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齐人之福?!
七七有些紧张了,可是余一丁却无暇顾及七七听了他的话后的反应,对于他来说钟离雪的失忆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七七虽然是个漂亮女人,但终究还是疾风阁中的一员,虽然余一丁也曾惊艳于这名赌坊中的美丽女庄家,但仍然会在峡关军营外毫不迟疑地出手将她擒获,只因为二人是敌对关系,只不过余一丁并没有亲眼看见七七作恶,不仅如此还从她那里得到了醒神丹,而且随后又被自己折腾得要死要活,所以余一丁才会对她心生感慨,疾风阁接下来就会面对他和临云郡王府的报复,七七也有可能在报复行动中万劫不复,这是余一丁对她的惋惜,不过这种惋惜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付出代价,区别仅仅是代价的大小而已。
正在这时就见柳翠带着一副无奈的表情走了进来,余一丁连忙问道,“小翠你怎么过来了?雪儿吃完饭了?”
柳翠郁闷地答道,“没有,大哥你快去看看雪儿姐姐吧,你不在她就不想吃东西。”
余一丁只得望着柳翠苦笑,又对一旁的七七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过去。”
说完他便当先走了出去,来到钟离雪的房间后就见她坐在床上发呆,一见余一丁进来眉头便舒展开来,紧接着又撒娇一般气哼哼地说道,“余大哥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要照顾雪儿的吗?为何雪儿吃饭时却躲了起来?”
余一丁不禁头大,怎么钟离雪失忆后会性情大变,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就算心中再喜欢自己也不会表现的这般娇气,那个英姿飒爽的小女侠不见了,余一丁一时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不过也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治好钟离雪的决心。
那碗喝了一半的米粥仍旧摆在床头的木几上,余一丁急忙上前端起来递给钟离雪,而这个妮子的眼光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对那碗米粥看也不看一眼。
余一丁只得好言说道,“雪儿乖,怎么吃东西只吃了一半就不吃了?这样可不好。”
钟离雪立刻撅着小嘴说道,“哼!余大哥不在雪儿就吃不下东西,雪儿不要小翠妹妹服侍,雪儿要余大哥喂我。”
余一丁闻言立刻紧皱着眉头,失忆后的钟离雪实在让他头疼,现在看起来似乎连心智都倒退了不少,可是自己也不能对她置气,于是赶紧将剩下的半碗米粥给钟离雪喂完,然后又让她躺下休息,还好钟离雪对他的话仍是言听计从,乖乖地躺好后又抱着余一丁的一只胳膊说道,“余大哥要在雪儿身边,要不然雪儿睡不踏实。”
余一丁赶紧点头说道,“好好,余大哥就在雪儿身边陪着,雪儿最乖了。”
说完他自己先浑身抖了抖,这种肉麻的话他只跟柳翠说过,哪有现在这样当着柳翠的面对其他女人说的,于是很不自然地抬眼望向柳翠,谁知这丫头在一旁已经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钟离雪喜欢余一丁柳翠心知肚明,而且她也早已经将钟离雪视作自己的姐妹,对此并不排斥,现在钟离雪的表现完全就是失忆后的真情流露,柳翠对这个姐姐是既心痛又庆幸,心痛于她的遭遇,庆幸于现在她的身边还有余一丁,反倒是看见余一丁在钟离雪面前吃瘪的样子令她忍俊不已。
余一丁却是没好气地看了柳翠一眼,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钟离雪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现在她的状态似乎比刚醒来时更加严重,如果仅仅是失忆还好说,但是万一心智不全那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了,余一丁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没过多久钟离雪便沉沉地睡去,可能被劫持以来她总是长时间昏睡,虽然每天有片刻的清醒但紧接着就被灌下迷魂药继续昏睡,所以潜意识里已经熟悉了这样的过程,因此吃了饭习惯性地就昏睡了过去。
等钟离雪睡着后余一丁不禁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钟离雪的怀中抽出来,转头看见柳翠和七七还守候在一旁,七七肯定也没有睡够,余一丁想到这一夜她也被折腾的够呛,看在她交出解药的份上余一丁便对柳翠说道,“小翠,你在这里陪着雪儿,顺便守着七七让她也再睡一阵,我去找凌道长。”
柳翠点点头,正准备去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七七却在一旁小声说道,“我要如厕。”
余一丁看了她一眼,只丢下一句“小翠你看好她”就离开屋子跑到院子后面的洞府找老道去了。
等余一丁来到山洞外面的时候就看见里面隐约有火光闪动,伴随着火光还有一些烟雾从洞内飘散出来,他急忙在洞口叫了凌云子几声,只听见老道在洞内瓮声瓮气地回应了一句却并未出来,看着这些烟雾已经将洞口四周弄得烟雾缭绕,余一丁只得深深地呼了几口气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冲了进去。
山洞内已经是乌烟瘴气,余一丁只能看见角落里的丹炉内冒着的火光和一个蹲在地上的隐约身影,不用说肯定是老道正在捣鼓着炼制丹药,不过四周的烟雾不仅没有让余一丁感觉到呼吸困难,反而吸进肺中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神清气爽特别通泰的感觉,这令他不禁大感惊奇,于是不说话就站在老道身后观看他炼药。
凌云子还在炉火边忙乎,不时地往铜钵内加点药材并用木勺搅动,而余一丁进来后半天没有动静,老道便抽个空开口问道,“余小友为何在一旁呆立?”
余一丁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凌道长辛苦啊,不知又在炼制何种丹药,这些烟雾为何如此奇怪?”
说着他便走到凌云子身旁蹲下,老道呵呵一笑道,“醒神丹的成分贫道已大致了解清楚了,其中的一味主药就是醒神藤,此物只在巫神山区中才有生长,贫道几年前曾经到过那里采药,也寻到一些,这些烟雾就是因为贫道熬制醒神藤时散发出来,怎么样,是不是闻着非常舒服?”
余一丁点点头,凌云子继续说道,“这醒神藤具有很强的提神醒脑功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所生万物也是相生相克,有阴必有阳,有毒药必有解药,世间的任何一种奇毒必有一物克之,就如这疾风阁的迷魂药已经算是非常霸道的迷药了,可天地间仍生有醒神藤这样的奇物与之相克。”
余一丁并不出声,他对药理本来就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一旁沉默,只看老道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老道果然又说道,“不过我们手上没有现成的疾风阁迷魂药,所以没法知道这种歹毒药物的配方,但是有一点令贫道迷惑,单独服用醒神丹就会致人强烈腹泻,可是如果要解除迷魂药的药效应该只用醒神藤炼药就好,疾风阁为何还要在其内添加利泻的药材呢?而且雪小姐服用了醒神丹却没有腹泻,这又是为何?”
余一丁听老道这么一说也觉得奇怪,七七吃了醒神丹片刻之内就开始腹泻,而雪儿自从吃了醒神丹到刚才还喝了一碗米粥也不见她有这样的状况,难道说迷魂药中还有其他成分,而这些成分需要用利泻的药物相克?不过这一点凌云子都还没想明白余一丁就更加迷糊了。
这时老道又接着说道,“所以贫道判断迷魂药除了可以致人强烈昏迷以外还有另外的毒性,而此种毒性可以由利泻的药材克之,况且下泻也算是以毒攻毒的一种,可以视作排毒,而雪小姐在前几日内被迫服用了数次迷魂药,所以很有可能是一颗醒神丹不足以让雪小姐完全恢复,这才造成她不仅不会腹泻,而且现在会有失忆甚至失智的症状。但是小友已将最后一颗醒神丹拿给贫道做了研究,所以贫道便用醒神藤加上了一些已知的醒神丹中含有的利泻药材一起熬制几副汤药,再给雪小姐服下看看会不会有效果,不过到时候就需要辛苦柳施主了。”
余一丁明白老道的意思,如果钟离雪服用了他熬制的汤药可能就要像七七那样开始腹泻了,而钟离雪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较虚弱,如果腹泻也只有柳翠才能继续照顾她,所以凌云子才会说需要辛苦柳翠的话。不过只要可以让钟离雪彻底恢复余一丁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他相信柳翠也不会有意见。
还没等他开口凌云子继续又说道,“还有一点,雪小姐目前的身体状况仍旧非常虚弱,所以贫道给她熬制的汤药只能缓慢加大药性,让她的身体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才最为稳妥。”
余一丁连忙点头,凌云子说的没错,钟离雪目前的身体状况肯定经不起严重腹泻的折腾,弄不好就要出人命,而且最后能否真的可以将钟离雪的失忆治好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这时候必须听凌云子的安排,接下来钟离雪只有浑浑噩噩地再坚持一段时间了。
商量好对钟离雪的进一步治疗方案后余一丁又道,“凌道长,我准备放七七回去,现在继续留她在山上无用,上山时我蒙了她的双眼,所以她不可能知晓入阵之法,如果道长对保护洞府的迷阵有信心的话,我就不杀她了,然后顺便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再弄点醒神丹回来,那样道长可以在洞府内继续熬制汤药,如果我弄到解药回来就给雪儿直接服用,弄不到时只有继续服用道长的汤药,这样有两手准备比较好,道长意下如何?”
凌云子闻言点头道,“贫道的迷阵自布成之后还从未有人可以闯进来,所以这一点小友大可放心。如果小友觉得那个女子对我们没有威胁就放了吧,少造杀孽也是好事,不过贫道观此女心机颇深,小友还是要多加注意,切莫被她的美色迷惑使自身陷于险境。至于小友所言再去弄些醒神丹一事,我们分头行事当然最好,不过小友也不必一心犯险,贫道对自己炼制的丹药还是颇有信心,就算弄不到醒神丹回来也不会影响雪小姐的治疗。”
余一丁听闻凌云子如此一说急忙正色道,“我不杀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色,如果我们也像疾风阁那样对于利用完的人就杀掉岂不跟他们成了一丘之貉?我不想这样做,还请凌道长多多理解。”
凌云子闻言点了点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理解余一丁的想法,于是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余一丁便向老道告退。
等他返回院内小屋时钟离雪和七七二女已经躺在床上熟睡,柳翠坐在床边椅子上歇息,见他进来便问道,“大哥和凌道长商量的怎样?雪儿姐姐的失忆有办法医治吗?”
柳翠和钟离雪自打认识以来两人就相处的不错,早已成为一对好姐妹,见柳翠对钟离雪这样关心钟离雪余一丁心中也很欣慰,便将他与凌云子商量的结果详细告诉给柳翠,最后又道,“小翠,这几日大哥下山后还得辛苦你照看雪儿,心里不会别扭吧?”他这是担心柳翠吃醋,钟离雪醒来后表现得过于依赖自己,他怕柳翠心里会有疙瘩。
柳翠当然明白余一丁的心思,闻言立刻说道,“大哥,雪儿姐姐就算失忆后忘记了我们所有人都还能记得大哥,小翠明白雪儿姐姐的心思,其实小翠也愿意和雪儿姐姐做好姐妹,并不是因为看见雪儿姐姐失忆后那么可怜小翠才这么说,这也是小翠的真心话,大哥放心下山便是……”
说到最后柳翠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不可耳闻,余一丁却是直接楞在当场,他只是担心柳翠吃醋,哪知这个妮子一下就说的那么直白,柳翠说的姐妹跟余一丁刚才想的姐妹可是完全不同含义的两个概念,因此弄得余一丁有些不知所措,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好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钟离雪对他的情感是个人都能看的清楚明白,特别是失忆后的表现更是真情流露,此时就算余一丁说的再多也只能让人感觉是欲盖弥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钟离雪单方面的相思成疾,而他是被动的一方,但是这种事情终究是有因才有果,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这一路走来柳翠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
当然余一丁到现在为止从没有对不起柳翠,但是除了柳翠以外让余一丁最上心的女人也是钟离雪,而且一个漂亮的郡王女儿会钟情于自己,说实话余一丁的心底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的,男人嘛,这点虚荣心再正常不过,何况穿越前余一丁只是个完全没有女人缘的小透明小渣渣呢。
想到这里余一丁只能一把就将柳翠揽在怀中,这种事与其啰嗦一大堆无用的解释,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实际行动,再说他又能怎样解释?
“那个……,小翠……”余一丁将柳翠整个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可怀中的小女人却微微颤抖,不禁使余一丁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大哥,小翠知道大哥在乎我,可是小翠也真的愿意和雪儿姐姐一起作伴的。”柳翠再次小声说出了这句话。
柳翠的话让余一丁只能在心头一阵叹息,齐人之福虽然是很多男人心底的愿望,对于钟离雪的情义余一丁也不是没有过想法,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年了,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标准的男权社会,生产力也低下,女人在很大程度上必须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有钱有势有能力的男人妻妾成群就再正常不过,可是余一丁毕竟是位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人士,穿越前他不可能有这样的经历,就算他现在有这种想法也仅仅是一个念头,而且还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难以想象就这样让一名郡王的女儿跟随自己,与柳翠结成姐妹,三个人共同生活,共同浪迹这个余一丁还未完全熟悉的世界,这可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逢场作戏,事后付完钱拍拍屁股走人各不相欠,满足欲望容易,共同生活很难。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艳福不仅没有让余一丁兴奋,反而令他很惶惑,甚至有些紧张,只得粗声粗气地说道,“小翠,你雪儿姐姐是郡王之女,怎么可能跟随我们一起浪迹天涯?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赶紧去修习御气术,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大哥在这里守着,等七七醒来以后我就送她下山。”
柳翠明白余一丁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于是不再言语,只是仰起小脸仔细盯着余一丁的眼睛,却不知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惹得余一丁不禁低下头寻着她的小嘴就啃了下去,过了好一阵子这妮子才喘着气笑嘻嘻地推开他一溜烟跑出门外到松林中打坐吐纳去了。
余一丁也重重地喘了口气,他很担心刚才柳翠是在试探自己,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个妮子的话应该是发自真心的,余一丁不禁又为自己阴暗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不小心转过头正看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熟睡的钟离雪,望着眼前的另一个小女人,他又暗自叹了口气,钟离雪在睡梦中还微微蹙着眉头,余一丁知道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罪,望着她消瘦的面容不禁心头一颤,最难消受美人恩,情债最是难偿,他又该怎样面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呢……
第九十一章 又生事端
柳翠可以在院子旁边的松树林中打坐修习,余一丁可不敢在房间里这样干,万一床上躺着的两名女子醒来而他正在入定中,稍有不慎就是个走火入魔的下场,况且柳翠刚才的话语已经将他的心境搅乱,更加难以做到入定。
昨晚又是一夜未眠,就算余一丁的异能强悍但是也做不到不眠不休,只能是比常人恢复的速度快了数倍而已,因此柳翠走后他便坐在椅子上打盹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余一丁感觉到七七那边有动静,睁眼一瞧果然是七七已经醒了过来,正坐起身子望着自己,也许是不习惯自己睡觉时床边坐着个男人,七七的脸色一片绯红,在余一丁睁眼看她时连忙侧过头去,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开口问道,“余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余一丁微笑着说道,“我怎么在这里?这个问题有意思,其实要按我的意思就直接将你锁在一个空房间里,那样我就不用一直守着你了,毕竟现在我们还是敌对关系,你要是干点坏事我们可受不了。可惜你的运气好,我老婆心太软非要让你睡在床上,结果就是这一晚到现在我都没休息过还只能在这里当守卫。另外我说话算数,过了中午就放你下山,不过我劝你要好自为之。”
这一次疾风阁劫掠女子的事情已经闹大,余一丁可以想象钟离杰收到凌云子的传书后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如果朝廷没有真凭实据不出兵清剿疾风阁,那么郡王很有可能会私下里派出一些人马来做此事,虽然很大概率无法将疾风阁完全消灭,毕竟他们在大晋、吉鲁大公国以及南边的楚越之地都有分阁,但是在大梁境内的疾风阁势力可能就不保,也许在巫神山都待不下去,至于最后会被赶到哪里就不是余一丁关心的事情了,他没指望疾风阁少主会在清剿中丧命,能力那么强的人不可能轻易就挂掉,只要那少主不再找他的麻烦就好,所以最后余一丁还是规劝了七七一句,少主死不了不一定她也死不了,当然听不听就看她自己了。
余一丁说完后七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对余一丁说道,“既然这样,现在我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吗?”
