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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卯牛     余一丁txt下载     余一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营中生变

    余一丁还在发愣,这时李盛又开口问道,“余老弟,还不知你是哪里人啊?”

    连续的发问让余一丁脑子有点混乱,刚才老道的问题明显问的是他是否为修行中人,余一丁知道他的意思,只不过没想到老道开口就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修行中人吧,他也只是在玉屏山上同凌云子有过几次交流,而凌云子也算是他修行入门的引路人吧,从那时候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月余时间,他能算是修行之人吗?可是若不算是修行之人,他的那一身本事又该如何解释?十名王府护卫只有四人死在铁振堂手中,铁振堂是什么人?那可是玄武营最顶尖的墨卫啊,可他却只杀了四名郡王府的护卫,而被他余一丁杀死的却有六人,这身本事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武者能够拥有的能力啊。

    余一丁还在琢磨着怎样回答老道的提问呢,谁知李盛紧接着又问他是哪里人,于是他顺嘴就答道,“回李将军的话,我是偃师人氏,这次是带着家眷回乡探亲。”

    此话一出口余一丁便暗道不好,如果面对普通百姓,或者是远离偃师的大晋官员,他都可以张口胡说,别人也不会去刻意去调查他的根底,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大晋京畿重地的一城守将,三品武官,如此回答万一李盛要再追问一句他的家乡具体是哪里就不好回答了,关键是他压根就不清楚偃师附近有哪些乡镇村庄,如果胡诌八扯肯定会说漏了嘴,那接下来就更不好自圆其说了。

    正在暗自焦急的时候,就听见李盛呵呵呵地笑出了声,余一丁心中惊疑,不知他为何发笑,心道难不成自己现在就已经露了马脚?

    结果却是王道人又说话了,“余居士以一人之力杀死六名王府护卫,这种本事着实厉害,贫道实在是佩服之至,敢问居士师出何处?”

    王道人虽然已经从李盛口中得知刘四福的护卫小队被杀的原因,对余一丁也没了开始那种必须要拿下带回郡王府的想法,但是他对余一丁的来历仍然很有兴趣,这也是很大一部分修行者的特性,只要是见着疑是同道中人时,首先想的便是要了解其师承,其次更为甚者还想切磋切磋,只不过这里是禁卫军大营,完全是李盛的地盘,王道人也不好直接说出切磋的话,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多问两句,余一丁越是不回答,老道就越发地想要了解,这不立刻就追问起来了吗。

    余一丁沉思了一下答道,“在下曾经在大梁峡关郡的玉屏山上问道于凌云洞府,学了一些粗浅的道法,让道长见笑了。”

    刚才余一丁就想过了,还是把凌云子抬出来比较好,说起来凌云子也算是他的半个师傅,另外就算以后别人问起来凌云子肯定会帮自己打圆场,所以这样回答比较稳妥,至少不能说是胡诌嘛。

    谁知王道人闻言立刻惊喜道,“居士所言是否就是凌云子道友?”

    余一丁同样惊奇,原来凌道长这么有名气?连忙点头答道,“正是。”

    王道人哈哈一笑,“原来是凌云子道友的高徒,这就难怪了,莫非居士是俗家弟子?”

    余一丁这才想起曾听凌云子讲起过,老道原来常常会渡过黄河到大晋各地寻访修道高人谈经论道,看来与这位王道人也是旧识了。

    于是余一丁恭敬地答道,“道长过奖了,在下算不上俗家弟子,只是被凌云子道长点拨了一二而已。”

    王道人只认为余一丁是在自谦,微笑着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贫道几年前曾与凌道友有过数面之缘,其道悟和修为确实高深,实在是令我辈赞叹,想想上回一别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机会再见,未曾想还能在此地遇见他的弟子,幸会幸会!”

    余一丁连忙拱手还礼道,“道长客气!”

    此时王道人口中的幸会就不再是客气了,没听见他刚刚才已经说过了凌云子的道悟和修为高深,隐身符和御风符以及意念控剑都是他亲眼所见,在王道人看来,就算余一丁是凌云子的俗家弟子,对付几名普通武者肯定不在话下,这下他对余一丁已经没有了任何疑虑,只是频频颔首抚须并退到一旁笑而不语。

    李盛见俩人谈的似乎很投机,也就没有插话,静静地等着二人谈完,这才开口说道,“余老弟果然是位高人啊,看来也是一名修行者了?”

    余一丁心说这两位怎么都对他是否为修行者的身份这么感兴趣,难道又有什么企图?只得答道,“在下就是跟着凌云子道长学了稍许道法的皮毛,且时日尚短,怎敢妄称修行中人,实在是让将军见笑了。”

    李盛高深莫测地笑道,“余老弟不必自谦,你既是我大晋人氏,又是修行者,与玄武营铁指挥也算是旧识,有些事情本将就不瞒你了……”

    说到此处他的话音一顿,只是定定地望着余一丁,直把余一丁看得心中发毛,顺着这个话茬接下去余一丁也知道肯定不会有好话,因此他虽然仍在沉默,但是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地思索了起来,这位李将军不会是在打什么歪心思吧?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李盛见余一丁的脸上全是警惕之色,也就不再卖关子,接着又道,“余老弟可知平洛郡王府的护卫为何会追杀铁指挥?”

    余一丁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他要说些什么,只得答道,“不知。”

    在李盛看来铁振堂没有理由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一个老百姓,余一丁如果知道原因那才是怪事,于是李盛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余老弟不知原委也是正常,那些护卫本是平洛沈郡王派去保护西洛王真田慎介,只因真田部族欲对我大晋不利,铁指挥探查到此事才会被他们追杀。”

    这些事情余一丁都已知晓,况且他也大概明白李盛说出此番话的用意,正楞在原地紧张地思索该怎样拒绝对方的请求才好,因此听了李盛的这番话后并无反应,而他的这种神态落在李盛眼中便非常奇怪。

    果不其然,李盛说完后便紧盯着余一丁的双眼查,结果余一丁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李盛不禁疑惑道,“余老弟?你这是……?”

    余一丁这才像是猛然回过神一般答道,“哦,没什么,不知将军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事情?铁指挥也没对我提起过此事,何况这种国家大事不是我一个平头百姓应该知晓的吧?”

    这叫以进为退,你看看别人玄武营的铁指挥和余一丁还算有交情,就这样都没透露一点消息,怎么你李盛轻易便对无关之人说出这么重要的情报呢?

    李盛听见余一丁这样一说便皱眉道,“不瞒老弟,据铁指挥的情报显示,再过几日平洛郡内各处矿场的数千夷人战俘便会攻击坤阳城,虽然本将还不知他们将如何暴动,怎样突破矿场警卫的一千官军,但我相信铁指挥的情报肯定不会有误,而夷人的兵力数倍于我守城禁卫军,万一坤阳不保,大晋京都将会受到直接威胁,作为大晋子民,不说报效朝廷,就是老弟在偃师的家人也会遭受战乱之祸,所以老弟应该早做打算啊。”

    余一丁恍然,原来李盛以为自己是偃师人氏,如果夷人攻破坤阳城,下一步兵锋必然直指偃师,那么自己在偃师的家人就会遭殃,而自己作为一名修行者在这种时候帮助朝廷抵抗侵略似乎也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吧。

    再次快速思考,余一丁只得将瞎话继续编下去了,于是答道,“不瞒将军,其实我自幼便父母双亡,很早就离开大晋投奔远在大梁临云的亲戚,这回若不是库赛人侵略大梁,临云的庆阳镇变成了战场,我也不会带着家眷返回大晋,谁知这才走到坤阳城,还没回到偃师家乡便又遇上刀兵之灾,这让我等躲避战乱的老百姓如何是好?”

    余一丁的意思很明显了,李将军你看库赛人入侵大梁时我就带着家眷避祸,那么这回夷人攻打坤阳城,作为老百姓我为什么不能带着家眷继续避祸?况且现在我这一家人可以说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颠沛流离了,不过除此之外又能怎样?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似乎只能有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吧?

    李盛默然,如有匪患兵灾,最先倒霉的往往就是无辜百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任何地方的百姓都希望天下太平,那样他们才可以安居乐业修生养息,而面对侵略者要去保家卫国也是军队的责任和义务,朝廷养兵千日不就是为了用在此时吗?

    现在李盛手中只有三千禁卫军,就算铁振堂赶回偃师求救,等到晋皇决断、领兵主将的人选、援军数量、粮草淄重、作战计划等等,都需要时间进行确定和准备,短短七日之内实在难以完成,别看坤阳距离偃师只有一百多里路,如果仓促派兵增援很有可能就会变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扭转败局就更加困难了。

    所以李盛现在能够倚仗的只有城中的三千甲兵,当然如果能多招揽一些异人帮助守城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没看见李盛和郡守已经做好困守孤城的准备了嘛,说是率军与坤阳共存亡,别到了最后主将以身殉国可坤阳仍旧失守,那才是一名将领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既然铁振堂对余一丁都没有产生任何怀疑,而且他又是一名修行者,那李盛肯定是要想办法尽力争取的。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修行者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就是个大杀器般的存在,现在坤阳守军本来就兵力不足,如果有余一丁王道人这样的异人帮助,也会使守城之战多一点胜算,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现在王道人和刘安的护卫小队肯定是要赶回平洛郡城保护郡王沈辰基的,刚才王道人已经表示过天亮后他们就会出发,虽然铁振堂的情报中没有提及夷人是否会攻击平洛郡城,但他们最好还是赶回平洛后便立即将沈郡王护送至偃师,这个时间还是有的,否则一旦沈辰基有任何闪失,大晋官军面对夷人大军便会投鼠忌器,晋皇也不敢随便动用北面边境的数十万铁甲抵挡夷人,万一沈辰基在乱军中被杀,到时候世人才不管晋皇是不是为了消灭入侵的夷人,别有用心之人只会给晋皇贴上一个不顾兄弟死活的罪名,这是爱惜名声的晋皇决不能接受的。

    现在李盛面对的是余一丁并没有义务和责任帮助大晋官军守城,毕竟他只是个平头百姓,所图的就是个安居乐业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李盛和郡守袁大人都是领朝廷俸禄的官员武将,就连禁卫军也是朝廷出钱出粮供养的职业化军队,面对敌人入侵时正该出力,可余一丁凭什么就要帮助大晋朝廷抵抗外侮?

    因此李盛只得沉默,他同余一丁又没有交情,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词游说余一丁帮助守城,大帐内顿时便陷入沉寂之中。

    又过了片刻王道人上前对李盛说道,“李将军,再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贫道和刘安将军这就告辞,天亮之后便整队赶回平洛城。”

    李盛拱手道,“好,道长和刘将军一路顺风。”

    刘安也连连还礼,王道人又看向余一丁,“余居士,这次事情紧急,待到下次再见时贫道定要向居士好生讨教讨教。”

    余一丁连忙道,“好说,好说。”

    其实他的心中暗暗说道,鬼知道这次离开坤阳后还能不能与这个道人相见,管他呢,反正应承就是一句话的事,总不能说“我这次走了可能就不再回来了,咱们最好永远不再见”的话吧?这样可不行,面子上总是要敷衍过去的。

    李盛安排军士陪着王道人和刘安离去,并亲自送他们到了大帐门外,返回时看见余一丁还站在帐中,李盛有些纳闷,“余老弟,你的意思呢?这是准备留下来还是……?”

    刚才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下余一丁,不仅是余一丁给他的理由或者借口都站得住脚,而且李盛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他才是军人,禁卫军才是军人,战争本就是军人的事,余一丁留下来是情分,不留才是本分。

    等送走了王道人他们后李盛也想通了,除非是官家招揽的那种修行者,专门为朝廷效力,比如像王道人这样的,而像余一丁这种散人就算留下来到时候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去偿还这份情义,他不可能拿朝廷去压一名修行者,只能讲道理,可是道理刚才已经讲的很明白了,别人也要听啊,李盛甚至觉得余一丁比他说的还有道理,毕竟人家还带着两位夫人,算是拖家带口,不像是王道人那种完全遁入道门真正孑然一身的道士,这一点李盛还是可以理解的。

    余一丁低着头半晌无语,李盛又道,“唉,谁都不想打仗,本将也能理解余老弟的苦衷,毕竟守着两位娇妻嘛,换作本将若果不是领兵也不会轻易舍弃这大好的生命去冒死上阵啊,余老弟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余一丁抬起头苦笑道,“李将军莫要说笑,我这是真的有原因……”

    “好好好,本将就当老弟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李盛打断余一丁的话,“是不是天亮后你们一家子也要出发?”

    余一丁歉然道,“这个,多谢李将军体谅,余某感激不尽!”

    说着就对李盛拱手行礼。

    正待他准备离去时,忽然大营内响起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和脚步声,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军士在营内跑动,两人全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帐门口望去,片刻间便有一名军士急速跑了进来。

    “报!大营中发现有刺客!”

    “什么?”李盛惊讶,难道前半夜躲在将军府中的那名灰衣人又潜伏到军营来了?这不是找死吗?!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也有可能,灯下黑嘛,于是立刻命令道,“迅速封闭整个大营!仔细搜索!”

    “是!”

    军士又迅速地跑开了,余一丁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是跟踪三名夜行人来到军营的,莫非全城戒严后那三人还在营内潜藏?嗯,很有可能!

    随即又立刻想起二女还在大营的某个帐篷中歇息,不禁心头一紧,连忙向李盛告辞,又跟门口军士问明了二女所住帐篷的位置,一溜烟飞奔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失踪

    二女所住的营帐距离李盛的中军大帐并不是很远,不过五六十步,片刻间余一丁就冲到那片军帐附近。

    此时大营内到处都是拿着刀枪的军士,还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将四下照的一片雪亮,李盛的军令下达得很快,军士们执行得也很彻底,看这个架势各个营帐内已经没有了继续睡觉的军士,只不过应该还没有抓到那些所谓的“刺客”。

    越靠近二女歇息的军帐余一丁的心头就越惊,在那一带的军士数量似乎特别多,余一丁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净是人头攒动,耳畔也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如果二女没有出事,此时她们应该早就跑到李盛的大帐去找余一丁了,可是这一路跑过来余一丁都没有看见二女的身影。

    从人群中挤到那两三排专门用于给来军营办事的外来人员居住休息的营帐旁边时,余一丁看见除了很多手持火把军械的官军以外,还有王道人和刘安带领的那队郡王府护卫,他们也被安排在这排军帐内歇息,此刻这队人正站在营帐前面的空地上,刺客造成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他们。

    王道人本来正在同刘安说些什么,他是背对着余一丁,而刘安则是面对着余一丁的方向,当他无意间抬头时一眼就瞧见了急步走过来的余一丁,刘安目光中的诧异之色引起老道的注意,他疑惑地转头,正好看见已经快要走到身后的余一丁。

    “原来是余居士,赶快过去看看吧,似乎是你的女伴那座营帐出了事啊。”王道人面色凝重地说道。

    虽然这一路跑过来余一丁已经基本确定是二女出事了,但是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那个概率低得可怜的“或许”,结果王道人的这句话直接就把那个“或许”的概率降到无限接近于零,只不过他的话中还多了一个“似乎”,可是余一丁闻言却脸色大变,也顾不上礼节了,“啊”了一声就往老道指着的那座军帐跑去。

    那排军帐中间的一座帐门前已有三四名军士把守,余一丁飞奔过去,军士们见着他眼生,立刻上前一步举起刀枪阻拦,其中一人呵斥道,“什么人!这里刚刚发现了刺客,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这时从另一边又跑过来几名军士,领头的应该是守卫李盛大帐的卫士,他认出了余一丁,连忙大声喝道,“放肆!这位先生是李将军的贵客,营帐内住的就是先生的家眷,快快让开!”

    几人闻言赶紧放下刀枪,刚才呵斥余一丁的那名军士讪讪地说道,“这个,先生快请进,快请进!出事后就没有人再进去过,先生也许可以在帐内寻到一些线索。”

    余一丁对阻拦他的军士并无恶感,这几个人是依令行事,也算是保护现场,说起来还要感谢他们呢,于是抛下一句“谢谢”后便冲进了军帐内。

    这是一顶可供四人居住的帐篷,专门用于到大营办事的客人使用,不像普通士兵的那种大帐篷能够睡十人甚至更多,而且士兵的帐篷都是地铺,这个军帐内却摆着四张简易低矮的单人床榻,以及一个简单的木架,上面可以放置随身物品、衣物或者兵刃,除此之外整个帐内别无他物,陈设非常简单,进门后余一丁一眼便瞧见对面的毡布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口子,应该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划开,其大小通过一个人没有问题。

    按捺住紧张的心情,余一丁在几张矮床间仔细查看,其中的两张床上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他很清楚这是两个妮子在那里休息过,伸手摸了摸床褥,依稀还有些余温,按照现在夏季的气温,余一丁判断二女离开此地的时间应该至少在一刻钟以上了,他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毡布上的裂口,心头不禁更加焦急起来,这么长的时间二女完全有可能已经被贼人转移到了他处。

    整个帐篷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就像是她们俩人用刀将毡布划开后自己走掉一样,余一丁抽了抽鼻子,屋内的空气中还留有二女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余一丁给她们买的脂粉香味,他记得那种味道,可是同时还能闻到另一种混杂在其间的特别的味道,也是某种香味,但是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余一丁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袭击她们的人八成是用了迷香一类的东西,先将二女迷住,然后才破坏军帐进来劫人,可是会有什么人竟敢跑到禁卫军大营内劫人呢?

    没容余一丁多想,这时帐外又有了动静,李盛的声音隐隐传进了帐内,余一丁连忙又冲了出去,正好看见李盛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和一旁同王道人他们几人交谈。

    李盛看见余一丁出了军帐赶紧快步走上前来,余一丁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李盛只好说道,“余老弟,二位夫人的事情本将已经听说,竟然在我的大营内发生这等祸事,还请老弟稍安勿躁,本将已经派人彻查整个营区,现在全城还在戒严中,贼人肯定出不了城。”

    此时余一丁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他实在想不明白是谁劫走了二女,本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三名潜入军营的夜行人,可是随即便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三个人摆明了是来探查禁卫军大营的,不干正事反倒抓走两个不相干的妮子干嘛?既然前来探营,想必他们是知道这排军帐住的都是外来人员,总不可能找住在这里的外人刺探军情吧?

    何况余一丁三人是第一次来到坤阳城,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仇人来,王道人这边已经尽释前嫌,何况平洛郡王府的护卫们都在呢,而那个荒宅内的女子死的又是悄无声息,就算她有同伙想要找余一丁报仇也不用等到在大营内动手吧?余一丁离开荒宅那段时间足够下手了。

    可是除此之外还会有谁会找他们的麻烦?而且是跑到禁卫军大营里找麻烦?这贼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本来余一丁就是觉得二女忙乎了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想着趁现在还在李盛的大营里非常安全才让她们俩再歇息一下,等到天亮后立刻出发离开坤阳,谁知才过去这么短短的一阵工夫便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余一丁焦急万分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李盛见自己说完后余一丁只是发愣却并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宽慰他,只好站在一旁等着余一丁缓过这个劲后再说。

    余一丁发了一阵呆,脑子里仍然是乱糟糟的,无意之间抬头才看见李盛王道人等人还在一旁盯着自己,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连忙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事发突然,在下有些失态,还请诸位见谅!”

    在场的众人都表示理解,李盛叫过一名军士走上前来指着他说道,“余老弟,就是我的这位手下最先发现的状况,他的名字叫做马贵,还是让他讲讲当时的情形吧。”

    这位名叫马贵的军士上前先对着余一丁行了个军礼,然后才说道,“回禀余先生,李将军命令全城戒严后大营内也增加了岗哨,小人便是负责这片营区的夜间巡逻,大概一刻钟之前,我们小队来到这座营帐时发现帐内有烛火的光亮,这就表示有人在里面歇息,应该还未睡下,小人便在门外喊了几声,只是想提醒里面的人小心火烛,但是却无人应答,小人起疑便掀开帐帘查看,帐内却空无一人,但营帐的油布已经被人划开,这肯定是出事了,小人便赶紧示警。”

    李盛追问道,“你们小队巡逻到此地的间隔时长有多久?”

    马贵答道,“每过大概两刻钟便能巡到。”

    李盛又问道,“你们在巡逻时有无听见周围可有异响?”

    马贵连忙答道,“没有,若是听到我们小队肯定会上前查看。”

    李盛点点头又问道,“嗯,当时你进入帐内有无其他发现?”

    马贵仔细想了想又答道,“没有了,只不过小人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味儿。”

    李盛立刻追问道,“香味儿?什么香味儿?”

    马贵又想了想才答道,“回将军话,小人也说不清楚是什么香味儿,像是檀香又像是线香的味道,似乎还有些脂粉香味儿。”

    李盛皱眉道,“没有其他发现了吗?”

    马贵这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摇了摇头。

    李盛便道,“下去吧。”

    马贵应声而去,李盛见余一丁只是仔细听着马贵答话并不插嘴,脸上挂着一副思索的表情,便轻声说道,“余老弟?”

    余一丁猛然间回过神来,“李将军,这营帐后面是哪里?”

    李盛答道,“后面还有两排帐房,本将已派人逐一检查过,这一片所有营帐内都没有发现,再往前去是一片杂草,过去十丈左右便是校场,校场旁边紧挨着城墙,城墙上有军士巡逻还点着火把,贼人应该不会朝那个方向逃窜,可是这边也有巡逻队,虽然距离大营的栅栏还有二十丈左右,可是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凭空消失了呢?”

    李盛心中也非常疑惑,前后不到两刻钟,而且大营内比往常还多了一些巡逻队,最令人惊奇的是二女被劫走时王道人他们就在附近的营帐内歇息,居然没有听到一点点动静,李盛只能暗叹这些劫人的贼子也太厉害了。

    余一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李盛说道,“李将军,还有一件事情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在王道人他们去你的将军府以前我曾跟踪过三名夜行人,他们全都潜入了大营,但是那三人的目标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何况看见王道人以后我就没再继续跟着他们,所以……”

    李盛闻言大惊道,“什么?!余老弟可曾看清楚那些夜行人的装束?”

    余一丁答道,“他们的装束和潜入将军府的那名贼人差不多,但是那人弄出烟雾时我也没有看清他逃跑的方向。”

    李盛稍一琢磨便理清了前因后果,肯定是余一丁跟着三名灰衣人来到军营时发现了王道人他们,于是便撇下灰衣人跟着王道人和刘安来到将军府,随后便遇见了那名躲在会客室内的贼人,余一丁毕竟杀了几名王府护卫,至少要弄明白王道人他们到坤阳城是否就是来捉拿自己的,反而对那三名夜行人不会太过关心,这也说得过去。

    不等李盛向余一丁证实自己的推断,余一丁接着又道,“当时铁指挥也跟着那三名夜行人。”

    李盛闻言再次大吃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铁振堂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关于三名潜入大营的夜行人的事,难道说他已经解决了那几个人?如果是这样尸体又去了哪里?还是说其中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李盛再次陷入了迷惑之中。

    可是就算他再怎么猜也不可能想到铁振堂居然会将那三人跟丢,而且因为灰衣人和王道人他们同时都出现在禁卫军大营,这也让铁振堂对李盛产生了一丝怀疑,所以他才会去直接找郡守袁大人而不是前往将军府找李盛,直到他和袁大人在大营辕门口与李盛见面,铁振堂又将自己心头的一些疑惑说出,李盛都一一给予了合理的答复,他便彻底放下疑心,关键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李盛有问题,墨卫的情报中就不会是夷人攻击坤阳了,肯定会写成“里应外合夺取坤阳”,铁振堂还是非常信任自己手下的墨卫,这些人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经过深思熟虑后他便彻底释疑,随后又将夷人会在七日后攻打坤阳城的情报告诉了李盛和郡守,并让他们抓紧时间做好防备。

    最后由于铁振堂着急赶回偃师,他一定要向晋皇当面报告这个情报才是重中之重,三名灰衣人的下落与坤阳城的得失相比,肯定后者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说此事已经关系到大晋的存亡与否,于是铁振堂也就把那三名灰衣人的事抛在了脑后,毕竟坤阳城内已经全城戒严,在铁振堂看来这三人只不过是瓮中之鳖,被李盛的禁卫军抓住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来竟然阴差阳错地就让柳翠和钟离雪被人劫走了!

    试想一下,如果铁振堂告诉李盛灰衣人的事,李盛肯定就不会只是在全城派出那么多搜捕小队,而独独忽略了禁卫军大营,他肯定会在大营内进行一番彻底搜查,正是因为这个巧合,李盛根本不会认为潜入将军府的贼人还有胆子逃到大营里来,虽然他也在大营增派了岗哨和巡逻队,但是这些军士的警惕性肯定不如在城内搜查的那些军士小队,也不会仔细检查大营内的各个角落,要知道这里可是能够驻扎几万人军队的大营啊,那么大的一片地方,又是深更半夜,巡逻队和岗哨难保不会忽略一些注意不到的角落。

    一连串看似偶然的因素却造成了一个必然的悲剧结果,让在场的几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高级将官,李盛只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便醒悟过来,连忙对身边的亲卫下令,立刻安排更多的巡逻小队对禁卫军大营的各个角落仔细搜查,而且再次派出搜捕小队进行全城搜查,城墙上也要再次增派人手值守,直到天明!

    亲卫抱拳领命而去……

    余一丁明白李盛这是在亡羊补牢,现在二女的失踪已经过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大家仍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盛也只能如此安排。

    余一丁心头无比懊恼,他早就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能大意,柳翠和钟离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劫持了,自己居然又犯下如此的错误,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将二女单独留在荒宅内都是一次大大的冒险了,可是在那里她们都没有出事,怎么到了戒备森严的禁卫军大营还会发生这种事端呢?!

    余一丁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跟柳翠厮守在碧云峰才是正确的抉择呢,一时间他又是一阵恍惚……

    “报!在校场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地洞!”

