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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卯牛     余一丁txt下载     余一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夜探

    余一丁和蔡祖明各自换上一套深色的夜行服,悄悄地离开了帐篷。

    本来余一丁还想去官军首领的帐篷打声招呼,让官军的巡逻队不要理会他们两个夜行人,但是蔡祖明立刻阻止了他的想法,万一夜间还有其他的贼人前来,官军对他们二人又不熟悉,如果发现了那是管还是不管呢?再说了以二人的身手,蔡祖明认为问题不会很大。

    余一丁郁闷,作为平洛护卫营将领,他相信蔡祖明的功夫应该没有问题,而且他敢这样提议就证明有那个自信,可是余一丁的异能又不是隐蔽和潜行,这方面他的倚仗只有隐身符和御风符,但是眼看着隐身符越来越少,他不想再轻易使用,要是与对方硬碰硬他倒也不担心,无形罡气至少能保证打不过时绝对可以跑得掉,只不过现在需要的是隐秘地寻找到额田幸人的踪迹,说实话余一丁的心头还是有些没底。

    不过他也觉得蔡祖明说的有道理,现在正是敏感时期,过几天夷人便要暴动了,谁知道他们中那些善于夜间活动的乱波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潜入工坊干点坏事呢,这里不是矿场,旁边的仓库中还存放有大量没来得及送走的军械,运输军械的马队三天才会从平洛城往返一次,将这些军械送往郡城,再由平洛城中的运输队伍将各镇汇集的军械转运到大晋各地,而每个镇上的军械仓库必须要随时保证安全,防止有人偷取或者破坏,这也是在夜间官军都没有停止巡逻的最主要原因。

    算了,这个夷人向导好不容易露出点马脚,那么为了找到二女就算冒点险也是值得的,万一她们就被关押在此地呢?

    余一丁心中有了计较,也就不再磨蹭,现在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局面,如果在他们探查的过程中遇见了什么意外,碰见官军的巡逻队还好说,大不了回避跑掉就好,假如夷人有所察觉,余一丁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为了找到二女他肯定干得出来,反正他现在的宗旨就是决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是工坊内仍有一些工匠在那里干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余一丁望着灯火通明的工坊那边,心中也只有暗自感叹,这就是俘虏的宿命啊。

    因为晋皇的雄图大业,这些夷人工匠必须每天抽出一部分人干到将近丑时才能休息,基本上是响了四更的梆子声才会收工,至于怎样安排人手则由坂本秀行来决定,反正都是夷人们轮流来干,然后第二天卯时继续开工,这部分加班的夷人当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左右,非常辛苦,不过还好是轮换制,大概每个夷人隔上四五天才会轮到一次。

    这还是晋皇修改了竭泽而渔的做法后才有的待遇,以前是要所有的夷人全都要干到子时,第二天卯时再开工,所有人一天只有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而且还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会有饥饿、反抗以至同看守的官军以死相拼,但是夷人们却没有其他的办法,谁让他们是俘虏呢,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日内瓦公约那样的战俘条约的限制,抓回来的俘虏就是拿来做奴隶的。

    只不过这样干了一段时间以后,晋皇发现对夷人的压榨实在太过头,所谓“过犹不及”,不仅增加了夷人的发病死亡率,降低了劳动效率,而且经常会有夷人拼命反抗,不仅俘虏们有死伤,就连看守的官军同样有死伤。

    为了让这些奴隶可以更加驯服和长久地为大晋干苦力,大晋朝廷才想出了这么个轮流上夜班的法子,不上夜班的夷人在戌时就可以歇息,等到第二天卯时再上工,这样既保证了大晋扩张土地所需军械的制造速度,又极大地缓解了夷人俘虏与大晋官军之间的尖锐矛盾,可谓一举两得。

    除了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和炉膛中红彤彤的焰火以外,工坊四周不时可以看见打着火把巡逻的官军小队,再就是官军驻地和夷人的木屋以及不远处苍岭镇上还有一些灯火光亮,剩下的地方全都是漆黑一片。

    余一丁二人悄悄来到夷人的木屋一带,隐藏在一片草丛中仔细观察。

    晚饭过后劳累一天的夷人几乎都在自己的木屋内歇息,偶尔有官军的巡逻队从围住这片木屋的篱笆外经过。

    二人先前已经商量好,先去坂本秀行的小木屋探查一番,看看那里是否有地道的入口,如果没有再想其他的办法。

    随着一队官军的远去,四周恢复了黑暗和平静。

    蔡祖明率先冲出草丛来到篱笆旁边,猛提了一口气便从六七尺高的篱笆上飞身越过,随后便在黑暗处蹲下来,一面等待余一丁,一面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余一丁却相当郁闷,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江寒渊时的情形,看起来自己免不了又要被蔡祖明嘲笑一番了。

    没办法,还是抓紧时间要紧,余一丁叹了口气跟着蔡祖明冲出草丛,就算有无形罡气护身,而且他的弹跳力也比以前强了不少,可是要让他像蔡祖明那样飞身越过六七尺的篱笆,在没有学过轻功,也没修行到御气的程度时是根本做不到的。

    接下来蔡祖明就瞪大了眼睛看着余一丁跳起来双手攀住篱笆的上沿,随后侧身搭上一只脚,随着篱笆的晃动,他的手腿腰一起使劲便翻了过去,虽然看起来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落地时也算轻盈,可是这与蔡祖明心目中的修行者实在相去甚远。

    再说了,余先生那身刀枪不入的本事蔡祖明也是见识过的,他很清楚那肯定是修行者才有的本事,绝不是气功一类的功夫,但是眼前这景象又是怎么一回事?

    余一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傻楞在原地合不拢嘴的蔡祖明,压低声音说道,“蔡将军,别耽误时间啊。”

    蔡祖明这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连忙用极低的声音答道,“对对对!趁着他们还没回来,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猫着腰往夷人头目居住的小木屋摸了过去,不敢再看余一丁一眼。

    余一丁急忙跟了过去,边走边说道,“我没练过轻功。”

    走在前面的蔡祖明肩膀轻轻一抖,心道我当然知道你没练过轻功,修行者和练家子完全就是两回事,哪有修行的人还需要专门去练轻功的?

    但他也没有接话,只是背对着余一丁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出声。

    余一丁明白刚才那一下蔡祖明可能没忍住笑意,只不过是为了避免他的难堪才没有回头,但是这时二人已经离夷人居住的那些大木屋很近了,确实不能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也不好再解释什么,二人就这样沉默着潜行到木屋旁边。

    现在余一丁不能使用神念离体,也就不知道额田幸人和坂本秀行会在什么时候回到木屋,所以二人必须赶在他们还没返回木屋前的这段时间抓紧探查,至少要弄清楚木屋内有无地道的入口,同时还要防备他们会突然回来。

    还好坂本秀行的小木屋距离他们不远,就修建在靠近篱笆的地方,周围的大木屋距离它最近的也有两丈多远,二人早就看出小木屋里黑灯瞎火,等摸到屋子旁边后蔡祖明还小心地将耳朵贴在木板墙上听了一阵,再次确定了屋里没人才对余一丁点了点头。

    按照事前商量的计划,余一丁进屋查看,蔡祖明守在门外警戒,他点头的目的就是示意余一丁可以进屋了。

    这只是一幢长宽不到两丈的小屋,也像所有夷人的住房一样地板距离地面有大约半尺的高度,余一丁在房子的木地板上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木屋内并无地道后就赶紧退出了房间。

    此处没有任何收获,二人小心地来到小木屋和篱笆之间的一堆草丛中隐藏,巡逻队很快就要回来了,只有等官军离开后再做打算。

    果然,两个人才刚刚趴好便看见官军巡逻小队的火把光亮往这边移动过来。

    火把的光亮渐渐靠近二人,他们连忙又将身子伏得更低,隔着篱笆的茂盛草丛很好地掩藏了两人的身影。

    随着几名军士说说笑笑地渐行渐远,余一丁的心头再次彷徨起来。

    夷人头目居住的木屋里没有地道,哪怕他现在找个地方使用神念离体,如果那两名夷人还在地道或者地下室里呆着他也感应不到,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的脑子里也没有一点头绪,难道只能守在这座小木屋旁边守株待兔不成?

    蔡祖明趴在一旁也陷入沉思,他跟着余一丁出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帮着寻找二女的下落那么简单,除此之外还身负沈辰基交给他的任务。

    在蔡祖明看来,额田幸人和坂本秀行的突然失踪很有可能与夷人的暴动计划有关,余一丁假扮朝廷派来巡视矿区的官员必定出乎真田慎介的预料,在摸不清晋皇的真实意图之前,他派出额田幸人与几人同行,除了有监视的作用以外,很有可能还会通知各个矿场和工坊的夷人劳工头目,让他们做好应变的准备,如果今夜能够探查到这二人去了哪里,说不定就可以洞悉夷人整个暴动计划的安排,甚至还可以提前进行破坏。

    现在蔡祖明和余一丁面临同样的问题,小木屋里没有任何发现,这两名夷人头目的行踪就成了一道谜题。

    “余先生,接下来怎么办?”蔡祖明低声询问。

    “我觉得只有看住这座小木屋。”余一丁想了想答道。

    “只有这个笨办法吗?”蔡祖明想过这个方法,但是他觉得这样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没有一点主动性。

    “我觉得那个夷人向导就算偷偷溜出去也不会呆很长时间,要不然万一有事找不见他就不好对我们解释了,现在我们就守在小木屋边上,还可以看看他们从哪里回来再做打算,我就这个办法,要不你再想个好办法?”

    蔡祖明无语,他要有办法就直接提出来了,就是觉得守株待兔不好,但是又没有想到其他更好的法子才开口询问余一丁。

    沉默片刻,蔡祖明点点头赞同了余一丁的提议,但紧接着又说道,“就按余先生的法子办吧,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这里视野不开阔,又靠近篱笆,稍微不小心就会被官军的巡逻队发现。”

    余一丁连忙表示赞同,在这里守着只能知道两人是否回到小木屋,但是他们回来时行走的方向根本看不见,也就不能判断两名夷人到底去了哪里。

    夷人居住的木屋全部被篱笆包围,只在通向工坊的道路上留出一个缺口,那里夜间并没有人看守,只不过夷人出工收工都要从缺口处经过,于是两人赶紧悄悄来到篱笆缺口处,那里三四丈外有一棵大树,他们就在树下的草丛中隐藏起来,这里的地势稍高,可以看见很大一部分木屋,当然也包括那座小木屋,这样就算额田幸人他们从外面回来余一丁二人也可以看见他们来的方向。

    现在就只剩下耐心等待了……

    ……

    废弃的矿洞中。

    额田幸人看看蜷缩在墙角的两名女子,疑惑地问道,“坂本君,她们是……?”

    坂本秀行说道,“额田君,傍晚时木村几人在附近的铺面发现了她们,这一带做生意的大晋人中极少有女人,除非是妓女,但就算是妓女也不会有年轻貌美的,开始木村几人只是被她们的美色吸引,有两个家伙就上前搭话,不知道是言语不通还是因为其他,没说两句这两个女人便出手伤了一人,还好当时没有大晋的官军在场,木村的本事也还不错,几个人赶紧一起出手才将她们擒获。”

    额田幸人皱着眉头说道,“混蛋!过几天就要起事了,你们怎么还要弄出这些事情?要是惊动了大晋的官军不是坏了殿下的大事?!”

    坂本秀行忙道,“额田君,请息怒!他们也是以为来这里的女人都是做那种生意的……”

    额田幸人打断他道,“就忍不了这几天?等暴动成功后想要大晋的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到那时候还不用花钱,有这闲钱不如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准备暴动!”

    坂本秀行耐心解释,“额田君,请听我说,她们身上的功夫不错,三五招内就让深井那个小子重伤倒地不起,况且这个时候她们居然出现在这里,不值得怀疑吗?”

    额田幸人一愣,看着被蒙住眼睛的两名女子沉思起来。

    坂本秀行见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话语起了效果,接着又道,“额田君,抓到她们后木村就带人进行了讯问,这两个女人倒是嘴硬,木村用了点手段也是什么都不说。”

    额田幸人沉思片刻后才问道,“坂本君怀疑她们是大晋人派来的探子?”

    坂本秀行连忙道,“我只是怀疑,但不敢确定她们的身份。”

    “哼!坂本君竟然还怀疑她们的身份?会有这种愚蠢的探子吗?两个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工坊旁边大打出手?你们未免将大晋人想得太不堪了吧?”

    “这个……”

    “我看就是木村几个小子见色起意,找了个理由把人绑来吧,一群混蛋!”

    “可是……”坂本秀行嗫喏道,“现在人都抓来了,额田君你看……”

    “坂本君,身为武士,我们的一切行动都要考虑到真田殿下的大事。”

    “是!额田君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额田幸人连忙摆手道,“别急,让我想想。”

    坂本秀行疑惑,他的想法是既然额田幸人已经这样说了,趁着还没有影响到暴动的计划,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个女人解决掉便好,可是额田幸人怎么会阻止呢?

    坂本秀行还在疑惑,额田幸人又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前日丸山大人的手下在坤阳城也抓获两个女人,后来经过审讯得知她们是大梁的一位郡王的女儿,昨日真田殿下已经派人将她们送往矿区秘密看押,既然这两个女人也有一身功夫,很可能是大晋某个江湖势力的人,这样吧,先留她们一命,到时候跟那两个女人一起关押,如果暴动的事成之后殿下也许拿她们还有用处。”

    坂本秀行闻言一愣,前日丸山隆二的手下就抓了两个女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女人?不过这些事都是绝密,否则额田幸人也不会只说给他听,看来木村他们几个家伙给额田幸人留下的印象非常不好啊,也难怪他生气,控制不住内心欲望的人肯定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士,特别是色欲。

    坂本秀行正想再说些什么,只听额田幸人道,“好了,这件事就拜托坂本君处理吧,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现在我也要回你的小屋了,万一那个大晋的巡察官员有事找不到我就不好办了,现在所有行事都要小心一些。”

    坂本秀行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又命令木村几人看守好两个女人,过几天要将她们送走,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当木村嬉皮笑脸地问他在送走这两个女人之前能不能先让大家乐呵乐呵的时候,坂本秀行听见额田幸人冷哼一声,并且厌恶地转过头去准备离开,立刻狠狠训斥了几人两句便跟着额田幸人返回地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解救

    果然不出余一丁所料,他和蔡祖明在大树底下趴了没一会儿,忽然就看见右前方第三座大房子的门打开了,门口处洒下一片烛光,紧接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在那里站了一下,随后便往篱笆的缺口处而来。

    余一丁二人连忙缩了缩身体,从草缝间望了过去,只见那两个身影快步往他们这边走来,不是那两名夷人头目又是谁?

    余一丁暗道一声侥幸,还好刚才没有离开夷人的聚居点,否则谁能想到夷人的地道入口竟然不在头目的房间里,也不在外围,而是设在一座不起眼的大木屋中呢。

    这帮夷人真是有够狡猾的!

    余一丁暗自骂了一句,眼看着两个人从他们的面前经过,然后快步走出了篱笆口,向着工坊的方向而去。

    等那二人走出了五六丈远,蔡祖明便要起身尾随,余一丁连忙拉了他一把。

    蔡祖明回头不解道,“余先生,你这是何意?再不跟上去一会儿就跟不上他们了。”

    余一丁望着已经模模糊糊的两个背影,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两人刚才在地道中呆了小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以后竟然不返回头目的小木屋,反而往工坊那边去,这不太合理啊,难道那个额田幸人真的不担心自己或者蔡祖明找他吗?何况这时候工坊那边还有不少官军巡逻,他们能去做些什么呢?

    另外还有一点是余一丁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那就是既然已经知道地道或者地下室要从那座大木屋中进入,他更想去那里看看,万一柳翠和钟离雪就在下面关着呢?至于夷人现在想做些什么,说实话余一丁还真没多少兴趣。

    见余一丁不说话,蔡祖明有些焦急,余一丁连忙拉着他小声道,“将军勿急,工坊那边有那么多官军,我们怎么跟踪?何况地道的入口就在那座大木屋中,我们跟着那俩人干什么?再说了,就算夷人想要在工坊里搞事情难道只去两名头目?其他人呢?”

    蔡祖明一愣,余一丁说的也有道理,除了在工坊里加班加点劳作的十来名夷人工匠,其余的那些夷人都还在大木屋里歇息呢,现在这个钟点他们俩人跑去能干啥?就算要做坏事也得指派底下人去做啊,哪有让手下休息,头目亲自上阵的道理?

    正在蔡祖明愣神的工夫,那两名夷人头目已经走到了工坊旁边,他们的身影在那里的围墙边隐隐约约地停了下来,没等余一丁二人有所反应,紧接着那两个头目又转身朝这边返回了。

    余一丁这下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这两个夷人头目这又是在做些什么,只见那俩人真的悠哉悠哉地往这边走了过来,而且这时正好有一队官军巡逻经过,那个工坊的夷人头目赶紧上前恭敬地跟官军说了几句话,等到官军离开后,俩人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往这边走来。

    余一丁二人就看着这两人再次经过他们的面前,然后回到夷人头目的小木屋,直到他们进屋关上门余一丁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蔡祖明,低声说道,“蔡将军,他们这是……?”

    蔡祖明已经回过味儿来,冷笑一声道,“哼哼,他们这是跑到工坊晃一圈,表示刚才是呆在工坊里,而且特意让巡逻的官军瞧见,如果刚才我们的人找过额田幸人,他们不在小木屋里就有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余一丁也明白过来了,没好气地说道,“奶奶的,确实有够狡猾的!”

    虽然嘴上骂着,其实余一丁心里还是暗自高兴,这下不用再去理会那两个夷人头目了,一会儿便想办法进入那座大房间,余一丁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去那条地道或者地下室里看看,他已经做好了干掉那座大房子里所有夷人的准备。

    “余先生,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蔡祖明问道。

    自打那两个夷人头目进了小木屋,余一丁就再也没有朝那边再多看一眼,目光只是一直盯住那座大房子,蔡祖明当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蔡将军,一会儿我先去解决掉那座大房子里的夷人,你在外面警戒,等房子里安全后再进去。”余一丁答道。

    “好!”

    蔡祖明没有矫情,此时距离那些还在工坊里劳作的夷人收工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看起来时间还算充裕,而且留在聚居点里的夷人基本都睡下了,四周都很安静。

    但是虽然蔡祖明相信余一丁有那个能力,就是不知道他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搞定大屋中的夷人,所以两人决不能再耽搁时间,必须赶紧定下行动计划,立刻实施。

    既然蔡祖明没有异议,余一丁赶紧从草丛中起身,蔡祖明也紧随其后,两个人像两只猫科动物一般一前一后向那座大房子摸了过去。

    距离那里还有两三丈时,余一丁停下了脚步,白天里跑了那么多个矿场工坊,他知道夷人的房子都是没有窗户的,而且墙壁就是用木板拼成,上面有很多缝隙,虽然他也看见了许多夷人用泥巴将那些缝隙填满抹平,只为冬天的时候不透风,但是现在是夏季,并且那座房子里有地道入口,谁知道会不会有夷人一直在墙后通过缝隙监视外面呢?

    余一丁所谓让蔡祖明在四周警戒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压根也没指望蔡祖明会派上用场,如果都需要他动手了,那也就如同明火执仗地跟夷人干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话如果柳翠和钟离雪在地道或者地下室中,肯定会变成夷人的人质,到时候又会变成西洛王府的地牢那般境地,只会令余一丁投鼠忌器。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在这个距离上余一丁让蔡祖明找个草丛隐藏好,随后他又摸出一张隐身符,肉疼般咬破了手指,将鲜血点在隐身符上,他没法不肉疼,用了这张隐身符身上就只剩下五张了。

    蔡祖明眼见着余一丁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消失了身形,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大吃一惊,作为平洛郡王府卫戍营的武将,王道人那样的修行者他也见过,可是这种顷刻间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术法他只有过耳闻,现在有幸亲眼目睹,心头除了激动之外不禁对余一丁的本事又高看一眼,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他连轻功都不会这件糗事了。

    蔡祖明感觉到余一丁消失了身形后便如一阵微风似的离开了这里,他连忙在草丛中隐藏好自己。

    由于他并不知道余一丁的隐身术能够持续多久,只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死死盯住那座大房子,微微有些激动地等待着余一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给自己发出信号。

    突然间那座大房子的门似乎打开了一下立刻又关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蔡祖明却看得真切,房门开合的速度很快,快到就像是那扇门从来没有开关过一般……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四周仍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偶尔有夏夜的小虫在蔡祖明的周围鸣叫,发出一阵阵嗤嗤嗤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蔡祖明只觉得那扇门似乎又一次开合了一次,他连忙睁大眼睛仔细观察,这一阵子他没有听见一丁点儿动静,似乎周围的小虫都停止了鸣叫,他甚至以为刚才大门的开合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突然间蔡祖明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猛地一个激灵,手中的短刀下意识般向后挥去,却只觉自己的刀锋掠过了一个气囊,就像昨晚余一丁给他演示的异能那般,这时就听见余一丁的声音在他的身体侧边响起。

    “蔡将军,是我!好家伙,你的反应可真够快的,我要不是有异能,这一下就算是被你干掉了。”

    蔡祖明听得出余一丁调笑的口吻,也不在意,而且知道自己伤不了他,连忙问道,“那边都解决了?”

    余一丁答道,“对,我们现在就过去,尽量小心。”

    蔡祖明又问道,“余先生怎么还不收了法术?”

    余一丁无奈道,“我这个法术施展出来就要持续半柱香之久,到了时间自然就会显现出身形,你不用管我,赶紧去那座大房子,现在那里很安全。”

    “哦。”

    蔡祖明不再迟疑,立即起身往大房子奔去,虽然他看不见余一丁,但知道他肯定会跟在自己身边。

    到了房子门前蔡祖明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开门就冲了进去,他没有关门,果然,在他进了房间后那道大门自己就关上了,不用说,肯定是余一丁跟在他身后进来并将大门掩上。

    一直在黑夜里呆着,房间里的黑暗并未影响蔡祖明的视线,但是那股隐隐的血腥味道还是刺激着他的鼻腔,屋内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怪味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欲呕,使得这名年轻的将领不由地身形一滞。

    蔡祖明强忍着不适,转头又深呼了几口气,等到稍微适应了屋内的环境后,这才看见角落的地铺上躺着五六名夷人,他们似乎是在沉睡,可蔡祖明知道那些人已经是一堆死人,连忙快走几步上前蹲下查看,在每个人的额头处都有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脸上身上地板上到处都粘着触目惊心的红白混合物,虽然这些血迹已经微微有些干涸,但因为近在咫尺,那股强烈的异味还是让蔡祖明转头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余一丁的身影已经缓缓显现出来,他有些惊诧一名武将如何会受不了这些,不过稍加思索便想明白了,蔡祖明的武功虽高,但大晋实在太过强大,此人虽说是平洛郡王府卫戍营统领,却也从未有过上战场拼杀的实战经验,平日里的操练也不可能进行真正的血腥厮杀,何况屋里还躺着才死不久的六具尸体呢。

    余一丁没有时间理会蔡祖明的不适,他已经蹲下来寻找合适的位置撬开地板,没费什么劲便露出了下面的那个盖板。

    看了一眼已经缓过劲来的蔡祖明,余一丁一把掀开盖板,低声问道,“蔡将军,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蔡祖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让余先生见笑了,我没事了。”

    余一丁并没有瞧不起他,这种反应是正常的,记得他在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和柳翠一起对付偷摸到碧云峰图谋云兽的那群库赛人,当时的血腥场景令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隐隐不适,就别说这位没打过仗的年轻将领了,等遇见真正的阵仗,杀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习惯了。

    余一丁见蔡祖明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冲着他点了点头,率先下到地道中,蔡祖明急忙跟上跳了下去……

    很快两人便来到那块挡住出口的木板旁边。

    蔡祖明一直跟在余一丁身后摸索着前进,地道中漆黑一片,他看不见前方的情况,不知道余一丁为什么突然间停了下来。

    “余先生,怎么回事?”蔡祖明低声问道。

    余一丁没有直接回答,木板上有缝隙,他凑上去观察了一下,可惜现在外面的夷人已经离开,矿洞内并没有留下灯火,余一丁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那里似乎堆放着很多亮晶晶的东西,像是金属又像是银两,外面光线实在太暗,他看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些什么。

    “这里有块木板挡住了去路,木板上有缝隙,但是外面是什么地方我看不清楚,也没有动静。”余一丁又将耳朵贴在木板上仔细倾听了一阵,这才小声答道。

    随后他又试着推了推木板,没有推开,应该是从另一面将木板钉死了。

    “哦?我来看看。”蔡祖明听了余一丁的话觉得奇怪。

    三四尺宽的地道还是可以让两个人侧身在里面交换位置,余一丁将蔡祖明让到前面,蔡祖明趴在木板前顺着缝隙仔细观察了一阵,这才回过身在余一丁耳边小声说道,“余先生,外面那些发亮的东西应该是兵刃,我估计这里就是夷人隐藏武器的地方。”

    余一丁恍然,刚才他还以为那些东西是银两,看来还是自己掉钱眼里去了。

    接着又听见蔡祖明说道,“不过这木板推不动,这很不合理啊,夷人从大房子那里过来就可以取到兵刃,为什么会将这个洞口封死?”

    余一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是夷人准备暴动,肯定是从大房子这边进入地道,如果从另一边将地道堵死,他们怎么拿到兵刃?