余一丁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警惕地问道,“你又想做啥?”
七七苦笑一声后对余一丁说道,“我给你解药的时候就说过了,平常人吃下去会有副作用,而且会持续三天后自愈,所以……”
七七没有再说下去,余一丁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手指门外说道,“行了,你自己去吧,不过这小院四周都有禁制,我也会在院子里,你最好老实一点。”
这次七七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直接下床就急匆匆出了房间,余一丁等她出了房间才起身跟着来到院中。
茅厕就在小院外的水潭边一个小小的茅棚内,凌云子设计的比较巧妙,漫出水潭的流水形成一道小小的溪流,那座茅棚就搭建在溪流之上,脏东西可以被流水冲走,也使得小院四周没有什么臭味,而且余一丁站在院子里隔着篱笆就可以看见茅棚,七七进去后若要出来他肯定可以看见,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在院子里,就是让七七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可以随时监视。
七七进了茅厕没多久柳翠就从小院另一边的松林中回来,上午的修习算是结束了,进了小院正好看见余一丁站在院中发呆,不禁好奇地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傻站着?雪儿姐姐还在睡吗?”
余一丁答道,“雪儿还没醒,倒是那个七七又跑去拉肚子,我这不是在院中监视她嘛,对了,早上从凌道长那里回来净跟你说其他的了,我已经和道长商量好,吃了午饭就送七七下山,准备把她放了,反正留她在山上没有什么意义,杀她我又下不去手,留在这里你又不让关起来,还得随时看守她,太麻烦。”
柳翠笑道,“大哥,反正雪儿姐姐已经被救回来了,而且这个七七小姐还给了解药,放了就放了吧。”
余一丁不由地轻轻在柳翠的头顶拍了一下说道,“你这个妮子还真是好说话,如果疾风阁不抓走雪儿我要他们的解药干嘛?她交出解药是必须的,怎么还成了功劳了?算了,不说她了,小翠你去弄些吃的,大哥真的有些饿了,等七七回来后我再去看看雪儿,就怕我下山后她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山上,那才真的令人头痛。”
柳翠想想也是,钟离雪现在就像个孩子,如果余一丁下山后钟离雪见不到他指不定会吵闹成什么样子,所以余一丁现在必须要将她安抚好以后再下山才行。
柳翠去厨房忙碌了,这边七七还没从茅厕出来,余一丁也不着急回房间查看钟离雪,虽然经过一夜腹泻的折腾七七现在肯定比较虚弱,但是安全起见余一丁决定还是等她出来将她押回房间看守比较稳妥。
又过了一阵七七终于出了茅棚,站在那里扶着墙面歇息了一会儿才缓缓向小院走来,其实她已经看见余一丁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望着她,知道这是在监视自己,不过回到小院后只是瞟了余一丁一眼,又不满似的哼了一声,然后直接越过他慢慢走回房间。
余一丁无趣地跟着她进了屋子,七七似乎还很虚弱,进屋就躺回床上闭目休息,完全就当他是空气一般,余一丁没工夫跟她计较,反正受罪是她自己,正所谓自作自受,只要不给他找麻烦就行,看着钟离雪依旧安静地熟睡,余一丁便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休息。
当柳翠弄好了午饭又去山洞中叫回凌云子,当余一丁看到烟熏火燎灰头土脸的老道心中不免感慨,世人大都以为修行炼丹的世外高人应该是一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今日再一看凌云子才知道无论是传说还是画像那都是骗人的嘛,不过再想想也就明白了,修道一途本就是清苦之事,如果再将其中的险恶和艰辛真实地记录下来呈现给世人,不要说富家子弟可能不会跑来受罪,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大概也会考虑再三了,那样如何收徒怎样延续传承就成了大问题,所以说干什么都要讲究包装,世人大都惊诧于那些修道之人惊世骇俗的符法异术,也羡慕那些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潇洒,却常常忘记了这些人能够走到这一步所经历的磨难和痛苦,所谓吃得苦中苦方能得正果,对于修行来说实在是至理名言。
余一丁又走神了,凌云子却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是将已经熬好的用一个小土碗盛着的汤药递给他,自己赶紧跑到水潭边去洗刷,柳翠则去叫七七起床吃东西。
余一丁虽然饥饿,但是看着手中碗内黑呼呼的汤药,犹豫着是不是现在就去给钟离雪喂下去,这时柳翠已经带着七七从房间内出来,凌云子也从水潭边回到小院,余一丁赶紧上前询问老道,凌云子只是信心满满地说道,“余小友,贫道已经将汤药的药性控制在最低了,雪小姐服下肯定没有问题,你放心给她喝就好。”
余一丁这才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赶紧进屋,刚才柳翠叫七七吃饭的动静其实已经惊醒了钟离雪,不过因为失忆的原因她现在对柳翠依旧非常陌生,而且还因为余一丁告诉她柳翠是自己的妻子后钟离雪的内心便对柳翠隐隐地有些排斥,所以就没有出声,此时她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傻傻地望着屋顶发呆,听见门响才转头,看见是余一丁进屋后嘴角立刻就弯了上去,眉眼间满满地都是欣喜。
“余大哥,雪儿睡觉的时候你又跑开了,怎么不在雪儿身边陪着?”钟离雪撒娇似的埋怨。
“雪儿快坐起来,凌道长给你熬了一些汤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余大哥是去帮你端药了,赶紧喝了。”余一丁渐渐习惯了钟离雪的失忆状态,说着就将药碗放在小几上,又去扶钟离雪坐起来,结果这个妮子坐起来后顺势就依偎在他的怀中,也不说话,就这么仰头望着他。
余一丁没法只好半坐在床边,另一只手端过药碗递到钟离雪的唇边,又小声说道,“雪儿乖,赶紧喝了药好去吃饭。”
可是钟离雪依旧痴痴地望着他,仍是不说话,余一丁只好慢慢倾斜土碗,药液流了一点到她的嘴中,可钟离雪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就摇头推开药碗。
余一丁赶紧将碗移开一些,刚才钟离雪的那一推差点将药液撒到地上,紧接着她又将小脸紧紧地贴在余一丁的胸口幽幽地说道,“余大哥,雪儿不想做你的妹妹了,雪儿也要做余大哥的妻子,就像小翠妹妹那样。”
余一丁有些头大,早上柳翠就已经说过一次这个话题,现在又轮到钟离雪提出来,可是此时此刻他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于是敷衍地说道,“雪儿乖,等你的病好了余大哥就娶你好不好?”
他是想等钟离雪的失忆症治好了可能就不会再提起这个了,哪知这个妮子立刻欢快地答道,“好呀好呀!”
余一丁赶紧趁势说道,“雪儿不喝药就治不好病的,喝不喝药呢?”
“嗯!雪儿要喝药。”钟离雪连忙应声,然后就主动去找药碗,余一丁急忙将药碗端到她面前,没等他喂钟离雪抢过去直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翻开碗对着余一丁,满眼都是“还不快表扬我”的表情。
余一丁无奈地冲着她笑了笑说道,“雪儿真棒!现在喝了药就该起来吃饭了。”
钟离雪却是撒娇道,“雪儿乖乖吃饭有什么奖励?”
余一丁想了想说道,“雪儿不吃饭身体就不会好,那样的话病也不会好,而且下午余大哥要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雪儿要乖乖待在这里,听凌道长和小翠妹妹的话,要不然大哥会伤心的,到时候就没办法娶雪儿了。”
听着余一丁说了这么一大堆钟离雪似懂非懂地皱眉说道,“嗯,雪儿会乖乖听话的,雪儿不要余大哥伤心。”
余一丁看着小女孩般的钟离雪笑着说道,“余大哥相信雪儿能做到的,那就起床跟余大哥出去吃饭吧。”
钟离雪点点头,在余一丁的搀扶下立刻从床上起来,乖乖地跟着余一丁来到院子里。
结果饭没吃到一半钟离雪就嚷嚷着肚子不舒服要解手,余一丁和凌云子相视一笑,看来老道熬制的汤药对钟离雪的症状确实有效果,至少她现在已经有反应了,这是个好兆头,余一丁赶紧给柳翠使眼色,柳翠会意立刻起身带着钟离雪去茅厕,余一丁暗暗舒了口气,还好钟离雪就算失忆,就算想嫁给他也没有要他陪着去茅厕。
可惜余一丁只高兴了一阵,等钟离雪从茅厕出来要回屋休息时就死活再也不让柳翠照顾她,最后还是由余一丁扶着她回屋像哄小孩子一般将她哄睡着,这才有时间顺顺当当地吃完午饭,然后就准备带着七七下山。
既然凌云子熬制的汤药有效果,吃了午饭老道跟余一丁道别后立刻回到山洞继续熬药,余一丁则是叮嘱了柳翠几句就带着七七下山去了。
跟来时一样,余一丁又将七七的眼睛蒙好再把她的双手捆在身后,然后扛起她就离开了云筑,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出了迷阵余一丁并没有立刻放七七下来,凌晨的时候到了三棵松树的地方时黑灯瞎火七七也许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现在是大白天如果在迷阵外就放七七下来也许就会暴露迷阵位置,为了安全起见余一丁就多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巨石边上才将她放下来,解开她手臂上的绳索后七七就赶紧跑到巨石后面,余一丁也挺佩服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快到巨石的时候余一丁就知道她已经非常难受了,因为已经可以听见七七的肚皮在咕噜咕噜叫着,可是她愣不开口,一直忍耐到余一丁放她下来。
等她完事后余一丁给她了一些驱除虫蛇的药膏,然后边走边道,“七七姑娘,我放你首先是不想和疾风阁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否则我完全可以将你灭口;其次你见识过我的本领,而且你们在峡关官军有内线,迟早会知道我是临云郡王府的人,想必也明白我并不惧怕你们疾风阁,但是我不希望你回去后将玉屏山上见到的一切告诉如意夫人,至于怎么说就看你自己了,否则我并不介意取了你的性命;最后,疾风阁这次是自取灭亡,我再一次希望你可以好自为之。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下山去吧。”
七七只是沉默地跟着余一丁往前走,又走了一截路后余一丁见她并没有想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便说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你自己慢慢下山吧。”
说完余一丁就纵身向山下跑去,以七七现在的状态肯定是追不上他的,他也不想陪着七七一起慢吞吞地下山,反正驱避蛇虫的药膏已经给了她,能否平安回到峡关郡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等到余一丁再回到峡关郡城已是接近傍晚,令他诧异的是郡城中多了好几队巡逻的官军,每队都是十人,余一丁大致数了数,前前后后就有五队官军在街面上巡逻,峡关城本就不算大,这样一来给人的感觉是城中正在戒严一般,余一丁心头一紧,难不成峡关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余一丁怎么也不会把官军巡逻跟七七昨晚去了一趟军营联系起来,在他看来疾风阁若是有官军明着撑腰就用不着偷偷摸摸地运送那些被劫女子了。
于是他赶紧跑到府衙求见郡守,虽然现在已经过了郡守办公的时间,但是郡府卫士昨日才见过他,也听说他是临云郡王府的人,所以赶紧禀报了郡守,不一会就有卫士带领余一丁进了府衙,而张大人已经整理好衣冠在大堂等着他进来了。
见着余一丁来到大堂,郡守急忙迎了上去,连声说道,“余先生快请进,怎么这个时候来到本官府衙,莫非查证一事有了眉目?”
余一丁不答反问道,“张大人,我见今日街面上有许多巡逻的官军,郡城内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郡守答道,“原来余先生说的是此事,先生勿惊,目前峡关城内一切正常,只是这段时间出了这个劫案,先生又状告疾风阁残害妇女,本官今日与龙将军商量后决定增派一些军士巡视街道,一方面维护郡城治安,另一方面也可监视顺兴,万一有贼人出现也好及时抓捕。哦,对了,钟离小姐可安好?”
因为余一丁是临云郡王府的人,所以郡守就多解释了几句,这个回答算是合情合理,余一丁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于是连忙答道,“大人有心,经过我的朋友救治,钟离小姐已脱离危险,但是仍未根治,中午我下山时已派人护送她返回临云。”
余一丁之所以对郡守编了这个谎话主要还是因为七七昨晚去过军营,疾风阁肯定和峡关官军有染,而且很大可能就是龙雷,如果郡守也和疾风阁沆瀣一气,那么余一丁传递这样一个消息也可以误导疾风阁不再去玉屏山找凌云子的麻烦。
郡守闻言神色却并无异状,只是欣慰道,“如此便好,此乃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既然城中无事,余一丁正待告辞,忽听堂外有卫士匆匆来报。
“报!大人,西街有人斗殴,顺兴钱庄两名伙计被人打伤,行凶者向城北逃窜,已有巡城卫队前往搜捕。”
余一丁闻言一惊,疾风阁的人居然被人打伤?