    一名军士快速跑了过来,边跑边向李盛报告,余一丁猛然间就是一个激灵,不由分说拔腿就往校场方向跑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劫数

    余一丁根本不用向那名军士问明具体的位置,他绕过两排营帐后便远远地看见校场方向的那片草丛中有一片火把的光亮,还有好些人围在那里,黑夜里火光显眼,余一丁无意识地催动着体内的无形罡气,脚下立刻虎虎生风,仿佛一道流光一般瞬息间便冲到了那些军士身旁,吓得其中的几人禁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呼。

    余一丁已经顾不上理会这些军士看他时那种惊骇的眼神了,直接推开众人来到草丛中间,只见草丛中蹲着三名军士,他们围着的那片齐膝的杂草已经被人掀开,赫然露出下面一个一人多宽的黑洞洞的洞口。

    余一丁赶紧蹲下身伸头朝洞内张望,旁边一名军士立刻举着火把帮他照亮,尽管如此他也只能看清洞内大约三四尺远的距离,再往里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这时李盛带着亲卫以及王道人他们也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余一丁趴在洞口边上伸着脖子往里瞧。

    李盛连忙高声制止道,“余老弟且慢!”

    余一丁压根就没有理会李盛的叫喊,拨开一名想要阻挡他进洞的军士的手臂,直接就朝洞内钻了进去,四周都是泥土的土腥味和隐隐的霉味,余一丁根本顾不上这些了。

    土洞往斜下方大约丈许距离便转为基本水平的直道,依据钻进地道时的朝向,余一丁判断自己是在往城墙的方向前进,而且越往前走地道就变得越来越宽,他摸着黑匍匐着又前行了大约两三丈的距离后,洞穴已经大到可以让他在其中蹲伏了。

    四周非常安静,除了前进时手脚的衣物与泥土摩擦发出的唰唰声,余一丁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的嘭嘭嘭的声音,经过了这一阵他已经适应了洞穴内的黑暗,此时的他正弓起身体,手脚并用地往前继续爬去。

    又往前走了大约两三丈,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左右两条岔道,乍看之下两条岔道几乎一模一样,望过去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余一丁蹲在岔道处不禁犹豫了起来,不知该往哪边走。

    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处在一个人生的岔路口上,选择任何一条道路都会面临着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也许一个不慎选择错误可能就将永远失去那两个妮子了,这个念头让余一丁的心中更加忐忑,犹豫再三后仍是踯躅着不敢往前再迈出一步。

    这种状态持续了片刻,但在余一丁的感觉中似乎只是过去了一刹那,随后他便一头钻进了右侧的那条岔道继续前进,没有时间再让他继续判断等待了,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无论正确还是错误,这时的他就像一头在洞穴中奔跑的野狼,四肢并用速度飞快,如果这条路不对或者是条死路他还要折返回来从另一边再继续前进,余一丁不敢多耽误时间。

    不知往前跑了多远,他感觉脚下的地面忽然间又变得陡峭起来,似乎是以一个接近六七十度的角度往上,余一丁明白大概是要到出口了,他立刻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随时准备迎接洞口处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前方隐约现出一些光亮,余一丁很奇怪,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洞外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哪里来的光亮呢?

    于是他便更加警觉,终于一点点地摸到洞口,此处就像是一个鼹鼠的洞穴,四周都是杂乱的蒿草,巧妙的将洞口完全遮掩住,只有一条很不显眼的小道从蒿草中延伸出去,因为是在夏季,这蓬蒿草长得非常茂盛,光线就是从草叶的缝隙间透射进洞穴。

    余一丁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缓缓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四处打望,在他的脑袋转到一半时便瞧见了城墙,没错,就是坤阳城的城墙,而那些光亮就是城墙上的火把散发出来的,而且看样子距离还不算很近,至少有四五十丈远。

    余一丁继续转动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树林的边缘,那些蒿草就生长在树木下方,等他再次望向城墙的时候才猛然间明白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在城外了,因为坤阳城没有护城河,所以这条隧道才能一直从城墙底下穿过,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这条隧道由北城外的一片树林直通禁卫军大营!

    余一丁不禁心惊肉跳,这要是有人通过地道悄悄潜入大营,不说刺探情报,只要一把火就可以将李盛的禁卫军烧得鸡飞狗跳,或者在半夜时通过这条隧道摸进城去。

    但是现在的余一丁没工夫思考这些问题,他又不是李盛或者郡守,坤阳城的死活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那两个妮子的安危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站在草丛中四下观望,除了城墙上的火光以外田野里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啥都看不清楚,余一丁想顺着地面隐隐约现出的那条小道继续往西北前进,可是如果这条小路并非贼人运送二女逃跑的路线,他越追就会离二女越远,关键是地道内还有另外的一条路,那条路又会通向哪里呢?

    余一丁又犹豫了,这种抉择真是让人头痛,如果选择错误便会南辕北辙,该怎么办呢?

    正在余一丁举棋不定的时候,脚下的地道内传出一阵动静,余一丁连忙俯低身体,警惕地盯着洞口,如果有什么意外出现他的气指会毫不犹豫地射向那里。

    “余先生,余先生!我是马贵,你在洞外吗?”洞穴内传出一个有些压抑并且颤抖的声音,余一丁听出来正是刚才被李盛叫来了解情况的那名巡逻队的小队长,于是渐渐放下戒备。

    “是我,你怎么来了?”余一丁答道。

    “啊!余先生果然是走的这边。”伴随着马贵欣喜的声音,他的脑袋也出现在洞口。

    “出了什么事?”余一丁急切地问道,既然马贵会跟来,余一丁觉得肯定是大营那边有事,难不成李盛有了什么发现,或者是找到了二女的踪迹,这才让马贵过来通知他?

    “没有什么事,就是李将军派我来告诉先生,贼人和先生夫人应该没走过这条地道,先生还是快快随我返回大营吧。”马贵急切地说道。

    “哦?李将军怎么知道的?”余一丁心头奇怪,莫非李盛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先生进洞前就有军士查看过洞口的泥土和杂草,已经确认没有人进入的痕迹,先生到了后二话不说便钻洞,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李将军这才派我来叫先生回去。”马贵快速说完,随后便率先钻回洞内,余一丁一听连忙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大营内的洞口处,李盛等人正在焦急地等待余一丁返回,不由得李盛不心焦,大营内何时出现这样一个地洞?此洞的另一端通向什么地方?反正不太可能是在大营之内,结合不久前铁振堂给他的情报,李盛的后背上已经隐隐渗出一层白毛汗,万一在夷人攻城时从这个洞中冒出来大批的夷人武士……

    李盛不敢继续再想下去,至于洞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要等余一丁和两名军士从洞中出来询问后才知道,幸好他派出的是马贵和另一名军士一起进洞,否则在那个岔路口就会让马贵为难,时间又在李盛焦急的等待中过了好一阵,他终于看见余一丁三人陆续钻出了地道。

    马贵和他的同伴从洞中出来后就连忙向李盛报告他们的发现,余一丁已经有些麻木了,刚才马贵就告诉他二女并没有走过这条地道,那么李盛很可能也不清楚她们到底去了哪里,余一丁也就没有一上来就着急找李盛询问,他还得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这个时候如果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寻找没有任何意义,至少到目前为止唯一发现的线索已经中断了,他还得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另一边李盛还在听取马贵二人的报告,地道的两个出口都在城外,而且也不是最近才挖成的,从泥土表面的青苔来看至少也有一两个月以上的时间了,李盛判断地道应该就是夷人为攻击坤阳城提前做好的准备,但他无法确定这样的地道在坤阳城内还有多少,坤阳城没有护城河就是个大问题,不过谁能想到大晋腹地内的城池还会遭受攻击呢?现在看起来守城的难度将会进一步增大,李盛也只能先命令军士们彻查大营,堵死所有的地道,首先保证大营的安全,可是想要在七日之内彻查全城非常困难,说不准夷人攻城时就会从城内某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来个中心开花,李盛想着就头痛,琢磨着天亮后还得和郡守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应对此事。

    安排好所有的事宜,李盛这才转头看向仍在发呆的余一丁,对于李盛来说守城绝对是头等大事,可是自己也答应过铁振堂要好好照应余一丁,谁曾想铁振堂前脚刚走后脚便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盛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拍了拍余一丁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唉!余老弟,劫走夫人们的贼人肯定没有从地道溜走,老弟还是再好好想一想会跟什么人有深仇大恨吧。”

    李盛的意思很明显,干这种事被抓到基本上就是死罪,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到禁卫军大营里劫人?现在李盛也没有任何线索,刚才安排军士彻查大营时也交待他们顺便注意查寻贼人和二女的下落,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做到如此程度了,如果想要进行针对性的排查或者追捕,还是需要从余一丁身上下手,看看他是否招惹到了什么狠人,惹下了解不开的大仇,只有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才可能找到新的线索。

    余一丁也明白李盛的意思,自己刚才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平洛郡王府这边算是尽释前嫌,王道人他们不可能劫人,何况这个时候刘安的那队护卫都在大营里待着呢,排除了这些人,余一丁也不相信在清河镇遇见的那名惹事的壮汉也就是七爷会因为屁大点事就一直追踪到坤阳,然后在大营下手劫人,这根本不可能嘛。

    剩下的最大可能性余一丁能想到就是那三名潜入大营后消失踪迹的夜行人了,毕竟死在荒宅中的女人同他们的穿着几乎完全相同,基本上可以认定他们就是同一伙人,但是就算他们发现了死去的女人,又是怎样知道是余一丁干的呢?除非女人死亡时还有另外的同伙在场目睹,可是当时余一丁为确保安全用神念探探查过四周,周围四五十丈范围内绝对没有其他人,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在余一丁离开后二女单独守在荒宅那段时间里女人的同伙发现了尸体并锁定二女,可是为什么他们不在荒宅内动手,非要等到余一丁三人去了大营才劫人呢?这又是一个说不过去的地方。

    余一丁把自己的想法同李盛说了一下,随后又强调了一遍那个女人是自己服毒自杀,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呢,李盛这才知道在城中那座荒宅内还有一名死人,赶紧派出军士前去查看,随后又拉上余一丁一起前往荒宅,王道人得知消息后也执意与他们一同前去,李盛不知道老道为什么这么关心此事,想想多去一人也无妨,就随他去了。

    其实李盛并不太关心女人的死因,甚至就算凶手是余一丁他也不会计较,只是比较遗憾没能留下活口,如果女人真的是潜入大营的几名夜行人的同伙,也许还能从她口中打探出一些夷人攻城的消息,当然这也只是李盛心底里的想法,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不过这也算是一条线索,李盛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

    余一丁现在是心乱如麻,只是傻傻地跟着李盛和王道人往前走,目前所有的可能性都会推导出一个荒谬的结论,他实在想不通在坤阳的地面上还会有谁跟他有天大的仇怨,以至于一定要在禁卫军大营这种地方冒险劫人,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去荒宅仔细查看一下那里的情形,如果还是没有收获或许只能等到天亮李盛和郡守会面后再安排专门的捕快衙役来侦办此事了,办案子还是这些人比较在行。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到荒宅,二三十名军士的火把将整个宅院里里外外照亮的纤毫毕现,甚至有附近早起的百姓也注意到此处居然来了那么多官军,已经有十几人探头探脑地躲在一旁窥视,被守在大门口的几名军士呵斥着才不情不愿地缓慢离开。

    院子里两名军士在余一丁的指引下来到后院耳房和围墙之间的缝隙,拨开杂草仔细搜寻女人的尸身,可是两人将那一带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尸体,这令余一丁大为惊讶,他记得当时自己因为着急前往军营查看,并没有怎么费劲去掩藏尸体,这里本来就是一座荒宅,鲜有人迹,何况那个缝隙处也就三四尺宽,又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余一丁就是随便将女尸抛在缝隙处就离开了,一具尸体还会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余一丁连忙又带着几名军士来到二楼,他告诉军士们自己通过神念感知到的那名女子最初潜伏的位置,军士们找来梯子爬上去查看,那个约一尺宽的房梁上铺了一块蓝灰色的布料,上面还有一枚一寸多长的铁器,爬上去的那名军士将这些东西用那块布包着一股脑全都拿了下来。

    经过查验得知,那枚铁器形状就像是一只缩小了的匕首,应该是某种暗器,在大晋却很少见,但是余一丁却认得到这个东西,他急忙取出从女人身上搜出来的那些物件,果然在那个装着的烂七八糟的像是暗器的小皮袋内找到了同样的物品。

    李盛见了却是面色一变,缓缓道,“果然是夷人的武者!几个月前有一批押往平洛矿场的夷人俘虏经过坤阳,押送他们的将领就给我看过类似的物件,这是无边海以东诸岛上那些夷人部族中的武者乱波惯常使用的暗器。”

    而王道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两颗褐色的小球上,他也是眼睛一亮道,“就是它,贫道看见在将军府中的那名蒙面人就是用这个圆球放出烟雾逃跑的。”

    李盛连忙让余一丁描述一下女人的身高体型,余一丁大致一说后他和老道都基本确定此女就是潜入将军府之人,怪不得身材纤瘦矮小,原来真是一个女人。

    余一丁对此并无兴趣,他是在想女尸去了哪里,难道说真的已经被她的同伙带走了?那么二女被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那岂不是说二女现在面临着生死的危险?

    余一丁坐不住了,现在找到的这条线索使劫持二女的凶手明显指向那几名夜行人,而且可以断定就是夷人的武者乱波,自己本来都已经跟李盛说好天亮后便会带着二女出发,这下看起来不仅走不成,而且还要深陷其中了。

    这就是所谓的劫数吗?

    余一丁不由地长叹一口气,唉……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返回平洛

    “李将军,可以确定死去的女人就是乱波吗?”余一丁问道。

    “是的,这种暗器只有他们才会使用,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李盛答道,大晋的武者使用的暗器基本上是飞镖飞蝗袖箭手里剑什么的,女人身上那一袋奇形怪状的暗器只有乱波才会使用。

    “那么是不是可以确定我的夫人就是被她的同伙劫走的?”余一丁追问。

    “这个嘛……”李盛有些迟疑,以目前的线索来看似乎可以这样认定,但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他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呢?万一劫人不是乱波所为,他要是这样保证就会将余一丁引入歧途,甚至最终耽误救人,那可是个大问题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可以确定就是乱波,她的死足可以引起其他的乱波进行报复,至于尊夫人是否确实被这些人所劫……”李盛斟酌着字句说道。

    “李将军,我答应你留下来。”余一丁打断了李盛的话语,接着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我要亲自去平洛的矿场看看!”

    “什么?”李盛不可置信地看着余一丁,当他知道此人为修行者的身份后,确实希望余一丁能够留下来为守护坤阳城做点事情,但是他根本想不到余一丁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疯狂的念头直接令他哑口无言。

    三名夜行人潜入军营不见踪影,那个疑是他们同伙的女人死在余一丁手中,现在从李盛口中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乱波,他们是一群神出鬼没的武者,也是夷人中的佼佼者,余一丁打心底里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些乱波劫走了二女,至于他们是怎样做到在防卫森严的禁卫军大营中实施劫人和转移的并不重要,这些夷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挖条地道自城外直通禁卫军大营,又可以在全城戒严时逃过缉捕,甚至在玄武营指挥铁振堂的追踪下脱逃,为什么就不能从他们眼皮底下劫走两个人呢?

    “好!”没等李盛再有任何言语,王道人在一旁出声了,“如果余居士要前往平洛矿场,不如天亮后与我等同行?”

    “可以,多谢。”余一丁沉声答道。

    李盛还在失神中,他没有想到余一丁这么快就会转变态度,不过在他看来虽然此人已经答应留下来,但是终究只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如果他的两位夫人不是很有可能被乱波所劫,余一丁还会留下来吗?何况就算他留下来也不会待在坤阳城,而是要前往平洛郡的那些矿场,这让李盛的心头仍然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是目前看来余一丁肯定是要去找那些夷人的麻烦的,说不定还能在探查矿场时有所发现,甚至更加激起余一丁对夷人的愤慨,继而帮助坤阳城抵御夷人的进攻也说不一定。

    李盛甚至又想到,等到天亮后自己还要去和郡守商议查找城内地道的事情,到时候再让城中专门负责办案的捕快衙役仔细侦查二女被劫以及女尸消失的案子,也好为余一丁寻人尽一份力,甚至帮他寻到夫人,那样的话就算余一丁在矿场没有收获,等到返回坤阳城时自己也可以此请求他帮着一起守城。

    这样一想后李盛的心头又有些释然,眼看着余一丁和王道人已经准备离开荒宅,他连忙说道,“二位且慢!余老弟准备就这样只身前往矿场吗?”

    余一丁答道,“正是,如果对方已经出城,我早一些出发或许也能早一些找到她们。”

    李盛连忙道,“但是万一贼人此刻仍在城中躲藏,余老弟此刻离开坤阳不是背道而驰?”

    余一丁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贼人还在城中,想必逃不出禁卫军的搜捕,而我前往矿场探查,也算是依据目前唯一的线索进行追踪,所以坤阳城这边就拜托将军了!”

    说完余一丁就对着李盛郑重行礼,李盛沉吟道,“如此也好,这样一来也算是双管齐下,可是余老弟确信不需要本将的协助吗?”

    余一丁笑着答道,“多谢李将军,还是我自己前去吧,这种事情人多了不一定好办,另外我也不希望将军的手下因为我而赴险。”

    李盛迟疑道,“这个……”

    王道人连忙在一旁插口道,“将军勿急,余居士前去若需要帮助贫道或者平洛郡王府都会提供协助。”

    这下李盛总算明白了二人的意思,此次前去矿场主要还是以暗访为主,人多了确实容易引起怀疑,反而会坏事,而王道人这样说就表明了他回到平洛后必定会将余一丁介绍给沈郡王,等到余一丁发现了线索准备出手时沈郡王再派出护卫或者王道人亲自出马都可以,而且平洛郡城距离矿场更近,处理突发事件也非常方便。

    李盛也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并解救出余一丁的夫人,这一点都做不到再提出让他帮助自己守城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于是便道,“既然余老弟已有打算,还请道长多多费心,现在就快到卯时,本将这就回营安排军士为余老弟准备马匹。”

    余一丁再次拱手谢道,“让将军费心了。”

    李盛答道,“余老弟千万别这样说,夫人们本就是在禁卫军大营内出的事,本将难辞其咎,老弟没有怪罪已经令本将汗颜,就不要再说客气的话了,我们还是立刻返回大营为好。”

    余一丁也不再矫情,随即跟着李盛王道人以及一众军士返回大营,荒宅这边自有李盛留守的军士看护,等到了白天再由郡守安排城中的捕快衙役勘察侦办。

    回到大营后李盛立刻让军士备马,余一丁这才想起自己的马车和那匹骏马还在客栈中存放,李盛让他放心,自会安排军士前去取回。

    随后三人再次商量了一下,坤阳城前往平洛郡的矿场和平洛郡城是两条路,往西是去往平洛郡城的官道,而往西北方向才是前去洛西镇的道路,王道人的意思是让余一丁与他同行,先去平洛郡王府落脚,然后再去洛西镇一带探查矿场,余一丁却不置可否,他现在急着想要了解矿场的情况,不太想再去平洛郡城绕个圈子。

    随后余一丁又询问洛西镇的概况,这才知道那一带分布着七镇二十五乡,基本上都是山区,大大小小的矿场约有上百个,就算天亮出发最快也只能在下午才能到达洛西镇,然后再由洛西镇出发前去周边各个矿场探查,如果想要走遍所有矿场没有两三天时间根本不可能。

    真田慎介这个西洛王可不是管辖这些乡镇的大晋官员,晋皇封他做这个王只是管理那些矿场中的夷人劳工而已,洛西镇原本就有一个县衙对周边乡镇的行政事务进行管理,而王道人让余一丁先随他一起前往平洛郡城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余一丁自己跑去矿场探查很可能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如果余一丁跟着王道人回郡王府,老道把他介绍给沈郡王,然后由郡王给他一个官面上的名头,那样的话余一丁就可以借助这个名头对周边七镇二十五乡进行明察暗访,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这时刘安很适时地给余一丁拿来一张平洛郡的地图,在洛西镇周围一带全是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每一个黑点就代表一座矿场,余一丁看着那些黑点不禁心头发怵,看起来想要查访所有矿场可真的算是一个繁重的任务,如果没有官面上的支持,就让余一丁独自一人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前去探查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日,还要走多少弯路,他这才明白自己真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最后余一丁还是接受了王道人的建议,先跟随他们一起前往平洛郡城面见沈郡王,然后再说下一步的事情,李盛没啥可说的,他只能再次保证那些贼人如果没有离开坤阳城,在全城戒严的情形下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进行追捕,对此余一丁自然是相信的。

    眼看着天色渐渐发亮,军士早已将马匹牵到大帐外,李盛也很清楚余一丁现在没有心情再继续待在坤阳城,便不再多言,事情谈完立刻送这队人离开大营。

    余一丁他们走后李盛便立即动身前往郡守的府衙,这个时候他也不再同袁大人计较二人的官职高低,两人必须同心协力才有可能守住坤阳城,他不仅答应了余一丁要尽力搜寻贼人,最重要的还有整个坤阳城的防卫安全问题,这才是一城守将的职责根本之所在,地道一事已经成了李盛的一块心病,现在军士们正在整个大营内仔细搜查,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的地道就有两三处,这令李盛的心头越发地不安,他不相信这些地道只会出现在大营,城内其他地方绝对还有,这就需要前去同郡守商议如何搜寻了。

    余一丁和王道人以及刘安带领的郡王府护卫小队离开大营后便急急赶往西城门,平日里虽然卯时就会开城门,但是今日全城戒严,此时的城门口已经有好些需要出城的百姓在此聚集,只不过在几十名手持刀枪的官军面前没人敢于造次,众人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着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一丁拿着李盛给他们出具的出城通行证顺利地离开了坤阳城,一队人马立刻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野狼谷中的歇脚亭、靠近清河镇官道缓坡旁的大槐树、清河镇上的卤菜馆……

    这些几日前才经过的地方快速地从余一丁的眼前掠过,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么快就将再次返回平洛郡城,铁振堂和那些死去的王府护卫的身影也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四周景色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最终停留在余一丁心头的仍是那两个笑颜如花千娇百媚的女子,想到二女此刻正在遭受的苦难,他不禁心头一紧,并再次扬鞭催马……

    出发时所有人都带着干粮,余一丁和王道人刘安早已商量好不在路上耽搁,除了马匹必须歇息以外,众人都在途中食用干粮,以便尽早赶到平洛郡城,于是在申时将近之时,所有的马匹都已经累得嘴角泛着白沫,余一丁终于再次望见了那座巨大的城池。

    ……

    平洛郡王府,仍是在后花园。

    似乎这位沈郡王并不喜欢在会客厅内见客,此刻后花园内只有王道人陪同余一丁一起立于园中,刘安带着他的护卫小队已经离开。

    只不过这回沈辰基并没有靠坐在他那把躺椅上,而是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目光审视地望着站立在下首的余一丁。

    王道人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道,“无量佛!贫道见过郡王。”

    沈辰基这才转向老道,指着旁边的椅子微笑道,“道长不必多礼,还请坐下说话。”

    王道人并未落座,手指余一丁对沈辰基说道,“郡王请看,这位居士名叫余一丁,正是郡王托贫道所寻之人。”

    沈辰基脸色微变,再次转眼看向余一丁,口中疑惑道,“就是此人害了整个刘四福小队的性命?”

    这回没等王道人开口,余一丁立刻拱手答道,“正是在下,只是这件事确实事出有因,还请郡王恕罪,此物请郡王过目。”

    说着他便掏出铁振堂给他的那面玉牌递给沈辰基,沈辰基皱着眉头接过玉牌一瞧,脸上禁不住不停地变幻着神色,作为晋皇的亲兄弟他岂能不知玄武营,但是余一丁给他的这块雕有龟蛇图案的玉牌并非表示玄武营墨卫身份的金牌,而是晋皇赠与玄武营指挥铁振堂,仅仅用来证明持牌之人是他所信任之人的玉牌。

    沈辰基将玉牌交还给余一丁,疑惑地问道,“这是……?”

    余一丁并没有答话,王道人则上前一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给沈辰基讲述了一遍,沈辰基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早已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直到老道讲完后他才皱眉低头在花园内不停地来回踱步。

    过了一阵郡王才对门外说道,“来人啊!”

    立刻有护卫从院门外进来低头拱手道,“在!郡王有何吩咐!”

    “传令,即刻让卫戍营蔡将军到后花园议事!”

    “是!遵命!”

    护卫领命而去,王道人又道,“郡王,这位余居士亦是我辈中人。”

    这回沈辰基并无太多惊奇,毕竟老道前去缉拿余一丁以前就已经对他说过此人很有可能是名修行者,于是便道,“好!好!不知这位余小友此番前来是为何故?”

    沈辰基心中肯定会有疑惑,既然余一丁有铁振堂给的玉牌,又是一名修行者,而且刘四福他们的小队有错在先,他属于被迫杀人,那么为什么还会来到郡王府呢?

    余一丁答道,“在下准备前往洛西镇的各处矿场打探一下,还需郡王给予帮助。”

    这个答案确实令沈辰基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余一丁回平洛郡的目的是要前往夷人聚集的矿场,铁振堂的墨卫在洛西镇刺探情报几乎全军覆灭,只有铁振堂一人侥幸逃脱,随后余一丁又击杀了追击铁振堂的刘四福小队,真田慎介岂有不做防备之理?沈辰基绝对相信这位西洛王现在肯定已经是草木皆兵,而此刻余一丁前去矿场无异于自投罗网,这又是所为何故?

    面对沈辰基疑惑的眼神,余一丁缓缓说道,“夷人武者乱波刺探坤阳军情被我所杀,现在我的女人被人抓走,凶手很有可能是乱波,所以我必须前去探查。”

    沈辰基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不知本王能给小友提供何种帮助?”

    王道人道,“夷人生性多疑,现在玄武营的墨卫已经打草惊蛇,如果这次余居士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身份前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不知郡王可否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沈辰基点头道,“嗯,言之有理,待本王想想……”

    “报!卫戍营蔡将军求见!”