    不过没等余一丁提醒,蔡祖明已经在木板四周摸索起来,他和余一丁的想法一样,会不会是木板的边缘有插销之类的东西,可是摸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让蔡祖明大感奇怪。

    两个人不能就在地道中这么耗着,余一丁扯了一把蔡祖明,小声说道,“你到后面来,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将这木板推开,就算外面有机关也伤不了我。”

    说完他就往前挤,蔡祖明只好侧身将他让到前面,余一丁的本事他知道,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

    余一丁来到木板跟前,等蔡祖明完全躲在他的身后,便将无形罡气护住全身,双手放在洞口边缘的木板上使劲一推,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块木板一下子就被余一丁推开一道三指宽的缝隙。

    与此同时,二人都听见洞口外面有一道短促的惊叫声响起……

    余一丁一下子愣住,他身后的蔡祖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余一丁没有答话,如果洞口外面有人看守,又发现二人在破坏木板,只要守住洞口就可以将他们堵在地道内,现在是敌暗我明,由不得他再犹豫,于是他手上再次发力,一下子便将那块木板直接推开,现在他看的清楚,在他眼前四五尺外的是一堆兵器。

    不过令余一丁感到奇怪的是木板洞开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暗器刀剑向自己袭来,而且刚才听见的那道声音此刻也没有了动静,四周一下子便陷入死寂中。

    余一丁率先冲了出去,他还没看出这是一个废弃的矿洞,只有踩在脚下的煤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且矿洞虽然比地道要宽敞不少,可是余一丁仍旧只能低头弓背地站在里面,随后蔡祖明也跟着冲了出来。

    现在两人就站在矿洞中,感受到矿洞出口那边吹过来的气流,余一丁还在纳闷,蔡祖明却已明白过来,指了指洞口的方向,在他耳边低声道,“那边还有一个出口。”

    余一丁却看向另一个方向小声道,“刚才的人声……”

    蔡祖明会意地点头,刚才那道惊呼声应该是从矿洞的深处传来,二人立刻小心翼翼地往那边摸了过去。

    才走两三步余一丁就发现在前方一丈多远的两堆兵器之间似乎有个凹陷的空间,他连忙伸手挡住蔡祖明,自己靠着兵器堆缓缓走了过去。

    来到兵器堆边缘,余一丁悄悄地伸头往里面望了一眼便迅速地缩了回来。

    “里面绑着两个人!”余一丁低声开口道,就那样惊鸿一瞥他却已经看得清楚,那里有一根粗大的立柱,上面绑着两名蒙眼堵嘴的人。

    “什么?我看看!”

    余一丁说出里面有人被绑着后蔡祖明就没有再压低声音,这可不像是看守这些武器的夷人,因此说着他就要往前凑去看看。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里面绑着的两个人立刻“呜呜呜”地发出声音。

    余一丁却是诧异中带着惊喜道,“小翠、雪儿!是你们吗?”

    说着他就冲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愤怒的蔡祖明

    余一丁已经听出那两人的女声,立刻带着满心的惊喜冲了上去,口中还在不住地说道,“蔡将军,赶紧找找看有没有引火的东西。”

    蔡祖明刚才听见女人的呜呜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里绑着余一丁一心想要寻找的两名女人,心中也替余一丁高兴,他们俩出来时身上并没有带着蜡烛火把一类照明用的东西,所以听见余一丁这样一说蔡祖明赶紧四下找寻起来。

    余一丁已经上前取下了一名女子口中塞住的布团,可是还没等他继续为女子解开蒙住眼睛的布匹,就听见那名女子带着颤抖的哭腔叫了一声,“祖明!……”

    余一丁立刻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正在四下寻找引火之物的蔡祖明闻声身子猛然一抖,不可置信地转回身望向这边。

    女子眼睛上的蒙布还未被余一丁解开,她茫然地转动着头部,似乎想正对着蔡祖明的方向,口中继续道,“我是月婵啊……”

    到这时余一丁已经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了,正是是平洛郡王沈辰基的女儿,蔡祖明的未婚妻沈月婵!

    余一丁默默地退到一旁。

    刹那间蔡祖明已经反应过来并冲向这边,径直扑到捆在立柱上的沈月婵身边,还好余一丁给他让出了位置,蔡祖明上前几下解开女子眼睛上的蒙布,借着地上堆放的兵器微弱的一点光亮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子。

    沈月婵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望着眼前的未婚夫颤声说道,“祖明,是我和晴儿啊。”

    蔡祖明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自己的未婚妻,轻轻帮她抹去泪水,边解绳索边带着满脸的疑惑问道,“月婵,怎么会是你们俩?!”

    余一丁已经识趣地接替刚才蔡祖明的工作,四下里寻找可以引火之物,不一会儿他便在墙壁上摸到了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后返回到几人旁边。

    蔡祖明早已为两名女子解开绳索,余一丁举着火把过来他才看清楚二女的脸上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衣衫也有破损,沈月婵的左肩颈处甚至隐隐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肚兜的细绳,婉晴的模样则更为狼狈,她的衣服上有两三条大口子,像是鞭子抽打造成的,脸上也有一些血痕,看样子估计是那些夷人对她们用了刑。

    余一丁走过来也看见了二女衣不蔽体,沈月婵还好,有蔡祖明搂着,还没有多少春光外泄,婉晴只有自己用双手紧紧抓着破衣烂衫护住胸口了,现在是夏季,余一丁两人也不好脱了上衣给她们,否则俩男的就变成光着上身了,那也是大大的不妥。

    余一丁只好转过头去假装查看那几堆武器,口中恨恨地说道,“奶奶的,总算是找到这些夷人暴动的证据了。”

    就在刚才余一丁到处找火把的工夫,沈月婵已经将她俩被抓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昨日清晨沈月婵便得知蔡祖明要和余一丁一起探查矿区,她和婉晴都有功夫在身,当时就和蔡祖明提出要跟他一同前往,沈月婵的想法很简单,在她看来蔡祖明几人这次出去虽说有探查的任务,但是却可以游山玩水,这可比呆在王府中快活百倍。

    可是蔡祖明陪余一丁前去是办公事,沈月婵这位王府大小姐跟着去算怎么回事呢?于是听沈月婵这么一说他立刻拒绝,并好言宽慰了几句,谁知这位大小姐根本不听他说话,扭头就气哼哼地走了。

    沈辰基就这么个掌上明珠,十几年来真是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娇宠得厉害,所以在当时的情形下只能和蔡祖明相视苦笑,他想的是等余一丁他们走了女儿自然就会消停下来,因此也没将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当蔡祖明带着三名手下跟余一丁出发后,沈辰基思前想后,总觉得如果夷人暴动前来攻打,平洛郡城肯定不是一个可守之地,但此时又不便召集府内的谋士和食客等人商议,夷人暴动一事目前还是绝对的机密,不便让更多人知晓,以免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

    于是午后沈辰基便找来王道人商量,毕竟老道全程参与了此事,坤阳城中的情况他都了解,沈辰基便想听听他的意见。

    王道人对余一丁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也对蔡祖明和他带去的三名卫士满怀信心,只不过这是针对他们探查矿区以及寻人救人的行动来看,若是面对数千暴动的夷人,如果他们攻击平洛城,老道的看法和沈辰基一样,肯定是守不住的。

    何况沈辰基的身份太过特殊,夷人如果抓住他对于晋皇和整个大晋的打击都是巨大的,而且不要说平洛城,就是坤阳城的三千禁卫军能否抵挡得住夷人的攻击王道人都持怀疑态度。

    但是如果想要将府内所有人全部转移不仅目标太大,郡王府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也有一百多口人,而且以什么理由转移呢?如果没有理由郡王府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这样一来更是人多嘴杂,岂不是有意让夷人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沈辰基已经准备跑路了吗?

    如果是这样,不仅会让真田慎介孤注一掷,即刻起兵暴动,甚至会拼了老命也要擒获郡王,沈辰基就是他对付晋皇的一件利器,关键时刻还能保自己的命,真田慎介可不是傻瓜,沈辰基和王道人都相信,只要他起兵暴动,第一个想要抓住的人便是平洛郡王。

    不仅如此,已经前往矿区的余一丁蔡祖明几人也会面临极大的风险,如果夷人已经暴动,还在矿区的他们被夷人抓获甚至杀死都很有可能。

    最后王道人出了个主意,他让郡王明日微服简从,只带数名侍卫先行前往坤阳城暂避,王府内的其他人等余一丁蔡祖明返回后再往坤阳撤离,到那时有卫戍营护送,而且沈辰基不在其内,应该也不会惧怕夷人攻击。

    沈辰基对王道人的提议不置可否,他舍不得自己的夫人们和沈月婵,更做不出抛下她们自己独自逃命的事情,如果他提前撤到坤阳城,万一夷人暴动击溃卫戍营,没有在王府或者撤离的队伍中发现沈辰基,那么很有可能会杀死王府内其余的人以泄愤,如果是这样沈辰基岂能独活?

    王道人无语,在他看来沈辰基这就是妇人之仁,可是沈辰基最后做出的决定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郡王准备明日就让王府上下一起撤离,顺便将卫戍营一起带走,他给蔡祖明下的是道死命令,三日之内他们必须返回平洛城,就算王府上下明日动身,消息传到洛西镇也要半天,真田慎介得到消息并临时改变计划即刻暴动也要至少一天时间,倒时候余一丁他们已经在返回平洛城的路上,以二人的本事,外加三名精明强干的卫士,况且人少目标也小,逃脱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王道人见郡王主意已定,而且风险全在余一丁几人身上,王府中人几乎是没有什么风险的,他也不好再劝,只得告退。

    于是傍晚时分沈辰基便命令王府上下打点行囊,卫戍营全员整装待发,准备明日一早往坤阳方向撤退。

    晚饭时沈月婵见到府中出现这么大阵仗,她不知府中出了何事,直到婉晴出去打听了一番才得知具体情况,沈月婵闻听这个消息后不仅吃惊,而且心急如焚,她也明白父亲的决定是最大限度地保障王府上下那么多人的安全,而且不会让夷人从郡王府得到什么好处,但是蔡祖明他们就危险了。

    本来沈月婵还想去同父亲争辩,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做肯定没有好结果,说不准还要被父亲派人严加看管,只待明日一早动身一起前往坤阳城,因此半夜时分她便带着婉晴偷偷溜出王府前往矿区寻找蔡祖明几人。

    直到她们在苍岭镇工坊附近查看时被夷人当做风尘女子加以调戏,最后失手被抓。

    当然沈月婵不会说的这么详细,只是简单叙述,蔡祖明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危机。

    可以肯定的是今日一早平洛郡王府以及卫戍营已经开始撤离平洛城,这个时候真田慎介八成已经得到消息,这种敏感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让这位西洛王感到风声鹤唳,说不准他已经命令夷人起兵暴动了,那么现在几人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余先生,你看……?”蔡祖明欲言又止,刚才沈月婵说的话余一丁全都听在耳中,其中利害他也应该知晓。

    “蔡将军,不用说了,事已至此,这个工坊的夷人不能留了,而且那个夷人向导也要一并干掉!”

    余一丁话说的很平静,郡王府撤离,夷人很快便会得知消息,现在沈月婵和婉晴也已被救,而且此处工坊发现大量武器,明摆着夷人就要暴动,必须先下手为强。

    “好,如何行事?”蔡祖明也没任何犹豫,他的拳头已经攥紧,并且微微在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既然沈小姐已经得救,那边有出口,一会儿我们不从原路返回,看看出口那边是个什么所在再做打算,等出去后你护送她们回军营并通知官军,立刻将夷人的住所围住,不能放走任何一名夷人,我来对付那个夷人头目和向导。”

    “好!”蔡祖明没有任何异议,不是他没有主意,而是沈郡王命令他一切行动听余一丁指挥,何况现在余一丁的夫人还没找到,如果他直接下命令大晋官军与夷人翻脸,最终导致余一丁的夫人受害那他可担待不起。

    好在余一丁的想法和他一致,蔡祖明不禁有了些许兴奋,这么多年的苦练只是面对草人箭靶,最多就是与手下相互切磋,今晚终于要面对这些夷人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了,如果刚才他是因为不适应那种血腥气味而反胃,当他看见沈月婵和婉晴的惨状时就已经全然没有了这种感觉,此刻蔡祖明的心头只剩下出奇的愤怒。

    好在二女受的伤并不严重,火把点燃后余一丁他们也看出来这里是一个废弃的矿洞,二女的武器已经被夷人收走,她们只得在兵器堆中挑拣了两把匕首拿来护身,夷人那种带有弧度的长剑她们实在用的不习惯。

    等几人全都做好准备,余一丁便将火把熄灭,洞内又恢复成一片漆黑,万一洞外还有夷人把守,几个人前行时火光肯定会引起注意,他们不得不防,随后几人便依次小心翼翼地往洞口摸了过去。

    让余一丁感到意外的是快要到洞口时就听见叮叮铛铛的打铁声响,还有火光透过洞口茂盛的野草缝隙照射进来,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座矿洞就在工坊附近,现在工坊内的动静就是那些还在加班加点干活的夷人发出来的,于是几人更加小心。

    余一丁让他们停下来自己先去探探路,蔡祖明早已折服于余一丁的手段,立刻带着二女蹲藏在一个角落,只等他发出信号再行动。

    结果洞口根本没有人把守,因为矿洞就在工坊旁边,夷人都在工坊里面干活,官军的巡逻队也会从洞口旁边两丈左右的地方经过,夷人肯定不敢派人看守洞口,只不过因为矿洞废弃太久,杂草太过茂盛,一般人从这里经过都不会注意这里还有一个低矮的矿洞口。

    随后蔡祖明带着两名姑娘趁着夜色和官军巡逻队巡视的间隙悄悄返回军帐,给两位姑娘换了身衣裳,又将自己的手下叫醒,然后立刻前往官军首领的帐篷,将矿洞内的发现告诉他,并命令他马上集结队伍,将所有夷人都集中到聚居点的中央空地,不得有误。

    蔡祖明指派官军首领做这件事,他和手下以及两位姑娘暂时回避,毕竟那些夷人很多都见过沈月婵二人,如果一起前去夷人必定会察觉出不对,虽然官军人数是夷人工匠的近一倍,但是现在已是深夜,如果夷人想要逃跑还真不好保证一个都逃不掉。

    余一丁则再次潜伏到两名夷人头目居住的小木屋附近的篱笆外,他的气指在十五丈范围内都有效,不用守在木屋近前,之所以待在这里的目的是防止那两名头目趁机潜逃。

    不一会儿便有官军打着火把来到夷人的聚居地,随后便有人上前推开木屋房门,将已经在其中熟睡的夷人们撵了出来,工坊里还在干活的夷人则被官军押着返回聚居地。

    坂本秀行和额田幸人根本没有逃跑的打算,官军在聚居地撵其他夷人时他们两人就从木屋内钻了出来,并且这两人都会说汉话,坂本秀行到底是本地夷人的头目,见到这个情形连忙上前谄媚地对官军首领问道,“王将军这么晚兴师动众,不知出了何事?”

    这位姓王的官军首领充其量就是个小小的校尉,想必平日里坂本秀行经常这样称呼他,可是今夜这位首领却冷声道,“少废话!坂本,让你的人列队站好!立刻清点人数!”

    坂本秀行见这位首领今夜不好说话,虽不知自己人这边哪里出了纰漏,但是赶紧吆喝着让众人列队,睡眼惺忪的夷人们以及刚刚从工坊被押回来的八九人立刻分成几排站好,看起来这是官军日常管理夷人俘虏的经常性举措,这些夷人的动作非常娴熟,片刻间便站成四排。

    坂本秀行看着众人列队,心头不由地便是咯噔一下,往常站好四排,每排十二个人显得整整齐齐,可是今夜很明显少了几人,但无论是他还是额田幸人都没有指派人手做其他事情,这少了的五六人去了哪里呢?

    正在坂本秀行心神不宁地准备开始清点人数时,蔡祖明带着三名卫士缓缓从篱笆外走了过来,除了他们四个,蔡祖明身后还紧紧跟随着两名身着男装的青年女子。

    额田幸人的眼光被女子吸引住,心头暗道不妙,他的手也缓缓地抬了起来,直到轻轻按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蔡祖明径直走到王校尉的身边停下脚步,只用微微点头回应这名官军首领讨好的笑容,随后他的目光就只在额田幸人和坂本秀行的身上来回扫视。

    直到看见额田幸人已经放在刀柄上的右手时,蔡祖明无声地笑了!

    额田幸人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松开刀柄,略带恭敬地问道,“蔡将军,这么晚召集众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蔡祖明依旧望着额田幸人,也不答话,眼神中的笑意却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额田幸人微微皱眉,似乎对蔡祖明的态度表示不满,可是却再也没有说出任何言语,只是一直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年轻将领,就像是在耐心地等待对方的答复。

    夷人们已经站好队列,当所有人都看清蔡祖明身后的女子时,队列中立刻安静了下来,有几人甚至低下头不敢望向她们。

    蔡祖明很清楚其中缘由。

    绝不是因为二女的美貌,而是这些人见过她俩,此刻她们突然跟着蔡祖明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些夷人害怕了吧?

    蔡祖明的脸上依旧平静,但是额田幸人却明白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他的脑中正在快速判断眼前的形势,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们和这位年轻将领是什么关系?莫非真的是前来打探消息的?

    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今夜该如何脱身?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反杀!

    这时余一丁从篱笆外面绕了一圈由缺口处走了进来。

    额田幸人看着慢慢走近的余一丁,不禁眼神一亮,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眼前这个大晋朝廷派来的巡察官员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质嘛,经过这一日的相处,看起来此人就是一名标准的文官,生就一副孱弱的模样,既然这个时候跑来趟这浑水,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一会儿定要拿下此人,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额田幸人一直在紧张地盘算着。

    自从看见沈月婵和婉晴的出现,他就知道暴动之事已经败露,坂本秀行这个笨蛋,手底下也净是一些无比愚蠢的家伙,抓来的两个女人竟然直接关在存放武器的矿洞,这可真是找死,今夜若不能将这名官员抓为人质,可能这几十名工匠全都要死在此地不说,很有可能自己还要受连累。

    不行,不能再犹豫,必须立刻找机会控制住此人!

    额田幸人如此想着,接着便道,“余上使来得正好,可知今夜发生了何事?”

    没等余一丁开口,蔡祖明冷冷地答道,“发生了何事你不知道?”

    “啊?!”额田幸人面露惊讶,同时不易察觉地向余一丁靠近了一步。

    “将军此话怎讲?在下不是很明白。”

    蔡祖明哪里会看不出额田幸人的意图,可是余一丁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朝这人慢慢走了过去。

    “余先生!……”情急之下蔡祖明竟然忘记了有外人在时对余一丁的称呼。

    “哎,蔡将军你也是的,这位向导先生在跟我说话的嘛……,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余一丁始终不愿意去记住那些拗口的夷人名字,何况这些名字会带给他上一世的不好回忆,只是很随意地转回头打断了蔡祖明的话。

    “小心!……”

    蔡祖明大叫一声,余一丁似乎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听了他的话后猛然转头。

    额田幸人已经在余一丁回头同蔡祖明说话的这个间隙发动了攻击!

    他的右手食中二指和拇指一起弯曲形成鹰爪的模样,出手如电,顷刻间便扣住余一丁的肩部,拇指按在肩井穴上,食中二指则点在人迎穴上,如果他的右手发力,余一丁便会立刻半身麻软,气滞血瘀,甚至有可能头昏目眩,而额田幸人的左手则顺势抓住余一丁的左胳膊,随即躲在他的身后,以防对面的蔡祖明射出暗器。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击之下便已将余一丁控制在自己手中!

    蔡祖明已经抽出了短剑,其余官军见状也纷纷拿出武器,呼啦一声将已经排队站好的几十名夷人围了起来。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额田幸人拉着余一丁往后挪,现在官军已经将夷人包围,他可不想腹背受敌,于是拉着余一丁往一座大房子退去,直到自己的身体背靠墙面才停了下来。

    坂本秀行反应也不慢,额田幸人出手的同时他就往二人这个方向扑了过来,这时正帮着额田幸人一起挟持住余一丁,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匕首,直接用刀尖抵在余一丁的脖子上,看起来似乎那刀尖已经陷入余一丁的肉中,也许他手上只需微微用力,余一丁便会血溅当场!

    坂本秀行望着手握短剑就站在他们三步之外的蔡祖明,色厉内荏地吼道,“不要逼我们杀了他!退后,赶快退后!”

    蔡祖明吼出那一句话时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前天晚上自己拿着短剑无论怎样劈砍都拿余一丁毫无办法,此刻这两名夷人难道真的控制住了余先生吗?或者说余一丁害怕他们的挟持嘛?

    蔡祖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对身后的王校尉吼道,“这些夷人全部收押,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

    这话说的大声,不仅王校尉听得清楚,周围的大晋官军也听得明白,于是一个个官军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场地中间的夷人。

    大部分夷人是听不懂汉话的,而额田幸人和坂本秀行根本来不及向那些夷人工匠们翻译蔡祖明的喊话。

    人数上几乎是二对一的比例,夷人们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就算他们几乎都是武士,但是此刻也是赤手空拳啊,因此片刻之间大部分人就被官军按倒在地捆绑了起来,只有十几名稍作反抗的直接就被刀枪捅翻在地。

    到了现在蔡祖明完全相信余一丁是有意吸引两名夷人头目攻击自己,从而让官军可以尽快解决其他夷人。

    果然,不消片刻,那十几名反抗者全部躺倒在地,其中大部分人已经死去,只有两三名还未断气的夷人倒在一旁惨呼嚎叫,其余三十几名工匠全都被官军捆绑扔在一旁。

    现在只剩下额田幸人和坂本秀行挟持着余一丁靠在木屋墙边。

    从蔡祖明出声到大晋官军将夷人工匠全部拿下,不过短短的十数息时间,坂本秀行眼看着这么长时日与自己朝夕相伴的伙伴就在大晋官军的刀枪下成为鱼肉,死的死绑的绑,顷刻间场地中央就泛起了一大股血腥的味道……

    坂本秀行不由地红了双眼,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道,“住手!住手!!你们真的不怕我杀了大晋的钦差吗?”

    他和额田幸人都是万分紧张,丝毫没有注意到就算坂本秀行在如此疯狂的状态下,就算用匕首的刀尖抵住余一丁的脖颈,但是那尖锐锋利的武器竟然没有刺破他的一点点皮肤,当然也见不着一丝血迹渗出。

    这两人没注意是因为他们太过于紧张,但是蔡祖明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余一丁的状况,他见到此情此景便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余先生的谋划,假装被二人挟持,只等官军收拾了工匠们再解决这两名头目。

    从余一丁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只说了一句话便彻底化身为一名看客,只不过这位看客现在看起来似乎比较狼狈,被两名夷人左右挟持住,又是鹰爪手紧扣肩颈,又是匕首立于脖颈之下。

    额田幸人一直站在余一丁身后,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么会儿工夫此人就一直安静地看着这个乱哄哄的场面一言不发,莫非这位钦差文官已经被吓傻了不成?

    额田幸人疑惑地伸头看了余一丁一眼,手上稍稍加大了力度,恨声道,“你让他们都退开!放我们走!!”

    因为那些工匠们已经全部被拿下,现在有十几名手持刀枪的官军成圆弧状将三人团团围住,他们跟前还有蔡祖明和王校尉,所以额田幸人才会这样说。

    为了配合额田幸人说的话,坂本秀行再次抓紧余一丁的胳膊,握住匕首的手上又稍稍加了一点力。

    余一丁被匕首顶住歪着脖子斜眼望向旁边的坂本秀行,口中说道,“喂!你们两个放下武器,我保你们不死。”

    “混蛋!!闭嘴!!你当我们是傻瓜吗?”坂本秀行几乎是在咆哮。

    “你再这样做就真是傻瓜了。”余一丁的眼中带着不屑。

    坂本秀行不再言语,正想用匕首给余一丁放点血,忽然察觉到自己抓住余一丁右胳膊的左手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额田幸人也注意到了余一丁的异样,掐住他右边肩颈的右手急忙使劲,想让余一丁右半边身体使不出力。

    可是两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余一丁的右臂瞬间便挣脱了挟持,一把握在抵住他脖颈的匕首刀刃上。

    令两名夷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就此出现。

    余一丁的手掌不仅没有被匕首的刀刃划破,甚至在他的紧握之下,坂本秀行想要使劲去捅余一丁的脖颈都做不到,那把匕首根本就纹丝不动。

    随后就看见余一丁的四只手指仍旧紧紧攥住匕首,拇指却立了起来,直接抵在匕首的刀尖,只见他手腕一动稍稍用劲,“咔吧”一声脆响,那把精钢打造的匕首应声而断,只剩下坂本秀行握着一个光秃秃的刀柄兀自发呆!

    紧接着余一丁掰断匕首的手臂挥拳猛然向后一摆,小臂直接砸在坂本秀行的太阳穴上,还好不是握住匕首的拳头砸中他,否则这一下估计他就得玩完,于是这名夷人头目一声不吭地便委顿倒地。

    就在余一丁挣脱坂本秀行的控制时,额田幸人已经明白自己的盘算失误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不是一名孱弱的文官,甚至不是普通的武者,其能力之强,已经超出了他对武者的认知,哪有武者在被控制住肩颈部的大穴时还能爆发出如此的战力?他已经想到余一丁很有可能就是大陆上的那种可怕的修行者!

    只能说额田幸人明白的太迟了!

    余一丁放倒了坂本秀行,扔掉手中的断匕,现在他还不想杀死这两人,柳翠和钟离雪的下落可能还要从这两人的口中探出消息呢。

    紧接着他顺势转过身后双手一下子便抓住额田幸人的两只胳膊,这名武士还想挣扎,但是角力他哪里是余一丁的对手,余一丁双手只是稍一用劲,直接就将他扳倒在地,紧跟着左膝便顶在额田幸人的胸口,左手抓紧他武士服的前襟,抡起右拳对准他的脸颊就是一顿胖揍!

    一拳过后额田幸人的眼眶便被砸得迸裂开来,

    三拳过后他的眼角嘴角都开始往下滴血,

    五拳过后他的半边脸已经肿起老高,青紫一片……

    十拳下来此人直接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到了此时周围的官军以及蔡祖明、王校尉等人才刚刚回过神来,眼瞧着刚才还嚣张地挟持余一丁的两名夷人此刻却双双昏倒在地,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余一丁,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余一丁松开左手直起身体,又甩了甩右手,并在额田幸人的衣襟上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这才缓缓起身,对着面前几名呆若木鸡的官军说道,“将这俩人捆绑结实后带到军帐,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他们。”

    “是!”一名反应较快的军士连忙应声。

    随即就有几名官军上前利索地将地上的两人仔细捆绑起来,然后两人一组像是拖死狗一般架着两名夷人头目就往官军驻地而去。

    蔡祖明知道余一丁的强大,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余一丁会采用如此残暴的手段将额田幸人直接揍昏,现在额田幸人的脑袋就像一个猪头,那副凄惨的模样可能他的老母都认不出来了。

    蔡祖明正想上前说些什么,余一丁对着他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蔡将军,这边的事情就让官军处理一下吧,我先回军帐那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军帐而去,现在能否打探出柳翠和钟离雪的下落就指望额田幸人这个夷人武士了,他是真田慎介手下的武士头目,二女被押往何处他应该知情,余一丁留他不死就是想要从此人口中探听出消息。

    蔡祖明明白余一丁的意思,于是简单地对王校尉交代了几句,这些夷人工匠八成是性命不保了,说不定等他们几人走后就会被直接集体处决,毕竟夷人暴动在即,现在又从废弃的矿洞中搜出大量的武器,罪名罪证就在眼前摆着,官军肯定有理由对这些夷人下死手,如果再继续留着他们等于是给大晋安了一颗定时炸弹,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等吩咐完毕蔡祖明也带着沈月婵和婉晴还有三名卫士急匆匆赶回军帐,余一丁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二女,他的离去实在是在情理之中,况且自己的未婚妻也幸亏有余一丁才得以获救,现在蔡祖明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余先生的忙了。

    余一丁来到官军驻地时已有军士告诉他关押两名夷人头目的军帐,余一丁谢过军士后立即前往,事关二女的安危,他可没有闲心继续等待。

    等他进了军帐就看见两名夷人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仍旧是昏迷不醒,旁边站立着三四名军士。

    看见余一丁进来,其中一名军士连忙说道,“余大人,这二人如何处置?”