……
第九十二章 行凶者
没等余一丁说话,郡守急忙问道,“行凶者有几人?”
“只有一人,可是那人武功高强,一队官军都未能将其拿下,但其似乎无心与官军纠缠,只是逃跑,并未伤到官军弟兄。”
“可否派人通知龙将军?”
“已有军士赶去军营。”
郡守闻言稍稍心安,现在因为出了劫掠妇女的案子,清晨时分龙雷来到府衙同郡守商量由官军加强峡关郡城治安管理的问题,提出接下来一段时间除了郡城内原有的衙役和捕快巡街以外,峡关官军也会派出几个十人小队轮流在郡城中巡逻,以便更好地维持本地治安,对此郡守肯定是求之不得,立刻就让龙雷安排。
现在城内发生了斗殴伤人的事件,而且又有官军小队继续追捕,郡守自然而然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通知龙雷,所以他在听了卫士的报告后立刻询问是否通知军营。
余一丁关心的肯定和郡守不一样,他只是奇怪这起发生在顺兴钱庄和那个行凶者之间的斗殴是偶然事件还是有意为之,现在只要事关疾风阁就会令余一丁不得不想多一些,毕竟他们劫掠了那名多的良家女子,难免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让受害者亲友寻迹而来。
郡守这边心急火燎地安排人手,余一丁趁机告辞,他得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从府衙出来时大街上已经有好些人奔跑呼喊着往西边街道而去,在郡城内发生这种事情吃瓜群众最为积极,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怕事小,也有两三队官军呼喝着向那边冲去,路上的行人商贩纷纷躲避,整个街道都显得混乱不堪。
余一丁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只是跟着人流向顺兴钱庄的方向走去,心头却并不着急,现在行凶者已经跑到城北的小山中,自己赶过去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最多只能从旁观者那里了解一下事发经过。
顺兴钱庄就在距离顺兴赌坊和弟子居二三十步远的主街道路旁,此时钱庄门口已聚集了三四十名百姓,另有十几名官军将钱庄门口团团围住,阻挡无关人等靠近事发现场,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群,整个大街已经水泄不通,余一丁也挤在人群中伸着脖子向里观望。
两名穿着顺兴商号统一服装的伙计躺倒在地,一个就靠在钱庄大门的门槛边,另一个倒在钱庄大门旁的街沿边,身下是一大片血迹,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一名郎中正在给门槛边的那人包扎,不时可以听见一两声痛苦的呻吟。
倒在街边的那人胸口衣服上有道被利器划烂的口子,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襟而显现出一大片深褐色,空气中也隐隐有些血腥的味道,余一丁判断此人可能救不活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伤痕他却看不出来,对于这方面他没有什么经验。
只听见周围的人们小声议论着,其中有个中年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旧显得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人边比划边说道,“俺滴个亲娘咧,你们可是知不道刚才有多悬,就在俺眼巴前,就离俺那么近,好家伙忒俊的一个后生,没想到下手居然恁狠咧,手上拿了个纸扇就那么捅了两下子,那哥俩儿就全都站不起来咧。”
“李二叔,他们为啥打起来啊?”
“俺咋知道咧,没听见他们吵架,等俺看见的时候已经见血咧,估计躺在地上的那位不中啦,唉。”
“哪儿呢?我瞅瞅!我瞅瞅!”
“瞅啥咧,别挤啊,踩着俺的脚了。”
“用纸扇就能把人捅成那样?我可不信。”
“真的是个纸扇,黄不溜秋咧,不过又好像不是,俺想想啊,好像有刀尖,但是看不清楚。”
“纸扇有刀尖?李二叔你老眼昏花了吧?”
“莫不是到顺兴寻仇来的?”
“嘘,你小点声,嫌命长了是不是?”
“唉,造孽哟。”
“咦?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不见了!哎哟喂!官军老爷,抓小偷啊!”
……
人群轰然散开,有小偷一句话比任何喊话都管用,每人之间起码隔了一个身位,大家同时都在各自检查自己的袖口腰间,生怕自己也和丢钱袋的那位一样倒霉。
余一丁跟着众人退到对面街边的房檐下,他不担心小偷只是心头却在嘀咕,看样子这起事件不是斗殴而是刺杀啊,而且多半是疾风阁的仇家干的,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被劫女子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仇怨。
此处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反正顺兴钱庄出事也够让如意夫人焦头烂额一阵,正好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先找地方填肚子,余一丁想了想干脆去了寄存马匹的那家客栈,在那里简单吃了些东西,又拿出两钱银子交给掌柜的,作为房费和继续看管马匹的费用,然后就到客房内休息等待天黑,顺便好好计划一下晚上该如何行动。
……
如意夫人正在赌坊三楼大发雷霆,她也没坐在那张躺椅上了,此刻正站在一堆瓷器碎片的旁边,那堆瓷器明显是个破碎的茶碗,络腮胡大汉王君泰和那位曾经领着余一丁去密室的四哥则是小心地站在她的面前,而那位峡关官军尉官龙雷却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茶几边的椅子上喝着茶。
“昨夜小七失踪后我就已经告诫你们千万小心戒备,不要以为龙将军派了官军上街巡逻就万事大吉,那个余一丁和他的同伙非常厉害,临云郡王府的势力我们惹不起,现在我们峡关分阁正是缺人手的时候,结果呢?小七失踪了不说,现在居然在自家钱庄门口眼皮子底下遭人暗算!”如意夫人气哼哼地说道。
“夫人息怒,只因事发突然,而且行凶之人又是这段时间常在钱庄露脸的熟客,弟兄们防不胜防啊。”王君泰低声说道。
“哦?”如意夫人意外,“凶徒是何人?”
“回夫人话,就是前些日子常去赌坊纠缠七姐的那位张公子。”四哥低着头答道。
“居然是他?”如意夫人低头沉思,她对这个张公子的印象还停留在有余一丁参赌的那晚,感觉就是一个好色的富家子弟而已,而且第二天七七就告诉她已经打发走了,不曾想今日竟然会在钱庄门口伤人,此人难道会是余一丁的同伙?
“君泰,此人的底细可有调查?”
“属下已经问过老沈,他说此人兑换银两的信物来自咱们疾风阁在京师的钱庄,总共可兑换白银五百两,应该是京师的大户人家。”王君泰沉声答道,他口中的老沈就是顺兴钱庄的掌柜。
如意夫人蹙眉沉思,余一丁是临云郡王府的人,而此人有可能是京师的大户人家,莫非两人不是同伙?或者此人故意将银钱存在京师的钱庄以引开疾风阁的眼线?但是仅凭这一点却无法推断,于是追问道,“被刺伤的两位兄弟怎样?”
“一死一伤,伤者被我营中的医官救治后应无大碍。”没等其他两人说话龙雷就抢先淡淡地答道。
“妾身谢过龙将军。”如意夫人连忙道谢。
“死的是小七手下一等弟子‘猴子’,伤的是钱庄三等弟子李青,此人出手时没有一点征兆,使用的兵器也不常见,是一把扇子,扇骨可伸出作为剑尖。”王君泰又补充说明了一下。
如意夫人想起那晚张公子确实是一直摇着一把纸扇赌钱,本以为他是故作风雅,没想到原来还是一把兵器,想了想又对龙雷说道,“不知龙将军的手下抓捕结果如何?”
龙雷淡淡一笑道,“呵呵,本将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午我就与张大人商量过,也派出了五队官军在顺兴附近巡视,只是此事来的太过突然,而且事发时并无官军在场,那人又只顾逃命,所以负责追捕的弟兄未能将其抓获,请夫人见谅。”
如意夫人连忙说道,“将军多虑了,妾身并无责怪之意。”
说着她就给老四使了个眼色,老四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恭敬地递给龙雷,面对尉官疑惑的眼神如意夫人笑道,“将军勿疑,官军弟兄辛苦,只是一些茶水钱。”
龙雷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收下了布包,接着说道,“夫人,本将与你们疾风阁也有几年交情了,双方过往相交也甚为愉快,但是本将过不了多久就将离职卸任,转调他处,我劝夫人还是不要同临云郡王府作对,本将也不想因此而毁了自己的前程。时候不早了,本将也不便在夫人这里久留,告辞。”
说完起身便走,王君泰和老四也不好阻拦,只得看着他离开。
如意夫人看着龙雷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阵才说道,“哼!一个小小的边关校尉,便宜占尽,遇事就躲,居然还口口声声‘本将’,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王君泰和老四也相视苦笑,这时如意夫人的丫鬟小九急匆匆推门而入,没等如意夫人开口训斥就急道,“夫人,夫人!七姐回来了!”
如意夫人闻言忙问道,“小七回来了?她人现在何处?可否安好?”
“七姐在弟子居,只是有些腹泻,并无大碍。”
“哦?走!我们快去看看。”
……
余一丁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双手枕着脑后打盹望着屋顶思考,这趟下山首要任务就是再想办法弄点醒神丹,以便钟离雪可以尽快回复神志。
他也曾想过继续利用七七,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拿什么去威胁这个女子帮他弄药,别到时候不仅没弄来醒神丹,结果还将自己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就麻烦了,这个女子面相柔弱但工于心计,余一丁已经领教过她阴毒的一面,如果不是当时他警觉,一直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可能昨晚就着了那个小女人的道了,况且他还给七七强灌了醒神丹,弄得她腹泻不止,余一丁绝对相信七七对他已经是恨之入骨,如果有机会肯定会想方设法致自己于死地,他可不想冒这个险。
不能指望七七,但是如果利用峡关郡守和官军的势力余一丁也觉得没把握,他还不能确定郡守是否与疾风阁有染,但是峡关官军与疾风阁互相勾结那是一定的,毕竟昨晚七七去军营是余一丁亲眼所见,说龙雷与疾风阁没有瓜葛余一丁绝对不信,虽然他不知道的是就连今日在郡城巡逻的官军小队都是如意夫人要求龙雷安排的,只是本能地不会找峡关官府合作,除非他已经拿到切实的证据,只以临云郡王府的身份要求峡关官府配合捉拿人犯,不过现在距离这一步还早得很。
想到最后余一丁突然想起了傍晚在顺兴钱庄致疾风阁弟子一死一伤的那名年轻后生,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样子这个后生很有可能跟疾风阁有仇,至于是因为被劫女子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暂且不论,至少此人是来找疾风阁的晦气,那跟余一丁就有着共同的目标,因此他也无比希望那些抓捕的官军小队无功而返。
眼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余一丁决定还是去城北的小山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那名后生,于是便出了客栈,沿着大街慢慢向东溜达,路上又碰见了一队官军巡逻,还好峡关郡城并未施行宵禁,巡逻队只是拦住他进行了简单的盘问后就放行,余一丁从那些军士之间的谈话中也推断出他们并没有抓到那名后生,不禁心头大喜。
郡守可没有跟余一丁说官军会日夜巡逻,本来他想着趁着夜色慢慢溜达到城北小山转转,现在看起来必须得隐藏着自己的身形,万一那些搜捕的官军还在小山附近被他们看见余一丁不好解释,于是他便更加小心地顺着街边的墙根继续往前走。
快要到顺兴赌坊时余一丁远远地就瞧见赌坊周围一带灯火通明,不仅路上有一些赌客往那里去,这些嗜赌如命的家伙根本不在乎下午赌坊附近发生了命案,而且赌坊门口还多了五六名来回巡视的疾风阁弟子模样的人,看样子如意夫人真是怕有人前来寻仇,这个阵势比余一丁第一天晚上到赌坊时森严多了。
余一丁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选择了赌坊后面的一条僻静的小巷,从那里直接就越过赌坊和弟子居来到后面靠近山坡的菜地,他果然在弟子居旁边通往密室的那条小路上看见几个穿了官军盔甲的军士,看情形就是守在路口,这更加证实官军还未抓获那名后生,余一丁观察了片刻便迅速地向疾风阁密室的方向悄然而去。
在距离密室大约还有十丈远的地方余一丁停了下来,一直到此处他都没有看见官军的身影,而且远处的密室也是黑灯瞎火,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余一丁伏在一堆草丛中观望了好一阵,四周一片寂静,他曾经干掉过两名暗哨的草丛中也没有一点动静,现在他的气指有效距离达到了十五丈左右,所以在等了一阵后余一丁迅速地射出两道气指直指暗哨所在的草丛。
又等了片刻余一丁这才全身顶着无形罡气小心翼翼地向密室摸了过去,越靠近密室他就越感觉到那里不会有人,除了一些夜间的草虫鸣叫外四下没有一点动静。
小院的院门紧闭,其上锁着一把铜锁,看样子此处果然无人,余一丁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又有一些遗憾,这里没有人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搜寻那个后生了。
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余一丁便在小院的门前靠坐下来,他得想想自己再去哪里,继续朝前走就是那天救出钟离雪后越过小树林进到这片小山的深处,这个年代的夜间山林,少有人迹不说还会有野兽出没,而且余一丁并不知道那名后生会往哪个方向躲避官军搜捕,如果方向不对那就是累死余一丁也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正在余一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他隐约听到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咔嚓”声,虽然几乎微不可闻,紧跟着就是“叭”的一声像是石子打在篱笆上的声响,这一声足以使余一丁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树枝折断还有可能是兽类行走时发出的声音,但是篱笆上的这声响动肯定是人为无疑,这是明显的试探,余一丁知道他已经暴露,急忙将无形罡气护满全身,也不回头,就等身后之人自投罗网。
渐渐地,余一丁感觉到有人已经蹑手蹑脚地移动到自己的身后,两人现在就被一扇门板相隔。
最终还是余一丁没能沉住气,毕竟他是背对对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太让人没有把握了,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余一丁突然转头起身同时退后两步,几个动作就在瞬间完成,可能身后之人也没想到余一丁会这么迅猛,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余一丁已在丈外。
但二人却都未出手,余一丁担心误伤,那人是被余一丁的反应惊了一下没来得及出手。
小院的院门堪堪只有一人的身高,余一丁刚才是坐在地上,那人从门板上方探出头也只能看见余一丁的脑袋顶,现在他站了起来转身面对院门,而门后之人则是露出了大半个脸庞,两人的视线此刻终于对在了一起,一个惊讶一个戒备,余一丁满脸惊讶地开口道
“是你?”