    “有请!”

    没等沈辰基想清楚呢,只听门外传来卫士的通报之声,郡王赶紧有请,随即从门口走进来一位身材结实的武将,年纪与余一丁相仿,此人进门后便抱拳道,“末将蔡祖明,参见郡王!”

    “免礼,看座!”

    蔡祖明并未落座,因为与他熟识的王道人还站在一旁呢,他只是奇怪眼前的余一丁实在是面生,于是友好地对余一丁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祖明啊,如果派你带一队人马陪同这位余先生前去洛西镇的矿场巡视有无问题?”看见蔡祖明进来后沈辰基有了主意。

    “郡王所命,末将定当万死不辞!”

    “说什么话,只是让你陪同余先生巡视一下矿场,就在我大晋境内,何来生死之说?”

    “是!末将失言,请郡王责罚!”

    “你这个人真是,何来责罚?这位余先生受圣上委派前来巡视,你只需听命于他便可,还不快见过上使。”

    余一丁和王道人听着两人对话也明白了沈辰基的意思,就是让余一丁扮作偃师来的官员,然后由蔡祖明带队陪同前往各个矿场巡视。

    “末将见过余上使!”

    这蔡祖明看来也算是沈辰基的心腹,郡王指东他绝不朝西,当真是干脆利落,可是伪作上使这个办法安全固然是非常安全了,余一丁就怕自己探查不到有用的消息,但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蔡将军请勿多礼!”余一丁赶紧答话。

    “余先生既是上使,本将又受郡王指派,理应效劳!”蔡祖明仍旧抱拳说道。

    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余一丁无奈地点了点头,心头只希望自己这一次矿场之行不要有什么差池才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目标洛西!

    对于沈辰基的安排余一丁没有任何异议,他也没法提出异议,对矿场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是郡王怎么安排他点头就好,不过这位蔡将军看起来干脆利落,而且和余一丁年纪相仿,应该算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这时就听王道人在一旁说道,“郡王,坤阳城刚刚发生大事,依贫道所见余居士和蔡将军越快出发越好,也免得西洛王那边怀疑。”

    老道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余一丁假扮朝廷下派的巡视官员巡察矿场,越快前往洛西镇就表明晋皇对坤阳城中发生之事并不知情,这样余一丁和蔡祖明才会越安全。

    沈辰基频频点头,“嗯,道长言之有理,祖明啊,明日一早你便陪同余小友前往洛西镇,一切事宜依他的号令行事,另外,所带人马不宜过多,挑选精兵强将即可,自己看着办吧。”

    蔡祖明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隐约感觉出是洛西镇的矿场出了问题,但这个场合下也不便多问,于是抱拳答道,“谨遵郡王令!末将这就回营准备!”

    沈辰基道,“好,去吧。”

    蔡祖明退下,沈辰基又对余一丁二人说道,“今日二位路途辛苦,现在也快到傍晚,待用过晚宴后好生歇息一晚,明早再由蔡将军陪同余小友前往洛西。”

    沈辰基的口吻不是询问而是安排,余一丁也只得拱手谢道,“多谢郡王!”

    傍晚时分沈辰基为余一丁和王道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可是余一丁心头有事,面对美酒佳肴全无半点胃口,胡乱吃了点应付完事后余一丁便被安排在郡王府旁边的馆驿歇息,虽然他一直挂念二女,但也只能等明天一早与蔡祖明一起出发。

    ……

    一夜无话。

    清晨时天刚蒙蒙亮,才过卯时余一丁就已起床,一方面这一夜他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行功完毕,早已是神清目明,另一方面因为心系二女安危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睡意。

    馆驿就在郡王府后花园的边上,余一丁出了馆驿就慢慢溜达到后花园,谁知刚刚靠近花园便从枝叶的缝隙中看见园内有一个轻盈娇小的身影正在晨曦中挥剑起舞,余一丁不禁好奇地驻足偷看,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正在花园的空地上练剑,此女年纪与柳翠和钟离雪相仿,偶尔转身面对余一丁这边时的惊鸿一瞥,显露出的姣好容颜不禁使余一丁一愣,那种妩媚中又带着一丝刚烈的气质令他顿觉惊艳,可以说此女是典型的柔中带刚的那一类女子,却与钟离雪那种恰似男儿的飒爽英姿又有所不同。

    女子在花园中舞剑,一旁的花丛边还站立着另一位女子,看她的穿戴模样同正在舞剑的女子倒有七八分相似,而且腰间也佩有一柄短剑,此刻她正手扶剑柄站立在一张案几旁边,只是背对着余一丁无法看清此女的容貌。

    “晴儿,出剑!”

    余一丁正看的仔细,突然间就听见舞剑的女子开口,那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磁性,全然不似一名妙龄女子应有的娇声细语,但却令人闻之浑身都有种莫名的酥麻感觉,余一丁再次被这声音惊艳了一把,却没注意到女子的语声中尽显沉稳之气,根本听不出一点点喘息之声,可见她的功夫定然不差。

    按剑站立的女子也不答话,娇叱一声便直接抽出短剑向舞剑女子冲了过去,霎时间二人便战在一处,两条清丽的身影你来我往上下翻飞,像极了两只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的素蝶,她们的身手极快,身形不停地变幻着位置,时而高高跃起,时而伏地挺身,有时甚至带出了淡淡的残影,只看得余一丁眼花缭乱,但他只能听见阵阵衣袂之声和两把宝剑舞动时发出的尖利啸音,却听不到任何金铁相交的撞击声。

    余一丁不禁瞪大了双眼,他倒是跟柳四七学了一些功夫,可那只是碧云峰猎户所掌握的几套普通拳脚功夫而已,行走在这个世界上余一丁的最大倚仗主要还是云兽给予他的异能,如果抛开异能只论拳脚兵刃功夫,余一丁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即便如此,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也见识过不少功夫高手,无论是林啸天、钟离宇、东勒、江寒渊还是疾风阁少主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与这些人相比,余一丁觉得眼前的两名女子就算有些差距也绝不会很大,柳翠虽说也有功夫在身,但她和柳四七一样所会的主要是猎户的生存技能,而且更长于弓矢,钟离雪这个丫头倒是自称武艺不错,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余一丁也没有真正亲眼见识过。

    正在余一丁看得津津有味并暗自感叹不已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人声。

    “呵呵呵,余先生起得可真早啊。”

    余一丁被惊得猛然回头,正看见沈辰基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他的身边还跟随着王道人和一名老仆,余一丁连忙拱手答道,“哦,原来是郡王,早啊!”

    沈辰基依旧是笑呵呵地望着他,余一丁又偷偷瞟了花园中一眼,那两名女子似乎已经察觉到花园外的动静停下了动作,他赶紧又有些讪讪地继续说道,“这个……,在下不习惯睡懒觉,加之心中有事,早起后就出来转转,不成想却听见有人在花园中练功的动静,这不是就被吸引着走过来瞧瞧嘛……”

    武林中人练功时若有外人在一旁窥视实属大忌,余一丁可不想让郡王认为他是在偷学武功,连忙解释了一番,谁知沈辰基听后却似无所谓一般笑着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不用着急,过一阵祖明就会带着他的人过来,到时候你们即刻出发便好。”

    余一丁闻言暗自舒了口气,看样子沈辰基对他偷看别人练功的行为根本没放在心上,于是赶紧谢道,“多谢郡王费心!”

    沈辰基只是摆摆手并未在意,其实还是余一丁自己想多了,王道人已经告诉沈辰基他是一名修行者,那么在沈辰基看来普通武者练功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想必就是余一丁早起无事到处走走正巧碰见自己的女儿在后花园内习武罢了。

    “咦?爹爹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到后花园中来?”又是一句带着磁性的声音从花园门口飘了过来。

    爹爹?!余一丁心中再次一惊,敢情花园中的两位女子就是沈辰基的女儿啊。

    “呵呵,爹爹当然知道每日卯时之前是婵儿在花园中练剑的时间,可是今日爹爹有位重要的客人,所以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婵儿吧?呵呵呵……”沈辰基的目光中透露出无限的慈爱。

    “没有,婵儿和晴儿差不多也要收功了。”名为婵儿的姑娘已经从花园门口走了过来,紧接着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余一丁,疑惑道,“这位先生就是爹爹的贵客?”

    沈辰基连忙说道,“来来来,婵儿快过来拜见这位余先生。”

    余一丁看着那位声音磁性的亮丽女子款款向自己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另外那位一直未能见着面容的姑娘,此时一眼瞧去也是个美人坯子,看起来却比这位婵儿姑娘小了几岁,不过从面相看二人应该不是亲姐妹。

    二女在余一丁面前两步外停下脚步,接着那位姑娘对着他盈盈一礼,落落大方道,“沈月婵拜见余先生。”

    余一丁连忙回礼答道,“在下余一丁,见过沈小姐。”

    沈辰基又在一旁说道,“婵儿,一会儿祖明便会带着人过来,你和小晴是现在回去还是等他来了再走?”

    余一丁惊讶,这是什么情况?沈辰基为何会说这样的话,蔡祖明带人陪同自己一起前往洛西镇,怎么会跟郡王的女儿扯上关系?

    谁知沈月婵听见父亲这样一说,一张俏脸立刻红了大半,连忙低声说道,“谁要见他,爹爹,婵儿这就和晴儿回去了。”

    沈辰基见自己的女儿如此神态又笑了,转头对余一丁说道,“余先生切莫见怪,祖明已同婵儿定亲,也算是本王的准女婿。”

    余一丁恍然大悟,暗道钟离宇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就像下属一般,回想昨日见到的这位蔡将军面对自己的老丈人时怎么也是同样的作态?想必在外人面前都是这样吧……

    没容余一丁继续胡思乱想,又听沈辰基接着道,“婵儿,这次祖明带人陪同余先生巡视洛西镇各处矿场,可能会在那边耽搁多日,爹爹觉得你还是等他来了再走比较好。”

    沈月婵已经带着自己的侍女,也就是那位比她小几岁的清丽女子婉晴转身准备离去,但是沈辰基后面的几句话令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爹爹……”

    沈月婵只叫了一声便没有了言语,沈辰基望着自己的女儿,正待再说些什么,一名护卫匆匆跑来。

    “报!卫戍营蔡将军求见!”

    郡王父女二人全都一愣,各自想说的话也被堵在口中,而沈辰基最先反应过来。

    “见。”

    “是!”

    片刻之后蔡祖明带着三名军士来到郡王府后花园,沈辰基已经坐在老仆贵喜为他准备的一张太师椅上。

    蔡祖明进了花园看见沈辰基身旁除了王道人、余一丁和贵喜以外,沈月婵和婉晴也在,不禁有些诧异,不过他也只是瞟了沈月婵一眼并微微点头示意,便立刻上前抱拳拱手道,“郡王,末将已做好准备!”

    沈辰基看了看蔡祖明,又瞧了瞧他身后一起低头行礼的三名军士,满意地缓缓颔首道,“嗯,不错。”

    昨天下午蔡祖明是带着疑问离开郡王府的,虽然在场的几人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他能察觉到是洛西镇的矿场出了问题,要不然沈郡王也不会让他带人陪同余一丁去巡察各个矿场了,不过沈辰基倒是让蔡祖明自己看着办,可是在具体的任务都没有说明白的情况下蔡祖明也没办法看着办啊,带多少人算合适呢?于是晚宴过后他又去郡王府拜见了沈辰基,这才了解到洛西镇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已经知晓真田慎介有起兵的意图,但是在晋皇还没有任何布置,大军也未前来的情况下肯定不能打草惊蛇,铁振堂的墨卫都是死士,就算身死也不会透露他们的意图,这一点沈辰基绝对相信,因此玄武营的探查行动就算令真田慎介起疑他也不敢贸然提前发动攻击,暴动这种事不是几个人邀约着出来喝酒吃饭,说暴动就能立刻行动,这个年代的通讯也不像现在,打几个电话就能联络好,事前的准备工作肯定是需要数日十几日甚至更长的时间,何况真田慎介也不能确定铁振堂几人就是晋皇派来的密探。

    正因为如此,这时候余一丁他们再去就更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否则一旦真田慎介有所察觉,不仅他们几人会面临险境,甚至会让真田慎介疑上加疑,到时候就很有可能不惜一切代价提前起兵,虽然情报中没有夷人准备攻打平洛郡城的消息,但是沈辰基毕竟是晋皇的亲兄弟,抓住他对真田慎介百利而无一害,如果夷人分兵攻击平洛城,沈辰基很清楚仅凭卫戍营的五百官军实在难以坚守,所以昨夜他已经做好了避祸的准备,再退一步讲,就算夷人不攻平洛只是提前攻击坤阳城,李盛在仓促之间能否守住城池也实在不好说,坤阳若是不保对于大晋来说才是真正的灾难。

    因此沈辰基的意思就是希望余一丁前往洛西镇巡察时尽量低调行事,主要以调查为主,虽然蔡祖明也有一身好功夫,但是他们都不清楚余一丁到底有些什么本事,并非所有的修行者都擅长与人搏杀,更不要说夷人中还有那些厉害的武者乱波,没看见就连玄武营的墨卫前去几乎都全军覆没,所以最好不要与对方发生正面冲突,等查到线索后完全可以等返回平洛再派出官军前往嘛。

    至于余一丁最在意的柳翠和钟离雪二人,沈辰基也明白如果找到二女的下落后想要阻止余一丁立刻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郡王的意思是可以救人,而且仅仅是救人应该不会引起真田慎介对大晋的怀疑,但是他仍旧告诫余一丁务必要小心行事,虽然名义上蔡祖明要听他的号令,但是一定要确保几人的安全,沈辰基可不愿为了营救余一丁的夫人就把自己的准女婿搭进去。

    昨晚沈辰基和蔡祖明商议的最终结果是只带三五名随从,这也符合余一丁作为一名朝廷派来的巡视官员的排场,而蔡祖明认为只要余一丁不乱来,只是暗中调查取证救人,自己四人足以保证他的安全,何况他还是一名修行者。

    随后几个人在后花园中再次确认了一下行程安排,余一丁倒是无所谓,他内心对蔡祖明的要求仅仅停留在向导的层面,并未指望这四人会对自己寻人救人有多大帮助,要让他们以身犯险余一丁也不知道拿什么偿还这份恩情,不过这是沈辰基的好意,不仅给了他一个官面的名头,还派出人手协助,因此余一丁便没有明说,只是跟蔡祖明客气了几句,表示到了洛西镇后还是要多听蔡祖明的建议,毕竟他们才是地头蛇,如果余一丁独自前去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随后王道人又同余一丁单独聊了几句,表达出如果余一丁有需要他一定会全力协助的意思,余一丁只得连连感谢,心中除了暗自感叹修道之人的热情以外,对凌云子又生出一份敬意,王道人的如此作态肯定不是因为他余一丁有多厉害,想必还是看在凌云子的面上的缘故。

    在他们二人交流时蔡祖明也躲在一旁和沈月婵道别,这对定了亲却未完婚的小夫妻不知何故低声争吵了起来,最后沈月婵气哼哼地带着婉晴离开,蔡祖明只得苦笑着看向沈辰基,谁知郡王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又宽慰了蔡祖明几句才算了事。

    余一丁不知发生了何事,别人小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多问,看着面上都有些不自然的沈辰基和蔡祖明,余一丁只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同王道人道过别后又过来与郡王辞行,顺便问问蔡祖明是否即刻出发。

    沈辰基的已恢复正常,看着一脸焦急神色的余一丁微笑道,“余先生莫要着急,此时出发傍晚前定能赶到洛西镇。”

    蔡祖明也在一旁伸手道,“余上使,请!”

    余一丁心头嘀咕,都知道我是个假冒的巡视官员了,居然还叫我“上使”,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不叫上使叫什么呢?难道直接称兄道弟?这要是万一说走了嘴被有心人听见不就露了马脚吗,哪有陪同朝廷特派的巡视官员敢如此随便的下属?这样看来这位蔡将军还真是谨慎。

    余一丁心头释然,在蔡祖明四人的陪同下出了郡王府大门,路旁的拴马栏上拴着五匹骏马,看样子是下人们早已准备好的。

    望着前来送行的王道人,余一丁郑重地拱手道别,随即翻身上马,此时他的心头全是二女的身影,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洛西镇,紧接着蔡祖明四人也同老道抱拳道别后纷纷上马并在头前引路。

    晨曦中五匹骏马疾驰而去,目标洛西!

    ……

第一百七十章 西洛王

    洛西镇位于整个平洛郡北部偏西的位置,距离平洛郡城八十多里,距离坤阳城约一百五十里,是平洛郡西北盛产煤铁的七镇中最靠**洛郡城的一个乡镇,说起来距离不算很远,只因那一带几乎都是山区,虽不似碧云山区那种崇山峻岭,但也算是崎岖难行,平洛城前往洛西镇的官道有些路段甚至勉强只够一架普通单辕马车通行。

    为了方便矿区产出的煤铁矿以及分布于各个矿场附近的兵器铠甲作坊的成品向外运输,大晋还将洛西镇通往坤阳城的官道平整加宽,特别是靠近洛西镇的一些山区路段,为了更加方便车马通行,这条官道便逢山开山遇水架桥,减少了许多急弯险道,否则洛西到坤阳的路程最少还要多出一二十里。

    但是从洛西镇运输煤铁等物资到平洛城只能采用牲畜驮运的方式,不仅效率低下在山区行走也更加危险,主要还是单辕马车不能装载太多货物,马匹有拉车的气力不如多驮运一些货物了,而运输物资所用的马车比普通马车要更加宽长,属于双辕车驾,洛西镇到平洛城的道路却并未修整,很多地方这种马车过不去,所以虽然洛西镇距离坤阳城更远,但是从矿区到坤阳城比到平洛城花费的时间并没有多出很多,也是在一日之内便可抵达。

    因为道路原因,平洛郡城便在洛西镇上设立衙门并委派官员,专门负责对矿区的各个矿场以及七镇二十五乡的治安进行管理,所以洛西镇虽然与另外六镇都是乡镇规模,但是在真田慎介这个西洛王到来之前洛西镇上已经建有一座县衙并有县官在此坐镇管理。

    同时为了加强矿场的守卫以及看管那些不断增加数量的劳工,大晋朝廷在矿区一带前后共派出了两千官军驻守,除了洛西镇上驻有二百官军以外,其余的官军部队全都各自分散于另外六镇的矿场附近。

    余一丁四人到达洛西镇时已是未时将尽,比沈辰基所说的傍晚前抵达要早了不少,这还是因为余一丁在路上不停地催促,蔡祖明也能理解他的心思,好在他和他的手下都是行伍出身,这点山路对于他们四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到达洛西镇以后蔡祖明直接领着余一丁前往县衙,既然余一丁的官面身份是朝廷委派的前来巡察矿区的官员,首先还是要找到此地负责矿区管理的县官,真田慎介作为西洛王仅仅是管理那些被俘的夷人劳工,他的身份是质子,而对于矿区各个矿场以及配套的各种作坊的生产加工管理工作晋皇不可能交给他。

    余一丁几人来到县衙,看门的衙役认出余一丁穿的是官衣,而蔡祖明四人则是随行侍卫的打扮,待他们下马自报家门后,衙役连忙跑进县衙内通报,县衙后面就是县官的居所,这也是几乎所有县衙的标准配置了,县官又不是终身制,为官一任也就两三年,等到卸任离职后这座居所还要留给下一任县官居住,所以平日里县官除了升堂审案或者办理其他政务,其余闲暇时间都在后院歇息。

    余一丁可没耐心在门外等候衙役回禀,直接带着蔡祖明四人便闯进了县衙,其余守门的衙役也不敢阻拦,就任由他们而去了。

    不知道是这县衙比较大,还是县官在后院有其他事情要忙,余一丁他们来到大堂又等了片刻才看见县官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此人年近三十,一身书生气质,看起来眉清目秀,就是个典型的文官形象,边走还在边整理官服,身后跟着一名师爷。

    县官来到堂前先是看见立在最前面的余一丁,虽说余一丁穿了一件郡王府内翻出来的官衣,但是县官看他实在是眼生的紧,而且他的面上并无半分官相,于是便疑惑地打量他身后的几人,一眼便瞧见了蔡祖明,这才眼神一亮连忙行礼道,“原来是蔡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不知这位是……?”

    县官眼神望向余一丁,蔡祖明上前一步道,“于大人,不必客气,这位余先生受朝廷委派前来巡视矿区,本将也是奉郡王之命负责保护上使的安全。”

    县官一听心头便是一震,朝廷专门派人巡查矿区?这种事在以往比较少见,除非矿区这边出了什么大问题,否则每三个月他都会将矿区的情况写明上报朝廷,没有意外的情况下朝廷是不会排除官员下来巡查的,上个月自己才将写好的奏章派人送呈朝廷,矿区这边一切正常啊,难道是朝廷发现自己在管理上有什么纰漏,专门派人来查自己?

    这样一想吓得他赶紧对着余一丁作揖打拱道,“下官叩见于上使,下官也姓于,还望大人多多提点。”

    余一丁还没接话,蔡祖明在一旁又道,“于大人不必上来就攀亲戚,这位余上使的‘余’是年年有余那个‘余’,与大人的干勾于压根就不是本家。”

    县官闻言又是一惊,怎么蔡祖明说话的口气也是冷冰冰的,难道真的有什么事?于是心头便更加惶恐,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了。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倒是下官唐突了,还请余上使见谅!”

    余一丁微笑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另外也请于大人不用太过自谦,我只是前来巡查矿区,还望大人给予协助。”

    听余一丁这样一说县官微微愣神,心说我这哪是自谦,明明是害怕吓得好不好,却也不敢再多想,连忙又恭敬地答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不知余上使将要怎样巡视,需要下官如何协助?”

    余一丁已经看出县官的紧张,于是便和颜悦色道,“于大人不必担心,可将矿区内所有矿场的分布图取来,想必县衙只有每座矿场的基本资料,比如所处位置、生产概况、劳工人数等等,这些基本信息县衙都应有记录,我先了解一下,若要对各个矿场进行详查必须要前往实地,对吧?”

    县官连忙点头,“上使所言极是,师爷,赶紧将上使大人所说的东西全都取来让大人过目。”

    师爷赶紧答道,“是,请上使稍候。”

    说着师爷便回身往后堂去拿东西,不一会儿便抱着一摞类似账册的东西小跑着回到大堂,此时余一丁几人已经在案前端坐,由县官将那些资料一本本放在桌上给他们展示,并详细解说其中的内容。

    就在师爷取资料的过程中县官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余一丁几人是否已经安排好食宿,他想的是现在都已经到了下午,让这位余上使和蔡祖明几人先将馆驿定下,然后他再摆下一桌酒宴为几人接风,等余一丁几人酒足饭饱后好好歇息一晚,待明日一早再处理公事也不迟,蔡祖明当然知道县官的这一套做派算是官场上迎来送往的正常规矩,只不过他更清楚余一丁心中的焦急,当即便替余上使拒绝了县官的好意,这下让县官心头再次微微打鼓,遇见过雷厉风行的官员,不过这位余上使也太过雷厉风行了吧?于是他那好不容易有点平复的心情又开始紧张起来。

    余一丁早在平洛郡王府就已见过让自己头疼的矿场分布图,等到县官站在一旁再次摊开一张地图,与他见过的那张图一模一样,直看得余一丁不禁微微皱眉。

    县官当然不知内情,还在一一给余一丁解释,在地图上指出一座矿场,便详细说明其属于洛西镇这边七镇二十五乡的哪一镇哪一乡,具体位置又在哪里,然后再打开另一本账簿,找到对应的矿场名字,再详述其中的人工数量,生产情况等等。

    介绍完一座矿场就用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余一丁心头暗叹,这要是将一百多个矿场全部介绍一遍不知道还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眼看着就快要到傍晚了,这种弄法最快都要整到半夜去了。

    于是在县官刚刚介绍完三座矿场后余一丁便道,“等一下于大人,按照你的这种介绍法,等我搞清楚每一座矿场的基本情况也该上床睡觉了,这样吧,你将这些资料给我,等我前去巡察之时在路上再仔细查看便好。”

    县官这才反应过来,也是由于他太过紧张,生怕这位余上使有什么不清楚或者不满意的地方,不知不觉便将各个矿场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介绍,这也算是他的政绩啊,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位朝廷委派专门查看矿场的京都官员,县官的心头除了紧张还有一丝小小的希望,但愿这位上使大人看见这些东西后能够了解自己所做一切的功劳苦劳,等到他返京述职时若是能在晋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那么他这个小小的芝麻官就有了一丝升迁的可能性嘛。

    可是余一丁冷不丁的一番话一下浇灭了县官心头的火苗,令他不禁又有些惶恐起来,是啊,自己怎么这样糊涂,要是按照自己这种介绍方法,等介绍完所有的矿场岂不是要到后半夜去了吗?本来这位余上使就是下午才到,而且肯定要去每座矿场实地巡查的,到时候如果带上县衙内的记录册子,巡查时自然清楚他的工作干得是好是坏,而自己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详细介绍不就显得多此一举吗?

    县官感觉自己的背上一下子就凉了下来,慌忙答道,“上使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考虑不周,还请大人恕罪!”

    余一丁看出县官的紧张,笑着说道,“呵呵呵,没事,于大人只需让手下将资料打好包交给蔡将军就好,我们几个人还是先落下脚。”

    县官连连点头道,“好!好!下官这就差人去办,顺便给上使大人摆下晚宴接风。”

    余一丁忙道,“晚宴就免了吧,于大人只需给我们安排好住宿,等一下我还要去西洛王府上拜访。”

    县官心头恍然大悟,自己还真是糊涂得可以,近一年时间都没有京都的官员来过平洛郡巡查矿区了,就说怎么这次莫名其妙就有官员前来呢,何况西洛王和四公主成亲后才到洛西镇不足一个月,可能是晋皇思念自己的小女儿,让前来巡查的官员顺便看看公主,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说不准这位余上使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来看望公主的,巡查矿场也是顺便为之呢。

    县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余一丁就看着县官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在心头纳闷时只见县官一拍脑门道,“哎呀!下官真是糊涂,既然余上使是从京都而来,怎么会不去拜见西洛王和公主呢,下官这便让人给上使大人安排馆驿,请大人稍坐片刻!”