    余一丁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说道,“去弄一些清水过来,先弄醒他们再说。”

    “是!”

    蔡祖明将沈月婵和婉晴安置好,并让自己的卫士在帐外守护二女,随后他便赶到余一丁所在的军帐,来到军帐时正好看见两名军士抬着一桶清水走过来。

    进了帐篷后蔡祖明遣退了所有的军士,让这几人前去协助王校尉去处理那些夷人工匠,只留下两人在军帐外等候,他和余一丁二人面对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两名夷人还怕他们跑了不成?何况接下来的问话都是机密之事,蔡祖明不想多余的人听了去。

    等帐篷内再无外人,蔡祖明就充当了助手的角色,蹲下身拿起桶中的水瓢舀了一瓢清水就往额田幸人的头上浇去,这名武士被余一丁揍得比较惨,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而旁边的坂本秀行却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仍旧闭着眼装死罢了。

    被冷水一激,加上脸上有外伤,额田幸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刻的他显得非常狼狈,左侧的眼眶和脸颊红肿青紫,左眼只能眯着,只剩右眼努力地想睁大,满脸都是血水,这些血水顺着脸颊流到耳边再滴到地上,伤口表面的血污被冲掉之后紧接着又渗出小股的鲜血,在左侧的脸颊上形成几道新的血痕。

    额田幸人努力地抬起头,但一下子又歪在一边,眼神有些迷离,显得漫无目标,可能被余一丁揍得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了,他的目光就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

    “清醒了吗?”余一丁冷冷地问道,“如果清醒了就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

    额田幸人这才茫然地转过头望向蹲在他面前余一丁,目光渐渐凝实起来,等到看清楚眼前的这张脸,猛地浑身一震,接着便有些颓然地将目光瞟向一边。

    “看起来你已经清醒过来了,我再说一遍,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你想知道什么?”额田幸人有些虚弱地问道。

    “前天晚上被西洛王府转移的两名女子送去了哪里?”

    额田幸人身体又是猛然一震,他忽然转头直直盯着余一丁。

    “原来前天晚上出现在王府的人就是你?!”额田幸人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随后又想起余一丁的厉害,便再次颓然地将头摆向一旁,不再言语。

    “回答我的问题!”余一丁厉声道。

    “……”额田幸人只是以沉默回应余一丁。

    “你真的是想死吗?”余一丁没有办法逼他开口,作为一名武士头目,拷打对于他来说肯定没有任何意义,何况现在对于余一丁来说时间比什么都宝贵,如果额田幸人扛得住酷刑就是不招他还真的拿此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哼哼……”额田幸人抬起头望着余一丁,满脸都是不屑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是一名武士,随时可以为殿下赴死,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情报!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你们可以动手了!”

    说完他便将头转向一边,同时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余一丁一眼。

    余一丁泄气一般站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要想从这名武士的口中打探出二女的下落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软骨头

    余一丁和蔡祖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余一丁前世的记忆中,他大致了解这些夷人武士对于自己君主的那种忠诚,甚至在他们的心目中能为君主去死是件无比自豪的事情,对于这一类心中有执念的人用刑那就是浪费时间,何况余一丁所谓的“饶他不死”可能在额田幸人看来也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对于此人余一丁已经无计可施,只得皱着眉头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

    蔡祖明见状也是无声地叹息了一下,他何尝不明白余一丁的苦恼,甚至比余一丁更了解这些夷人武士,大晋东南海防的官军这几年是真刀真枪地与夷人干过仗的,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夷人俘虏?

    虽然蔡祖明没有上过战场,但作为平洛郡王府卫戍营统领肯定见识过不少矿区的夷人,其中不乏一些骁勇的武士,有关这些人的传说蔡祖明肯定也听说过。

    所以当听见额田幸人说出的话以后,蔡祖明就很清楚此人已有赴死之心,留他已经无用,于是对着军帐外喊了一句,两名军士应声而入。

    “将此人带走,交给王校尉处理。”

    “是!”

    额田幸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自己走出去,可惜两名军士根本没有给他保留最后尊严的机会,还是像刚才拖死狗那般将他架着倒拖了出去……

    余一丁和蔡祖明都是半天没有说话,军帐内显得异常沉闷。

    “你还不准备睁开眼吗!”片刻之后余一丁才冷冷地开口道。

    额田幸人被带走后余一丁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地上躺着的坂本秀行,他早就知道此人已经清醒,那对不断乱动的眼皮早已将他出卖,只是余一丁不清楚此人是否知道二女被转移一事,或者知道她们到底被关押在哪里。

    余一丁冷不丁地出声让坂本秀行浑身一抖,他很清楚蔡祖明所说的将额田幸人交给王校尉处理是什么意思,刚才余一丁审问额田幸人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闭目思索。

    他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他还不想死,还想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更重要的是,被玄武营的墨卫探查得到消息并被杀死的那名妓女就是他的姘头!

    坂本秀行有个最大的缺点,好色。

    而一个好色之人绝不会是一个可以从容赴死的人,坂本秀行一点儿也没有额田幸人那种为真田慎介去死而视为无上荣耀的念头。

    他相信自己总有办法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哪怕夷人暴动失败,他也有办法混在大晋的百姓中,伺机找到出海的法子,他会说汉话啊,又有这两年在大晋当劳工的经历,他的言谈举止已经越来越像一名大晋的普通农夫,只要他自己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夷人,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回到家乡。

    可是眼下这一关要怎样才能混过去呢?

    现在额田幸人已经死了,这个工坊中的夷人工匠也全都死了,难道自己也会像他们那样就在今夜悄无声息的死掉吗?

    就在坂本秀行胡思乱想的时候,余一丁的声音再次响起。

    “哟呵,看起来你不仅是想装死,而且真的是想去死啊?”

    余一丁的话语中带着戏谑,可是听在坂本秀行的耳中可没有一丝好笑的成分,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如果有哪里让眼前的两人不满意,随时就会步额田幸人的后尘。

    因此余一丁的话音刚落,坂本秀行连忙呻吟着睁开了眼睛,整个一副刚刚苏醒的模样,待到他将视线与两人相对时,才表露出惊讶和恐惧混合的神情。

    “怎么?看样子你是不想死啊?我才准备让你去死立刻就活过来了?”

    “呃,呃……”坂本秀行继续低头呻吟。

    “抬起头来!如果不想死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余一丁厉声道。

    坂本秀行浑身一颤,立刻抬眼望着余一丁,目光中满是敬畏和谄媚,仿佛只是在等余一丁开口提问。

    “你可知晓前夜西洛王府中发生之事?”余一丁问道。

    “知道,知道。”坂本秀行连忙点头答道,“额田这个家伙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那你给我们详细说说吧。”

    “好,好!”坂本秀行连忙答道,“据说前几日有乱波在坤阳城中的禁卫军大营抓获了两名大梁女子,随后她们就被押送至西洛王府,谁知前晚竟然有人潜入王府劫狱,虽然未获成功,但是西洛王还是派人将她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坂本秀行住了嘴,只是直直地盯着余一丁,眼神中带着某种奇怪的神情。

    余一丁一直在仔细听着他讲,见其说到关键处居然停了下来,不禁追问道,“后来呢?”

    坂本秀行眼珠一转道,“不知我说出她们二人的下落以后,两位大人将会如何处置我呢?”

    “饶你不死。”余一丁立刻给出了同额田幸人一样的答复。

    “大人此话如何做得了数?”

    坂本秀行的意思很明显,我要是说出来以后你们不守承诺,最后还是把我杀了,我就只能找阎罗诉苦去了。

    “你不说,立死!若说了,待我们查证核实后,若不是虚言,便可放你一条生路。”蔡祖明在一旁不屑地说道,“信与不信,选择的权利在你。”

    坂本秀行是个俘虏,居然还敢谈条件?蔡祖明闻言心头怒火中烧,没忍住火气直接怼了回去,想活命可以,前提是老实交代,这是唯一的选择。

    余一丁见坂本秀行似乎还在犹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到时候如果你还不说,那我们就只好让你去陪刚才那个人了!”

    坂本秀行闻言正想张口说些什么,余一丁又举起手制止他,接着道,“但是我还要告诉你一点,如果到最后我发现你说的都是假话,你一定会死得非常惨!相信我的话!好了,现在我开始计时,你最好快一点想清楚!”

    坂本秀行的神色不断变化,他一点都不了解余一丁,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秉性,当然也就不清楚他是否能够说话算数,但是刚才余一丁挣脱他们两人挟持的那几下出手实在是果决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在第一时间就被打昏,后面额田幸人的遭遇他并没有看见,可是等他醒来时才发现额田幸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真想象不到这人用了怎样的手段对付可怜的额田。

    可是余一丁没理由不知道额田幸人是真田慎介的近侍啊,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说杀便杀,丝毫没有一点点犹豫,坂本秀行实在害怕就算自己说出二女下落后仍然会落得跟额田幸人同样的下场。

    他突然发现自己现在非常紧张,心跳开始加速,身体也微微发抖……

    “时间到了!”

    余一丁从齿缝中一字一顿的冒出这句话,坂本秀行立刻浑身激灵了一下。

    “给我你的答案!然后带我去找到她们!或者,去死!”

    坂本秀行还在失神中……

    蔡祖明立刻冲着帐外喊道,“来人!”

    两名军士应声而入,坂本秀行慌忙叫道,“别!别!别!我说,我说!”

    望着两名凶神恶煞的军士,坂本秀行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们要找的那两名女子已经被送往栖凤镇矿区的一处煤矿场,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我从未去过那里,但是那里的战俘头领名叫松谷男,本来在这里被木村他们抓住的两名女子也会在明晚送到那里去的。”

    余一丁仔细听完坂本秀行交代,口中下意识地喃喃道,“栖凤镇?”

    “是是是!就是那里!”坂本秀行连忙应声。

    “余先生,栖凤镇在苍岭镇西北九十里外的凤凰山区,如果想要知道具体是哪一座煤矿场,只有到了栖凤镇后去当地县衙查找所属矿场的夷人劳工名册,那里会有每个矿场夷人头目的记录,我们带来的矿区资料中没有。”蔡祖明说道。

    余一丁点头,对着两名军士说道,“将此人带下去严加看守,天亮我们便出发。”

    “是!”

    随后余一丁和蔡祖明回到自己的军帐商量下一步事宜,蔡祖明心中很清楚余一丁既然已经得知二女下落,肯定不会再去其他矿场巡察,这次出来他主要是听余一丁的吩咐。

    现在已是下半夜,余一丁并未要求立刻动身,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他也很清楚深夜赶路实在太不安全,只是要求蔡祖明天亮后即刻出发,九十里山路,等他们赶到栖凤镇大概也快天黑了。

    中途王校尉还跑来报告,此地的夷人工匠已经全部处死,他是来询问蔡祖明自己的官军队伍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现在矿区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真田慎介如果得知沈辰基逃走,肯定会派人通知各个矿场的夷人即刻起兵暴动,虽然余一丁的目标已经确定是栖凤镇,但是蔡祖明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要跟夷人抢时间。

    苍岭镇上的这支百人官军队伍他不准备带走,于是命令王校尉带着他的人天亮便前往苍岭镇的各处矿场,到达后立刻动手,所有夷人俘虏全部收押,若遇反抗就地格杀,然后收编矿场驻守的官军,蔡祖明没有兵符,只能将自己的平洛郡卫戍营统领身份证明腰牌交给王校尉,否则一个小小的校尉根本不可能调动驻守的官军,苍岭镇的官军总数有二三百人,收编完毕后王校尉则直接带兵向栖凤镇进发,与蔡祖明在那里会合。

    另外立刻分出十人快马向苍岭镇西北面的各乡镇报信,通知那里的官军及乡勇团做好迎敌准备,因为只是报信,又不是收编各地驻军,信使就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一类的东西了,官军的一身行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保险起见,蔡祖明让人立刻准备笔墨纸砚,他飞快地写好十封信件,加盖上自己的卫戍营统领信印,每名信使拿着一封交给当地县衙,至于那些驻守官军的首领听不听令只能听天由命了,此刻他是尽人事,至少让那些官军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

    而且现在不能再顾及靠近洛西镇的矿场,抢时间只能前往更远的矿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抢在夷人之前让驻守官军先一步镇压矿场的夷人。

    最后蔡祖明又命王校尉另外再留出十人看管工坊的武器仓库和废弃矿洞中的夷人准备用来暴动的兵刃,等待前来接应的其他官军部队。

    王校尉不知道蔡祖明为什么会让他带兵往栖凤镇会合,但这是上司的命令,他也不敢多问,等蔡祖明写好信件后便领命而去。

    做完这一切后已是丑时将尽,余一丁此刻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耐心等待天明,蔡祖明则跑到沈月婵和婉晴的军帐告诉她们接下来的行程,也让那三名卫士再休息个把时辰,养足精神,接下来的一天里肯定会全力赶路。

    等蔡祖明离开军帐后,余一丁又试着打坐调息,他也忙乎了大半夜,虽说开始已经打坐修习过,他并未感觉到有多么疲劳,但是眼见着线索越来越清晰,现在的打坐只为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越是想平静就越平静不下来,一闭上眼两个妮子的容貌就立刻浮现在他的脑中,直到两刻钟后他都始终无法入定。

    到最后余一丁只得放弃打坐,蔡祖明这时候也安顿好沈月婵和婉晴返回军帐,看着余一丁的模样他心中有数,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开解,只有好言宽慰他几句。

    好不容易熬到卯时,随着第一声鸡鸣刚刚响起,余一丁便从床上一跃而起,立刻冲出军帐抬头向东边的天际望去,此时已有一小片隐隐约约的云霞亮光,现在仍是夏季,天亮的比较早。

    王校尉那边已经在叫着官军们起床了,夷人暴动是大事,此事的严重程度夜里蔡祖明已经跟他讲得很清楚,虽说昨夜大伙都没怎么休息好,但是事态紧急之下所有矿区的大晋官军都应全力以赴,否则他们这些人可能全都会性命不保,这个分寸尺度王校尉还是把握得很好,这不是天才刚刚透出点亮光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就在官军们乱哄哄地起床整队之时,沈月婵婉晴还有蔡祖明的卫士们也都起来了,众人简单洗漱打理了一番便准备出发。

    王校尉手下的十名信使在昨夜蔡祖明写好信件后就已出发,派去看守仓库和矿洞的十人也已就位,现在蔡祖明和余一丁几人也全都起床,王校尉见着连忙过来打个招呼,蔡祖明再次跟他强调了时间的紧迫后就打发官军上路,王校尉不敢怠慢,将坂本秀行交给蔡祖明的卫士看管,他带着七八十名手下简单用过早餐后便匆匆离去。

    余一丁几人也在整理完毕后准备出发,这期间还出了一个小插曲。

    按照蔡祖明的意思,沈月婵和婉晴在两名卫士的保护下赶往坤阳城,四个人轻装简从快马加鞭,加上蔡祖明亲自挑选出来的卫士武功肯定极高,只要路上躲着有可能出现的夷人暴动的大部队,哪怕遇见小股的夷人也可以对付,这样的话他们应该能够赶在明日太阳下山前抵达坤阳城,只要进了城沈月婵就算是安全了。

    可是昨晚睡觉前沈月婵已经拒绝了蔡祖明的提议,到了清晨蔡祖明还想再努力尝试说服她,可是无论他怎样劝说沈月婵都执意要留在蔡祖明身边,看着二人在一旁低声争执,余一丁尽管心头着急,但又不便上前,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随便置喙,如果将蔡祖明换成他自己,沈月婵和婉晴换成柳翠和钟离雪,余一丁的决定肯定和蔡祖明一样,而那两个妮子必定也和沈月婵做出同样的选择。

    余一丁看着这对未婚的青年男女低声争吵,一个怒目横眉,一个愁眉苦脸,真像是一对冤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仇人,却不知二人都自认为在替对方着想,而自己关心的人却并不领情,这番情景让余一丁看得不由苦笑着连连,摇头不已。

    不过还好,两人并未耽搁多长时间,愁眉苦脸的蔡祖明就败下阵来。

    他带着一脸的无奈走到余一丁面前说道,“余先生,月婵一定要跟着我们,你看……”

    余一丁笑道,“好啊,那就走吧!”

    “余先生不嫌她们麻烦?”

    “哇哦,蔡将军可别说这样的话,沈小姐如此关心将军,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与君相随,我羡慕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余一丁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蔡祖明耳边说道。

    “唉,月婵性子直率,遇事常常不尊礼数,都是郡王从小娇纵惯了,余先生切莫见怪。”蔡祖明只觉自己这个卫戍营统领没本事,连未婚妻都搞不定,余先生肯定是不好明说,客气而已。

    “我真的是羡慕将军啊。”余一丁只好解释,随后又加了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哈哈哈……”

    说完后余一丁扔下还在兀自发愣的蔡祖明,直接对着三名卫士喊道,“准备出发吧!你们押着他走前面,女眷在中间,我和蔡将军殿后!”

    “是!”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偷袭(一)

    经过清晨的小插曲,看着这对未婚小夫妻的情意绵绵,余一丁更加没有心情再在工坊耽搁,一切安排妥当后八个人立刻出发,风驰电掣一般赶往凤栖镇。

    从苍岭镇到凤栖镇中间还要经过一个乡镇,接近晌午时余一丁他们正好进入该镇的管辖范围,只见前方官道上有官军押解着大量的夷人缓缓往镇区方向前行,这些夷人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全都被反绑双手,然后再用绳索串联起来,基本上是十几人拴成一串,看起来大约有数百人。

    见此情形蔡祖明立刻派出一名卫士上前询问,负责押解的官军首领告诉蔡祖明这些夷人都是在附近矿场中干活的劳工,因为半夜时王校尉派出去报信的人早就出发,这个镇上的衙门一大早就已接到消息,随后立刻派出差役分别通知各个矿场,驻守在矿场的官军闻讯后立即行动,先是控制所有的劳工,然后再进行彻底搜查,果然从各处矿场都搜寻出数量不等的兵器,官军已经杀掉了一部分敢于反抗的夷人,剩下的三四百人则全部押往镇上的监狱关押。

    蔡祖明对官军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如果驻守在矿区各地的官军都像此地一样,那么夷人的暴动造成的后果可能真的不会如同想象中那么严重。

    随后蔡祖明对那位首领褒奖了一番,首领受宠若惊似的还想继续攀谈,蔡祖明却制止了他,主要是余一丁在一旁显得比较着急,蔡祖明察言观色早就注意到了,既然此地的官军已经基本控制住局势,他也就不再啰嗦,便带着几人继续赶路。

    路过镇区时虽然已是中午,但是蔡祖明并却未停下打尖,几个人快马直接穿镇而过,直到离开小镇走出好几里路后,在一处山腰远远地望见前方的山头似乎有座小村庄,山坳里稀疏的树林间分布着几块不规则的旱田,其间点缀着几幢茅舍和一些林木,就在坡顶官道旁的树林中隐隐还有酒家的幡旗飘扬。

    这里倒是一个清静的所在,夏日正午的阳光毒辣,此时望着远处的酒旗,余一丁和蔡祖明不禁满心欢喜。

    从清晨到现在一直赶路,余一丁也清楚众人和马匹都已疲惫不堪,这可不像是坐车,骑马赶路的滋味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次,确实不好受,不说别的,至少还要考虑到队伍中的两位姑娘,虽然蔡祖明没说,但是余一丁却不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何况此地距离凤栖镇大概只剩下三四十里路了,现在还是午时,申时前肯定可以赶到,只不过要找到坂本秀行所说的那个煤矿场就不知道要到啥时候了。

    待众人来到坡顶,果然在路边的树林中看见一座由三间茅舍组成的小酒肆,酒肆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一面杏黄色的醒目酒旗,小树林不大,但却阴凉蔽日,真正算是个路途上打尖的好处所。

    众人来到酒肆门前,纷纷下马后随手将马匹拴在门前的小树边,已有伙计出来招呼。

    也许是这种山野小店一下子碰上八名旅人的大客户实在不易,小伙计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几人进屋。

    蔡祖明给三名卫士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不动声色地将坂本秀行夹在当中,进了酒肆后径直走到墙角的一张桌子前,他们四人一桌,坂本秀行被挤在最里面的墙角。

    因为有沈月婵和婉晴在,余一丁就让蔡祖明点菜,他们四人坐另一桌,蔡祖明没有客气,随便点了两桌相同的饭菜,这里已经距离小镇很远,看见个村庄都很不容易,能碰见个村野小店绝对算是造化,众人也没指望能够遇见多么好的餐馆,只想着有个房间能吃上口热饭热菜就行,这样总比吃干粮喝水囊要强上百倍。

    蔡祖明很清楚余一丁的心情,他点的都是几样家常菜,掌柜的兼厨子很快下锅炒好由小伙计端了上来。

    几个男人都吃得很快,除了坂本秀行,此刻这个小个子夷人的心头只剩下惴惴不安,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些被官军押送的族人,他不知道自己到了栖凤镇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想到这些实在令他没有食欲。

    卫士们才不会理会坂本秀行的不安,反正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爱吃不吃,不过余一丁他们这桌毕竟有两位姑娘,不可能像个大老爷们儿似的狼吞虎咽,所以余一丁几下吃好后便溜达到门外的树荫下纳凉,顺便等着蔡祖明三人吃完。

    见余一丁走到屋外,三名卫士已经吃好,向蔡祖明请示了一下,便押着没吃几口的坂本秀行出了酒肆,几个人就坐在树林间休息。

    余一丁捡了一块大石头,惬意地靠坐在一棵大树下,身边那几匹马儿悠哉地啃着青草,他用自己的手臂枕在脖子下,翘起二郎腿,歪着头眯眼望着林间洒下的阳光,享受着难得的午后小憩的时光。

    忽然间树林深处的草丛中有几只鸟儿振翅飞起,发出“噗噗啦啦”的声响,坐在树下的几个人都被吸引着向那边望去,这一阵子四周一片安静,却不知这几只小鸟是被什么东西惊动。

    余一丁立刻直起身体,他也被鸟儿扑扇翅膀的动静吸引,伸着脖子朝那边望去,由于那棵大树下的地势比较高,另外几人还没有任何反应,他却瞧见草丛后面似乎有动静,就像是有动物在那里躲藏。

    没有过多的思考,余一丁直接使出一记气指射了过去,他的位置距离草丛也就六七丈远,完全在气指的威力覆盖范围之内。

    “噗!”

    就像是打在破皮革上,但是却没有余一丁料想之中的惨叫声。

    别看此地距离最近的小镇只有数里之远,而且周围似乎还有一个小村庄,但是这里毕竟是山区,人烟稀少,就算是在大中午也有可能会有野兽出没,余一丁判断很有可能是豺狼虎豹一类的猛兽出现才会引起鸟雀惊飞,因此对着发出动静的草丛就使出了气指,他可不认为在这一带的山区还会有血熊那一类的异兽可以抵挡他的气指攻击,可是气指射出后却似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这不禁让余一丁吃了一惊。

    虽然没有预料中的惨叫,但是刚才发出的那道声响已经引起余一丁的警觉,这绝对是打在某物上才会发出的声音,加上鸟儿被惊飞,他立刻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戒备地望着那处草丛。

    旁边四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他们全都看见了余一丁指尖射出的白气,只认为那是一种气功,但是却搞不明白他在为何要突然发动攻击,听响动似乎击中了某物,但余一丁此刻的反应实在让他们觉得有异,又不太像是得手的样子,于是便跟着站了起来,那三名卫士一起向余一丁这边围了过来。

    “小心!草丛中有古怪!”余一丁低声说道。

    三名卫士闻言连忙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这三人虽说是卫戍营中的好手,但也属于大晋官军,而官军一般都使用刀枪,很少有用剑的,只因三人从军前就是练家子,全都有一身的好功夫,个个都是用剑的高手,这也是为什么蔡祖明单单挑中他们随行的原因。

    而且三人很清楚余一丁的本事,这两天他的事迹卫士们早已耳闻目睹,全都在心中暗自敬佩不已,因此在他出声示警后三人不假思索地取出武器戒备。

    可是坂本秀行却暗暗吃惊,他当然也不清楚草丛中是什么,心头一样微微有些紧张,可是他却没想到余一丁居然隔着这么远还能进行攻击。

    此人手中又没有弓弩,暗器在六七丈的距离已经基本发挥不出作用,何况刚才只见他的指尖白气一闪,紧接着那道声音明显是射中了某物而发出,难道这就是大陆武者的气功?!相隔六七丈远居然可以一击便中,这是如何做到的呢?

    坂本秀行百思不得其解,余一丁的手段他没有见识过,昨晚也是早早地就被余一丁打昏了过去,根本不太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是余一丁的这一招一下子就令他惊骇欲绝,本来坂本秀行还有找机会逃跑的念头,见着这一幕立刻将这个念头完全打消。

    余一丁哪里知道坂本秀行在这一瞬间脑子里还有这么多想法,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草丛那边,目光警惕地望着那边,同时暗中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弓着身子缓缓向那边靠了过去。

    就在余一丁距离那片草丛还有三四丈远的时候,突然迎面飞过来两团灰白色的小球!

    余一丁乍见之下暗道不好,这玩意儿他见过,正在是坤阳城中李盛的将军府内乱波使用过的那种小球!

    “嘭!嘭!”

    还是那两道轻微的响声,两个小球就在余一丁眼前数寸远的地方炸开,瞬间他就被两团直径足有六七尺的烟雾完全笼罩,还在他身后数丈之外的几人只看见一片白茫茫的烟雾突然出现,一下子就将余一丁的身影完全吞噬了。

    “别过来!”

    余一丁大喝一声,这个烟雾的威力他非常清楚,其中大部分都是石灰粉,那天晚上在李盛的将军府内就是这些石灰粉致使两名军士眼睛受伤。

    就在余一丁出声喝止的同时,草丛中突然窜出四五道身影,这些人俱是一身蓝灰色劲装,蒙头遮面,不是乱波又是何人!