……
第九十三章 失意人
“是你?”
余一丁发出了一声惊呼,可是对方仍旧是一脸的戒备。
余一丁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那一晚这位张公子押中豹子以后便使得如意夫人现身,七七不再做庄,随后他也离开了赌坊,后面余一丁一次性押上十多两银子被众人误认为是找疾风阁寻仇的事他都不知道,所以对余一丁没有印象也不奇怪,但是这位张公子因为对七七的着迷却给余一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阁下认识我?”青年在门后警惕地望着余一丁问道。
“前几天晚上在顺兴赌坊二楼你很厉害啊,赢了不少钱嘛。”
“阁下说些什么?”青年依旧警惕。
“现在看起来你并非是痴迷那位七七小姐的美色而是另有目的吧?”余一丁试探地说道。
“阁下什么意思?”青年闻言心有一惊,不禁暗自防备。
“呵呵,不用这样紧张,你我都不是疾风阁的人,而且似乎都跟疾风阁有些不对付。”
“阁下是官府的人?”
“哈哈哈,你觉得我要是官府的人会这样跟你说话吗?”
青年同余一丁说了几句话,见他丝毫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也没有一点点衙役捕快的做派,更无半点官军的气势,渐渐地疑心去了大半,但是在没摸清余一丁的来路以前防备之心丝毫不减,仍旧站在院门后面望着他一动不动。
“阁下到底是何人?”
“在下是临云郡王府的人,与那疾风阁有不共戴天之仇。”
短短两句话,让青年闻言不由得愣了愣,半天没有说话,余一丁也不着急,人已经找到了就不怕他再跑,如果换作自己也会对此将信将疑,这本就是一个人基本的防备之心。
又过了片刻青年终于从院门后缩回了脑袋,余一丁不知道他要干嘛,急忙道,“喂!喂!哥们儿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哪。”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唰”的一道风声,那青年使了个鹞子翻身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直接从篱笆围墙上越过落在余一丁一丈开外的路旁,那位青年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劲装,手持一把折扇直直对着余一丁,扇骨上多出一截五六寸长匕首一般的尖刃,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余一丁见他从院中出来,连忙摊开双手以示自己没有兵器,又道,“哥们儿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剑,我真的不是你的敌人。”
青年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阁下还有何话就请一并说出来吧。”
余一丁心中暗道钟离世家的名头果然厉害,刚刚一提到临云郡王府那人就从院中飞身而出,于是伸手就要从怀中摸东西出来,青年的身形一紧,手中折扇微微向前一抬一送,余一丁连忙张开双手开口道,“别紧张,别紧张,我真的是临云郡王府的人,只是随身的钟离世家的信物玉牌留在了本地郡守的手中,现在身上只有路引,我拿给你看。”
“别动!”青年低声喝道,“我自己来拿。”
说着依旧平端着折扇缓缓走到余一丁面前,他的眼神死死盯住余一丁的双眼,余一丁则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平静地望着他,仍然保持着双手摊开的状态,青年右手持扇将刃尖对着余一丁的脖颈,左手伸进他的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了一张路引,又连忙后退两步,使二人保持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距离上,这才举起左手借着月光斜眼去瞧路引。
片刻后他才转眼看向余一丁,目光中满是审视之意,手中的折扇不仅没有放下反而又被他握得更紧了一些,余一丁心头纳闷,怎么看了路引还是这副表情?此时就听见青年开口道,“临云郡王府议事客卿?好大的名头,阁下到底是何人?”
这位青年最后一句低喝让余一丁一愣,心说路引现在就在你手上拿着,难不成看不出这路引并无作假,上面临云郡王府的官印也无作伪吗?可是为什么自己拿出了路引不仅没有消除青年的疑心,反而再次使他警惕起来呢?
余一丁就这样摊着双手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似乎已经被眼前青年的话语说得愣住了,好一阵都没动静,青年见他露出这样一幅神态心中不禁更加起疑,口中再次厉声喝道,“别逼我出手!”
余一丁这才像是突然缓过神一般连声说道,“别别别啊,我真是……”
他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抬起右手就射出一道气指,只听得“嗤”的一声,院门寸许厚的木板已经被射出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那青年反应也不慢,他一直紧盯着余一丁,就在余一丁抬手的同时青年身形暴退,手中折扇也在瞬间射出一点寒光,只可惜在距离余一丁面门两三寸的地方像是碰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气墙,“咻”的一声就将那点寒光弹飞开来,打在旁边的篱笆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各自发出一招,不过这一切都在余一丁的预料之内,他在出手前就已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就是防备青年的杀招,此时两人已间隔近两丈距离,青年因为暴退离院门又远了一些,此时还没看清楚门板上的圆孔,他只是奇怪余一丁为何没有对他出手,却只看见一道白光自余一丁的手指射出,随后没入门板,而且自己折扇中射出的暗器却在射到余一丁的面门前莫名就被弹开,此时他的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的敌人啊。”余一丁又开口了,从青年看了路引还有疑问后余一丁就已经准备出手了,他没法在短时间内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能用这种近乎暴力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如果是对方的敌人完全可以不必废话直接出手,不过现在看起来眼前的青年似乎还有疑问,于是他接着又说道,“你伤不到我,我要伤你易如反掌,麻烦你走到院门前看看。”
说完就用眼神示意青年到院门前查看,青年狐疑地望着他,片刻后终于缓缓走到院门前,当他看见门板上那个整齐的圆孔时心头无比震惊,半晌才说道,“传闻临云郡王府议事客卿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看来果然不假,那为何阁下还要谎称自己手中有钟离世家的信物呢?这种东西议事客卿绝无可能获取。”
原来青年看了路引还有疑问是因为这个,青年所言不假,钟离世家的玉牌信物最多不过两手之数,议事客卿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此物,临云郡王府招揽奇人异士是为双方合作,一方有名一方出力,而玉牌代表的是钟离家族的势力,能获得玉牌者都是钟离家族最为亲近之人,如果不是余一丁的救命之恩以及协助边军击退库赛人大军所表现出来的强悍,加之他绝无可能被临云郡王府收为议事客卿,钟离宇肯定不会将如此贵重的物品赠与余一丁,当时钟离宇的目的也是非常简单明确,对于余一丁他打心底里无比钦佩,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赠此玉牌只为结下善缘,以备将来不时之需,现在看来这一步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不过青年的话就让余一丁大为吃惊了,这个张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会对临云郡王府的事知晓的那么清楚,余一丁依稀记得在郡守府衙和如意夫人当面交锋时她提起过这位张公子是来自长平城,想必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吧。
念及于此余一丁便道,“其实这个议事客卿的路引只是为了方便在大梁行走时有个明面上的身份,而且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要想伤你易如反掌。”
青年又思索片刻才缓缓放下手中折扇拱手道,“只因傍晚时我才杀了疾风阁中的两人,阁下又恰巧此时前来,不得不防,失礼莫怪。”
余一丁点点头,青年的小心谨慎实乃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是便道,“现在山下路口还有官军把守,夜间估计他们也不会再上山来搜捕,但此处却是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另寻他处可好?”
青年道,“先前为躲避官军追捕我跑进山里躲藏,发现方圆数里之内就这一间小院,而且院门紧锁,估计主人不在家中,而且再往前去都是荒山野岭,于是在官军撤走后我便回到了此处。”
余一丁奇怪道,“你不知道这座小院是干嘛用的?”
青年也奇怪道,“难道阁下知晓这家主人的身份?”
余一丁道,“这就是疾风阁的房子啊。”
青年大惊,“啊?!”
余一丁连忙道,“别紧张,这院子是疾风阁的不假,但却是疾风阁用来关人的地方,你知道前一阵在大梁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地发生的劫持妇女的案子吗?这案子就是疾风阁所为,而此处就是他们用来关押那些被劫女子的地方。”
青年本在听余一丁说话,听到最后大惊失色,也不答话,直接又一个鹞子翻身进到院内,余一丁急得喊道,“嘿,我说你别着急啊。”
说完他也攀着篱笆就准备翻进院内,余一丁可不会轻功,只能像个小偷似的爬墙,青年已经走到屋子门口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爬篱笆的余一丁后停了下来,但却面露古怪之色,余一丁知道他在想啥,没好气地说道,“喂,兄弟,我说你倒是等我一下呀。”
青年又缓缓退回到篱笆旁边,就这么看着余一丁笨拙地翻过了篱笆,等他双脚落地后才奇怪地开口说道,“阁下还真是奇人,隔空指力如此之强,那么厚的门板都被你的指力轻易穿透,居然不会轻功?”
余一丁嘿嘿讪笑一声道,“没法子啊,从小也没练过,见笑,见笑。”
说完正想往屋子走去,转头看见紧闭的院门,心头不禁一阵懊恼,奶奶的,刚才应该先弄开锁头再推门进来,就不至于出这么大个糗了,于是走过去隔着门缝对着铜锁和铁链就是几道气指射出,只听哗啦一声锁头掉地,院门也打开来,幸好现在是晚上,余一丁又是背对青年,对方看不见他脸上的那片红色。
再次见识了余一丁的异术,青年眼中闪动着异色,心头更加惊诧于这位不会轻功的怪人,直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余一丁也不说话,走过去直接推开屋子的门,里面虽然一片黑暗,但片刻后余一丁就看清了其中的布置完全没有变化,桌子凳子还在那里,甚至连墙角的地铺都还在,又上前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依旧是左右两条通铺,上面铺满了稻草,可惜那些被劫女子已经不在其上了。
进屋后青年就跟在余一丁身后,一直到里间的走道,他才看着两边的土炕疑惑地开口问道,“莫非此处就是关押那些女子的地方?现在那些女子人在何处?”
余一丁点头答道,“正是,可是两日前疾风阁才将她们全都送走了,估计是被送往疾风阁在巫神山中的总阁,据说是他们的少主要办一件大事,所以才会掳掠那么多至阴女子,但是具体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清楚。”
青年闻言再次大惊,“什么?!两日前这些女子就已经被送走?”
余一丁低头想了想道,“对,被疾风阁峡关分阁劫掠的十七名女子提前一步送走,随后临云那边被劫持的十四名女子送来后也被转移走了。”
青年已经在往屋外走,余一丁急忙一把拉住他,青年急道,“阁下拉我作甚?我要赶去巫神山!”
余一丁道,“你这人怎么见风就是雨,现在官军还在山下把守不说,这么晚你如何赶路?”
青年仍旧焦急道,“纤纤就在那十七名女子当中,若是赶去迟了恐遭毒手,我怎能不急?不行,我现在就要下山!”
余一丁忙问道。“纤纤是何人?”
青年答道,“她是我的表妹,你先放手。”
余一丁又道,“兄弟你先莫慌,巫神山我也是要去走上一遭的,到时我陪你一起去,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现在山下就有官军,郡城内还有巡逻队,你此刻下山是去自投罗网吗?何况疾风阁的少主在呼图木格郡的黑水镇被我重伤,他要做什么坏事也应该先养好伤吧,况且夜间你准备在荒山野地赶路?最好还是等天明时我们一起出发,我有马匹,你看怎样?”
余一丁死死抓住青年的胳膊,说完这番话后青年才渐渐放松下来,余一丁说什么疾风阁少主养伤的话也是为了稳住青年,其实自己心里并无半分把握。
眼看着青年的情绪慢慢稳定,余一丁拉着他走到外间的桌子边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问道,“兄台可是京师来的张公子?”
青年一愣,随即笑道,“呵呵,阁下也是听那些顺兴的人说的吧?”
余一丁点头道,“正是,不过听兄台口气莫非有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青年低头不语,似乎正在回忆,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京师附近有一座小镇名为烟霞,那里有个烟霞湖,每年在开春时附近城镇都会有许多人前去踏青泛舟,半个多月前纤纤和她儿时的玩伴萍儿一起由我的好友张兄陪同,又带了两名从人一起去烟霞湖游玩,张兄与萍儿已有婚约,本来我也该一同前往,往年都是我陪纤纤前去,这次只因家中有急事出门了两日,谁知……”
说到此处青年突然住口,余一丁皱着眉头接着说道,“那一日烟霞湖畔一位京师的公子带着两名小姐和两名仆从遭遇五六名黑衣蒙面人袭击,你的那位张兄和两名仆从两死一伤,二位小姐被人劫持,幸存的仆从也许告诉了你一些线索,于是你便化名张公子一路追踪至此?”
