避难,但敌对部族肯定会继续派人追杀身为部族大祭司的依朵父亲,而石狐能够这么巧地出现在此地又救了女儿,他们的心头肯定是有所怀疑的。
大泽之地的赤炎门在南蛮之地颇有盛名,不少部族都知道这个门派尊崇祝融帝君,算是大泽之地的名门正派,而且许多蛮人也见识过他们的赤炎功法,因此当石狐使出此功法又表明了门主的身份,虽说是副的,但是依朵的父亲立即便有让女儿加入赤炎门的打算,在他看来女儿若是进了赤炎门就算有了庇护之所,哪怕以后再有敌对部族的追杀至少女儿的性命无忧,而他并不知晓的是赤炎门早已不复存在,此时只有河口郡的青炎门了。
依朵长了一副南蛮之人特有的面容,而且又是年轻貌美,石狐当然知道郑培雄的兴趣爱好,况且此女还算是修行之人,她的父亲是大祭司,她身怀的术法也可算作是一种传承,可视为南蛮之地的一名巫师,若是收下了此女献给郑培雄,怎样发落就看郑培雄的喜好了,于是石狐满口答应将依朵收入门下,并在当晚就将她带回了河口郡城。
令石狐感到意外的是郑培雄并没有因为依朵的容貌而强占她的身子,反而是真正将她当作一名门下弟子传授赤炎功法和祝融秘籍加以悉心栽培。
后来石狐与郑培雄谈及此事时才了解到,那时候郑培雄在平西关只有大掌柜一位亲信,而且还是个地道的生意人,没有一个精通术法的人坐镇此地始终是郑培雄的一块心病,且平西关距河口郡城路途遥远,出点什么事情只能劳累石狐,就像这次的尸妖事件,但石狐本身就已经在负责青炎山庄的所有生意,很多时候难免分身乏术。
因此当石狐将依朵送到郑培雄眼前时,他不禁心头大喜,喜的并非是得到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妾,而是一位完全可以培养成为他左膀右臂的得力干将。
于是依朵在郑培雄的悉心栽培下修习了目前青炎门的所有功法,加之她天资聪慧,仅仅经过三年的时间便成为一名道行高深的青炎门内门弟子,特别是祝融秘籍中的一些特别适合女性修习的法术已被她练得炉火纯青,一根父亲留给她的青蛇鞭也被祭炼成了犀利的法器,最后终于在两年前被郑培雄派到平西关任青炎商号的二掌柜。
名义上依朵是平西关青炎商号的二掌柜,实则是此地青炎门内所有内门弟子的头领,青炎商号生意上的事情依朵一般不会参与,只有遇见大掌柜用正常手段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与当地其他道门帮派有了冲突纠葛之时才会由她出面,只因她的一身术法相当了得,不仅懂得南蛮之地的巫术,还有一身的青炎功法,因此只用了两年时间便垄断了此地捉鬼镇邪的生意,也使此地的道士神汉基本无容身之地。
青炎商号昨日下午收到石狐的飞鸽传书,大掌柜今天上午便找到陈知县和林忠泽,希望官府可以协助青炎门追踪余一丁三人,陈知县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而林忠泽则是表面上不置可否,暗地里却在吃过午宴后便送余一丁几人出了城。
依朵在确认张五等人护送的很有可能是余一丁等人后,除了心头大骂林忠泽老狐狸之外,也只能无奈地尾随余一丁的队伍前往曲兰镇,有大晋官军明面的保护,青炎门是不敢乱来的,要动手也只能选在曲兰镇,毕竟那里还有青炎门的分号,而且依朵也知道张五他们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防区,最多将余一丁几人送到曲兰便会折返,到时候就是青炎门动手的好时机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念交流
余一丁一行人出了平西关后直接策马扬鞭赶往曲兰镇,特别是柳翠和钟离雪换乘了双驾马车,加上又有将军府的骑兵队伍护送,路上遇见的所有车马行人都纷纷退让躲避,不知道这支官军队伍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只留下一溜滚滚向东的烟尘。
果然不出林忠泽所料,日暮时分余一丁这队人终于抵达了曲兰镇,张五的护卫队伍可以在镇集旁边的驿站歇息,明日一早他们便赶回平西关,所以在队伍平安抵达曲兰镇后张五就同余一丁拱手道别,随后余一丁几人便在镇内寻到一家客栈投宿。
没过多久西面的官道上又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七八匹快马踏着阵阵尘土而来,这是依朵的队伍尾随而至,不过他们并未停留直接穿镇而过,随后又拐向另一条向南的官道,青炎门在曲兰镇的分号位于镇集南面一里多地的黄河北岸码头旁,依朵安排了一名手下弟子前往镇上几个客栈打探,紧接着便率领其余五六名弟子向分号而去。
夜色,已经开始降临……
曲兰镇是个小镇集,如果不是此地有渡口码头连接通往黄河以南地区的官道,许多过往的行商路人会在这个山区和平原交界的小镇歇息,可能还形成不了镇集的规模,最多就是个村庄,即便如此,曲兰镇也只有不到二百户人家,这里可不像平西关那样除了关隘还有一座城池,虽然镇集上有两三个客栈,但都没有那种内分里外的套间,所以余一丁几人只能开了三间客房。
在客栈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草草用过晚餐,柳翠和钟离雪两个妮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余一丁则是和两位道人进了一间客房,他们还要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按照余一丁的想法,今夜过后就算基本安全了,他并不清楚清风道长的老家,也就是那座海边小城到底在大晋的哪一带,如果在东南的话那么明早他从曲兰渡口过黄河向南而行是最便捷的路线,而天残道人则是四处游方,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们三人不一定就会继续往东,所以余一丁得问问两位道人的想法。
“余居士,贫道只是四处游方,待你和夫人们离开河口郡贫道便可离去,据说大晋北面靠近罗斯大公国的灵宝先县郡内有一座道观,观主道行高深,贫道有意前去拜会。”天残道人首先表明了态度,看来他走此路果然就是为了护送余一丁三人,否则去灵宝县郡完全可以在出了平西关就往北,根本没有必要绕上这么大一圈。
没等余一丁表示谢意,清风道人立刻接口道,“既然杨道兄要往北,我等也平安到达曲兰,这样的话明日一早贫道便在渡口乘船过黄河后南下余桐吧,那是大晋东南沿海的一座小城,也是贫道师父离开大晋东渡无边海之地。”
看来两位道人早已有了打算,本来干掉石狐等人之后,两位道人就可以不与余一丁三人同行,南北两边都有去路,何况天残道人本就打算前往北边的灵宝县郡,而清风道人也是因为石狐已死,清风观待不下去了才准备回到东南沿海的余桐城。
二人其实都可以置之事外,一走了之,只是为了保护余一丁三人才选择一路向东来到曲兰镇,甚至还要面对有可能尾随而来的青炎门追兵。
余一丁心头感慨,当下拱手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在下而起,不过事已至此,感激的话在下就不再多说了,多谢两位道长!”
天残道人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并未开口,清风则是面色一整道,“提剑斩妖,坐而论道,除魔卫道实为我等修行之人分内之事,余居士自不必客气,倒是居士与两位女施主要特别留意今夜,莫要再出任何差池。”
余一丁明白清风道人所言是指青炎门势力庞大,虽说有张五等官军护送他们来到曲兰镇,但此地仍属河口县郡范围,今夜很有可能会有青炎门的追兵赶来,如果其中有精通术法者,二女甚至还有再度被噩梦侵扰的可能,不得不防。
于是便道,“多谢道长提醒,在下理会的,既如此,也请两位道长夜间留神。”
天残道人答道,“无妨。”
于是余一丁再次拜谢后便返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余一丁就看见两个妮子正并排坐在床边窃窃私语,当他进屋时俩人受惊一般同时抬起头而且面色有些不自然地望着他。
余一丁心头奇怪,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俩这是干嘛?怎么不回到你们的房间歇息?”
柳翠有些扭捏地答道,“大哥,那个……,我和雪儿姐姐都有些害怕,想和大哥睡一个房间。”
余一丁望着客房内的两张床心头琢磨,她们俩倒是可以睡床上,可是剩下的就只有两张椅子和一个小茶几了,难不成自己又只有在椅子上对付一宿?!
另外,钟离雪害怕还情有可原,毕竟那个噩梦对她来说真的是危险无比,直到现在余一丁回想起来都是心有余悸,可是柳翠怎么也会害怕呢?那个在她梦中的灰影不是一闪即逝吗?
余一丁想不明白。
这时就听钟离雪说道,“余大哥,雪儿和小翠妹妹可以睡一张床,你就睡另一张床吧。”
余一丁有些愕然道,“雪儿你说什么?你们俩挤一张床?”
钟离雪道,“是呀,这样余大哥就可以和我们睡一个房间,也可以保护我们啊。”
余一丁有些无奈道,“算了,你们俩一人一张床,我在椅子上打坐就行。”
听余一丁这么说钟离雪望向柳翠,正好看见她也在看自己,两个妮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片刻后余一丁只听见柳翠小声在钟离雪耳边说道,“姐姐你看吧,我说大哥会睡椅子吧。”
钟离雪也同样小声道,“那咋办?”
余一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就站在门口发愣,什么叫咋办?在河口郡城的时候他不是就坐椅子上守了钟离雪一晚上,还能咋办?不过他总觉得钟离雪说的话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具体奇怪在哪里。
只见两个妮子又在那里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好一阵,余一丁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走到一张椅子边坐下,等了一会儿见她们俩聊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将自己和两位道人的谈话结果告诉了她们。
最后又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起床往东朝偃师赶路,离开曲兰镇才算是真正脱离了河口郡的范围,那样我们才会安全,所以你们俩还是早点休息吧。”
钟离雪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余大哥要不你先出去一下,等一会儿再进来。”
余一丁惊讶,“我还出去干嘛?”
柳翠连忙起身上前小声对余一丁说道,“大哥你先出去。”
说完没等余一丁反应过来就将他推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余一丁站在门口又听见柳翠在门内说道,“大哥你就在门边等一下,我叫你再进来。”
这几下把余一丁弄得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在门口发了一阵呆,就听见柳翠在屋内叫道“大哥,现在可以进来了。”
余一丁傻傻地推开门,只见钟离雪已经在靠里的一张床上背对着门口睡下,而柳翠却是坐在另一张床边笑吟吟地望着他。
见状余一丁连忙走到柳翠身边坐下说道,“小翠你们俩是不是有啥事瞒着大哥?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翠还是笑着看他,只是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大哥,雪儿姐姐已经恢复记忆了,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余一丁猛然醒悟过来,昨天就听柳翠说起过此事,怪不得刚才他就觉得钟离雪的言语有些奇怪,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连上床睡觉都变得忸怩起来,才会让他回避。
“大哥,雪儿姐姐恢复记忆后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连她失忆后的事情也记得清楚,所以她才会跟我说害怕那个噩梦,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样面对大哥。”柳翠继续在余一丁耳边说道。
余一丁陷入沉思,回忆起钟离雪失忆后这一个多月的一言一行,直到想起昨晚客栈中的一幕,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禁转过头看着那个仍然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的女孩,思索着又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妮子呢?
余一丁的心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钟离雪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和柳翠还好,反正她会一直将余一丁当成自己的依靠,对余一丁的话也会唯命是从,这也会使他们一路上少很多麻烦,可是现在钟离雪已经清醒了,余一丁还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又会变回原来那个脾气火爆英姿飒爽的郡王府大小姐?
“大哥,大哥!”
柳翠在余一丁耳畔的呼唤把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你又在发什么呆?一会儿我也要打坐修习,大哥要注意雪儿姐姐的安全哦。”
余一丁下意识地点头嗯了一声,并再次望向钟离雪,这个妮子仍是背对着自己,身体有规律地一起一伏,看起来像是比较平静的样子。
“放心吧小翠,你先打坐,大哥在椅子上休息就好。”余一丁收回了心思,又吻了吻柳翠的额头说道。
柳翠笑着点点头并立刻盘坐在床上,余一丁也吹熄了床头的蜡烛回到椅子旁边盘腿坐下,柳翠打坐修习他也是可以一起的,趁着上半夜还可以再修习一下练气术和神念离体,同石狐拼斗的最大好处就是使他能够主动地让自己的神念离体攻击矩直,以及后来迅速返回救回二女,那是在生死危机的关头突然顿悟一般,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余一丁希望自己再找到当时的那种感觉。
客栈中还有一些房客没有休息,那些房间的灯火从窗户上透了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昏暗而朦胧,余一丁盘坐在椅子上,不消片刻之后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如果此刻凌云子在他身边绝对能看见在他的周身又浮现出一层若隐若现的白雾,只是这层白雾较之前些时日似乎又凝实不少。
此时的余一丁只觉整个人灵台清明,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那股先天之炁顺着四肢百骸缓缓游走全身,片刻之后他的意念稍稍一动,瞬间便感觉到体内又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自己,而原来的那具躯体立刻不再受自身意念的控制,虽然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但是他似乎只能看着那具身体,而另一个自己却变得越来越轻,慢慢地向空中飘去……
余一丁很清楚这是他的神念再一次离体,于是不再去理会椅子上的身体,他的神念转而向四面八方扩散,自从和石狐生死拼斗之后,余一丁的神念感应周围的事物便不再由一根根抽象的线条组成,而是完整的鲜活的景象。
他首先感应到的便是盘坐在床上打坐的柳翠,这妮子似乎早已入定,整个人的气息也变得缓慢而悠长,看起来这个妮子经过洗经伐髓之后确实变得非常适合修行,加上她自身也非常努力,这段时日以来基本天天都会打坐练气,余一丁相信依照柳翠的勤奋程度,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便能做到体内的真气运转卯酉大周天,到时候就可以修习御气术了。
观察了柳翠一阵,见她没有任何异状,余一丁的神念便又触及到另一张床上的钟离雪,此刻他终于看见这个妮子已经转过了身子,仍旧侧躺在床上,但是黑暗中那双大眼睛变得亮闪闪地,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自己!
余一丁只觉心头一荡,果然这个妮子没有睡着,于是神念再次仔细地观察起钟离雪来,她的目光中交织着爱意和惶惑,甚至还带有一丝疑虑,随后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间眉头微皱,小嘴也抿了起来,目光一下子瞟向了半空,似乎在同余一丁的神念对视一般!
没等余一丁有所反应,他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句话——
“余大哥,雪儿不想恢复记忆了,就像这些日子这样跟着大哥多好,还没有那么多烦恼,可是现在这样雪儿该怎么办呢?”
钟离雪的目光又离开了余一丁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看起来这个妮子只是在自言自语,余一丁心头稍安,可下一秒他立刻明白了过来,这可不是钟离雪在说话,因为她的嘴巴根本没有动,也没有听见她发出任何声音,而余一丁的神念对周围三四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察觉,如果钟离雪在说话哪怕是极小声他也会听见,这只能说明刚才那句话是她的心中所想!
这怎么可能?!
余一丁被惊呆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记起凌云子曾经给他讲解过神念和意念的关系,神念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意念的升华,都是通过修行使意识能够脱离肉体单独存在,或者用意识感知操控外物,甚至发动攻击,但无论怎样神念和意念都属于意识的范畴,既然余一丁可以做到神念离体,就相当于他有了可以不通过语言动作而直接跟其他人进行意识沟通交流的可能性,现在他能听见钟离雪的心头所想便是一个证明。
于是余一丁试着用神念对钟离雪说道,“雪儿还是可以跟着余大哥啊,你哥哥在玉屏山上已经将雪儿托付给我了,大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下一秒余一丁就看见钟离雪整个人浑身一震,立刻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在黑暗中傻傻地望着闭眼盘坐在椅子上的余一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雪儿不要出声,免得打扰小翠修习,现在就是余大哥在跟你说话。”余一丁看见了她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忙说道。
“余大哥?!”钟离雪只见椅子上的余一丁安静地坐着,嘴巴也没有动一下,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脑海中传来的确实是余一丁的声音,又听他说让自己不要出声,钟离雪便看了看另一张床上的柳翠,见她也是一副打坐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余一丁的意思,入定时最好不要有外力侵扰,否则极易走火入魔。
于是钟离雪在心头想道。“余大哥你在哪里说话?雪儿没看见你的嘴巴动啊。”
“我现在是神念离体的状态,所以可以跟雪儿意念交流。”
直到此刻钟离雪终于确定余一丁能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并且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同自己交流,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些,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心思如果全都被他知晓的话,这个妮子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小脸滚烫,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心头扑通扑通地急速跳个不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大哥,你……,你真讨厌!”
余一丁愣住,我又做了什么?!怎么会讨厌,难道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正想问问钟离雪怎么会这么说,忽然间就察觉到四周不太对劲,他来不及再继续询问,只得继续用意念对钟离雪说道,“雪儿小心,不要慌乱,外面有动静。”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审讯
余一丁正想问问钟离雪是怎么回事,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突然间就感觉到客栈外有人,而且来意不善,连忙提醒钟离雪注意。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亥时,但是对于客栈来说有赶夜路的旅人前来投宿也是非常正常的事,而且那人一开始就如同正常的行人一般在街道上行走,行踪并不鬼祟,否则以余一丁神念三四十丈的感知范围,早就应该发现此人。
而后来余一丁之所以感觉到来者不善,主要是因为这个人从外面往客栈而来走的并不是正门进入大堂投宿,而是从街道边翻过围墙直接来到后院,那利落的身手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余一丁只是让钟离雪小心,并没有唤醒柳翠,她仍在打坐入定中,也没有那么快出定,况且对方只有一个人,余一丁自忖要保护二女问题不大,而且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专门来找他们的,因为到了后院他便蹑手蹑脚地顺着客房的窗根下慢慢摸索着往前,在每一扇窗户下都要停留片刻,似乎是在偷听房间内的动静。
余一丁的神念一直在半空中注视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还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青炎门的人,又或者仅仅是个偷鸡摸狗之辈,他此刻的想法是如何才能将其悄无声息地擒住,若是只为击杀那实在太过简单,只要此人来到他们的房间窗户边,余一丁的气指完全可以穿透土墙射杀此人,但是这样的话他就不能确定此人的身份和目的了,现在还没有离开青炎门的势力范围,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险境,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余一丁警觉,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余一丁可以做到意念攻击,但到目前为止还只是针对一些鼠虫之类的小动物,并没有杀伤过人,他不能确定使用这种攻击对此人是否能够一击得手,何况他的神念无质无形,就算他现在可以用意念攻击杀伤此人,也没有时间和能力立刻控制住对方,如果那人受伤后大喊大叫肯定会吸引客栈周围的人,万一此人还有同伙埋伏在四周那就会打草惊蛇了。
左思右想之后余一丁还是放弃了使用意念攻击的念头,好不容易来到曲兰镇,眼看着就快要离开河口郡的范围了,他不想冒这个险。
忽然间余一丁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刚才他能够通过神念知晓钟离雪心中的想法,那么窗外的那人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或许也能够察觉出来呢!
带着一丝兴奋,余一丁又让神念全部集中在那人的身上,仔细感应着传回来的讯息,虽然那人进了客栈的后院便用一块黑布将自己的头脸全部包裹了起来,只留出一双眼睛,但是余一丁却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青年,而且那人的衣襟上也有一朵类似火焰的标记,果然是青炎门的人!
这个发现让余一丁既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只要生擒此人说不定就可以得到青炎门想要对付他们的整个计划,紧张的是他们才到曲兰镇就会被青炎门盯上,看来青炎门不仅眼线众多,而且接下来一直到明早离开此地这段时间自己都万万大意不得。
稳住了心神后余一丁的神念继续仔细探查那人,可是令他无比郁闷的是无论他怎样努力,脑海中也没有任何可以看作是此人想法的信息传回,并不像钟离雪那样,只要她的心中有了念头,余一丁立刻就能在脑中听见她的心头所想,这令余一丁大感奇怪,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他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又等了片刻,那人顺着墙角一间间客房摸了过来,眼看着就快要来到他们的房间了,无奈之下余一丁只得抓紧时间又用神念探查了一下客栈周围的情形,看样子方圆三四十丈的范围内没有埋伏的人,于是他便放弃了继续探查那人想法的念头。
以前每一次神念离体后若是想再返回身体余一丁都不得要领,而且事后他总会有一刹那的失神以及随之而来的疲惫感,这种感觉至少需要持续盏茶时间才会消失。
而余一丁最近一次使用神念离体就是与石狐的拼斗,他不仅做到了神念自如地出入身体,而且还没有特别疲惫的后遗症,也许就是在那种特别危急的关头才能使他有所顿悟,其实所谓顿悟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罢了,既然神念可以离体,也就是向身体之外施放出神念,那么收回神念就是施放神念的逆向过程,原先想要收回神念余一丁都是竭力控制着神念像是找回家的门一样,可惜总是不得其门而入,其实正确的方法应该是让身体主动收回那丝神念,虽然说起来是神念离体,但余一丁还是余一丁,那具身体还是他的,并没有被别人占据,身体的控制权还在他的手中,那么他要控制身体或者神念只是他头脑中的一个念头转化而已,说起来比较复杂,简单一句话就是,想要收回神念,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念头从“想回去”变换成“收回来”即可。
于是余一丁的神念在瞬息间便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体,既然没有接应的同伙,那么现在他就得想出另外的办法制住此人便好。
钟离雪在听到余一丁的示警后早就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总是黏人的小丫头,同时也恢复了以前的身手,此时正蹑手蹑脚地来到距离余一丁座椅不远的窗户边蹲下,不时地注意倾听窗外的动静,或者望着依旧闭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余一丁。
过了好一阵钟离雪的脑中再也没有余一丁的声音响起,就在她有些疑惑地又瞟了余一丁一眼时,突然发现余一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转了过来。
余一丁收回神念后便立刻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和钟离雪一起并排蹲下。
“雪儿,小翠的包裹里有骨剑,你去取来守在此处,外面是青炎门的人,我出去收拾他,你要保证自己和小翠的安全。”余一丁用极低的声音在钟离雪的耳畔说道。
柳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定苏醒,现在只能指望钟离雪恢复记忆后武功也一并恢复,他想起以前钟离雪用的就是一把名为青竹锋的宝剑,可现在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兵刃,不过柳翠那里还有一对骨剑,只能暂时拿来一用,但愿钟离雪可以胜任保护好自己和柳翠的责任。
余一丁的声音非常小,同时为了让钟离雪能够听的清楚,只能是附耳开口,不知道是他说话时的吹气还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亲密,钟离雪立刻被他的这个举动弄得满脸通红,只愣在那里呐呐地不言不语也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间余一丁已经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又伸出手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纸符上,见钟离雪仍是丝毫没有反应,急忙用肩膀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这个妮子的身子便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后才慌忙起身去柳翠的包裹内寻找骨剑。
隐身符的效果已经在余一丁的鲜血涂抹之下渐渐起了作用,而钟离雪找到柳翠的骨剑后一抬头便看见余一丁已经渐渐消失的身形,她早在郡王府便见识过凌云子的隐身符,所以没有丝毫的惊讶,提着骨剑便回到窗户边蹲下,而余一丁也在这时完全隐去了身形,钟离雪回头只见客房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随后又关上。
余一丁刚刚走出房间,就见那人已经来到他们隔壁房间的窗口前蹲下,幸好他们的房间没有光亮,门也是朝里开的,余一丁出来并没有惊动那人。
隔壁房间住着两位过路的行商,也许此刻两人还没有睡下,窗户上透出的灯光映在院子的地面上形成一块长方形的光斑,而那个蒙面人则贴着墙壁蹲在窗根下,光影根本照不到他,他就支着耳朵像是在仔细聆听屋内的声响。
余一丁与他之间也就只有五六步距离,可那人却没有丝毫察觉,仍旧努力地偷听隔壁房间里的动静,余一丁并没有上前,只是稍稍跨出一步离开门口,就那么站在院里看着那人动作。
片刻后也许是听出屋内之人不是他要找的人,那人便半蹲着小心地移动脚步,轻手轻脚地来到余一丁他们房间的窗口。
还没等他完全蹲下伸脖子偷听窗内的动静,余一丁便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身后,一个手刀便砍在他的后脖颈,那人毫无意外地贴着墙面直接委顿下去,可他的身形刚刚缩下去一半就停止了动作,两支胳膊扛着,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臂搀住了他的胳肢窝,紧接着就像被人倒拖着来到余一丁他们的屋门口,房门无声地开启,那人也被拖进了房间,然后房门又悄然关闭。
这一切都在片刻之间发生,没有多大的响动,客栈中也没有人被惊醒,就连余一丁他们房间另一侧隔壁的两位道人也没有丝毫反应。
此时余一丁他们的房间内又亮起灯火,柳翠刚刚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个陌生的青年被反绑在椅子上,旁边的地上有一团黑布,他的脑袋耷拉着,看样子是昏迷不醒,余一丁站在他的面前,钟离雪则守在椅子侧边,手中的骨剑正架在那名青年的脖子边。
柳翠还没反应过来余一丁便回头小声对她说道,“小翠,你醒了,这是青炎门的人。”
柳翠点点头“哦”了一声便不再吭声,瞬间她就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也亏得她聪慧,只是默默地起身来到余一丁身边。
余一丁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那青年的脑袋就倒了下去,也不管还掉了好几片茶叶在那人的脸上,过了片刻那青年才缓缓地抬起头,虽然睁开了眼,但是目光仍然涣散,余一丁手上的力气确实不小,而且力道掌握的也越来越精准,在可以做到让青年处于长时间昏迷的同时却又不会害了他的性命,所以青年就算被茶水浇醒了一时也没有缓过劲来,仍是昏头胀脑眼光迷离。
看见他这副模样,余一丁又在青年的脸上左右拍了拍,边拍还边说道,“喂!喂!醒醒!”