    只见这几名乱波从草丛中飞身而出,高高跃起,每个人的手中都扣着一枚暗器!

    三名卫士被眼前的烟雾弄得瞬间失神,而此时蔡祖明在屋内已经听见动静急忙带着二女从酒肆中冲了出来。

    可是他们三人才刚刚冲出门口,就见几点寒光透过烟雾向三名卫士疾速射来!

    “叮!叮!叮!”

    长剑与寒光相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几点火花,可想而知那些寒光的力道之大!

    “唔!”

    一名卫士闷哼一声,捂着胸口便仰面后倒,他手中的长剑慢了半拍,没能磕飞那道射向他的寒光,只见一点寒光在他的胸口处一闪即没,片刻之间他的面庞上就浮现出一层灰黑色的死气!

    “暗器有毒!速退!”

    蔡祖明虽然看不清烟雾中余一丁的身影,可是倒下的卫士他却看得清清楚楚,那脸上的死气正是中了剧毒之后的表现,此人基本已经无救!

    另外两名卫士听见蔡祖明的话语立刻闪身向后腾挪,没有丝毫犹豫,也不再理会正伏在地上的坂本秀行了。

    而坂本秀行在看见射向余一丁的小球时便是满心欢喜,他知道这是救兵来了,但是此刻他的双手被卫士反绑在身后,只得不管不顾地俯下身趴倒在地,只等着看守他的三名卫士折在那几点寒光之下。

    可是令坂本秀行奇怪的是连卫士中都有一人中了暗器倒下,为什么烟雾中的余一丁发出一声吼叫后却再无半点声息了呢?!

    而那几名乱波飞身从草丛中跃出,同时在半空中射出暗器,紧接着又扑进烟雾准备拿下余一丁,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想必是经常一起演练这种攻击。

    就是不知道余一丁是否被乱波制住,或者已经被暗器射杀!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一瞬间,直到现在除了余一丁以外,其余几人压根儿就没有看见任何一名乱波的身影!

    袭击者的第一波攻击到此为止,那团烟雾依旧,而此刻余一丁这方已经折损一人!

    到了这个时候蔡祖明终于又吼出一句“月婵小心”,紧接着便仗剑向烟雾这边冲了过来。

    可是他身边的两位姑娘已经被倒在地上的卫士那张灰黑色的脸庞惊住。

    顷刻之间,生死立判!

    她们何尝见识过如此惨烈的情景,此时脑中全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全然没有了任何动作!

    这就是典型的缺乏实战经验的表现!

    可是敌人并没有给她们继续反应的时间,就在她们俩还在愣神的时候,又是数点寒光从烟雾中射出,分别射向蔡祖明和两位姑娘!

    “叮!叮!叮!叮!”

    别看蔡祖明使用的是一把短剑,可是他的身形犹如幽灵鬼魅一般,在突进之时眨眼间就变换了好几个位置,完全弥补了短剑的长度不足,而他手中的短剑在空中划出几道剑光,分别与射来暗器发生四次碰撞,可见卫戍营统领的本事绝不是吹出来的,果然有一身的好功夫!

    只可惜最后那道暗器的寒光速度实在太快,前面三道寒光都被短剑一击而飞,可是最后一道寒光只是与剑光微微接触,虽然还是改变了些许方向,但是去势不减,依旧斜斜射向沈月婵!

    “啊!”

    这一声惨叫令蔡祖明心头大惊,不禁停下身形扭头查看,因为那声惨叫正是从沈月婵的口中发出!

    “小姐!”紧接着婉晴的惊呼声又响起。

    只见沈月婵的右手捂住右侧腰腹处,手中的长剑已经掉落在地,整个人也委顿了下去,而婉晴面色大变正要俯身去扶她。

    蔡祖明再也顾不得冲向烟雾,他已经在返身向回奔去,而此刻沈月婵的粉面上也慢慢地透出一层灰白的死气……

    就在此时,场中又生变故!

    还没等蔡祖明跑回沈月婵身边,这边烟雾中又传出几声闷哼,紧接着几条身影几乎同时从烟雾中向几个方向倒飞而出,随后滚落在地不再有任何动静。

    这几条身影都是蓝灰色劲装,正是冲进烟雾中的那几名乱波!

    到了此时那两团烟雾终于开始慢慢地消散,隐约间就见余一丁的身影也渐渐显示出来,继续冲向那片草丛,到了草丛前他一眼便瞧见那里躺着一具尸体,仍是一名乱波,应该就是被他最初那道气指所杀,除此之外草丛中再无任何人影,余一丁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这批偷袭者已经被悉数解决。

    “月婵!月婵!你醒醒,醒醒啊……”

    没等余一丁再向四周探查有无漏网之鱼,他身后已经传来蔡祖明焦急的呼唤声。

    余一丁稍稍迟疑,又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下四周确实再无任何动静,这才赶紧转身向蔡祖明他们跑来,路过那名倒在地上的卫士时,他蹲下身用手指搭上此人脖颈,却感觉不到任何的脉动,看来已经彻底没救了。

    不过余一丁仍旧像是对阿克洽那般给此人输入了一些治疗气流,也算是略尽人事吧,只不过他心中明白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随后余一丁赶紧起身疾步奔到蔡祖明身边,这位年轻的将军此时正死死抱着沈月婵,眼中已经隐隐带着泪光,而他怀中的女子脸上也是一片灰暗,右侧腰腹部的衣衫已经被暗器划开一道裂口,裂口周围的衫布被血迹染成一片暗红色。

    余一丁赶紧一把握住女子的手腕,紧跟着治疗气流便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蔡祖明满脸紧张地注视着余一丁,刚才余一丁对那名倒地的卫士出手施救他全部看在眼中,此时的他真的担心余一丁的脸上会现出那种同样的失望表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偷袭(二)

    其实余一丁跑过来时已经看见了沈月婵不停起伏的胸部,本着只要还有呼吸就肯定有救的原则,他蹲下后便立刻握住女子的手腕直接输入治疗气流,紧接着就见沈月婵的腹部伤口处突然涌出一股股污血,同时她的口中也发出呻吟之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番情景直把蔡祖明吓了一大跳。

    “余先生,月婵她、她……,这是怎么回事?”蔡祖明颤声问道。

    “放心!”余一丁无暇他顾,简短地说出两个字以后便专心地替沈月婵疗伤。

    过了小半柱香时间,沈月婵的伤口处渗出的鲜血终于不再发乌,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同时她也停止了口中的呻吟,呼吸又变得逐渐平缓取来,只不过她满头都是汗水,且双目紧闭,嘴唇发白。

    蔡祖明见状更加紧张,两只手掌紧紧绞在一起,目光在余一丁和沈月婵的伤口之间来回扫视,只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片刻后余一丁轻轻松开了手,没有继续输入治疗气流让伤口结痂,再用点时间他完全可以做到,但是他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便放弃了继续治疗。

    只见余一丁转头对一旁的婉晴说道,“准备一些热水给沈姑娘清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迹,再找块干净的布匹给她包扎一下。”

    蔡祖明在一旁满脸焦虑地望着余一丁,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余一丁早已瞥见他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惫地对他说道,“沈姑娘应该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生休养数日了,她的伤口位于腰腹侧面,在这里包扎实在很不方便,你赶紧抱着她和婉晴到店内去吧。”

    蔡祖明闻言终于呼出一大口浊气,又低头瞧了怀中的女子一眼,连忙抱起沈月婵就往酒肆走去。

    那名老掌柜和小伙计早就吓得躲在墙角浑身哆嗦不已,见到蔡祖明进了店,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二人慌忙战战兢兢地起身,老掌柜颤抖着说道,“客、客官,您、您这是……?”

    “别怕,后院可有卧房?”蔡祖明急促地说道。

    “就在那边。”老掌柜指了指通往后院的门答道。

    “带路!”蔡祖明吩咐道,随后又对小伙计说道,“你去烧些热水,快!”

    一老一少慌忙行动起来,蔡祖明跟着老掌柜来到后院的卧房,也顾不得弄脏了床榻,小心翼翼地将沈月婵放到床上平躺,这老头看见女子的伤处是在右侧腰腹,又是乳下,领他们进屋后就识趣地退了出来,临出门时还给带上了房门。

    蔡祖明看着跟他进来的婉晴手上拿着一块白布,像是手帕之类的东西,可是那只手却在不停地微微颤抖,估摸着只靠她别想给沈月婵包扎好,于是二话不说便亲自上手。

    沈月婵的外衣右侧腰间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本来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现在到处都是血迹,而那道约有三寸长寸许深的伤口更加显得触目惊心,由于蔡祖明刚才抱着她进屋时牵动了伤口,此刻她的外衣上又浸了不少鲜血。

    蔡祖明小心地解开沈月婵的衣襟,现在是夏天,沈月婵的外衣下面就只剩下一件肚兜了,而那道伤口正好位于右侧**下面两三寸的腰腹间,这个时代还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他们二人已经订婚,虽然还没正式成亲,不过眼前的佳人迟早都是自己的媳妇,再说为了救命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就在蔡祖明准备将沈月婵的外衣撩开完全现出腰腹上的伤口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小伙计弱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热水来了。”

    蔡祖明没工夫腾开手,直接吩咐婉晴道,“你去端进来。”

    婉晴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应了一声,连忙出屋将那盆热水端了进来,小心地放在蔡祖明身边,看来今天的遭遇给她的震撼和惊吓还要大于那日被坂本秀行的手下所擒,直到现在她都是晕晕乎乎。

    此刻蔡祖明已经将沈月婵的外衣完全掀开,他接过婉晴递过来的白手帕沾着热水轻轻地擦拭清理伤口四周的血迹,还在昏迷中的女子不时紧闭双眼皱一下眉头,发出轻微的呻吟,蔡祖明只得更加地小心,不一会儿他也是满头大汗。

    “去找他们拿些伤药过来。”

    蔡祖明再次吩咐道,这时候的婉晴终于渐渐回过神来,不用蔡祖明再多说就赶紧跑出去找卫士拿药。

    不消片刻婉晴就急匆匆回到卧房,手中拿了一包伤药,蔡祖明接过药让婉晴帮着将沈月婵微微侧身,以便伤口完全朝上,随后他才小心地将伤药敷在伤口之上,再盖上一块新布,最后用一根布带在沈月婵的腰上围了一圈将伤药固定系住。

    到了这一刻蔡祖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让婉晴取出一件干净衣服两人一起帮着给沈月婵换上。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以后,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的沈月婵,蔡祖明让婉晴继续照看自己的未婚妻,他这才疲惫地离开卧房。

    两名卫士已经将趴伏于地的坂本秀行捆在一棵大树上,又从老掌柜那里借来一把锄头在树林中刨坑,今天他们死去了一个兄弟,这么热的天气肯定无法带着同伴的尸体前往凤栖镇,他俩只有就近先将这名死去的卫士埋在树林中,等到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运来棺椁盛殓,然后再送他回乡。

    至于死去的六名乱波就没那么费事了,两人直接将他们抬到树林后面扔进山沟里喂了野兽。

    余一丁则是呆呆地坐在刚才的那块大石头上想事。

    今天偷袭他们的乱波八成是为了坂本秀行而来,而且也证明了矿区中不少地方都有夷人的探子,他真不知道前去凤栖镇会遇见怎样的局面。

    而且他刚才没有完全治愈沈月婵的伤口,还留下那么个大伤口,就是不想这两名女子继续跟着他们,在余一丁看来解救柳翠和钟离雪完全不需要这两个女人前去,甚至到最后她们有可能就是个累赘。

    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按照现在的情形,沈月婵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肯定无法再与他们同行,她需要找地方静养十天半个月,蔡祖明也不会再让她们跟随自己冒险,至于要将她们送往何处就不是余一丁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而且送走她们必须有人保护,就算蔡祖明尽忠职守依旧要陪着余一丁前往凤栖镇,他也会派出剩下的两名卫士陪伴二女离开,这样到了凤栖镇后最多只会剩下余一丁和蔡祖明,到那时做起事来就会比较方便,余一丁可不想再花费不必要的精力救治他人了,万一因此影响到解救柳翠和钟离雪他会追悔莫及。

    蔡祖明从酒肆中出来径直走到余一丁的身边,望着发呆的余一丁却好一阵都没有开口,直到余一丁抬起头看着他。

    “余先生,大恩不言谢,我……”蔡祖明恭敬道。

    “没什么,沈姑娘还好吧?”余一丁挥手打断了蔡祖明的客气。

    “还好,只是一直昏迷。”蔡祖明回答的有些沉闷。

    “这是正常的,她已无性命之忧,只是需要时日休养。”余一丁微笑道。

    “嗯,我准备让卫士送她们返回平洛城。”蔡祖明又道。

    “现在回平洛?安全吗?”余一丁只以为蔡祖明会将她们送去坤阳甚至是偃师,却没想到蔡祖明会选择平洛。

    “先生有所不知,夷人暴动后若要攻击平洛只会因为郡王还在此地,而此时郡王已经离开平洛前往坤阳,因此平洛城反而比较安全,何况我在平洛城还有一处隐秘的住所可以让月婵疗伤。”蔡祖明耐心地给余一丁解释。

    余一丁恍然,玄武营的情报也是说夷人将要攻击坤阳,而对于洛西镇来说,坤阳和平洛就是两个方向,如果真田慎介想要攻击平洛城势必要分兵,但是依据目前的形势,夷人本就是仓促起兵,沈辰基此时又不在平洛城中,余一丁真想不出真田慎介攻打平洛城的理由,因此那里应该很安全才对。

    如果沈月婵二女由那两名卫士护送回平洛城,那么蔡祖明的选择就是要陪同余一丁前往凤栖镇了。

    想到此处余一丁还是有些感动,无论如何,到了这个地步蔡祖明想的仍然是首先要完成郡王交给的任务,余一丁觉得这一点自己确实很难做到的,如果柳翠或者钟离雪受伤,他肯定会放下一切首先要保护好她们,其余的事情都排在其次,而蔡祖明能做出这种选择,至少令余一丁非常敬佩。

    其实还有一点是余一丁没有想到的,毕竟是他救了蔡祖明的未婚妻,除了完成沈辰基的指示,这个救命大恩蔡祖明必须要报答,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亲自陪同余一丁前往栖凤镇,救出柳翠和钟离雪,这就算是报恩了。

    “蔡将军,多谢!”余一丁郑重拱手道。

    “份内事,先生莫再言谢。”蔡祖明同样拱手回礼道。

    随后他便叫来一名卫士,吩咐他到最近的那座小镇上买架马车回来,卫士领命而去。

    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于是余一丁二人又来到坂本秀行跟前。

    此时这名被绑在树上的夷人看着走近的二人,眼神中满是惊惧,刚才余一丁击杀六名乱波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令他生不出一点抵抗或者逃跑的念头,只能听天由命了。

    “刚才那些乱波是来救你的吧?”余一丁开口问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被你们抓了以后我就一直同你们在一起,如何传递消息让人来救我?”坂本秀行非常紧张,如果余一丁认定这些人是他招来的,估计下一刻自己就会没命。

    “你们约定本月丁亥日暴动,在没有变故的情况下矿区的夷人肯定按时起兵,本将一直没有问过你,如果情况有变,你们如何传递消息?”蔡祖明问道。

    坂本秀行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蔡祖明居然对暴动之事了解的这么清楚,甚至连行动日期都知道,他不禁猜想莫非大晋早有察觉并有所准备,加上余一丁又有一身鬼神难测的本事,六名乱波暴起偷袭都被此人全部击杀,他甚至怀疑这次所谓的巡察矿区也不过是晋皇找了一个借口不让真田慎介起疑吧,目的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各个矿场的夷人组织。

    坂本秀行越想越心惊,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

    其实这些乱波正是负责在真田慎介和各地矿场之间传递信息指令的斥候,因为平洛郡王府的人突然往坤阳城方向转移,就连卫戍营也一起拔营起寨,在平洛城中长期秘密潜伏的乱波心知情况必定有变,赶紧返回洛西镇向真田慎介报信,西洛王闻讯立即命令手下的乱波分散前往其余几镇的矿场,通知当地的夷人劳工提前两天起兵,这已经是极限了,想要提前更多时间也来不及了通知。

    三名乱波赶到苍岭镇时才发现大晋官军已经动手,只得抓紧时间赶往下一处小镇,可惜到了此地仍然迟了一步,官军已经将附近的夷人劳工全部收押,不过在此地他们又和另外三名乱波会合,却没想到在这个小村落正巧遇见余一丁他们几人。

    因为坂本秀行是苍岭镇工坊的武士头目,经常会接收西洛王派出的乱波给他送来的银两,这些乱波也认得他,又见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其中还有两名女子,便有了偷袭队伍并解救坂本秀行的想法。

    等余一丁几人进店吃饭时他们便埋伏在树林的草丛中,正好余一丁几人吃完提前出来,以六对四,乱波认为自己这边几人偷袭应该可以拿下,哪曾想却惊动了飞鸟,不仅被余一丁提前杀死一人,暴露了行踪,而且还失了先机,不得已只好使用秘术和暗器冒险一博,谁知结果却是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不过坂本秀行并没有撒谎,乱波认得他,可他确实不认识这几人,只因乱波来去行踪诡秘,行动时又蒙头遮面,就连和他们打过多次交道的坂本秀行也从未见过任何一名乱波的真面目。

    可是夷人在矿区内的情报传递都要依靠乱波执行,这一点坂本秀行肯定是知道的,而他刚刚判断大晋对夷人的暴动已经有了准备,那么他坚持守口如瓶意义不大,而且很有可能将要面对眼前二人的怒火,既如此他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回大人话,刚才被杀的这几名乱波就是传递消息之人。”坂本秀行老老实实地答道。

    “哦?”蔡祖明意外,他原本的想法和余一丁一样,都以为这几人就是专门来解救坂本秀行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干掉了夷人的六名斥候,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蔡祖明连忙将余一丁拉到一旁,低声道,“余先生,看来西洛王已经察觉到沈郡王转移,这些乱波应该就是他派出传递提前起兵消息的斥候,一会儿等马车回来我让卫士们立刻护送月婵和婉晴返回平洛城,咱们也要跟他们抢时间,尽快赶到栖凤镇。”

    此言正合余一丁心意,他何尝不想立刻飞到栖凤镇找到二女,于是连连点头称是。

    余一丁又瞟了一眼坂本秀行,“将军准备对此人如何处置?”

    蔡祖明压低了声音在余一丁耳边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他走,等到了栖凤镇找到先生家眷后就把他交给当地的官军看押,至于最后如何处置那就看朝廷的意思了。”

    余一丁点点头,两人便不再理会坂本秀行,各自靠坐在树下等待马车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山坡上响起马车驶来的声响,余蔡二人连忙起身观望,只见一架双辕马车风驰电掣般狂奔而来,马车厢后面拴着卫士骑去的那匹骏马,看来这名卫士也清楚蔡祖明心头的焦虑,买了马车就急急赶了回来。

    蔡祖明赶紧回屋将沈月婵小心翼翼地平平抱了出来,婉晴掀开车帘,车厢内居然还有两床厚棉被,这样在路途上沈月婵也会少了许多颠簸的辛苦,蔡祖明不禁回头赞许地看了那名买马车的卫士一眼。

    随后他又对卫士们交代了几句,不求赶时间,只希望他们安全返回平洛城,又特别叮嘱婉晴一路上照看好沈月婵,这才让他们离去。

    一直望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蔡祖明的视野中……

    等了片刻后他才转身招呼余一丁,又进了酒肆结账,顺便多给了老掌柜一些银钱,算是弄脏了床铺的补偿。

    待那老头千恩万谢地收下银子,余一丁已经上前解开坂本秀行,三人便立刻上路,此时这名夷人更加老实地跟随二人上马,从被抓后他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活命,此刻更不会有逃跑的念头了。

    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三匹快马立刻奔向栖凤镇,只留下滚滚烟尘……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时间紧迫

    因为在酒肆中耽搁了半个多时辰,等到三人赶到栖凤镇的时候已经是酉时。

    镇区的街道上还是能够看见往来的行人,百姓们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正是人们收工返家的钟点,小镇上显得秩序井然,平静祥和,看来夷人的乱波还没有将提前暴动的指令传达到此地,余一丁的心头不由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进入凤栖镇的地界后并未见到该镇所属的工坊或者矿场,也就看不出苍岭镇的官军信使是否到达过此地。

    进入镇区后三人没做任何停留,直接来到县衙门口。

    不过此刻已是衙门的休息时间,就连守门的差役都回家了,衙门口空无一人。

    蔡祖明跳下马背就往衙门里闯,刚刚进门便碰上一名正在往外走的差役。

    “喂!喂!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公堂!没有王法了吗?”差役大声呵斥道。

    余一丁比蔡祖明的动作慢了一些,那也是,要论骑马他哪能跟一名将领相比,此时他带着坂本秀行才刚刚走到大门边,正准备跨进门槛就听见差役的呵斥声,于是停下脚步看着院内俩人。

    蔡祖明厉声问道,“此地县令何在?”

    那差役见蔡祖明不仅没有搭理他,而且竟然比自己还横,更加感觉受到了侮辱,立刻按住官刀喝道,“好大的胆子!不仅擅闯公堂,还敢在此地高声喧哗,县太爷是你说见就见的吗?信不信我……”

    这是就听见后堂传来一道声音,“蒋四,何事如此喧哗!真是不成体统!”

    话音刚落便从大堂屏风后面转出一名文士打扮的青年,当他看见被差役拦住去路的蔡祖明时微微一愣,那位名叫蒋四的差役看不出来,他可有起码的眼力,蔡祖明的一身气质岂是常人能够相提并论?

    于是文士青年双手作揖道,“我乃本地知县,敢问这位先生这个时间还来县衙所为何事?”

    那差役见县官说话都这么客气,也就没有了开始的嚣张,只得悻悻地说道,“回禀老爷,这人不听招呼,私闯公堂,看小的不把他……”

    县官连忙打断了差役的话,“蒋四,不得无理!”

    接着又道,“这位先生,有何事请到堂上叙说。”

    蔡祖明仍是没有出声,看了县官一眼便快走几步来到大堂,从腰间摸出自己的腰牌,随手扔给县官,然后便抱着膀子盯着他看。

    这时余一丁和坂本秀行也进了县衙内,县官接住蔡祖明的腰牌还没来得及看,就见大堂外又来了两人,连忙问道,“这二位也是与先生一起的?”

    蔡祖明答道,“正是。”

    县官哦了一声这才低头查看蔡祖明的腰牌,不看不要紧,看过之后立刻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之色,等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紧接着像是要再次确认一遍似的仔细一瞧,果然是平洛郡王府卫戍营统领的腰牌,口中不自觉就冒出了声。

    “啊?!”

    蔡祖明眉毛一挑,问道,“有什么问题?”

    县官尴尬一笑,连忙拱手说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下官叩见将军。”

    蔡祖明无所谓似的摆摆手,接过县官递回来的腰牌,又转头对仍站在大堂台阶下的余一丁说道,“余先生,快请进来。”

    县官还没有回过神,蔡祖明指着已经带着坂本秀行走进大堂的余一丁对他说道,“这位就是朝廷派来巡察矿区的余大人。”

    县官心头又是一惊,慌忙对着余一丁拱手作揖恭敬道,“原来是余上使,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余一丁道,“不用客气,你先去把所属本镇的矿场和工坊的夷人劳工名册拿来。”

    县官连忙答道,“是!”

    接着转头对那差役道,“蒋四,赶快去请张先生,让他把本镇矿场的名册和账册拿来。”

    差役赶紧一溜烟跑出衙门,这个张先生是本镇的一名秀才,现在充作县官的师爷,本来一般情况下县令都是带着自己亲信的师爷赴任,他们都会同住在衙门后面的居所,可是这位县官是个书呆子,好不容易中了个举人才被发配到这山区的乡镇来做个最低品级的县令,哪里会有自己的随行心腹,所以就在镇上找到张秀才代劳了,而镇上平日里也没有那么多大事,张秀才乐得待在家中清闲,真有事的时候自然有差役前来请他。

    没过多久差役带着张秀才就急匆匆回到衙门,那差役手中还抱着几本账册。

    这张秀才四十岁上下,留着长长的胡须,到了大堂便跪地叩首,刚才差役去请他时已经将情况在路上给他说了,他不是县令,秀才不像举人,没有功名,见了朝廷上使和郡城将领肯定得叩拜,这是起码的规矩。

    余一丁耐着性子等他恭敬客气完毕,这才让差役拿过账册,又推了一把坂本秀行,问他那个矿场夷人头目的姓名,县官到此时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俘虏,而且还是一名夷人武士。

    “张先生,你可记得本镇有个夷人劳工头目叫做松谷男的煤矿场?”余一丁问道。

    “松谷男……?”张秀才低头喃喃道,“这个名字倒是陌生,不过这些夷人的姓名都很拗口,确实难于记忆,还请大人稍候,待我查一下名册便知。”

    随即便接过差役递过来的名册账簿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来,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指着名册兴奋地说道,“找着了,大人请看,青川岭煤矿场,那里的夷人头目就叫松谷男。”

    余一丁忙问道,“青川岭?此地离凤栖镇有多远?”

    “哦,这处矿场似乎是凤栖镇最北面的一座矿场,距本镇有三四十里山路呢。”张秀才摇晃着脑袋答道。

    “这么远?那我们这就出发。”余一丁急道。

    县官立刻迟疑地说道,“余大人,这去往青川岭的道路虽说被朝廷派人改造过,能够通行车马,也是为了将那里的煤矿运出来,但是这个时辰出发,可能到达青川岭已经是半夜了。”

    “既然道路畅通,走一下夜路又何妨?”余一丁有些不解。

    县官又道,“余大人巡察矿区车马劳顿,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嘛,何不在本镇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便可。”

    蔡祖明在一旁道,“你们可知夷人已经造反?哪里还有时间歇息!”

    “啊?!”县官大惊失色道,“将军所言可当真?”

    这也难怪县官惊疑,直到此刻凤栖镇都还是一片祥和,哪里有半点夷人造反的迹象?

    “现在西洛王真田慎介已经起兵暴动,昨日半夜苍岭镇就有官军信使出发向各镇报信,却不知为何你们凤栖镇却没有得到消息。”蔡祖明答道。

    县官战战兢兢道,“若果真如此,凤栖镇危矣。”

    蔡祖明忙问,“此话怎讲?”