青年闻言大惊失色,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余一丁说道,“你怎么知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余一丁淡淡地说道,“唉!兄台莫急,坐下听我说,张公子和二位小姐出事后五六天我才由临云前往峡关路过烟霞镇,这些都是客栈中的小二告诉我的,此事在当地闹得很大啊。我确实是临云郡王府的人,名叫余一丁,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青年听了余一丁的解释后半晌才坐回凳子上,望着桌面发了一阵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说道,“在下江寒渊,数日前本已打听清楚顺兴赌坊就是疾风阁峡关分阁所在,但是纤纤被关在何处一直未能找到,而且那位七七就是劫掠纤纤的主事之人,我本想借着被她美色吸引的由头将她单独约出来制住,然后再讯问纤纤的下落,谁知疾风阁居然在两日前就已将纤纤她们送走,在下一时心乱如麻,还望余兄莫怪。”
余一丁点头表示非常理解江寒渊的心情,但是紧接着又说道,“江兄有所不知,疾风阁给抓来的每名女子都灌下了迷魂药,如果不能找到解药就算将她们解救出来也是徒劳,不仅整日浑浑噩噩,而且还会失忆,我已经救出一人,她现在仍旧整日昏迷,所以我才继续到疾风阁寻找解药,顺便看看能不能解救其余女子。”
江寒渊闻言吃惊道,“余兄已经救出一人?那其余的女子……”
“江兄莫慌,等再晚一些守在山下的官军松懈后我们就摸下山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寻到解药,实在不行明日一早就赶往巫神山。”
江寒渊闻言眼神一亮道,“如此便依余兄安排。”
……
第九十四章 被擒
随后二人又在密室的小屋内聊了一阵,余一丁也终于弄清楚了江寒渊的身世背景。
说起长平城的江家也许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是若提起长平城的鹰扬镖局在大梁的江湖上则是大大有名,特别是它的总镖头江铁鹰,江湖人称铁臂神鹰,一身外家横练功夫炉火纯青,其独门的铁臂神拳也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自从二十六年前江铁鹰创建了鹰扬镖局,只要是他家的买卖,在大梁的地面上黑白两道都要给个面子,经过这么些年的打拼终于也闯下了偌大的名号,并在大梁很多郡城开办了分号,就连峡关县郡也是如此。
按说江寒渊作为江铁鹰的儿子那就是鹰扬镖局的少镖主,以后迟早也要接替他老爹的位置,只可惜他自幼体弱多病,对武功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更喜欢舞文弄墨,等过了八九岁的年纪后江铁鹰夫妻都认命了,觉得这个孩子以后只能走读书一途,因为在江铁鹰看来自己的儿子已经过了最佳的初学习武的年龄。
谁知在他十岁那年居然偶遇一位异人,此人看起来像是一名书生,却有一身的好功夫,所使兵刃也是兵器谱中少见的铁扇子,扇面用的是一种罕见的银色精铁打造,薄如蝉翼但边缘锋利无比,扇骨也是金属制成,而边骨更是精巧,俱是中空,一个里面藏有一截七寸长的锋利尖刃,由机括控制弹出收回,另一个藏有两截三寸飞镖,则由机簧控制弹射,整个银扇可用点、刺、抹、削、挑、挡等招式,也可用暗器伤人,可谓一件奇兵。
江寒渊何曾见过这等精巧的兵器,虽说他自幼不爱习武,可是毕竟是在一个习武的家庭环境中长大,身边都是习武成性的镖师,说不喜爱那只是因为自身体弱,可是在他见识到那位看似文弱的书生只用一把折扇就将一群地痞流氓打的落荒而逃时,内心的激动与向往可想而知,于是便一路跟着这位异人要拜他为师,那人起初坚决不同意,怎奈这个十岁的娃娃已经认定了此人,紧跟着他又连续纠缠了数日,已经急得上火的江铁鹰则是派出镖师到处寻找离家出走的儿子,结果五天后才在长平城外的一座破庙内找到他,此时那位异人早已离去,而小寒渊的怀中却揣着两样东西——一把折扇和一本秘籍。
自从那天起江寒渊就开始努力修习秘籍,江铁鹰则是惊叹于儿子的奇遇,既然他愿意练功那是再好不过,就算只是让他强身健体少生疾病也是好事啊,谁知这一练就是整整十年,江寒渊也因此练成了一套铁扇功,而且在鹰扬镖局内与众多镖师切磋也是胜多败少,虽然还未在江湖上大放异彩,但是终究令江铁鹰老怀慰藉。
接下来就是纤纤被劫,江寒渊的好友刘兄主仆二人被杀,幸存的那名仆从因为装死而逃过一劫,劫匪在给纤纤和萍儿灌药绑走时仆从听见了“峡关”、“顺兴”、“七姐”等词,而且确定绑匪中至少有一名女子,于是江寒渊得知此事后只是给家中留书一封请老父勿要牵挂,便立刻前往峡关查探。
听完江寒渊的叙述余一丁连忙拱手道,“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江贤弟吧,贤弟也是奇人啊,又是鹰扬镖局的少镖主,失敬,失敬!”
江寒渊却郁闷地说道,“余兄太客气,小弟现在哪敢称什么少镖主,鹰扬镖局全靠父亲的名头支撑,可我却连自己青梅竹马的女伴都护不住,实在是惭愧的很。”
余一丁奇怪地问道,“既然鹰扬镖局有这样的名头和势力,为什么贤弟还要一个人以身犯险呢?”
江寒渊自嘲地一笑道,“我们鹰扬镖局再有名头和势力也只是个押镖送货的,全国各地的鹰扬镖局里所有的镖师加起来也只有几十号人,怎能与疾风阁这样的江湖大势力作对?若为了纤纤一人而将父亲几十年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那寒渊就真成了大逆不道的不孝之子了,真的救出了纤纤寒渊也无颜面对老父,所以小弟只能私下里探查,就算峡关的鹰扬镖局分号也不知我已来到此地。”
余一丁恍然,看来这位鹰扬镖局的少镖主确实是个至情至孝之人,为了青梅竹马的女伴就敢只身犯险,不惜以一人之力面对疾风阁这样一个江湖庞然大物,同时又为老父亲的基业免遭涂炭而极力隐瞒真相,对于这一点余一丁相当钦佩。
可是江寒渊却忘记了另外一点,如果自己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江铁鹰会干出些什么?不说他本就是一位江湖豪杰,就算是个普通百姓,如果自己的儿子出了事,会不会干出血溅五步的事情呢?到那时江铁鹰还会在乎鹰扬镖局的基业吗?
余一丁只好暗自叹了口气,所谓旁观者清,江寒渊终究只是一名二十岁的热血青年,只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伴侣,不想活在父辈的荫佑之下,而且还希望不会因此而连累到家人,这能说他做错了吗?他只不过是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以他目前的实力确实难以对抗疾风阁,他的这种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看似已为家中考虑周详,实则是热血冲动,可能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他和他的家人,可是即便如此,谁又能说他做错了呢?
至少余一丁没有觉得他做错,虽然看起来江寒渊此举是自不量力,但是至少他敢于以一个青年的最大勇气直面突如其来的灾祸,这在余一丁看来绝对不能算是错误,真正错的应该是疾风阁,是那些恃强凌弱之人,如果换做是余一丁也会如江寒渊这般冲冠一怒为红颜,并不是因为余一丁比他更强,而是有些东西值得用性命去坚持,去守护,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余一丁忽然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江寒渊的所有行为,人不热血枉少年,只因有你,我才热血,如果没有你,此生又有何意义?既如此,虽千万人,吾往矣!
念及于此余一丁不禁又想到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最初无非就是想看看这个异世的天地,随着时日的增加,他也同样想守护好身边之人,何况自己比起江寒渊多出的只是无意之间得到的异能罢了,如果没有这身异能,余一丁依旧是前世那个碌碌无为的小渣渣而已,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自忖绝不可能比江寒渊做得更好,但要说到勤勉程度真的是差了江寒渊太多太多,自己可从来没有为了一个目标而坚持不懈地努力十年,仅凭这一点,余一丁也从心底感到自愧不如……
江寒渊见自己说了那番话后余一丁就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自己的心头却仍是焦急,于是便道,“余兄,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打算?”
余一丁这才收回思绪,想了想道,“现在被劫女子都已送走,我们在天亮之前看看能不能在赌坊或者弟子居中找到解药,如果找不到只能等天亮后即刻赶去巫神山。”
对于江寒渊来说巴不得现在就赶往巫神山,毕竟纤纤都没救出来却考虑能不能找到解药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但是余一丁说得也对,骑马赶夜路就是作死,古时又不像现代还有路灯,在夜间赶路马匹倒是可以避过很多障碍,但是路上如果有条树枝什么的就会造成马过去了人被树枝拦下摔下马背的情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伤筋断骨重则丢掉性命,更不要说在夜间的山区行走还会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因此江寒渊对不赶夜路毫无异议,只是说道,“余兄,疾风阁除了赌场和弟子居,顺兴钱庄也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到时候可以去那里看看。”
听他这么一说余一丁立刻想到傍晚一死一伤的两名疾风阁弟子,连忙问道,“傍晚时贤弟为何会对疾风阁的弟子出手?”
“唉,不瞒余兄,小弟赶到峡关后就一直在找机会制住七七,可惜此女一般不离开赌坊和弟子居,小弟也一直未能得手,那晚在赌场中虽然如意夫人答应我隔天下午由七七陪我,而且我看此女也有此意,可是不知为何第二天七七却派人回绝了我的邀请,而且接连两日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赌场中也不见她现身,我感觉不妙,兴许是疾风阁已经察觉出不对,本来小弟准备今夜最后再探一次赌坊,谁知去钱庄支取银两时正巧碰见七七的一名手下,此人绰号‘猴子’,小弟已多次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见到小弟就说是我绑架了七七,因为这些时日只有小弟经常纠缠于她,小弟才知道这两日不见七七是因为她被人绑架了,那猴子还说他已知道我的底细,让我掏些银两并放回七七便罢,否则疾风阁绝不会放过我,最后又叫上另外一名疾风阁弟子准备一起将我制住,小弟一时心急就使出了杀招,现在看来也是小弟经验欠缺,估计那猴子也是在诈我,他的目的不过是想讹诈一些钱财罢了。”
“原来如此,其实那个七七是被我绑架,不过中午时又将她放了。”余一丁见江寒渊满脸惊讶连忙制止了他发问又继续说道,“贤弟莫急,我抓她就是为了获取解药,不过因为疾风阁手段阴毒,他们劫掠了女子后每日都要给那些女子灌下迷魂药,一颗解药根本不足以让受害者完全清醒,所以我才准备继续到疾风阁搜寻。”
江寒渊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急忙说道,“既然余兄对疾风阁的行事如此了解,想必心中已有打算,小弟愿为余兄马首是瞻。”
余一丁的本事江寒渊已经见识过了,那种隔空射出的指力之强是他平生所仅见,就算他老爹江铁鹰虽然号称“铁臂神拳”,估计也接不下余一丁的一招,而且此时二人也算是同仇敌忾,自然而然地就将他视作领头人。
余一丁略略思索了一下便道,“这样吧,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山,我有个地方可以隐藏身形,待看清楚山下情形再说。”
江寒渊急忙道,“好!就依余兄之意。”
说着便急急起身就要朝屋外走,余一丁见状不由得暗暗一笑,倒是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于是也不再耽搁,跟着江寒渊一起就出了小院。
二人悄悄来到前日余一丁躲藏过的用于监视赌坊和弟子居的那处乱草堆,小心地隐藏好行迹,这才匍匐着慢慢爬到观察的位置,在这里可以依稀看见山脚下的情形,而且还不容易被下面的人发现。
透过草丛的间隙二人仔细观察了好一阵,期间还有一队官军打着火把从大街上走过,借着这片火把的光亮,二人也看清了山脚下小路口那里并无官军把守,看样子夜间只有街面的巡逻队了。
余一丁转头对江寒渊使了个眼色,后者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小心地向山下摸去。
果然,小路口空无一人,没有一点官军的影子,而且此刻的街道上也是异常安静,连声狗叫都听不到,已近深夜,四周的民居商铺也无半点灯火,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些巡街的官军也不知跑到那个旮旯里猫着休息去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从山坡下到弟子居后面的菜地,因为此处距离弟子居最近,而且前两日他发现无论是七七还是那位络腮胡大汉似乎都在弟子居中居住,只有如意夫人才会单独住在赌坊三楼,如果可以在弟子居内寻到这两人中的一个,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解药,余一丁便决定去那里查探一番。
越过菜地就是弟子居后面的围墙,大概有一人半高,此时二人正并排蹲靠在墙边,余一丁思考着是翻墙进去还是想别的办法,毕竟江寒渊有轻功在身,可自己仍然得靠爬墙,目前看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江寒渊使用轻功先跃进围墙,没有危险再招呼自己翻墙而入,但是万一疾风阁有防备的话这样做就是陷江寒渊于险地,余一丁也不知道他的功夫到底如何,如遇不测余一丁难辞其咎,可是自己先进去就得翻墙,动静大不说实在有些丢脸,因此迟迟拿不定主意。
江寒渊却不知他的心思,见余一丁半晌没有动静就小声询问道,“余兄?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余一丁犹豫道,“目前看来最好是翻墙而入,只是愚兄不会轻功……”
江寒渊闻言一怔,随即小声笑道,“嘿嘿,那就让小弟先进去,如果没有问题我再发出暗号,余兄再翻墙而入即可。”
余一丁仍在犹豫,“这样有些不妥。”
江寒渊轻轻一拍余一丁肩膀道,“余兄放心,小弟的功夫还是不错的,而且我绝对不会笑话余兄,嘿嘿。”
说完不等余一丁再表态直接站起身提了一口气,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直接就越过墙头飞身进了院内,余一丁紧张地等待他的暗号,片刻后就听见围墙那边传来“咕咕咕”的夜猫子叫声,心中一喜,这才奋力攀上墙头伸脖一瞧,江寒渊正蹲在围墙底下警惕地四处观望,弟子居内也是黑灯瞎火一片寂静,余一丁赶紧跃下墙头。
下了围墙余一丁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围墙与这座回字形二层建筑之间有大概一丈多宽的间隔,形成了一条走廊似的通道,地面全是草坪,其间种有几棵小树。
左右看了看余一丁便指向院门的方向,江寒渊会意,两人蹑手蹑脚地向那边走去,来到拐角处余一丁停下伸头又观察了片刻,院门处没看见有守卫,于是二人继续往前,终于来到院门正对中间习武场的回字型小楼的门洞。
此时弟子居的大门紧闭,也不知门外是否有疾风阁的弟子守卫,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只能继续往院内查探了,这次余一丁没有再犹豫,带头便进了门洞向他原来住过的那间二层寝室走去,那边有楼梯可以登上二楼。
正当二人顺着习武场旁边的台阶往里走时,突然整个弟子居的二层走廊栏杆处火光大盛,余一丁心头大惊,抬头只见整个二楼一圈栏杆后忽然多了十多名手持火把的官军,每人旁边还有一名弓箭手手持弓弩对准院内的余一丁二人,于此同时又从对面一层的房间内冲出十多名拿着刀剑的官军,对他们形成一个半包围圈,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
这时二楼对面的栏杆后现出龙雷和如意夫人的身影,龙雷大声喝道,“大胆贼人,白日里在闹市杀人,现在居然还敢入室行凶,真当我峡关郡城是法外之地吗?军士们,给我拿下此二人!”
众军士齐声喝道,“杀!杀!”
余一丁连忙高举双手道,“别啊,我们投降!”