    余一丁忙道,“于大人费心了,不过我们就不在此久留了,你负责安排住所,我们这就前往西洛王府,到时候我们自会返回馆驿歇息。”

    县官想了想道,“既然上使大人这样说,那就恕下官照顾不周,下官这就派人安排。”

    余一丁点头道,“麻烦于大人了。”

    县官答道,“哪里那里,上使大人客气。”

    ……

    西洛王府位于洛西镇的西街外面,因为是新建的王府,所以选址就在镇子的边缘,晋皇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并不吝啬,虽然真田慎介是质子,但是为了稳住真田部族,让他们安心地进行统一无边海以东诸岛的战争,晋皇不仅将四公主下嫁与真田慎介,又为真田部族提供了大量的军械铠甲以及粮草,还在洛西镇为小俩口建造了一座占地几亩,房屋数十间的王府,为了安抚真田部族晋皇算是下了很大的力气。

    此时余一丁就在蔡祖明几人的陪同下站在西洛王府大门前,门口处仍是身着平洛郡王府护卫制服的几名卫士在守卫,守卫王府的一共只有两只小队,刘四福小队被余一丁和铁振堂全歼,沈辰基昨日才得知消息,但是他不能立即派出新的护卫小队,只能等真田慎介那边传来消息才行,否则就露了马脚了。

    蔡祖明上前通报,也不用任何名帖,守门的护卫本就是平洛郡王府抽调过来,哪有不认识平洛卫戍营将领的道理,那名小队长一见蔡祖明前来,连忙上前询问,恭敬中还带着几分热情,蔡祖明将来意一说,那人赶紧点头称是,随后便匆匆进府禀报。

    这回余一丁也不会直接往里闯了,此地不同于洛西镇官衙,余一丁去到那里算是上使,而这里毕竟是王府,而且说起来西洛王也不受大晋官员的管辖,甚至因为驸马爷这个身份,又是晋皇亲封的西洛王,普通官员见着真田慎介还要跪拜呢。

    片刻之后那名小队长又急匆匆跑到大门口,跟蔡祖明如此这般一说,蔡祖明不住地点头,余一丁知道这是已经回禀了西洛王,这就要带着几人前去拜见真田慎介夫妇。

    果然,蔡祖明听那小队讲完,转身过来恭敬地对余一丁说道,“请余上使随本将一起进府拜见西洛王。”

    余一丁知道他这是在做样子,现在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几人呢,何况现在已知真田慎介的企图,明面上就算蔡祖明是平洛郡王府卫戍营将领,但是面对朝廷特派官员时必须要恭敬有加,否则定会让真田慎介更加起疑。

    于是余一丁点点头矜持道,“嗯,去吧。”

    蔡祖明低头伸手示意,“是!请上使随我来。”

    在那位小队长的带领下,余一丁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与蔡祖明四人一起进了府内。

    穿过一道道回廊庭院池塘假山,又像是进了庙宇一般经过重重宅院,余一丁终于看见眼前出现一座大殿一般的建筑,他的心头不禁感叹,这西洛王府修建的还真是奢华,虽然他只是在平洛郡王府后花园拜见过沈辰基,也没有看到整个郡王府的全貌,不过这座西洛王府的奢华程度肯定是要超过临云郡王府的,但是再想想晋皇为资助真田部族的战争,免费送给他们的军械铠甲粮草等投入,这样一座王府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刻大殿内的一个高出地面三级台阶的平台上放着一把宽大的靠椅,一名面色阴郁的青年男子正斜斜地坐在靠椅上,他的靠椅左后侧站立了一名中年人,看样子像是位幕僚,另外一侧的一块坐垫上正跪坐着一名年轻女子,余一丁本能地便认为此女就是四公主,但是再仔细一瞧有些不对劲,她身上的穿戴以及鬓发颜面都像极了岛国上的那一类女子,余一丁前世的记忆立刻苏醒过来,这女子很有点艺伎的味道啊。

    而靠椅上的青年脸庞削瘦,头上的黑发全部向后梳去,并在头顶的中后部扎了一个冲天的发髻,因为坐着也看不出此人的具体身高,只见他的右手放在扶手上托着腮帮子,虽然看似慵懒,但是眼神中却带着审视的目光紧紧盯住从大殿外走进来的余一丁。

    余一丁心头明白,真正的较量即将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初次交锋

    那名小队长将余一丁几人带到大殿门口便告退,任由余一丁他们自行步入大殿。

    进了大殿的门口余一丁才发现两侧的廊柱下还站着几名护卫装束的人,他们的装束和腰刀样式奇特,但是余一丁一眼便认了出来,不由地心头一凛,两旁站立的八人不就是活脱脱的岛国武士形象吗。

    余一丁定了定神,上前拱手沉声道,“在下余一丁,见过西洛王。”

    上座之人半晌没有说话,就这么阴恻恻地看着他,余一丁的心里猛然想起来这位是不是听不懂汉语啊,想想真田慎介的名字,还有两边站立的武士,以及无边海以东诸岛,眼前的这些夷人不就是那个岛国的先人嘛。

    这时只见青年身后的那位中年人正附耳对着青年小声说些什么,余一丁心头一动,莫非这人是个翻译?

    中年人说完便又立直了身体,青年听了他的话后眉毛微微一挑,随后口中便冒出一道流利但发音很奇怪的汉语声音,“你就是晋皇特意派来见我的使者?”

    咦?原来这小子会说汉话啊!余一丁又吃了一惊。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便听到蔡祖明在一旁答道,“回禀西洛王,余上使是晋皇派来巡查矿场的官员,我们刚才已经去过洛西镇县衙,现在特意前来拜见西洛王。”

    西洛王狐疑地看了一眼蔡祖明,又再次望向余一丁,“哦?”

    余一丁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正是。”

    又是一阵沉默,这种交谈气氛实在令余一丁觉得别扭,只见洛西王似在低头思索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前日有刺客潜入王府欲行刺本王,被护卫杀死五人,另有一人潜逃,本王已派出一小队护卫追击,可是至今却杳无音信,蔡将军可否知晓此事?”

    余一丁和蔡祖明都是一惊,听到巡查矿场这位西洛王竟然面不改色?不仅不询问余一丁具体的巡查行程反而直截了当地询问铁振堂他们探查的事情,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余一丁的巡查会看出任何端倪?或者是在试探余蔡二人对探查之事了解多少,然后根据他们的反应再决定是否改变计划?又或者是真田慎介对暴动之事极为自信,只是想以此给大晋施加压力,顺便继续迷惑晋皇以掩护夷人的暴动计划?

    余一丁二人一时之间根本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真田慎介看起来当真是有恃无恐,毕竟这座西洛王府是他的地盘,想必除了可以看见的殿内那八名武士之外,四周必定还埋伏有其他的武者,如果真田慎介察觉出余一丁二人有什么不对便会立即拿下几人。

    蔡祖明反应也极快,心头虽惊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听见西洛王的问话后顺势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道,“竟有此事?哪个贼人那么大胆,居然敢刺杀西洛王?”

    真田慎介没有答话,只是眼光不停地在余一丁和蔡祖明脸上转来转去,片刻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平洛城没有得到消息那就算了,本王只好派人通知沈郡王,让他再给本王派出一支护卫小队,不过……”

    紧接着他口气一转道,“本王是自愿前来大晋做这个质子,也是你们晋皇亲封的西洛王,如果大晋不能保证本王以及四公主的安全,以至于贼人都敢潜入我的王府中行刺,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可就真的让真田部族会非常为难了。”

    这是威胁吗?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余一丁和蔡祖明不是晋皇,也不清楚晋皇的雄图霸略,在他们二人看来真田慎介将这些威胁的话说给他们听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西洛王没有暴动的企图,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大晋当一名质子,就算他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或者受到什么伤害,也只能说是晋皇没有做到保护好质子的责任,但是大晋已经为真田部族统一无边海以东诸岛提供了那么多帮助,真田部族发动的统一战争据说也进行得比较顺利,那么真田慎介的老爹在实现了统一目标后,真的会因为一个儿子就敢于对大晋刀兵相向吗?还不要说双方的实力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

    蔡祖明想不明白,他只是郡王府的一名武将,这种国家层面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操心,如果朝廷委派他带兵上战场拼杀那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何况就算真田部族敢于对大晋用兵,哪怕是无边海以东诸岛的所有夷人部族联合起来会是大晋的对手吗?在蔡祖明看来这就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余一丁也想不明白,现在他名义上是朝廷委派的巡查官员,这种小吏几乎没有什么实权,就是朝廷派来到各处矿场走走看看,将他调查到的矿场真实情况详实地汇报给朝廷,再由朝廷里的专人对比洛西县令于大人提交的资料,以判断是否有作假的行为,虽说算是个钦差,但真田慎介不会不明白这个官职所拥有的的职权范围。

    就算真田慎介真的想要让余一丁给晋皇带话,如果他觉得自己的企图没有暴露的话,六天之后夷人便会起兵,可是六天时间根本不够巡查完一百多个矿场,到时候真田慎介起兵时余一丁应该还在某个矿场待着,说不定还会直接将他拿下作为人质,那么这位西洛王讲这番话的目的何在?

    余一丁一时想不明白,却又不能继续装聋作哑,没看见蔡祖明都不吭声了嘛,于是赶紧恭敬地说道,“请西洛王息怒,依下官之见,圣上现在对刺客一事并不知情,如果圣上知晓此事,定会加派卫士保护西洛王府,以保王府上下安全,这一点下官坚信不疑,还请西洛王放心。”

    说完余一丁便抬起头直视着真田慎介,眼神中带着满满的真诚之意,而西洛王依旧用审视的眼光死死盯住余一丁的双眼,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是在判断余一丁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二人就这样互相直视,大殿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又是让余一丁极为难受的一段时间,西洛王终于移开了视线,接着低头思索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冰冷。

    “本王虽为质子,但晋皇不仅没有囚禁于我,还亲封我为西洛王,并将大晋公主嫁与本王为妻,本王深感荣幸,因此才会来到洛西镇管理此地的数千名族人,让这些人都能铭记大晋的不杀之恩,只是王府出现刺客确实令本王心惊,也请上使返京时能够向晋皇代为转达本王的意思,真田部族定会记住大晋的恩情。”

    余一丁连忙道,“请西洛王见谅,下官的职责只是前来巡查矿场,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至于刺客之事待下官返回京都时一定上达天听,但如何定夺只能由圣上决定。”

    真田慎介的面色已经渐渐舒缓,接着说道,“好,既如此本王就不再提刺客一事,不知此次余上使前来将会如何巡查?又需要本王提供何种协助?”

    余一丁答道,“不瞒西洛王,下官适才已经前去洛西县衙拜见过县令于大人,他已给下官准备好矿区地图以及各个矿场的基本资料,到时候下官由蔡将军几人陪同前往矿场逐一查验便可,就不烦劳西洛王了,今日下官也是奉圣上旨意前来拜见西洛王,以及转交圣上给西洛王的赏赐之物。”

    余一丁刚说完他身后的一名卫士便将手中的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玉石雕琢的麒麟,只见那个物件摆在匣中晶莹璀璨闪闪发亮,一看就知不是凡物,这是余一丁在来洛西镇之前就和沈辰基商量好的,由郡王拿出自己府内的一件宝物,并假借晋皇之名赠与西洛王,以打消他的疑心。

    果然,真田慎介在看见这个玉麒麟后眼角一缩,面上立刻浮现出一副恍然的表情,不过此时那名站在他身后的中年人又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真田慎介的身体又是不易察觉地猛然一震,随后不住点头。

    直到中年人又直起身站立后他才说道,“余上使乃是前往巡查本王治下的矿场,岂能不派出人手相助?如若不然岂不是显得本王对上使轻慢?何况矿区内大部分人都是本王的族人,其中少有懂得大陆语言之人,到时候上使前去想要了解情况也是非常麻烦,这样吧,本王这便派出自己的随身侍卫额田幸人陪同上使一起巡查,此人精通大陆的语言,应该会对上使巡查有所帮助,另外,多谢晋皇的赏赐。”

    在真田慎介的示意下一名武士走上前来接过卫士手中的木匣,转身向王座走去并恭敬地递给真田慎介,他拿到木匣后举在眼前仔细端详,同时不住地频频点头,沈辰基给的可是真东西,而且价值不菲,郡王也怕普通货色不足以消除真田慎介的疑心。

    真田慎介会派人跟随余一丁前往矿场本就在余一丁和蔡祖明的预料之中,余一丁前往各个夷人的聚集点,万一让他发现夷人为暴动做好的准备那还了得,如果西洛王不派人跟随监视那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了。

    于是余一丁恭敬道,“既然西洛王有心,那下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真田慎介哈哈一笑朗声道,“哈哈!好!额田!”

    大殿两边站立的八名武士中的一人迈步上前,低头行礼道,“属下在!”

    “由你跟随余上使巡查每一处矿场,务必让上使详细了解各个矿场的情况,并保证上使的安全,不得有误!”

    “遵命!”

    短短几句话后,真田慎介这才转头对余一丁说道,“余上使,你意下如何?”

    余一丁连忙拱手道,“全凭西洛王安排!不过下官今夜就在县衙的馆驿歇息,明日一早再动身前往矿区。”

    真田慎介闻言只是点点并未言语,这些事情就由他指派的武士额田幸人办理即可,西洛王的架子还是要继续端起的,于是他挥挥手示意额田幸人招呼余一丁几人,随即便离开王座往后堂而去。

    额田幸人则转身面对余一丁颔首道,“余上使,在下是西洛王座下的武士额田幸人,上使巡查一事由我负责全程伴随,请多多指教!”

    余一丁点点头,“好,明日一早你到馆驿找我们。”

    额田幸人忙道,“这个,现在天色已晚,还请余上使就在府内用餐。”

    余一丁略一思索道,“也好,头前带路吧。”

    额田幸人恭敬道,“遵命!”

    ……

    吃过晚饭后余一丁几人回到馆驿已是日落时分,三名卫士住一间屋,余一丁和蔡祖明在另一间屋,安排好住宿几个人便各自回屋,余一丁还要同蔡祖明商量一下晚上的行动。

    没错,余一丁将会在夜间前去西洛王府探查一番。

    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洛西镇前往各个矿场了,如果不在今夜去王府探查,余一丁的心里始终是不踏实的,如果劫走二女的乱波已经离开了坤阳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返回西洛王府,铁振堂说过墨卫已经打探到王府内有密室,那里完全可以关人。

    何况余一丁又不是真的巡查官员,寻找柳翠和钟离雪才是他的唯一任务,至于夷人暴动那是大晋要面对的事情,在没有找到二女之前余一丁可没有心思帮着蔡祖明探查夷人的动静。

    此刻余一丁和蔡祖明正在房间内商议。

    余一丁道,“蔡将军,今晚的行动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可,你们在馆驿等我的消息。”

    蔡祖明惊讶道,“那怎么行,从平洛城出来时郡王交给本将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先生的安全,先生此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本将如何向郡王交待?”

    余一丁笑道,“将军怎么忘记了郡王还让你听我的命令行事呢。”

    蔡祖明一愣,“这个……”

    余一丁继续笑着说道,“将军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前去目标更小,反而更加安全。”

    蔡祖明急道,“但是……”

    余一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音,“将军别急,你难道忘记了我也是一名修行者吗?”

    蔡祖明这才想起这一点,不过再一想也不妥,虽然王道人和郡王都说眼前这位余先生是名修行者,可是自己并未见识过他的本事,当然就不知道他的能耐大小,这要是半夜独自前去王府发生任何意外自己都不好向郡王交待。

    余一丁看出蔡祖明的担忧,也不说话,直接抬起了右手,蔡祖明只见余一丁抬手之间便有一道白气自他的指尖射出,直直射向对面的墙壁,只听“噗”的一声,那道白气便在墙面一闪即没。

    蔡祖明眼疾脚快,连忙凑到墙面跟前查看,只见一个手指粗细的圆孔赫然出现在墙面上,此刻天还没有黑尽,透过这个洞口他居然看见了房间外面的景象!三四寸厚的土墙已经被余一丁的气指射穿了,这一手直接就令蔡祖明目瞪口呆!

    余一丁知道他会是这副表情,也不理会,又撸起自己的衣袖,然后走到桌边将手臂放在桌面上,对蔡祖明说道,“来,用你的武器砍我的手臂。”

    年轻将军再次吃惊,刚才余一丁那一手明显是一种攻击手段,像是某种气功,但是蔡祖明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气功,既能隔空攻击,同时还有如此大的力道。而余一丁现在这一手就是要给他显示防御的手段了。

    望着余一丁那条并不怎么健硕的小臂,蔡祖明将信将疑地抽出了已经放在枕头下面的短刀,走到余一丁面前缓缓地举了起来,他是一名武将,手上的力道绝对不会差,这一刀下去若是普通人的手臂就废了,所以不禁有些迟疑。

    余一丁抬头看了蔡祖明一眼笑道,“来吧。”

    见余一丁如此胸有成竹,蔡祖明只得咬咬牙一狠心,手中的短刀带着风声就向余一丁的手臂劈下,可是他只觉得自己的刀刃划过的是一个气球,可以感受到刀刃受到了某种阻力,但是很快便被反弹了回去,他的手上却没有一点点刀刃切进皮肉的感觉。

    劈的时候蔡祖明看着很清楚,在短刀落下时,最靠近余一丁手臂的地方都还有两三寸距离,仿佛那条手臂包裹着一层看不见的铠甲,刀刃根本就无法穿透这层铠甲,也就别提能够伤到余一丁了。

    这下蔡祖明算是大开了眼界,他拿着短刀又劈砍了几次,最后甚至用上了双手,可全都是同样的结果,余一丁的手臂依旧搁在桌面上完好无损!

    随后余一丁又告诉他自己还能使用隐身符和御风符,到了这时蔡祖明已经被余一丁的异术完全折服,看来这位余先生果然不同凡响,难怪郡王和王道人都对他赞叹有加。

    最后余一丁又将自己的计划同蔡祖明简单说了一下,既然玄武营的墨卫已经打探到西洛王府内有密室,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便可以利用隐身符潜入进去,下午在进入王府后余一丁便四处观察了一下,虽然不能见着王府的全貌,但是对其内部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样晚上摸进去就会节省不少时间。

    至于找到二女以后余一丁会怎么办他就没有再说了,蔡祖明问起时余一丁只回答了四个字——“见机行事”。

    现在的蔡祖明对余一丁的态度已经变成了敬畏,他甚至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帮上余一丁的忙了。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到了!

    二人商量完毕后余一丁便在床上调息打坐,蔡祖明见状没敢打搅他,就在自己的床榻上躺着闭目养神休息,努力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面对西洛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手的底细没有完全摸清,夜间的行动很有可能出现意外状况,虽说已经见识过余一丁的异能,但是能够做到郡王府卫戍营的将领,不仅需要一身的真功夫,做事谨慎缜密那是必须的,因此蔡祖明绝不会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余一丁的万无一失上,现在养足了精神到时候也好应付。

    窗外的夜色渐浓,已到了二更人定之时,巡夜的更夫隔一阵敲两下梆子,紧接着便听到“平安无事,小心火烛”的喊声,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再渐渐远去,从隐隐约约直至不可耳闻,四下里又恢复了安静,余一丁的耳中只有夏日夜晚草丛林间的那些虫鸣不时地回响。

    在一刻钟前余一丁已经将神念收回,完成了今夜的修习功课,若不是县衙的馆驿距离西洛王府实在太远,余一丁的神念又只能探查到四五十丈的范围,如果此时他是在王府内打坐,完全可以依靠神念离体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点地将整个西洛王府查个清楚,不过余一丁倒是起了这个念头,如果潜入王府后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说不定真的可以采用这个方法安全地探查呢。

    就在余一丁的神念返回身体并收了功法正准备下床之时,旁边床上侧卧着的蔡祖明耳朵微动,突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便一骨碌翻身而起望向他。

    余一丁对蔡祖明的感知力和警觉性大感惊讶,要知道这位将军可不是修行者,只是一名正经八百的武者,而且将军这种行伍出身的武者又与江湖武林的武者大为不同,前者往往是大开大合临阵杀敌的粗犷路数,龙腾虎跃勇往直前指的就是这一类武者,而后者更加精细于武功招式的套路,身手敏捷反应奇快才是这类武者的特点。

    何况余一丁只是收了功法身体刚刚有所动作,还没从床上下来呢,几乎是毫无声息,可是蔡祖明竟然立刻就能感知到他的异样,这怎能不让余一丁大感惊讶,随即想到早上才见过的沈月婵,那个女子也是一身的好功夫,他看得出来沈辰基是没有一点功夫的,那么沈月婵的功夫肯定不是家传,难道也是蔡祖明教出来的?

    看着坐在床边望向自己的蔡祖明,余一丁连忙打住思绪,现在可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余一丁点点头,简短地说了一句,“等我消息。”

    随后便起身往房门走去,蔡祖明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余一丁轻轻拉开房门,一闪身便消失在门外的黑夜之中。

    ……

    西洛王府。

    就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夜,入夜后王府剩下的一支护卫小队就在大门口轮流值守,刘四福的小队已经全军覆灭,新的小队还没有派来,所以本来值夜的每班六人就变成了现在的三人,而且并不像白天那样站在大门外,三个人只是守在门房内,如果有人叫门才会出声询问,除此之外整个王府的宅院四周都是黑灯瞎火,由于人手不够还取消了原有的夜间护卫巡逻,加之王府坐落于镇子边缘,附近的民房也不多,四下里便显得更加静谧。

    从王府大门一直到白日里西洛王会见余一丁几人的大殿,这一片都属于王府的前院,居住的主要是护卫和下人,随着夜色更深,大部分的房屋中已经看不见灯火。

    而在大殿后面那一片面积更大房屋数量更多的后院中,此刻却有好些房间内透出昏暗的灯光,房间旁边的走廊中常常可以看见那种穿着蓝灰色夜行服的武者乱波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也会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经过,只留下木屐行走时发出的“哒哒哒”的声响。

    后院靠近院墙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虽然其他地方还有些昏暗的灯光甚至隐约可以听见男女调笑的声音,但是在此处却是一片漆黑异常安静,围墙边立着一座人工堆积的孤零零的假山,其上点缀着一些灌木花草,旁边有几丛翠竹,紧挨着假山的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房子。

    夜色中三名身着蓝灰色夜行服的蒙面人忽然鬼魅一般出现在房子门口,其中一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随手用火折子点亮了手中的蜡烛,三个人一闪身便进了屋子,紧接着那人便反手关上了房门,将本来就很微弱的烛光一起关进了小房间,四周立刻恢复了一片黑暗。

    在火光的映照下屋内的情形逐渐显露了出来,靠墙放着一些锄头铲子扁担一类的工具,还有一堆堆码好的柴禾,地上散落着一些竹筐,墙壁上挂着一些麻绳,但却没有窗户,看起来这里就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普通储物间。

    三个人其中之一明显是个头目,关好门后他便指挥着另一名没有点蜡烛的蒙面人移开那堆柴草中的三垛,地面上立刻显露出一块带有把手的木板。

    掀开那块木板,地面上赫然露出一个洞口,而且洞内还有微光传出。

    从上面看去,这个地洞就像是一座水井,但是洞口比普通水井要宽上不少,洞口往下几寸便是一个固定在井壁上的木梯,那名掀开木板的蒙面人最先从木梯上下去,接着才是头目,等他们两个下去后,那名点着蜡烛的蒙面人又将木板盖好,把表面的柴垛恢复原状,然后便吹熄了蜡烛靠坐在柴垛旁等待歇息,直到有人在洞下敲击木板,他才会再次将洞口打开。

    下到洞中的两人继续往下大约丈余,那里的墙壁上装了一个灯笼,在洞口看见的微光便是这只灯笼中散发出来的,而且到了这里两人的脚就先后踩到了地面,木梯的正对面是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走廊,走廊的墙壁上也嵌有烛台,几支蜡烛火光摇曳,可以看见走廊的尽头是一排嵌入墙壁的铁格栅,使整个两丈多长的走廊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穿过走廊打开格栅后眼前豁然开朗,正对的是一间足有一两丈长宽的房间,此时正有一名身着蓝灰色夜行服但并未蒙面的男子坐在墙角的一张小桌子旁昏昏欲睡,小桌子上点着烛台,另外还有水壶碗筷等物,而在另一侧靠墙的地方摆放着各种样式的刑具,很明显这里就是一间刑讯室。

    在这名看守身旁的墙面上还有一个一人高的洞口,那里也有铁制的格栅,不用说,洞口里面就是关人的牢房了。

    两名蒙面人打开格栅的动静让那名看守惊醒过来,他一眼便瞧见了那名头目的面巾上那个特殊的符号,吓得他一个激灵立刻起身低头直立。

    “丸山大人!”

    “那两人关在里面?”

    “是!”

    “打开牢门。”

    “是!”

    看守连忙上前打开格栅上的铜锁,并点燃了另一座烛台上的蜡烛,举着烛台将烛火靠近格栅,以便头目看清牢房内的情形。

    头目将脸慢慢靠近格栅,只见他正对的墙面半人高的地方分开固定着好几只铁环,每只铁环上又连着一尺多长的铁链,两名女子靠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双手都被捆在身后再分别连接到铁链上。

    看守先一步进入牢房,将烛台搁在墙壁的一个凹槽内,然后便垂手立在一旁听候吩咐,随后头目和另一名蒙面人跟着进入了牢房。

    “弄醒她们。”头目再次发话。

    “是!”看守毕恭毕敬地回答。

    ……

    在后院里还有一座最大的建筑,足有十几丈长宽,它与周围建筑的样式明显不同,如果有人去过无边海以东诸岛,见过那里夷人的居住环境,便可一眼认出这座建筑就是典型的夷人房屋,全木质结构,下部架空,只在大门正对的地方有三级石质台阶,屋顶足有丈余高,其上铺的不是瓦而是草,而且除了木制的墙面以及带有格栅的推拉门以外似乎没有窗户,屋檐下的长廊中每隔几步便有一位武士站立,看这种戒备森严的架势此处应该就是西洛王真田慎介的居所了。

    此刻在这座建筑中的一间大屋子里,真田慎介正盘坐在屋子上首的一张草席之上,身体微微向右侧倾斜,只用右手肘斜倚在旁边的矮几上,他的右手托着脸颊,目光却阴鸷地望着下首,那里两边跪坐着几名武士,而在他们中间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这是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此刻正仰面躺倒在地,脸上浮现出一层灰黑的颜色,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可是如果余一丁在场的话,他一定可以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在坤阳城荒宅中自杀的那名疑是乱波的女子!