    县官哭丧着脸答道,“凤栖镇共有夷人劳工千余人,而我镇驻守在各个矿场的官军总共才三百人,最多再加上不足百人的乡勇团,一旦夷人造反,怎能抵挡?这叫本官如何是好?”

    蔡祖明又问,“镇上工坊里的官军和夷人各有多少?”

    县官发愣中,张秀才抢着答道,“回将军话,镇上共有官军五十人,夷人工匠三十七人。”

    “嗯,立即让官军收押镇上的夷人,越快越好!”蔡祖明命令道。

    “下官明白,蒋四!赶紧前去告知李校尉,让他将工坊内的夷人全部收押。”县官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对差役吩咐道。

    “是!小人这就去!”

    “通知那名官军校尉时千万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蔡祖明嘱咐了一句。

    “是!”

    差役拔腿就跑,他们这些当差的全都是本地人,在衙门就是混口饭吃,如果夷人真的造反了那还了得,岂不是让这些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嘛,所以听见蔡祖明这样一说,县官又让他前去报信后差役便跑得比兔子还快。

    “蔡将军,既然已经了解到本地情况,我们还是立刻出发吧。”余一丁心中焦急,在一旁催促道。

    “好。”

    蔡祖明只回答了简短的一个字,刚才他一直在考虑为什么信使没有将消息传递到,按理说信使应该比他们早到凤栖镇才对,难道是路上出了变故?那就很有可能是遇上了夷人中的乱波,甚至前往凤栖镇传递消息的信使已经遇害,现在既然知道这些乱波就是夷人的斥候,他们也是来传递消息的,那么余一丁二人就更要与夷人抢时间了。

    “两位大人,接下来凤栖镇该当如何?下官又该如何应对?”县官见余一丁二人说着就往大堂外走去,可是他自己惊闻夷人暴乱便没了主意,连忙追问道。

    “先收押工坊的夷人工匠,然后派出镇上的官军或差役通知附近矿场的驻军和各个乡村的乡勇团,有马的骑马,没马的找几个腿脚快的前去报信,抓紧时间,乡勇团全部集中守护镇区,各个矿场的夷人劳工先行关押,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待到明日再押回镇上。”蔡祖明赶紧布置。

    “哦哦,下官明白,下官明白了。”县官有些乱了方寸,他是文官不是武将,遇到这种事情到现在没有瘫软已经算是可以了。

    那张秀才倒是沉稳,拱手对蔡祖明说道,“请二位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协助本地官军控制局势。”

    县官心说你个张先生说的倒是轻巧,四百人对付千余暴徒,居然还敢面不改色地说能够控制局势,可是此时如果逃跑按律也是死罪,只能带着大伙跟跟夷人拼一把了,想想眼前两位大人身边并无一兵一卒,还不是照样深入虎穴。

    唉!罢了罢了!横竖都是一死,就当本官与凤栖镇共存亡吧!

    余一丁二人可不管县官在一旁内心里如何激情澎湃,安排好所有事情后立刻离开衙门往青川岭方向疾驰。

    蔡祖明没有跟县官明说的是如果有的矿场内夷人已经暴动该如何处置,看看现在县官都吓成那样,如果得知很有可能已经有矿场被夷人占领,驻守的官军全部被杀,还不知道他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各个矿场的夷人数量本就多于看押的官军,万一发生暴动,守卫的官军肯定会被尽数杀死,而那些夷人在乱波的指引下又会与附近矿场的夷人联合起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能寄希望于守卫镇区的官军和乡勇团跟夷人拼命了,可是小镇并不像城池,根本没有城墙护卫,如果夷人围攻栖凤镇区,小镇势必不保,现在只能祈祷夷人的乱波还没有抵达栖凤镇了,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提前控制住局势。

    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那也不是余一丁和蔡祖明两个人可以左右的局面,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余一丁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和蔡祖明两人面对上千夷人还能战而胜之,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竭尽全力找到并救出二女罢了。

    余一丁甚至在想,如果夷人的乱波先他们一步赶到青川岭,还不知道柳翠和钟离雪又会被转移到哪里去,甚至这些夷人会带着她们一起暴动也说不一定,到那时二女身处夷人队伍中,万一遇上大晋官军,双方打起来的话刀剑可不长眼,弄不好她们就会被暗器箭矢所伤。

    越是这样想余一丁的心头便越发焦急,下意识地狂挥马鞭,将那畜牲打得撒开了四蹄狂奔不已。

    蔡祖明跟在他后面,出了镇区余一丁便不再理会身后两人,到后来完全是蔡祖明押着坂本秀行跟随在余一丁身后,余一丁的心情他能理解,何况早一点赶到青川岭也是蔡祖明的想法,毕竟他是大晋的武将,如果能控制住栖凤镇的局势,那就是使夷人的暴动队伍少了一千多人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刚才那个张秀才还说了,青川岭煤矿场在凤栖镇的最北面,而且深入山区之中,共有夷人劳工二百四十三人,可是驻守的官军却只有区区六十人,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如果那里的夷人得到消息提前暴动,估计不会受到太大损失便可以解决掉那些官军,而那一带都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这二百多夷人趁夜就可以神鬼不知地偷袭周边的矿场,很快便可壮大规模,这对于栖凤镇来说绝对是个大灾难,何况柳翠钟离雪还在那里。

    因此余一丁他们趁着现在天色未暗之时加紧赶路也是正确的决定,在这一点上余一丁和蔡祖明的想法完全一致。

    蔡祖明也知道若不是柳翠和钟离雪被夷人劫持,余一丁根本不会前来矿区趟这趟浑水,蔡祖明只希望他在救人的同时可以帮助自己多少阻止一下夷人的暴动,能做到这一点蔡祖明也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人就这样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可是毕竟是山路,又不像现在的公路,为了追求快捷便利,架桥打洞那是常事,可是这个时代的山路就必须依据山势上下起伏,蜿蜒曲折,余一丁就算心中再着急也要顾及到马匹的体力。

    就在天色渐暗,倦鸟归林的时候,三人胯下的骏马已经口泛白沫,蔡祖明见状连忙招呼前面的余一丁停下歇息片刻,也好让马匹恢复体力。

    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山谷中,旁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前面不远处靠近官道的岸边是一道缓坡,还有几棵大树,正好可以在树下歇息一阵,而且自打吃了午饭后几人就没有再进食,正好趁着休息还可以吃些干粮果腹。

    余一丁也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如果把马累坏了他们就只有靠两条腿了。

    三人吃了一些面馍,在树下稍稍坐了一阵,让三匹骏马在小溪边吃草喝水。

    休息了约莫两刻钟,天色已经安全暗了下去,只剩下西边的山头上还有最后一抹云霞,四周已经听不见鸟雀的鸣叫,山谷中隐隐传来一阵不知名的野兽的嚎叫。

    蔡祖明算了一下,他们也就跑了一半的路程,大概距离青川岭还有将近二十里路,到了夜间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他们肯定不会像刚才那般急速前进,可能到达矿场真要半夜了。

    余一丁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整理好马匹的鞍嚼,随后便翻身上马,看了蔡祖明一眼道,“蔡将军,我们走吧。”

    蔡祖明点点头,指挥着坂本秀行上了马,这才骑上自己的坐骑。

    三人从岸边的缓坡来到官道上,余一丁也没想过再催马疾行,此刻月亮也升了起来,眼前的官道看起来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看见这条黄土路顺着溪流一直消失在前方的山脚边,如果是爬山进林没有月光可能就不能加速前进了。

    就在他们沿着官道缓缓前行,转过山谷中的一个峡口,走在最前的余一丁忽然看见一两里之外的山腰处似乎有隐隐的火光闪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抢先一步

    由于火光的位置确实距离比较远,加上山坡上又有林木遮挡,余一丁实在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是建有人家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条路他们都是第一次走,根本不能确定那一带是在官道上还是山林间。

    “前面山坡上有火光,像是有人家。”余一丁指着远处说道。

    附近都是连绵的山区,就像是柳翠的老家碧云山区,山里有那种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或者猎户的临时歇脚棚也不稀奇。

    蔡祖明闻言连忙策马上前同余一丁并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山腰处的火光时隐时现,还好是在黑夜,黑黝黝的大山中一点桔红色的火焰非常醒目,这要是在白天还真不容易发现。

    “余先生,这么远的距离实在看得不太清楚,不能确定是有人家还是篝火,不过那边就是在我们前行的方向,还是继续往前走碰上再说。”蔡祖明仔细观察了一阵说道。

    此时三人还在走在谷底的小溪边,但是借着月色可以看出官道在前方是往山顶延伸,应该要翻过这道山岭,那么很有可能会路过火光的位置。

    余一丁听蔡祖明如此一说,便要策马继续往前走,蔡祖明连忙又补了一句,“情况不明,过去以后千万小心。”

    余一丁点点头说道,“嗯,你们不要跟随我太近。”

    说完不等蔡祖明答话便双腿一夹马腹缓缓前进,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有月光照亮,但视野并不开阔,他不能再让骏马狂奔,只能是小跑着前行,蔡祖明和坂本秀行就在距离他身后三四丈左右的位置跟着。

    没走多远官道便离开小溪顺着山坡缓缓向上,道路足有六七尺宽,而且并不陡峭崎岖,依照山势之字形缓缓抬升,看来是为了方便运输矿产的马车通行。

    山坡上除了官道以外,四周都是稀疏的林木,那处火光时隐时现,到后来余一丁必须要仰起头才能隐约看见山腰上的那点火光。

    约莫走了两刻钟,余一丁的视线终于和那堆火光处在基本水平的位置,看起来距离那里也不过只有三四十丈远了。

    官道的地面就是将泥地夯实平整,其上又铺了一层碎石和稻草,想必是为了阴雨天气时马车也好通行,马匹走在上面时不时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那堆火光似乎是在官道旁的林间,透过林木的间隙越发显得清晰起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余一丁更加觉得蔡祖明没有说错,那些火光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林间燃起了篝火。

    又前行了约莫三十丈,距离那火堆只剩下不到十丈远,前面是一段直道,余一丁看得越发清楚,就在官道边的树林内正燃着一堆篝火,而在那堆篝火的旁边似乎还有几团黑影,像是有人正围坐在篝火旁。

    这时候余一丁胯下坐骑接连踏在几颗碎石上发出声响,而这畜生突然停下脚步,四只马蹄不安地在原地踏动,又仰起头发出一阵“唏律律”的叫声!

    余一丁大吃一惊,他的坐骑是一匹战马,怎会轻易受惊?

    此刻那堆火光也在马匹嘶鸣的同时熄灭了!

    这个变故来的突然,余一丁心头已经警兆大起,赶紧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就在此时他的坐骑忽然就往一边歪倒,余一丁倒是很机灵地顺势往路旁一滚,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身体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却见那匹骏马倒地后四蹄伸直,低声嘶叫不止,顷刻间就口吐白沫,马头一歪,没有了动静!

    余一丁在路旁看得真切,这匹骏马很显然是受到了某种毒物的攻击,此时已经中毒而亡,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见或听见任何动静,骏马莫名其妙地就死在官道上。

    蔡祖明两人一直跟在余一丁身后三四丈的位置,余一丁的坐骑倒地时他们就已察觉出前方有异,两个人立刻飞身下马,飞快地躲藏进路边的树林中。

    就在此时余一丁已经听见前方四五丈远的树林内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很明显是有东西向这边袭来。

    余一丁仗着自己有无形罡气护身,也没有变换位置,就等着对方来到近前时他再以气指发动攻击,幸好蔡祖明没有靠过来,否则的话余一丁真的没把握可以保护好他的安全,何况还有坂本秀行这个累赘。

    想必蔡祖明也清楚余一丁的本事,这时候需要他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和坂本秀行的安全,而刚才余一丁坐骑倒下的一幕蔡祖明二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匹战马死得惨烈,在不清楚眼前的对手是些什么人的时候,坂本秀行也不敢造次,他是想要活命的,此刻二人就窝在余一丁身后五丈外的树下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蔡祖明这边没有了动静,可是余一丁前方那些声响也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四下里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似乎刚才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未发出过一般。

    余一丁紧靠着大树,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他刚才明明看见篝火堆旁边有几团黑影,照他的判断绝对是几个人影,所以此刻他需要防备的是对方包抄过来。

    余一丁现在非常恼火的是自己的神念不能即刻施放,必须要经过打坐入定才行,可是眼下的局势根本没有给他打坐的时间,他也就无法利用神念确定对手的踪迹。

    忽然间余一丁感觉到自己左侧脸颊旁有气流波动,就像是有人在左侧对着他发射了暗器,但却被无形罡气阻挡住一般。

    就在这一瞬间余一丁突然福至心灵般顺势向右侧倒地,仿佛已经被暗器击中似的,因为在一刹那间,余一丁就算知道袭击来自左侧,但是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手的具体位置,现在是在树林中,对方有可能是在地面,也有可能是在树上,他根本无法判断准确,所以就无法做出反击,因此干脆倒下假装被击中还有可能骗过对方。

    果然,就在余一丁倒下的同时,一条娇小的身影从距离余一丁五六丈外的一棵树上跃了下来,如果余一丁不是假装被射中倒下,那人又不从那棵树上跳下来,余一丁根本不会猜到那棵树上会有人躲藏。

    就在余一丁倒下的同时他的全身仍旧高度戒备,此刻真正做到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忽然间他的眼角余光瞟见那个跳下大树的身影,直接就是一道气指射向那人,只见根本不用思考,黑夜中一道白气一闪即没,径直射向那条身影!

    “啊!”

    一个女性的惨呼声立刻响起,那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肩膀,一头栽倒在地!

    虽然双方相距五六丈,但是女人从树上跃下时余一丁已经看得非常清楚了,此女一身灰蓝色夜行衣,蒙头遮面,正是与他在坤阳城中见过的那个女乱波同样的打扮!

    而余一丁之所以射中她的肩膀,只不过是想要留下活口而已,以他现在越来越纯熟准确的气指,五六丈外的攻击基本上是指哪打哪,取不取此女性命只在他闪念之间。

    余一丁射中此女后立刻一骨碌爬起来飞身上前,冲向那棵大树。

    与此同时就在他四周的五六丈外又从地面和树上冒出来四条人影,全都急速地冲向那名女乱波倒地之处,而且他们冲过来的同时纷纷出手,四道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寒光直直射向跑动中的余一丁!

    只可惜这些暗器全部落空,不是因为余一丁移动速度太快而失去了准头,就是打在他的身上被无形罡气弹到了一边,这一幕直接让奔跑中的四人目瞪口呆!

    余一丁却没有丝毫的留手,反正已经有一个活口了,在看清了对方还有四个人的情况下,跑过这短短五六丈距离的时间,余一丁双手左右开弓再次射出七八道气指,终于将那四人全部射翻在地,等到余一丁跑到女乱波的身边时,只能听见此女还在不停地呻吟,而那四人已经全部倒下,没有了任何声息!

    那名女乱波的锁骨可能已经被余一丁的气指打断,而气指巨大的力道肯定是透体而过,此刻她正躺在地上手捂肩膀的伤处,蒙住口鼻的面巾不停地起伏,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看样子十分痛苦,就在她身边不远处则掉落着一根二尺长的竹笛。

    余一丁上前蹲下身一把扯掉女人脸上的蒙面巾,露出一个年轻女性的面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蔡祖明在那边叫道,“余先生,你那边情况如何?”

    余一丁击倒女子,然后在跑动中射杀其余几人都被蔡祖明和坂本秀行看在眼中,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余一丁的本事了,可是刚才的景象还是令二人极度惊诧,他们都不清楚余一丁使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也只有蔡祖明知道余一丁算是一名修行者,但是他也从未见过攻击如此犀利的术法。

    看见余一丁像是没事一般去揭开女人的蒙面巾,蔡祖明这才禁不住开口出声,余一丁连忙对他说道,“你们俩快过来!”

    蔡祖明闻言急忙带着坂本秀行一溜烟跑了过来。

    其实就在女子跳下大树时坂本秀行就已看清楚她的乱波装束,心中很清楚这些乱波就是真田慎介派来传递消息之人,如果乱波已经将提前暴动的消息传递到青川岭矿场,他们肯定会和那里的夷人劳工一起行动,现在看起来这几人还未到达,就这样被余一丁全部解决在此地,坂本秀行的心中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庆幸。

    夷人暴动不成,八成会被大晋官军消灭,这些可都是他的族人啊,但是他又生怕消息传到矿场后,那两名被抓的女子已经遇害,说不准眼前的这位青年会因此而迁怒于他,甚至痛下杀手也不一定。

    坂本秀行此刻便挣扎在族人死亡和自己死亡的矛盾中,而此时再见到此女躺在地上的凄惨模样,他除了心头矛盾以外又禁不住微微发抖。

    余一丁可没管坂本秀行心中怎么想,他赶紧握住女人的一只胳膊,治疗气流便输送进她的身体,同时还没有忘记让蔡祖明捏开她的嘴巴检查里面是否有毒药,他记得坤阳城中的那名女乱波就是自己预先在口中藏有剧毒,没等余一丁问话便自尽而死。

    那名女子显然被余一丁的治疗气流震惊了,同时蔡祖明上前捏开她的嘴巴左瞧右瞧,确定口中确实没有异物才松了手,女人眼中的惊讶之色更甚。

    余一丁没有理会女人,转头对坂本秀行说道,“我不清楚她是否懂得我们的语言,你问问她,他们这几人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坂本秀行眼神躲闪地开口同那名女子说起了夷语,余一丁则死死盯着此女的面庞,而这个女人在同坂本秀行对话的过程中脸色不停地变换,但是她的神色中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则是愤怒。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余一丁就见女子气冲冲地对着坂本秀行又吼了句什么,然后把头转向一边,不再同他讲话。

    余一丁便看向坂本秀行,后者讷讷地说道,“他们都是真田殿下派来传递消息的乱波,因为赶到此地时天色已晚,这几人准备吃点东西再走,在这荒山野岭他们没想到还会遇见你们。”

    原来这几名乱波正是真田慎介派出来的,之所以余一丁他们赶到栖凤镇时当地还能保持平静,主要是真田慎介让这几名乱波先行通知青川岭矿场的夷人暴动。

    虽然到目前为止真田慎介还不知道余一丁的具体行踪,但是暴动前二女出现在坤阳城禁卫军营,这一点令他感到非常可疑,何况钟离雪又是大梁临云郡王的女儿,真田慎介本能地便要待在青川岭的夷人头目松谷男派人看管好她们,他总觉得留着二女将来肯定会有大用处。

    这些乱波只用两条腿赶路确实比不过余一丁他们骑马,但是他们在途中却碰巧劫杀了前往栖凤镇报信的官军信使,这也是为什么栖凤镇的官军没有行动起来,以及这几人赶到此地时还在歇息吃东西补充体力的主要原因,官军信使被杀也使他们放松了警惕,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被余一丁几人在这里追上,也幸亏余一丁他们到了此地已是夜间,否则在山腰处的乱波们肯定可以看见山脚下官道上的余一丁三人,如果那样的话还真不知道后果如何呢。

    所有的一切只能说明余一丁他们实在是有够幸运的。

    受伤的女乱波也是和那位在坤阳城废宅中自杀的山冈绘里一样,都是丸山隆二的手下,只不过此女最擅长的是吹针,就是用她身边的那根竹笛,将毒针置于其内,可以射杀十丈内的敌人,余一丁的坐骑就是被她用吹针射死,主要还是因为马蹄声惊动了几人,在他们各自躲避的仓促之间,女人发射的吹针没能射中余一丁,只是把他的坐骑射死而已。

    而且那些毒针本就纤细,只在尾部装有定向用的绒毛,夜间使用时根本看不见踪影,算是非常厉害的一种暗器,只可惜碰上了余一丁的无形罡气无法建功罢了。

    问完情报以后余一丁便收回了手,也不再给女子输入治疗气流,他可没想过救治此人,只是为了让她说出自己想要的情报便罢。

    余一丁站起身,他的坐骑已经死亡,现在要考虑接下来这将近二十里山路怎么过去,不过现在既然通知夷人提前暴动的乱波已经被余一丁所杀,那么早一点晚一点赶到青川岭矿场就不是那么急迫了,何况夜间本就不适合骑马赶路,余一丁便和蔡祖明商量着牵马前行,无非就是多花费一些体力,速度稍微比骑马慢一些而已。

    就在两人商量着没说两句话时,旁边的坂本秀行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二人连忙转头查看,就见那名躺在地上的女乱波已经面色灰白,看样子也是身中剧毒!

    余一丁连忙对着坂本秀行厉声道,“怎么回事?”

    他很确定刚才那四名乱波全部死亡了,蔡祖明也检查过这个女人的口中并无毒药,那么她是因何而死?

    坂本秀行讷讷道,“她手中还有毒针……”

    余一丁听明白了,又是一个自杀的女子,他心头纳闷,怎么这些人没有完成任务便要自杀,难道不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可是余一丁不知道的是,乱波也是要修行的,他们修行的主要方法就是忍术的训练,真正是从小便进行体能和精神的训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乱波和武士一样,最讲究对主君的忠诚,不成功则成仁,这是武士乱波视为荣耀的事情。

    这也是刚才女人痛骂坂本秀行的原因,在她看来坂本秀行的行为根本配不上一名武士的操守,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不过这些同余一丁又有什么关系?在他看来只要不是又来了敌人对此女灭口,没有节外生枝便好。

    现在终于可以确定比对方抢先了一步,余一丁最后还是决定三人就步行前往青川岭矿场……

    一个时辰后,余一丁终于望见了眼前山坳中的点点灯火,这次他可以肯定那里就是青川岭矿场,几百夷人在这里劳作,夜间也不会停工,都是轮流下井挖煤,此外还有官军驻守,在山区能有那么多灯火的地方只能是矿场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川岭矿场

    青川岭是因为此地林木茂盛,且又沟壑纵横而得名,没有发现煤矿之前除了猎户和采药人以外,这一带的山区几乎是一片人迹罕至之地。

    此时余一丁三人正站在一处高坡之上,俯视着眼前的山坳,或者说是一条巨大的沟壑峡谷,矿场就在其底部,两边的山体足有数百丈高,而且越是靠近沟底就越发陡峭,很多地方都是一二十丈高的悬崖峭壁。

    因为是在黑夜,余一丁看不清矿场的具体面貌,只能通过山沟内的灯火判断矿场的大小,几百人在此劳作生息,此刻整个矿场还有零星的灯火,在峡谷底部延绵数里,直至西北面尽头处的一道悬崖为止,而余一丁他们脚下的官道就像刚才上山时那样,仿若一条灰色的匹练,蜿蜒平缓,顺着这座山坡弯曲而下,一直延伸到峡谷的入口处,从东南方向伸入矿场区域。

    余一丁站在山顶观望了好一阵,这座矿场处在一个死胡同内,从地势上来看,峡谷内北面基本上是悬崖,而余一丁他们所站的南面也是陡坡,而且只有这一条官道进出,整个峡谷也呈肚大口小的形状,峡谷内最宽处大约有六七十丈,而谷口却只有二三十丈的宽度,此地就是一个兵法上所说的易攻难守的“死地”,只要有数十名军士手持弓弩守在谷口便可完全扼守整个峡谷。

    而且此时峡谷内的灯火主要集中在西北面的悬崖下方,那里有好几个地方灯火通明,看起来在那一带就有几处矿洞,亮着灯火的位置应该就是矿洞的出入口,另外在峡谷内的零星火光应该就是夷人劳工或者官军的住所中散发出的灯火。

    余一丁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在此地只驻有六十名官军,却要看押二百多名夷人劳工的原因了,虽然现在峡谷内大部分地方都是黑灯瞎火,但余一丁仍然可以推测,劳工就在矿洞附近居住,这样也方便他们干活,而且矿场出口只有一个,根本不怕他们从悬崖或者陡坡方向的死路逃跑,而官军则驻守在靠近谷口一带,夷人们挖出煤矿后,在官军驻地附近装车运走,只要官军扼守住谷口,根本不会惧怕这二百多个赤手空拳的夷人劳工会有什么异动。

    可是余一丁越想就越觉得不对,既然此地是这样的一处险要所在,为什么还会被真田慎介当做看押重要人犯的地方呢?而且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夷人劳工已经被官军看守得死死的,他们平日里大概也只能在峡谷内活动,怎么又能将二女隐藏关押而不会被官军察觉呢?关押的具体位置又在哪里呢?

    此刻余一丁满脑子都是疑问,看到这样的情景,他脑中又冒出另一个重要的疑问,那就是该如何下手找出关押二女的地点。

    如果仅仅是控制住所有夷人,此举倒是简单,只要蔡祖明下到谷底,与此地的官军首领交待一下,自然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局势,这对大晋来说肯定是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又能轻易瓦解掉二百多个夷人的战力。

    可是一旦不能将所有夷人及时地全部控制,只要有漏网之鱼,在不知道二女关押地点的前提下,很有可能这些漏网之鱼就会挟持二女来要挟余一丁,到那时才是真的投鼠忌器,余一丁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他便找蔡祖明商量,可是蔡祖明也没来过此地,不要说他,就是告诉他们二女被关押在此的坂本秀行也是头一回来这里,何况现在又是深夜,矿场内的情形全靠那些灯火的位置推测一二,实际情况是否与他们推测的相符余蔡二人心中都没有把握。

    商量了一阵后俩人都没有一个准主意。

    最后还是蔡祖明拍了板,既然前来通风报信的乱波已经被他们干掉,此地的夷人只会按原计划行事,那么他们还有比较充足的时间,何况现在还有余一丁这么一位厉害的修行者助阵,蔡祖明对掌控青川岭矿场的局势还是比较有信心。

    依照他的意思,干脆先将坂本秀行交给驻军看押,等到了白天他和余一丁俩人再在矿场四周探查一番,也许会有收获。

    余一丁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对于柳翠和钟离雪来说蔡祖明的办法也算是最为稳妥的一种了,于是便按照蔡祖明的主意,三人顺着官道下山,先将坂本秀行交给官军看押,余一丁二人再想法寻找夷人关押二女的地点。

    三人下到山脚下来到谷口,右侧的悬崖下面是一条丈许宽的小溪,官道沿着左边的山脚进入峡谷,远远便看见前方官道的右侧立着一座三人多高的哨楼,哨楼的顶端插着正在燃烧的火把,将那一带照得纤毫毕现。

    马蹄声惊动了正在哨楼顶上值哨的军士,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着何人?报上姓名!”

    蔡祖明示意余一丁和坂本秀行缓行,他自己快走几步上前交涉,边走边朗声道,“我是平洛卫戍营统领蔡祖明,快去叫你们的头领来见我!”

    “啊?!”