说完又看了一眼身旁握着折扇怒目而视的江寒渊,赶紧拉了他一把,小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江寒渊深深地盯了余一丁一眼,片刻后才心有不甘地缓缓举起双手。
……
第九十五章 不速之客
龙雷还盼着二人拼死反抗,然后他就有理由下令官军放箭,结果余一丁二人却没有丝毫反抗直接举手投降,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不禁愣了愣神才挥手让二楼的弓箭手撤下弓弩。
习武场中的军士立刻上前将二人捆了个结实,每人分别由两名军士押住,一名伍长模样的官军这才抬眼看向龙雷,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龙雷眉头一皱,再次大喝一声,“押回军营,听候发落。”
那名伍长收到了命令,立刻指挥着军士们将余一丁二人押出弟子居,二楼的弓箭手此时也陆续下楼在小院中间的习武场整队准备返回营房。
龙雷看了看左右,现在还在他身边的除了打着火把的几名疾风阁弟子,就只有王君泰和七七了,这才转头对如意夫人说道,“现在两名袭击过疾风阁的贼人都已被擒获,不知夫人还有何要求?”
如意夫人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龙将军,妾身却觉得还应该有几名漏网之鱼吧,三日前疾风阁密室近二十名弟子被害时那个张公子正在顺兴赌钱,您认为仅凭余一丁一个人就能做成此事吗?虽然今天傍晚七七回来后告诉我余一丁很强,但妾身认为前晚之事绝不止他一人所为。”
龙雷呵呵一笑道,“夫人言之有理。那个余一丁肯定是临云郡王府的人,郡守那里还有他的信物,本将相信郡王府派来的肯定不止他一人,也答应夫人派出军士日夜巡逻十日,此事绝不会食言。不过刚才你我都看见余一丁居然不会轻功,进入弟子居仍然需要像个普通蟊贼一般翻墙而入,夫人该不会认为他是在故意隐藏实力吧?哈哈。”
此刻站在如意夫人身旁的七七忽然轻声说道,“龙将军,七七虽然没见过余一丁使用轻功,但是在他将我擒获时,我与他面对面近在咫尺用暗器偷袭都未能伤其分毫,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七七现在虽然侍立在如意夫人身侧,但是可以看出她仍旧非常虚弱,疾风阁的解药可以致普通人腹泻,但是药物都是阁内的药师配制,当然有办法应付,所以七七一回到疾风阁如意夫人就给她服下了治疗药物,现在她已不再腹泻,只是身体的虚弱仍旧需要时日才可以恢复。
龙雷闻言又是一笑道,“那是自然,如果这个余一丁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怎会被临云郡王府派出来?不过现在他与当街杀人的凶手一同半夜潜入弟子居,又一同被官军拿下,至少说明他有同谋的嫌疑,依本将看他在短时间内不会被放出来了,这样对你们疾风阁也构不成威胁,所以夫人最好还是把精力放在对付剩下的刺客身上吧。”
如意夫人点点头,又从君泰手中接过一个小布包递给龙雷说道,“龙将军所言极是,君泰,目前阁内剩余的弟子已经不多,你要让弟兄们各自多加小心,注意防范再有刺客前来。另外妾身还要麻烦龙将军的弟兄们再多辛苦几日,疾风阁一定不会忘记将军的恩情。”
“是,夫人,属下这就去办。”王君泰回完话赶紧下楼去了。
龙雷将那布包在手中掂了掂,打着哈哈说道,“唉!本将不久便要回京述职,将来可能转调他处,这回就算为疾风阁最后再出一次力吧,也算是善始善终嘛,呵呵。”
如意夫人妩媚一笑道,“龙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您若是返京必定是升迁之喜啊,妾身恭喜将军高升,不过将军也知道疾风阁在全国各地多有散阁,今后无论将军在何处任职,到时候疾风阁免不了还要多多仰仗将军呢,妾身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着就对龙雷微微行了一礼,龙雷说此话的本意是自己就要离开峡关了,以后最好跟疾风阁没有瓜葛,大家各走各路,可是如意夫人的话里明显就是在提醒他,疾风阁的势力遍布全国各地,你小子别捞完好处就想开溜,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龙雷闻言便微微皱眉,不过嘴上仍然客气道,“哪里,哪里,夫人言重了。这样吧,既然现在已经将余一丁和那贼子抓获,本将也要连夜审讯二人,以免天明后张大人那里不好交待,夫人有所不知,张大人还指望着通过余一丁巴结上临云郡王府呢,本将此次一定要让他死了这条心。”
如意夫人忙道,“有劳将军费心,妾身就不留将军了。”
龙雷也拱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告辞!”
……
余一丁和江寒渊被官军带到军营内直接就关进了牢房,此刻二人正盘坐于地小声嘀咕着。
江寒渊有些焦急地说道,“余兄,这下你我二人都身陷囹圄,可有脱身良策?”
余一丁安抚道,“贤弟莫慌,郡守手中有我留给他的临云郡王府信物,只要等到天亮后过堂时见着那位张大人即可脱身,到时候我们便直接赶去巫神山。”
江寒渊又道,“可是小弟毕竟杀了疾风阁的两名弟子啊。”
余一丁纠正道,“是一死一伤,不过贤弟大可安心,过堂时你务必要一口咬死是疾风阁的人先对你进行讹诈,而且那两人还出手准备将你制住,你是迫不得已反抗才失手伤了二人。”
江寒渊点点头,随即又道,“唉,也怨小弟自己,本不欲与官军纠缠,杀了疾风阁的弟子后小弟就逃向城北的山区,那些抓捕小弟的官军追了一阵却没怎么搜索就下山了,原以为他们竟如此不堪,谁知是在城中设下了埋伏,因此还连累了余兄。”
余一丁苦笑道,“哪有连累我?其实主要还是怨我,现在看起来今晚真没必要再去探查峡关分阁,咱们俩在那密室歇息一晚然后直接赶去巫神山就好,怪我太托大了。”
余一丁的话音刚落,没等二人继续长吁短叹,牢房外面的大门就被人打开,几名军士鱼贯而入,带头的那位凶巴巴地说道,“起来,起来,过堂了!”
二人闻言都吃了一惊,特别是余一丁,他没想到这郡守大人居然要连夜审讯,莫非是那龙雷向郡守禀告已经将自己抓住,张大人这是要来放人了?转念又想这样也好,正好可以早点脱身,于是赶紧起身,江寒渊见他如此也急忙依葫芦画瓢照做。
军士们打开牢门用刀剑逼住二人,又将他们的双手再次反绑,随后才推推搡搡地出了牢房,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营帐前,带头的一掀门帘,口中喝了一句“进去!”,紧接着就将二人推进了营帐。
余一丁进去后左右一瞧,此处哪里有郡守张大人的影子,而且看这帐内的陈设布置似乎是主将的营帐,心头不禁琢磨起来,难道是那龙雷要审讯我们?
二人正在疑惑之际,这时屏风后面转出一人,果不其然正是龙雷,他直接走到将军案前坐下,然后就面带玩味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余一丁二人,半晌不说话。
江寒渊见龙雷一言不发地在将军案后坐了半天,心中也微微有些紧张,毕竟他确实杀了人,而且本就不想与官府作对,他们家是开镖局的,平日里少不了要同各地官家打交道,很多时候还需要官府的支持与帮助,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决不能招惹官府,所以在顺兴钱庄杀完人后就急忙遁走,并不与官军纠缠,否则凭他的本事那十几名官军还真不一定能拿下他。
可这位龙将军自打现身后就一直不说话,江寒渊亦不知接下来要面对些什么,心中更有些没底,不禁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余一丁,却只见他的脸上并无一丝慌乱,不仅不慌乱,甚至还有一些轻蔑和不屑,这就令江寒渊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这位余兄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在这时龙雷终于出声了,只听他叹了口气道,“唉!余先生,你如此一搞让本将十分为难啊。”
余一丁却是笑道,“呵呵,现在我们二人已是将军的阶下之囚,想必对于将军来说也是‘大功一件’,何来十分为难一说呢?”
龙雷并不辩解,想了想又道,“余先生,本将只是边关一名小小的校尉,与临云郡王府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当然也招惹不起,可是上有国法下有百姓,本将身为峡关县郡守城尉官,必须要保一方平安,你说是不是?”
余一丁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示,龙雷稍微有些尴尬,接着又说道,“前日余先生上府衙状告疾风阁劫掠妇女,本将带了军士前去查证却一无所获,随后郡守大人看在临云郡王府的面子上又同意先生私下探查,可是先生不仅未能查到疾风阁的犯案证据,却又和当街杀人的凶徒一起夜闯民宅,被本将当场擒获,此事却是证据确凿,不知先生对此可有说法?”
余一丁依旧是冷冷地注视着龙雷的眼睛,直到他稍微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后才说道,“龙将军,既然你知道我是临云郡王府的人,郡守答应我继续调查疾风阁时将军也在场,那么今夜我出现在疾风阁弟子居难道很意外吗?疾风阁的人仗势欺侮这位张公子,不仅意图勒索更欲加害于他,张公子只是被迫反抗才失手伤了人,你作为守城尉官,不仅放纵元凶,也未秉公办案,反而将受害之人绳索加身囚于牢狱,我倒是想先问问将军对此可有说法?”
龙雷闻言大喝一声,“大胆!今夜你二人偷偷潜入私宅,且这位张公子又身怀利器,分明是意图不轨,本将带兵将你二人当场拿获,况且这位张公子本是官府缉拿之人,你还有何话可说?余先生是郡王府的人,就更应该明白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道理,岂不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吗?”
余一丁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说的好啊,好一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既然如此,你我就不用在此做口舌之争了,不过在下奉劝你一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果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话,可能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你!……”龙雷一时语塞,连忙气急败坏地对旁边的军士吼道,“带回牢中严加看管!明日府衙过堂,我看你能继续嚣张到几时。”
几名军士立刻上前将余一丁二人押回牢房。
等余一丁他们走后,龙雷身边的一名卫士上前小声说道,“将军,为何不对他二人用刑?待过了一遍大刑后看他们还敢嘴硬。”
龙雷立即斥道,“胡说!官军只负责抓人,刑狱之事本就是郡守的职责,若是在我的军营内对他二人用刑,就会给他们落下话柄,明日上了公堂就不好说了,若是反咬一口说是被本将屈打成招的话就麻烦了。”
卫士连忙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旁。
……
清晨,军士拿给余一丁二人几块干硬的面馍,外加一壶凉水算是早餐,吃过之后便被押往府衙。
到了府衙门口军士前去通报,接着将二人押往公堂,才走到公堂门口,就见郡守已经快步从大堂内奔了出来,看见余一丁二人被五花大绑着押了过来,连忙对左右的军士呵斥道,“这是怎么回事?用得着如此对待余先生吗?胡闹!还不快快松绑?”
周围军士闻言急忙上前准备给余一丁二人解开绳索,其中一名军士问道,“大人,这位也要解开吗?”
郡守眼睛一瞪道,“解开,统统解开,跟余先生一起的人本官放心。”
余一丁却是看着郡守似笑非笑地说道,“张大人,我们可是杀人重犯哦。”
郡守急忙摆手说道,“余先生莫要说笑,都是本官不察,先生岂能是囚犯?这个龙雷怎么如此办事?让余先生受苦啦。”
余一丁呵呵笑道,“还好,这一夜龙将军一没有给我们用刑,二没有饿着我们,还让我俩好好地睡了一觉,好得很哪。”
此时二人身上的绳索已被解开,郡守上前拉住余一丁的胳膊就往大堂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哎呀,下边人太不会办事,余先生千万莫要怪罪。”
到了堂前,郡守又让人给余一丁二人搬了两张凳子坐下,这才回到案台后坐定。
“余先生,昨日本官着急追捕凶徒,却不知为何先生却和此人一起夜闯私宅,莫非先生不知道他就是致顺兴钱庄的伙计一死一伤的凶手吗?”郡守指着江寒渊对余一丁开口问道。
余一丁心说你不是对他也放心吗,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于是又将昨晚对龙雷的说辞再讲了一遍,最后又道,“张大人,这起伤人案件本就因疾风阁的伙计仗势欺人引起,现在官府不仅不去追究疾风阁的责任,反而只将张公子关押起来,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郡守面色微微有些不悦,沉声说道,“余先生,本官确实允许你继续追查疾风阁的犯案线索,不过并没有让你包庇凶徒啊,你说张公子伤人是因为疾风阁的伙计仗势欺人,那只是他一面之词,可是张公子当街行凶,致人一死一伤却是有众多的目击者,在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本官就贸然抓捕此案的受害者,峡关的百姓将会怎样看待本官?又会如何看待本朝的律法?是不是以后杀了人都可以说一句是对方仗势欺人,那样的话以后峡关县郡的治安将会变得如何?”
余一丁皱眉深思,郡守说得在理,江寒渊毕竟杀了人,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以前将他抓捕归案确实是官府办案的正规流程,现在将他羁押,等府衙将案件完全查清以后再还他清白也是非常正常的举措。
郡守见余一丁只是低头沉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紧接着又说道,“所以依本官看来,现在就只能等待府衙调查取证,张公子也只好暂时收监羁押了。”
江寒渊闻言大惊失色,哀求般看向余一丁,如果他被收监的话纤纤的性命就危在旦夕了,可是余一丁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郡守句句话都切中要害,使他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这时郡守又开口道,“不过本官也可先放了余先生,毕竟先生没有涉案,本官也希望先生可以尽快帮忙取证,也好让张公子早些脱罪。”
“不可!”
此时公堂之外传来一声断喝,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龙雷急匆匆由堂外走了进来。
郡守眉头一皱道,“龙将军有何事前来?又有何事不可?”
龙雷对郡守行礼后朗声道,“张公子杀人理应被羁押,可二人夜闯私宅被本将当场拿下,本将有理由怀疑二人有同谋之嫌,此事没有查清楚以前怎可私自放人?请大人三思!”
郡守闻言也是一愣,他要放余一丁也就是讨好临云郡王府,何况现在看不出余一丁和江寒渊有何牵连,江寒渊杀人时余一丁正在府衙呢,可是龙雷一口咬死他们有同谋嫌疑,夜间又被一起拿获,这确实让郡守犯了难。
龙雷说完话就望向余一丁,这次两人对望一眼余一丁便低下头苦苦思索对策,龙雷面带微笑地看着余一丁,如果羁押在案等待调查的话那就是个遥遥无期的事情了,他就不相信余一丁还有什么法子继续阻止疾风阁办事。
“报!府衙之外来了大批骑兵,领头之人命我将此物交给大人!”