    “新川君,对于绘里小姐的死你怎么看?”半晌之后真田慎介才语声低沉地问道。

    “真田殿下,山冈绘里负责侦查坤阳城驻军主将的将军府,城中那处荒宅是她的落脚点,据说出事当晚她被将军府内的卫士察觉,随后便隐藏在荒宅内伺机行动。至于她死亡的原因,属下已经派人查验过绘里的尸身,她是服毒自杀,而且死前并未遭到任何拷问。”下首一位名叫新川武太的武士立即直起身子低头恭声答道。

    真田慎介闻言皱眉不语,这时房间的门被拉开,白天一直陪伴在西洛王身侧的那名中年人走了进来,那几名武士看见他后全都恭敬地低头行礼,中年人并未理会这些人,只是对着上座的真田慎介微微点了一下头。

    真田慎介这才面色稍稍舒缓,连忙说道,“丸山大人,快快请坐。”

    丸山隆二边往上首走去边沉声对新川武太说道,“新川君,绘里小姐是你的下属,也是此次随你来到大晋的下忍中的佼佼者,你刚才所言我在门外都听见了,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绘里小姐为何会失手?坤阳城中是否来了更加厉害的大晋武者?守城军队是否已经有所察觉而加强戒备?这些情报你可知晓?”

    新川武太连忙答道,“回丸山大人话,据接应山冈绘里的人称,事发当日有一队平洛郡城的王府护卫赶往坤阳城,最后去了将军府,山冈绘里也是因此而被发现,据说那队人中有一名修行者。另外坤阳守军因为山冈绘里暴露才下令全城戒严,并非是为城防做准备,属下随后派出去的乱波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

    丸山隆二走到真田慎介的身边跪坐一旁,他是真田慎介的父亲真田玄一郎的幕僚重臣,也是一名上忍,这次因为真田慎介前往大晋成为质子,同时平洛郡各个矿场的夷人暴动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闪失。

    基本上可以说这次暴动将直接决定真田部族的前途命运,如果成功,真田部族不仅可以统一无边海以东诸岛,而且还能占据大陆沿海的一片土地,那样的话就算有了一块跳板,真田部族借助这块跳板可以随时扩张领土。

    可是一旦失败,不仅大晋会给予部族沉重的打击,就是其余的夷人部族也会落井下石,到时候整个真田部族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两种结局天壤之别,因此真田慎介的身边肯定不能缺少一名多谋善断的谋士,于是丸山隆二便以真田慎介仆从的身份被主君真田玄一郎派往大晋。

    丸山隆二听完新川武太的汇报后思索了片刻又说道,“新川君,此事绝对不可轻视,你的人还要继续加紧对坤阳城的探查,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

    新川武太连忙应声道,“是!”

    丸山隆二想了想又对下首其余几名武士说道,“现在距离起兵只剩五天,石川、中岛、小野和谷口诸君,你们负责各个矿场的联络,要让你们的人密切注意矿场守卫的官军,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只等殿下的号令一出即刻起兵歼灭官军,然后迅速向洛西镇汇合。另外要特别留意那名大晋朝廷派来巡查矿场的官员,必要时协助额田君将此人擒获!”

    下首几位被点到名字的武士连忙像新川武太那样齐齐直起身子低头应道,“是!”

    丸山隆二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真田慎介说道,“殿下,刚才我已经询问过从坤阳城返回的乱波,也审讯了那两个女人,她们是从坤阳军营中被带出来的,至于为何要抓她们,据三名探查军营的乱波所讲,他们从军营返回落脚点荒宅时正巧碰上这两个女人和一名男子从那里离开,等三人走后他们再进荒宅便发现了山冈绘里的尸体,而那三人正是前往军营,那名男子进了军营便一直待在守将的大帐,三名乱波只好找机会将这两个女人抓了回来。”

    “哦?”真田慎介诧异,“难道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这三人杀了绘里小姐,然后再去坤阳军营报信?”

    “不是!”丸山隆二道,“她们根本不知道山冈绘里的身份,而且绘里没等那名男子用刑便自尽而死,这一点从绘里的尸体上也看得出来,并且我审讯时那两个女人自称从大梁而来,只是路过坤阳,我们的人已经搜查过她们的随身物件,看起来这两人都是大陆的武者,但是从其中一名女子身上搜出了这个。”

    丸山隆二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牌递给真田慎介,这正是临云郡王府的信物,而且钟离雪身上的这块比余一丁的那块更加圆润剔透,品质也明显高于那块,不为其他,只因钟离雪是郡王之女,这是她和钟离宇从小便随身佩带之物,品相做工肯定都是最好的两块。

    真田慎介疑惑地低头看看玉牌,又抬头看看丸山隆二,他不明白这面玉牌能说明什么。

    “殿下,您是初次来到大陆,所以不认识这面玉牌不足为奇,但是我手下的乱波早在几年前就混入海上被俘的部族人员当中潜入大晋以及周边各国搜集情报,据我所知,这面玉牌确实是大梁临云县郡钟离郡王的信物,持有此牌的人绝对是这位郡王最为亲近之人,除此之外,另一名女子身上还有一物。”

    说着丸山隆二又将从柳翠身上搜出来的那柄刻有“忠勇杀敌,以资嘉奖”字样的短剑拿出来再次递给真田慎介,接着说道,“这是大梁朝廷给战功卓著的人员奖励的佩剑,看其新旧程度我推断是半年前的库赛人进攻大梁临云县郡的那场战争,可能与两个女人同行的男子就是在此战中获得战功并受到嘉奖,此人大概也是临云郡王府的人,这也和那面玉牌所显示的身份互相呼应,因此我断定他们三人就是大梁临云郡王府的人。”

    真田慎介闻言不禁连连点头,丸山隆二又道,“殿下,试想一下,大梁临云郡王府的人怎么会帮助大晋来抵抗我们真田部族?所以我判断这两名女子所言不虚,此三人也不足为虑,只不过绘里死的就比较可惜了。”

    真田慎介沉思道,“既如此,那么就请丸山大人让手下将这两名女子秘密处死便好吧。”

    “殿下,不可!”丸山隆二伸手阻止道,在真田慎介疑惑的眼神中继续道,“现在既然知道她们是临云郡王府的人,那就更不能轻易杀死了,如果以后我们真田部族在大陆占据了一片落脚之地,这两个女人还有用处,殿下说是不是?嘿嘿嘿……”

    此刻已经连续使用了三张隐身符才潜入到此的余一丁正躲在房角的屋檐下,透过两片结合的不是很严密的木板缝隙一直观察着房间内的动静,屋内人说的是夷人的语言,余一丁当然一句也没听懂,可是当丸山隆二拿出玉牌和短剑时他便眼神一亮。

    总算是找到这两个妮子了,可是她们俩被关在何处,是否平安呢?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次交锋

    在沈辰基给真田慎介派来新的护卫小队以前西洛王府外围几乎没有人看守,除了门房里面的三名护卫以外,连个夜间巡逻的守卫都没有,加上余一丁又使用了隐身符,于是他便轻易潜入了进去。

    可是白天里几人拜见西洛王真田慎介时到过的地方实在只是整个王府的一小部分,等余一丁摸到真田慎介议事的这座大房子时居然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主要原因还是王府后院占地面积太大,房屋众多,而且此时亮灯的房间也有不少,余一丁只能一幢幢摸索过去,确认房间里的状况后再离开,同时还要躲避院子里那些为数不少的四处巡逻的夷人武士,加上到了后院不久余一丁便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暗哨,得亏当时他是隐身状态,否则就已经暴露了行踪,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的探查余一丁便更加谨慎,一直依靠隐身符慢慢摸索前进,直到用完第三张才摸到那座大房子。

    等余一丁在屋檐下隐藏好自己并通过那条缝隙偷窥房间里的情形时,丸山隆二已经回到此处,余一丁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找到秘密牢房的机会。

    当丸山隆二向真田慎介展示玉牌和短剑后,余一丁就确定柳翠和钟离雪被夷人抓走并已经送到了西洛王府,现在只是不知道二人被关在何处,这也使得他的心头不由地有些焦急。

    余一丁自认自己没有得罪过这些夷人,那名在荒宅中疑是夷人武者乱波的女人也是自杀而亡,而且女人死的时候周围并无目击者,这些夷人应该赖不到他的头上,除此之外余一丁就没有跟夷人打过交道,按理说他们大老远从无边海那头跑到大陆来,又有攻击大晋的野心,行事应该更加小心才对,不应该乱抓人啊。

    可是越是这样想余一丁的心中便更加没底,不过他很清楚一点,无论是什么原因,二女现在肯定被关在西洛王府中,甚至有可能已经遭到毒手,余一丁前世的记忆对这些岛国人可没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任何邪恶的词汇用在这些人身上都不为过,这帮野蛮人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于是他越想越急,自打看见那两样东西后就没有了再在房檐下继续偷窥的想法,现在余一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找到这两个妮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摸着怀中已经没剩下几张的隐身符,余一丁咬了咬牙,再次抽出一张,这座大房子周围的武士太多了,哪怕现在已是深夜,可是不使用符篆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实在难以做到。

    当余一丁手指尖的鲜血点在隐身符上,又默念了几句口诀,他的身形逐渐消失,最终彻底隐没于夜色之中。

    余一丁的心头已经有了计较,与其自己跑来跑去寻找密室,不如想办法在王府内制造出一些动静,让这些夷人动起来,也好露出一些马脚,说不定就会事半功倍呢。

    距离那座大房子不远的一座偏房内,窗纸上闪动着微弱的烛光,房间一角的地面铺着一块大大的草席,两具赤条条的身体正在草席上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几件衣物散落一地,枕头薄被也胡乱地蜷缩在一旁……

    房间的另一边还有一张低矮的小桌,上面摆着几样酒菜,两个近乎全裸的男子盘坐于地,他们的身上只剩下一块兜裆布,露出不算很强壮但却非常结实的身体,两人不时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上一口,又胡乱往嘴里塞进一些肉菜,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唱着难听的异域小曲……

    草席上响起女人放荡的笑声,两个喝酒的男子被这声音吸引,同时转过头向这边观望,此刻女人正跨坐在平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左右摆动,线条优美的背部和臀部不停地扭动着,带着细密汗珠的白花花的身体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出阵阵妖冶的色彩。

    其中一名喝过酒的男人本来已经因为酒精而通红一片的脸颊此刻显得更加油光发亮,双眼睛也变得赤红,口中低低的喘着粗气,突然怪叫一声便从地上爬起来向女人奔去,另一名正在往嘴里倒酒的男子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噗、噗、噗……,噗!

    连续三声轻响,喝酒的两名男子和那名妖娆的女人身体各自一震,三个人的胸口和背部瞬间喷出一道血箭,躺在女人身下的男人本来还在闭着眼尽情享受着女人带给他的紧实和温暖,突然发觉自己的脸上脖子胸口处多出了一些热乎乎的液体,伸手摸去只觉黏黏滑滑,不禁疑惑地睁眼,正好看见仰面后倒的女人,她的胸口依旧不停地喷射出鲜血……

    而女人倒下时终于露出了这名男人的脸庞,这是一位胡子拉碴的壮汉,他眼神从疑惑瞬间转变为惊恐,而且就此定格,最后一声轻响过后,他的额头也多出了一个喷血的窟窿……

    房间内弥漫着酒味、血腥味以及纵欲过后的暧昧味道,但是一切声响突然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房间一角那盏依旧摇曳的烛光……

    这时房间的推拉门向一侧缓缓移动,一道淡淡的影子就像是飘着进了房间,随着影子的移动,几具尸体被堆在房间的一角,随后那个烛台自己离开了原处,不一会儿房间里可以燃烧的东西都冒出了烟雾火苗,渐渐地铺满整个房间的棉垫还有草席、散乱的衣物枕头薄被以及衣柜小桌甚至木制的墙面门窗都开始冒出烟火……

    这场火灾立刻将整个王府里的人们惊醒,木头加茅草修建的房屋又是深更半夜,没过多久火势便蔓延至旁边的两幢小房子,噼噼啪啪的木材燃烧声令人心悸,伴随着后院马厩里的牲畜不安的嘶鸣和四周嘈杂的人声,火光中到处都是奔跑着大声呼喊的人影,还有一些被惊醒后慌不择路摔伤扭伤躺倒在地呼嚎不止的人们,不过更多的是拿着笤帚端着水盆忙于救火的人流,一时间过道走廊,井边水塘边都是乱哄哄的人群……

    在这些慌乱的人群中,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等人也从大房子里走了出来,那几名武士头目已经各自领着一些人赶去救火,西洛王和这名上忍的身边只剩下三五名武士,真田慎介皱着眉头目光阴沉地望着不远处还在燃着熊熊大火的几幢房屋,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出扭曲狰狞的模样……

    余一丁此刻正趴在大房子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盯住眼前的两人,真田慎介是王府的主人,而本属于二女的两样东西却从中年人的怀中取出,余一丁盘算着只要看紧了这两人,不愁找不到二女被关押的地方,余一丁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夷人已经对二女下了毒手,那样也许就再也找不见她们了,不过只可惜他听不懂夷人的语言,否则也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但愿这两个妮子只是被关押了起来吧,否则王府内的这些人都会为你们陪葬的,大哥说到做到!

    ——余一丁在心头暗暗祈祷并发誓。

    火势终于被逐渐控制住,空气中全都是木材烧糊的味道和不断飘扬的零星火点和碎屑,刚才在房间内同西洛王一起议事的几名武士头目先后回到大木屋旁,单膝跪地向真田慎介报告发现的情况。

    就在火灾发生之时,真田慎介并没有让人专门查看地牢,他和丸山隆二一致认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虽然还不明确,但至少有可能就是冲着地牢中的二女而来,现在派人查看简直就是暴露目标,这两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此在安排王府内的人救火的同时,不论是明面上的那些武士还是隐藏在暗处的乱波,丸山隆二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先不要理会地牢,只留下原来埋伏在地牢四周的乱波暗哨严密监视,其余人直接搜查整个王府,争取抓到纵火者。

    此时火势基本被控制住,那些参与灭火和搜查的武士头目陆续返回向西洛王和丸山上忍报告,当得知起火的房间内有三名武士和一名艺妓的尸体,他们并非死于火灾而是被人攻击,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便更加确信王府内已经混入了刺客,只是不能确定此人或者这些人的具体目标到底是什么。

    鉴于前几天就有刺客潜入王府找到了地牢,在众多武士和乱波的围攻下虽然最终杀死了八人,可是真田慎介付出的代价却是折损了十几人,就这样仍有一人侥幸逃脱,此事令真田慎介大为震怒,要知道他作为质子来到大晋,所带的随从只有二十人,这还是因为要迎娶大晋四公主晋皇才破例允许他带了这么多人,否则最多只有三五名随从罢了,而暗地里通过各种方式进入大晋的乱波则有六七十人,这些人加起来就是真田慎介的近卫侍从的总人数,在他起事之前只有靠这些人保护他的安危,那是死一个便少一个的,无法获得补充,或者也来不及补充,因为距离暴动的时间太近了。

    虽然从真田慎介来到大晋到起事暴动只有短短一个月时间,但是真田部族已经为此谋划了数年,所有一切都已准备好了以后才让真田慎介充当质子进入大晋,他就是那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东风”而已,只不过这个“东风”非常重要,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组成了整个暴动队伍的头脑,要由他们带领夷人暴军攻击并占领坤阳,随后便兵锋直指偃师,而得到暴动消息后真田玄一郎立即率领夷人联军从海上发起进攻,迅速击溃大晋海防军队,实施登陆作战,两面夹击偃师,在大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务必速战速决,让晋皇连调兵遣将的时间都没有,要实现这个战略目标,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是重中之重,他们是整个攻击的最初发动者和指挥者,所以西洛王府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前几日死了十几人,昨日山冈绘里死在坤阳城,现在王府内又死了三人,除了最初十几人是力战而死,其余四人都死的莫名其妙,此时大火已经被扑灭,武士们也在府内搜查了那么久,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刺客的踪迹,本来刚才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商量着就用地牢中的二女诱使刺客前去救人,然后将其一网打尽,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方案并未奏效,地牢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让真田慎介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前些日子潜入王府的几名蒙面人其实是分成前后两批前来洛西,第一批五人早在真田慎介与四公主完婚后刚刚从偃师来到洛西镇时就暗中跟随至此,随后五人分散开来前往各个矿场进行秘密探查。

    几年的静心准备,所有矿场里负责实施暴动的夷人头目都已将秘密打造好的兵刃藏得严严实实,其余大部分夷人并不知道内情或者不清楚具体的起事细节,这些夷人只有在起事当天才会得到兵器参与暴动,西洛王并不担心他们泄露机密,而那些夷人头目都是潜伏在各个矿场里对真田玄一郎绝对忠诚的武士。

    按道理来讲这些矿场的头目应该是最为可靠的人,也是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最为倚重的暴动骨干力量,可是偏偏就在最不应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在某处矿场的一个头目是几年前跟随最早一批被大晋俘获的夷人一起来到平洛郡,此人对真田部族算是绝对忠诚,可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好色。

    最初晋皇只是要求这些被俘的夷人作为苦力替大晋开采矿石,但是很多劳工因为缺衣少食外加严苛的管理制度和高强度的劳作被致伤致残甚至致死,平洛郡大大小小的矿场多次爆发夷人劳工与官军的拼死搏斗,不论是夷人还是大晋官军都各有死伤,到后来晋皇也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叫竭泽而渔了,夷人不是韭菜,想割一茬立马就能长出一茬,于是大晋朝廷给矿场的夷人俘虏开出薪饷,并减少了每日的劳作时间,降低了劳动强度,虽然相比于大晋的百姓劳工还是算拼命的压榨夷人的血汗,到后来随着夷人俘虏人数的增加,矿场中已经没有了大晋百姓,剩下的全部都是夷人,只有少量官军看守,但是各个矿场的暴乱流血冲突事件却大为减少。

    夷人们有了薪饷便有了各种需求,加上绝大部分夷人根本不知道真田部族的计划,他们被俘以后的命运就只剩下努力地活下去,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能否再回故乡,于是吃喝嫖赌成了每个矿场的基本需求,渐渐地便带动了周边的大晋百姓跑到矿场附近做起了夷人的生意,这其中当然包括皮肉生意。

    而那名头目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与一名大晋的妓女成为了相好,也不知那女人有什么姿色和手段,令这名头目对她痴迷不已,由于头目不仅领取矿场发放的薪饷,还有西洛王每月秘密交给的打造兵器和活动的费用,最后此女为了这名头目甚至从了良,所有一应日常家用全部由这名头目承担,两人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

    在某个夜晚两人酒后欢好一场,被窝中头目对妓女承诺过些时日便带她回无边海以东诸岛自己的故乡,妓女大惊,她就算依附于头目也从未想过要去那么遥远的蛮夷荒岛过活,谁知头目得意地告诉她以后可能就连大晋都会变成夷人的附属之地,妓女怎么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于是头目借着酒意便将夷人起事的一些细节都告诉了妓女,并让她务必守口如瓶。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明了,墨卫在各个矿场秘密探查之时查到了这个头目和妓女,哪有矿场的夷人有财力包养大晋妓女甚至让其从良的事情,于是便有了这个情报,而这个女子的最终下场也是难逃一死,当然墨卫会伪造自杀的现场,头目却不知缘由,只当妓女是意外身亡。

    随后几名墨卫便潜入西洛王府收集更多的情报,但在探查之时却被乱波发现,最终在飞鸽传书示警后两人被俘三人被杀,接着便是铁振堂亲自带人前往西洛王府探查……

    此刻真田慎介又想起几日前的那几名蒙面人,现在暴动的日期越来越临近,可是意外的事情却越来越多,今夜这场大火和刺杀行动很明显就是冲着地牢中关押的两名女子而来,傍晚时分她们才被送到王府,夜间便发生了这种事情,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这怎能不让真田慎介的心中再次隐隐不安起来。

    “丸山大人,那两名大梁女子真的只是路过坤阳吗?”

    “殿下的意思……?”

    “这样吧,你让人将那两人带到这里我再亲自审问一下!”

    “是!”

    ……

    余一丁趴在树上透过枝叶盯着站在房前的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两人,他听不懂那些跑来跑去向真田慎介报告的武士头目和此二人都说了些什么,更不明白他们两人间的对话,但是直到现在这两个主事的人都没有离开过这座大屋子,这么大一场火灾两个人都不挪窝,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余一丁只好暗自叹息一声,情况不明之下他也只能继续守株待兔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如何应对?

    随着大火被彻底扑灭,慌乱的人群终于渐渐散去,只剩下王府内的一些下人在清理现场,那几名被烧焦的尸体当然不能被别人看见,以免府中人心惶惶,早有武士将它们搬运到其他的地方秘密销毁处理了。

    丸山隆二指派了两名武士头目带着四名手下前去地牢将柳翠和钟离雪带到大房子来,随后他便跟着真田慎介返回了房间。

    余一丁躲在树上不明就里,怎么这两个人又返身回屋了呢?难道火灾一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理好了?他还以为被丸山隆二指派的几名武士是去处理火灾的事情呢。

    接下来该怎么办?余一丁犹豫了,自己忙乎了一个多时辰,耗费了四张隐身符,又弄出一场火灾,还干掉了对方四个人,可是连柳翠和钟离雪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半分,现在那两名王府的主事人又像是已经处理完所有事情一般返回房间,似乎只是任由那些手下将现场清理完毕就好了,这在余一丁看来十分不符合常理。

    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幸被自己猜中了,二女已经遇害?!余一丁有些六神无主。

    两个妮子的音容笑貌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余一丁不敢想象昨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俩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柳四七死了,死在东勒那伙人的刀下,他不仅是余一丁的老丈人,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即便如此,余一丁仍旧费尽千辛万苦替他报了仇。

    柳翠难道也死了?她是余一丁的女人,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一路走来陪着他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

    钟离雪呢?余一丁想起了峡关临别时钟离宇笑着对自己说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妹妹,这似乎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吧?……

    她们俩难道真的就这样没有了?余一丁的心头微微有些痛楚。

    为了柳四七和云兽,他可以千里追凶,萨迦寺中的漫天飞血和熊熊大火,大上师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东勒拔刀自刎的场景……,

    这些人和事依然历历在目,余一丁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两个妮子的身影,两对无助的眼光直直地望着他,带点期盼又有点埋怨,似乎是在对他说“余大哥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俩?”。

    望着仍有零星火苗的灾祸现场,鼻腔里依旧感觉得到刺鼻的气息,余一丁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悲戚,难道今夜又要大开杀戒,让西洛王府重现萨迦寺的场景……

    余一丁进入短暂的迷茫中,就这样呆呆地趴在树干上,眼睛仍在盯着真田慎介二人消失的大门口,但他的目光却是涣散的,游离的,内心也是一片空白的……

    恍惚中余一丁眼角的余光中走过来一群人,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这群人的到来置之不理,如果失去了二女,那么这座王府中的所有人对于余一丁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他的手中还有不少震天雷,今夜之后他们将彻底为两个妮子殉葬!

    管他们是什么人呢,反正后院中都是西洛王带来的夷人,不是武士便是乱波,就连那些下人也是真田慎介从无边海那边带过来的脸上像是扎进面粉缸后白的吓人的艺伎或者使女,这些人对于余一丁来说就是死有余辜,丝毫不会让他的心中有任何波动,但他似乎忘记了其中的一个人,就是那位大晋的四公主,她应该是无辜的,随她陪嫁过来的侍女丫鬟也是无辜的,那些被沈辰基派来的护卫们也是无辜的,可是现在的余一丁哪里还想得到这些呢……

    “你别碰我!姑奶奶自己会走!”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那群人还没怎么样呢,余一丁却被震得目瞪口呆,差一点没有抓稳树干掉下树去!

    多么熟悉的声音,就算沦为阶下囚仍旧改不了的火爆脾气,似乎在两人初识时余一丁受到的也是这种待遇吧。

    这个死丫头,已经做了别人的俘虏就该有俘虏的觉悟嘛,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让自己多受罪呢。

    余一丁心中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兴奋。

    再次望向树下,这个骂骂咧咧的女子不是钟离雪这个丫头又会是谁呢?

    只见六名武士押着柳翠和钟离雪往大屋子这边走来,两个妮子被反绑着双手并蒙住双眼,不过看她们的模样应该没有遭受什么虐待,衣衫完好,脸上也没有多少污渍,只是鬓发有些凌乱,柳翠在两名武士的挟持下缓慢地走着,一直沉默不语,只有钟离雪虽然啥也看不见却仍然抬着头对推搡她的武士骂出了声,而负责押送她的两名武士嘴巴里也冒出几句余一丁听不懂的夷人语言,没等钟离雪再挣扎,走在前面的武士头目回头粗声粗气地呵斥了那两人两句,两人立刻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继续挟持钟离雪往前走。

    看见两个妮子安然无恙,趴在树干上的余一丁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群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经过余一丁所在的大树下,继续往那座大房子走去,走在前面的武士头目已经在和大房子周围站立的守卫相互点头示意。

    余一丁明白他们就是要将二女押进大房子里,看样子是要在那里审问她们。

    余一丁脑子里快速地判断着眼前的形势,房子周围的守卫大概有七八人,押送二女的是六名武士,至于房子里面除了两名主事人以外还有多少人他并不清楚,刚才他也就是躲在房檐下窥视那一间夷人议事的屋子,这座大房子里可不止这一间屋子啊,另外四周还有无隐藏的暗哨他也并不清楚。

    根据余一丁的计算,如果在这里动手他至少要面对二十个以上的敌人,而且一旦弄出动静对方的支援片刻即至,如果他不能迅速抢下二女,无形罡气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他连气指也无法再使用,而且震天雷肯定是不敢用的,这种无差别杀伤的大杀器一旦出手满屋子的人全都得玩完,如果变成这样的局面余一丁就尴尬了,不仅到那时他基本上与常人无异,如果抢不下二女,她们很有可能就会被夷人当做人质,迫使他投鼠忌器,甚至连他自己也会反被威胁而束手就擒。

    不行!这样太鲁莽了!