    余一丁他们距离哨楼还有约莫十丈远,隐约听见那边有人在交谈,似乎是哨楼上的军士让一起值守在官道旁的同伴进峡谷通报,随后又见两名军士小跑着来到蔡祖明面前,索要他的腰牌查看。

    余一丁看见那两名军士看过蔡祖明的腰牌后立刻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他,连忙带着坂本秀行一起上前。

    就听见蔡祖明对军士们介绍道,“这位是朝廷派来巡查矿区的余大人。”

    两名军士赶紧抱拳行礼道,“见过余上使!”

    余一丁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此刻他只是不住地朝峡谷内观望,就在等待前去通报的军士回来。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前方有人跑动的声音,片刻后两个人从峡谷内的暗处跑了出来,其中一人的穿戴明显是个将领。

    他几步快速跑到余一丁几人眼前,不易察觉地扫视了一下三人,最后确定蔡祖明才是平洛卫戍营的统领,赶忙上前抱拳道,“末将陈平,见过统领大人。”

    蔡祖明见此人一身裨将打扮,矜持道,“不必多礼,这位是朝廷派来巡查矿区的余大人。”

    “哦,见过余大人。”陈平赶紧又对余一丁行礼,接着目光转移到坂本秀行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苍岭镇的夷人劳工头目坂本秀行,这次我们带他前来是有要事。”蔡祖明答道,紧接着一指峡谷内又道,“头前带路,到你的营帐再细说。”

    “是!”

    陈平又吩咐站岗的几名军士注意警戒,这才带着余一丁几人往峡谷内走去。

    往前走了约莫百十步,此时的峡谷内显得越发开阔,道路两旁停放着近十架马车,余一丁一望便知这些马车都是用来运输挖出来的煤矿,附近方圆二三十里内只有这一座煤矿场,所以青川岭没有工坊,矿场的煤矿全都要用马车运往栖凤镇。

    再往前行数十步便是驻守官军的营房,此地官军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都睡帐篷,而是跟夷人劳工一样修建了简易的木板房子,后来余一丁才知道这是因为青川岭的煤矿资源非常丰富,这座矿场也运作了好些年,除了正在开采的四座矿洞以外,另外已经挖空了六七个废弃的矿洞,据说在峡谷尽头悬崖下方的地下还有大量的煤矿,依照目前二百多人的采矿队伍至少还要开采数年甚至十数年之久,所以驻守在此地的官军干脆修建了营房,这样也比睡帐篷舒服得多。

    来到官军营区后,陈平叫来军士依照蔡祖明的嘱咐将坂本秀行关押在一座闲置的营房内,然后才带着余一丁二人前往他自己的居所。

    陈平倒是个爽利的性子,进屋后便道,“不知二位大人到此有何要事?”

    蔡祖明答道,“夷人已经暴动了。”

    陈平惊讶,“什么?!”

    蔡祖明点点头继续道,“西洛王派来传递消息的夷人乱波已经被我们杀死在路上,现在事态非常紧急,还请陈将军尽快安排手下军士控制矿场所有夷人。”

    陈平有些疑惑道,“末将还有一事不明,虽然此地官军只有六十人,但是这二百多名夷人没有武器,面对全副武装的官军,他们怎样实行暴动?”

    蔡祖明答道,“其实夷人准备暴动的计划早在数年之前就已开始实施,而且这些被俘的夷人多半也是诈降,只为潜入我大晋腹地,你可知整个平洛郡的矿区有多少夷人劳工?”

    陈平茫然摇头,这也正常,随时都有夷人俘虏补充矿区,也有不少夷人在劳作中死去,对于一座矿场的看守将领来说整个矿区具体有多少夷人他还真不太清楚。

    “将近万人!”

    没有理会陈平瞪大的双眼,蔡祖明继续说道,“早在真田慎介作为质子来到平洛郡当这个西洛王之前,已经有大批乱波潜入大晋腹地,这些人都是无边海以东诸岛上那些夷人中的佼佼者,他们不仅行踪诡秘,专门负责刺探军情传递消息,而且还要秘密给各个矿场的夷人劳工输送武器,只为暴动之时所需,也许你们这个矿场中就藏有大量武器。”

    看着震惊不已的陈平,蔡祖明顿了顿又道,“所以这次余大人也是以巡查的名义前来矿区,其一是为了破坏夷人的暴动计划,另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余大人的家眷已经被夷人掳去,而且此刻就被夷人送到此地秘密关押。”

    蔡祖明的话语一次次让陈平感到心惊肉跳,到最后他不禁失声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蔡祖明追问道,“怎么不可能?”

    “青川岭矿场虽说驻守的官军人数并不多,但是此地是一处绝地,峡谷内只有谷口一个进出通道,另一头是悬崖死路,平日里官军主要是看守四座矿井,监督这些夷人劳工下井干活,整个峡谷的地形想必蔡将军也看见了,谷口只有二三十丈宽,非常狭窄,峡谷两边不是悬崖就是陡坡,而且右侧悬崖边还有一条小溪,末将实在想不出他们怎么将一个大活人秘密送进来,就更不用说还要找地方关押了。”

    余一丁问道,“这矿场可有废弃的矿洞?”

    陈平想了想道,“有,而且不止一个,最少也有六七个,本来青川岭矿场出煤就比较多,再加上已经开采了多年,有废弃矿洞实属正常,而且这些矿洞的形制也不尽相同,有竖井,也有斜井,但是所有矿洞都在峡谷之内,不从谷口根本进不去。”

    余一丁明白陈平的意思,如果夷人想要利用废弃的矿洞关押人员,最方便的就是选择斜井,竖井实在是太过麻烦。

    竖井就是像水井一样的矿洞,挖煤的劳工坐在吊篮中用井口的轱辘进出矿洞,挖出来的煤矿也用同样的方式运出,而斜井就像普通的山洞,只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轨道,劳工们都是背着背篓顺着斜井进入矿洞,挖了煤再装进背篓背出来,异常辛劳。

    但无论怎样,在陈平看来夷人想要将人送到此地秘密关押,都要设法经过谷口那道关卡,别看那里只有一座哨楼和数名军士守卫,另外在旁边的陡坡上还设有暗哨,配备强弓硬弩,要想从那里进出矿场而不被官军察觉简直是难上加难。

    “一会儿你先命令军士们将所有夷人劳工看押起来,然后将此地的夷人头目带来,对了,那头目叫什么来着?”余一丁又记不起那个夷人的名字。

    “松谷男。”陈平连忙答道。

    “对!就是此人,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一定要控制好他。”余一丁道。

    “明白。”

    “那请陈将军赶紧去布置吧,我和余大人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

    陈平得令后立刻出门指挥军士将正在歇息的夷人们全都叫醒。

    此地夷人劳工的住所同苍岭镇工坊差不多,每座房子可住十人,在矿洞出口附近,靠近陡坡一侧顺着峡谷的走向依次建有三排大木屋。

    此时正在各个屋内歇息的夷人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其余的还在矿洞内干活。

    陈平立刻派兵将房子里的夷人吼出来在小溪边上的空地上整队站成数排,一时间木头房子四周都是手持火把的官军,虎视眈眈地盯着从各个屋子里走出来的夷人。

    绝大多数夷人正在酣睡,而那些官军冲进房子将他们全都赶了出来,众人迷迷糊糊地在几个大煤堆旁边列队站立,吆喝声怒骂声响成一片,四周都是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在这些嗡嗡的声响中,松谷男被两名军士带到陈平的面前。

    此人约有四十来岁,胡子拉碴满脸风霜,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名饱经沧桑的乡农,怎么也跟领导者的形象联系不起来,陈平曾经一度认为夷人之所以选他做头目,只是因为松谷男在此地夷人中最为年长,平日里对所有的夷人又都是慈眉善目,遇事也能较为公平地处理,这才被夷人们推选为头目。

    这位夷人头目的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讨好神情谦恭地说道,“敢问陈将军,三更半夜将我等喊起来可是有事?”

    “废话!没事叫你们起来干嘛?”陈平没有给他好脸色,接着说道,“刚才有军士发现山坡上有人影,本将怀疑有人逃跑,现在清点人数!”

    松谷男暗中松了口气,眼下暴动在即,大晋官军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觉,虽然往常也有半夜清点人数的时候,但是刚才陈平说有军士在山坡上发现人影,松谷男的第一反应便是洛西镇那边又派出乱波来到此地,却不知这一次会带来什么指令,他寻思着等到清点人数完毕,所有官军都松懈下来时,就要找个空子偷偷溜到关押二女和隐藏武器的地方去看看。

    刘翠和钟离雪是昨日才被送到矿场,押送她们的武士只告诉松谷男务必依照西洛王的指令小心看管好这两名女子,就算是暴动时也不能暴露此二人的踪迹,而且要另外再安排人手看押,直到西洛王有新的指令传到。

    松谷男心知这两名女子对于西洛王来说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人物,因此也不敢怠慢,将她们关在最为隐蔽的一处山洞中,幸好松谷男没有派人一直看守,否则这个时候官军清点人数必然路出马脚,那就会坏了大事。

    不过就算如此,松谷男的心底里还是隐隐地有种不安,他却说不出来这是为何。

    也许跟西洛王又派出的乱波有关?不会是暴动计划有什么改变吧?

    松谷男只能这样猜测。

    就在夷人头目胡思乱想之际,那边官军们已经拿着名册在对照着清点人数,然后二十人一组押进一间大房子,随后又将房门紧锁,这些房屋都没有窗户,而且青川岭矿场不像苍岭镇工坊那样在某个大房子下面还挖的有地道,夷人被关在其中也没法逃跑。

    虽然官军的这些举措与以往没有太多的不同,以前清点人数时也是如此,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点过名后鱼目混珠再来冒名顶替,只不过原来都是将那些点过名后的夷人赶回自己的大屋,并不像这次二十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

    仅此一点不同而已,但是松谷男心头的异样却越发地强烈!

    可是现在所有夷人都是手无寸铁,那些乱波送来的武器仍在密处藏匿,不到暴动之时是不会分发给夷人的,这也是为了减少被官军发现而功败垂成的风险。

    看着眼前的形势,松谷男的心中不禁微微发紧……

第一百九十章 当作人质?!

    一百多名夷人,官军需要一个个点名对照,然后拉到一旁,满二十人后再一起带走押进一座大房子里,最后在门上挂上铜锁。

    重复这个过程七八次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期间松谷男就被两名军士押在陈平的身旁,眼睁睁的看着一队队自己的族人被带走关了起来。

    时间就快过了子时,已经到了下半夜,那些夜晚加班加点下井挖煤的夷人们也陆续从矿洞里出来,步履蹒跚地背着今天挖到的最后一筐煤炭来到空地,沉默地排着队将那些煤倒在附近的煤堆上。

    可是他们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收工的时候可以被允许到小溪边清洗一下疲惫肮脏的身体,而是放下背篓就被官军们吆喝着撵到一旁按人头点名,随后又像前面那些被点过名的人一样二十人一组带到大屋关押。

    松谷男望着四周忙碌的军士,虽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但是心中仍然隐隐有些不安。

    也许是昨天送来的两名女子令他有些紧张?那可是真田殿下专门交待要严密看管的人,难道今夜官军突然清点人数的举动与此有关?

    对此松谷男不得而知,可是他的拳头已经悄悄地攥紧,目光看起来却依旧平静,在矿场这几年他已经变得越发地喜怒不形于色。

    别看陈平是个禆将,但是就算再加上那两名军士也没有被松谷男放在眼中,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将眼前的三人放倒在地。

    松谷家族是无边海以东那些岛屿上非常有名的武士世家,祖孙三代都供奉真田家族为主君,在真田部族征战四方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其实是真田慎介父亲手下最为得力的武士之一。

    四年前当真田玄一郎的计划刚刚开始实施没多久时,松谷男便自告奋勇前来大晋的矿区做卧底,顺便帮助真田部族在矿区建立一个坚实的据点。

    别看青川岭矿场是在一座峡谷内,而且进出只有一条通道,似乎是一处易攻难守的绝地,可是经过四年的不懈努力,松谷男已经将此地变成了一座地下堡垒。

    表面上看现在矿场内只剩下四座仍在开采运作的矿洞,而且算上已经废弃的七座,这十一座矿洞的入口处分别位于悬崖和陡坡的山脚下,四周的山体最低处也有百余丈之高,方圆几十里内都很难寻到村庄人家,何况山区内到处都是毒虫猛兽,在这里劳作的夷人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因此驻守青川岭矿场的官军也就仅仅只有六十人。

    在最初发现此地盛产煤矿之时,大晋朝廷主要是征用贫苦的百姓来此劳作挖煤,以此抵作徭役。

    可是百姓服徭役都是在农忙之后才能进行,春播秋收夏日耕种,自然规律不能违背,民以食为天,大晋朝廷总不能让百姓们不种粮食饿着肚子就去服苦役吧?

    因此最早的矿区一般都是在冬春农闲时节才进行挖煤采矿的工作,这个季节天气严寒又特别辛苦不说,而且还经常有人因此而丧命,又不能保证产量,因此不仅附近的老百姓想方设法逃避这一类徭役,同时各个工坊的军械生产速度也会受到影响,连带着便拖累晋皇的雄图霸业不得不放缓脚步。

    而晋皇最为关切的重点正是他的雄图霸业,为此大晋曾经实行过强令征召民夫的举措,可是后果就是不断有老百姓起来造反,虽然大晋官军实力强横,所有的起义都被朝廷迅速镇压,但是也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疾风阁在大晋有分阁和许多散阁,而青炎门在河口郡势力庞大,这些江湖组织之所以能够发展壮大的最大原因就是可以轻易招收到人员,其中很多人都是因为想要逃避大晋朝廷征派的徭役而背井离乡,躲进这些组织内得以生存。

    不过后来随着东南海防的官军抓获了越来越多的夷人俘虏,大晋朝廷便将这些战俘运送到平洛郡的矿区进行采矿劳作。

    夷人劳工的到来不仅解决了矿区劳动力的问题,也极大地缓解了大晋的国内矛盾,而且这些人可以一年四季进行劳作,同时一些夷人工匠还带来了更为先进的锻造技术。

    于是各个矿场的大晋百姓越来越少,到最后这种脏活苦活累活就全部交给了夷人俘虏去做,只有一些工坊内还剩有少量的大晋工匠,他们不仅要负责监督生产和保证军械的质量,更重要的是要学习夷人的制造工艺,也算是另一种拜师学艺吧。

    早在数年之前青川岭矿场就已经全部只剩下夷人劳工,下井或者进洞挖煤不仅辛苦而且危险,矿场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坍塌、冒顶、失火等各种事故,夷人也死伤了不少,因此进入矿洞作业的都是夷人,驻守的官军只负责看管这些夷人按时劳作,不偷奸耍滑或者趁机逃亡便好。

    这样一来矿井或者说矿洞内就变成了夷人的天下,在这里他们可以干很多事情。

    于是松谷男利用自己在青川岭矿场当头目的四年时间离,指挥夷人劳工在矿洞内挖出了两条通往陡坡以上数十丈的隧洞。

    不仅如此,仍在采矿的四座矿洞和废弃的几座矿洞之间也有通道连接,只不过每个通道隧洞的出入口都像苍岭镇上的工坊内那座废弃矿洞一样用木板遮盖掩藏,因为驻守的官军虽然不会进入矿洞巡察,但是朝廷会定期派出监管人员来检查矿洞,他们被称为“矿人”,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采矿工匠,一般是每月一次,这些矿人不仅查看矿洞的开采情况,也要评估矿洞的产量是否达到废弃的标准,或者勘察其他位置另外再开挖新的矿洞。

    青川岭矿场中夷人挖出来的两条隧洞分别通到陡坡自山脚向上六七十丈的山腰处,其中一个出口就在半山腰的一片树林中,距离官道只有几丈远,另外一个出口虽然在同一片树林内,只不过要更加远离官道一些,两条隧洞各有用处,并且其内还另有通道相互连通。

    隧洞内被夷人平整出一级级台阶,顺着台阶便可向上攀爬到达出口,这就解决了避开峡谷口进入矿场的问题,因为挖掘时间很长,两条隧洞内都比较宽敞,有四五尺高,因为夷人普遍个子矮小,所以他们在其内稍稍低头便可直立而行。

    其中一条隧洞中还挖出三个单独的耳室,其实就是三个小洞,每个山洞长宽只有六七尺,五尺多高,作为囚室可以用来关押人员,目前柳翠和钟离雪就被囚禁于其中的一间耳室内。

    另外一条隧洞中又挖出几个储藏洞,以往乱波秘密送来的武器都存放于此,甚至在一个储藏洞内还有不少的干粮,以便夷人暴动后能够获得坚持一两日的口粮。

    这个庞大的工程就是松谷男这几年以来的杰作,眼看着再过一两天便会派上用场,谁知今夜官军却突然进行人数清点。

    将刘翠和钟离雪送到此地的夷人武士告诉松谷男近期内大晋朝廷派出了一名巡查官员到矿区巡视,让松谷男随时注意,如果此人到达矿场时正好遇上暴动就顺便将其捉拿扣为人质,可是松谷男并未见到余一丁二人,他认为肯定不会是巡查官员到来才清点人数,那么这次官军的行动在他看来就有了另外的意思。

    越临近暴动就会越担心出现任何意外,松谷男此刻正是如此。

    如果说陈平所言非虚,此时藏头遮尾来到青川岭矿场的只会是丸山隆二手下的乱波,昨日才有武士将二女送到此地,今日便有乱波前来,为什么两批人间隔时间如此之近却不一起来?这说明洛西镇那边很有可能出了意外,现在矿场内的夷人又一个个被关押起来,八成也跟洛西镇发生的意外有关联。

    而作为矿场的夷人头目,松谷男此刻又该如何抉择?

    他的脑中飞速地思考着,眼看自己面前的夷人越来越少,如果等到全部人都被关押起来的话,可能到时候再有什么意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决不能坐以待毙!

    松谷男的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他的脸上又带出了那种谦恭的笑容对陈平说道,“不知陈将军能否允许让那些刚刚上井的人先去清洗一下再回屋?”

    此刻空地中大概还有近百名夷人没有被清点到,其中也包括那些刚刚收工的人。

    陈平瞥了松谷男一眼,冷冷地说道,“等到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万一你的人趁着清洗时又逃跑怎么办?”

    松谷男默然,心说你这个理由还真是霸道加直接,想想看夷人收工后在小溪里清洗又不是头一回,何况现在周围那么多官军,基本上人手一根火把,将四下里照的一片雪亮,谁敢逃跑?又怎能逃跑?!

    可是陈平就这么说了,松谷男又能如何?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松谷男终于还是没有敢于冒险,眼前这些官军一个个凶神恶煞,刀剑在手,而他这边的所有夷人都是赤手空拳,虽然其中不乏一些好手,但是如果敢于贸然动手只能是做无谓的牺牲,基本上可以肯定最终的结果就是平白留下一些尸体,然后被官军镇压。

    松谷男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这么短的时间内确实无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最后一队夷人劳工终于也被军士们押到他们居住的大木屋里关了起来,现在只剩下松谷男还留在这里。

    那名拿着名册的军士小跑着来到陈平身边,低头拱手道,“禀报将军,本矿场共计夷人劳工除去工头二百四十二人,已经全部清点完毕,并无缺少。”

    陈平点点头,转身对松谷男说道,“松谷男,既然你的人一个不少,可知今夜陡坡之上会是何人?”

    松谷男满脸愕然地答道,“将军明鉴,小人一直呆在矿场中,岂能知道山上是何人?!”

    陈平呵呵冷笑一声,便不再理会他,只是对看押他的军士说道,“你们将此人暂且押回住所看管。”

    接着又对另一名军士道,“你快去请二位大人过来。”

    “是!”

    本来那两名军士已经押着松谷男往夷人劳工居住的木屋那边走了,这时才走出去两步,松谷男便听见陈平对另外那名军士说的话,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可思议地转回头看向陈平。

    “看什么看?快走!”看押松谷男的一名军士推搡着他喝道。

    “嘭!嘭!”

    听见呵斥声陈平也转头看向松谷男那边,于此同时他又听见两声闷响。

    当他转过头时正好看见两名押送松谷男的军士一左一右向两边倒飞出去,给陈平的感觉仿佛那两人倒飞在半空中时才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啊!”、“啊!”

    这变故来得突然,陈平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主要是其余的夷人已经全部被关押进了木屋,现在此地只剩下松谷男一人和一众官军,陈平怎么也想不到松谷男居然敢以一己之力对抗六十官军!

    于是等他转过头时目光中全是惊愕。

    就在那两名军士倒飞倒地之时,松谷男的身形连连晃动,瞬息间便鬼魅般闪到陈平面前,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七八寸长的小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等陈平做出任何反应,松谷男手中的小刀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侧面,另一只手也似铁爪一般扣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直到此时周围的官军才回过神来,纷纷呼喝着围了上来。

    “谁敢再往前一步,我要他的命!”

    此刻的松谷男哪还有半点中年乡农的模样,他带着歇斯底里从口中吼出这句话,只见他面目狰狞须发直立,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右手的小刀正抵在陈平的脖子上,只要稍稍往上用劲,那闪着寒光的刀尖便可立即刺穿陈平的脖子!

    而就在此时余一丁和蔡祖明也听见动静从营房中走了出来,远远地便看见一名夷人正挟持着陈平。

    “松谷男!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想要这个矿场的夷人全都为你陪葬吗!?”陈平虽然被松谷男挟持,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斜着眼睛对松谷男喝道。

    “你闭嘴!”松谷男恶狠狠道,然后抬头就看见了正在往这边走的余一丁和蔡祖明,因为二人实在眼生,他明白这两人正是陈平口中的“二位大人”。

    立刻又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将我们夷人全都关起来,是要对我们下毒手吗?哼!让那两个人过来!”

    松谷男挟持着陈平,但是眼神却死死盯住余一丁和蔡祖明,他早已看出蔡祖明是一员武将,而余一丁就是一名文弱的书生模样。

    余蔡二人平静地走到松谷男面前丈许远的地方就被他呵斥着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吧?”松谷男盯着余一丁问道。

    “正是,本官奉命前来巡查矿区,你就是此地的夷人头目?”余一丁平静地答道。

    “少废话!到这边来,把你的手露出来!”松谷男继续恶狠狠地说道。

    四周围了一圈投鼠忌器的官军,他们都在松谷男和陈平的两三丈外,不敢越雷池半步,毕竟自己的长官此刻正在松谷男的手上,稍有不慎便会血溅五步。

    可是蔡祖明的脸上已经带出了些许的笑意,他真是替眼前的这名夷人惋惜,如果此人继续挟持陈平可能还好点,但是现在想要换成余一丁那真是自己找死,额田幸人就是前车之鉴啊。

    不过在他又看见余一丁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时,心头也不免暗自感叹,将松谷男换做是他自己在不知道余一丁的底细之前,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余一丁是朝廷派来的官员,论重要程度肯定比一个驻守矿场的裨将要高得多,而且此人看起来就是一名文官,想要控制住也比陈平要容易的多。

    于是蔡祖明只能在心中为这个自己找死的夷人稍稍惋惜了……

    “余大人!你不要过来!”陈平吼道。

    “你要再说话我先杀了你!”松谷男阴阴地笑道,“原来你姓余?”

    “是的,在下姓余名一丁,你叫什么名字?”余一丁问道。

    “少废话!余大人,过来吧。”松谷男阴阳怪气地说道。

    余一丁高举着双手,缓缓地靠近松谷男,边走边说道,“你别乱来,还是先放了陈将军,我来做你的人质。”

    这次松谷男不再言语,等到余一丁来到面前时,突然间便出手,一把推开了陈平,与此同时闪到余一丁身边,没等对方有所反应,余一丁已经变成了跟刚才陈平一样的姿态。

    就算身怀异能,可是余一丁竟然压根没有看清松谷男的身法和手法,只觉眼前一花那把小刀便抵在了自己的脖根处。

    余一丁的心中不禁叹道——

    唉,只有异能但是反应却跟不上实在是恼火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诡计”得逞

    陈平被松谷男狠狠一推,一个踉跄直接晃出去两三步,周围的军士见自己的头儿脱困,立刻举着武器又要迈步上前。

    看着四周蠢蠢欲动的官军,松谷男勒住余一丁的脖颈,刀尖抵在他的下巴侧面,环顾四周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全部往后退!谁再敢上前一步,小心你们余大人的小命!”

    并不是所有的军士都见过余一丁,或者应该说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他,站在松谷男身后的两名军士见自己的头儿已经被解救出来,想着松谷男正好背对他们看不见自己,两个人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点了点头,随即举起钢刀就想悄悄地上前偷袭。

    余一丁却瞟见了那两名军士的举动,虽然松谷男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可是余一丁并不想这么快就把他拿下,他还指望着这个夷人头目能帮着给点寻人的线索呢。

    “你们统统住手!全都退下!都想我死是不是?”余一丁连忙叫道。

    所有的官军全都一愣。

    这时陈平正好回头,一眼便瞧见松谷男身后那两名军士,急忙喝道,“你们干什么?还不后退!”

    这下所有的官军才悻悻地向后散开,最后陈平还狠狠地瞪了那两名准备偷袭的军士一眼。

    看着陈平气急败坏的模样,所有官军都生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位余大人肯定是个朝廷的大官啊,否则他们的头儿怎么会这样?

    那两名被陈平呵斥的军士心头立刻惴惴不安起来,就这么提着手中的钢刀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松谷男斜着眼得意地望着余一丁说道,“呵呵,余大人倒是识趣,这样做就对了。”

    紧接着他头一扬又对那名拿着夷人劳工名册的军士说道,“你!对,就是你,我知道你手上有钥匙,快去把我的人都放了,否则……”

    说着松谷男的刀尖微微向上,迫使余一丁的头也跟着他手中的刀一起往上扬。

    “还不快去!”松谷男看见那名军士还在犹豫,再次恶狠狠地催促道。

    那名军士仍旧看向陈平,只等着他来下命令,陈平却望向蔡祖明,现在有他和余一丁在场,如果要下令放掉所有的夷人,也轮不到陈平这名裨将来做决定。

    二百多个夷人,只有六十名官军,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就要暴动,现在放了那些人,说不准又会生出其他什么意外呢,这个时候陈平可不敢冒这个头。

    蔡祖明此刻也有些狐疑,虽然他对余一丁有无比的信心,可是陈平已经从松谷男的控制中解脱出来,他不明白余一丁为什么还不出手制住这个夷人头目,而且表现的居然就像是被挟持住一般。

    蔡祖明想不通余一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直到松谷男发话后余一丁都没有出手,只能说明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稍稍思索了一下后便挥手让那名军士上前去打开各个房门,放出那些夷人。

    松谷男对蔡祖明的举动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后接着说道,“让你的人都退后!”