……
第九十六章 临云来人
郡守正在思考龙雷的话,余一丁则在苦苦思索应对之策,龙雷已经面带胜利的微笑环顾眼前的几人,而江寒渊却是万念俱灰般抬头凝望公堂之上那块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
守门卫士的通报之声一下将几个人的思绪全都拉了回来。
大批骑兵?峡关郡城何曾有过骑兵?莫非是京师来人?此时前来又是为何?
郡守终于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后立刻正襟危坐,这才开口道,“什么物件?呈上堂来。”
卫士慌忙起身双手举起一物向郡守走去,经过余一丁身边时他好奇地伸头查看,只见军士手中之物比一个巴掌略大,像是合在一起的两张薄薄的乳白色泛着些许淡淡绿色的玉石片,边缘有两个小孔,被一根绸绳穿过连在一起,表面写有“拜帖”二字,其中还夹着一张纸,至于纸上写着什么就不知道了。
郡守接过卫士递上的东西瞟了一眼,随手就将合在一起的玉石片打开,谁知就在他刚刚看清玉石片夹着的纸张内容时立刻不可置信一般瞪大眼睛站起了身子,同时双手一抖,那个合页玉石片就掉在案台之上。
余一丁看着郡守的神态心中更加惊奇,不禁寻思着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而堂上另外两人此刻也是满眼疑惑地望着郡守,几个人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雷见状立刻上前小心地问道,“张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郡守重新拿起那个拜帖,就像拿着个烫手的山芋,再次打开看了一眼又立刻合上,仿佛是在确认纸张上那枚鲜红的印记,口中却颤抖着说道,“此乃临云郡王府的拜帖!”
就像一声惊雷在几人心头炸开,当然是除了江寒渊以外,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疑惑地望着其余几人,他当然知道余一丁是临云郡王府的人,而且原先在长平城也听说过临云钟离郡王的传说,只不过无法立刻将眼前发生的一切与那遥远的临云郡王府联系在一起。
余一丁惊喜之下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像刚才郡守的表现一样,只是他的心中此刻全是满满的激动。
龙雷则是傻傻地站在原地,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有两个字在心头不断萦绕,“完了,完了……”
郡守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连忙对传令的卫士说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名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的锦衣青年公子和一名剑眉星目三十出头英俊神武的将领一起走进公堂,此时郡守已经走下堂来迎候,等二人进来正准备上前寒暄两句,却见二人一眼便看见站在一旁的余一丁。
“余兄!”
“余先生!”
二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并立刻走到余一丁的面前,直接就把正准备迎接二人的郡守晾在的一旁,一位伸出双手与他的手握在一起,另一位则是勾肩搭背状似亲热之极,而两个人脸上的惊喜之情则是溢于言表。
郡守惴惴不安地看着三个人聚成一团,想说句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像龙雷一般傻傻地楞在原地发呆,面上的表情已是尴尬至极。
三人寒暄了几句,余一丁这才回过神来将身边的江寒渊介绍给二人,江寒渊一听面前的两位一位是临云郡王府的公子钟离宇,另一位是临云边军护卫营统领林啸天,不禁有些紧张,不过立刻便反应过来,恭敬地拱手执礼道,“小可乃长平城鹰扬镖局少镖主江寒渊,见过钟离公子、林将军。”
钟离宇笑着点头,林啸天则是重重地在江寒渊的肩膀上拍一拍道,“不错不错!江铁鹰名满江湖,乃是豪杰人物,今日总算见到了他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好小子!哈哈!”
介绍完江寒渊后余一丁才转过身看向郡守,对钟离宇说道,“这位是峡关县郡郡守张大人,在疾风阁这件事上张大人还是帮了忙的。”
钟离宇微笑拱手道,“钟离宇谢过张大人。”
郡守心头一暖,暗道余先生真好人也!这分明是帮着自己说话嘛,连忙受宠若惊般急急回礼道,“下官见过钟离公子和林将军,余先生所说都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居功,公子切莫言谢。”
虽然峡关与临云同为县郡,可一个是二品郡王坐镇,另一个却只是小小的五品郡守,不要说郡王之子的世袭爵位品阶也在郡守之上,就连林啸天作为护卫营统领也是官居四品,郡守见了二人当然只能自称下官了。
郡守说完又伸手一指龙雷道,“这位是本郡守城尉官龙雷龙将军。”
龙雷基本已经石化当场,此时听见郡守报出自己的名字后才缓过劲来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末将只是一名区区守城校尉,岂敢自称将军,拜见钟离公子和林将军。”
这回不仅是钟离宇就连林啸天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样一名基本没打过仗的校尉军官他们是压根儿没看在眼中的,若不是看在余一丁的面上,他们甚至连郡守也不会放在眼中,对余一丁客气并不表示他们跟谁都平易近人,这其中除了余一丁的本领高强的原因以外,还有郡王府和边军的傲气,当然他们也有傲气的资本。
与众人都打过了招呼后钟离宇又急忙对着余一丁问道,“雪儿现在何处?”
余一丁答道,“公子莫慌,雪儿姑娘现在很好,而且非常安全。”
钟离宇闻言心中稍定,自打接到凌云子的飞鸽传书后他就一直替妹妹担忧,直到此时才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余一丁能说钟离雪很好那肯定就是很好,他对余一丁早已是无比的信任,虽然余一丁并没有告诉他妹妹现在具体在何处,但知道肯定事出有因,也就没有追问。
郡守这下终于看出来余一丁在临云郡王府的身份地位了,一个是郡王的公子,一个是百战之将,在他看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却在面对余一丁的时候表露出的那份敬佩和尊重绝对不似作伪,心中不免暗自庆幸自己终究是没有为难余一丁。
这时钟离宇又对郡守开口道,“张大人,舍妹获救,本公子急于相见,就不在府衙耽搁了。”
郡守忙道,“钟离公子请自便。”
钟离宇点点头算是道别,立刻拉着余一丁便往堂下走去,余一丁给林啸天使了个眼色,林啸天会意地将江寒渊也拉上一并离去。
郡守和尉官根本不敢阻拦,连忙紧跟着几人来到府衙门外,刚出大门就让二人大吃一惊,此时街道上起码有一两百匹骏马,又有众多身着皮甲的骑士立在一旁,而且马匹和骑士全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排立在街道上,没有一点人声,只能偶尔听见马匹打着响鼻,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些骑士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而且实力绝对不一般,肯定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厮杀,因为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凛凛杀气。
余一丁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看得出来这些骑兵都是林啸天的护卫营手下,但不明白他们带这么多兵马来做什么,要说剿灭疾风阁在巫神山的总阁仅凭这点人马似乎太少,可是只为救回钟离雪这些人马却又显得太多了,余一丁想不明白个中缘由。
不过他立刻想到另外一事,连忙跟钟离宇耳语了几句,钟离宇先是一愣,接着便紧皱眉头,最后才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郡守和尉官说道,“张大人,疾风阁劫掠妇女一案在临云已发现实据,本公子和林将军此次就是带领临云边军护卫营前往其在巫神山中的总阁查证清剿,现在我需要这位江兄弟与我们一起前往巫神山,另外,据说巫神山中蛇虫众多,还请大人派人准备一些驱避蛇虫的药物,需要百人分量五日所需,如果还有其他需要我会请求大人出兵协助,望大人莫要推辞。”
郡守慌忙答道,“钟离公子有何吩咐下官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说完立刻吩咐手下人准备药物,钟离宇这才转头深深地看了龙雷一眼,后者见状不禁胆战心惊,他不知道刚才余一丁跟钟离宇耳语了些什么,但是此刻见到钟离宇的眼神不善,心中不禁又是“咯噔”一下,只得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郡守安排好人手后又对钟离宇说道,“下官已经让卫士们去准备一百人五日的药物和干粮,可能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还请钟离公子将骑兵队伍带到峡关军营暂且歇息。”
龙雷终于有机会搭上话了,赶紧随声附和,钟离宇想想也对,要是队伍就这样堵在街道上一个时辰就太影响郡城百姓的生活了,便转头对林啸天示意,林啸天立刻呼喝一声,“上马!”
所有骑士听令后纷纷上马,余一丁和江寒渊也各自骑上一匹军士牵来的马匹,由龙雷带路,骑兵队伍紧跟其后,向城东军营方向缓缓而去。
当骑兵上马以后余一丁就发现了不对,好像并不是一人一马,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发现基本上是一名骑兵配备了两匹马,一骑一牵,等到钟离宇给余一丁解释以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大前天半夜时郡王府突然收到凌云子的飞鸽传书,正在因为钟离雪失踪几日焦虑不安的郡王得信后立刻命钟离宇和林啸天带领一百名护卫营精锐骑兵在前天一早即刻赶往峡关,为了加快速度,每名骑兵都配备了两匹战马轮流骑乘,军士们就在马背上吃喝休息,真正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因此只用了两天就赶到峡关。
余一丁和江寒渊现在骑乘的骏马就是军士们带来的多余马匹,他在惊叹之余还是头一回听说军队使用的信鸽居然可以在夜间飞行送信,而且凌云子放飞的信鸽也只用了数个时辰就飞越了几百里地到达临云,这还真是让余一丁涨了见识。
到了城东军营骑兵队伍就被安排在校场休息,在林啸天的指挥口令下,所有骑士下马后就席地而坐,不发一言安静等待,军营内的峡关守城军士哪见过如此令行禁止的部队,全都躲在远处好奇地观望,三五成群地在一旁指指点点嘀嘀咕咕,直到一旁的伍长呵斥着众人才慢慢散开。
林啸天见状暗暗皱眉,他是真行家,心中明白峡关城中这五百人要是上了战场那就是炮灰,根本打不了仗,还好如今梁晋通好,否则这些军人可能在敌军第一轮冲锋时就已吓破了胆,不是被杀就是逃跑。
龙雷是没机会看见林啸天的表情的,当队伍进了军营安排好骑兵队伍他就赶紧客客气气地将钟离宇四人请到他的营帐,指派卫士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还命人将收缴的江寒渊的折扇送还给他,江寒渊当然是喜不自胜。不过刚才钟离宇的眼神已经将龙雷吓住,生怕自己再有什么地方怠慢,一直在一旁小心地陪候。
可惜没有人给他好脸色,直到一个时辰后郡守的卫士们送来干粮和药物,又分发给每位骑士后,钟离宇立刻就让林啸天带领部队出发,龙雷只得讪讪地送到辕门就打道回帐,就这还是被林啸天撵回去的。
随后这支人马就在余一丁的带领下往巫神山方向缓缓而行,到了玉屏山脚下时停止了前进,着实将那些玉石工匠们吓了一大跳,梁晋之间数十年无战事,他们几时见过这么多骑兵,而且这些骑士身上不自觉散发出来的嗜血杀气让他们立时噤若寒蝉,一个个站在工棚内畏缩地望着眼前的军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余一丁赶紧下马寻找那位曾帮他照看过马匹的老石匠,老头还记得他,最终在余一丁的一番解释下终于明白这队人此行目的与他们无关,随后他又转告周围石匠,大家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钟离宇决定只让林啸天江寒渊跟着他和余一丁山上,其余军士就在山脚打尖,众骑士在一名校尉的指挥下分散在周围方圆三四十丈范围内的树林草地上歇息,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也不理会四周玉石工匠们异样的眼神,以十人为一组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默默地拿出干粮水囊吃喝了起来,过了好一阵那些工匠们才彻底相信这支军队绝对是军纪严整,对百姓是秋毫无犯的,渐渐地终于放下心来,陆续开始一天的劳作。
将骑兵安顿好以后余一丁四人外加林啸天的两名卫兵便开始上山,几个人都看得出来钟离宇的心情非常急迫,行走速度也比较快,余一丁明白他是想早一点见到妹妹,可是想到此处余一丁的心中便有些担忧,他知道钟离宇兄妹间的感情非常好,到了云筑见到钟离雪的现状后还不知道钟离宇会是怎样一种表现呢。
当初余一丁和柳翠上山用了两三个时辰才到达三棵松树的位置,而在钟离宇的速度带领下六人到了中午时分便来到迷阵跟前,望着眼前浓密的雾气,听了余一丁的解释后江寒渊大感惊奇,虽然江铁鹰算是江湖豪杰,但是也很难得与修道者打交道,所以江寒渊从小到大也没有机会见识道法、异术、迷阵、符篆这一类玄门术法,而钟离宇和林啸天认识凌云子还在余一丁之前,他们早就知晓凌云子的厉害,早已见惯不怪了。
等到余一丁带着他们来到云筑小院时,柳翠刚刚完成了上午的修行功课,此刻正在厨房忙碌着做午饭,院子里没有凌云子的身影那不用说肯定还在山洞内炼药。
余一丁推开院门正准备进去,这时就见柳翠和钟离雪的房间门被人推开,钟离雪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也许是醒来后想出门晒晒太阳吧,钟离雪推开门就倚在门框处四下张望,正好看见刚进院子的几个人,而钟离宇也一眼就瞧见妹妹,一愣之下立刻欣喜地跑上前去想要扶住她,谁知钟离雪刚看清院子中站了六个人,心头正在惊疑时就见一人奔向自己,待看清来人的模样立刻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钟离宇的眼睛里全是疑惑,紧接着便看清他身后的余一丁,这才兴奋的叫道,“余大哥!你回来啦!”
说着就向余一丁扑了过来,正在厨房忙碌的柳翠也听见了钟离雪的叫声,赶紧出来查看,正好看见余一丁和钟离宇、林啸天还有三名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站在院子中央,钟离宇傻愣愣地看着妹妹扑进余一丁的怀中,林啸天几人脸色也微微有些尴尬。
“大哥!,你……”
柳翠本来的话语噎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来,几个人一时间就这样楞在当场,却只有钟离雪不满的声音说道,“余大哥,你说过要照顾好雪儿的,怎么又出去那么久?”