青年被余一丁拍了好几下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先是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是在屋内,接着又转动脖子望了望身边的三人,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换。
余一丁将青年的作态看在眼中,冷冷地开口问道,“如果不想再吃苦头,就自己开口,省得到时候我动手。”
青年就这么一直盯着余一丁不说话,余一丁当然不会惧他,也死死盯住青年的眼睛,过了好一阵那青年终于垂下眼睛不再看他,但是依旧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余一丁摇了摇头说道,“青炎门在河口郡也算是大势力,做这些下三滥的勾当居然还能这么硬气,我真的很佩服你们啊。”
青年闻言再次抬起头看着余一丁,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既然你知道青炎门,也应该知道得罪我们郑庄主的下场,那还不赶紧放了我?”
这下余一丁笑出了声,“呵呵呵,青炎门就派出你这样的家伙做探子?出门没带脑子?”
青年有些诧异地看着余一丁,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们……,你们竟然真敢同我们青炎门作对?!难道不怕死吗?”
余一丁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说道,“小子你听好了,我们怕不怕死并不重要,因为你是看不到了,如果你要再这样硬下去可能一会儿就得先去死了!”
青年闻言如遭雷击楞在当场,这才明白自己似乎是打错了算盘,据河口郡的飞鸽传书所称,眼前的三人虽说是从河口郡城一直逃到曲兰镇,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的迹象,自己刚才还傻乎乎地拿死亡来威胁他们,说不定过一会儿自己的小命真的就交待在这里了。
青年脸上又开始不断地变换神色,余一丁却只是看着他,也不再说重话恐吓,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你是还想继续拖延时间等人来救吗?看来你是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余一丁再次恢复了冷冷的语气。
青年不禁打了个寒噤,赶紧说道,“别别别,我说,我说!”
“我问你答,不想死就老实一点。”
“是是是,我肯定实话实说。”
……
没用多长的时间,那青年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余一丁也终于弄清楚了目前的局势,青炎商号的二掌柜依朵已经带了几个人从平西关一路追到此地,加上曲兰镇码头上的几名内门弟子,现在余一丁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这十来个人,而眼前的青年是跟随依朵从平西关而来,到达曲兰镇后被她派出来探查余一丁他们住在哪家客栈。
青年交待完一切后就怯怯地看着余一丁,现在他都说完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余一丁会怎样发落自己,心中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
余一丁听完青年的交待心中也是大吃一惊,他压根儿没想到青炎门会跟得这样紧,他满以为在张五他们的护送下自己这几人已经算是飞速地赶到了曲兰,青炎门也许还在平西关等着阻拦自己呢,哪晓得居然连青炎商号的二掌柜也已经出马赶到了此地,看起来他们明日想要平安离开曲兰镇还真不太容易,况且明早清风道长还要从渡口乘船离开,而码头正是青炎门曲兰分号的所在地,如果清风道长前去不正是自投罗网吗?
想到这里余一丁赶紧将青年蒙面的黑布撕开,一部分揉成一团堵住他的嘴,在青年惊恐的眼神中又用剩下黑布的蒙住了他的眼睛,又让两个妮子将青年捆个结实,这才到隔壁房间将两位道人叫了过来商量对策。
两位道长进了房间看见已经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青年也是吃了一惊,余一丁又把从青年口中得到的情报跟他们详细说了一遍,想听听两位道长有什么主意。
而那名可怜的探子被堵嘴蒙眼,可是耳朵却听得见,两位道长进屋后他就感觉不妙,现在余一丁几人就把他放在一边直接谈论此事,根本不避讳,这也说明对方就没想过让他活着离开,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也是最安全的,因此等余一丁将情况跟道人们说完,那青年就躺在屋角不停地扭动,嘴里还呜呜地发出响声。
余一丁同两位道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看出二人眼中的询问之意,于是说道,“现在肯定不能放此人回去,但是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他。”
两位道人都不言语,对战之时痛下杀手解决敌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因为那是你死我活的拼斗,对方不死可能最后死的就会是自己,可是眼下面对的却是一名毫无还手之力的俘虏,真要让他们现在出手杀死此人那可就真是为难他们了。
柳翠和钟离雪就坐在床边看着余一丁,连两位道人都不知道怎样处置这名青年,她们就更是唯余一丁马首是瞻了。
一时间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青年也停止了挣扎,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生死之间。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困境
余一丁可以理解两位道人的沉默,降妖除魔并不等于可以滥杀,替天行道的同时还要讲究无量度人呢,如果他们同意此刻立即干掉这青年确实有违道心,这样做的话对于他们的修行来说也将会留下一个阴影,而且就算余一丁自己也是如此,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了,也经历了无数残酷的厮杀拼斗和腥风血雨,但是要让他现在立刻杀死这名青年他也做不到,若是将此人就这么绑了丢在客房内也不行,只要他们离开客栈肯定会被清理客房的伙计发觉,那样就更麻烦了。
屋内仍旧是一片沉寂……
这时余一丁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探子迟迟不能返回青炎门的分号,那么他们的人肯定知道此人已经出了事,说不定对方在夜间就会动手,虽然据此人说青炎门在曲兰镇一共才只有十几人,数量并不是很多,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特别是夜间,偷袭的话太容易隐蔽了,对于余一丁来说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任何闪失都不能接受,这该如何是好呢?
正在几个人对如何处置这名青年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间从客栈的围墙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响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非常清晰,就像是有人正拿着一根竹管在水下吹气。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余一丁和二女都是面面相觑,他们根本不知道屋外的是什么东西,就连天残道人也是面带狐疑之色,大概他也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清风道人的脸上勃然变色,因为他见识过那东西,也知道外面是什么。
“快!用衣物遮住口鼻,不要发出声响,熄灯!”清风道人急声说道。
余一丁他们还来不及细想清风道人为何如此吩咐,就见他直接撩起道袍用衣角蒙住口鼻,天残道人连忙依葫芦画瓢,剩下余一丁三人穿的却都是短衣短衫,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还是柳翠反应最快,赶紧从摊开在床上被钟离雪为了寻找骨剑而翻乱的包裹中拿出一块布头,唰唰两下撕开递给余一丁和钟离雪一人一块,然后又吹熄了蜡烛,三人连忙用破布蒙面,余一丁在最后关头还不忘上前又给了那青年一下,将他再次打昏,免得一会儿又挣扎发出声响,随后几个人全都大气不出地靠在墙边,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余一丁只见清风和天残两位道人全都紧张地望着窗外,清风已经将自己的拂尘拿在手中,而天残也抽出了长剑,看样子两人都对外面的东西非常忌惮,可是直到现在余一丁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东西,只好推了推身边柳翠的胳膊,示意她将手中的骨剑一分为二,交给钟离雪一把,而他自己已经暗中施放出无形罡气将身边的二女都包裹了起来,现在只能是不求杀敌只求自保。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越过了围墙进到客栈中,余一丁不知道客栈中的其他人是否也听见了这个声音,但窗外除了这个声音以外,能听见的只有后院牲口棚内的牲口隐约发出的响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也不知道客栈内的其他那些人此时到底是什么情形。
那声音移动的轨迹就像是青炎门的那个探子一般,进了院子后便顺着客房一点点向余一丁他们的房间慢慢靠近,速度不是很快,而且越靠近他们的房间那个咕噜声就越小,等那声音到了门外时几乎已经不能耳闻了。
余一丁尖着耳朵仔细倾听了片刻,门外只是一片安静,甚至连牲口的声音都没有了。
窗户上除了映出一些院子里的树影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在余一丁心头惊疑不定之时,就听见从房门处传来嘶嘶嘶的微小声音,紧接着便从门缝中飘进来阵阵的雾气,只在片刻间那些白色雾气就将客房大半部分笼罩了起来,屋内的几人顿时全都处在雾气之中。
余一丁看见靠在墙边的两位道人的身形微微有些摇晃,似乎是站立不稳,心中立刻明白过来刚才清风道人让大家蒙住口鼻的原因,这东西就是迷香啊。
可是和余一丁站在一起身处无形罡气保护下的二女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而且那些迷香根本就近不了他们三人的身,都被挡在气罩之外,两个妮子依旧神情紧张地盯着窗户,手上全都不自觉地握紧了骨剑。
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形罡气也就是体内的治疗气流本身就有提神醒脑的功效,特别是不会饮酒的自己自从有了治疗气流后基本上是千杯不醉,加上这些雾气根本侵入不了气罩,看来对付这迷香不在话下。
既然迷香对他不起作用,余一丁心头不禁大定,立即小声对身边二女说道,“你们俩躲到床下,外面的东西大哥来对付,我没发话你们谁都不准出来。”
现如今二女对余一丁已然是无比信任,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往里面那张床下钻,可是当她们俩刚离开气罩的保护便步履踉跄,看来这迷香还是非常厉害,由此可见余一丁的无形罡气则是更加厉害,二人硬是坚持着来到床边,又一起缩进床下趴好,都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在外面,余一丁看见她俩此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恍惚起来。
两位道人本来已经昏头胀脑,只见二女这时又钻进床下,不知她们这是何意,难道就这么呆在床下隐蔽?那不是等着外面的东西瓮中捉鳖吗?!正在猜疑之时,又见余一丁似乎根本不受迷香的影响,守在门边的他看起来仍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而且看样子正准备冲出去,清风道人不禁心头大惊。
对于门外的东西清风道人再熟悉不过了,他到河口郡的半年多时间里,已经多次跟踪探查青炎门在各个村镇实施装神弄鬼骗取钱财的伎俩,发现每次他们都会预先放出豢养的鬼怪骚扰对方,在被害者惨遭鬼怪之害苦不堪言之后他们再出面收取银两捉鬼镇邪,可就是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对于蒙昧的村夫愚妇却每每都能得逞,不得不说利用普通百姓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实在太好骗钱。
对于一般的百姓,青炎门也就是放出普通的鬼怪,那些人家在受到惊吓之后基本都会乖乖地交出银钱请求他们捉鬼驱邪,毕竟河口郡一带的道士神汉都被青炎门驱除的差不多了,就算偶尔还有漏网之鱼也很难敌得过青炎门的术法,最终结果往往都是灰头土脸,有的甚至还会在作法的过程中受伤。
可是青炎门想要敲诈大户人家或者对付道法高深之人,那时他们的手段就会更加犀利,比如预先施放迷香,而这种迷香为青炎门特制,据说是郑培雄从得到的祝融秘籍中获取的配方,使用后不仅使人神志不清,还会令受害人产生幻象,就像是身边被各种鬼怪笼罩包围,轻者受到惊吓,重则甚至会性命不保。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对于这种恐怖的体验肯定是第一时间找到术士交钱作法,也就任由青炎门狮子大张口要钱捉鬼镇妖;而对于那些道法高深的修行者,在迷香的作用下不仅施展不出任何法术,严重者还会损害道法根基,坏了一世修行。
可见青炎门的迷香障眼法有多么厉害,可是负责施放迷香的却并非青炎门的弟子,也不是活物,而是一种用术法和秘药培育出来的似怪似兽的鬼物,名为多罗,此物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类似于某种神怪的存在,平时就用专门的御兽袋收存,那袋子只有巴掌大小,多罗被放出之后跟普通土狗差不多大,也是祝融秘籍中所称上古祝融真身的形态,为人面兽身,最为厉害的是它可以对目标进行摄魂夺魄的攻击,再辅之以青炎门特制的迷香,基本上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若是有人见着郑培雄和石狐施展祝融化兽术变身后的状态便会发现,那时他们的外貌都和多罗极为相似,面容似人,但口中却生有獠牙,手脚变得细长,可以四肢着地快速奔行,身躯仿若野兽,背部的脊椎骨节节隆起像是一根根骨刺,只不过郑培雄不需要服用秘药就可变身,石狐则不然,这也说明郑培雄的道行远在石狐之上。
青炎门中的多罗一共只有两头,郑培雄带了一头在身边,另一头本来留在大槐树村的青炎山庄由石狐照看,而依朵任平西关青炎商号二掌柜后郑培雄则将青炎山庄的那头给她带着来到平西关,由此也可见郑培雄对依朵的重视,当然也有石狐的实力本就在依朵之上,平西关距河口郡城较远,有多罗在身边依朵办起事来也要方便许多,这次因为石狐的飞鸽传书中特别强调余一丁几人中有道法高深之人,让依朵务必小心,所以她在带人追击之时将那头多罗也带在了身边。
清风道人长时间对青炎门的行径进行跟踪调查,直到最后这次石狐亲自出马并从郑培雄那里借到多罗,毕竟是三十两银子的“大买卖”,石狐决定要让那位村内的族长好生见识一下鬼怪的厉害,也好在那一带乡村树立青炎门的威名。
谁知清风道人就在一旁暗中观察,他并不清楚石狐是何时从御兽袋中放出多罗的,只见到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在村子边缘不停走动发出异响,口中还不断喷出阵阵白雾,霎时间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鬼哭神嚎之中。
清风道人看得真切,知道那是青炎门豢养的鬼怪,也没太当回事,等到那白雾弥漫开来后飘到自己身旁,稍稍闻上些许便头昏脑胀,眼前似有无数鬼怪漂浮围绕,急忙用了道家的清心诀以及符咒之法才堪堪化解,心中不由地大惊,他也知道石狐乃是这伙青炎门人的主事人,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于是便用意念操控拂尘直接攻击石狐。
多罗被施术者放出并给它指令后便会自行活动,不用再另外分神照看,于是石狐便让其余青炎门弟子看好村庄以免再有捣乱之人,自己则与清风道人大打出手,虽然最终清风道人取巧用拂尘划伤了石狐的脸颊,但是他的道行确实也在石狐之下,没过多久便现出败相,为保全性命无奈之下只得竭力逃跑,最后在小破庙遇见余一丁三人。
今夜客栈外那头多罗发出的特异叫声让清风道人立刻回想起前几日的遭遇,于是连忙让众人预先做好准备,谁知就算用布掩住口鼻仍然抵挡不住迷香的威力,这时又见二女还在往床底下钻,在他看来,如果不能抵挡住多罗的法术攻击,在这间屋子里躲在任何地方都毫无用处,只能是死路一条。
同时余一丁的表现实在大大出乎清风道人的意料,这才会使他心中大惊,不过也暗自欣喜,如果余一丁真的能够抵挡迷香,以他跟石狐拼斗时表现出来的实力,可能也有能力对付多罗,那么今夜几人还真有脱险的希望。
而此时余一丁蹲在门边,仍在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在他看来,既然清风道人在第一时间就让大家掩住口鼻,肯定对外面的东西有所了解,本来还想让道人多做一些解释,因为余一丁对屋外之物一无所知,也不清楚此刻外面还有多少青炎门的人。
可是眼见两位道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毕竟此时的情形并不像清风道人在小村外隐蔽观察,那里四周空旷,空气流通,可就算那样他也仅仅是稍微吸进了一点点迷香便会头昏脑胀,而现在的客房算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这种浓度的迷香烟雾已经不是简单地用布掩住口鼻就能抵挡的了。
因此当余一丁转头看见的便是两位道人和床下的二女都已变得昏昏沉沉,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骇然之意,那是迷香的致幻效果已经起了作用,只是余一丁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只认为是中了迷香的自然反应罢了。
镇定!必须镇定!
余一丁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自乱阵脚,眼前四人虽然中了迷香,但只是陷入昏迷,看起来暂时还无性命之忧,他并不知道多罗的厉害,只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掉外面的敌人,应该就能使众人脱离险境。
片刻之后,房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那东西施放迷香时发出的嘶嘶声早已停止,就连那种逐渐变小的咕噜噜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四周都是一片死寂,仿佛客房外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东西。
余一丁再次转头看了看房间内的四人,他们已经彻底不省人事,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办?
刚才余一丁让二女躲在床下时已经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可是随着四个人接连昏迷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倒是可以冲出去跟对方拼命,可是眼前四人却毫无防备,如果他冲出去被对手调虎离山,随便进来个人就能将四人一起制服,然后再反过来要挟自己,到那个时候他将面对的就是投鼠忌器的局面,可能五个人全都会折在这里。
但是此时就对他们施救也不行,首先余一丁不知道如何破解迷香的功效,其次就算他的无形罡气可以治疗昏迷,但是需要多长时间才会起效他却毫无把握,如果对手在他施救之时进行偷袭就会令他应接不暇,这也是一步险招。
余一丁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又过了片刻,正在余一丁仍未想出一个比较稳妥的对策之时,那名被他打昏的青年却再次醒来,令人奇怪的是他只是被蒙眼堵嘴,一直都可以自由呼吸,但是青炎门的迷香却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也没有像那四人一样昏迷,居然醒转了过来,只能说明这些青炎门的弟子可能事前服用过迷香的解药,因为抓住他以后余一丁已经对他进行了彻底的搜身,并未在他身上发现任何药物。
那人因为不知道眼前的局面,四周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在墙角蜷缩着安静地呆了片刻,随后便呜呜地出声并努力挣扎着,余一丁一直盯着他看,脑中渐渐有了计较。
看来只有让此人的动静吸引敌人,自己以不变应万变了。
余一丁并没有阻止青年的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就是要看看门外那些青炎门前来接应或者说营救青年的人是否会因为屋内的动静而有所行动。
可是好一阵过去了,客栈的院子里就像根本没有人似的,任由青年如何挣扎发出响动屋外始终都是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青炎门的人似乎已经撤走。
但是余一丁仍旧不为所动,他不相信对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放点迷香,而且那青年还没有被救走,青炎门的人怎么可能就此退却?
可是对方就是没有任何动静,余一丁有些忍不住了,两位道人和二女仍在昏迷,迷香的作用越久对身体的损害也会越大,这一点余一丁还是清楚的,他现在只能想办法先解决屋外的敌人,然后再来查看四人,争取让他们早一点清醒。
余一丁终于准备行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恶鬼之死
屋外仍然死一般沉寂,余一丁这才反应过来,也许对方打的算盘跟他一样,也是以不变应万变,就等他救人或者冲出去,反正他们的人在屋内不受迷香影响,而屋内其余昏迷的几人却需要及时救治,如果他贸然冲出去很可能就是自投罗网。
余一丁又有些犹豫不决了。
可是下一刻他却猛然警醒,同时在心头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就因为那个不知名的怪声和迷香,自己就在这里犹豫再三畏缩不前,眼看着四人陷入昏迷而毫无动作,前日那石狐带领着十几人围攻清风观自己还不是挺了过来,难道此时曲兰镇上的青炎门弟子中还能有比石狐更厉害的角色?石狐已死,自己不惧迷香,又有无形罡气护身,还有气指攻击,怎么就会畏缩成这样?
当余一丁的目光再次掠过昏迷的四人时,他才明白自己不是害怕而是担心,那四个人中任何一人有了闪失他都承受不起,这才是他犹豫不决的根本原因,可是自己就这样瞻前顾后一直躲在屋内大家就不会有闪失了?可能结果还会更糟吧?
不能再等了!
余一丁一下子站了起来,正在挣扎的青年似乎也听见了他起身的动静,却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立刻僵在原地不再动弹。
余一丁根本无暇顾及此人,此时他的心中主意已定,刚才因为慌乱竟然忘记了才使用过的符篆,于是赶紧又取出一张隐身符,片刻后他的身形就消失不见,紧接着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余一丁出了房门便一眼瞧见窗边墙根处贴着两名黑衣人,全都是包头蒙面蹲在地上,正在那里贼头贼脑地伸着脖子细听他们屋内的动静。
余一丁本来想用气指直接将两人干掉,但是出手前却停了下来,此地不是荒郊野地,如果在客栈内干掉两人终究会惹出麻烦,死了人在任何朝代都是大案,那样的话他们又要面对大晋官府的追查,如此贸然行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那两人只觉眼前一阵疾风划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每个人的脖子后面全都遭到重击,紧接着便一前一后昏倒在地,还好两人都是蹲靠在墙根处,倒下时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余一丁一手一个将他们拖进屋内跟那名青年捆在一处,就用两人包头的黑布蒙眼塞嘴,这番动静使得旁边的探子以为余一丁准备下手灭口了,不停地在那里呜呜出声同时不断挣扎。
“老实呆着!否则就死!”余一丁低声喝道。
那青年闻言浑身一震,紧接着便老老实实地靠在墙角不再乱动。
处理好那两人,余一丁不再犹豫再次冲出了客房,刚才搜过两人的身并没有什么发现,那怪声来源他也没弄清楚,院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他必须趁着隐身符还未失效之前在客栈周围探查一番。
为了保险起见,余一丁又将牲口棚以及停在一旁的马车驴车都检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人躲藏,这才准备从牲口棚旁边的围墙翻出去。
此处是客栈的后院墙,就在余一丁刚刚攀上墙去骑在墙头四下观望时,就发现距离客栈后墙三四丈远的一片小树林边站着十几条身影,绝大部分人都是全身黑衣黑裤,连头上都包裹着黑布巾,这身穿戴与客房内躺着的三人如出一辙。
可是站在人前的却是一名女子,并且没有蒙头遮面,余一丁一眼便看出此女绝非大晋人,她的面相更像是南边蛮夷之地的女子,而且整张脸就像是化着浓妆,虽然漂亮但却带着妖媚之色,自然卷曲的长发披在肩头,耳边还有一些小辫,最令余一丁惊奇的是此女居然身披一件鲜红的大氅,脚蹬一双包裹小腿的皮靴,在夜色中不仅无比醒目而且浑身透出一股妖异的气氛。
余一丁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那些黑衣人的首领,他非常惊讶于青炎门在曲兰镇的头目居然是位女子,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依朵是青炎商号的二掌柜,而且她的身侧还蹲坐着一头恶犬,不过那狗的品种余一丁实在叫不出来,通体黑色,由于是蹲坐看不见其后腿,但直立的两条前腿细长,身上无毛却隐隐有黄白的花纹,但是看得并不真切,头顶是一对小而尖的耳朵,但那狗脸却酷似人脸,只是口鼻向外突出,一双兽眼在夜色中不停地闪烁出绿光,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犬类,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正在余一丁惊疑之时,就见那条恶犬居然对着坐在墙头的他低声咆哮起来,长长的嘴边也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可是口中发出的却并非普通犬类的低沉喉音。
“咕噜、咕噜、咕噜噜噜……”
这下余一丁在惊诧之余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眼前那条所谓的“狗”其实就是客房外那个发出怪声的异类啊,但是更令余一丁吃惊的是他身上隐身符的效果还没有消失,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正坐在墙头的他,何况隐身符不仅能够隐去身形,还能使自身的气息也能与周遭的天地气息契合,可以做到无形无息,那东西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呢?!