    蔡祖明依旧照着他的指令去做,军士们继续往后退去,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松谷男挟持着余一丁倒退着向夷人居住的那片木屋而去。

    陈平移动到蔡祖明身边小声说道,“蔡统领,你这是……?”

    他不明白蔡祖明的意图,之前他只知道余一丁是朝廷派来巡查矿区的官员,但是看到这个架势他又误解了,觉得余一丁肯定有很深的背景,否则蔡祖明不会这么小心,看来刚才自己喝止那两名军士的偷袭举动是正确的。

    不过陈平却认为刚才那两人如果出手将是最好的时机,也许余一丁会受伤,但基本不会有性命之忧,松谷男是想用余一丁换取所有夷人脱困,如果杀死余一丁这些夷人不仅没有可能脱困,而且必定会被全部被处死,那可不是松谷男想要的结果。

    如果拿下了松谷男,青川岭矿场的夷人危急就算彻底解除了,现在可倒好,不仅余一丁被挟持,最可怕的是那些夷人劳工又被放了出来,一旦这些人获得了自由,自己这边区区六十名官军真不一定是这些人的对手,先不说夷人们是否有武器,就算他们拿着木棍或者石块跟官军拼命,夷人们也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啊。

    陈平的心中再次直打鼓,蔡祖明却微笑着答道,“不必担心,陈将军只管让你的手下留意那些被放出来的夷人,如果他们敢有任何异动立刻动手,绝不可放走一人!”

    “末将明白!”陈平放下心来,官大一级压死人,反正是你蔡祖明下的命令,我一个小小的裨将照着执行便好。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名军士已经打开了最近的一座木屋的房门,里面的夷人一直趴在门边从缝隙中观望外面的情形,门一开立刻蜂拥而出,吓得那名军士慌忙后退。

    “让放出来的夷人劳工都各自回到木屋内,不准出屋!违者格杀勿论!”陈平大声吩咐周围的军士。

    屋子里只有二十名夷人,军士们听到陈平的吩咐立刻手持武器围了过去,驱赶着这二十人回到没有锁门的木屋内。

    而此刻松谷男已经押着余一丁退到了他居住的那座小木屋旁边,见状立刻用小刀再次逼住余一丁,同样大声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让官军都退开!”

    陈平回头望向蔡祖明,后者朗声道,“松谷男,我们已经在释放你的人,如果你敢乱来,或者余大人有任何闪失,我保证你们都活不过今晚!”

    “哈哈哈哈……”

    松谷男狂笑几声,接着道,“现在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如果官军敢动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的余大人!赶快开门放人!”

    说完他便对着那二十名夷人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夷语,那些人果然都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围上来的官军,慢慢聚拢到松谷男和余一丁身边。

    而那名开锁的官军在蔡祖明的示意下又继续去另一间大木屋开门……

    蔡祖明心头暗暗焦急,他实在不明白余一丁这是怎么了,直到现在还不出手,他的心中再次狐疑起来,难道余一丁真的被那个夷人头目制住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余一丁扯着嗓子大声道,“你们这些夷人到底想干什么?官军只是清点人数,查清楚山腰上那些人是否就是逃亡之人,难道你们还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其实松谷男在出手之时就清楚到了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虽然他还没有接到乱波传来的提前暴动的指令,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已成骑虎之势,今夜他必须要搏一把了,如果再被官军制住,可能这个矿场里的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

    余一丁的话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既然事已至此,何不干脆就在今夜暴动呢!

    于是他又对身边的夷人说了几句夷语,那二十名刚刚被放出来的夷人立刻转身就往陡坡旁边的一座矿洞跑去,这是松谷男让他们去密道拿武器,只有马上取得武器才有可能跟官军一拼,否则就算他们能够解决掉所有的官军,自己这边肯定也会损失惨重。

    “哼哼!余大人,我想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如果不想我对你下死手,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否则的话……”松谷男一面制止住挣扎的余一丁,一面继续用小刀继续威胁他。

    蔡祖明在听见余一丁的喊声后也不禁向他那边望去,他刚才就在疑惑余一丁是不是已经被松谷男制住了,现在又听见他的呼喊,连忙仔细观察余一丁那边的情况。

    别看蔡祖明距离余一丁和松谷男二人最少也有十丈远,但是随着松谷男挟持着余一丁往夷人住房那边退却的同时,官军们也在陈平的指挥下围了过去,几十根火把将那里照的四下通亮,蔡祖明能够非常清楚地看见余一丁的一举一动。

    松谷男威胁完余一丁后,又转头看着那些已经跑向矿洞的夷人,他的心头越发焦急,只希望自己的手下人尽快进入矿洞拿到武器,同时也要注意盯着去开门锁的官军是否按照他的意思在做,所以并没有时刻注意已经被自己控制的余一丁。

    这时蔡祖明正好和余一丁对上眼光,就瞧见后者似乎对着他眨了眨眼,蔡祖明心头一喜,连忙往前快速走了好几步,再次仔细观察余一丁,只为确认他并没有看错。

    果然,余一丁依旧望着他,两人再次对上眼神,余一丁令人不易察觉地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这下蔡祖明心中终于有了底,果然这一切都是余一丁自导自演的安排。

    “陈将军,你让军士们不要逼得太紧,那些夷人进了矿洞也跑不掉,只要还在矿场里便好,否则这些人狗急跳墙伤到余大人就不好办了。”

    既然心中有底,蔡祖明便对陈平大声吩咐道,这话也是故意让松谷男听见,至少可以让夷人们的情绪不至于那么激动,现在他只能耐心等待余一丁出招了。

    眼看着第一名夷人已经钻进了矿洞,松谷男又回头看向开锁的官军,此刻第二扇木门也被打开,里面的二十名夷人同样一股脑冲了出来。

    “你们从另外一个洞口进入,赶快把东西取出来。”陡坡这边还有一座矿洞,而且矿洞之间都是联通的,如果所有人都从同一个洞口进入肯定会拥挤不堪,于是松谷男用夷语继续指挥这二十人从另一个矿洞口进入。

    这时一名松谷男的亲信正好从第二座大房子出来,他并没有冲向矿洞,而是直接跑到松谷男身边问道,“松谷大人,那两名大陆女子怎么办?”

    “混蛋!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赶紧去指挥他们取出武器再说!”松谷男闻言气急败坏地吼道,他没法不生气,夷人被抓到大晋好些年了,虽然大部分大晋人都不懂得夷语,可是仍会有一小部分人去学习这种语言,青川岭矿场中就有几名懂得夷语的官军,松谷男的这名亲信此时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明摆着告诉官军已经有人进入矿场了吗。

    果然,官军这边懂得夷语的几名军士听见夷人们的对话后赶紧跑到陈平身边,小声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他,陈平闻言大惊,立刻转告给蔡祖明,可是他说完话却在蔡祖明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惊喜的神色。

    就在陈平说出夷人很有可能将两名女子关在矿洞里时,蔡祖明终于意识到余一丁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了,看来他假装被松谷男控制住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夷人来寻找到柳翠和钟离雪的下落啊。

    随后蔡祖明略略思索后便大声对余一丁吼道,“余大人,你可要小心啊,他们在矿洞内还关押了两名女子,夷人们肯定是有备而来,你自己保重啊!”

    没等松谷男和余一丁会有什么反应,蔡祖明又对刚刚打开第三座大房子的军士吼道,“你回来,不要再给他们开门了,如果这些夷人敢对余大人和那两名女子下手,全部格杀勿论!!”

    蔡祖明的话不仅要告诉余一丁已经知道了二女下落,同时也没让松谷男清楚余一丁和她们的关系,而且到了此时他心中已有决断,无论余一丁到底能够使出多少手段,他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余一丁一个人身上,如果将所有夷人全部释放,一旦余一丁没有能力控制住局势,不仅他和他的夫人们处境不妙,同样也会连累矿场的所有官军遭受灭顶之灾,作为一名大晋的将领,他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局面,好在现在才放出来六十名夷人,与官军的数量相等,一切还在官军的掌控之下。

    果然,听见蔡祖明的喊话后松谷男的脸色突变,特别是他最后那句杀气腾腾的话语说出口后,四周的官军们全都精神一振,立刻又将已经入鞘的刀剑再次抽了出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那些已经被放出来的夷人。

    松谷男再次觉得自己刚才的生气是对的,自己的这名亲信真是愚蠢透顶,当着官军的面就敢说出两名大陆女子的下落,这下可好,今夜的局面肯定是要跟官军生死相搏了,虽然现在只有六十人获得自由,但幸好余一丁在自己手中,那位将领的话语虽然带着无尽的杀气,但只要这名官员还在自己手中,外加那两名被关押的女子,今夜暴动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松谷男心头又渐渐有了一些信心。

    “不要逼我们鱼死网破!”松谷男已听出蔡祖明话语中的决然,但在这个时候决不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他对着蔡祖明吼出这句话后便挟持着余一丁往矿洞退去,他要将那两名大陆女子一起带出来,就算不能继续威胁官军放人,也不能让他们轻易就对自己出手。

    余一丁对蔡祖明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二女的下落就在矿洞中,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头终于有了一丝兴奋,总算没有白费功夫,而现在松谷男又挟持着他往矿洞走去,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余一丁跌跌撞撞地被松谷男押进了最近的一座矿洞内,这一路他一直沉默,脑中算计着到时候该如何出手,在洞口时松谷男对守在洞口处的夷人吩咐了几句后便押着余一丁进了矿洞。

    洞中非常狭窄,仅仅只够两个人勉强并排前行,而且时不时就能看见巷道支护的木柱木板,余一丁的身前是排着队往里走的夷人,而他的身后是拿着小刀逼着他的松谷男。

    往前大约走了十几丈远,整个矿洞一直是缓缓地朝下延伸,地面上到处都是水渍,头顶处也有一些水珠滴下来,这些地下水在矿洞的低洼处汇集起来,只能靠劳工们用桶挑出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个时代也没有水泵。

    此时余一丁已经显得非常狼狈,因为煤矿洞的特殊原因,洞内不能有明火,还好刚刚才从井下出去的那些夷人劳工身上带着灯龛,他的前后不远处就有人提着点燃的灯龛走着,四周便有一些昏暗的光亮,他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衣服裤子早就打湿完了,浑身上下都是煤屑。

    又走了数十步,余一丁突然看见眼前右侧洞壁上有一个矮小的洞口,地上的几块木板很明显地说明了这是夷人刚刚拆下来的,黑乎乎的洞口几乎就是苍岭镇工坊内那条地道的翻版,不过钻进去后余一丁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走了几步便是台阶,而且这条地道在余一丁看来虽然很窄很矮,但是却比苍岭镇的地道宽敞了不少,至少他在里面可以站立行走,只不过需要弓腰驼背罢了,而且这条地道几乎都是向上的台阶,很显然是在往陡坡的山顶延伸,最令余一丁诧异的是整个地道内实时都能感受到有阴风吹过,也不知道夷人们是怎样让它通风的。

    最终他们来到一截平路,因为是向上走,地面早就没有了水迹,在前面那段路上余一丁已经看见了位于地道旁边的储藏室,一些夷人从里面拿出刀剑武装自己,同时每个人都尽量多拿走几件武器,余一丁知道他们这是给洞外的那些夷人准备的。

    而此刻他们所处的这截只有两三丈长的平路,就在前面丈许远的地方有一个洞口,正有一名夷人在那里朝他们观望,看见松谷男后立刻兴奋地对他说了句夷语,松谷男没有做声,只是使劲推了推余一丁。

    余一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顺势冲到洞口边,扶着洞壁就朝里面看去。

    洞内比洞口宽敞了不少,里面还有一名夷人举着灯龛,四周虽然昏暗,但是余一丁仍然一眼便瞧见了被捆绑住手脚蒙住眼睛躺倒在地的柳翠和钟离雪……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雷之威

    余一丁使劲压抑住胸中的激动,假装站立不稳一般扶着洞壁慢慢挪进这个小小的牢房中。

    地上的柳翠和钟离雪似乎被夷人下了药,虽然被蒙眼捆绑,但是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两人侧躺在微微有些潮湿的地面上就像是在沉睡。

    余一丁的脑中飞速地算计着,现在牢洞内除了二女还有一名举着灯龛的夷人,松谷男和另外两名夷人则守在洞口处,如果在这里暴起发难,余一丁有把握干掉这几个喽啰并制住松谷男,可是整个密道内还有那么多夷人,而此时二女又昏迷不醒,就算他能控制住眼前的局势,也只会被那些夷人堵在这个小小的牢洞内,他实在没有把握带着昏迷的二女安全离开密道。

    可是没容余一丁再细想,松谷男已经跟着他进了牢洞,此时这个夷人头目的手上拎着一把细长的武士刀,并用戏谑的眼神看着蹲在地上的余一丁,而此刻的余一丁似乎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松谷男看着他的这幅德行不由地嗤之以鼻,满脸都是轻视和不屑。

    “余大人,现在有你和这两个女人作为人质,我想我那些还被关着的族人应该很安全才对,外面的官军应该不会置你们的生死于不顾,你说是不是?嘿嘿嘿……”

    说着松谷男便拿刀拨拉蹲在地上的余一丁,紧接着又道,“喂!余大人还是站起来跟我出去吧,这地方太过狭窄,我得让人把这两个女人背出去,没办法,据说从洛西镇这一路过来她们很不老实,押送的人只好给她们灌了一点药,可能还要过一阵才能醒过来,哼哼,赶紧起来吧,余大人,现在时间紧迫啊!”

    此刻的余一丁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于是抬起头用带着悲愤的眼神望着松谷男,恨恨地说道,“你们这群野蛮人必定不得好死!”

    松谷男看着余一丁的神情满是轻蔑,不屑地说道,“不得好死?哼哼!余大人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小命吧,如果我的族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许你会比我们先去不得好死哦,哈哈哈……”

    在松谷男的武士刀的威逼下,余一丁缓缓从牢洞中退了出来,洞口边站立的那两名矮壮的夷人等他们出来后立刻进洞将二女抗在肩上背了出来。

    松谷男又用夷语对两名夷人命令了一句,那两人二话不说顺着台阶就往下走,看样子是要从原路返回矿洞的入口处。

    看见余一丁还在发愣,松谷男又推了他一把说道,“走吧,余大人,我们还要靠你们去解救那些被关着人呢。”

    余一丁没出声也没反抗,只是顺从地跟随扛着二女的夷人往前走,离他最近的那人肩膀上扛着的正是钟离雪,她的头部刚好垂在这人的后背,余一丁只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满头秀发都披散下来,随着夷人的前进不住地左右飘动……

    没过多久余一丁便跟着夷人来到矿洞出口,此时蔡祖明和陈平带领着官军将两座矿洞团团围住,每座矿洞的出口处都有四五名举着武器的夷人把守,在没有确定余一丁和他的夫人安全之前,蔡祖明肯定不会下令官军进攻,双方可能对此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守卫矿洞的夷人数量虽少,但是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有多少紧张,官军这边也是一样,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两边的人就这样互相对峙着,直到余一丁和松谷男出现在矿洞入口处。

    蔡祖明最先看见扛着二女的夷人走出洞口,他们出来后便将二女放在地上,紧接着余一丁便跟了出来,并再次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蔡祖明会意,直接大声对官军说道,“全部后退一步,不可轻举妄动!”

    所有官军依照命令执行,这时松谷男也从矿洞中钻了出来,也许是对余一丁的轻视,或者对自己这边挟持了三名人质有信心,松谷男并没有紧挨着余一丁,他只是将手中的刀伸出去抵在余一丁的背心处,看样子只要他发觉情形不对,那把武士刀立刻便会给余一丁来一个透心凉,让他当场血溅五步。

    当松谷男看见官军围在矿洞出口,而且那些被锁在大木屋内的夷人也没有被放出来时,立刻向前一步将武士的架在余一丁的脖子上对蔡祖明他们吼道,“你们什么意思?难道真要我杀了你们的余大人和这两个女人吗?赶快放人!”

    蔡祖明根本没有搭理松谷男,只是平静地对余一丁说道,“余大人,本将身为平洛卫戍营统领,今夜就要得罪了,国事为重,我想余大人对此也是心中有数,一旦此间事了,本将自会据实上奏朝廷,恳请皇上表彰大人功绩!”

    蔡祖明这话周围的人都听得明白,这是告诉余一丁要随时准备以身殉国了,不过事后晋皇肯定会因此给予余一丁嘉奖,封个追谥的官衔或者给他的家人丰厚的赏赐什么的,甚至封个爵位世袭罔替荫及子孙也说不一定,毕竟鉴于目前的形势,以外人的眼光来看,余一丁本人九成九是活不成了。

    可是余一丁很清楚蔡祖明这是在提醒他,官军即将发动攻击,让他心中有数,随时做好出手救人的准备。

    “混蛋!”松谷男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真的不在乎余大人的性命吗?!”

    蔡祖明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松谷男,现在你的人手上都持有武器,仅凭这一点青川岭矿场的所有夷人就会被全部处死!余大人作为我大晋官员,自然明白你们犯下的是罪无可赦的死罪,他若身死那将是以身殉国的无上荣耀,而你们,哼哼!如果还妄想用余大人和两名无辜女子的性命对本将进行要挟,本将给你们的答案只有四个字,格杀勿论!”

    “杀!杀!杀!”

    所有的官军齐声吼道,虽然只有六十人,但这吼声在黑夜里依旧响彻山谷,伴随着举成一片闪着寒光的刀剑,令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

    松谷男仰天狂笑,“好一个罪无可赦!我们夷人只为生存而战,可恨你们大陆人不仅在无边海上屠戮我的族人,还要将我们掳掠来替你们做苦力,既然如此,我先杀了这个狗官再跟你们做个了断!”

    只听松谷男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武士刀,余一丁便抬手由指尖射出两道白气,直取刚才背负二女的那两名夷人,至于余一丁为何先要取此二人的性命而不是针对松谷男,只因为现在二女身边就只有那俩人,他一定要先保证二女的安全。

    两道白气在四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一闪即逝,那两名夷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两颗脑袋上已经各自多出了一个窟窿。

    噗通、噗通!

    伴随着两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两道尺许长的血箭才从两个人的脑袋上激射而出。

    松谷男作为一名功力深厚的武士,他的反应并不慢,余一丁射出气指的一瞬间他便立刻察觉到不妙,手中的武士刀迅速挥出,恶狠狠地划向余一丁的脖颈。

    既然蔡祖明已经说出那样的话,松谷男明白今夜留给自己和所有夷人的只能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斗这一条路,别无他途。

    但是余一丁的气指却毫无征兆地射出,等到松谷男察觉到异常后再出手已经有些为时过晚,哪怕这狠辣的一招没有留任何余地,只为取余一丁的性命!

    可是即便如此,所有人仍然看见那把武士刀寒光一闪,犀利地划过了余一丁的脖颈,松谷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都认为这一下余一丁定会必死无疑,当然蔡祖明除外。

    紧接着除了蔡祖明以外所有人的眼珠都像是要掉出眼眶一般,每个人的眼神中全都写满了惊惧和不可思议!

    距离余一丁最近的松谷男更是如此,他的刀锋并没有划过肉体时的那种阻滞感,却像是切在了一堵无形的墙面上,再也推进不了分毫!

    这一刻除了蔡祖明以外的每个人都有了刹那间的失神!

    而余一丁的身体却没有丝毫停顿,无形罡气已经布满全身,在射出气指的同时他便快速地冲向仍旧昏迷倒地的二女,松谷男的刀刃划过无形罡气的保护罩时他压根不做任何理会,他也坚信这个夷人头目破不了无形罡气的防御!

    而在那两名夷人倒下的同时余一丁已经抢到二女身前,一手一个将她们紧紧搂在怀中,众人还在失神之时他已经急速地反身而退!

    只用了短短地一瞬间余一丁便抱着二女冲到了官军阵营这边。

    直到此时两边的人群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听见双方一百多人同时发出一声呐喊。

    “杀!……”

    随即两群人便各自举起武器向前冲击并撞在了一起!

    而蔡祖明和陈平则一起冲向了松谷男,因为他们从此人的眼中看见的除了极度的震惊之外,还有一抹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

    此刻松谷男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一片,只听他怪叫一声,双手举起武士刀便恶狠狠地朝余一丁扑去!

    可是此时余一丁还怀抱着二女,正在朝官军居住的房子那边逃窜,两名将领根本就是不假思索一般便迎着松谷男冲了上去,他们的想法非常明确,那就是都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余一丁三人的安全。

    霎时间峡谷内就响起了一片喊杀声和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的声响,其间不时还有挨刀中剑者的惨叫声连连传出……

    别看夷人取得了武器,可是现在是六十人对六十人,双方都没有人数上的优势,拼的就是各自单兵战斗力的强弱。

    这些夷人劳工天天干着重体力活,吃不饱穿不暖,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虽然不至于完全羸弱不堪,但是他们的体能肯定没有官军好,加上这六十人中还有不少是刚刚干完活才上井准备歇息的夷人,这些人劳累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现在又要跟官军搏命拼杀,不一会儿便因体力不支而露出败象。

    渐渐地,场地中只剩下十几名夷人还围绕在松谷男附近,其他的不是被杀,就是已经受伤躺倒在地惨嚎不止,同时官军这边也有了近十人的伤亡。

    而松谷男仍然被蔡祖明和陈平两人夹攻,到了这时才看出此人的厉害,武士世家的名头确实不是吹出来的,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松谷男在场面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很多时候还能逼得两名将领手忙脚乱。

    趁着双方混战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余一丁已经将二女抱到陈平居住的那座小房子内,迅速地将她们放置在床榻之上,又解开捆绑二人手脚的绳索,取下蒙眼的布条,看着两个妮子还算平稳的呼吸,余一丁终于渐渐放下心来。

    现在屋子外面仍然是杀声震天,余一丁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座屋子里等待二女清醒,而只让蔡祖明和陈平带着那些官军跟夷人玩命。

    等余一丁冲出房间才发现战斗基本上就快要结束了,那边的场地中只剩下松谷男以一敌二与蔡祖明和陈平厮杀,直到现在双方竟然依旧堪堪战成平手。

    而他们三人游斗的战场附近只有七八名夷人还在负隅顽抗,在四十几名官军的围攻下受伤或者被杀那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余一丁还听见那些仍旧被关在房子里的夷人在屋内发出不安的噪音,甚至有很多人在嘭嘭嘭地使劲砸门。

    见此状况余一丁心头大惊,那里还有将近两百名夷人,如果这些人破门而出,仅凭现在剩下的四十几名官军绝对抵挡不住,肯定会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一路蔡祖明跟随他一起走来,余一丁自认不可能抛下此人独自带着柳翠和钟离雪逃跑,他必须要阻止这些夷人!

    看着还在跟蔡祖明和陈平斗得生龙活虎的松谷男,又望向那些被里面的夷人砸得嘭嘭作响的大木屋,余一丁将眼前的局面快速地想了个清楚,面对大木屋内的近两百名疯狂的夷人,就算他用气指重创甚至杀死松谷男,可能对于其余的人也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他必须要用雷霆之势让所有夷人害怕,进而生不出反抗之心。

    那就只有震天雷了!

    这东西是余一丁目前唯一的选择!

    余一丁缓缓朝那些关押夷人的大木屋走去,此刻他的右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两枚震天雷,主要还是因为剩下的夷人太多,他担心只用一枚不足以威吓住所有人。

    而那几名被官军围攻的夷人终于没能坚持多久,没过一会儿便被官军砍翻在地,几十名官军随即一拥而上将那几人剁成肉酱……

    等那些官军结果了所有进行抵抗的夷人性命,包括前面还有十几名已经负伤倒地的夷人也被一一杀死,随后官军们又给己方受伤的同伴包扎好伤口,这才被那些砸门的响声吸引,全都站起身望向那片大木屋。

    于是官军们终于看见了正在背着手缓缓走向那边的余一丁。

    哗啦!……

    有两三扇大门终于在这个时候被人撞开,大木屋里的夷人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但是没走几步便看见只身一人朝他们缓缓靠近的余一丁!

    这五六十名夷人顿时一愣,因为此时余一丁的手中除了两节短短的竹筒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武器!

    余一丁看着眼前成群的夷人冲过来自然停下了脚步,而夷人们也停了下来,双方相隔有七八丈远。

    余一丁沉默地盯着对面的人群,而夷人中则发出了一阵叽哩哇啦的窃窃私语之声,一时间嗡嗡嗡地响成一片……

    片刻后就见人群中突然窜出三人,爆喝一声后便怪叫着朝余一丁冲了过来!

    噗!噗!噗!

    三道白气,三声轻响,带走的却是三条鲜活的性命!

    三个人的怪叫声戛然而止,刹那间四周就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余一丁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人群,他又将手慢慢地背负在身后,仰头斜斜朝天,摆出了一副高人模样。

    夷人们则在惊疑之下居然好一阵都没有人敢再冲出来。

    余一丁便利用这个间隙悄悄用火折子在身后将震天雷的引信点燃。

    他自己做的这两枚震天雷需要数九个数,在余一丁暗自数了六个数后,突然伸手抛出了那两枚竹筒,七八丈的距离瞬息即至!

    夷人们还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时,就见两个不断冒着火花的物件疾速飞到人群之中落下,除了几名反应特别迅速的夷人立刻往两旁躲闪以外,绝大部分夷人根本就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轰!轰!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个不留!

    两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若天雷般摄人心魄,在山谷中一圈圈荡漾开来,发出无尽的回响,令在场所有人全都心惊肉跳!