    余一丁深呼了一口气,竭力压下心中的冲动,既然两个妮子目前仍是安然无恙,自己就更加不能贸然出手,现在是深入虎穴,必须做到一击奏效,否则对方连第二次机会都可能不会再给他,一定要想个更为稳妥的办法。

    突然余一丁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不是还有神念这个好东西嘛,虽说现在他的神念攻击实在拿不上台面,实战对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往他都是拿来对付矩直这种法器或者多罗那种异物,对人的攻击效果几近于无,可是神念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啊,那便是——

    神念离体!

    余一丁大为兴奋,神念离体不仅可以探查到四周隐藏敌人的数量和位置,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能够与二女进行意念交流,这样便可以让她们做到心中有数,知道他已经来到附近,她们只需耐心与这些夷人周旋并等待时机,等到夷人对二女的看守稍稍松懈之时,余一丁便有很大把握救出她们。

    可是现在余一丁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才能安全地实现神念离体,以前他从未尝试过不经过打坐便直接入定,进而做到神念离体,可是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容他坐下来好好进行打坐入定,那又该如何实现神念离体呢?

    余一丁左顾右盼,除了那些明面上的武士守卫,他相信附近一带绝对还会有隐藏的暗哨,不是一个安全的环境,又没有人给他护法,直接在大树上打坐入定那就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如果一不小心被发现随便来个人都可以弄死他,那种状态下的余一丁可是一丁点防御力都没有的。

    眼看着这群人就要进入大房子,余一丁只能暗自焦急,但一时还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

    几个人已经上了台阶,那两名武士头目接手抓住二女的胳膊,刚才负责押送她们的四名武士松开手,打开大门,等武士头目将二女押进房间,他们才将大门又关上,随后各自在大房子旁边找了个位置充作守卫,四周便再次安静下来。

    余一丁眼看着二女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大门后,他已经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现在也没时间让他继续思考,刚才救火时从大房子周围的房屋里冲出来不少武士或者仆役使女,实在不能确定那些房间里就一定安全,与其再次使用隐身符潜入某个房间进行打坐入定,不如就在这棵大树上冒一次险!

    幸亏余一丁潜伏的这棵大树枝叶茂盛,足有两丈多高,他又是蹲坐在紧挨着主干的一根粗壮的枝干上,透过枝叶的缝隙便能观察到周围的情形,只要他不动,不跟他一起在同一棵大树上的人想要发现他的存在非常困难,同样地,如果余一丁不使用隐身符想要离开大树也非常困难,甚至在大树上移动如果不小心碰动了枝叶也会被人察觉,于是他便紧靠主干轻手轻脚地盘坐下来。

    余一丁已经打定主意,放手一搏,就在这里打坐入定吧!

    没过一会儿余一丁的神念便漂浮在树冠之上数尺的半空中,闪念之间附近的情况便全部被他掌握,果不其然,大房子里至少有十几人,除了守卫在房子四周的武士,另外在附近的房子里、大树上、草丛间、甚至地上的某些洞穴里都有人潜伏,这些人的穿戴明显与武士不同,跟那名死在坤阳城荒宅里的女人几乎完全一样,余一丁知道他们都是乱波,是夷人中最为神秘的武者。

    余一丁很庆幸自己没有像一开始那样贸然行动,眼下他的神念感知到的周围四五十丈的范围内何止二十多人,最少也有七八十人,当然这些人中肯定不全是武士和乱波,也有很多普通人,比如四公主和她的侍女,比如那些艺伎或者仆役下人等等,可是越是有普通人对于余一丁来说救人的难度反而越大,因为他在刹那之间肯定分不清楚遇到的到底是武者还是普通人,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只能先下手为强,但是气指的使用又不是无限的,无形罡气和气指本就共用他体内的同一种气流,如果多次使用气指攻击势必会大大减少无形罡气的护身时间,到时候如果没有了护身防御,直接面对那些神出鬼没的乱波余一丁只能是毫无胜算的机会。

    此刻二女已经被带到那间真田慎介他们议事的大房间内,两人眼睛上蒙着的布条也被人取下,房间的上首仍然坐着西洛王和那名中年人,二女站在下首,共有四名武士头目在两侧盘腿席地而坐,看样子西洛王正在审讯她们。

    余一丁能够感知到房间内的情形,但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他能做的只有去探查二女的心中所想。

    “刚才牢房中那个中年人不是已经相信我们是大梁人了吗,怎么现在这个人还要再审问我们?看起来他才是这些夷人的头目,我和雪儿姐姐身上的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难道说他们还在怀疑我们的身份?还好大哥没事,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都过去一天的时间了,他会找到我们吗……”

    “哼!你们这群狗贼,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侮本小姐,要是余大哥在肯定会让你们好看!唉,余大哥,雪儿好想你,雪儿以后再也不会喝醉了……”

    余一丁心中感慨,这两个妮子跟了他以后真可谓是吃够了苦头,柳翠自不必说,从两人离开碧云峰开始,在庆阳被阿格兹劫走,到了河口郡又被郑培雄挟持,这才没过几天又被夷人抓走,而钟离雪虽然跟着他的时日比柳翠短了不少,可是也经历了失忆和被劫,吃的苦头并不比柳翠少,可是即便如此,到现在为止她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依旧无怨无悔地陪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游荡,这让他怎能不心生感慨……

    “小翠、雪儿,你们不要惊慌,大哥就在附近。”

    余一丁的声音在二女的脑海中响起,两人同时一愣,赶紧相互对望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确信这不是她们各自头脑中的幻象,紧接着又在余一丁的安抚下才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更多的异色。

    “你们说自己是大梁人,只是路过坤阳,那为何会出现在城中的军营内?”

    刚才二女突然之间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脱真田慎介的观察,他不明白这是为何,但却知道不能给二人过多的思考时间,因为她们在眼神交汇后便立刻平静了下来,真田慎介断定她们是在进行某种交流,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他的讯问,于是马上就问出这个问题。

    二女一时都不开口,真田慎介盯着她们眉头紧皱,他的心中已经想要对二女用刑了,这时候钟离雪开口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大梁临云郡王钟离杰的女儿,大晋的将军也知晓我爹爹的威名,是他派人请我们到军营中去的。”

    “哦?看来你们果然是大梁人啊,可是与你们同行的那名男子是谁?为何坤阳城的守将会单独见他?”

    “那是我们的夫君,他是我爹爹的女婿,守城将军敬仰我爹爹的威名,因此而款待我的夫君难道不正常吗?”钟离雪在同余一丁意念交流后心中已定,思路也越发清晰起来,面对真田慎介的讯问依旧不慌不忙地对答如流。

    “那么这把匕首为何会在你们的包裹内?”

    真田慎介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突然举起山冈绘里的匕首厉声问道,这个女人死后余一丁见她的随身匕首做工精巧,钟离雪暂时使用一把骨剑,而且也不太习惯短兵刃,于是他便将匕首给了柳翠,在地牢时丸山隆二虽然让人搜查了她们的随身物品,但是并未就此物对二女发问。

    刚才一直是钟离雪回答真田慎介的讯问,柳翠并没有出声,只在一旁暗中同余一丁进行意念交流,同时将这里的情形全都转告于他。

    当余一丁听到真田慎介的这个问题顿时暗道不妙,无论两个妮子怎样回答都要跟那名死去的女人联系起来,否则无法解释匕首的来历,但是刚才余一丁就在这间屋子里看见了山冈绘里的尸体,他实在担心二女解释不清可能就会面临危险。

    可是余一丁自己一时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他的心中不由地再次为二女担心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念攻击!

    “哦?你们就是因为这个要抓我们?”钟离雪没等余一丁想好对策便直接反问,这一次她的反应更快,反正那女人已经是个死人,怎么解释还不是看自己怎么说。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讲讲当时的详细情况吧。”真田慎介答道,山冈绘里死的莫名其妙,而且乱波自杀就是为了保守秘密,真田慎介一定要弄清楚她为什么会被这两个女人和她们的男人所擒,这也是关系到夷人的暴动计划是否已经暴露的大问题。

    “我们在坤阳城时这个女人跟踪我们,后来被我夫君抓住后她立刻就服毒自杀了,我们对她的做法也很怀疑,何况你们的人跟那名女子穿戴几乎一模一样,难道她就是你的手下?我还想问问是不是你派她出去跟踪我们的?你们这样做意欲何为?”

    钟离雪的这番话一说出口真田慎介便愣在当下,这到底是谁审谁啊?!

    山冈绘里前往坤阳城的主要任务便是探查将军府内的情报,现在山冈绘里已死,真田慎介也难辨钟离雪所言真假,如果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眼前的女子一口咬定事实就是如此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非对她们用严刑逼供。

    当再次想到用刑时真田慎介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些其他的事情,首先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并没有回避山冈绘里是落在她们手中才被迫自杀这件事,这说明她们与山冈绘里之间很有可能就是偶遇,也许绘里就是见到坤阳守将款待她们的男人才会跟踪探查,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

    另外,刚才的火灾十有八九与这两名女子有关,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她们的男人所为,目的当然是为了营救她们。

    如果他们三人与大晋官军真有勾结,现在来夜袭王府的可能就有更多人手,也不会是仅仅放把火就完事,必定还有后续手段,但是直到现在那些守卫和暗哨都还没有发现府内有任何潜入的人,也不知道她们的男人躲在哪里,这一点也说明潜入王府的敌人并不多,这些人只是在等待时机实施营救,进而可以推导出他们三人很有可能真的只是路过坤阳。

    真田慎介心中相当郁闷,这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啊,现在本来就是起事前的关键时期,还弄出这么个乌龙,不仅山冈绘里身死,今天晚上又赔上了三名武士的性命,这真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目前看来这两个女人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包括山冈绘里在内他已经杀死了真田慎介的四名手下,如果现在对二女施加严刑,不一定能够得到真田慎介想要的情报不说,必定会招致她们的男人更加严厉的报复,西洛王府内的武士和乱波又经得起几次这种程度的偷袭?

    为了真田部族的大计西洛王还是可以忍下这口气,他可不想自己手下的武士或者乱波因为这几个人再有伤亡,而且此刻他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派人看管好这两名女子,只要她们俩人还在自己手中,她们的男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火灾后到现在王府内一片平静正好说明那个男人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手,自己绝对不能给那个人可乘之机,但是若要对两个女人用刑的话可能局面就会不一样了,她们的男人很有可能因此而跟西洛王府拼命,这几个大梁人死就死了,他们在真田慎介眼中一文不值,但是王府内的那些武士和乱波可都是真田部族的精英啊,如果替这些大陆人做无谓的牺牲那是真田慎介万分不愿意的。

    “你们的男人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经过一番思考后真田慎介最终放弃了对二女用刑的打算,并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事已至此,既然西洛王府要面对这样一个棘手的对手,真田慎介还是要多了解一些对方的情报才行。

    柳翠立刻将这个问题告诉了正在同她意念交流的余一丁,余一丁闻言大惊,下午西洛王才见过他,也知道他的名字,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晋朝廷派来巡查矿场的钦差,如果二女将他的真实姓名告诉真田慎介,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很明显的疑问便会出现,一个大晋的钦差怎么会和路过坤阳城的大梁郡王女婿是同一人?而且又那么巧就是致山冈绘里于死地的人?虽然真田慎介不知道这名女乱波为何自杀,毕竟死人无法开口说话,但他可不是傻瓜,这种事情稍加推理便可得出大晋已获悉夷人将要暴动之事,山冈绘里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不泄露秘密而自杀成仁,而余一丁所谓的巡查只不过是个大晋朝廷的幌子罢了,前来各个矿场探查夷人的虚实才是真实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不仅余一丁三人面临危险,就连蔡祖明和他的手下也有性命之忧,因为无论他们几人是否知情,对于西洛王和夷人的暴动计划来说,死人才会保守一切秘密,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肯定是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何况是这些野蛮残忍的夷人呢。

    所以余一丁听到柳翠告诉他真田慎介的问话后立刻指示二女回答什么都可以实话实说,就是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哪怕胡乱编一个也好。

    二女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她们绝对相信余一丁,于是这一次柳翠在钟离雪开口之前抢先答道,“我和大哥都是大梁碧云山区的猎户。”

    “哦?”真田慎介又是满腹狐疑,一个猎户居然成了郡王的女婿?这在等级森严的夷人国家中是难以置信的,以他对大陆国家的了解也极为罕见,所谓门不当户不对不为亲,这种观念沿袭千年,哪会轻易改变?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个家伙必定有过人的本事吧,没看见自己的几名手下不是先后丢了性命吗,就连身为乱波的山冈绘里落在此人手中都会立刻自尽,足以说明此人的厉害,而且他们所有人到现在更是连对方的模样都没见着呢。

    “你们真的是猎户?他是你的大哥?这个女人才和他是夫妻?”真田慎介继续发问,柳翠的回答不仅令他狐疑而且还糊涂了,他必须先要弄清楚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柳翠并没有强调自己管余一丁叫大哥的原因,既然余一丁说了连他的姓名都不能告诉对方,柳翠便真假参半地答道,“对呀,我们就是山区的猎户,爹娘死的早,只剩下大哥和我相依为命,雪儿姐姐是大哥还没过门的妻子。”

    “你的这位大哥有什么本事能够成为郡王的女婿?”

    “去年冬天库赛人大举入侵大梁庆阳,我和大哥一起协助临云边军抵御库赛人的进攻,后因战功卓著受到朝廷的嘉奖和钟离郡王的赏识,在临云郡王府中雪儿姐姐对大哥一见钟情,所以钟离郡王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柳翠不慌不忙地侃侃而谈,这些真假参半的话从她口中平静地说出,脸上又不带丝毫的做作,让紧盯着她眼睛的真田慎介也看不出任何异样,而且丸山隆二已经把那柄大梁朝廷奖励军功的佩剑给他看过,柳翠的这一套说词也印证了这一点。

    “你的大哥叫什么名字?”片刻后真田慎介才继续问道。

    “他叫柳四七,我叫柳翠。”柳翠早已想好了用爹爹的名字冒充,立刻回答出来。

    “柳四七”这个名字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的姓名,贫苦百姓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何况识字的人都不多,甚至连家谱都不会有,更不会按字排辈,姓名只图简单好记而已,真田慎介仔细想了好一阵对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印象,只得放弃了继续思索,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再问她们什么问题,大房间内就这样沉默下来。

    过了一阵真田慎介身旁的丸山隆二上前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真田慎介连连点头,又跟这位上忍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转头用夷人的语言对下首一名武士头目说道,“新川君,这两个女人一定要派人严加看守,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而且一定要让她们活着,以后会有大用场。”

    跪坐于地的新川武太立刻起身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

    随后他便对着房间外面吼了一句,刚才押送二女的那四名武士闻声赶紧来到大房间,新川武太命令他们把二女再次押送回牢。

    在武士给二女再次蒙上遮眼的布条时,丸山隆二又命令新川和另一名武士头目一起押送二女回牢。

    火灾已经过去了好一阵,余一丁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王府内直到现在都是一片平静,可任何人都知道这种平静下遮掩的却是随时都可以到来的血腥厮杀,越是这样就越让这些夷人心中没底,特别是二女对于真田部族来说又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如果这次暴动事成,夷人在大陆占领了一块土地,留着钟离雪就可以作为以后夷人威胁钟离郡王的一枚棋子,可能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大作用,因此真田慎介根本没打算放人,那么手下这些武士对二人就必须更为小心地严加看管。

    还在大树上打坐的余一丁哪里会知道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的这些心思,俗话说得陇望蜀,这些夷人可倒好,连暴动是否可以成功都还是个未知数呢,现在居然已经在考虑以后吞并大梁土地的事情了,果然应了那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二女再次被蒙眼绑缚,余一丁不用和她们交流只通过神念感知也明白这是真田慎介已经审讯完毕,此刻又要将她们带回牢房,于是他再次安慰了二女一下,特别是对钟离雪,让她们一定要装作顺从的样子,不要给自己找苦头吃,这个丫头知道余一丁是在关心自己,心头不禁一阵甜蜜,对余一丁的嘱咐也是欢喜地答应了下来。

    余一丁神念感知的范围是四五十丈,真田慎介议事的大房子基本是在王府后院的中间,那么余一丁所在的位置以他为中心,方圆四五十丈已经完全覆盖整个后院,所以二女只要还在后院中,他就一定知道真田慎介会将她们关在何处。

    回到地牢的一路都没有任何意外,二女也表现的非常配合,当那些武士将二女押到后院角落的那座小房子后,余一丁便知道此地就是关押二女的地方,自己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解救她们,顺便用神念探查一下小房子周围的情形,果然在四周隐秘埋伏着几个暗哨,余一丁一一牢记下这几个人的位置,到时候先要解决掉他们才行。

    等做完这一切余一丁再将神念转回小房子,可是房间里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此刻那里只剩下两名武士,另外几个人包括二女已经从他的神念感应中消失了身影!但是余一丁却没有发觉他们中任何一人离开过房间,于是他急忙用神念与二女交流,却发现此时已经不能再接收到她们的任何消息,情急之下他又用神念尽力感知那间屋子,这才发现那里就是一座看起来像是普通杂物间的房子,除了房屋一角堆放着一些柴草以外只剩墙边放着一些工具,可是几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些人没有离开过房子,这一点余一丁可以确定,那么只能是那堆柴草下有古怪,难道那下面有一座地牢?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自从余一丁习得神念离体后一直都是让神念漂浮于头顶上方数尺的位置,如果仅仅依靠神念感应他能够得知房屋墙壁后面的状况,也就是说神念的感应可以穿透墙壁,但是却不可能穿透丈余深的地面感知到地牢内的情形,连与二女的意念交流也一起被隔绝了,在他探查房子四周的情形时二女已经被四名武士带到地牢中,余一丁一时不察失去几人的踪迹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余一丁现在的神念感知范围已经扩大到四五十丈,但那也只是“感知”,并非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他也没有试过让那缕漂浮于头顶的神念进行移动,因为原来他只要神念离体后便自然而然地就能够感应到四周的情形,并不需要移动这一缕神念,或者说他并不清楚该如何移动神念。

    如果他能够移动神念那么就可以让这缕神念通过入口进入地牢,进而探查到地牢内的情形,当然也包括与二女进行意念交流,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就令余一丁大为紧张,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地牢内的情形,里面有多少守卫,有多少牢房,是否还有机关暗器,二女具体被关在何处,有无其他出入口等等……,这些情报他统统都不清楚,心中没底对于下一步解救工作来说就会变得麻烦很多,余一丁不敢承担任何意外。

    如果能够让这缕神念在感应的范围内自由移动该有多好啊!

    冒出这个念头后余一丁便一发不可收拾,不禁仔细地回想凌云子过往对他的教诲,记得老道曾经对他说过,老道的御剑手段只是御剑之术的低级层面,属于意念控剑,如能做到神念化剑则是御剑之术的高级层面,攻敌距离完全取决于神念离体的距离,神念所至,即可化剑斩敌,杀人于无形之中。

    在老道的这段话中,所谓“神念离体的距离”应该不是指神念所能感知的范围,而是由自身控制的神念在身外移动的距离!

    余一丁的脑海中不禁灵光一闪,神念离体感应外物可能只是神念离体最基本的功能,他以前所谓的神念攻击只能针对那些小东西应该就像凌云子的意念控剑一般,只能算是意念攻击,这种攻击的强度与真正的神念攻击相去甚远,而要做到神念化剑就必须由自身控制那缕神念在空中自由移动,并由神念本身化为利剑,斩敌于千里之外!

    这才是真正的神念离体!

    这才是真正的神念攻击!

    从神念感应外物到驱动神念自由移动将是神念离体的一个质的飞跃,其区别就如同意念控剑和神念化剑的区别一样,那将是云泥之别!

    余一丁大为兴奋,凌云子已经跟他说过,以后的修行之路只能靠他自己摸索着前进,老道不可能再给他任何帮助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只是每日都要抽出时间打坐修行,可是他的修行之途不仅没有任何质的变化,甚至连神念感应的范围也没有再扩大,不过现在他似乎已经摸索到让自己的神念更进一步的门槛,如果自己能够做到神念真正在四五十丈的范围内自由移动,然后化剑斩敌,这将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攻敌手段!而且可能不仅仅是攻击矩直或者多罗这些法器异物,甚至可以直接攻敌了!

    但是要做到这一切的基础便是自身能够操控那缕神念在感应范围内自由移动,这是余一丁眼下需要面对的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的修行就将更上一层楼,就好比身外又多出一个完全透明的自己,对神念所能至的范围内的所有敌人进行攻击!

    凌云子送给余一丁的练气术和御气术两本书中可没有具体讲解如何进行神念修习的内容,因为气或者说炁与神念是两种完全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东西,修道者通过练气修行,当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便可以使一个人的意识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离开躯体,摆脱肉身的桎梏,形成所谓的神念,当修行者修行到了一定程度后自然便可进行神念的修习,这是循规蹈矩的正统修道之途。

    可是余一丁的神念并不是因为修行,而是源自于那段穿越的奇遇,所以他想要做到自如操控神念并化剑攻敌也只能靠自己的摸索和顿悟。

    此刻的余一丁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功亏一篑

    正在余一丁焦头烂额地思索着如何才能做到自如操控神念移动时,突然间就感应到小房间内的两名武士正在移动立在墙角的几垛柴草,露出了盖在地面的那块木板。

    果然是地牢!

    余一丁心头稍定,等木板被掀开后刚才押送二女下到地牢中的四名武士陆续返回地面,接着几人又将小房间内的一切恢复原状,随后便跟随那两名武士头目离开了房间。

    现在已经确定两个妮子就是被关押在地牢中,可是在没有预先探查地牢的情况下,如果余一丁贸然从小屋的井口闯入,地牢中未知数量的守卫或者还设有机关暗器什么的对他来说都将是一种严厉的考验,稍有不慎不仅救不出二女,可能连他自己也会折在里面。

    余一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被绑在铁环之上靠坐于墙边的两个妮子也是满心焦急,自从进入地牢后她们就再也接收不到余一丁意念交流的讯息了,当然也不知道现在余一丁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柳翠努力地移动身体偷眼瞧了一下外间的那名守卫,那人仍然靠坐在小桌旁闭着眼睛打盹,这里只有地面小房间里的竖井这个唯一的出入通道,地牢中也只有一间牢房和一间审讯室,除了嵌入墙壁的几根竹管一直在土层中延伸出去通到地面的小竹林用来给地牢换气以外,再无其他的通道可以出入地牢。

    现在井口已经被木板关闭并掩盖上柴草隐藏,想要从牢房出去还要经过两道铁栅栏门,此刻这两道门全都紧锁,二女还被反绑在固定于墙面的铁环上,除非她们两人或者劫狱者可以使用缩骨大法从那几根只有两三寸粗细的竹筒中进出,否则地牢里将十分安全,因此那名看守才会丝毫没有戒备地坐在桌边打盹。

    柳翠见那人在打瞌睡,便缩回了身子向钟离雪这边靠了靠,钟离雪同样也倾斜身体向柳翠身边靠近,这样她们便可以用极低的声音交谈而不至于惊动外面的看守。

    “雪儿姐姐,咱们尽量小声说话。”

    “嗯,小翠妹妹你说余大哥怎么回事,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理我们俩了?”

    “我也不知道,每次进出牢房时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我们都是被绳子绑住往下放,好像这牢房是在一座地下室中。”

    “是啊,我也感觉现在我们就是呆在地底下,四周都是潮乎乎的,小翠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现在我们是在地下的原因,余大哥的神念便无法与我们感应了?”

    “很有可能,对于大哥的那个神念具体是怎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就是像姐姐你说的那样吧。”

    “可是这样一来余大哥就不清楚牢房中的情况,如果他冒冒失失地来救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姐姐不要把大哥想的那么不堪,他能那么快就找到这里,肯定也会有办法救咱们出去的。”

    “哼!我才不担心我们俩呢,就怕余大哥他……”

    钟离雪明显是说到心急处忘记了外面的守卫,最后这句话已经提高了音调,突然就听见牢房外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那个看守的身影便出现在铁栅栏外面。

    两个妮子立刻闭嘴收声,那名看守看着她们直起身子像开始那样靠坐在墙边,又叽哩哇啦的说了几句夷语,语气中带着呵斥,可惜二女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头垂目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守又盯着两人看了一阵,这才转身回到小桌边继续打他的瞌睡……

    躲在大树上的余一丁已经收回了神念。

    刚才他绞尽脑汁也没有琢磨出可以令神念自由移动的方法,这也难怪,除了拥有穿越者这个身份,余一丁自认是一个没有太多天赋的凡人,特别是像修行这种逆天之事除了有师傅的教导以外,更多的还需要自身的摸索和领悟,而现在的余一丁不仅没有师傅,论资质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在刚刚踏入修行之门时偶然做到神念离体已经让凌云子都惊诧不已了,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领悟到自由操控神念的方法?