就在那东西对着墙头的余一丁咆哮的同时,它身旁的依朵也将目光投向了这边,虽然在她的眼中这矮墙一带空无一物,但是她也很清楚多罗不会无缘无故就冲着墙头咆哮,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何况多罗施放迷香后她就派出两名手下进入客栈内,这时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却没收到两人传回任何讯号。
依朵不禁警觉起来,她一直戒备地望着余一丁这个方向,同时掀开了身披的大氅,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从它在依朵腰间缠绕了三圈来看,整条软鞭的长度大概在六七尺,通体碧绿,鞭梢垂在地面,其上似乎还有一截小小的尖锥状的物体。
没等余一丁再有动作,多罗见依朵抽出了软鞭,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指令,不等主人发话,立刻后腿使劲一蹬便高高跃起,三四丈的距离被它一跃而至,两只利爪上各有三点寒光闪动,细长的兽嘴大张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猛地就向墙头扑了过来!
余一丁在墙头看得清楚,那多罗虽然大张着嘴,口中的利齿也瞧得分明,可是却不见有舌头,而且在它扑上来的同时口中还喷出一股黑雾,急急射向余一丁!
余一丁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如此厉害,一跃之力竟有三四丈远,而且还能直接扑到七八尺高的墙头,连忙对着它就射出一道气指,此时多罗距离余一丁只在咫尺之间,黑暗中只见一道白气一闪而没,直直射进了多罗的脑门。
可是令余一丁惊骇的场面出现了!
那东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被射中脑门后便掉落在地,而是继续猛扑过来,似乎丝毫没受到气指攻击的影响,被气指射中的脑门也没有一滴鲜血喷出!
多罗的利爪已经按在了余一丁的肩膀之上,只是因为有无形罡气的阻隔,两只前爪只是虚虚地搭在余一丁肩膀的一两寸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但是它那张酷似人脸的兽头紧跟着也伸了过来,余一丁只见一张大嘴和两排寒光闪闪的利齿就向自己的面门咬下,而多罗口中喷出的黑雾随之便将余一丁团团包裹!
转瞬之间一人一兽就在墙头纠缠在一起!
嗞—嗞—嗞……
这个声音就连树林边的依朵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余一丁当然就听得更加清晰,这是那些黑雾与他的无形罡气接触后发出的摩擦声,听在耳中只觉尖厉而渗人,而多罗因为咬不进余一丁的面门,便张着大嘴在他的头部胡乱地咬来啃去。
到此时余一丁终于确定眼前的东西绝非兽类,首先他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这东西的舌头,而且此兽虽然扑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而且这东西受到气指的攻击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这绝不是一只兽类,甚至根本不是一只活物!
树林边上的依朵等人在多罗喷出黑雾将余一丁团团包裹后终于看清了墙头坐着的那个人形,这些黑衣人都是依朵带来的青炎门内门弟子,全部都是修行之人,对于隐身术他们就算没有亲眼见识过至少也会有所耳闻,所以众人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立刻散开来呈犄角之势将余一丁的位置包围起来,但却没有人贸然前冲。
余一丁眼角余光瞟见了黑衣人的行动,心中暗暗焦急,对方这架势就是准备瓮中捉鳖啊,但是如果不将眼前的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怪物解决掉,他根本无法分身对付那些黑衣人,更不用说还有一名提着鞭子的女首领正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有无形罡气护身,余一丁对这些黑衣人倒还没有多少惧怕,只是有些担心那名女首领,若是此人与石狐的实力相当就麻烦了,自己虽然杀死了石狐,但是那时他的身边可没有这个怪物协助上前纠缠,而且最后建功的还是震天雷,可是现在他就算想用震天雷都没有机会啊。
事已至此,只有先解决掉眼前的怪物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那就只好拼了!
气指既然无用,余一丁情急之下已经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拳,那就让这东西尝尝拳头的滋味吧!
——余一丁心头如是想到,紧接着他的右拳就对准那东西的腰肋之间轰了过去。
当余一丁包裹着无形罡气的拳头刚刚接触到多罗的腰身时,他的心头便猛然一沉。
——要糟糕!
刚才已经说过了,多罗趴在余一丁的身上几乎让他感受不到任何重量,这一拳轰过去余一丁只觉打在了空气之中,直接从那东西的腰身处穿体而过,而且这势大力沉的一拳还差点将他自己带着甩下墙头,幸好最后关头余一丁硬生生收住了出拳的力道,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并没有掉下墙去。
余一丁在墙头与多罗的缠斗只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墙下的众人终于在团团飘舞的黑雾中完全看清楚了墙头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形,而且那些黑雾接触无形罡气时发出的滋滋响声和多罗腰身上突然现出的一个窟窿也表明了多罗与墙头之人拼斗的激烈程度。
依朵最先反应过来,她只用右手提着碧绿的软鞭轻轻一抖,鞭梢便在地面倏地弹起,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鞭梢那个尖锥状的物体突然射出一道绿气,直接打在多罗的背部,本来趴伏在余一丁身上的多罗便突然像是胀大了一圈,居然和那些黑雾一起将余一丁几乎完全包裹,而且那个被余一丁打穿的窟窿也在瞬间便愈合,从外表根本看不出那里曾经有过一个窟窿。
余一丁心头大骇,不仅是因为眼前的怪物迅速愈合的身体,而且此刻处在多罗和黑雾双重包裹之下的他忽然感觉到周身的无形罡气就像是同石狐拼斗之时那样迅速地消失,就连丹田内的先天之炁竭力补充也无济于事,只过了片刻余一丁便感觉到体表的无形罡气越来越少,而那些黑雾就像是要渗进他的身体一般。
随着无形罡气不断地消失,余一丁渐渐感觉到自己有些支撑不住了,脑海中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仿佛累极了似的想要睡过去一般……
多罗大张的嘴慢慢靠近余一丁的脸庞,似乎下一刻那些闪着寒光的利齿便要刺进他的面门,而那对兽爪已经接触到肩膀上的衣服。
呲啦!……
余一丁只觉肩部的衣服被利爪撕开了一道裂口,随后那里的皮肉便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怪物明明有形无质,但是那利爪刺进身体的感觉却又如此真实!
猛然间余一丁只觉自己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瞬间便漂浮在头顶三尺的半空中。
本来多罗已经张大嘴对着余一丁的面门就要咬下,它的利爪也刺进余一丁肩膀,可是突然间就见它楞在当场,依旧保持着大张着嘴的姿态,但却迟迟不见咬下,两只泛着绿光的兽眼不住地往上翻看,似乎正在寻找漂浮在半空中的余一丁。
余一丁很清楚自己现在已经处在神念离体的状态,但是眼皮底下那个怪物的表现又令他大吃一惊,看来这个东西不仅可以看见隐身状态下的自己,现在就连自己神念离体它似乎也心有所感,那眼神分明就是在一直盯着自己的神念。
这也是余一丁未知的领域,多罗本非活物,而是郑培雄用术法和秘药培育出来的鬼物,不仅没有血肉之躯,而且是有形无质,相当于某种神怪一类的存在,而此时余一丁的神念离体,可以看作是无形无质,因为旁人无法用肉眼得见,可以算是一种意识存在的形态,但是对于多罗这样的鬼物来说他又是有形无质的存在,倘若余一丁勤加修行,假以时日他的神念也能做到像多罗这般被人看见,所以多罗能够感应到余一丁的神念离体并不出奇,只不过余一丁的惊奇却是真正的少见多怪了。
多罗作为鬼物,本就没有多少心智,只是本能地感应到余一丁的神念离开了肉身,它要攻击的目标只是余一丁,对于它来说现在自己抱住的这具肉身已经不再是攻击目标了,而是转变成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一缕神念。
于是依朵和一众黑衣人就看见了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多罗突然间松开了抱住余一丁肉身的利爪,然后向半空中再次奋力扑去!
余一丁的神念只在头脑中闪出一个念头,奋力扑向他的多罗就像是被枪弹击中一般,在半空中的身形猛然一顿,紧接着就直直摔向地面!
依朵那双漂亮的猫眼立刻睁得溜圆,不可思议一般望着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的多罗,只见这鬼物的额头现出一个指头粗细的圆洞,此时正有丝丝黑气从那个洞中冒出。
但是下一刻依朵就像真的见了鬼一般,死死地盯住躺在地上的多罗,只见它的身上又毫无征兆地出现两个圆洞,同时它的口中又发出一阵低吼,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愤怒的咆哮,更像是痛苦地呻吟。
“咕噜,咕~噜,咕~噜~噜……”
下一秒就见多罗身上的三个圆洞中同时不断地冒出黑气,随之而来是那三个圆洞也越变越大,逐渐地从圆洞变成小窟窿再变成大窟窿,直到最后鬼物的整个身躯都变成黑雾飘散在空中,直至完全消失……
依朵就这么傻傻地望着多罗一点点消失不见,她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从她见到多罗的第一眼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法术可以伤害到此物,以往每一次使用前她就是依照郑培雄所教的方法打开御兽袋,念出一段口诀,然后多罗就会从袋中钻出来,办完事后她会再次打开御兽袋念上另一段口诀,这个鬼物便会自行回到袋中,从无差错。
可是今天这头鬼物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被人灭掉了!
依朵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握着软鞭的右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她的心头已经隐隐有了后悔之意……
第一百四十章 围攻
眼看着那头怪物倒在地上化为黑雾彻底消失,余一丁一日之内的三次神念攻击也全部用完,而包裹着他身躯的黑雾也渐渐消散,那个雾中的人形逐渐消失不见,可是隐身符的功效很快便会过去,他连忙将神念收回体内,又在墙头移动变换了位置,至少不能让墙下那群黑衣人对自己形成包围之势。
余一丁做着这些的时候依朵仍旧沉浸在恍惚之中,一时半会儿她还不能接受无往不利的多罗就这么没了,等到片刻后她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墙头被黑雾包裹的人形已经不在了,这个发现令她心头无比震惊。
那十几名黑衣人就不仅仅是震惊了,本来在他们看来今夜不仅有青炎商号的二掌柜出马,而且还带有一个厉害鬼物,拿下三名仓皇逃窜的男女那就是小菜一碟,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两位道人也跟随余一丁他们一起行动的事。
可是现在那个厉害的鬼物却被人消灭了,而且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见到出手之人的模样,只是模模糊糊地在黑雾中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而等到那些黑雾完全散尽之后,他们就更不知道那人的踪迹了,这怎能不让众人心惊肉跳。
“速速退回到树林旁,不要分散,互相照应,各自小心!”依朵小声命令道。
那些黑衣人哪里还用得着依朵多说,听到她这个命令赶紧一起朝后退去,这时候没有人愿意跑得比别人慢一点,瞬间场面上就回到了余一丁刚刚攀上墙头时看见的情形,十几名黑衣人围在依朵身后站在小树林边,只不过现在少了蹲坐在她身边的多罗而已。
依朵只能让这群人退守小树林,因为她不知道余一丁现在会藏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隐身术的时效,如果此刻她下令撤退,只要再有人被袭击,恐惧是会传染的,哪怕只有一个人开始逃跑,剩下的人绝对会一哄而散,到时候自己这些人说不定就会被对方各个击破,从而全军覆没,而现在她要求大家抱团防守,如果对手敢袭击他们中的某一人,她还可以命令其他人一起救助或者实施反击。
还好余一丁没有令依朵失望,就在他们这群人刚刚回到树林边摆好防守的阵势后,余一丁的身影就出现在另一侧的墙头,一个眼尖的黑衣人立刻发现了他,慌忙指着他带着颤声叫道,“他在那里!他在那里!”
余一丁已经从刚才依朵的命令中听出了这群人对自己的恐惧,这时候虽然现出身形,但是至少那个令他头痛的怪物已经被干掉了,此时再看到这群人见到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后余一丁不禁信心大增,直接就跳下墙头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见到余一丁最终还是现出了身形,依朵的紧张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虽然多罗被消灭让她震惊,但也仅仅只是震惊而已,如果她使用术法也可与多罗奋力一博,甚至消灭多罗也有很大可能。
所以当余一丁显露出身形后她反而逐渐镇定下来,看来对方的隐身时间并不长,否则没有必要此时就现身,何况自己这边还有十几个人呢,对方也就只有眼前的一人,就算此人有术法可以消灭多罗,可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也比较狼狈,肩头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两道裂口,而且脚步看起来也并不凝实,应该是刚才与多罗的一番殊死搏斗耗费了他很大一部分精力。
“难不成自己还会未战先怯吗?”依朵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看着慢慢靠近的余一丁,依朵抬起持鞭的右手冷声喝道,“站住!”
余一丁此时已经距离依朵只有两丈多远,他本来就准备停下脚步,在这里已经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气指的攻击效果,因为对方人多,就算那些黑衣人想要散开逃跑,他都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将他们一一击杀。
但是当听到依朵这样呵斥,余一丁皱了皱眉头,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慢慢地又向前跨出一步。
“咻~~啪!”
碧绿的软鞭带着风声打在余一丁面前两尺左右的地面,溅起一阵尘土,直到现在余一丁也没有看清楚那条软鞭的前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刚才居然还能冒出绿气。
“我已经说过一次,站住!”依朵终于恢复了青炎商号二掌柜的气势,再次冷冷地说道。
余一丁根本不搭理她,只是暗中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此时距离对方已经足够的近,他不准备再跟眼前这个女人废话,难道两边还要再对上几句切口,然后等着对方很有可能的援兵到来后再动手吗?
有无形罡气护身,再用气指攻击,如果这样自己都不能拿下对方,那么今夜就认命吧!
于是在依朵惊诧的眼光中余一丁抬起了手臂。
余一丁笑了,因为他看见依朵满脸写满了惊诧,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这就是自己想要看见的局势啊,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上来二话不说就会立刻出手。
两丈多远的距离,气指的白光一闪即止!
余一丁对准的是依朵右侧的肩膀,她的右手正提着鞭子,余一丁不准备立刻杀死这名女首领,只要让她失去战力即可,自己不仅还有很多话需要问她,而且如果后面再有青炎门的追兵赶到,余一丁还可以拿她作为人质让对方投鼠忌器。
就在余一丁的气指白光临近依朵身体的时候,她身披的大氅在肩膀位置忽然光华一闪,气指的力道似乎跟什么东西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只听见“咻~”的一声尖利长音,依朵的身子一歪,整个右臂被震得向后摆起,但是所持的软鞭并未脱手。
这时余一丁已经来不及惊讶,气指出手的同时整个人也冲了过去,他满以为自己能够对那女首领一击得手,所以对依朵使出一道气指后就不再理会此人,只是继续连连出手,只不过此后的目标全是仍在发愣的那群黑衣人。
片刻之间就有三四名黑衣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他们还能发出呻吟出声只因余一丁并未下死手,每个人不是大腿便是小腿被气指射穿,客栈就在曲兰镇上,余一丁终归不想在此地大开杀戒。
“散开!用法器抵挡!”
那些黑衣人本来被余一丁的暴起发难整得头脑发蒙,在他射伤了几人后才回过神来,正准备一哄而散的时候依朵冷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那些黑衣人这才一个个如梦初醒般地边跑边各自从怀中掏出法器。
因为石狐的传书中告诉依朵让他们拦截的人中有高手,而且很大可能是修行者,所以她从平西关带出来的人全部都是内门弟子,那些只会拳脚功夫的外门弟子一个也没来,在修行者面前普通武者根本就不是对手。
刚才余一丁同多罗的拼斗明眼人一看便知双方是在斗法,普通人面对多罗非死即伤,甚至普通修行者也拿它毫无办法,最多就是败退而逃,否则以往的它就不会无往不利了,所以当余一丁猝然发起攻击以后,虽然依朵明白自己这边已经失去先机,但是在她稳住阵脚后立刻让手下使用法器抵挡对方的攻击。
别看依朵行事张扬,整日里描眉打鬓不说,还脚踏皮靴,又披着一顶鲜红的大氅,显得光彩照人,那可不是只为了好看拉风,依朵的父亲是大祭司,她也算是一名巫师,而南蛮之地的巫师本就惯于在自己身上浓墨重彩地打扮,最主要的是那顶大氅也是她的父亲,那位巫月氏前任大祭司的两件法器之一。
巫月氏遭到灭族之灾说起来原因是其他部族窥觑他们的地盘,其实对方的主要目的还是窥觑巫月氏拥有两件攻防绝佳的法器,只是那两个部族不能直接将此目的为外人道也,所以巫月氏众族人就算拼死也要保护依朵一家人安全逃跑。
这顶大氅是用南蛮之地一种异兽的皮制成,就像阿格兹需要齐格格峰上的血熊皮来制作萨满皮鼓增加实力一样,巫月氏族群附近的十万大山中也有许多异兽,其中就有一种名为穷奇,外形就像普通的牛,但是浑身长满了如同刺猬那样坚硬的毛刺,巫月氏人千方百计想尽办法终于有幸捕捉到一只,并将它的毛刺做成长矛的尖用来打猎,这种长矛可以轻而易举地刺进猎物的身体,而它的皮虽然柔软但却韧性十足,普通兵刃箭矢难以穿透,最后被族内大祭司也就是依朵的父亲制成一件大氅,又加入某种异物用秘法祭炼多日,最终的成品为一件颜色鲜红的绝佳护具,至于为何最后大氅会变为红色,以及加入的异物是何名称只有巫月氏族内大祭司才会知道,除非有一天依朵也成为大祭司,否则她的父亲是不会将这个秘密告知于她的。
余一丁的气指攻击到依朵的肩部时,那件大氅法器便会自行发出防护的光华保护自身不遭受破坏,自然也会保护穿着它的人了。
余一丁并不清楚这些,但他也是和草原萨满交过手的人,同乌萨苏的拼斗中他就领教了血熊皮制成的萨满皮鼓的恐怖防御能力,所以就算依朵的大氅能够无伤接下他的气指虽然令他惊讶但并不至于恐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难道只允许他有无形罡气和气指,就不允许别人有强悍的防御和攻击能力了吗?那样的话他还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想法生存下去,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横行霸道了嘛。
现在依朵稳住了阵脚,余一丁虽然伤到了对方数人,但是只要眼前的女首领不倒,他就无法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于是他在依朵出声后便立即退后五六步停止了攻击,只是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这群敌人。
此刻地上躺着的那几名黑衣人已经停止了呻吟,看起来这些人果然都是些修行者,现在他们不仅各自坐在地上低头包扎伤口,而且全都竭力忍住疼痛并不出声,也许这几人明白自己的呻吟声只会让同伴心慌和胆怯,如果同伴丢下他们四散奔逃自己更不会有活下去的可能。
剩下的那些黑衣人已经在依朵两边呈圆弧状将余一丁围住,手中拿着各种式样的法器,余一丁认得出来的就有桃木短剑、折扇、令牌、箫笛、匕首甚至如意等,其中有些人已经将符纸捏在另一只手中,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催动某种符法或者阵法,因为余一丁看见有几名黑衣人手中的三角小旗像是某种阵旗。
果不其然,随着那几名黑衣人的施法,那些小旗在他们手中发出阵阵微光,正当余一丁想要出手打断黑衣人的施法时,依朵却先他一步出手了。
没等余一丁反应过来,依朵手中的软鞭再次如同一条灵蛇般舞动起来,鞭梢那个锥状的东西在她的身前上下翻飞,带着整个软鞭形成一片绿色的光幕,直接将依朵包裹在光幕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保护自己一般。
依朵的动作让余一丁迷惑,他不知道眼前的女首领准备做什么,但是那片光幕耀眼夺目,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清楚这条软鞭的材质,更看不清楚那个锥状物到底是什么,但其中似乎又暗藏玄机,于是便没有对黑衣人贸然出手,只是暗自戒备。
十万大山中多蛇虫,其中就有一种名为一丈青的巨蟒,此蟒通体碧绿,异常凶猛,成年的雄蟒足有一尺粗细,八九尺长短,可食人兽,真正算是一种威胁到南蛮之地各个族群生存的凶兽。
当年依朵的父亲还未获得成为族内大祭司的资格时,那时的他还是个年轻小伙,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巫月氏一族的大祭司,但要成为大祭司不仅要精通巫术,而且还要具备常人没有的胆气和体术,于是他就在上一任大祭司的命令下独自前往十万大山深处试炼修行,五个月后回到部族时,身上多了一条软鞭,他告诉族人此鞭名为青蛇鞭。
这是一条由多个长约三寸的骨节组成的软鞭,那些骨节通体碧绿,鞭梢是一块两寸大小三角锥状的蛇头骨,就连族内见多识广的上一任大祭司仔细观看后都不识得此物,经依朵父亲介绍才知道那条骨节软鞭是由整条一丈青的骨骼组成,而鞭梢的蛇头并非此蟒所有,一丈青蛇头巨大,足有六七寸,用来制作鞭梢实在太不适合,这个蛇头乃是依朵父亲在大山深处另外捕捉了一条蝮蛇并用此蛇的头骨制作而成,内含剧毒,使青蛇鞭的威力大大增强。
因为依朵父亲已经证明了他的勇气和能力,又经过多年修习,早已精通巫术,因此年事已高的上一任大祭司在依朵父亲回到部族后就将职位传承于他,这条青蛇鞭自他上任后便开始用族内密法祭炼,最终成为巫月氏的另一件攻击法器。
巫月氏被其他部落打败后依朵一家人逃到北地大晋,她的父亲便将这两件部族内的至宝传给了依朵,他知道那些攻击巫月氏的部族肯定还会为了这两件法器继续追杀他们一家,所以在石狐救下依朵后便命她归附青炎门,也好保留一丝巫月氏的血脉,以图东山再起。
此时依朵舞动青蛇鞭形成光幕就是为了吸引余一丁的注意,让他没有机会出手打断黑衣人的施法,眼看手下的阵法准备差不多已经完成,依朵的鞭梢突然之间便不再围着她的身体旋转,而是直直射向余一丁,与此同时鞭梢的蛇头也冒出一股绿气直取余一丁面门!
这些绿气是储存在蝮蛇头骨中的秘药,由郑培雄从祝融秘籍中得到配方,再由依朵依靠南蛮巫术炼制而成,不仅可以增强多罗的实力,单独对敌使用还有迷惑心智攻击魂魄的作用。
此时那几名手持阵旗念念有词的黑衣人也已将口诀念完,同时将阵旗抛向半空,那些小旗在半空中不停旋转,随后便射向余一丁四周丈许方圆,只见点点光华连连闪动,紧接着余一丁身体周遭渐渐升腾起一簇簇青绿色的火苗,仿若幽冥鬼火一般。
其余手持各式法器的黑衣人在鬼火升腾的同时也开始口念咒语,一时间双方拼斗的五六丈方圆内四面八方都响起咒语之声,隐隐地还能听到阵阵鬼哭神嚎,加之四周的火苗光亮映衬,余一丁好像见着自己周围的地面上不时冒出各种鬼怪,瞬息间四周一片全都是鬼影幢幢。
余一丁心头忽然就想起清风道人口中所言,那些青炎门弟子在招摇撞骗之前总会使用术法装神弄鬼,待到受害之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之后再出面收钱“捉鬼”,难不成这就是清风道人口中的障眼之法?
不过没让余一丁过多思考,瞬息之间依朵的鞭梢携带着射出的绿气也已冲到他的面前,无论那些黑衣人使出的是否为障眼之法,这道绿气可是实打实地临近面门,余一丁不敢托大,一个侧身间不容发地躲了过去,那道绿气擦着他的耳根飞了过去。
等到余一丁稍稍转头,就见那道绿气与他擦身而过又飞出去丈许距离后,居然自己转了一个弧线又再次折返冲向自己。
余一丁不禁心头大惊,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回旋镖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生擒
余一丁的惊骇还未结束,毕竟他要面对的是依朵那群人,就算这道绿气再次射向他,他也得分出余光瞟向那群人的方向,必须要时刻注意他们的动静。
就在余一丁瞟到依朵的时候才看见这个女人的鞭子并未停止挥舞,等到鞭梢回旋并再次射向自己的时候,那个锥状物体又冒出第二道绿气,并再次疾速射向自己!
余一丁不禁心头大惊,随之身形一滞,差点就被第一道绿气击中,可是没等第二道绿气临近余一丁的身体,那软鞭再次迅速回旋又对准自己伸直射来,第三道绿气也冒了出来,紧接着是第四道、第五道……
最后一共射出九道绿气,全都齐齐直奔余一丁而去!
余一丁只觉心头大骇!
仅仅射出一道绿气便能不停折回往返对他攻击,如果九道绿气一齐袭来,就算他能够躲过一次两次,难道还能躲过所有的攻击?不过就算他能侥幸躲过全部攻击,但估计到最后累也要把他活活累死了!