    这两枚震天雷最少带走了一二十名夷人的性命,就在那群夷人中间的地面上赫然现出两个丈许方圆的大坑,大坑的四周除了十几名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夷人尸体,另外还有许多破衣烂衫和七零八落的散碎肉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道和隐隐的血腥气息。

    而周围那些捡了一条性命的夷人则显得惊魂未定,很多人的头脸身上满是泥土碎肉,有的人浑身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被炸死的人的血迹,看起来一个个全都魂不守舍似的,并用呆滞的目光望着余一丁,而那些更多的没有被爆炸本身波及到的夷人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和敬畏。

    同样地,那些本来想要过来协助余一丁的官军们此刻也全都呆立在原地,他们何曾见识过火药的威力,许多听说过修行者的军士只道是余一丁用了不知名的道法手段引发了天雷,对夷人们使用了类似五雷轰顶那样的法术,此刻这些军士只差跪下来对着余一丁顶礼膜拜了。

    而在另一边游斗正酣的松谷男以及蔡祖明和陈平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镇住,全都停止了攻击,或许他们听说过火药和爆炸的传说,又或者就是把它当成修行者所拥有的神鬼莫测的法术,反正蔡祖明在来此地以前是从沈辰基的口中得知余一丁就是一名修行者。

    但是从三个人各自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他们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那种莫名的震撼和发自内心的惊惧绝不似作伪,陈平的喉头甚至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似乎是在费劲地吞咽一口口水……

    爆炸声在山谷中的回响终于渐渐消失,所有人依旧没有出声和做出任何动作,就连刚才那些被关在大木屋里的夷人使劲砸门的动静也全都沉寂下来。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可怕,就连周围的山谷中那些惯于夜间出没的鸟兽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或许还留在屋内的那些夷人心中正在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他们没有第一个砸开大门冲出去,否则直面天雷的就会是自己了。

    片刻之后余一丁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本来还在发呆的夷人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瞬间惊醒了一般,全都骇然地望向正在向他们缓步走来的余一丁,所有人都想往后退,可是所有人的双腿就像是被施了定身的法术一般挪不动半步!

    余一丁仍然背着手慢慢靠近这群劫后余生的夷人,眼神平静,不带有半分情绪。

    就在他走出了五丈远,已经离夷人们只有两三丈的距离时,终于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一名夷人惊骇地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浑身颤抖着直接匍匐在余一丁的面前,而他却是双手合十放在脑门中央,口中似乎还在喃喃自语……

    余一丁看着此人停下了脚步,他很清楚这名夷人已经将他看作了某种神怪而顶礼膜拜,不过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极度的震撼才能让剩下的夷人们生不出半分抵抗之心!

    果然,随着那名跪趴在地的夷人的动作,更多的夷人跪了下去,顷刻间那些死里逃生的夷人们全都跪成一片,所有人的额头都触及地面,不敢仰视余一丁一眼,并且所有人都像最初跪地的那名夷人一样,双手放在脑门前合十,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显得惊恐而虔诚……

    “所有人全都呆在原地,如有违抗,这些死者就是前车之鉴!明白了吗?”

    余一丁沉着嗓子故作威严地说道,可是那些夷人们仍旧趴伏在地没有动作,只是那种呓语一般的低语声似乎越来越多,就像是一群人在低声诵经,片刻间便嗡嗡嗡嗡地汇成一片,给人的感觉嘈杂而诡异。

    余一丁纳闷,这群人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时终于有一名缓过劲来的官军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说道,“余大人,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听不懂汉话!还是由小的来同他们说吧。”

    余一丁恍然,他仍是不自觉地就把这些人当作了同类,语言的障碍是交流的最大障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此话确实有他的道理啊。

    那名军士走到余一丁身边,离他还有四五尺的距离时便不敢再靠近,可能这人也被余一丁的震天雷吓住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至少余一丁对于官军来说是友非敌,这就足够了,于是那人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地用夷语将余一丁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跪在地上的夷人们立刻停止了低语,全都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不敢动弹。

    剩余的官军见状连忙跑过来将这些夷人团团围住,接着这些人大部分都被捆绑起来押回大木屋内看管,只留下五六人负责收拾震天雷爆炸后留下来的尸体和残骸……

    这边的局势算是被余一丁彻底控制住了,所有官军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善后工作,而另一边松谷男和蔡祖明陈平三人此时总算回过神来。

    蔡祖明用手中的短剑指着松谷男厉声道,“松谷男!今日你们夷人一个也别想逃掉,为了你的那些族人着想,我奉劝你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松谷男本来是愣愣地望着那边余一丁和官军一起处理剩下的夷人,听见蔡祖明的话后才转过头,双手依旧紧握着武士刀立在胸口一侧,眼神中却没有了惊骇,而是又换成了那种轻蔑之色。

    松谷男就这样玩味地看着蔡祖明,不屑地答道,“哼哼!就凭你们两个?!”

    陈平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松谷男大喝一声,他和蔡祖明连忙摆出防御的架势。

    可是松谷男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紧接着大声说道,“海岛上的武士从来只有战死沙场的宿命,没有向敌人投降的惯例!松谷男绝不会辱没松谷世家的名头!愿日照大神永远护佑真田部族!”

    说完不等蔡祖明二人再有任何反应,松谷男立刻双手将武士刀高高举起,正在蔡祖明二人拿起武器准备迎接他的再一次攻击时,松谷男出人意料地迅速将刀身反转向下,左手握在刀身之上,然后右手随即握在左手之上,刀尖却面向自己的胸腹之间,就这样狠狠地刺向了自己!

    今日有余一丁在场,他用气指射杀二人就已经令松谷男惊骇不已了,而刚才震天雷的威力更让他万念俱灰,松谷男心中很清楚今夜必定是难逃一死,与其让大晋的官军俘虏后窝囊地被处死,不如自己做个了断,这样还能够保留作为武士的最后那一份尊严,从这一点来看,松谷男至少比额田幸人要幸运的多,至少他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

    在蔡祖明二人惊愕的眼光注视下,松谷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蔡祖明这才看清楚那把武士刀已经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

    “武士的荣耀绝不允许玷污……”

    松谷男努力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唇边的胡须已经被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一滴滴洒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就像是心有不甘一般,松谷男再次尽力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远处站立的余一丁的背影,直到余一丁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刚刚交接到一处,松谷男便奋力地发出了一声大吼——

    “杀!……”

    随即他的脑袋才突然无力般朝胸口耷拉下去,整个人也倒向了侧面……

    松谷男的死亡标志着青川岭矿场的夷人暴动被彻底瓦解,就算剩下的这些夷人中还有不少好手,但是群龙无首便注定了这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

    蔡祖明对随后上前来的军士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好生掩埋松谷男的尸体,并不像那些被杀死的其他夷人那样随便丢进山沟了事,虽说双方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但是对于这种宁死不屈的人蔡祖明还是打心底里敬重的,只是严令不允许给此人立墓碑,敬重他的气节是一码事,要是立碑参拜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接下来陈平继续指挥着官军进行善后事宜,这些还没死夷人的命运就此注定,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毫无抵抗之心,但是大晋的朝廷肯定不会再留下任何隐患,而解决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蔡祖明陪着余一丁来到二女所在的小木屋,此时她们仍在沉睡,余一丁这才有时间握着二女的手腕利用治疗气流仔细检查她们的身体是否有问题,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至少余一丁没有发现两个妮子的体内有上次钟离雪被迫服下疾风阁的迷魂药那种经络堵塞,这也说明她们被夷人灌下的就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

    到了此时余一丁才算彻底放心,接下来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药劲过后两个妮子自然醒来就好。

    蔡祖明在一旁道,“余先生,既然夫人们并无大碍,那么我们可否前去处理一下夷人那边的事情?”

    现在的蔡祖明对余一丁更加恭敬,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余一丁的表现一次次颠覆了蔡祖明对这个世界原有的看法。

    就说那郡王府中的王道人,也是曾经亲自在平洛城中降服妖邪的高人,蔡祖明本以为所谓的修行者不过是利用修习的道法破除邪祟斩妖除魔罢了,就算是与人拼斗也主要是表现在修行者使用的符篆道法与常人相比更胜一筹,普通人面对修行者几乎毫无胜算,但是要说两军对垒临阵杀敌还是要靠弓刀石马步箭的本事,在他看来这不是哪一名修行者可以独自面对的事情。

    可是眼下的余一丁简直让蔡祖明重新认识了修行者这一类人,浑身刀枪不入暂且不说,那一手相隔十余丈远便可取人性命的气指已经令他叹为观止,一般的军士使用弓弩也没有如此的准度和力道,另外普通修行者弄出个火符火球什么的蔡祖明也不会如此吃惊,可是震天雷显示出来的群体杀伤力却实在令他惊骇欲绝,在火药还未普及的当下,这绝非人力可为,蔡祖明已经不知道余一丁还会使出怎样惊世骇俗的手段了。

    如此一来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此刻的蔡祖明对余一丁表现出来的异常恭敬,对这一点余一丁也是心知肚明,可是刚才那种形势只能用万分危急来形容,官军人数本来就少,而且已经死伤十几人,如果余一丁不能用雷霆之势震慑住所有夷人,一旦那些被关着的将近二百人全都破门而出,不仅驻守的官军会全军覆没,就连余一丁和蔡祖明包括昏迷的二女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余一丁也想过使用震天雷后蔡祖明会是这样的表现,于是他赶紧起身,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走吧,蔡将军,还好一切都在官军的掌控之中。”

    ……

    此时官军正在将所有夷人的全部捆绑后关进大木屋,之所以官军没有立刻将这些夷人全部杀死,那是因为明日一早还要将他们押解到最近的栖凤镇,而这些人是否被处死就等待朝廷的旨意了,就算要砍头也会是在栖凤镇的刑场进行,陈平带领的队伍是官军而不是屠夫,虽然他们可以找个理由将这些夷人就地处决,但是陈平并没有这样做。

    余一丁对此却不置一词,现在柳翠和钟离雪已经被救出,那么陈平的举动是仁慈还是愚蠢都与他无关,只不过青川岭矿场可能就要荒废一段时日了。

    余一丁二人并没有理会这些事请,现在松谷男已死,又有陈平在此,此间的大情小事就由他全权处理,蔡祖明所说的处理事情也不是指这个,他们俩人直接来到关押坂本秀行的小木屋。

    刚才的战斗坂本秀行通过木屋墙壁上的缝隙已然看得一清二楚,松谷男如何挟持余一丁进入矿洞取出武器,随后又带出两名被劫的女子,再然后上百人在峡谷内惨烈厮杀,余一丁怎样杀死那两名夷人,又怎样使出震天雷炸倒一片夷人,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直到最后松谷男切腹自杀,这一切都被坂本秀行看在眼里。

    因此当蔡祖明推开小木屋的房门,和余一丁一起进入房间时,坂本秀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边,并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余一丁。

    余一丁进屋后直接坐到其中的一把凳子上,想了想后才沉声对坂本秀行说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坂本秀行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大人此番前来……”

    他话没说完便住了口,因为他已经从余一丁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不善,慌忙从床上站起身,但却双膝发软,随即便跪倒在地。

    余一丁厌恶地看了坂本秀行一眼,继续说道,“在苍岭镇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如果你带我们找到我的夫人下落便放了你,现在她们已经被解救出来,那么……”

    说到这里余一丁故意顿了顿,坂本秀行却是眼光一亮,慌忙接口道,“这么说大人是来放我走的?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着他便不住地磕头,这下不仅是余一丁,就连蔡祖明的眼中也满是鄙夷之色,想想额田幸人和松谷男,他们和坂本秀行同样都是夷人中的武士,可是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但是依照蔡祖明的想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此人的,至少要将他交给朝廷处置,但却不知余一丁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只不过现在蔡祖明对余一丁言听计从,就算此刻余一丁坚持要放走坂本秀行他也不会进行阻拦。

    余一丁接着说道,“是的,我现在就是来履行我的诺言,可是我想知道你就这样离开了,到时候回去如何对你的主人交待?”

    坂本秀行浑身一震,他何尝没有想过此事,而且是不止一次地去想,随着这两天见到越来越多的事情,特别是余一丁完全就是一个变态般的存在,坂本秀行的内心早已对夷人暴动一事不报任何希望,他也没有想过要回去跟真田慎介交待些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真田慎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现在这样也好,就当他已经战死在暴动中吧,如果余一丁放他走,他会隐姓埋名在大晋流浪,直到找到一个离开大陆的法子,他何尝不想活着回到家乡呢。

    余一丁见坂本秀行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鼻孔里冷哼了一声。

    坂本秀行慌忙说道,“回大人话,如果你放我走,我会隐姓埋名离开大晋,想办法回到故乡,绝不会再去帮着真田慎介为虎作伥。”

    余一丁仔细盯着坂本秀行看了半天,直到看得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摸不准自己的这番说辞能否让余一丁相信,正想再说些什么以表示自己所言不虚,就听见余一丁冷冷地开口道,“既如此,你可以滚了!”

    一旁的蔡祖明忍不住嘴巴动了动,但却没有出声,而坂本秀行更像是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嗯了一声,却仍楞在原地无动于衷。

    “怎么?你在等我改变主意吗?”

    “啊!不不不!我这就滚这就滚!多谢大人饶命!”

    坂本秀行说着连滚带爬地起身就朝屋外走去,临出门时他还回看了一眼,余一丁仍旧端坐在板凳上没有任何动作,坂本秀行这才放下心一溜烟跑了出去。

    “余先生,你这是?……”

    直到坂本秀行离开后蔡祖明才出声询问,可是随即他便闭上了嘴,因为余一丁已经抬起了右手,一道白气自他的指尖射出,直接穿透了薄薄的墙板!

    “啊!”

    屋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人体倒地的声响……

    余一丁自言自语道,“我说过放了你,但没说不杀你!”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余一丁的疑惑

    楞了好一阵蔡祖明才讪讪地说道,“我还以为余先生真的是要将此人放走呢。”

    余一丁看着他微笑道,“刚才我见陈将军将那些夷人全部捆绑起来关进木屋,应该是明天才会押送到栖凤镇,想必对这个坂本秀行也会同样处置,但是此人阴险狡诈却又贪生怕死,弄不好这一夜还会搞出什么乱子,所以我觉得必须先下手将他处理掉比较好。”

    蔡祖明忙道,“先生说的是,这家伙就是一个小人,留他不得。”

    余一丁笑道,“是啊,我记得将军曾经跟我商量过的,就算他所言不虚,带着我们到这青川岭矿场找到我的夫人,最后还是要把他交给朝廷发落的,我记着这事呢。”

    蔡祖明恍然道,“那先生刚才?……”

    余一丁笑着打断他的话,“呵呵,我不愿意将这个人交给朝廷,留下他的性命就怕夜长梦多,为了活命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朝廷派来的人耳根稍微软点,就有可能让他脱逃,留着此人终究是个祸患,我只不过找个理由将他解决掉罢了。”

    蔡祖明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

    余一丁没有再接话,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事情,蔡祖明见状忍不住又问道,“既然现在夫人们已经安然脱险,不知先生下一步有何打算?”

    余一丁叹了口气道,“唉!这次我本是带着家眷返回偃师老家,谁知路过平洛郡便遇上这么个事,现在这个局面还真不好说啊,唉……”

    蔡祖明知道余一丁为什么叹息,如果夷人已经起事,朝廷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平定叛乱,毕竟他们所知的现在被官军控制住的夷人也就数百人,如果他们这一行人没有赶到青川岭矿场,也不会知道苍岭镇的官军信使在途中就已经遇害,那么能否将夷人暴动的消息安全地传递到各镇也不一定,夷人中的乱波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其他地方半道劫杀信使呢。

    何况整个平洛矿区共有近万名夷人劳工,这还不算大晋的地面上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潜伏下来的夷人,就像那些乱波浪人什么的,可是坤阳城中只有区区三千官军,就算沈辰基将平洛城的卫戍营一起带到坤阳,再加上周边的乡勇团,坤阳城也就最多凑得出来将近四千人的守军,如果京都的卫戍部队不能及时抽调人马驰援坤阳,仅凭李盛手下的禁卫军和平洛城的卫戍营那点人马,坤阳城最终能否守得住还真在两说之间。

    如果坤阳不保,夷人暴动队伍的面前将是京畿重地的一马平川,如果真田部族再从海上偷袭,整个大晋有那么长的海岸线,想要防止夷人登陆,仅仅靠海防官军那几万人手防卫肯定不够,一旦真田玄一郎率军登陆,配合真田慎介的人马两边夹击偃师,要知道京都只有两万禁军守卫,如果发展到那个局势,大晋就真的危急了。

    而对于自称家乡就在偃师的余一丁来说,蔡祖明的问话其实也就是一种试探,现在大晋面临重大危急,余一丁就算回到偃师家乡,如果真田慎介的部队突破坤阳城,到那时整个京畿重地都有可能变成战场,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难道余一丁会带着他的夫人们就像躲避大梁和库塞人之间的战乱那般继续颠沛流离吗?再说了他就算继续避祸又能跑去哪里呢?

    这是蔡祖明最为关心的一件事,这两天里余一丁使出的本事手段已经令他大开眼界,姑且不说他修行者的身份,就是刚才那个震天雷的威力,绝对已经让蔡祖明将余一丁视作天人,如果这样的人能够帮着大晋朝廷对付夷人,那真是国家的幸事,特别是余一丁的夫人还被夷人所害,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既然余一丁同夷人之间有这样的仇恨,蔡祖明就想试试看能否说得动余一丁留下来抵抗夷人。

    于是蔡祖明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啊,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些夷人实在太过可恨,不过据我所知先生就是偃师人氏,就算现在回到家乡也不算安全,万一坤阳城不保,可能到时候连先生家乡都会变为战场,以至于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知道此番就是因为大梁那边发生战事,先生为躲避战乱才返回大晋,可是夷人如此猖狂,就连先生的夫人们都因此而受难,难道先生还想着继续躲避下去?”

    余一丁瞟了他一眼,眼中却带着玩味的笑意,缓缓说道,“蔡将军,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只想带着老婆过几天舒心的小日子,在大陆上的这些国家中也就只有大晋算是最为强大富庶,因此我才不远千里从大梁逃回大晋避祸,要知道对于我们百姓来说,国泰民安才是最为幸福的事情啊。”

    蔡祖明忙道,“先生说的是,谁不愿意过太平日子呢?可是偏偏就有人不愿意天下太平,就因为大梁和库赛人之间的战争,先生才会返回大晋,谁知现在大晋内又有夷人暴动,甚至殃及先生家乡,而北面的罗斯大公国先生应该不会去,那里的语言习俗都与我们汉人不同,生活上确实很不方便,何况这些年他们与我大晋在边境上常有摩擦,汉人过去实在不太安全,而南面的一众小国虽然算是与我们汉人血脉相承同根同族,但在那边却仍有不少蛮夷部族,那里不仅山高林密遍布毒虫瘴气,当地的百姓也是野蛮粗俗不服王化,实在算不上一个安居乐业之地啊,如此看来,如果先生想要继续避祸,又能再去何方呢?”

    余一丁沉默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四处走走看看,之所以这个愿望如此强烈,主要是随着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他越发对自己的历史知识感到怀疑,来到这里快一年了,上辈子的记忆他完整保存着,却只怪那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历史,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个时代到底是我国历史上的哪段时期。

    到目前为止,除了可以确定母亲河就是黄河,他就身处华夏大地以外,大梁、大晋以及南面的那些小国无非对应的就是我国的西南、华中和华南地区,可是虽然他的历史不算好,但是基本的朝代更迭次序还是清楚的,以目前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他始终认为应该对应的是历史上的秦汉时期,可是那段历史上哪里有什么梁晋?而库赛人和吉鲁人就更没有听说过了。

    如果时间再往前推,回到春秋战国时代,在春秋初期的诸侯国中倒是有梁晋这两个国家,不过也仅仅是两个弹丸小国,在历史上完全属于昙花一现打打酱油的角色,何况那时候诸侯国中最为强大的也是秦国啊,到了后期的战国七雄中也没有了梁晋,它们早早地就被灭掉了,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大晋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盛的国家了呢?

    但是时间总不能再往前推吧?要是这样岂不是就要回到夏商周那样的上古时期了?那可是封神演义的时代,那段历史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神话和传说,而且以余一丁粗浅的历史认知,那个时期的科技水准也不会像现在的大晋或者大梁这样发达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余一丁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他也曾不止一次地认为自己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并非历史上的某一段时期,而是进入了一个与地球历史平行的异度空间,就像是我们中华大地有着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传承,在这个世界里也有一个汉人主导的华夏文明在这片土地上不断地传承沿袭,只不过余一丁来到的这个时间节点并非是他所认知的历史上的某个时期。

    这可能吗?余一丁相当疑惑,眼前这个世界真的是与他所认知的那段历史并行的另外一个时空?而他就这样阴差阳错地穿越到了这个时空的位面?这里又会是几维空间的存在呢……

    不过如此一来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这样的奇遇更加勾起了余一丁想要探知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余先生,余先生?……”

    蔡祖明在一旁的小声呼唤又把余一丁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迫使他暂时停下了思考,没办法,谁让蔡祖明刚才的讲述会再一次提及了这片大陆上的国家格局,使得余一丁不自觉地就将思维发散开来,越想越远了。

    不过抛开余一丁具体穿越到了历史时空的哪一点不说,只说穿越本身这事吧,他想起来也是一肚子郁闷,别人穿越不是落户到帝王将相门内,就是商贾财阀家中,要么是权势熏天,要么是富可敌国那种,可是余一丁却好死不死竟然穿越到一座山头上,差点就摔死在山岩下不说,还被云兽吓了个半死。

    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以后,余一丁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处在某种焦虑之中。

    钢刀碧云峰时就遇见库赛人图谋云兽,过后便是大梁边军与库赛人之间的庆阳大战,一不小心柳翠又被阿格兹掳走,于是便有了余一丁的草原和齐格格峰之行,紧接着返回柳河村后发现柳四七遇害,他又一路北上查找线索,见证了萨迦寺毁灭大上师伏诛和东勒殉情,好不容易柳河村的事情告一段落,余一丁终于可以带着柳翠周游这个世界了,结果还没出临云县郡的地界就遇上了疾风阁这个江湖大帮派在各地作恶,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来到大晋,谁知才到河口郡就被郑培雄的青炎门盯上了,在天残和清风两位道人的帮助下总算过了这一关,可是一进平洛郡的地面便遇见夷人暴动这件事……

    余一丁觉得这一年来自己就像是在打仗一般,从来就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仔细地想想发生在他身上的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被蔡祖明的一番话提醒,因此不由自主地便想多了一些。

    于是余一丁不好意思地对蔡祖明微笑着表示歉意,不过蔡祖明倒并没觉得他有什么失礼,反而认为余一丁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这才会思考良久。

    于是蔡祖明像是开解余一丁一般又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先生有何打算,但我认为先生像这样一味地四处漂泊也不是个办法,再说了,除了大晋以外先生又能去哪里呢?何况这里还是先生的家乡啊。”

    余一丁再次微笑,蔡祖明说得确实是实话,也算是他的心里话吧,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余一丁帮助大晋抵抗真田部族的入侵也算是为国家抵御外侮,就类似于当初钟离宇极力想让他帮助大梁边军抵抗库赛人的进攻那样。

    对于这一点余一丁觉得无可厚非,可是蔡祖明哪里知道余一丁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作为一名穿越人士,这普天之下哪里是他的家乡呢?他又怎么能以某地作为家乡呢?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是一句两句便可以解释清楚的,何况余一丁也不可能跟蔡祖明做过多的解释,关键是就算他想解释蔡祖明也得相信啊。

    再次沉默片刻后,余一丁呵呵一笑对蔡祖明道,“呵呵,蔡将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件事我得再好好想想,反正天亮后我们还要去栖凤镇,说不定官军已经在镇上集结,而且夷人也有可能攻击乡镇,到时候我可能想走也走不成了呢,你说是不是?”

    蔡祖明不住点头,猛然间才想起来他给苍岭镇的那名姓王的校尉下达的指令是让官军信使连夜出发,随后到了清晨王校尉就带领镇上的官军在苍岭镇各处矿场收押夷人。

    说不定那名校尉会图省事将那些夷人直接就地处决,没看见那一夜镇上工坊里的夷人工匠都是被他直接处死的嘛,虽说按律这些夷人要经过审判然后再执行死刑,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到时候随便找个夷人抗法的理由也就糊弄过去了,朝廷也不会真正为了此事追究一名官军校尉的责任。

    接下来王校尉应当再汇聚苍岭镇管辖范围内的所有官军,随后便向栖凤镇进发,蔡祖明与他约定的是双方在栖凤镇区会合。

    现在已是后半夜,天亮后余一丁他们就会前往栖凤镇,而王校尉那边如果聚拢苍岭镇的所有官军也能凑到二三百人,如果栖凤镇上能够有这样数量的一支官军部队驻守,再加上青川岭矿场的几十名幸存的官军和余一丁这位修行者,蔡祖明还真不太担心附近矿场的夷人来攻。

    毕竟栖凤镇所属矿场中的夷人劳工数量总共也就是千人之数,现在仅在青川岭矿场就被消灭了二百多人,就算此地其余矿场的夷人全部暴动的人数加起来也只剩下区区数百人,根本没能力吃掉这样一支官军人马。

    再说了真田慎介的目标是坤阳城,夷人肯定也会保存实力迅速向洛西镇方向进发,除非栖凤镇是他们必须要越过去的一道坎,否则镇区八成不会遭受攻击。

    想到此处蔡祖明心中稍定,更令他欣慰的是余一丁并未一口回绝他的提议,说明此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而且利害关系蔡祖明自认已经给余一丁讲的很明白了,他相信余一丁不会不去权衡,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蔡祖明觉得余一丁还是有很大可能留下来的。

    心中高兴之余,蔡祖明立刻又想到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便带着兴奋的语气又说道,“但愿事情如先生所言,王校尉已经带领人马赶到栖凤镇,不过先生的夫人们不知还需要多久才能苏醒?实在不行的话天亮以后只有委屈二位夫人了,此地只有矿场运输煤炭的马车,我让军士们打整干净也可以将就坐人,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必须要赶到栖凤镇,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下策,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余一丁皱眉沉思,蔡祖明所言不虚,他们这些人也不能一直呆在矿场里,特别是蔡祖明,虽然余一丁不知道沈辰基给蔡祖明下的死命令,但是他至少明白一名郡王府卫戍营的统领在大敌当前之时决不能总是躲在这个偏远的矿场之中,现在余一丁已经找到二女,沈辰基交给蔡祖明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他就更没有理由留下来,而他的职责注定了就算去往栖凤镇也仅仅是暂且落脚,随后便会率领那几百名官军赶往坤阳城。

    对此余一丁确信不疑。

    至于柳翠和钟离雪,余一丁已经给她们把过脉,他确定二人只是服用了一般的蒙汗药,昏睡几个时辰就可以醒来,就是不知道天亮后是否立刻就能醒来。

    片刻后余一丁道,“就按将军所言行事吧,我再去屋内看看她们。”

    说着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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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一丁介绍:
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次偶然的穿越,危险与机遇并存,战争与和平同在,爱情与友情交织,余一丁在这个新奇的世界会有怎样的际遇和见闻……
本书纯属作者个人天马行空的思维发散,请勿对照历史,也勿对号入座,这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未知的历史,请跟随余一丁的脚步一起探索这片广阔的天地……余一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余一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余一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