    不过在他看来,虽然没有师傅可以引导自己的修行,但是他已经非常幸运地拥有了无形罡气这种异能,那么以后的修行之路可能更多的还是需要自己以勤补拙了,这种事情就算着急也是没有用的。

    现在他已经知道二女被关在地牢内,自己的神念又不能随意操控自由移动,当然也就探查不到地牢中的情形,余一丁想了好一阵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营救手段,这个时候如果再继续考虑安危得失只能是浪费时间,天亮之前他必须离开王府,馆驿那边蔡祖明几人还在等待他回去呢,还有那名被西洛王派来监视他的夷人武士也会在一大早去馆驿找寻他们,如果不见余一丁的踪迹那岂不是平白无故地让西洛王起疑吗?

    或许只能冒险一搏了!

    余一丁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过在进入地牢之前他还得把那几名暗哨悄悄地解决掉,好在只有一队武士巡夜会经过地牢一带,而且间隔时间很长,将近两刻钟才会经过那座小房子一次,看样子西洛王的想法是有了周围的暗哨外加伪装后的地牢基本上是万无一失,如果总是有人去那一带巡逻反而会让潜入者猜疑那里会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样一来就算地牢中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也不容易打草惊蛇了。

    余一丁取出第五张隐身符,要想从大树的位置安全抵达那座小房子,他除了使用隐身符以外别无他法,这边的守卫太多了,就算在夜间也难以做到悄无声息的安全离开。这张符篆用完之后他的身上一共就只剩下最后六张隐身符了,虽然御风符还有十多张,但是明显没有隐身符那种强大的隐藏潜行效果。

    余一丁心中暗暗咒骂这帮该死的夷人,为了救出两个妮子一夜之间就用掉了那么多隐身符,而且现在还不知道用过第五张之后能不能成功将二女救出,想到这里余一丁的心头不禁又有些心疼。

    符篆确实是个好东西,就算从未修行过的人只要掌握了使用的法门一样可以获得相应的超能力,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可惜这东西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使用一张便少一张,余一丁自己又不会画符,而且就算是凌云子画符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也是他心疼的主要原因,同时也让他更加憎恨起那些夷人来。

    随着余一丁的身形再次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见,他立刻就像一阵风似的跃下大树并快速离开,那队巡逻的武士不久前才经过小房子,余一丁必须尽快赶过去先解决掉房子周围的几个暗哨,这样才能留出足够的时间进入小房子对地牢进行实地探查,然后再想办法悄悄摸进去。

    半柱香的时间外加隐身符,余一丁非常轻松地用气指解决掉房子周围的四个暗哨,全都是一击毙命并且没有发出一点点响动,四个蒙面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余一丁知道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在隐身符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快速来到小房子门边,蹑手蹑脚地推开大门,稍微停顿了片刻才闪身进入并随手关好了房门,他怕门后会设置有机关暗器,只为防备那些警觉性不高的潜伏者。

    还好门背后什么机关都没有,但是余一丁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前几天铁振堂和他的手下才刚刚潜入王府寻找到地牢的所在,这才过去几天,西洛王不会这么不小心,只在房子周围布置了四名暗哨,又没有更多的武士巡视此地,余一丁宁可相信地牢中还会有更多的布置或者人手等着对付自己,因此他更加小心翼翼,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导致救人失败。

    可是余一丁还真的是判断错误,真田慎介确实只在此地布置了四名暗哨,剩下的人手就只剩下地牢中的那名看守了。

    不过实际情况也不是因为他托大,主要原因还是铁振堂的墨卫已经消耗掉十几名武士和乱波,这些人不是毙命就是受伤无法参与王府的防御,余一丁又先后干掉四人,加上还有一些乱波被派出去执行其他任务,目前王府中剩余的可以执行任务的武士和乱波总共只有三四十人,真田慎介可不敢用沈辰基派来的护卫守卫后院,他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这么大的王府只靠这点人手防御实在是捉襟见肘,所以地牢这边只安排了五个人。

    另外真田慎介确信今夜前来救人的只有余一丁一人,他觉得留守地牢的这几人已经足够应付了。

    双方都对形势产生了误判,结果就变成了此时的这个局面,余一丁万分小心地摸进地牢出入口的杂物间,但他却并不知道地牢中只有一名看守。

    又在房间内蹲了一阵,等到眼睛适应了周围漆黑的环境,余一丁这才依照神念感应的记忆,非常小心地移开了靠近墙角的几垛柴草,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地牢中的守卫听见外面的动静,看着从柴草下的木板缝隙处隐隐透出微弱的光线,余一丁的心情也微微地有些紧张起来。

    他明白只要掀开木板便可露出进入地牢的入口,两个妮子此刻就被关在下面的牢房中,只等着他前去搭救。

    余一丁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木板下面是什么情况,而且那队巡逻的武士很快就会再次巡逻到这边来了,如果现在他顶着无形罡气的保护直接掀开木板进入地牢,万一木板下面就有机关暗器,或者惊动了地牢中的守卫,他就没有时间再用这块木板遮掩住洞口,而洞口不被遮掩的话,武士们经过杂物间时很容易通过窗户看见洞口透出来的亮光,到那时余一丁就会腹背受敌,不仅增援的敌人立刻就会赶到,而且地牢中的二女也会变成守卫要挟他的人质,那样的话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思考了片刻后余一丁终于还是没有冒险,救人的难度从来都是远远大于杀人的难度,如果他是一名墨卫,潜入西洛王府只为探查情报,就算他的无形罡气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使用气指攻击的话时间还会缩短,但是杀死一些武士或者乱波,然后毫发无损地逃离此地,余一丁自信还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现在关键的一点就是两个妮子是他的软肋,她俩被挟持就已经注定了余一丁不能也不敢跟王府中的夷人正面硬拼。

    因此为了安全起见,余一丁决定等待巡逻队走后再掀开木板进入地牢,这是不容有任何差错的行动,他宁愿多耗费点时间也要将救人的把握尽量提高。

    幸好房间里的柴草垛比较多,加上到处都堆放着工具,余一丁便走到柴草垛另一边的墙角旮旯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身影整个隐进柴草垛后面的阴影之中。

    没过多久余一丁便感觉到窗户外面依稀有光亮不停地晃动,这是巡逻的武士小队举着火把前进时的火光映入窗户,而且他还能隐约听见有人在嘀嘀咕咕地说话,可惜这些武士说的都是夷人的语言,他一句都听不明白。

    余一丁靠着柴草垛耐心地等待这些武士离去,突然间他感觉到那些透过窗户的光线停止了晃动,似乎是巡逻的武士小队停了下来,而且屋子外面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本来正在说话的几个人此刻也没有了声响。

    余一丁使劲尖着耳朵仔细倾听屋子外面的响动,可是那几人仿佛一下子离开了这里,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余一丁暗道不好,他的手已经伸进怀中取出了一张隐身符和一张御风符,如果巡逻队发现杂物间有什么异样,除非他能在瞬息之间解决掉屋外的几名武士,否则一旦被发现,只要巡逻队中有一个人发出示警,立刻便会有附近的敌人过来增援,到那个时候他还留在这间小屋内那就是被包了饺子的下场。

    现在余一丁已经随时做好准备,一旦苗头不对,他便立刻启动隐身符和御风符,小房间有两个窗户,地牢的入口处对着一个,余一丁躲藏的这个旮旯旁边就是另一个小窗户,到时候符篆的功效发动,他就会立刻从窗户那里窜出房间,避免被对手堵在屋内,两个妮子已经被挟持,他要是跑不掉那三个人就算是一起玩完了。

    这时窗外的火光也突然消失了,余一丁知道事情有变,根本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隐身符上,紧接着往自己的腿上贴上御风符,随后缓缓地直起身体,慢慢走到窗户边,捅破窗纸朝外面观望。

    只见那四名巡逻的武士已经来到小屋的门口,其中一人正准备推门。

    余一丁现在是隐身的状态,对方根本看不见他,但是在窗户边对门外四人发动气指攻击角度很不好,窗户和大门在同一面墙上,至少有两人处在余一丁看不见的视线盲区内,于是他便再次俯低身体,慢慢向门边挪了过去,只等四人全部进了小屋后再出其不意地一举击杀。

    正在此时又生变故!

    门外的巡逻小队已经推开了房门,就在余一丁屏息凝神等着他们进入房间后再出手时,突然从敞开的大门处射进一片光亮,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人声!

    此刻第一个进入房间的武士已经看见了被余一丁移开的柴草以及地面的木板,这个人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啊?!”

    另外三人虽然听见了他的惊呼,但是只有一人跟着踏入房间查看,其余两人则守在门口,因为远处又走过来一群武士,为首的正是那名上忍丸山隆二。

    余一丁的心中无比懊恼,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差错,以至于巡逻的武士发现了端倪,刚才他在大树上用神念探查时一直都很注意这几名武士,他们每次巡逻到小房子这一带时几乎都不做任何停留,直接就走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而且还准备进入小屋查看?

    余一丁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是这个时候他没工夫再想这些,只得借着隐身符的加持,一点点将身体挪回到小窗户边上,大门是出不去的,他要离开房间只能选择窗户。

    这时丸山隆二带着几名武士打着火把进入了房间,刚才最先进入房间的武士正在对他报告些什么,丸山隆二进屋后一眼就看见那几垛被移开的柴草,他脸色铁青地对身边的武士下了一道命令,其中一个人赶紧上前蹲下来敲了敲木板,余一丁听见地牢中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话语声,随后那人才抓住把手将木板掀开,紧接着就有三四名武士陆续进入地牢。

    余一丁心中明白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了,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动手,现在这里有十几个敌人,就算他的无形罡气和气指再厉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将这么多人全部干掉,何况地牢中还有守卫,一旦动起手来那些守卫肯定会挟持二女令他投降。

    功亏一篑!

    但是余一丁也别无他法,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海捞针

    余一丁并没有立刻逃走,只是安静地靠在窗边。

    大门肯定是出不去的,现在杂物间里外都是夷人武士,他是隐身而不是变成空气,就算从窗户离开那也是破窗而出,这种动静怎么会不惊动在场的人。

    况且乱波的隐遁之术还要借助那种褐色小球爆出的烟雾隐藏身形,像余一丁这种直接无影无形的破窗逃走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是名修行者,如此一来反而会让西洛王对他更加警觉,进而加派人手对二女实施更为严密的看守,那样的话他想要再次解救二女就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余一丁只能静静地靠在窗前,就像丸山隆二几人一样默默地等待下到地牢中的几名武士返回地面。

    反正对方看不见他,余一丁倒要看看自己究竟是哪里出现的疏忽,以至于夷人发现了不对。

    不一会儿地牢中传出一阵吆喝声,两名武士立刻从墙上取下一捆绳索伸进洞口,只留一根绳头在手中,片刻后两人一起用劲缓缓拉动那根绳索,似乎是在将一个重物拽出地牢。

    余一丁正在奇怪的时候就见钟离雪蒙着眼睛的小脑袋瓜从洞口中冒了出来,原来夷人是将绳索捆在她的身上直接拽出洞口,随后柳翠也被同样的方式拉了上来。

    两个妮子站在地上茫然地转动脑袋,余一丁也不知道夷人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呵呵,可能要再辛苦两位小姐一下了。”丸山隆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们想干嘛?”钟离雪听见有人说话立刻出声质问。

    “呵呵呵,你们的男人确实很厉害,竟敢潜入王府救人,胆子倒是不小!看来是我们低估了他的勇气和实力啊!”丸山隆二的口气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二女沉默。

    “我最敬重像你们这样的大陆人,也很佩服你们男人这种有本事的人,呵呵呵,带走!”说到最后丸山隆二有些气急败坏,他的心情非常的不美妙,刚才被余一丁宰掉的四名乱波都是他的手下。

    余一丁心惊,这是要继续审讯还是换个地方关押?

    一群武士押着二女离开了杂物间,等他们稍稍走远,余一丁赶紧追了出去。

    这次他们不是朝着真田慎介议事的大房子走去,而是涌向西洛王府的后门,此刻后门外已经有一架马车在那里等候,另外还有六名牵着马匹的武士陪伴在左右。

    西洛王府建在小镇的边缘,后门外面就更加偏僻,只有一条小道直通镇外的官道,上了官道就可以四通八达,如果真田慎介要将二女送走,余一丁实在搞不清楚她们又会被送到哪里去。

    二女从后门出来后便被直接塞进马车中,那六名骑士也纷纷上马。

    余一丁只能紧紧地跟随着这队人,却仍然毫无办法,就算他的腿上贴着御风符,但是马车和骑士才走出去没多远他便渐渐显露出身形。

    隐身符的效果已经消失,此地还是王府围墙外的小路,余一丁不敢在这里动手,只好拉大跟随的距离,以免对方察觉,等上了官道后马车和骑士立刻加速,一溜烟朝着西北山区的方向而去。

    虽然余一丁的御风符还在持续起着作用,可是对方突然加速,又是骑马或者乘车,就算符篆可以提高跑动速度,他也跟不上对方,一炷香时间过后只能被越甩越远。

    望着一直延伸进漆黑暗夜的官道,前方的车马已经失去了踪影,余一丁只得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另想他法吧,也只能如此了……

    趁着黎明前的黑暗,余一丁转身向县衙旁边的馆驿疾行而去。

    ……

    “什么?先生的夫人又被转移出王府往西边的山区而去?!”蔡祖明从床上跳了起来。

    “是的,我不知道那条官道具体通向哪里,但是他们确实是往那边去了。”余一丁声音低沉地答道,二女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令他沮丧。

    “那条官道直通矿区。”蔡祖明应道,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对了,你说他们从地牢出来后直接就被带到王府后门送走了?”

    余一丁只是点点头并未答话。

    “不对,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说夷人并未发现先生的踪迹,应该是突然决定要送走夫人们,只不过碰巧余先生刚好在地牢出口处罢了。”蔡祖明双手放在胸腹间成抱拳状低头沉思道。

    余一丁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又不能确定,如果事实真像蔡祖明说的那样,这个真田慎介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在大晋的地面上对于夷人来说还有比西洛王府更加安全的关押人质的地方?

    蔡祖明见他半晌不语,又继续说道,“余先生,半夜时西洛王府的火灾惊动了不少人,本将也被惊醒,镇子的西北边一片通红,兴许是西洛王察觉到王府不安全才会将夫人转移吧?”

    “蔡将军,刚才你说通往西边山区的官道就是去各个矿场的道路?”余一丁问道,他根本没有思考蔡祖明说的话。

    “正是。”蔡祖明答道。

    “那好,等到天亮那个夷人武士向导来到馆驿我们立刻出发前往矿场。”余一丁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找到二女再说。

    “好。”蔡祖明知道余一丁的心思,立刻应承了下来。

    ……

    西洛王府,西洛王的卧房中。

    此刻真田慎介正躺在铺于地面的被褥之上,刚才丸山隆二告诉他二女已经被送往西北一处矿场的隐秘地点关押,可是真田慎介的心中仍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小半个时辰前那队巡逻的武士示警,发现埋伏在小房子四周的暗哨遇害,真田慎介闻讯大惊,急忙命丸山隆二带人赶去地牢将二女转移。

    虽然没有发现刺客踪迹,地牢也未遭袭,但是杂物间内的柴草已被移动,说明刺客已经摸到地牢入口。

    “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啊。”真田慎介自言自语道。

    躺在他身边的四公主自火灾发生后就没有再睡踏实过,直到真田慎介返回卧房躺下后她才迷迷糊糊地昏昏欲睡,可是真田慎介的话语又将她惊醒。

    “王爷,您在说些什么?”四公主朦胧着双眼问道。

    “没什么,夫人快睡吧,天就要亮了。”真田慎介有些烦闷。

    “王爷如此心神不宁,妾身怎可安睡?”四公主依偎在他身边低声道。

    “本王只是来大晋当这个质子,可是总有人想要害我!看来这些人不仅没把本王放在眼中,更没有将夫人这个大晋公主放在眼中,哼!”真田慎介搂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道。

    “前几日就有蒙面人潜入王府,今夜又有贼人纵火,王爷只是被父皇派来管理矿区的那些夷人而已,为何三番五次有人前来骚扰?难道是想挑拨真田部族和大晋的关系不成?”四公主疑惑道。

    真田慎介低头不语,“挑拨关系?哈哈,等再过几日起兵之后本王定要挥师直取坤阳,再下偃师,至于身边这个女人,真想看看到那时她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啊……”

    想当初晋皇指定真田部族族长真田玄一郎的长子前往偃师留作质子,真田慎介闻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根本不理会族内那些老顽固们的劝说。

    如果这次起兵成功,真田部族逼迫大晋签订城下之盟,取得大陆沿海的一大片土地,那他真田慎介当记首功,就算替代父亲成为真田部族的族长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到时候拥有了土地和财富,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何况以真田慎介对大陆人的了解,眼前这个女人最终的下场极有可能是羞愤之下自尽而死。

    “唉!夫人的担忧也是本王的担忧啊,大晋还有很多人敌视我们这些海外的夷人,就怕这些贼人是夫人父皇身边之人指派而来,如果本王派人缉凶他们就会在夫人父皇面前反咬一口,说本王怀有谋逆之心,甚至对矿区的夷人大开杀戒,到时候本王不仅对不起那些同族的弟兄,恐怕面对夫人父皇也是百口莫辩啊。”

    “王爷勿惊,妾身自会向父皇如实说明的。”

    “唉!就怕到时候贼人先行出手,以前矿区的夷人莫名其妙死去的还少吗?如果再发生夷人惨遭屠戮之事,那将会逼着剩下的夷人拼死抗争啊。”

    真田慎介这是在故意误导四公主,哪怕到时候他起兵也会说成是被逼无奈,而他只是带领夷人向晋皇讨要一个说法而已,总不能眼瞧着自己的族人遭人屠杀而坐以待毙吧?

    这样一来在成事之前四公主不仅不会与他反目成仇,甚至还会利用公主的身份帮助他做成一些棘手之事,比如骗开城门让夷人兵不血刃地拿下一些城池等等。

    “王爷请宽心,父皇并不昏庸,他的身边不会没有小人,但也不会全是小人,更多的还是贤臣忠臣,何况王爷已是妾身的官人,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共同帮助父皇治理好矿区,到时候妾身自会向着王爷说话的。”

    真田慎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夫人的心意本王岂能不知?还请夫人好生安歇,贼人之事本王自有分寸。”

    ……

    卯时刚过没多久,西洛王的手下武士额田幸人便赶到馆驿。

    余一丁一夜未眠,但他却没有丝毫倦意,已经和蔡祖明几人起床收拾行囊,正准备赶往西洛王府催促额田幸人出发,谁知才出馆驿大门便见到此人。

    余一丁大喜,他是巴不得尽早出发上路,却不知这位武士也是被真田慎介有意早早派过来,就是想打探一下他们几人的虚实,是否跟昨夜的刺客有关联。

    “哟?这么早你就过来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余一丁才懒得去记住夷人的名字。

    “是!”额田幸人微微低头应道,“在下额田幸人,奉西洛王之命全程陪同余上使巡察矿区,理应提前过来等候,上使这么早就起床,不知昨夜歇息的可好?”

    “嗯,还行吧,只是昨夜王府失火,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把本官也吵醒了,后半夜就没怎么再睡,到底发生了何事?”余一丁露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回上使话,昨夜有贼人潜入王府欲图不轨,那火灾也是贼人所为。”额田幸人恭敬地答道,眼神却死死盯住余一丁,只为观察他的反应。

    “啊?!”余一丁的脸上立刻换作一副惊讶状。

    “没想到西洛王才到大晋不久,居然就有贼人找上门,难道是仇家所为?可是我大晋的王府极少与人结仇啊,也鲜有人敢去王府寻仇,这种事情倘若抓住便是死路一条,不过西洛王可真得小心了,据本官所知,敢与王府作对之人都不好惹呢,应该立刻派人通知沈郡王,请他再多派一些护卫过来才好。”

    蔡祖明腹诽,这位余先生说话真是有够损的,西洛王的仇人不就是你吗。

    他的手下中有俩人甚至转过头四下张望,生怕继续看着余一丁的作态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余上使所言极是。”额田幸人继续恭敬道,面上毫无波澜。

    “好吧,不说这些了,既然你都已经来到馆驿,我们这就出发吧。”余一丁着急赶路,又见此人面不改色,终于也没了闲心跟他继续扯淡。

    “是!上使请!”额田幸人答道。

    “还用再去王府跟西洛王道个别吗?”余一丁问道。

    紧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道,“哦,本官也是糊涂,昨夜西洛王被贼人打搅,肯定没有休息好,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在下离开王府时西洛王已有交待,等余上使准备好便可出发。”额田幸人脸上微微有些抽搐。

    “如此甚好,准备出发吧。”余一丁笑嘻嘻地说道。

    蔡祖明和他的手下赶紧去马厩牵马,转过墙角才用拳头使劲捂着嘴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

    ……

    六匹快马在夏日的第一抹晨曦中急匆匆离开洛西镇,沿着那条通往西北部山区的官道疾驰而去。

    于县令已经将矿区的所有资料打包好交给蔡祖明,昨晚余一丁返回馆驿后就同蔡祖明根据地图上矿场的分布情况简单地规划了一下巡察的重点。

    平洛郡西北地区盛产煤铁,是大晋主要的铁器生产地,整个矿区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煤铁矿场共计一百零三座,除去矿场还有很多工坊,比如炼铁工坊、军械制造工坊等。

    夷人劳工大部分都呆在在矿场劳作,也有极少一部分身怀铁器制作手艺的夷人工匠在工坊里做活,据说无边海以东诸岛上的夷人有一种特别的制刀手艺,这些夷人工匠就负责在工坊内替大晋打造兵刃。

    另外采煤和采铁在这个时代还完全不同,煤矿基本上都挖的有矿洞,下井采煤的活路也是大晋百姓最不愿意干的营生,不仅辛苦而且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附近所有煤矿矿场的劳工全部都是夷人俘虏。

    而铁矿的获得在这个时代基本都是依靠位于地表的风化残积或者堆积的铁矿石,甚至是露出地面的铁矿体,就算是在地下最多也就是一个一两丈深的的矿坑,根本做不到像现代这样通过打洞挖掘开采铁矿,因此铁矿的矿场附近也不会有矿洞。

    余一丁不清楚柳翠和钟离雪到底会被夷人送到何处隐藏关押。

    就算真田部族为了这次暴动谋划了数年,做足了准备,但是每个矿场都有大晋官军看守,所有在矿场劳作的夷人俘虏全部统一安置在矿场附近,所有作息都不得离开矿区。

    另外因为言语不通,周边的大晋百姓几乎不会与这些夷人往来,只因近两年大晋朝廷给夷人发放薪饷,这才陆续有大晋百姓跑到矿区附近做起这些的生意。

    但是即便如此,夷人想要隐秘地弄出一个可以关人藏人的地方,除了矿区以外,余一丁和蔡祖明实在想不出他们还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地点。

    何况那一带全是连绵的山区,除去铁矿坑,夷人找个废弃的煤矿洞改造成牢狱还是比较容易的,而且还不用担心轻易就会被人发现。

    最后余一丁和蔡祖明总共筛选出其中的煤矿场共计七十三座,这些矿场就是他们在巡察过程中需要重点查寻的地点。

    虽然已经缩小了近三分之一的查找范围,但是此去寻找二女仍然如同大海捞针。

    只是余一丁心头早已暗下决心,众人出发后他便催马扬鞭不停赶路,个中缘由蔡祖明几人当然心知肚明,也不多话,紧跟着一路疾驰,只有额田幸人稍感意外罢了。

    小半个时辰后几个人便已进入山区。

    当清晨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距离洛西镇最近的一座矿场前。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踪的武士

    余一丁心急火燎地赶路倒没有引起额田幸人的怀疑,在他看来这位钦差大人只不过是想要早一点抵达矿区巡察完毕后好回京交旨罢了,早上的试探中他并未察觉出余一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铁矿场,规模不大,位于一条小河的河滩旁边,方圆十几丈的地面上分布着三个丈许深,两三丈长宽的矿坑,在此地干活的夷人劳工也不多,只有二十几人。

    穿着简陋破烂衣衫的夷人们背着竹筐沿木梯下到坑中,刨开地表一层暗红色的沙土,露出底下黑红色的像岩石一般的铁矿石,随后用锄头挖出来扔进竹筐中,等到差不多装满一筐后便背着返回地面,再倒进旁边停着的一驾马车上的大木箱中。

    马车旁边和矿坑一带还有好些手持刀枪的官军守卫,不过人大约只有八九个。

    余一丁几人骑着马距离矿场还有一二十丈远时,一名官军头目模样的人就看见了他们,急忙带着两名随从跑过来,便跑还边对着余一丁几人挥手示意停下来。

    “来者何人!矿场重地!闲人不得靠近!”到了几人面前官军头目厉声喝道。

    余一丁还未答话,蔡祖明已经策马上前,就坐在马背上朗声道,“我乃平洛郡王府卫戍营统领蔡祖明,奉郡王命陪同京都上使前来矿区巡察,此地管事者何在?”

    官军头目被蔡祖明的气势镇住,虽然他从未见过几人,但却没敢立刻讨要余一丁的随身官符信物查验真伪,只是连忙低头行礼,口中还唯唯喏喏地答道,“回将军话,小人便是此地管事。”

    余一丁已经让身旁随行的卫士取出各个矿场的夷人劳工花名册递给额田幸人,对那人说道,“让那些劳工都集合起来,清点人数。”

    “这……,是!”