不管余一丁心头怎样惊骇,那些作法的黑衣人见依朵这边射出的九道绿气已经将他包围,并且逼得他手忙脚乱,众人不禁心头大喜,随即急忙更加努力施法,瞬间咒语之声大作,包围余一丁四周的青绿火苗也呼地一下涨大了几分,地面又冒出更多的鬼影,也有更多的鬼泣神嚎之声充斥着余一丁的耳朵。
其实对付一般修行者依朵只需射出三道绿气便已足够,面对术法高深者六道绿气也可拿下,而余一丁消灭了多罗,依朵不仅对他极为忌讳,而且已经恨之入骨,因此直接施放出九道绿气,只欲致其死地而后快!
余一丁现在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只能不断地腾挪闪避那些不断飞来飞去却不知何时才会消失的绿气,可是这边就只有两丈方圆的空地,四周已经被冒着青绿火苗的鬼火包围,在他没有完全避开绿气攻击的时候并不敢轻易靠近那些鬼火,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座阵法,万一碰上去再引发更厉害的攻击就更加麻烦了。
现在的余一丁就像是一只囚笼中的困兽,不消片刻便左支右拙,显得狼狈不堪!
已经有不少绿气击打在他的身上,好在他浑身布满了无形罡气,每次绿气射中气罩时都会发出一阵呼啸之声,但是全都被那层看不见的护身气团阻挡,没有一次可以射进余一丁的身体。
“咻~咻~咻咻咻……”
气流摩擦发出的尖锐哨响在五颜六色的光影中不断传出,使得整个场面显得绚丽而诡异。
两三丈方圆的阵法范围之内,从地面冒出的大堆黑色鬼影将阵法中央的余一丁团团包围,九道绿气带着妖冶的绿光在他的身体周围不断来回上下翻飞,时不时便有一道打在他的护身气团之上,紧接着便被气团弹开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四周半空中闪烁着的一团团青绿色火苗的映照下,声响之处便有一道道橙红色的光芒闪闪发亮。
依朵早已停止了挥舞软鞭,只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望着还在阵法中苦苦支撑的余一丁,她的眼中不禁带出了几分轻蔑,此时胜负已分,这种打法就是消耗战,处于阵中的敌人最终倒下是迟早之事,只是看他能够坚持多长时间而已。
也许再有一炷香的工夫便差不多了吧?
依朵心中如是想到,只是可惜了那头多罗,此人看起来虽然术法高深,应该是个厉害的修行者,但是在青炎阵法和青蛇鞭的轮流攻击下仍然是不堪一击,一会儿等到他精疲力竭之后便撤去阵法,直接将他活捉了去,然后交给郑庄主发落,若是郑庄主知晓此人居然消灭了一头多罗,不知会有怎样的雷霆震怒,至于要将他如何处置便是郑庄主的事了,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最终的下场一定会是经过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然后在这个世界上悄然而逝。
下辈子不要和青炎门作对!
依朵不无惋惜地想到,任凭你有再高深的修为,甚至与守关将领交好,只要在河口郡的地面上招惹到了青炎门,让郑庄主感到不舒服,唯一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青炎门总有办法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无声无息,这么多年来这样的事情依朵已经见的太多,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依朵望着在阵中被绿气击中次数越来越多的余一丁,他的动作好像渐渐缓慢了下来,似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看起来绿气的攻击效果已经慢慢展现出来,不论此人是否被迷失了心智还是魂魄受到攻击,可能再有片刻便会不支倒地。
差不多啦,一会儿便收了阵法擒下此人,然后让弟兄们清理一下现场后迅速撤退。
依朵心头这样想到,得亏这座客栈位于曲兰镇的边缘,他们斗法的地点又在后院的墙外,如果钻进旁边的小树林就已经算是离开了镇区的范围,况且刚才多罗施放的迷香已经将客栈内的人全部放倒,至少要昏睡一两个时辰,深夜里鬼哭神嚎的声音也会震慑周围民居里的百姓,他们只会认为此处正在闹妖邪而不敢出门查看,等一会儿手下人将地面的血迹和打斗痕迹清理干净,到了天明这里又将一切恢复原样,那些在夜间听见动静的人可能只会以为自己在夜里做了个噩梦而已。
阵法中的余一丁已经渐渐停止了闪躲,任由那些绿气不断地击中他的身体,只不过无一例外地全部被无形罡气挡了下来,现在他的身体一直散发着绿气和无形罡气不断碰撞后发出的绚丽光彩,只是在旁人眼中他似乎已经认命似的停止了挣扎。
早在第一道绿气击中余一丁的身体时他的脑中便开始了快速的思考,那些绿气虽多,可是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绿气具体的攻击效果,别看他腾挪躲避的速度慢了下来,以至于不断有绿气击中他的身体,那只是因为余一丁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绿气伤不了自己,为何不停止躲避假装自己已经被制住,也好让对方失去警惕甚至停止攻击呢?到那时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岂不是事半功倍?
于是阵法中的余一丁渐渐放缓了躲避的速度,就像是遭到多次攻击已经精疲力竭了一般。
看着余一丁逐渐放弃了抵抗,依朵在戒备地又观望了片刻,终于确定此人已经被完全制住,便让黑衣人停止催动阵法的运转,并准备上前拿人,那几名负责催动阵旗的黑衣人依言止住了咒语,围绕余一丁身体四周的点点鬼火终于渐渐减弱直至消失不见,紧接着便见那几杆阵旗倏地一下各自飞回那几名持阵的黑衣人手中。
其余的黑衣人也收起了各自手持的法器,余一丁眼前的无数鬼影同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随后其中的一名黑衣人便从身后摸出一条绳索,又给身旁的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两人连忙抽出腰间的短刀跟随他一起,三人便缓缓地向余一丁走过去,只等依朵收回那些绿气便动手绑人。
此时被绿气围绕的余一丁闭目垂手呆立当场,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那三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余一丁近前,刚才他暴起出手伤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几名被他的气指射穿腿部的黑衣人此时正坐在地上疗伤,虽然几人都在尽力忍住疼痛并未呻吟,但是仍旧让准备上前绑住他的三人心有余悸,直到看见他此时的模样心中才稍稍安定。
手持绳索之人转身对依朵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收回术法了,依朵又仔细瞧了瞧这边,见余一丁确实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念了句咒文,随后便轻轻地左右晃动手臂,她手中的青蛇鞭就像一条真正的毒蛇一般在地面扭动起来,鞭梢的蛇头也随即抬起来回摆动,就像是一条毒蛇正在不停地向前游走,而本来围绕余一丁的那九道绿气也仿佛有灵性一般,随着蛇头的摆动依次离开他的身体飞回到蛇口中。
等到所有的绿气都离开了余一丁的身体后,三名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名手持绳索之人就将手中绳索的一端交给另一人,两人一左一右便朝余一丁身后走去,准备就此将他绑缚起来,而另外一人仍旧提着短刀戒备地盯住余一丁。
依朵本来一直在警惕地望着余一丁,直到二人已经越过余一丁身侧,那条绳索也已勒在他的胸口,依朵终于暗中舒了口气,看起来此人确实已经被她的术法制住,虽然多罗之死责任在她,不过拿下此人也算是可以对郑庄主有个交待了。
谁知就在这时陡生变故,余一丁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两名已经越过他的黑衣人并未察觉,可是手提短刀面对余一丁的那人却看得真切,余一丁正好与他的目光交汇,那人惊惧之下只觉亡魂大冒,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所有的动作,只是傻傻地楞在当场!
依朵也看见了余一丁睁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可是眼下余一丁正被三人围住,她就是想出手也有所顾虑,可是她却不明白一点,如果不能将余一丁拿下,别说围住他的三人,就是他们所有人可能都会折在此地,这也看出依朵并非一个果决之人。
这也难怪,也许以往她面对的对手实在太弱,使她没有机会跟实力高于她甚至与她旗鼓相当的高手过招,又或者青炎门在河口郡的势力太大,大到这些年根本没有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对手出现,甚至就连平西关的陈县令都要对她恭敬有加,时日久了便让依朵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虽然余一丁能够消灭多罗,一度令她紧张不已,但随后便陷在青炎法阵和青蛇鞭的术法攻击之中无法自拔,看起来就跟以往那些不堪一击的对手没什么两样,这又让她对此人有了“不过如此”的评价,虽然戒备但仍旧仅仅是戒备而已,面对眼前的突然变故那一刹那的顾虑也暴露出她对敌经验的不足。
也许她仅仅是不想伤及手下的性命吧?
余一丁可不理会这些,他睁眼的同时便双臂一抬,直接揽住那两名黑衣人的腰身,使劲发力双臂猛然一合,包裹着无形罡气的手臂就将二人背对背撞在一起。
“嘭!”
一声闷响之后二人便委顿在地,余一丁不再看这两人,他知道自己这一下会让二人的内腑都遭到猛烈撞击,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直到此时那名面对余一丁的黑衣人才反应过来,慌忙举刀就朝他的头顶砍下!
余一丁只来得及抬起左臂护住头部,短刀已经带着风声砍了下来,只不过刀锋落在余一丁手臂上方两三寸处便再也无法降下分毫,而余一丁的右手成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按在他的胸腹之间。
“嘭!”
又是一声闷响,那人的短刀立刻脱手,整个人在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直接倒飞出丈许距离,随后脑袋一歪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一招余一丁在萨迦寺对付噶玛教大上师手下那些服了秘药的番僧时就已经用过,那时他的无形罡气还未提升,可是就算如此大上师的那些手下都拿他毫无办法,所以他绝对相信黑衣人的短刀根本伤不到他分毫,同时他右手用的是掌而不是拳,并且还稍稍收了一些气力,就是不想将此人直接打死。
瞬息之间余一丁又连伤三人!
现在站在对面的除了依朵之外就只剩下五名黑衣人了,不过那五人虽然蒙头遮脸,看不见他们此刻的脸色,但是每个人的眼光中都透露出浓浓的骇然之意,甚至连身体都跟着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依朵终于醒悟过来,在此之前她只认为余一丁的术法高深,是一名极为厉害的修行者,可是眼下重创三人的过程又显示了他所具备的骇人体术,如果刚才她对余一丁还只是心存戒备小心翼翼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心头就只剩下惊骇欲绝了。
此人绝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
依朵的内心终于发出了这样的哀叹,石狐你个大骗子!眼前之人仅仅是个修行者吗?!她何曾见识过如此法体双修的修行者,就算爹爹当年也没有如此惊人的体魄吧?也许只有郑庄主才出面有战胜此人的可能了!
要逃!必须得逃!
依朵再也顾不上手下十几名黑衣人的性命了,当年爹爹让她加入青炎门不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吗?巫月氏一族的血脉决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中!
“撤!”
依朵低喝一声,并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了青蛇鞭,也不等其余的黑衣人有所动作首先便返身向小树林中退去,而剩下的五名黑衣人还傻愣在原地。
余一丁在一掌拍飞面前的黑衣人后并未停步,直接飞身就向依朵等人猛冲过来,与此同时气指连出,五道白气接连由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直取剩下的五名黑衣人,他们可不像依朵那样有大氅护身,甚至都没有从准备绑缚余一丁的三人瞬间倒地的变故中清醒过来。
难道不是即将拿下此人了吗?怎么突然间场上便风云突变,走上前去的三个人眨眼工夫就一起倒地不起了呢?!
没等几名黑衣人有所反应,余一丁的气指便已临身,虽然都不是致命之伤,但不乏已经有惨呼哀嚎着倒地之人,现在的他们倒是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惨叫声会动摇军心了,因为此时己方只剩下依朵一人,她的军心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动摇,因为她正在做的事情只剩下仓惶逃窜!
依朵很紧张,非常紧张!
她根本不敢朝身后哪怕看上一眼,手下那些黑衣人的惨呼声似乎仍在自己的耳畔回响,就像是她根本没有离开过那片空地一样,这种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此时依朵已经冲进了小树林,这片树林并不大,在另一侧的林木边拴着十几匹骏马,那是他们来时所骑乘的马匹,依朵已经看见了那些骏马,可是她却根本不敢上前解开缰绳骑马而逃,因为那样做只会浪费时间,而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已是分秒必争!
所以依朵能做的只有拼命地奔跑,就像是巫月氏灭族之战时那样,爹爹带着她和娘亲拼着老命不停地逃跑,只是为了逃离那个令她恐惧之极的地方,以及那个令她肝胆俱裂之人!
一名长期养尊处优精于巫术却不善体术的女子,怎能和包裹着无形罡气浑身是劲的余一丁比赛脚力?
不过二三十步之后,余一丁已经在依朵背后的咫尺距离,女子听见脚步声惊恐地转回头,正好看见余一丁伸出一掌拍在她的肩头,接着她便被直接拍翻在地!
此时的依朵鬓发凌乱,其上还沾着一些枯枝草叶,脸手和鲜红的大氅上到处都是尘土泥渍,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巾帼豪杰形象?
余一丁只是冷冷地望着身前的女子一言不发。
依朵伏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耷拉着脑袋不看余一丁,也同样是一言不发,但她的心中却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耐心等待
望着满脸都是绝望之色的依朵,余一丁内心毫无怜悯之情,如果自己没有无形罡气抵挡住那些绿气的攻击,可能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到那个时候就是眼前的女子看着自己那满是绝望的面容了。
片刻之后依朵依然趴伏在地面,余一丁有些不耐烦地冷冷说道,“你并未受伤,快起来!可是如果想要再跑,我不保证下一次你不会受伤。”
依朵并不答话,闻言便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余一丁等她起身后直接伸手去拉她领口大氅的系带,依朵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就用双手护住领口,缩着身子向后小退半步面带惊恐地望着余一丁颤声说道,“你,你,你要干嘛?”
“你不用这样看我,对你的身体我没有兴趣,只是这件披风我要暂时保管,当然还有你的那根鞭子。”余一丁望着满脸都是尘土的依朵继续冷声道,能够抵御气指攻击的大氅和能射出诡异绿气的鞭子他都必须收缴,必须保证眼前的女子不会再对他形成威胁。
随后也不管她是否答应,余一丁继续伸出手一把扯开依朵脖子上的系带,取下大氅搭在自己的小臂上,然后又熟练地解下缠在依朵腰间的青蛇鞭,然后又对她说道,“转过去,手背过来。”
取下大氅后依朵上身只穿着一件对襟窄袖短衫,看那个样式应该是她们巫月氏特有的民族服饰,整个短衫由几块各种颜色的布料裁剪拼缝而成,窄肩收腰非常合身,把依朵的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无比娇艳,她的下身穿的是一条适合骑马的麻布马裤外加一双长至小腿肚的皮靴,听见余一丁的吩咐后便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比较镇定,但是当余一丁用绳索捆紧她的双臂手腕时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女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将依朵捆好后余一丁便拎着大氅和青蛇鞭押着她往回走,出了树林就见那十几名黑衣人或躺或坐仍然停留在原地,由于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势,也没有那么快就能够治疗恢复过来逃跑,所以除了还在昏迷的几人外,其余的黑衣人全都老实地坐在地上疗伤,一见余一丁二人回来,特别是依朵还被反绑着,所有黑衣人都慌忙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二人对视。
对于余一丁他们已经从心底里感到惧怕,如果一开始没有依朵用绿气困住他,也许片刻之间这群人就会全军覆没,他的气指神出鬼没瞬息即至,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且威力巨大,在这些人看来简直比弓矢暗器都要犀利万倍,同时他又不惧多罗和术法的攻击,仿若铜头铁臂,这等厉害的人物已经让他们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而对于依朵他们此刻的心情又变得十分复杂,开始几人受伤时其余的黑衣人就是在依朵的带领下将余一丁几乎制住,可是被余一丁翻盘后她又是第一个逃走的,直接扔下自己的所有手下于不顾,现在这些人既有点怨恨她又有点害怕见到她,依朵的被擒也表示今夜他们算是真正的全军覆没了。
现在见到余一丁押着依朵返回,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余一丁对他们未知的惩处,也许下一刻众人就会到鬼门关报道去了,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耷拉着脑袋暗自祈祷,但愿眼前这人不会是个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之辈吧。
余一丁可没工夫理会这群人的小心思,这一阵拼斗也用了大半个时辰,客栈内柳翠二女和两位道长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状况呢,他得抓紧时间打发了这些人好回去查看四人的安危,于是打量了众人一圈后冷冷地说道,“今夜我不杀你们……”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全都暗自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下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余一丁继续说道,“我不杀你们只是不想像你们青炎门那样滥杀无辜,虽然你们应该都不算是无辜之人,今夜只是让你们活着回去给郑培雄带个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好自为之!如果他还想要你们这位女头领活命的话,就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中立刻有圆滑之人接口道,“是是是,小的一定将少侠的话带到,一定一定……”
其中也有一些人不以为然,心道你倒是可以欺负我们,如果真的碰见郑老大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呢。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只能在心头说说,这时候哪敢说出口啊,找死也不能这样嘛。
余一丁看得出那些人的表情下隐含的意思,心中自然有数,但是一时他又找不到施展自己本事的东西威慑一下众人,想了想后便道,“呵呵,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请转告郑培雄,如果他再继续一意孤行,石狐就是他的下场!”
众人闻言却是心中大为吃惊,他们并未接到任何关于石狐的消息,当然不知道他已死在余一丁手中,也不知道余一丁为何会这样说,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既如此,你们可以滚了!”余一丁像是轰苍蝇一般对着这群黑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众人如蒙大赦,赶紧奋力起身将仍在昏迷的几人架起,随后便互相搀扶着蹒跚离去。
等这些黑衣人走了,余一丁又回头望向依朵,此刻依朵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刚才余一丁说到石狐时她的心头一开始也是大吃一惊,暗道莫非石狐已经死在此人手中?但又转念一想,昨天傍晚她才收到石狐的飞鸽传书,那时此人正在逃往平西关的路上,他又哪儿来的时间杀死石狐呢?看来定是石管家在与他的拼斗中吃了亏,这才飞鸽传书让自己小心此人,所以此人便认为郑庄主也不过如此,这才放出大话。
想到这里依朵心中稍定,见余一丁正在看她,便道,“阁下既然放了我的手下,不知将会如何处置我?”
余一丁可真没想杀她,留着她的性命或许就是自己几人的护身符呢,说不定明日能否安全离开河口郡全靠此女了。
于是便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她说道,“是啊,我该如何处置你呢?他们这些人都是些小杂鱼,翻不起什么大浪,放了也就放了,但是你就不同了,作为他们的头领,想必也是郑培雄手下的得力干将,应该不是无名之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依朵定定地看着余一丁,似乎是想知道他话中到底有几分揶揄之意,片刻后才说道,“我叫依朵,阁下就是余一丁吧?”
余一丁吃了一惊,不过转瞬便想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看来确实是石狐给你飞鸽传书,因为到目前为止你们青炎门似乎只有他知道我叫余一丁,不过石狐现在已经变成了死狐,如果姑娘不想跟他一样,最好放老实一点。
“哦?是吗。”依朵依然认为余一丁是在诳她,接着道,“石管家学艺不精,败于你手也是咎由自取,阁下不用口口声声拿他来威胁我。”
余一丁不以为然道,“威胁你?现在你已被我生擒,还用得着威胁吗?呵呵呵。”
依朵听他这样说话便低头不再言语,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态度。
余一丁见她这样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一扯拴着她的绳索道,“走吧,我的伙伴还在客栈中,你说你们青炎门就只会搞这些装神弄鬼,半夜放迷香的下三滥手段吗?如果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哼哼……”
后面的话余一丁没说下去,依朵当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只是面对威胁她依旧沉默不语,任由余一丁推着她来到客栈后院的围墙边。
此时客栈里的人全都还在昏迷之中,三更半夜的他们从大门也进不去,望着六七尺高的围墙,余一丁又转头盯着依朵看,直把眼前的女子看得心中发毛,不由地有些心虚道,“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想要做什么?啊!……”
依朵惊呼一声,与此同时余一丁已经不由分说开始搜她的身,刚才光顾着捆她的手,余一丁都忘记了搜查她身上是否还有什么暗器毒药,结果搜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呀!……”
又是一声惊叫,余一丁已经伸出右手将她抗在肩头,左手攀住墙头,就准备这样带着她翻过矮墙。
“你,你,你快放我下来!”依朵被余一丁抗在肩头,涨红的小脸正对余一丁的后背,小腹被他的肩膀顶着非常不舒服,连忙急声叫道。
“啪!”余一丁的右手打在依朵的翘臀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要叫唤,现在我们只能这样进入客栈了,这还不是你们造的孽。”
“你……”
别看依朵平日里打扮的妖娆艳丽,但她可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臀部这种私密的部位何时会被一名男子触碰?刚才余一丁搜身时还刻意避开了胸臀等敏感部位,依朵本来还在暗自庆幸眼前这人不是个登徒子,谁知这时他却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屁股上,直接把依朵接下来的话语全部噎在了喉咙中,她现在已经羞臊得满脸通红,哪里还有心思同余一丁辩驳。
余一丁那一下拍打纯粹是下意识的举动,他扛起依朵后女子的臀部正好在自己的脸侧,顺手就拍了一巴掌,只是为了让依朵闭嘴而已,心中确实毫无半点轻薄之意,见她不再出声便手脚麻利地翻过墙头来到院中。
到了院中余一丁便将依朵放了下来,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女子的小脸已经涨得绯红一片,只见她耷拉着脑袋不动,便扯了扯绳索示意她跟着自己回到客房。
客房中的三名黑衣人早已清醒,全都垂头丧气地蜷缩在墙角,当听见进屋的脚步声响起时又都猛然抬头,侧耳倾听着门口的动静。
余一丁上前扯下蒙住三人眼睛的黑布,他们立刻看见了反绑着双手的依朵,大惊失色地叫道,“依朵掌柜!你怎么也……”
余一丁奇怪地看了看地上的三名黑衣人,又望向依朵道,“哦?想不到你居然是个掌柜的,呵呵,难道你就是平西关青炎商号的掌柜?”
余一丁挠了挠头,下一秒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对呀!青炎商号的大掌柜的不是个中年男人吗?”
地上三人立刻面色大变,他们哪里晓得余一丁根本就不知道依朵的身份,到目前为止仅仅知道她的名字而已,这下算是说漏了嘴,想到青炎门帮规的处罚,三个人的脸上立刻变得土灰一片。
依朵倒是没有吓唬那三人,她已经从余一丁拍打自己臀部的恼羞中缓过劲来,只是淡淡地说道,“没错,我就是青炎商号的二掌柜。”
余一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哦,难怪如此,我就说怎么听林将军说起平西关青炎商号时还管那位中年人叫大掌柜呢,当时还觉得挺别扭,掌柜的就掌柜的,居然还要加个‘大’字,原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显示青炎门的势力庞大,没想到另外还有你这么一位二当家的,失敬失敬。”
余一丁装模作样地对着依朵拱了拱手,依朵望着他也不接话,余一丁明白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于是接着对地上三人说道,“好了,客栈外你们的那些弟兄已经被我放走了,既然现在你们的依朵掌柜在我手中,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你们三个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啥大用,都滚吧。”
地上三人听他这么一说,惊喜之余又望向依朵,不知她会是什么反应,依朵却是面无表情的呆立一旁,见状余一丁又道,“你们三个什么意思?在等我改主意吗?”
依朵这才像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急忙对三人说道,“既然这位余先生让你们走了,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等三人离开后余一丁才将床下的二女移出来抱到床上躺好,两位道人仍然伏在桌面上,四人依旧在昏睡,并无其他异状,余一丁心头稍稍安定,于是转头对依朵说道,“既然你是青炎商号的二掌柜,应该有办法让我的朋友清醒过来吧?”
刚才搜身时余一丁没在依朵的身上发现有类似解药的东西,所以他才问依朵是否有其他办法弄醒几人,可依朵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答道,“刚才余先生不是已经搜过我的身上了吗,难道没有发现解药?”
余一丁盯着依朵的眼睛,从那里他看出了嘲讽的意思,于是便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装傻!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们不能平安离开河口郡,你也别想平安了!”
依朵似乎是无惧地回望着余一丁,可是片刻后她的气势便软了下去,因为从对方的眼中她看的出来,眼前这四个昏迷不醒的人对他很重要,如果他们真要出点啥事,可能这个年轻人真的会杀了她!