    头目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带着另外两人返身往回跑去,眼前这几人的身份过一会儿再查验也不迟,虽然余一丁的做派看起来没有官威,但是蔡祖明的架势看上去应该不会是冒充的。

    头目不敢怠慢,不一会儿便让手下官军将所有干活的夷人劳工集中到一块空地上整队站好,余一丁几人这才骑着马缓缓走了过去。

    额田幸人拿着名册下马,用夷人语言对照名册一一喊出其中的姓名,他叫一个,队伍中便有一名夷人应声报到,二十几人的名册片刻间便清点完毕。

    “回禀上使,此地所有人都在,并无遗漏。”额田幸人转身恭敬地对余一丁道。

    余一丁依旧端坐在马背上微微点头,他对夷人的人数是否对得上数没有兴趣,主要是他早已看出此地毫无藏人的可能,夷人的住所就在矿坑边上的那两排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算是集体宿舍吧,此外河滩一带一览无遗,再无任何建筑,根本看不见有所谓的做夷人生意的大晋百姓。

    也许是这座矿场太小了吧?余一丁心头如此想到。

    但是既然冒充巡查官员,样子还是要做一下的,因此余一丁又简单向那名官军头目询问了一下矿场的运作情况。

    经过询问后余一丁才知道矿场将挖到的矿石装车后还要运到附近四五里外的冶炼工坊,在那里将矿石熔炼成生铁,随后再将制成的生铁运到紧邻的制造工坊,经过工匠锻打后变成熟铁,再制作成各种军械。

    当然,也有一部分矿石制成生铁之后直接由马车装运送至大晋的其他地区。

    夷人在矿场拿到铁矿石并无任何用处,所以此地只有一支十人的官军小队,他们的职责只是负责看管这些夷人,防止劳工逃亡便好。

    了解到这些信息后余一丁便对此处矿场没有了兴趣,他的想法是先将这一带的所有矿场统统看过一遍后,再去镇上的冶炼工坊和加工工坊巡察,没办法,谁让他名义上是朝廷派来的巡察官员呢,那就必须要做完该做的事,否则那个额田幸人不怀疑才怪了。

    不过那名官军头目最终也没有查看到余一丁的身份信物,只因余一丁几人清点完劳工人数问完话后便匆匆离去,根本没有给他查验的机会。

    在临行前蔡祖明又嘱咐官军头目务必看管好这些劳工,万万不可麻痹大意,那人点头哈腰地连连称是,蔡祖明说完后也是直接转身离去,只留下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小头目傻站在当场不知所措。

    这里地处双桂镇,此镇共有矿场九座,并不算多,只因此地位于山区的入口处,而越是深入山区,矿产资源也会越丰富,矿场便会更多。

    双桂镇的管辖范围不大,所属矿场又比较集中,所以还未到午时余一丁几人便已巡察完附近所有的矿场。

    在矿场巡察时,很多时候余一丁只是叫来守卫官军的头领、矿场的管事人以及夷人劳工的头目,清点核实各自人数,再向管事人简单询问了一下生产状况,其他的最多就是草草在矿场周边查看一番便匆匆离去。

    额田幸人跟在一旁暗自皱眉,他的角色是随行翻译,余一丁需要了解夷人劳工的情况时便由他进行翻译交流。

    可是绝大部分时间余一丁只是询问了一下劳工的人数以及吃住情况,偶尔再去他们的居所瞧瞧,这让额田幸人大感奇怪,难道晋皇准备改善夷人劳工的生活条件,顺便让钦差大人看看?!

    额田幸人哪里知道余一丁这是在观察哪一处矿场有藏人的可能性。

    为了提高巡察速度和效率,如同第一座铁矿场那样的小矿场余一丁就没再花费太多的精力去仔细询问查看,在他看来这一类矿场根本不具备关人藏人的条件,除非是大一些的矿场才行。

    而在九座矿场中夷人劳工人数达到了百人规模的只有一座,并且是煤矿,铁矿场几乎没有超过五十人以上的规模,余一丁不仅详细了解了这座矿场各方面的情况,又在附近仔细巡查了一番,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中午时分几人来到位于双桂镇区边缘的冶炼工坊和加工工坊。

    整个矿区是以镇来划分生产区域,每个镇上都建有相应的工坊,同样每个镇的矿场开采出来的煤铁矿石将会分别送到镇上的工坊中进行加工,然后根据各个矿场的产能差异在整个矿区中调整各个工坊矿石的输送量,以满足每个工坊的产能相对饱和。

    也有将多余的煤矿运送到大晋其他地区的马队,但是铁矿石肯定是就近在矿区内的冶炼工坊中熔炼成生铁以后再进行长途运输,此地的绝大部分工坊只进行武器军械的加工,至于其他那些用于生产生活的铁器,矿区工坊制造的成品只会满足本郡所需,而向大晋其他地区只提供生铁,再由当地工坊加工生产。

    因为矿区相对于整个大晋的重要性和特殊性,晋皇不仅委派自己的亲兄弟出任此郡郡王,并且所有矿场和工坊的生产管理权都不归当地的官府衙门所有,而是由平洛郡王府直接统一管理,沈辰基则把这个权力下放给了洛西镇的于县令,不为其他,就是此地距离矿区近,矿场发生任何事情便于及时处理和上报,而真田慎介这个西洛王只负责矿区内所有夷人劳工的管理。

    也许是双桂镇还没有深入山区,附近没有那种数百人的大矿场,所以巡察一圈下来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余一丁不想在此地继续耽误时间,准备简单地吃过午饭后就立刻赶路,争取今天能够多巡察到一些矿场。

    午饭时余一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夷人如何完成对二女的转移看押?

    通过上午的巡察,他已经大致了解到矿场的生产管理模式,每个矿场或工坊都有官军看守,其规模根据夷人劳工的数量而定,一般官军与夷人劳工人数的比例是一比三,矿场的比例稍微低一些,工坊则高一些。

    而且所有夷人劳工不允许私自离开所属的矿场单独活动,吃住全都在矿场旁边的集体宿舍中,就是那种破破烂烂的木头房子,当然夷人头目还是有单独的小屋居住的,不过也比较简陋。

    余一丁并不清楚铁振堂的墨卫是如何做到在矿区内发现夷人将要暴动的秘密,在他看来,这些夷人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或多或少患有营养不良的症状,而且官军对武器又管理得非常严格,余一丁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能拿什么装备来暴动,难道就靠这数千饥民用双拳双脚吗?

    这不是余一丁所要关心的问题,主要是这个问题将会直接牵扯到他的疑问,那就是这样的一群夷人,被官军管理得如此严格,他们是怎样做到在官军的严密监视下安全地接收被押送来的二女?又是怎样做到悄无声息地进行关押呢?

    余一丁想不明白,但他生怕因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遗漏了某些重要的信息,以至于忽略了二女的真正关押地点,白白错过了解救的时机。

    可是额田幸人这个夷人向导和他们几人又寸步不离,同时此人还精通汉话,余一丁实在不方便和蔡祖明私下商量,看来只能在路上寻找机会或者等到晚上落脚住宿时再说了。

    吃过午饭后几个人继续上路,本来按照余一丁的想法是下午至少还要巡查完一两个乡镇的所有矿场,但是现在他的心中有了一些疑问,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从离开双桂镇后蔡祖明就已察觉出余一丁的异样,可是这一路走来额田幸人都在一旁跟随,他也有余一丁同样的顾虑,因此并没有出声询问。

    蔡祖明此行可不仅仅是陪同余一丁寻找两个妮子这么简单的目的,在离开平洛郡城的头天晚上他就已经再次前去郡王府拜见了沈辰基,郡王将得知的夷人暴动计划全都告知于他,并命他在陪同余一丁寻找二女的同时尽力探查夷人的虚实。

    沈辰基交给蔡祖明的任务是四日之内,无论探查的结果如何都务必在第四天赶回平洛郡城,到那时距离真田慎介起兵只有两天时间,沈辰基无论是坚守平洛城还是转移到其他地方都必须做出决定,比如为了保险起见,沈辰基率领郡城的所有官军前往坤阳城,与李盛的禁卫军合而为一,共同守卫坤阳城,而蔡祖明作为卫戍营统领也必须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

    作为大晋的一名郡王,又是晋皇的亲兄弟,沈辰基必须要维护大晋的利益,哪怕到时候余一丁仍未找到二女下落,沈辰基的意思就是让蔡祖明劝说余一丁一起返回,如果余一丁执意不回,那么蔡祖明也必须赶回平洛城,这是一道死命令。

    上午的巡察过程中蔡祖明就仔细查看过九座矿场中的几百名夷人,他也觉得就算此地的官军数量不多,但是面对几百个食不果腹又被严格控制持有武器的夷人来说,那也是可以轻松镇压的。

    而越往山区深处的矿区条件也会更加艰苦,夷人吃不饱穿不暖,很大一部分已经在大晋呆了数年之久,就这样一群连大晋的普通农民都比不上的劳工队伍,就算整个平洛郡只有两千官军外加数百人的卫戍营,但是区区不足万人的夷人将会怎样实施暴动呢?

    蔡祖明心头有疑虑,余一丁也想不明白,而当初晋皇之所以轻易就让真田慎介这名质子成为西洛王,恐怕也是没有将这几千名夷人放在眼中。

    何况晋皇还将四公主下嫁于他,这就是打算和亲啊,也许作为一名帝王,只用自己的一个女儿就轻易摆平来自东面无边海上的威胁确实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但是铁振堂的墨卫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的情报肯定有充足的证据和理由,所以此刻就算余一丁和蔡祖明都是满肚子疑问,但他们的内心里是绝对相信夷人肯定要造反,只不过经过他俩上午的巡察还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就更令两人心头隐隐不安。

    额田幸人作为西洛王派来的翻译加向导,在他眼中余一丁是上使,蔡祖明是沈郡王手下的卫戍营统领,二位如何决断肯定没有他插嘴的份,吃了午饭后余一丁放慢了速度他还在心中暗自窃喜,就这样慢点好,说不定还没等巡察结束夷人就会起兵,到时候便可以将这几人扣为人质了。

    于是这支小队伍就在几个人的各怀心思中缓缓行进。

    整个下午的巡察完全没有达到余一丁的预期,紧邻双桂镇的两个乡镇共有矿场三十四座,他们只巡察了其中的二十五座,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看到的所有夷人劳工相对于双桂镇的劳工更加羸弱不堪。

    傍晚时分几个人就在一个名为苍岭的小镇落脚,余一丁让蔡祖明不要惊动镇上的府衙,就在当地工坊旁边的官军驻地内歇息。

    吃过晚饭后额田幸人则被余一丁打发到旁边夷人工匠的木屋里呆上一夜,等明早出发时再去叫他,这样夜间时他也没机会打扰余一丁。

    随后余一丁几人便返回军帐。

    “余先生,这些夷人令人生疑啊。”刚刚进入帐内蔡祖明便开口道。

    “哦?蔡将军有何发现?”余一丁问道。

    “本将觉得如果夷人仅仅只靠这些劳工便想造反实在不太可能。”

    “何以见得?”

    “夷人劳工不仅缺吃少穿,甚至缺乏起码的武器装备,他们凭借什么来抵抗官军?”

    “将军的疑惑跟我差不多,你说是不是我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这个……,至少今天的巡察本将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但是也许矿区越没有问题可能问题就越大,墨卫可不会提供没把握的消息。”

    余一丁明白蔡祖明的意思,这说明夷人已经为暴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到起事那一刻绝不会暴露,而这种准备充分的暴动只要一发动就会让大晋官军措手不及,甚至一下子就溃不成军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余一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心思绝大部分是在二女身上,现在没有她们任何一点点消息,这让余一丁的心头焦急万分,如果在夷人起事之前一直找不到她们,一旦暴动开始可能二女就会受到伤害,这是余一丁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

    蔡祖明见余一丁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明白他心中挂记二女,但是立刻又想到沈辰基的嘱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宽慰他,帐内立刻陷入了安静。

    过了好一阵余一丁直接在床上盘腿而坐,蔡祖明知道这是他要进行每日的必修功课,自己不方便再去打搅,便直接躺在床上闭目思考。

    在余一丁神念的感知范围内,除了两座工坊以外还有三四座夷人工匠的木屋,这些工坊在夜间也是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工匠在其中挥汗如雨地加工各类军器,因为大晋对工坊的管控非常严格,此刻工坊四周不时有一队队巡逻的官军经过。

    余一丁对工坊内的情形并无太多关注,他的神念主要是停留在工匠歇息的木屋。

    当他探查到额田幸人居住的那间小木屋时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这位夷人武士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木屋里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是地牢?

    此时额田幸人居住的那间小木屋中已经空无一人。

    陪同余一丁巡察完所有工坊又吃过晚饭,额田幸人便和余一丁蔡祖明几人分开,随便找了一间夷人工匠居住的小木屋歇息,余一丁回到军帐内和蔡祖明没说几句话便开始打坐修习,就这么短短的一阵工夫这名夷人武士已经偷偷离开木屋,并且在余一丁的神念感知下竟然不知所踪。

    要知道额田幸人居住的木屋就在官军驻地的旁边,距离余一丁他们住的军帐也就十来丈远,吃过晚饭后天才刚刚擦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离开木屋并躲过官军的巡逻队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令人惊讶。

    余一丁虽然大吃一惊,但是在心底里却又有一丝庆幸和希翼,现在他最怕的就是整个矿区内波澜不惊,就像白天巡察时看见的那样,夷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接下来的行程一直如此,他想要找到二女可能会非常困难,而现在额田幸人的突然失踪对于余一丁来说也算是件好事,继续顺藤摸瓜可能就会有收获。

    他连忙将神念感知扩大到极限,仔细地探查周围四五十丈方圆范围内每一寸地方,生怕漏掉了一丝一毫的线索。

    可是这么大一片区域内却根本没有额田幸人的踪迹,这只能说明他要么已经离开了余一丁探查的范围,要么就像是在西洛王府内的地牢那样钻进了地下!

    余一丁觉得此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出那么远的距离的可能性不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现在天还没有黑尽,而且此地是工坊,不像矿场那边,这里生产出来的军械已经是成品,官军不仅要防范夷人逃亡,更重要的是要保证制造出来的武器成品绝对安全,所以整个工坊的区域内不时会有几人一组的军士来回巡逻,额田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避开巡逻队并安全离开,他只能是躲藏在某处了。

    如果是这样,额田幸人能够避过余一丁的神念探查也只能是钻进了地道,夷人既然可以在有禁卫军驻守的坤阳城从城外直接将地道挖到军营里,难道就不能在此地挖出一条地道吗?不过坤阳城的地道可以用来隐秘地摸进城池实施偷袭,这里的地道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或者夷人只是挖出了一座地下室,就像西洛王府中的地牢那样用来关人!

    余一丁脑中灵光一闪,这个念头令他立刻心跳加速,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啊。

    可惜他的神念无法感知地下的情形,而且在小屋内的地面上也没发现有异样之处,那么不论是地道还是地下室,它的入口又会在哪里呢?

    余一丁赶紧收回了神念。

    “蔡将军,那个跟我们一起来的夷人现在不在木屋里了。”

    “余先生你说什么?!”蔡祖明本来正在床上躺着,听见余一丁的话后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那人不在木屋里了?”

    这也难怪蔡祖明惊奇,他并不知道余一丁神念离体的厉害之处,再说余一丁从上床打坐到现在也就刚刚过去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突然间竟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不惊得他跳起来才怪了。

    但是蔡祖明立刻就想到了余一丁的那些特殊能力和他的修行者身份,连忙又道,“余先生的意思是……?”

    余一丁点点头道,“是的,也许我们应该好好查探一下此人干什么去了。”

    蔡祖明闻言立刻眼神一亮,惊喜道,“余先生是说……?”

    余一丁沉声道,“对!”

    蔡祖明想了想又道,“就我们俩?我那三名手下的身手也不错。”

    “不用,我们俩足够了,人去多了反而不方便。”

    “好!”

    ……

    工坊内的夷人工匠数量不算很多,共有四五十人,他们居住的小木屋也只有七八座,不过这些木屋顶多可以算作一个勉强遮风挡雨的地方,茅草的屋顶,木制墙壁的四处都有缝隙,夏季还可以对付,但是到了冬季简直就是一个个冰窟,唯一让夷人们感到庆幸的是,就算大晋给他们提供的住所如此之差,但是仍然好过无边海以东那些海岛上的生存条件,至少这里没有海啸野兽地震火山等自然灾害的侵袭。

    额田幸人是西洛王身边的武士头目,在这些夷人中的身份也极为尊崇,所以他并没有随便跑到一座木屋中与那些工匠打挤,而是和余一丁他们分开后就直接来到这里的夷人头目单独居住的木屋。

    这名头目是个三十多岁的矮壮汉子,也是一名武士,他在此地已经呆了将近两年,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劳作也没有将他的身体击垮,此人并不像其他那些工匠那样看起来总是一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这还是因为他是个头目,吃住都比一般的夷人好一些,另外每个月还会收到早已潜入大晋的乱波给他送去的真田部族提供的资金,除了不太自由以外,其他方面的条件都还算不错了。

    二人席地面对面跪坐,额田幸人开口问道,“坂本君,辛苦了,这些时日大晋官军可有异动?”

    这位名叫坂本秀行的头目答道,“此地一切正常,已经全部按照真田殿下的计划执行完毕,只等过几日殿下的指令送到即可实施。”

    “那就好,如果没有异常情况,起事前两天还会有人带信过来,到时候按信中所言执行便可。”

    “明白!不过今日前来的那个大晋官吏是否有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此人就是个受晋皇委派前来矿区巡视的官员而已,真田殿下和丸山大人判断这次只是例行检查,并派我跟随监视,你们不用理会,到时候我自会见机行事,也许还能将其擒获作为人质。”

    “既然如此,那真是辛苦额田君了。”

    “呵呵,能为部族出力是我们武士的荣耀,另外真田殿下命我转告坂本君,务必要将所有准备好的军器严密隐藏,这是关系到殿下的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明白!这一点请额田君放心!也请转告真田殿下,我这边已经做好所有准备。”

    额田幸人点点头,只要各个工坊里的武器都已严密隐藏,等到起事之时再分发给每个夷人工匠便好。

    千万不要小瞧这些在工坊里劳作的夷人,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工匠,这些人全部都是真田部族的武士,虽然不是额田幸人那样的头目,只是普通阶层的武士,但是他们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这些人只是看起来羸弱不堪,但是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却远远强于在矿场中劳作的普通夷人,虽然工坊的官军数量几乎是这些工匠的一倍,但以有备对无备,加之到时候还会有乱波协助他们占领工坊,真田慎介和丸山隆二确信他们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以上,只要拿下工坊后便可进一步控制每一座乡镇,到那时大晋守卫矿区的官军就会被分割包围全部吃掉。

    这时只听坂本秀行又道,“额田君,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起身,额田幸人不知道这个夷人头目想要做什么,见他已经在往屋外走,只好跟着起身,边走边问道,“坂本君,这是去哪里?”

    坂本秀行也不答话,只是给额田幸人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推开门从小木屋内走了出去,往那些有许多工匠一起居住的大木屋走去,额田幸人连忙快走几步跟上。

    平日里只要不是上下工,不擅自离开这一片木头房子的范围,包括到旁边一些大晋百姓做各种生意的铺面消费,夷人在这一带随便走动并不会惹来官军的制止,除非是想要逃跑,那将是格杀勿论的重罪,所以就算工坊四周还有很多官军巡逻,也没有人上前阻止两人的行动。

    没走多远坂本秀行便来到一座大木屋旁边,左右看看后才上前轻轻敲门,屋内立即传出一个警惕且压低了的声音。

    “是谁?”

    “是我,坂本。”

    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露出一个看起来比坂本秀行年轻许多的青年面孔。

    “坂本大人!……”青年恭敬地说道,这才看见额田幸人,但是他只觉此人眼生,后面的话便直接噎在喉咙间。

    “这是真田殿下的侍卫额田大人。”

    “啊?参见额田大人。”青年立刻变得诚惶诚恐,连忙低头向额田幸人行礼。

    看起来这名青年就是一个负责警戒望风的守门人,额田幸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接着坂本秀行又问道,“里面的情形如何?”

    青年立刻小声答道,“木村他们几个还在里面,没有问题。”

    “不错,你继续守好,我们进去看看。”

    “是!”

    坂本秀行不再理会青年,带着额田幸人脱下鞋就往大房子里走。

    这座房子可以容纳十人居住,门口按照夷人的习俗留出一个小小的玄关,在此脱了鞋再登上一个台阶就可以进到屋内,里面是那种大通铺,此时正有三四名夷人或坐或躺地呆在屋内,反正他们习惯于睡在地上,只是这里比起西洛王府的房间那种铺有棉褥的地板就显得寒酸了许多,除了地面的木板,只有几张还算完整的竹席和几块破旧的毡布,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堆堆被折叠的尽量整齐的有些残破的被褥,也许这是夷人工匠们剩下的最后一点尊严吧。

    看见二人进屋后几名夷人工匠连忙跪拜行礼,坂本秀行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便快步走到屋子的正中间,又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小刀。

    大晋官军绝不允许夷人身上私藏刀具一类的东西,只不过那小刀非常短小,只有四五寸长,而且一看就是用铁片磨制而成,一头用布条缠绕成刀把,另一头磨的尖利,单面开刃,这种小刀很容易藏在身上,何况坂本秀行作为此地夷人劳工的头目,虽然官军对夷人的住所经常不定时检查,上下工时也会搜身,但是只要不是特别犀利显眼的武器,官军对夷人头目的检查是不会太过严格的。

    这些木头房子其实是被俘的夷人在大晋官军的监督下自行修建的,他们依照家乡的习俗,用木板搭出一个距离地面半尺高的大平台,只不过平台底下并不是四面通透,除了四角立有木桩支撑以外,还用石块在平台下垒了一圈,只留出了几个缺口,平台四周再用一寸厚的薄木板围做成墙,屋顶还是用夷人最喜欢的茅草铺满,当然这些木屋的建筑质量与西洛王府里的房子相比绝对是天壤之别,否则也不会冬冷夏热了。

    额田幸人这一路走来都在奇怪,前一阵他还受西洛王的指派来过苍岭镇,在此地工坊夷人存放武器的秘密地点并不在这座大木屋中,而且坂本秀行言语闪烁,显得神神秘秘,刚才听他与青年的对话,似乎在这座大房子底下还有密室,此时正有一群夷人呆在下面,却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坂本秀行蹲下掀开一块破竹席,露出底下的木板,然后将薄薄的刀片插进一处木板的缝隙,随后轻轻用力一翘,那块木板便被微微翘起,接着他用手指抠住木板边沿,一使劲将木板从地面起了出来,露出了地板下面的空间。

    额田幸人在旁边伸头查看,由于夷人的房屋都是搭在距离地面半尺高的地方,这块木板下方半尺的地方本来应该是空空荡荡的地面,可是他却看见那里的地面上居然还铺有一层木板。

    就在坂本秀行接连拿开地板上的五六块木板后,额田幸人才看清下方地面上的木板大约有两三尺见方,其上有一个铁环,这个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此处是个地道的入口了。

    这时旁边的那几名夷人工匠中的一人连忙过来帮忙,趴在地板上伸手将带着铁环的木板拉了起来,露出下面黑乎乎的洞口。

    坂本秀行看了一眼额田幸人说道,“额田君,我们进去吧。”

    额田幸人想都没想便道,“好,你带路。”

    就像洛西王府中的地牢一般,洞口下是贴在墙面的木制梯子,二人一前一后下到地下七八尺,然后就是一个九十度转角,地道变成与地面平行,只不过这里的地道直径只有大约三四尺,又没有照明,两人只能在其中摸黑匍匐前进。

    不过这些对于武士出身的二人并没有什么的问题,前行了好一阵,额田幸人估摸着已经走出去大概有十几丈,可能已经离开了夷人居住的那片木屋的范围。

    突然间在前面爬行的坂本秀行停了下来,这时两人都听见前方传来隐约的人声,紧接着又响起几声敲击木板的“哚哚”声,额田幸人正在奇怪,随后眼前一亮,人声更加清晰,带路的坂本秀行已经继续往前爬了过去。

    等到出了洞口额田幸人才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山洞中,四周堆放着许多兵刃,额田幸人立刻想起来这里就是苍岭镇工坊秘密掩藏武器的地方,而刚才他们爬出来的那个洞口旁边有一块掀开的木板,只是以前他来到这里时并没有太过注意这块堵住洞口的木板,因为这里是一处废弃的矿洞,洞中用来支撑洞壁的木梁木板很多,如果不是掀开木板露出洞口根本不会引人注意。

    这个矿洞的出口就在工坊旁边,最早是一座煤窑,但在坂本秀行来到此地时就已废弃,现在窄小的洞口处已经是杂草丛生,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前些日子额田幸人来到此地就是从工坊进入矿洞,大晋官军虽然对成品军械管理特别严格,但是也不会整天在工坊内部监管,最多就是有人按时巡逻查看夷人是否偷懒,所以额田幸人才可以偷偷溜进矿洞。

    大晋官军管理工坊用的也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工坊外有官军严密看管,内部有人定时巡逻,而夷人工匠进出工坊都要严格搜身,同时给加工工坊提供的生铁分量与打造好的军械数量基本吻合即可,这就给了夷人可以钻空子的机会,只要每次偷偷多带进工坊数两或一斤生铁,积少成多后就可以另行打造武器,何况夷人的武士刀普遍轻于大晋的刀剑,于是几年下来每个工坊已经打造出上百把夷人使用的刀剑。

    矿洞低矮,还好夷人们普遍个头不高,因此额田幸人只是微微低头便可站在其中,只是这里的矿洞已经被夷人挖开了不少,显得宽敞了许多,也便于堆放武器。

    此处距离矿洞入口处至少有十来丈远,而且整个矿洞并不是笔直的通道,所以就算洞壁上插着几支松明火把,在矿洞外是绝对瞧不见一点点光亮的。

    此刻几名夷人站在一旁,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模样的夷人恭敬地低头对坂本秀行说道,“坂本大人,她们什么也不说。”

    额田幸人这才看见几个人身后一块没有堆放武器的墙角蜷坐着两个娇小的身影,衣衫上到处都是泥土草屑,肩膀处还有几道裂口,而且二人手脚紧缚,脸上蒙着布条遮住双眼,头部还在不停地左右转动,看起来显得非常紧张。

    “看来这些大陆人真是顽固啊!”坂本秀行阴阴地说道。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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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次偶然的穿越,危险与机遇并存,战争与和平同在,爱情与友情交织,余一丁在这个新奇的世界会有怎样的际遇和见闻……
本书纯属作者个人天马行空的思维发散,请勿对照历史,也勿对号入座,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历史,请跟随余一丁的脚步一起探索这片广阔的天地……余一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一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一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