“这种迷香没有解药,只能等待两个时辰后自解。”依朵低着头小声说道。
“真的?不会有什么别的问题?”余一丁追问,他生怕会有像疾风阁秘药那种后遗症。
“不会有其他问题,这就是加了一些东西让人产生幻觉的蒙汗药,到时间便会清醒。”依朵赶紧解释,随后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想死在你的手上,骗你对我没有好处。”
余一丁一直盯着依朵,这回女子坦然地望着他,眼神中再没有任何的波澜。
青炎门的迷香都有致幻的效果,如果分量重一些的话弄不好就会使受害者性命不保,而今夜依朵带人来到客栈的主要目的是生擒余一丁几人,所以由多罗施放的迷香分量并不重,只要让对方不能反抗便于他们拿人即可,也因为如此依朵心中非常坦然。
余一丁盯着依朵看了半天,终于确信她没有再撒谎,于是便让她坐在墙角,又用刚才三名黑衣人离开后留下的黑布将她的双脚也紧紧捆绑,做完这些后才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边。
余一丁先是用治疗气流检查了一下二女的体内,果然不像中了疾风阁秘药那般会有阻塞之处,这下他便真的放下心来,心中想道反正几人再有一个时辰大概就会醒转过来,到时候天都还没亮呢。
余一丁又望了望蜷缩在墙角的依朵,此刻她正靠在墙边望着屋顶发呆,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余一丁的目光,依朵转头看向他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
“等我们安全离开河口郡以后。”
依朵便不再说话,余一丁也不想再跟她搭话,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坐在椅子上稍事休息恢复体力,只等几人清醒过来,然后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屋内立刻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分道扬镳
一个时辰后,两位道人悠悠醒转过来,过了一阵二女也逐渐苏醒。
四个人醒来后首先看见的是坐在在床边椅子上假寐的余一丁,紧接着又瞧见了被捆着手脚蜷缩在墙角的依朵,全都是大吃一惊。
几人醒来时的动静自然将余一丁惊醒,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余一丁笑了笑道,“这位就是平西关青炎商号的二掌柜依朵。”
接着便将他们昏迷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天残道人闻言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来余居士竟然将其余的青炎门弟子全都放了回去?”
“是啊,现在我们手上有她了,那十几人留着也不好处理嘛。”余一丁指着地上的依朵答道。
天残道人点了点头道,“嗯,确如居士所言,那些人不宜全部杀死,不过将他们放回去终归有些不妥,万一他们回去连夜搬来救兵我等该如何应对?”
“我们手上有青炎商号的二掌柜,想必青炎门还是会投鼠忌器吧?”余一丁答道。
“唉!居士真乃仁义之人,你已经杀掉了石狐,那郑培雄岂会与你善罢甘休?就算我们现在手上有这个女子作为人质,万一那郑培雄定要取你性命为石狐报仇,又岂是一个商号的二掌柜可以威胁得住他?”天残道人叹息道。
“这……”余一丁语塞,紧接着问道,“那依道长看我们现在该如何?”
“其实居士最好是将那些青炎门人控制起来,等天亮我们离开河口郡后再放了他们,日后就算官府追究起来,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有抢劫财物,倒是那些青炎门的人还要向官府解释清楚他们为何会深夜出现在客栈附近。”天残道人皱着眉头分析道,“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依贫道所见我们此刻应当立即上路,不能再等到天亮了。”
清风道人连忙道,“贫道这就去看看客栈掌柜的是否苏醒,也好叫他给我们开门。”
余一丁听天残道人如此一说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妇人之仁了,于是对柳翠说道,“小翠,你和雪儿将她押到马车上,一会儿我们便出发。”
柳翠嗯了一声便起身去拉依朵,钟离雪却是看着余一丁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总是躲躲闪闪,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从醒转过来以后她就一直偷眼瞧着余一丁,但只要余一丁看向她便慌忙转移视线。
余一丁也知道钟离雪的心思,不由地想起她失忆时的种种表现,再与现在这般情形两相对照,只能在心头苦笑一声,他也不知道该同钟离雪说些什么,只好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的收拾东西。
没过一会儿清风道人便返回房间,告诉大家掌柜的已经醒了,他也跟掌柜的说好,店小二正去给他们开院门。
余一丁连忙和两位道人一起来到后院,柳翠站在马车边,看样子是由钟离雪在车厢内看守依朵,她来驾车。
余一丁将收拾好的包裹递进车厢,只见依朵坐在车厢一侧,钟离雪提着一把骨剑坐在另一侧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于是笑道,“雪儿不必如临大敌,也别伤害她,只要捆好便是,等我们安全离开河口郡地界后就放了她。”
其实余一丁这话主要还是说给依朵听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不要想着反抗或者逃跑,只要老老实实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放她走。
谁知钟离雪却没看他,只是紧紧盯着依朵没好气地说道,“余大哥倒是想的周到,小妹怎敢伤了你的大美人!哼!”
余一丁头大,悻悻地缩回脑袋,小声对柳翠说道,“小翠,注意车厢内的动静。”
柳翠自然听见两人对话,笑着点点头悄声道,“好的,大哥也要小心点。”
余一丁拍了拍柳翠的肩膀不再答话,和两位道人一起各自套好马鞍,还是他走在头里引路,马车居中,两位道人殿后,店小二已经打开了院门正站在门边,余一丁随手甩给他一块散碎银子,小二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跟众人打着招呼,口中说着一路平安的话,直到两位道人的马匹都出了院子,这才乐呵呵地关上院门回屋继续睡他的大觉,现在只是丑时过半,离天亮还有好一阵子呢。
四下里一片漆黑,这个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众人又没带着火把,幸好官道的土路在黑夜中还算显眼,队伍只能看好方向摸索着让马匹缓缓前行,刚才在房间里余一丁和两位道人已经商量好了,先到码头送清风道人,青炎门在曲兰镇的分号就在码头边上,让依朵出面派船送清风道人过黄河,如果青炎门的人回去还要准备对付几人,大家在一起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两里多长的路程,众人骑马乘车愣是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达码头边,隐约听得见不远处黄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在依朵的指引下,众人来到码头向东四五十步处的一片树林边,一直走到近前余一丁才看见河岸便有一大片树林,树林后面就是几座大房子,看样子此处应该就是青炎门的分号所在了,不过现在这几座房子内全部都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或者说有多少人。
余一丁制止了柳翠和钟离雪下车跟随他一起的举动,只让她们俩守好马车,也不理会钟离雪气鼓鼓的在一旁生闷气,只是由他自己押着依朵向房子走去,两位道人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五六步的距离警戒。
几座房子被客栈那种矮墙包围,一座可以通行马车的院门紧紧关闭着,余一丁推着依朵走到大门前,直接上前拍着门板扯开嗓子叫道,“喂!有活人吗?出来个能喘气的!”
霎时间院内好几个房间都亮起灯火,不一会儿就有人提着灯笼走到门边粗声粗气地问道,“奶奶的这是谁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这时候跑到青炎门的地头上撒野?活得不耐烦想找死哪!”
余一丁捅了捅依朵的腰眼,依朵只得开口说道,“开门,是我!”
里面那人听见依朵的声音慌忙道,“哟!原来是依朵掌柜,小的该死!马上开门,马上开门!”
说着门内就响起取门闩的声音,随后大门缓缓打开,等那人看清门外站立的余一丁和依朵两人时立刻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瞪着眼睛大张着嘴傻愣在当场。
依朵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把邹老大叫起来!”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往院子里跑去,也不去取插在门边上的灯笼了。
邹老大是此地青炎门分号的一位船老大,刚才依朵已经告诉余一丁,此人在黄河上摆渡二十多年了,是这里经验最丰富的船老大。
片刻后那人便领着一位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跑了过来,到了余一丁二人面前后那个中年汉子先是恭敬地对依朵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口说道,“依朵掌柜,不知您有何吩咐?”
不等依朵说话,余一丁抢先说道,“送人过河,有问题吗?”
邹老大看看被捆着的依朵,见她并无任何表示,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个时辰过河恐怕还太早了一点,现在河面上太黑,怕是不安全,最好等天亮以后再过河。”
余一丁急忙追问道,“那还要等多久?”
邹老大答道,“等头道鸡叫了才行。”
见余一丁还在犹豫,邹老大紧接着又说道,“这位爷,不是我不帮您,日落之后鸡鸣之前不摆渡,这是自古以来黄河两岸的规矩,否则惹得河神震怒还是小事,丢了性命却是大大的划不来啊。”
余一丁心头盘算着,此刻距离寅时已经很近,可能过不了多久鸡也会叫了,万一现在强行让船老大过河,出点啥事也对不起清风道人,还是不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于是余一丁便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到码头去做好准备,等鸡叫后便渡河。”
只要不是现在过河,邹老大肯定没有异议,于是望向依朵等她发话,虽然她现在被余一丁捆着,但毕竟还是青炎商号的掌柜的,依朵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小声对刚才开门的那人道,“他们都回来了吗?”
那人有些胆怯地瞟了余一丁一眼,又看了看二人身后站立的两位道人,他知道眼前这些人就是今夜让依朵他们无功而返的狠人,返回的弟子们也已将当时的情形跟这边管事的人大致说明了一下,于是连忙低声答道,“回依朵掌柜话,全都回来了,但是大部分弟兄都挂了彩,正在医治,不过都没有性命之忧。”
余一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头奇怪,既然那些黑衣人回来后正在疗伤,怎么他们来的时候没看见任何一座房子里有灯光冒出来呢?难不成青炎门的人疗伤还能在黑灯瞎火中进行?
依朵看出余一丁的疑惑,也知道他在想啥,便开口道,“此处只是分号的货物仓库,在树林中还有几座隐蔽的住所,他们都在那边疗伤。”
余一丁恍然大悟,随即便不再关心此事,只要曲兰镇的青炎门分号没有继续对付自己这几人的计划便好,至于那些黑衣人完全是自作自受,如何疗伤又关他何事?便催促道,“那我们现在就去码头。”
依朵点点头,没等余一丁推她自己就往马车那边走去,他们还是要骑马乘车回到码头,分号的守门人则是提着灯笼和邹老大一起往码头步行而去。
等几人全都到了码头,余一丁看见岸边分别有四座木头搭建的引桥延伸到七八丈外的水中,每座引桥的桥头两侧各停靠着几条渡船,众人来到一座引桥的桥头,在灯笼的光亮映照下,余一丁发现这座引桥边的几条船只的船身上都印有一个醒目的火焰标记,不用说这些船肯定都属于青炎门名下了。
邹老大直接跳到一条两丈多长的船上,检查了一下船只的情况,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示意余一丁他们可以上船了。
看着船只的长度,余一丁又询问了一下邹老大能否带马匹过河,艄公连连说可以的,只不过乘了马匹就不能再坐更多的人了,因为他并不清楚余一丁他们这边具体有几人需要过河,当得知只有清风道人一人一马过河时,这位中年艄公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余一丁这才转身从柳翠手中取过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清风道人道,“道长此去余桐路途遥远,望一路多加小心,这些盘缠还请道长收下,以便应付路途之需。”
清风道人并未推辞,接过布包后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余桐县往东五里的海边有座空桑山,他日余居士若是前去可以在此山中的道观寻到贫道。”
余一丁连忙郑重拱手道,“只要有时间,在下一定前去拜会道长!”
清风道人点点头又对天残道人说道,“杨道兄,你我在此一别,还望道兄保重!若有重见之日,贫道必定扫榻相迎,再与道兄煮茶论道。”
天残道人笑道,“无量佛!清风道友说哪里话,贫道游方天下,说不定哪一日便会去到余桐与道友一叙,呵呵呵……”
清风道人哈哈一笑道,“既如此,贫道去也!”
说完便迈步跳进船舱,邹老大又将他的马匹小心地牵了过来,此时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鸡鸣之声。
中年艄公大喜道,“可以渡河了!”
随后他便解开缆绳并抽出插在船头的槁杆,清风道人走到船头与众人再次拱手道别,邹老大则站在船尾摇动起船撸,小船便缓缓离岸而去……
等小船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后,余一丁并没有立刻离开码头,又在那里待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东方的天色也已渐渐放亮,众人的视野更加开阔,余一丁并未在河面上见到任何船只,他刚才就已打听过,到了黄河对岸就已经出了河口郡,在曲兰渡口渡过黄河大概需要一顿饭的工夫,如果青炎门想要阻拦清风道人只能是在河面上动手,到目前为止余一丁都未见着河面有船只,说明清风道人定会安全抵达南岸。
送走了清风道人,余一丁又将青炎门分号的守门人警告一番后并撵了回去,他们还要乘车骑马继续由陆路向东离开曲兰,从渡口回到外面的官道再往东三四里便是岔路,到了那里又要和天残道人分道扬镳了。
既然天色已微明,已经可以看清道路四周的景象,几人则是加快了速度,片刻之后便来到岔路口。
在路边的歇脚亭内,余一丁同样给了天残道人一包银两,他当然不会推辞,二人互道珍重后天残道人便上马向北绝尘而去……
望着天残道人远去的背影,余一丁终于重重地出了口气,总算二人没出任何意外地离开了河口郡,现在就只剩下自己带着二女了。
余一丁站在官道旁又惆怅了一阵,也是查看是否有其他人往北去,随后才缓缓回到马车边,刚走近便听见三个女人在那里说话,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柳翠的声音,“你就别愁眉苦脸了,大哥不是说了吗,等到我们安全离开了河口郡便会放你回去。”
依朵的声音,“如果余先生不把披风和鞭子还给我,那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往东走好了。”
钟离雪的声音,“什么?你这个女人还想跟着加害我们不成?哼!余大哥就是心软!小翠你说她害得我们有多惨,余大哥居然还要放她回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余一丁听着她们三人的谈话,摇头苦笑着来到马车旁,正好看见车帘掀开着,钟离雪和依朵还是一左一右坐在车厢内,柳翠则坐在车辕处,看见他过来后三人立刻都闭了嘴,只是齐齐望向他。
“你们说什么呢?”余一丁明知故问,随后不等她们回答又对依朵说道,“好像过了这个岔路口没多远就算是离开了河口郡的地界了,要不就在此地放了你吧?”
“大哥……”柳翠欲言又止。
“小翠,别理他!哼!”钟离雪冷哼一声便侧脸不再看余一丁,以此表示对他此言的严重不屑。
“余先生……”依朵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般又道,“如果你要放了我,可不可以将那件披风和鞭子还给我?”
“为什么?”余一丁好笑似的望着她道。
“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东西,如果这两样东西丢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依朵解释道。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昨夜你带人偷袭我们,就是余大哥心软没有杀你们,现在居然不知好歹还想要回武器?”钟离雪立刻气呼呼地嚷道。
“雪儿先别着急。”余一丁好言劝着钟离雪,然后才对依朵说道,“这样吧,你先下车来再说。”
“余先生若是不答应那就将我杀了吧。”依朵并没有理会钟离雪,只是平静地望着余一丁淡淡地说道。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循循善诱
“余先生若是不答应就将我杀了吧。”依朵平静地望着余一丁说道。
余一丁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个什么女人?难道还要威胁我不成?想到这些心头不由地就有些冒火,别看钟离雪嚷嚷的厉害,但是她说的确实不无道理,若是昨夜依朵那群人战胜了自己,不仅他们所有的装备全部要被夺走,就连二女也会被那郑培雄霸占了去,到那时青炎门会同自己讲道理吗?还是说这个女人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杀俘虏?
想到这里余一丁气得笑了起来,直接说道,“呵呵,就算你想要让我杀掉也得下车不是?总不能死在我的马车上吧?你先下来再说。”
依朵仍是平静地望着余一丁,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说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实的意思,但是并不答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余一丁却是很耐心地没有再继续催促,只是同样平静地回望着她,就像是在等待她自己下车一般。
钟离雪又有些看不惯了,看看依朵又望望余一丁,这俩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算怎么个事?怎么喊打喊杀间居然还带出点眉目传情?!
“喂喂!你是怎么回事?没听见余大哥让你下车去啊!”钟离雪又等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了便拿骨剑指着对面的依朵说道。
依朵根本没有理会钟离雪,又盯了余一丁一阵才收回目光并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在对方的逼视下缓缓挪动身体来到车厢前部,弄得钟离雪无趣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因为依朵的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起身很不方便,柳翠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依朵这才跳下车辕。
“怎么?你就这么急着想要找死吗?”看见依朵下车后就低着头不言不语,余一丁便带着揶揄的口气问道,又示意柳翠给她松绑。
柳翠解绳索的时候依朵惊讶得猛地抬起头,面带希翼试探性的问道,“余先生,你不准备杀我了?那是不是同意把那两样东西还给我?”
余一丁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大氅和鞭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道,“这真是两件难得的法器,有守有攻,令其拥有者如虎添翼,莫非是你家传的宝贝?”
余一丁拿出两件法器后依朵的目光便死死地落在其上,眼神立刻变得闪闪发亮,想要伸手却又不敢上前,而且不仅是依朵的神色大变,就是柳翠和钟离雪看见余一丁拿出这两样东西也不禁好奇地伸过头来查看。
柳翠赞道,“哇!好漂亮的披风,只是这根鞭子看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难道是骨头做成的吗?”
钟离雪好像在努力回忆些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小翠妹妹,这件披风八成是用穷奇的皮制成,而这根鞭子肯定是骨头所制,并且是用整条蟒蛇的脊骨做成,那种蟒蛇名为‘一丈青’,据说南蛮之地的十万大山中多异兽,穷奇和一丈青都出自那里,只是一丈青的头骨巨大,这鞭梢的三角形骨头应该是其他的毒蛇头骨。”
依朵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钟离雪,口中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一丁这才知道自己手中是两件怎样的宝贝,不过说来说去他也确实不清楚依朵的来历,从将她俘虏到现在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时辰,他只知道依朵是平西关青炎商号的二掌柜,其他的还没来得及仔细盘问呢。
钟离雪看着依朵故作不屑地答道,“这有什么,我爹爹手中有本《奇闻广志》,那是他派人专门收集天下的奇闻异事,其中对这两样东西就有记载,看起来你应该是从南边十万大山中到这边来的夷人吧,怪不得穿着如此怪异。”
余一丁这才想起来钟离雪曾经告诉过他钟离郡王确实派出过手下军士四处收集天下的各种奇闻异事以及各个门派和异士的情报,看来郡王的确是有心之人,就连南面十万大山那么遥远的地方都派人去侦查过。
巫月氏一族就是因为这两件法器而惨遭灭族之灾,现在居然又有人知晓他们族内的隐秘,依朵当然是大感惊讶,连忙问道,“不知这位妹妹是哪里人氏?”
钟离雪还没开口回答余一丁便插口道,“你先别问她了,现在也把你的出身来历讲一讲吧,据我所知青炎门原来就是南面大泽之地的门派,那里距离十万大山也不算远,既然你是蛮夷之地的人,难道是和郑培雄一起从那边过来的?”
依朵的目光又回到余一丁手上的两件法器上,咬着嘴唇想了好一阵,她们一家人历尽艰辛才从蛮夷之地逃到北地大晋,本来爹爹让她投奔青炎门只为留下巫月氏的一点血脉,可是现在她不仅被余一丁生擒,而且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知道大氅和青蛇鞭的来历,这让她惊奇之下不禁又有了一丝担忧。
余一丁见她半晌不出声,心中也有些不耐烦,于是便道,“实话跟你说了吧,现在我们只是想尽快离开河口郡,并不愿意同青炎门有过多纠缠,而郑培雄和青炎门行事实在太过嚣张,你们这样下去灭门是早迟之事,况且我对你的一切并不感兴趣,但是必须要确定你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如果你不想说那也好办,在这里我们就放了你,但是这两样东西肯定不会交还给你。”
依朵听余一丁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地一颤,只得弱弱地答道,“它们是我爹爹费劲千辛万苦才在十万大山中得到东西,也是我们族内的至宝,保护不好它们依朵也没脸再苟活于世,余先生如果执意不还给我,那还是杀了我吧。”
说完她便仰头闭眼,做出一副引颈待戮的姿态。
钟离雪一跺脚指着依朵只说了句“你……”便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余一丁饶有意味地看着依朵,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当然他也知道那些心中有大义的人会为了自己内心的理想做到舍生取义,可是眼前的这名女子似乎并非如此,这两件法器只是身外之物,在余一丁看来就连云兽这种异兽虽然极为稀少,但至少也有同类,否则如何生存繁衍下去?更不用说穷奇和一丈青了,就算现在这两件法器被他夺去,难道就不能再在十万大山中捕捉到异兽制作新的法器吗?再说作为青炎商号的二掌柜,她追随郑培雄就是为虎作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两件法器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何况到现在她也只说出这两件法器是她爹爹辛苦得来,至于她的出身来历却只字未提,似乎是在竭力隐瞒,难道这才是她宁死也不说的原因?可是就算打听出她的身世背景对于余一丁来说又有何意义?这样也不能确定她对三人没有威胁啊。
余一丁有些头痛,对于依朵的同伙他都没有痛下杀手,最后还不是全部都放了回去,现在让他立刻出手杀死眼前的女子确实难以做到。
“既然你还是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了,这根鞭子可以还给你,但是披风我想留下,如果你还要坚持取死,那我只好把你扔在此地了。”
沉吟片刻后余一丁做出了决定,他打心底里对依朵的青蛇鞭没有兴趣,他们三人中没有一个会使鞭的,拿着也无太大用处,而他自己和柳翠已经有血熊皮内甲护身,只有钟离雪还没有护身的装备,以后若是跟着自己行走天下,没有一件护身的装备确实不行,那件大氅倒是很不错的一件防具,所以余一丁才会提出留下大氅,这样也算退了一步,想必眼前的这个异族女子应该会见好就收地答应下来吧。
可是还没等依朵有所表示,听到余一丁的话后钟离雪的心中却非常非常不爽,一是她根本就不想再继续同这个妖艳的女人在一起,二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余一丁还要将青蛇鞭还给依朵,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奇闻广志》里所说的青蛇鞭可比那件大氅有价值多了,于是立刻叫道,“余大哥!昨夜我们差点全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中,你怎么还要再把装备还给她?!我不同意!哼!”
余一丁苦笑,连忙好言劝道,“雪儿别闹,那根鞭子我们拿着无用,而这件大氅大哥留下来就是准备给你的,雪儿穿了它可以护身啊。”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这个女人的东西!拿走!”钟离雪不停摇着头叫道。
余一丁叹了口气,钟离雪恢复了记忆以后渐渐也将原来郡王之女的秉性恢复了过来,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小丫头了,早在刚刚见到依朵的时候钟离雪就对她带着一股莫名的敌意,这下倒好,不仅不愿意余一丁将青蛇鞭还给依朵,就连那件大氅也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依朵本来还在焦急,大氅和青蛇鞭对于她来说是缺一不可的,那不是简单的两件法器,而是花费了爹爹和上一任大祭司无数年心血祭炼过的至宝,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两件犀利的法器,仅此而已,但对于巫月氏的族人来说那就是族群存在的象征,也是巫月氏一族延续的希望,并非像余一丁想象的那般弄丢了再去十万大山中弄来两只异兽再制作两件新的法器便可的事情,不过依朵看见余一丁想把大氅送给钟离雪,结果那个小妮子居然死活不要,而且态度如此坚决,依朵心中诧异之下倒是不着急哀求余一丁将大氅还给她了,先看看他怎么应付钟离雪吧。
果然,见钟离雪这么坚决地不要,余一丁只有憋屈地望着柳翠,他希望柳翠能够帮着他一起劝劝钟离雪,谁知柳翠见余一丁望向她便道,“大哥,这披风雪儿姐姐不要便不要吧,依我看要不然大哥就把它一起还给这位姐姐,然后我们也好快点赶路,大哥你看天都快大亮了,我们还未离开河口郡地界呢。”
“什么?!小翠妹妹你乱说什么呀!怎么能再将战利品还给那个女人?!”钟离雪听柳翠这么说又大叫起来。
余一丁根本没再理会钟离雪的小性子,柳翠的话倒是让他猛然间惊醒,对啊!现在自己三人还在河口郡内,与其在这里为了一两件装备磨磨蹭蹭地耽误时间,反正依朵现在身边没有了那头怪兽,也没有那些黑衣人协助她施展阵法,以她使出的绿气攻击对自己根本没有威胁,他现在的无形罡气想要保护二女还是绰绰有余,既然他不想杀了依朵,那就不如干脆将两件法器一起还给依朵,自己三人抓紧时间赶路才是正事。
“好吧,既然雪儿不需要这件披风,那就由我来处理好了。”
说着余一丁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柳翠说道,“小翠,你和雪儿现在就上车先走,这边弄好以后我便来追你们。”
余一丁想到还是让二女先行,省得钟离雪在这里捣乱,等她们走远了再把东西还给依朵,随后自己再去追赶,这样也会更加稳妥一些。
柳翠听了余一丁的安排后急忙将还想说话的钟离雪拉着就往车上去,眼下最好还是快一些离开此地,而且她也渐渐融入了贤妻的角色,一切事宜都听余一丁的,最后钟离雪啥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得瘪瘪嘴后便被柳翠拉着回到马车上。
等钟离雪钻进车厢内,柳翠又坐在车辕处,只见她一抖缰绳,伴随着一声“驾!”,马车便缓缓启动,随即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官道远处。
等她们走远后余一丁才转头对依朵说道,“好吧,现在我可以将这两件法器还给你。”
依朵立刻满脸欣喜地说道,“谢谢余先生,我……”
“你先不要谢我。”余一丁打断她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将自己的出身来历说一下。”
在此之前余一丁还是觉得依朵很有可能和郑培雄在大泽之地的赤炎门时就已是同门师兄妹,若是那样他还真有直接下手杀了依朵的想法,因为两人若是同门关系,那么此女绝对就会跟着郑培雄一条道走到黑,自己说的再多也无用,那样的话还给她法器就是资助敌人继续找自己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杀了省事。
但是刚才他又听见依朵说了句那法器是她们族内的至宝,余一丁不知道这个“族内”是指家族还是部族,但是既然依朵会这么说,那就很有可能是前去投奔郑培雄,因为若是同门师兄妹,她应该说那是她们师门的至宝,由此可以判断依朵很有可能是在郑培雄回到河口郡改建青炎门后才依附于他,她的法器都是原先的家族或者部族所赐,这样的话余一丁将法器还给她并威胁一番才会有一定效果,至少她有可能不会再为虎作伥地帮助郑培雄继续为恶,所以余一丁必须要问清楚依朵的出身来历。
依朵本来还在高兴余一丁即将把两件法器都归还与她,却不想余一丁又再次问起她这个事情,说起来她实在不愿意将巫月氏的秘密告知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惴惴不安时,猛然间想起刚才那个跟她一直不对付的小姑娘居然一口就道出了两件法器的来历,想必是对巫月氏有一定了解,那样的话她说不说余一丁都会很快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呐呐地问道,“余先生一定要知道我的出身也行,但是在我说出来之前想问问刚才那位知道大氅和青蛇鞭来历的小姑娘是哪里人氏?”
余一丁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刚才依朵就问过一次了,现在又再询问,却不知此女为何一定要知道钟离雪的身份,但他稍稍思索后便明白了过来,笑道,“呵呵,不怕让你知道,她就是大梁临云郡王府的千金,关于你法器的情报也是她爹爹,就是临云县郡的钟离郡王派人侦查后得知。”
听了余一丁的话后依朵不禁大吃一惊,就算她再怎样猜测也不会想到钟离雪的身份居然如此吓人,竟会是大梁钟离世家的子弟,刚才余一丁一直称呼她为“雪儿”,在河口郡这几年依朵不可能不知道钟离世家的大小姐名为钟离雪,这就使得她不由地便对余一丁的言辞信了七八分,加上钟离郡王位高权重,手下肯定有不少能人异士,如果青炎门伤害了钟离雪,就算这里是大晋,钟离郡王不可能派出大军前来清剿,但是派出一些高手进行报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青炎门岂不是危在旦夕?
想到这些依朵只觉冷汗直冒,她依附青炎门不过是想找个栖身之所,以便日后有机会返回南蛮之地重振巫月氏,可是如果郑培雄一定要与钟离世家为敌,那自己就得好好考虑一下前途的问题了,哪怕郑培雄为了培养她花费了不少心血,可是跟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整个巫月氏的前途命运比起来,孰轻孰重那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其实我更想将这件披风送给雪儿,只是她执意不要罢了,我再最后奉劝你一句,青炎门在河口郡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人神共愤,你若是继续与他们为伍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余一丁见依朵一直不说话,但眉目间已经满是犹豫不决,于是又加重语气说了几句。
“那……,好吧。”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劫
权衡再三,依朵终于决定对余一丁坦白,哪怕余一丁欺骗了她,钟离雪不是郡王之女,可是余一丁的一身本事着实令她惊骇,依朵觉得对付此人就是郑培雄亲自前来也不一定会是对手,最终她还是决定先顺着余一丁,让自己拿回两件法器脱身再说,大不了等回去见到郑培雄时再对他好言相劝,让他不要与余一丁为敌吧。
于是依朵便删繁就简地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听得余一丁眉头直皱。
末了依朵楚楚可怜地说道,“余先生,这两件法器是我巫月氏一族的至宝,也是我们巫月氏复族的信物,依朵确实需要将它们保管好,还望先生成全,若是先生定要执意取走,那就将依朵的这条命也一并收去吧。”
说完便跪拜在余一丁面前,肩膀不停地抽动着,瞬间便看见她跟前的黄土地面就被一滴滴泪水打湿。
余一丁头大,这个女子动不动就要求自己杀了她,现在又加上眼泪的攻势,特别是听了依朵讲述完自己的身世后,余一丁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在心头。
依朵为了延续他们巫月氏部族的血脉而投靠了青炎门,这本来是件无可厚非的事,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可是随着她在青炎门中呆的时日越来越长久,本应看出青炎门如此嚣张行事必有灭亡的一天,可是她不仅没有及时收手退出,反而像石狐一样甘心成为郑培雄的马前卒,完全听他号令行事,不知道这些年跟着郑培雄做了多少伤天害理有违天和的坏事,若不是今日碰见余一丁,指不定某一天就会惨死在他人的手中。
余一丁没想过教育依朵,她能走到今日全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有一日真的被杀那也是她咎由自取,现在余一丁可以不杀她,也可以将法器统统还给她,至于以后她会怎么做余一丁突然没有了心情再去理会,他甚至有些后悔开始时还要规劝此女几句。
“好了,你也不用继续跪着,更不用哭了,我这就将法器全部归还与你。”余一丁忽然翻身上马,在依朵目瞪口呆之时说出了这番话。
随后他便将大氅和青蛇鞭扔到依朵面前,紧接着一拉缰绳拨转马头,在马屁股上猛然一拍,头也不回地向东而去,只不过依朵看不见此时的余一丁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形罡气,对于这名女子他还是多了个心眼。
余一丁不知道的是依朵并未立刻拿起地上的法器,更没有在他的身后出手偷袭暗算,只是跪在原地抬起头傻傻地望着眼前泛起的滚滚烟尘,直到余一丁骑在马背上的背影消失不见,她都没有伸手擦一下眼泪,只有鼻头偶尔抽动一下……
余一丁没有心思再去想依朵的事情,听她讲述身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得加快速度才能尽快追上柳翠二女乘坐的马车,那马车里才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人,经过这一阵子马车少说也跑出了十几里路,八成已经出了河口郡的地界。
果然,余一丁策马跑了盏茶工夫,终于来到一条小河边,河面上有一座木桥连通官道,两边桥头的路旁各有一座石碑,分别刻着“河口郡”和“平洛郡”几个鲜红的大字,余一丁知道这是已经来到了河口郡与平洛郡的界河旁,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二女乘坐的马车影子,看样子是她们已经离开河口郡进入平洛郡地界继续往东去了。
余一丁心头渐渐有些焦急,按照他对柳翠的了解,这个妮子如果看见界碑后应该就会停下马车在桥头路旁等着他,怎么还会一直往东走呢?难道是这一截官道都没有岔路的原因吗?现在余一丁只能往好里想,但是却不由自主地加紧催动胯下骏马,速度自然又快上几分。
又往前风驰电掣地奔出了几里路,正待余一丁隐隐感到不安的时候,终于在转过一片树林后望见了停在前方二三十丈外的马车。
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余一丁心头的不安却更加强烈起来,虽然那架马车就在眼前,但是如果是二女停下来等他的话,她们肯定会站在马车旁等候,可是余一丁却看不见马车那里有任何人的身影。
余一丁不禁心头大急,二三十丈距离催马狂奔瞬息便至,到了马车前他飞快地跳下马背,连忙掀开车帘往里瞧,但车厢内却空无一人!
余一丁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忘下沉,眼前的情形已经很明白地表明二女肯定遭遇了意外。
可是现在钟离雪已经恢复记忆,她和柳翠都有一身的功夫,两人手中又有两把骨剑和角弓箭矢,余一丁实在想不通会是什么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控制住二女。
依朵肯定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前脚她还在十几里外央求余一丁归还法器,后脚立刻赶超余一丁前去绑人?!余一丁相信她没有那个速度也没有那个本事,可是她已经是曲兰镇上青炎门分号里最厉害的角色,除了她之外青炎门哪里还有人能够这么快制住二女?就算青炎门会继续调集人手对付自己三人,但昨夜的那些黑衣人大部分都受了伤派不上用场,他们又哪里有绑架二女的实力呢?难道刚刚踏入平洛郡的地面就招惹上了极其厉害的人物?可二女又不是不知轻重没有分寸的人,哪会轻易招惹是非,而普通劫道的匪徒哪有这么短时间劫人的本事?
余一丁实在想不出二女失踪的缘由,不由地回想起这趟大晋之行还真是坎坷,刚到河口郡就遇见郑培雄和青炎门的不断纠缠,现在好不容易就快要离开河口郡了转眼间风云突变二女又告失踪,现在已经无法描述余一丁心头的郁闷和惶惑了。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后,余一丁又将马车厢内仔细检查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二女和他们的行囊一起消失,只留给余一丁一架空空荡荡的马车。
马车停留的位置是在一条半坡上的官道旁,除了余一丁转过的坡底那片树林以外,这段官道两侧各有一片树林,左侧越过树林后便是一片向上的荒坡,一眼就可以看见坡顶,右侧树林后面是一片向下的斜坡,那里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坡底还有一条很小的溪水,在那里另有一小片林木,林木中的情形一时间余一丁也看得不是很真切。
他又围着马车转了一圈检查,并没有在马车两旁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官道两边的树林间也没有任何足迹或者是痕迹,二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检查完一切余一丁直起身,努力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脑中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这个时候心慌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到坡顶查看,那里位置高一些,视野也比较开阔,也许在那里还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到了坡顶余一丁终于有了发现,从那里往官道右侧的谷底望去,就在那条小溪旁的树林后面似乎有房屋,而站在官道上是瞧不见那些房屋的,这个发现让余一丁心头一振,连忙又向谷底冲去。
可是等他绕过小树林后才发现那里哪是什么房屋,只不过是几块巨大的岩石罢了,看起来方方正正,隐藏在树林之后,从坡顶处远观确实有几分房子的模样。
余一丁不由地便有几分泄气,若是二女被人劫走,经过这一阵耽搁,她们不知道会被转移到哪里去了呢,到了这时余一丁又能去哪里找寻她们?
余一丁只得无奈地靠在大岩石边继续思索下一步计划,可是半晌也没能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心烦意乱之下只是无意识的四下打量,突然间他又有了发现,坡上的官道是黄土地面,就连两边的树林间也是湿润的泥地,无论是谁行走其上都会留下脚印,所以在马车四周余一丁没有发现脚印和打斗痕迹后只能一筹莫展,实在是没有一点点线索可寻,可是这几块大岩石四周却是杂乱分布着不少碎石,也许是在溪水边的缘故,大部分碎石的表面都有一层厚厚的苔藓,但是其中有一些碎石表面却非常光滑,就像是有人踩在其上走动,而且那些光滑的碎石一直向前延伸形成了一条石径一般的道路。
这个发现又给了余一丁希望,他顾不得细想,直接沿着那些光滑的碎石一直往前走,没走多远下了一道半人高的沟坎后眼前就出现了一条真正的泥土小路。
看见小路后余一丁不禁大喜,虽然看不出来这是人为形成的小路还是兽道,但余一丁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顺着小路加快了速度继续向前奔去。
这条小路隐藏在那道沟坎下,从官道这边过来如果不仔细查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余一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飞速地在小道上奔驰,又往前奔行了数十丈距离,此时他已经远离了官道,现在也顾不上还在路边停放的马车和马匹了,他的心中只剩下尽快找到二女的念头。
又往前继续奔行了百十步,余一丁发现他前行的道路渐渐地深入了一道山沟内,两侧已经不再是黄土地貌,树木也稀少起来,四周都是怪石环绕,偶尔有一些灌木丛出现在岩石上,它们的根茎顺着岩石深入土壤内,显得怪异可怖,余一丁的身旁依旧是先前看见的那道溪水,他前进的方向算是朔溪而上,可是现在这道溪水越往前走便却越发地窄小,就像是他当初在碧云峰发现云兽的巢穴那般,到最后渐渐地在地面上已经看不见溪水的踪迹。
直到余一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四五丈高的悬岩峭壁,其上还有一道细细的瀑布流下,在悬崖底部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两边依旧是耸立的岩石,这里也算是那道溪水的源头了吧,可是到了此处小道的踪迹戛然而止,直接隐没在水潭边缘,四周的岩壁上也看不见任何道路的痕迹。
余一丁左瞧右看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可以继续前进的道路,线索再一次中断。
正在余一丁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悬崖上方传来人声!
“小子!想救你的小美人吗?想救就上来啊!嘿嘿嘿嘿!……”
一道怪异的人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余一丁不禁抬头向悬崖上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光线昏暗,满眼都是陡峭的岩石峭壁,根本没有借力攀爬的地方。
余一丁又没有习得御风术,只有快速地退出了这道峡谷,找了一个坡度稍缓的地方手脚并用地向崖顶爬去,费了好一阵工夫才爬上悬崖顶部。
让余一丁大为惊奇的是到了崖顶处居然看见的是一块挺大的平坝,在平坝的一侧有一小片树林,大概只有二十几株树木,树林中竟然还有一些雾气缭绕,除此之外平坝的其余地方就是大片的青草地,似乎这里并不是开始的那片怪石嶙峋的岩石地带了,绿油油的青草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不过令余一丁大为惊奇的主要是这里的地势并不算很高而且比较开阔,那片小树林中怎么会有雾气产生呢?难道仅仅因为现在还是早晨的缘故吗?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清晨了,太阳都升到了树梢,在此地又怎会有雾气残留?何况就算有雾气为何草地上却没有一点点痕迹呢?
余一丁继续朝树林那边走去,按照他的估算,树林那里应该就是刚才在悬崖顶上出声之人所处的位置,但是二十几株林木形成的小树林哪怕有一些稀薄的雾气缠绕也应该一眼便可以望穿,可是在那里余一丁却没有任何发现,林中空无一物。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突然又有声音传了出来——
“大哥!不要过来!”
“余大哥!小心呀!……”
这分明就是柳翠和钟离雪的声音!
余一丁心头大惊,她们俩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自己的耳畔一般,可是任由他左顾右盼也瞧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小子!你狠狂啊!记住,不仅是你的两个小美人归我了,而且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嘿嘿嘿嘿……”
伴随着阴笑声响过,这道声音依旧像是在他的耳边回响,可是余一丁就是看不见人!
不过转瞬间余一丁便静下心来,也许那人让二女出声说话就是想扰乱他的心神,可是能够听见二女的声音就说明她们目前还完好无损,至少没有受伤或者昏迷,这一点已经让余一丁心安不少,而且从这人的话语中能够听出此人准备掳掠二女并杀死余一丁,在余一丁知道的敌人中,只有郑培雄会作出如此行径,暂且不论此人是如何从河口郡追踪到此地,至少余一丁能够判断出眼前的敌人是谁就好办了。
而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余一丁霎时间又想到了凌云子在玉屏山上布下的迷阵,在那三棵松树的位置也是常年都有烟雾缭绕,令人看不清迷阵后面的状况,眼前的情形与那迷阵何其相似,树林中那些雾气应该就是迷阵的障眼法,何况青炎门常年在河口郡装神弄鬼骗取钱财,布下个小小的迷阵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到此处余一丁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于是厉声喝道,“郑培雄!你不必在此装神弄鬼,藏头遮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现出原形与小爷面对面干上一场,看看明年今日到底是谁的忌日!”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阴笑声传来。
“小子,休要拿话激我,你还嫩了点!杀你还需要我露面吗?嘿嘿嘿……”
阴笑声过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那人既没承认自己就是郑培雄,但也没有否认,因此余一丁也确定不了说话之人到底是不是郑培雄,同时二女的声音也一并消失了,一时间这片平坝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半晌都不再有任何声音发出。
“喂!喂喂!郑培雄!你这个人渣垃圾跑哪里去了?有胆出来与小爷比试一番!看小爷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余一丁只得大声地叫喊起来,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在这里已经不再有其他人一般。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劫杀(一)
如果对方就这样销声匿迹隐藏起来余一丁没有任何办法,眼前的这座迷阵虽说是个障眼法,但是就像是玉屏山上凌云子老道布置的迷阵那样,如果不能按照正确的走法进入迷阵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这一点余一丁早就听老道讲解过,而且凌云子布置的迷阵还算好的,就算在阵中兜兜转转最终也只会让人回到起点处,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可是眼前的这座迷阵就说不清楚了,万一其中隐含了厉害的杀招也说不一定,因此余一丁只是低头思索,却迟迟没有行动。
“咦?你小子倒还沉得住气啊,不想要你的小美人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啊,啧啧啧!那就让我来享受吧!嘿嘿嘿……”
这时那道声音又在余一丁耳畔响了起来,也许二女已经被他堵住了嘴巴,这回没有听见她们中任何一人发出声音,不过这个时候余一丁却镇定了下来,那人一次次拿二女说事肯定是希望扰乱他的心神,令他按捺不住直接闯阵,这样的话只能说明此阵绝对有大问题,自己更加不能贸然闯入了。
“郑培雄!你也不用再说这些废话,如果你的目标只是两位姑娘,那么抓到她们早就应该离去了,何必还要在此跟小爷啰嗦?既然你还想抓住小爷,那小爷劝你最好现出身来你我一决高下,不必再拿言语蛊惑!”
余一丁说完这番话后对方又没了声音,四周再次陷入安静,余一丁早已将无形罡气遍布全身,为的就是防备对方的偷袭,现在敌暗我明,余一丁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激将成功迫使对方现身,只得暗自做好防备。
又过了片刻,四周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余一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手,如果就是这样一直不现身,只等他松懈之时发动突然的袭击,或者趁着他还在这里傻等的工夫已经带着二女悄悄地溜走,无论哪种情形都会让余一丁很难受,因此他的心中难免有些焦急,眼下的状况对于他来说确实非常被动。
正当余一丁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间四周又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响声,同时就看见那片小树林里泛起一阵迷雾,令人奇怪的是此时并没有风,但是那些迷雾却像是被风吹动着径直飘向余一丁这边,随后他便闻到一股隐隐的香味,如同在曲兰镇的客栈时依朵派出多罗施放出的那种迷香的味道。
那个咕噜声响起后余一丁已经可以确信劫掠二女的就是青炎门的人,而且听那人说话的语气九成九就是郑培雄,这一下他的心头更加笃定,何况余一丁并不惧怕迷香,多罗对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不过当他看见那些迷雾飘过来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脚下便开始踉跄起来,片刻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
余一丁倒下后那些迷雾便将他团团包裹,直到一刻钟后才渐渐消散,此时余一丁整个人已经倒在小树林前人事不省。
又等了好一阵,余一丁始终趴伏在地面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就见一条恶犬像是凭空出现在树林间的雾气中一般,直直对着余一丁便冲了过来,那恶犬通体黑色,两条前腿细长,身上无毛却隐隐有黄白的花纹,头顶是一对小而尖的耳朵,那狗脸酷似人脸,只是口鼻向外突出,一双兽眼不停地闪烁出绿光,不是多罗又是何物!
这头多罗直接冲向趴伏在地的余一丁,兽嘴大张,露出其中两排白森森的利齿,眼看着冲到余一丁的身边就要对着他的脑袋咬下,可是在它接近余一丁时突然一愣,紧跟着闭嘴抬头,鼻头不停地翕动,随后便睁开眼朝着半空中呲牙咧嘴的低声咆哮起来。
这时在林间的雾气中又猛然间凭空出现一人,此人身形枯瘦高挑,唇边一圈短髭,穿着一件青色长衫,一双眼睛白多黑少活似鬼目,两点黑瞳正死死地盯住趴在地上的余一丁,正是他在河口郡城内见过的郑培雄!
郑培雄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直接停在余一丁的两丈之外,这才转头又看向那头多罗,脸上不禁稍稍带出一点异色,似乎对它的表现有些意外。
郑培雄不知道的是,多罗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此刻余一丁正是神念离体的状态,早在他假装被迷香放倒的同时就已经神念离体,整个人也自然而然地倒下,多罗冲过来后立刻发现了趴在地上的余一丁那具身躯有些不对,随即便紧紧盯住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屡神念。
随着多罗和郑培雄的相继现身,余一丁终于放下心来,只要面对的还是青炎门,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郑培雄窥觑二女并施法加害于她们,而余一丁杀死石狐又干掉了一头多罗,这些新仇旧恨迟早都要算清,一味儿地躲避终究也会是余一丁的一块心病,就像那疾风阁少主,余一丁肯定还会有跟他再见面的一天,到时候肯定会一起算总账,那么与郑培雄和青炎门的恩怨不如就在今日一并了结吧!
可是余一丁的心头仍有一些疑惑,既然郑培雄可以赶到此处拦截自己三人,为什么还要等到现在才出手?为何不在昨夜跟依朵一起前往曲兰镇上的客栈呢?那个时候他们青炎门人多势众,要拿下自己等人岂不是更加十拿九稳?
余一丁一时没有想明白,但眼下已不容他再细想,那头多罗已经从地面高高地跃起,直直冲向余一丁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而郑培雄一直在注意多罗的动向,只见那头怪兽突然跃起,虽然不明白它为何如此,但是郑培雄的反应却是不慢,紧跟着手指一弹,一道灰绿色的疾光急速射向多罗的后背,在那里一闪即没!
昨夜在与依朵一伙人对战之时,余一丁已经使用过三次神念攻击,并且一举将依朵带去的那头多罗消灭,同时也将他在一天之内所能使用的神念攻击次数全部用完,而此刻面对凶猛扑向他的这头多罗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而且郑培雄弹指射出的灰绿色疾光同依朵用青蛇鞭射出的绿气极为相似,其作用都是给多罗增加战力,果不其然,这头多罗还在半空之中时被那道疾光击中,整个身体瞬间便涨大一倍有余,余一丁只觉一大片黑影铺天盖地向自己冲来。
多罗只是郑培雄用术法和秘药捣鼓出来的鬼物,哪有什么心智可言,它只是遵循操控者的指令对活人发动攻击,余一丁趴在地上的那具身体已经是神念离体的状态,在多罗眼中就如同死物一般,所以它才会紧紧追击余一丁的神念,可是神念这东西无质无形,多罗猛扑上来的结果只能是扑了个空!
郑培雄将多罗的举动看在眼中,无论青炎门也好赤炎门也罢,这些南方紧邻蛮夷之地的门派终究不属于中原之地正统的道家门派,虽然郑培雄知道隐身术、练气术和御气术等道家异术,也见识过一些道人使出意念控物,比如飞剑一类的法术,但他确实没有见过哪个道人可以做到神念离体,也没听说过此术。
正因为如此,郑培雄看着多罗的表现只认为余一丁还有其他的帮手,正在使用御气术和隐身术躲藏在半空之中,伺机对自己进行偷袭。
可是多罗猛扑向半空后紧接着就掉落了下来,似乎那里空无一物,但是郑培雄却见掉落地面的多罗依旧对身旁的余一丁不理不睬,只是一个劲地冲着半空中呲牙咧嘴低声咆哮,以它的心智实在不明白明明那人就在半空,为何却触摸不到。
郑培雄也清楚多罗此种表现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因此他不再理会地面的余一丁,只是警惕地望向四周及半空,生怕余一丁的帮手会在他不经意之间突然发难。
郑培雄此刻心头懊恼不已,本以为擒住二女后再利用此处的迷阵一鼓作气将余一丁和道人一起拿下,本来是敌明我暗的绝佳局势,虽然刚才他只看见余一丁一人赶来,心头也无太大警觉,毕竟在河口郡城内他也只见到余一丁三人,想必那两名道人没有继续与他们同行吧。
又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先放出多罗,随后自己才现身,哪知余一丁此刻虽然被迷香放倒,可是多罗的眼中明显还有其他敌人,郑培雄判断八成是那两名道人无疑,但他却不知二人躲在何处,如此一来就变成了他在明处,而道人躲在暗处的局面了。
而他刚才还判断两位道人并未与余一丁同行,这让他怎能不懊恼?
前日夜间他正在郑家大院的密室中练功,忽然间只觉心头不安,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惊得他连忙收功静坐调整心神,以免走火入魔。
果然,只过了盏茶时间,就有青炎山庄的手下前来报信,下午石狐带领十几名手下追击一名破坏他们好事的道士,不想前去的弟子连同石狐全部被杀,听闻此报惊得郑培雄猛然从蒲团上坐起,片刻后才眉头一皱,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石狐与郑培雄的关系前文已经详细介绍,此处就不再赘述,郑培雄听说石狐已死,惊怒之下气急攻心当场吐出一口鲜血,又因当日天色已晚,无尽煎熬中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凌晨,郑培雄二话不说便亲自快马加鞭赶往平西关,在青炎山庄报信的弟子引领下,他先是赶到清风观仔细查看了余一丁与石狐殊死拼斗的现场,郑培雄并不清楚道观门口由震天雷爆炸形成的大坑是做什么用的,但是到了此时他依旧没有把石狐的死与余一丁三人联系起来,因为石狐带去的人全部都被余一丁所杀,郑培雄只认为是清风观的道士所为,所以查验完现场后他又急急赶到平西关。
到达平西关已是傍晚,在平西关青炎商号内他听大掌柜所言余一丁三人与两名道士同行,于昨日抵达平西关,并已于午后向曲兰镇逃窜,据说是要向东去往偃师,二掌柜依朵在收到石狐的飞鸽传书后也在下午带人前往曲兰镇追击。
郑培雄本来还在犹豫出了平西关往东便有三个方向的官道,谁知道那些道士会逃向哪里,这下听说余一丁三人正和两名道士同行,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而且郑培雄对石狐之死一直心存疑惑,石狐的本事他很清楚,河口郡的地面上何时来了那么厉害的道士?况且前一夜他作法侵入二女梦中时被人所伤,他也认定余一丁是个隐而不露的高人,现在余一丁又和道士一路,这更加说明石狐之死与他们大有关联。
于是郑培雄不顾青炎商号大掌柜的苦苦相劝,没有等到天亮便急急赶往曲兰镇,此时的郑培雄已经将这几人恨得咬牙切齿,这下可好,不仅柳翠二女是他所图,现在就连余一丁和那两名道士他也非杀不可,甚至巴不得生啖其肉,否则石狐之仇如何得报!?
郑培雄赶到曲兰时还是凌晨,他对依朵带人拦截余一丁等人还是比较放心,首先依朵的本事并不在石狐之下,这也是郑培雄重点栽培依朵的主要原因,其次她的手中还有两件巫月氏一族的重宝,攻防俱佳,想要伤到她并不容易,同时她还带着多罗前去,郑培雄坚信余一丁他们不会是依朵的对手。
特别是余一丁几人若想要渡过黄河南下,渡口处基本上已被青炎门把持,如果他们上了船那就更加不是水性极佳的那些分号弟子的对手,郑培雄料定他们肯定跑不掉,而向东的陆路官道郑培雄自有一处隐秘场所,那是早年间他在这一带与一名道士交过手,那道士在河口与平洛交界的山区设有一座迷阵,郑培雄与其斗法后击败了道士,逼迫其告知进出迷阵之法,当然最后迷阵被他据为己有,那道士也被他所杀,此阵正是一个劫人袭击的好场所。
于是郑培雄匆匆赶到此地,就算依朵拦不住余一丁几人,但这里是他们往东的必经之地,郑培雄就在官道旁的树林中埋伏了起来,只等余一丁几人前来或者传来他们被依朵所擒的消息。
话说在余一丁的授意下柳翠拉着钟离雪上了马车往东走,一直到了河口郡与平洛郡的界河处,柳翠本来是想过了河在桥头等待余一丁,可是半晌都不见他到来,而钟离雪又在车厢内絮絮叨叨余一丁对依朵如何如何,她实在是讨厌那个浓妆艳抹的异族女子,从心底里不愿意余一丁将两件法器归还给依朵。
钟离雪的絮叨也引起了柳翠的共鸣,青炎门的郑培雄不仅对她和钟离雪心怀不轨,而且他的门人在河口郡这些年所做的坏事罄竹难书,对付这种人在柳翠看来要么就像那石狐一般直接杀死,要么击败后也应该收缴他们的武器,哪有归还的道理?
其实柳翠还是不了解余一丁,说穿了余一丁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所杀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无奈为之,也就是被迫杀人,他并非一个嗜血成性的屠夫,就算碰巧拥有了逆天的异能也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罢了,毕竟在此之前余一丁完全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能力可以飞速提升,可是思想意识哪有那么快转变?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而且想法很简单也很单纯,既然已经有了柳翠这个小媳妇,现在又多了一个钟离雪,那么他只是想保护好二女,简简单单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然后顺便在有生之年能够看遍这个大千世界,仅此而已。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依朵是个漂亮的女子,余一丁面对她就像面对朵丽娅和七七等人一样,不得不说漂亮女人本身就是一种武器,哪怕与她们为敌,多多少少也可以影响男人的心态,当然对任何女人都无感的男人不在此列,可惜余一丁不是那种男人,所以在与她们交手的一开始就已弱了几分,那是一种对美人的怜惜而不忍痛下杀手的迟疑,除非这个女人面若桃花心若蛇蝎。
可是柳翠和钟离雪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她们看来余一丁就是被美色所迷,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女人的醋劲一上来便不可收拾,于是二女在河边又闲聊了几句便继续往前走,无非就是耍一耍小性子,谁知她们这个举动一不小心就钻进了郑培雄的埋伏之中。
郑培雄哪里想得到只有两名女子驾车顺着官道前行,也不知余一丁和道人去了哪里,不过这种便宜事他哪有放过的道理,反正二女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其实郑培雄在树林中埋伏是躲藏在树上,对付两名女子当然不在话下,根本不用使出更厉害的手段,只是让多罗发出那种特别的叫声,并未施放迷香,当吸引住二女的注意力时,他便以雷霆之势从天而降将她们制住,随后直接破空而去,以至于官道和树林间根本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二女虽然容易拿下,可是余一丁和道人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直到现在郑培雄也未见两名道人现身,而多罗的攻击又未能奏效,这怎能不让郑培雄懊恼和担心起来。
……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劫杀(二)
余一丁的神念还漂浮在半空之中,他已经不能再使出神念攻击抵挡多罗的突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头恶兽的尖爪利齿临近他的身体,无奈之下只是本能地闭眼并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他已经对付过多罗一次,所以才确信自己的无形罡气可以抵御这次攻击。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余一丁的意料,多罗根本就没能抓住他的神念,直接从半空中掉落在地,只是依旧对着半空中的余一丁低声咆哮不已。
余一丁和郑培雄全都是满面惊愕!
郑培雄当然是惊愕于多罗竟然一击不成,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隐藏的敌人位于何处;而余一丁则是惊愕于多罗居然抓不住他,因为昨夜就算他处在隐身状态下多罗依旧可以准确地与他缠斗,可是现在却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这个发现令余一丁心头大振,多罗伤不了他,郑培雄看不见他,哪怕他现在还未找到击杀对方的办法,但是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郑培雄还在紧张地左顾右盼,在他看来,虽然余一丁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可是还有两名道人使用隐身术躲藏在一旁,只等他松懈时发动攻击,而不知为何,以前无往不利的多罗却拿隐身之人无可奈何,这不禁让他惊惧不已。
对形势的错误判断让郑培雄越想越心惊,片刻之后他便带着多罗直接向小树林中退去,也不管地上的余一丁了,中了多罗迷香的人至少要昏迷一两个时辰,所以郑培雄现在并不担心余一丁逃跑或者反击,他要做的首先是再次隐藏自己,敌暗我明总是极其危险的,郑培雄想的就是退回到迷阵中,到那时双方互相都看不见,那样至少也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况且余一丁还躺在那里,不怕那两个道人溜走,而且任何术法都有时间限制,他们总不能一直隐身吧?等到道士现身后他再行攻击也不迟,这就是郑培雄的如意算盘。
可是哪有什么隐身的道人,余一丁的神念就在半空中看着郑培雄进了迷阵,然后前后左右进进退退地那么一走,他也牢牢记下了入阵的走法,余一丁心念一动,刚才只见郑培雄一人从迷阵中走出来,还不知道柳翠和钟离雪现在怎样呢,于是他便想用郑培雄的入阵之法进入迷阵,正待行动时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缕神念,肉身还在地上趴着呢,那又怎样入阵呢?
正在他无奈苦笑之时,只觉眼前的景物突然一闪,已经由刚才的小树林边来到了一座小木屋前,郑培雄正站在小屋旁观察四周,余一丁则是立刻察觉到小木屋内的柳翠和钟离雪,她们俩手脚被捆嘴巴被堵,正歪斜着身体靠坐在墙角,而且这两个妮子还在努力地将捆在背后的手伸向对方,看样子是想互相解开绳索,可是郑培雄的捆绑手法非常老道,她们哪能轻易解开,在那里忙乎半天也没有一点效果。
这就是神念的厉害之处,余一丁可以感知神念范围之内的所有一切!
见到二女只是被制住,并未昏迷也没有受伤,余一丁心中稍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座迷阵根本无法阻挡他的神念进入啊,哪怕他不知道入阵之法,却只需一个念头便已入阵,这让余一丁大为兴奋,不由地便想起原来凌云子曾经告诉过他,神念覆盖的范围他可以瞬息即至,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迷阵根本无法阻挡神念的窥探,虽然老道并未修行到那一步,但是知道的确实不少呢,余一丁不禁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再回到玉屏山一定要去拜访老道,不仅是要向他好生请教,而且还要当面感谢一番才是。
察看完二女,余一丁却无法直接救她们出去,现在的他只是一缕神念,于是便用意念同钟离雪交流了几句,安抚她不要着急,自己定会想法救她们出去,随后他又试着同柳翠交流,没想到这个妮子虽然在听见他的声音后万分惊诧,但是也能与他意念相通,于是他又是一番安抚,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不过此时余一丁却更加郁闷,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对依朵的那名探子手下无法探查交流。
随后余一丁便顺着郑培雄的目光向四周张望,这座小木屋就在小树林中,但是这座树林明显比从外面看见的要大上许多,并且他的肉身就趴伏在十丈外树林边的地面上,这让余一丁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道玉屏山上凌云子的云筑也是隐藏在迷阵内,外来之人不知道入阵之法只能走到三棵松树那里便再也进不去了,从阵外看眼前只有团团迷雾,不仅如此,处在云筑中的人同样也看不见阵外的情形,可是眼前这座迷阵却是真正的厉害,余一丁居然可以从阵内看见树林边上自己的肉身,怪不得刚才柳翠和钟离雪在他来时还能呼叫提醒他注意,看来此阵的确比凌云子在玉屏山上的迷阵还要高明。
正在余一丁胡思乱想之际,立在郑培雄身边的多罗又冲着余一丁的神念低声咆哮起啦,这一下令郑培雄再次惊惧不已,刚才入阵时多罗跟在他身边并无异样,说明那两名隐身的道士并没有跟随自己,而且他也从未听说过隐身以后便能无视阵法的禁制自由出入的隐身术,他哪里知道神念的厉害,所以多罗突现异状他便以为道人已经跟随他隐身而入,这怎能不令他惊惧?!
郑培雄现在是惊惧,而余一丁就是着急了,刚才他已经试过使用神念攻击多罗,可惜没能成功,看来十二个时辰内依旧只能使用三次神念攻击,虽然郑培雄看不见他,但是没有攻击能力余一丁又如何对付郑培雄呢?眼下的局势令他焦急不已。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郑培雄身边的多罗突然停止了咆哮,只见它那对绿色的兽瞳疑惑地望了望四周,又不断地抽动鼻头,紧接着便转向树林外趴伏在地的余一丁,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不住地摆动,同时咧着嘴露出白色獠牙再次低声咆哮起来。
郑培雄被多罗的举动吸引,也转头朝余一丁望去,只见他像是已经清醒过来一般突然从地上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可怜郑培雄一世枭雄,就在这短短的片刻之间已经被惊了好几回,先是以为有道人隐身在一旁伺机偷袭,连多罗都拿隐身之人毫无办法,紧接着他便躲回迷阵等待道士现身,谁知那隐身之人根本无视阵法禁制如影随形地跟进了阵中,现在居然连余一丁也醒转过来了,他可是吸入了至少要昏迷一两个时辰的多罗迷香啊!
余一丁的清醒虽然令郑培雄惊愕但还不至于害怕,在他看来能够和清风观的道士一起杀死石狐的人肯定也是身怀绝技之辈,既如此,能够短时间内清醒过来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何况郑培雄又不是仅仅只有这一种手段,到时候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惊讶过后的郑培雄在迷阵内冷冷地看着余一丁,他已经渐渐平复了心情,对敌之时必须要冷静,特别是眼前之人绝对算是一名高手,高手之间过招不能有半点疏忽,心浮气躁更是大忌,郑培雄这个老江湖岂能不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在最初的惊慌过后他便沉住了气,依他所想,毕竟余一丁现在还在阵外,不知道入阵之法,又加上刚刚苏醒,对他并不能构成太大的威胁,反而是那两名此时依旧隐身的道人才是他的大敌。
余一丁哪里知道郑培雄一直误以为他的身边还有天残和清风两位道人跟随,既然迷香对他不起作用,现在又知晓了入阵之法,而且二女就被关在迷阵内的小木屋中,他仅凭神念又奈何不了郑培雄和他身边的多罗分毫,那就直接起身面对吧。
于是余一丁在郑培雄惊讶的目光中向小树林走来,直接踏入了雾气之中!
余一丁在闯阵过程中是看不见郑培雄的,不仅如此,他的四周全都是迷雾,能见到的只是周围影影绰绰的树木,但他知道此刻郑培雄一定在紧紧地盯住自己,余一丁只能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随时准备承受对方突如其来的攻击。
可是令余一丁非常意外的是直到他走入迷阵见到呆立在小木屋旁的郑培雄和多罗时,对方都没有发动任何攻击,郑培雄的眼神中全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双方相距不过三四丈,余一丁站定之后只是望着对面的郑培雄一言不发。
“小子!你是如何知晓入阵之法的?”片刻后郑培雄才哑着嗓子缓缓发问,他实在不能接受这座迷阵如此轻易地就被余一丁破去,想当初他为了占据这座迷阵,与那道人苦战了半日后才最终得到此阵,实在不能接受余一丁片刻间便将其破解,难道对面的小子还是一位阵道高手不成?
余一丁都懒得再与他搭话,二人在今日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郑培雄掳掠二女以及石狐之死都是双方无法调和的仇怨,虽说在东勒一事了结后木金给了余一丁一句忠告,行走江湖,凡事不可做绝,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面对眼前这人,余一丁却是绝对不会饶过的,当然,想必郑培雄也跟他是同样的想法,他们之间只能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斗。
余一丁依旧不说话,郑培雄看着拿眼睛斜着望向自己的余一丁,心头不由地一阵火起,暗道老子当真是怕你不成?看不出你小子年纪轻轻,竟然如此狂妄,不给你点颜色还真当青炎门好欺负,于是不再多说,直接操控多罗再次冲向余一丁。
郑培雄想的很好,虽然多罗迷香制不住余一丁,但是这鬼物本身的攻击力也不弱,就像依朵的认知那样,到目前为止郑培雄也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对多罗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当然不知道依朵身边的那头多罗已经被余一丁干掉,现在又放出自己身边这头继续与余一丁缠斗,而他在一旁掠阵,目的只是为了防备那两名到此刻都未曾现身的道士,就算场上出现任何意外也好有个防备。
余一丁见那头怪兽再次扑向自己,心中也很清楚无论是拳脚或者气指都对此物无效,自己干掉依朵身边的那头怪兽还是依靠神念攻击,可是为了杀死那头鬼物他已经用完了十二个时辰内能够发动的神念攻击次数,面对再次扑上来的鬼物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此刻的多罗仍旧比余一丁开始见到时大上了一倍,不再是土狗般大小,而是像一头小熊般冲向余一丁,那是因为郑培雄在它第一次扑向余一丁的时候就用手指弹出一道灰绿色的疾光打进了多罗的后背,那道疾光不是别的,正是郑培雄配制的用术法祭炼过的秘药,专门用以强化多罗,依朵的青蛇鞭梢中也藏有此药。
就像昨夜与依朵拼斗时的场景重现,多罗毫无意外地扑到余一丁的护身气团上,口中依旧喷出一大股黑雾,片刻间就将余一丁团团包裹,紧接着它的利齿便狠狠地咬上余一丁的面门,黑雾与无形罡气接触摩擦又发出“嗞-嗞-嗞”的刺耳声响……
一切都与昨夜无异,可是余一丁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体表的无形罡气和丹田内的先天之炁流失速度之快较之昨夜更甚,这只能说明郑培雄身边的这头鬼物比昨夜那头还要厉害,眼看着余一丁的衣服又将被它撕破,利爪又将刺入肉中,无奈之下余一丁只得再一次使出神念离体。
果然,在余一丁神念离体的同时多罗对他的攻击立刻停止,转而奋力跃向半空再次扑向余一丁的那缕神念,随即再次掉落地面,而余一丁的肉身也同时直直向后倒下。
郑培雄本来站在一旁掠阵,眼看着多罗和黑雾将余一丁团团包裹,没过多久余一丁便向后倒下,他的心中一喜,正要唤回多罗,毕竟还有隐身之人在四周窥觑,结果就看见这鬼物又扑向半空,很明显是冲着半空中的隐身之人发起攻击。
多罗掉落地面后果然对着半空中低声咆哮,郑培雄也很奇怪它为什么不能对隐身之人进行攻击,只能错误地判断是那两名道人的隐身术法太过高深,高深到已经不是多罗这种鬼物可以对付,可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那两名道人为何总是一味地隐身躲避?难道仅仅只是隐身之术了得,而其他的道行过于稀松?或者只是在等待余一丁同他和多罗游斗,拼到两败俱伤后再行出手?
想到此处郑培雄心念一动,取下腰间的御兽袋,将袋口打开,默念了几句口诀,只见那头多罗倏地一下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入袋中,随后他才又将御兽袋挂在腰间,抱拳朝四方朗声说道,“难道阁下就打算一直这样藏头遮面吗?”
回答他的只有林间的风声,余一丁的神念就是想说话郑培雄也得听得见啊。
又等了片刻,郑培雄见四周还是毫无动静,而且他也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心中更加笃信那两名道人的道行不过如此,也许他们不是不想攻击而是不敢攻击,或许他们非常惧怕多罗吧,这也是郑培雄将多罗收回御兽袋的原因,只为引出那两名道士现身。
接着他跨步就往躺在地上的余一丁肉身走去,边走边恶狠狠地笑道,“嘿嘿嘿嘿!阁下既然一定要让你们的朋友送死,那么我就成全他,先结果了此人性命再说!”
郑培雄心想我看你们再继续隐身,反正眼前的余一丁肯定是要杀掉的,至少他也是杀死石狐的凶手之一,杀了他也算是稍稍缓解自己的心头之恨,若是那两名道人真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余一丁被杀而不现身,那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找机会除掉这种无胆鼠辈,反正杀死石狐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跟青炎门作对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郑培雄距离余一丁有三四丈距离,余一丁的神念一直在半空中看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开始他还没有明白郑培雄说的是什么意思,到后来总算是反应过来,原来郑培雄是把自己的神念当作了自己另外的帮手。
现在郑培雄已经将那鬼物收回了腰间,这让余一丁高兴不已,除了神念攻击他确实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东西,又见郑培雄缓步向他走来,赶紧将神念收回体内,猛然便从地上一跃而起,紧跟着就是一道气指射向郑培雄。
气指对付不了那鬼物,难道还对付不了你郑培雄吗?
气指发出的白气在余一丁的指尖一闪而没,令他惊讶的是郑培雄的反应速度,就在余一丁从地面跃起时还看见郑培雄那张略显惊愕的鬼脸,可是就在气指射出的短短一瞬间,郑培雄居然怪异地晃动了一下身体,本来是奔着他的胸口而去的那道白气只是射中了他的右臂,在那件青色的长衫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圆孔。
但是想象中的鲜血却并未流出!
与此同时,郑培雄整个人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劫杀(三)
余一丁根本来不及惊愕郑培雄中了气指的右臂为何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仿佛他也变成了另一个鬼物,因为在余一丁最初对付多罗的时候就是射出气指直中多罗的脑门,可是多罗却没有一点点血迹流出。
难道眼前这个长得就像厉鬼的男人本身也是个鬼物?!
余一丁心头一颤,脚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一头多罗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了,如果郑培雄本身也是一只厉鬼,那岂不是比多罗还要凶残无数倍?多罗只是一只没有任何心智的鬼物,操控之人让它攻击谁便攻击谁,可是郑培雄是什么人?那可是青炎门的掌门,若他是一只厉鬼,岂不是一只早已成精的厉鬼?!
这还怎么打下去?直接投降受死得了!
不过就在余一丁脚软差点跪地的同时,郑培雄整个人也在发生着变化。
他那双鬼目中的黑色瞳孔忽然间泛出点点绿光,由于余一丁的气指攻击,郑培雄使用了一个怪异的姿势闪避,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右臂依然被气指洞穿,此时他整个人正躬身趴伏在地面,只有右臂稍稍显得不太自然,余一丁发现他的头部更加低垂,背部和臀部逐渐抬高,而手脚处的青色长衫显得更加宽大起来,并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这是因为郑培雄的手脚都开始变细变长,只不过被衣衫遮盖了余一丁看不出来而已,同时他衣衫的后部也被顶起,仿佛脊柱的骨头一块块隆起,这些余一丁统统都看不见,他只是发觉顷刻间郑培雄就有了某种改变,虽然还不清楚他的具体变化是什么,但是给余一丁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等到郑培雄俯首抬眼用那双泛着绿光的鬼目紧盯着余一丁,口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喉音,伴随着低沉的喉音响起,余一丁看见他的口中闪现出几颗细长的獠牙时,这才猛然惊觉,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似乎变成了另一头多罗,一头更加凶猛的鬼物!
余一丁不知道的是无论多罗也好,还是郑培雄石狐的变身也罢,都是参照祝融秘籍中的上古祝融真身,化作半人半兽的模样,不仅肉身获得极大强化,大大增强了体术的攻击力,而且在使用青炎功法进行法术攻击时威力也会倍增,石狐只是因为服下秘药变身时法器矩直已经濒临损毁,法术攻击大打折扣,迫不得已只能与余一丁进行肉搏,而直到此刻郑培雄却还未动用自己的法器,不知他使出的青炎功法又将是怎样的犀利!
余一丁想不明白为什么气指对郑培雄就像是毫无效果,他不仅没有流血,现在居然又变得如同先前的那头鬼物一般,难道这位青炎门的掌门当真是个厉鬼?可是他根本无暇细想,因为此刻的郑培雄突然有了动作!
余一丁满以为郑培雄会像石狐与他拼斗那样,服下秘药变身后直接扑上来强攻,可是郑培雄的行动却是轻轻地向后一个小跳,二人间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一些,足有三丈之远。
就在余一丁稍一愣神的瞬间,郑培雄忽然直起身子,两臂向前平伸,两只手腕相靠,手掌微张,只见一条三四寸粗细的青绿色火龙顷刻间便从他的掌心窜出,直直射向余一丁。
没等余一丁有所反应,火龙已经冲到他的面门,就算他浑身都被无形罡气包裹,还是可以感受到那道火龙炙热的温度,与石狐的青红色火焰攻击余一丁瞬间就将他全身包裹不同的是,郑培雄发出的这道火龙临近余一丁的面门后并未散开,依旧保持着三四寸粗细,只是围绕着他的头部不停地急速旋转,霎时间余一丁的眼前除了一片青绿的鬼火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此时郑培雄的鬼脸上才露出一丝轻蔑的阴笑,等他放下手臂时,如果有人站在他的身旁的话,就可以发现他的右臂手腕处有一道血迹缓缓流下,顺着手掌一直到小指的指尖,最后滴落在地上,那是他被气指洞穿的右臂伤口流出的鲜血,到了此刻郑培雄才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扔进口中,然后抬起左臂在右侧的肩膀和胳膊上连点数下,这才止住了继续滴落的血迹。
郑培雄打理好了伤口,余一丁这边却在为那条火龙焦头烂额,虽说那火龙不会将余一丁整个人全部包裹,但是在它围着余一丁的脑袋急速旋转的同时还会不时地试图钻进他的七窍之中,只不过每一次都在无形罡气的阻挡下未能得逞,只是发出一阵阵尖利的摩擦声,即便如此,在这片刻时间内余一丁所能做的只有伸出手试图去阻挡那条火龙,结果也仅仅是迫使火龙围绕他头部转动的圈子变大而已,但并未离开余一丁的头部范围,他也没有再使出任何有效地应对手段。
郑培雄在一旁看得奇怪,他原以为那两名道人只是隐身术强悍,但攻击能力低下,所以才会一直隐身躲避不出,只为在他疏忽之时进行偷袭,所以在对付余一丁的时候他还没有全力出手,只为防备道人的偷袭。
可是眼前的余一丁仅仅表露出一手犀利的气功后,便再无后招,郑培雄肯定不知道气指,只认为那是余一丁所学的气功,虽然伤到了他,但是接下来面对只是青炎功法的中级法术“火龙术”时似乎毫无办法,这就让郑培雄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看来对方并无特别厉害的高人,那么石狐是如何折在他们这几人手中的呢?难道这些人还有帮手不成?那么他们的帮手或者说高手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于是郑培雄越想越歪,心里便琢磨着迅速将余一丁击杀,才好集中精神对付那几个不知躲在何处的高人。
此时就见郑培雄又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对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两手各持一块,他将两块石头分别朝半空一抛,在他头顶四五尺处忽然怪异地改变了运动的路线撞击在一起。
“咚!~”
仿佛是两只钟鼎在半空中碰撞发出的响声,似乎那两只石块是中空的,但是就算中空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也不禁令人惊诧,紧接着就从石块撞击处逬出一团火焰,只不过与平常火焰不同的是这道火焰依旧是青绿色,就像是一团鬼火一般,兀自漂浮在半空中。
两块黑色石头一触即分,随后又在半空中连续碰撞了四次,等那两块石头落回郑培雄的手中时,半空中已经漂浮着五团青绿色的火焰,就在那里聚成一个直径大约有五尺的圆圈,不仅每团火焰在不停地自传,那个圆圈也在缓缓转动,看起来特别诡异。
而此刻的郑培雄竟然盘坐于地,双目微闭,口中似乎念念有词,那个火团形成的圆圈也渐渐降低高度,最后悬浮在他头顶二尺的位置。
忽然间郑培雄上身前倾,双手撑在地面上,可是他的双腿仍然是盘坐的姿势,只用两只膝盖着地,脑袋向前伸出,口中的獠牙显现得更加清晰,此时他的身姿更像是一头准备发起攻击的野兽,而那个火圈也随着他头部位置的变化不断移动,始终保持在头顶二尺的位置。
眼看围绕余一丁的火龙越来越细,那是火龙术的施法时间即将结束,而此时的余一丁也显得精疲力竭,奋力抵挡火龙舞动的双臂似乎也难以继续抬起,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他还是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下。
“噗通”一声过后,余一丁整个人已经倒在地面!
见到余一丁已经倒下,郑培雄只是阴阴一笑,口中再次发出一阵低沉的喉音,突然间他双手按在地面一使劲,整个人腾身而起,在半空中握着石块的双手不断结出七八个手印,随着他的手印,几道绿光出现在他的手指之间,随后便疾速飞出打在他头顶的火圈中间,郑培雄的口中又低喝一声——
“去!”
随着他的身体下落的同时,那个已经开始加速旋转并涨大一圈的青绿色火圈“呼”地一声急速飞向倒在地面的余一丁!
此时的郑培雄脸上带着一股狠辣的阴笑,因为他使用的这个攻击是青炎功法中的高级法术“噬魂”,需要借助那两块黑色石头一般的法器,只要那个火圈包围了余一丁,那五团魔火就将直接攻击余一丁的魂魄,最终他的魂魄会被那些魔火吞噬,然后郑培雄的法器会将所有的魔火收回,并用余一丁的魂魄滋养这两块法器。
眼看火圈就要将地上的余一丁整个套在圈中,可是在火圈飞临余一丁身体上方的一霎那,那几团火焰却忽然间同时变暗,紧接着渐渐缩小,直至最后完全熄灭!
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却又悄无声息,就好像那个火圈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郑培雄不可置信地望着依旧躺在地面的余一丁,伸出嘴角的獠牙仍在泛着幽光,可是从獠牙的旁边却缓缓渗出一股血迹,紧接着他的嘴巴猛地张开。
“噗~”
一蓬血雾自他的口中喷出,郑培雄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那张鬼脸也显得更加苍白,他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拿不动那两块小小的黑色石头,如果现在有人凑近了仔细查看,就会发现那两块本来非常光滑的黑色石头表面多了一些细小的纹路,而此时郑培雄的那双鬼目中已经满是骇然之色!
郑培雄手中拿的正是他的本命法器——火燧石,也是他在大泽之地的赤炎门时由老掌门传给他的法器,石狐的矩直取自大泽之地的异兽毕方,而郑培雄的火燧石则是天地孕育的奇石,不仅其内富含火精,修习火系功法有事半功倍之奇效,而且在郑培雄习得祝融秘籍后发现火燧石产生的魔火具有噬魂夺魄的强大威力,而且那些吸取了魂魄的魔火被火燧石收回后又能反过来滋养法器本身,使之不断增强,真正算得上是一件异宝,这也是老掌门年轻时的一次奇遇所得,因为看在郑培雄献上祝融秘籍,为门派立了大功的份上老掌门才将此物交付于他,何况老掌门并不清楚火燧石在习得祝融秘籍的人手中可以不断强化,否则他定不会送给郑培雄。
郑培雄得到这件本命法器后经过这么多年的祭炼已经变得非常强大,而那些见识过这件法器的人都已经变成了亡魂,成为了法器的养料,其中只有一人除外,此人正是石狐,虽然他的魂魄未被火燧石吞噬,但是也变成了亡魂一条。
郑培雄眼中的骇然来自于火燧石表面的那些细小纹路,经过这么多年的祭炼,火燧石又坚硬无比,它的表面不要说有纹路,就是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就像是两颗光洁的鸡蛋一般,而此刻那些纹路正是火燧石受损后留下的痕迹,这在郑培雄的眼中就全部化为不可思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
此刻余一丁的神念正在半空中冷冷地望着站在原地发呆的郑培雄,不用说那火燧石受损就是余一丁的杰作,十二个时辰内余一丁确实无法使用神念攻击实体,可是余一丁攻击的是法器之灵,这种攻击并无任何限制,石狐的矩直就是败在余一丁的神念之下,火燧石亦不例外,神念之威可见一斑。
郑培雄想要杀死余一丁,偏偏又担心隐匿的高手,于是便使用高级法术“噬魂”,希望借助火燧石的法器威能一举干掉余一丁,并用他的魂魄滋养火燧石,如此不仅能多少消解一些石狐被杀的心头之恨,他自己而且还可以防备躲藏在四周窥视的高手,可谓一举三得。
可惜事与愿违,现在的结果可以说与郑培雄的想法完全是天壤之别,虽然眼前的那个小子已经倒下,但是却生死未卜,郑培雄此时也顾不上前去查看,因为他自己这边不仅本命法器受损,反而连带自身也遭受反噬,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加上刚才同余一丁交手时右臂所受的外伤,这么短的时间肯定来不及复原,他也只是吃了点药外加封住几处大穴,暂时不让伤势影响拼斗而已。
郑培雄目前的状态只能用非常不好来形容,另外在他的意识中认为隐藏的几人才是劲敌,现在自己身负内伤,法器受损,如果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折在此地,趁着对面的小子昏迷不醒,那几名隐身人又不敢攻击自己的空当,郑培雄的心中已经暗暗萌生退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培雄已经有了计较,先退回小木屋,那两名女子是一定要带走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郑培雄在河口郡一眼看上她们时不仅仅是因为二女的美貌,他都娶到第十七房小妾了,这么多年总是会从媒婆产婆的口中听说一些相女之术,什么样的女子好生产他多少也懂得一些,当然是否灵验就另当别论了,反正那个时候的人们都信这玩意儿,所以郑培雄坚信自己的香火延续问题肯定就着落在二女身上了,因此无论如何他都要将二女带走,这也是他锲而不舍地由河口郡城一直追到曲兰镇的最大动力,为石狐报仇?那当然也是顺手为之的事情,要不然手下该如何看待他了?
郑培雄强压下喉头的一口逆血,高级法术的反噬必定是相当猛烈,何况自打他得到火燧石后还从未有过失手,就更不要说这种令法器表面产生细小裂纹的巨大反噬了,他只觉自己现在是气血翻涌五内俱焚,又不清楚那位能够给火燧石造成巨大损伤的高人此刻躲藏在何处,只得装出一副并无大碍的样子收了祝融化兽术的功法,又变成先前的模样,缓缓地向小木屋退去。
余一丁的神念就这样看着郑培雄的作态一直到他起身往小木屋走去,他虽然不能像感知柳翠和钟离雪的心思那样知道郑培雄此刻的心中所想,但是火燧石表面的裂纹、郑培雄眼中的惊骇、以及他手臂的伤口、口中喷出的鲜血,无不说明郑培雄此时已经是身负重伤,甚至无力再战,却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回小木屋,余一丁怎么可能任由他再回到木屋继续挟持二女?
就在郑培雄转身刚刚往小木屋走去之时,本来躺在地上的余一丁突然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随后就见他的指尖射出三道白气直取郑培雄的后背。
“噗、噗、噗”……
这次郑培雄再也没有刚才那种诡异的身法躲避气指的袭击了,三道白气瞬间就射穿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三股鲜血从他的后背激射而出,可是令余一丁有些意外地是郑培雄居然没有向前扑倒,只是踉跄了两步,然后低下头仿佛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胸口处的伤口和喷涌而出的鲜血后,这才缓缓转过头。
郑培雄转头的目的只是想看清楚是谁杀了自己,可是眼前除了余一丁以外再无任何人出现,郑培雄瞪大的鬼眼中剩下的仍旧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噗通……”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路向东
“噗通!……”
郑培雄就这样带着满眼的不可思议倒了下去,那双鬼眼失神地望着树林上方的天空,直到余一丁的身影遮住了他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投下一个淡淡的阴影。
此时郑培雄眼中的绿光已经消失,那双鬼目中的黑点也在一点点扩散,余一丁知道这是他的瞳孔在逐渐散开,此人已经踏上了奈何桥。
郑培雄徒劳地努力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直到最后他的喉头又动了动,只在喉间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呃……”之后便闭上了眼睛。
一世枭雄就此陨落……
余一丁俯下身子拿起郑培雄手中的两块火燧石,他看着这两个黑不溜秋丝毫不起眼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待的时日久了,余一丁也清楚这就是郑培雄的法器,虽说他叫不出这东西的名字,但是肯定是一件非常的厉害的法宝,因为是郑培雄所用之物嘛,于是余一丁毫不客气地就将两块火燧石揣进怀中。
然后他继续对郑培雄进行搜身,又搜出一些疗伤用的药物和两个小瓷瓶,余一丁看着那两个小瓶有些眼熟,随后便想起来同石狐拼斗时他就是服下了这种瓷瓶中的东西才使他自己和矩直变得更加厉害,既然如此余一丁也就毫不客气地一并收下了,此外他从郑培雄身上的最大收获就是一张五百两面值的银票,其上戳着“宏晋银号”几个字样的徽章,余一丁不知道这个宏晋银号是个什么来头,但寻思着郑培雄会将这张银票贴身保管,肯定是能取出银子的,管他呢,先收着再说,过些日子若是到了偃师倒是可以再找人打听这个银号吧,毕竟它还打着大晋的名头嘛。
除此之外,郑培雄身上再无它物,至此余一丁算是大获全胜,青炎门的隐患消除了不说,还平白得了五百两银票,只不过余一丁不知道的是火燧石和那两个小瓷瓶里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物件,这也难怪,对于法器这一类东西现在的余一丁完全就是个门外汉,虽说多少明白法器的重要性,但是对它们的价值依旧是懵懵懂懂。
随后余一丁便进了小木屋解救二女,柳翠和钟离雪虽然被捆绑手脚外加堵嘴,可是并不影响她们听得见余一丁和郑培雄的打斗之声,仅凭那些声响就知道二人的拼斗有多么激烈,特别是在听到郑培雄说出要杀死余一丁的时候二女全都紧张的提心吊胆,她们最清楚小木屋外只会有余一丁一人前来相救,那个时刻二女已经完全的绝望和无助,甚至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如果余一丁真的死在此地,与其被郑培雄捉回去侮辱不如陪余一丁一起赴死算了。
在两人拼斗的全程中余一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郑培雄中了气指也没有大喊大叫,所以直到最后二女也不知道这场拼斗到底谁输谁赢,以至于余一丁推开小木屋的房门时她们全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门口,生怕出现在那里的人是郑培雄。
直到余一丁开口呼唤她们的名字并上前解开绳索时,二女才像猛然醒悟一般抬起头望着他,眼中除了惊喜就只剩下一串串泪花,待余一丁解开绳索后二人全都一头扎进他的怀中放声痛哭,惹得余一丁好生纳闷,这不是已经得救了吗,怎么弄得好像是刚刚被抓住一般呢?
不怪余一丁不能理解二女为何喜极而泣,他刚刚经历了九死一生战胜郑培雄,心头只有劫后余生的惶惑,如果不是这位青炎门掌门托大收回了多罗,又误解周围有几名隐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加上余一丁的神念刚好克制火燧石之灵,今天这个局面他们三人绝对是十死无生,这些险状不是亲身经历实难理解,何况其中很多情况余一丁并不清楚,他只觉自己能杀死郑培雄全靠幸运之星笼罩,现在心中都是满满的后怕,怎么可能又哭又笑?
于是他只得一左一右揽着二女让她们尽情地哭了个畅快,直到最后两人带雨梨花般抬起头望着他,紧接着发现了对面的泪人儿,这才不好意思地同时从他怀中直起身子,不敢再看对面一眼并各自偷偷抹泪,惹得余一丁看着自己胸口的两片湿痕,无奈地说道,“小翠,雪儿,你们这是?……”
余一丁住了口,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始时他已经用神念告诉过二女让她们放下心来,现在自己又战胜了郑培雄,这两个妮子怎么就会哭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死鬼郑培雄才是她们俩的大哥呢。
余一丁满头雾水。
可是柳翠和钟离雪望向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气恼和不善了,当然柳翠是气恼,钟离雪则是不善,见状余一丁赶紧明智地住了嘴,他不知二女心中所想,但明白此刻肯定不易多说,说多错多,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看着余一丁吃瘪的模样,两个妮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又互相望了望,并再次各自擦了擦眼睛,这才手挽手站了起来一齐向屋外走去,弄得余一丁只好莫名其妙地跟了过去。
出了小木屋二女便看见躺在一边的郑培雄尸身,此时的郑培雄虽然已经闭上了那双鬼眼,但是丑陋的面容还是让二女见之不禁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他的样貌过于惊悚骇人,二女在马车上也不会被他轻易制住,虽然她们对郑培雄在河口郡城有过一面之缘,可是突见之下两人还是被他那副恶鬼般的容貌惊得呆坐于马车内,加之郑培雄出手如电,这才被他轻松拿下。
暗自惆怅片刻,三人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连最想骂郑培雄两句的钟离雪最终也只是不屑般哼哼了两声便转过身,不再理会地上的尸身。
余一丁见状便招呼二女赶紧离开此地,虽说这里已经远离官道,少有人迹,而且又是一座迷阵,但是万一还有郑培雄的手下知晓此地,如果此时前来又得花费一番手脚才能解决,于是三人瞥了躺在地上的郑培雄最后一眼,随后便匆匆离去。
回到官道旁余一丁发现马车和马匹居然还好好地待在路边的树林中,不由地更加确信今日真的是幸运之星一直眷顾于他,二女自然也是兴奋不已,眼看已是日上三竿,此地又是平洛郡的地界,总算是彻底离开边关山区来到了大晋的腹地,除了一些丘陵地带以外,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千里沃野平原了,从此地到偃师大约还有五六百里路程,就算三人骑马乘车也要走上数日。
现在青炎门的事情已经解决,三人又没有着急要办的事情,接下来就是一路游山玩水缓缓往偃师而去便好,两个妮子倒是欢快无比,钟离雪已经恢复了记忆,也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一直缠着余一丁,每天大部分时间就是和柳翠一起乘坐马车,无论是停车吃饭住宿还是游山玩水,两个妮子基本都将余一丁晾在一边,经常躲在一旁交头接耳,弄得余一丁经常是哭笑不得。
不过余一丁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并不在意二女冷落他,倒是趁着她们俩嘻嘻哈哈快活地玩耍之时,余一丁正好可以仔细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有几件事是他必须要做的。
第一件事就是他必须去一趟大晋东部的望桑镇,在与林梦瑶的父亲林忠泽的交谈中他已得知那里就是疾风阁大晋分阁的所在地,如果疾风阁少主和金圣翔老怪物他们那伙人逃到大晋,必定会前往此地,余一丁带人抄了疾风阁老巢,双方的仇怨早已化解不开,如果不是少主身负重伤,也许在巫神山总阁时双方就会大打出手了结恩怨,何况少主的重伤本就是拜余一丁所赐,双方早已结下死仇,以疾风阁的势力,少主伤好之后必定会四处寻找余一丁报仇,那样的话按照余一丁的想法不如主动出击,去望桑找到疾风阁大晋分阁,万一那少主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说不定就一次性解决了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了,当然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就算前去也是以偷袭为主,现在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至少要保证二女的安全才能动手。
第二件事就是去余桐看望清风道人,余一丁听他说过他的师傅东渡无边海寻找道缘,随着待在这个世界上的时日越来越久,余一丁早已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他也实在没搞清楚此时到底是我国历史上的哪段时期,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度日,现在他已没有了必须要搞清楚的欲念,反正都已经离不开了,那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但是在有生之年四处周游一番那肯定是必须的,万一游着游着便会有所发现呢?所以柳翠口中的日照国他也想去看看,正好可以向清风道人打听一下东渡的具体方法事宜,何况望桑就在大晋东部,从那里再去余桐也不算绕路,而天残道人所去的灵宝县郡在大晋北方,余一丁暂时没有往那边走的计划。
最后一件事就是如何安顿钟离雪的问题,现在这个妮子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余一丁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她面对自己时的那种不自然,当然余一丁自己也会有一些尴尬,还好有柳翠陪着她,否则余一丁都不知道接下来这一路该如何同钟离雪相处了,直到现在钟离雪也仅仅知道他是所谓的大晋偃师人氏,这回是带着她们回老家,余一丁不由地就在思考是否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钟离宇已经将妹妹托付给他,有些事情晚说不如早说,但是如果要告诉她又该如何开口呢?何况这些事情他都还没有告诉过柳翠,就是怕吓着她,可是一直憋在心里也确实很难受,自从穿越过来后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每日的忙碌使他暂时没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但是这几日闲下来后便让余一丁非常难耐,加上距离偃师越来越近,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解释?余一丁不想再用失忆欺瞒二女,再说了钟离雪失忆时是什么状态他和柳翠都看在眼中,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失忆人士的模样?而且既然打算要与她们在这个世界好好的过上一生,那么这些事情还是不要隐瞒为好,所以余一丁思考着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跟两个妮子说说。
……
离开曲兰镇的第四天,余一丁三人已经来到平洛郡城,因为是大晋的一座郡城,平洛的城池规模并不小,与临云城和胡图木格城相比只大不小,毕竟大晋还是比大梁要强盛许多,余一丁感觉平洛城都快赶上长平城的规模了,这大半年来梁晋的城池余一丁也见过了不少,此地无非就是繁华程度较高、商业非常发达而已,钟离雪常年呆在临云,对城池已经习以为常,而柳翠跟着余一丁从大山中出来也有小半年了,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山里的乡下丫头,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对这些大城市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稀奇的感觉,因此三人都有些兴趣索然。
上午三人抵达平洛,在城中一直闲逛到下午,余一丁坚持给二女买了一些衣物和女红,反正现在他不差钱,自己的女人还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对,柳翠当然满心欢喜,钟离雪虽然鄙视了一番余一丁的审美品位,但还是笑着收下了余一丁的礼物,余一丁看得出来钟离雪对自己给她买衣物首饰还是非常开心的,看来任何时代的女人都是抵挡不住这些东西的诱惑啊。
本来余一丁还要找个兵器铺给钟离雪弄一把趁手的兵刃,可是钟离雪却不置可否,只是任由余一丁去寻找,最终还真被余一丁找到一家铁匠兼卖兵器的铺子,他进店一打听后才知道,普通的三尺长剑重量都在四五斤以上,有的甚至有七八斤,就算是专门给女性使用的长剑至少也是两三斤重,而钟离雪告诉余一丁青竹锋仅重一斤二两,那可是外藩的宾客专门赠送给钟离郡王的宝剑,不仅材质颇轻,而且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哪是普通兵器铺随随便便就能打造得出来?
余一丁这才知道钟离雪为什么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敢情这个妮子是诚心看他的笑话呢,继而便放弃了为她买一件武器的念头,青竹锋那样的宝剑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钟离雪又不能没有兵刃防身,余一丁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柳翠就说在钟离雪有了新的兵刃以前先用她的骨剑,余一丁想想也只能如此了,柳翠的骨剑长度二尺四寸,比青竹锋的三尺要短了不少,但是胜在单剑重量只有四两,双剑合璧也只有八两重,说起来比青竹锋还轻了四两,关键还是血熊骨这种异物太过稀有,钟离雪就暂时使用骨剑,柳翠还是使用她的角弓,于是余一丁只好把自己身边那三支早已不常使用的匕首取了一把给柳翠用作防身,这才算暂时解决了二女的自身安全问题。
到了傍晚时分余一丁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仍旧是两间客房,写好房间后余一丁便去马车处取行囊,柳翠没说什么,倒是钟离雪看着余一丁的背影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可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吃过晚饭后三人又各自修行了近两个时辰,这也是这几日以来他们每日必修的功课,现在柳翠已经成为了一名标准的修行者,每日她都会抽出时间打坐练气,只是想要将体内真气修习到运转大周天也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能依靠她自己勤而不辍地坚持下去,现在她的包裹里还放着凌云子送给她的御气术呢,柳翠可是一直盼着自己赶紧修行到那一步,到那时就可以更好地帮着余一丁分忧了。
而在郑培雄死后钟离雪对修行一途再无顾虑,加上她第一次修习练气术时就能感受到轻微的丹田之气,所以这些日子也是天天打坐,只是她没有像柳翠那般经过洗经伐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将真气运转小周天,只不过余一丁和柳翠的修行激励着本就争强好胜的钟离雪努力修行,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为余一丁的累赘。
三个人本来是在余一丁的房间内一起吃的晚饭和打坐修行,结束时已经快到子时,二女正准备回房歇息,余一丁连忙叫住了她们,他决定就在今晚将自己的事情同二女完全说个清楚。
两个妮子同时诧异地看着他,并不知道余一丁为何还要留下她们,特别是钟离雪,显得非常紧张,余一丁倒没注意二女的神情,他还在思考如何开口呢。
“那个……,小翠、雪儿你们俩先别走。”余一丁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哥?你还有何事?”柳翠不明所以地问道,钟离雪却只是红着脸低头不语。
“这个吧……”余一丁仍旧吞吞吐吐,“我有些事要对你们俩说,你们先坐下。”
“哦。”柳翠应道,同时在床边坐下,钟离雪也赶紧挨着她并排坐下,两个妮子都望着余一丁,只不过柳翠是眼含疑问,钟离雪则是略带羞涩,此刻她的心中想的都是白天余一丁给她买的衣服女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