余一丁愣了一会儿才讪讪地对钟离宇说道,“那个……,宇公子,雪儿她失忆了。”
……
第九十七章 计划
几个人在云筑用完午饭后就聚集在凌云子的小屋内,刚才余一丁和凌云子已经将所有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钟离宇三人,现在众人就是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的问题。
钟离宇道,“诸位,这次来峡关郡林将军只带了一百名护卫营骑兵,这也是在大梁境内不奏请皇上的情况下一次最多能从临云郡带出来的人马了,否则就是违制,严重的话还会被控谋反。若真要对疾风阁动手,父亲必须上书京师,说明清剿的理由、准备动用的兵马数量以及预估时限,需要皇上批准后由兵部发文才能行动,这就不是几天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余一丁惊讶,他原以为若是疾风阁惹恼了钟离杰,作为一位郡王他随时可以派出兵马灭了疾风阁在大梁的势力,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天真,大梁毕竟还有朝廷有各种制度约束,就算是郡王也不能随心所欲。
临云郡在大梁绝对算是个大郡,这不是指它的面积而是重要程度,毕竟是个军事重镇,边军主力三万人,全部都是常备部队,往西可拒库赛人,向北可随时支援呼图木格郡抵御吉鲁人的攻击,南面的蛮夷之地小国数量众多,南部县郡有难临云亦可援助,所以皇帝肯定要用信得过的人来镇守此地。
钟离杰作为此代钟离世家的家主,又深得当今皇上器重,以郡王的身份领县郡郡守之职,充分说明了皇上对此郡的重视,因此他的任何举动只能更加小心翼翼,以免遭到皇帝的猜忌,不要说派出兵马出临云,就算在临云境内所有边军都属于朝廷编制,郡王要调动兵马没有兵符也是不行的,临云境内只有护卫营算是郡王和大将薛长龙的直属卫队,但是出了临云一次最多也只能带一百人,除非提前奏请皇上批准。
没等其他人开口林啸天立刻解释钟离宇说这番话的意思,“公子之所以说这么多,主要还是因为此次带来的骑兵太少,巫神山属于山区,我的骑兵战力会因此而至少降低一半甚至更多,只能把他们当作步兵使用,而且目前我们对疾风阁总阁的具体人数、所处位置、其内防御和周边环境统统未知,若是贸然出击只会得不偿失。”
听林啸天这样一说余一丁不禁想到龙雷的部队,连忙道,“峡关县郡不是还有五百官军吗,如果加上他们能不能成事?”
林啸天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郡城兵营我就观察过此地官军,这些军士对付普通匪徒流寇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他们毕竟很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阵仗,要想在布满蛇虫猛兽的山区攻击疾风阁这种擅长暗器毒药的江湖大势力很可能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在皇上面前不仅峡关郡守不好交待,就连钟离郡王也难辞其咎。”
钟离宇道,“林将军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所以我们此次对付疾风阁主要目的还是获取解药和解救被劫女子,采用的方式也应该以侦查偷袭为主,而且去的人不能太多,以免打草惊蛇反而误了大事。”
林啸天忙道,“获取解药或许可以采用少量人马前往偷袭的方法,但是解救被劫女子肯定不行,刚才余先生不是已经说过那些女子都被迷魂药制住无法自己行动,去的人少了根本不能成事。”
江寒渊本来坐在一旁听着几人商量,连凌云子都沉默不语,这种场合就更没有他说话的份,但是听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他的纤纤现在还不知道被疾风阁关押在何处,若是不赶紧前去解救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于是急道,“可是只取解药不救人的话纤纤就危险了,我……”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余一丁已经抬手制止了他,紧接着说道,“这样吧,刚才宇公子和林将军已经将形势说的非常清楚,我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那就是以目前我们的人手根本不足以对疾风阁施行清剿。”
“余兄……”江寒渊又着急插话。
“江贤弟莫慌,听我说完。”余一丁再次制止了他,接着道,“那位疾风阁少主在野熊岭上与我有过交手,最后的结果是他负重伤而去,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想他的伤不会那么快就能好,既然这次我们不能清剿疾风阁,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想想,我们能不能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呢?”
钟离宇闻言也是眼神一亮道,“余兄的意思是……”
余一丁连忙摆手道,“宇公子也许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的目标可不是疾风阁少主。诸位都已见识过我的手段,说句自大的话,我在诸位面前完全可以自保,可是跟那位少主的拼斗虽然让他重伤,但是我却差点丢了小命,疾风阁的暗器和毒药是他们的两大绝技那真不是吹出来的。”
众人闻言皆面露诧异之色,能让余一丁差点丢掉小命的人,在他们看来不知有多强悍,钟离宇疑惑道,“既如此,余兄的擒贼先擒王是何意?”
“呵呵,自从发生劫案以来我就很奇怪疾风阁为何要掳掠那么多至阴女子,还好凌道长已经替我解惑,不知诸位听说过九转回阳阵没有?”
此话一出,除了凌云子其余几位都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林啸天不可思议地抬头说道,“余先生所说莫非是几百年前那个为救自己的爱侣不惜残害了多名无辜女子的性命,搅动天下武林大乱,最终被众多仇家联手除去的魔道绝顶高手?”
余一丁道,“正是。凌道长猜测疾风阁这次劫掠那么多至阴女子就是为了布置九转回阳阵,目的也是为了救人,而我刚才所说擒贼先擒王指的是我们想办法潜入疾风阁总阁,找到布阵之地,甚至找到那名少主欲救之人,这样就可以坐下来跟他谈条件了。”
钟离宇连忙道,“既然余兄已经有了打算,那具体如何安排呢?”
“我的想法就是前去偷袭,只不过去的人宜精不宜杂,宜少不宜多,至于具体去去多少人,哪些人去我看还是大家拿主意吧。”
听了余一丁的话后众人都不再言语,各自低头沉思。
钟离郡王在收到凌云子的飞鸽传书后立即派出一百骑兵,主要是考虑到峡关郡毕竟紧邻疾风阁的老巢,虽然余一丁救出了钟离雪,但是这边只有他和凌云子算作钟离郡王完全可信之人,万一再出点意外,有一支精锐骑兵部队还可以听候调用。
所以对于钟离宇和林啸天来说,本来钟离雪已经脱险,他们前来将她接回临云即可,可是她偏偏却失忆了,那么获取治疗药物就成了他们目前的主要目标,如果实在要与疾风阁发生冲突则务必将部队的损失降到最低,现在就跟疾风阁算总账还早了一些,最好等到下一步郡王奏请皇上再派大军前来清剿。
江寒渊的目的则非常简单清晰,就是要救回纤纤,其余的他没有想过,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想。
凌云子则是在可能的前提下会尽自己全部力量帮助余一丁和钟离宇成事。
余一丁的想法就更加明确,钟离雪虽然已经救回,但是疾风阁总阁必须得去,为了治疗她的失忆也为了完成自己对江寒渊的承诺,甚至是为了解救那些无辜的受害女子他也必须走上这一遭,只不过这是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事情,反正已经与疾风阁结下死仇,如果能趁机解决掉那位少主当然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后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终于统一了想法,这次前去疾风阁总阁人员为:余一丁、钟离宇、林啸天、江寒渊、凌云子和另外五名武艺高强的护卫营军士,林啸天表示这五人就算不骑马也是相当强悍的战力,出发时间就定在明日清晨,据凌云子介绍玉屏山往南八九十里就将进入巫神山区的深处,但是疾风阁总阁的具体位置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到了山区再向居住在附近村落的山民或者药农打听,而且这一路向南最多再有五十里路后就是一个山区小镇巫山镇,这条路算是峡关到巫山的官道,过了巫山镇就不能骑马了,剩余的道路全部是崇山峻岭间的小道,只能步行。
计划定下以后林啸天便带着他的两名卫士下山去了,今夜他们就在山脚露营,等待明日一早余一丁几人下山后再一起出发,虽然他到了山脚立刻就挑选好五名武艺高强的骑士,但是并没有让剩余的九十五人返回临云,而是命令他们明日随同偷袭小队一同前进,直到巫山镇后在那里驻守,这些骑士既可以看管偷袭小队的马匹,也可以作为接应队伍以防万一。
商议结束后凌云子又忙着去山洞为钟离雪熬药,江寒渊左右无事,见着老道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好奇之下便自告奋勇地帮着打下手,凌云子也不置可否,这小伙子就兴匆匆地跟着去了凌云洞府。
随后余一丁和钟离宇也离开凌云子的小屋来到院子里,正好看见柳翠带着钟离雪在小院旁边的松树林中玩耍,自从昨日到现在钟离雪已经服用了几副凌云子熬制的汤药,现在虽然还有一些轻微的腹泻,但是清醒的时间却是比前几日明显增加,吃过午饭后到现在也没有昏睡,趁着余一丁他们几个人在凌云子的小屋内商量事情,柳翠便陪着她在树林中散步,可是这个妮子却有些不情不愿,一直嘀咕余大哥回来也不陪她,弄得柳翠只好一直像哄小孩一样带着她。
钟离宇看见她俩连忙高兴地喊了一声,“雪儿!”
钟离雪闻声抬头,眼睛里却只有余一丁,看见他也在院中就是一阵欢快的小跑冲进院子,年轻就是好啊,看这样子才过了两天就已经将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眼窝已不再深陷,一张小嘴也变得红艳艳的,脸颊上亦是丰满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当然凌云子的药材也起了很大作用。
钟离雪跑进来就扑到余一丁身边说道,“余大哥,你怎么不陪着雪儿?”
余一丁只得看着钟离宇苦笑,心想明明是你哥在喊你,结果跑进来连理都不理他,连忙指着钟离宇说道,“雪儿,刚才余大哥和你哥哥在谈事,而且回来时就告诉你这位才是你的亲哥哥钟离宇,你的名字其实叫钟离雪,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钟离雪歪着头望着钟离宇想了好一阵才道,“不对呀,余大哥不是说我叫余雪儿嘛,怎么又叫钟离雪呢?就因为他是我亲哥哥我才必须要改名吗?”
钟离宇郁闷地苦笑摇头,余一丁叹了口气道,“唉,那天我说你是我妹妹才给你改名叫余雪儿,其实你本来就叫钟离雪。”
钟离雪又想了想才欢快地说道,“哦,雪儿明白了,要是我叫余雪儿就是余大哥的亲妹妹,那样就做不成余大哥的妻子了,对不对?那我还是叫钟离雪好啦。”
余一丁膝盖一软差点摔在地上,连忙对钟离宇说道,“宇公子,这个……”
钟离宇连忙扶了他一把笑着道,“余兄不要说了,这些我都理解,其实雪儿喜欢你我也是知道的。”
余一丁更加尴尬,只有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时钟离雪又道,“余大哥你瞧,我哥哥都说他知道雪儿喜欢你,雪儿要和小翠妹妹一起作余大哥的妻子,好不好?”
现在钟离宇在场余一丁说话可不敢那么随便,就算是哄着钟离雪有些话他也不能说出来啊,正在尴尬时只听柳翠说道,“雪儿姐姐说的对,我们一起作大哥的妻子。”
钟离雪高兴地说道,“是吗?太好啦,小翠妹妹我们……,可是雪儿的头怎么这么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直接倚在余一丁身上昏了过去,余一丁连忙将她横抱了起来,几个人赶紧一起将她送回房间睡下,看来疾风阁迷魂药的药劲确实厉害,钟离雪吃过醒神丹,又服用了好几副凌云子熬制的汤药,可是现在说昏倒就昏倒,真不知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看着昏睡的钟离雪余一丁更加坚定了必须要找到解药的决心。
……
早上余一丁他们离开峡关军营后龙雷就坐不住了,从钟离宇的口中他得知临云郡王府已经获得了疾风阁的罪证,甚至有可能已经对那里的散阁出手了,他知道散阁就在庆阳附近,而庆阳就驻扎了一支边军部队,郡王随时可以调动这支部队踏平散阁,而且今天钟离宇对他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如果自己不想法找好退路可能返京之后就将面临灭顶之灾,一名边关县郡的校尉勾结江湖势力残害百姓,这个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龙雷越想越怕,立刻赶去顺兴赌坊三楼,找到如意夫人向她报告了钟离宇和林啸天带着一支骑兵部队已经前往巫神山,看样子是要对总阁动手,让她立刻通知总阁那边做好相应的准备。
本来如意夫人听了这个消息后大惊失色,但是听了龙雷随后的详细报告便放下心来。钟离宇他们带来的人马只有百名骑兵,而且从临云到峡关仅用了两天时间,就算每人带着两匹马,人休息马不停蹄,如意夫人也坚信现在这支部队一定非常疲惫,哪怕是真的要攻击总阁,必须休整至少一天的时间,何况疾风阁又是占尽天时地利以逸待劳,钟离宇就凭一支区区百人的骑兵队想在巫神山区对付总阁那是痴人说梦。
所以如意夫人对钟离宇即将攻击总阁的消息将信将疑,她更相信钟离宇会采用偷袭的战术,于是立即安排王君泰传书总阁做好防卫,现在峡关分阁内还有弟子三四十人,最后她决定将七七留下来照看顺兴的所有产业,自己带着王君泰和二十名弟子火速返回总阁支援。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少主,这是她义不容辞的任务,在野熊岭上少主受重伤返回总阁时她便异常担心,可是少主给她的答复是坚守峡关分阁,务必将各处掳掠来的女子安全送到总阁,现在最后一批临云送来的女子前两日已经送走,她完全可以亲自带人返回总阁了。
……
龙雷给疾风阁报了信后随即又来到府衙找到郡守,向他提议由峡关守军派出一支二百人的队伍明日前往巫神山疾风阁总阁,看看能不能协助钟离宇的部队,这样不仅可以讨好一下钟离郡王,而且以后若是说起来自己也可以撇清与疾风阁的瓜葛。
张大人虽说没有像龙雷那样与疾风阁同流合污,但是在任这几年明里暗里还是收了不少疾风阁的好处,作为峡关最大的商户,孝敬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然后得到各方面的便利,双方的“合作”那是相当地愉快,只是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罢了。
龙雷与疾风阁的关系郡守只以为和自己一样,属于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一类,所以当龙雷开口提议出兵时张大人就单纯地理解为他是要讨好钟离郡王,现在是郡王要对付疾风阁,甚至也是朝廷的意思,他一个五品小官肯定得站在郡王这一边,就算事后如意夫人要埋怨,他也可以说是朝廷要求他发兵,只能配合,这种两边不得罪,又可以讨好郡王的事情傻子才会不答应,所以龙雷一提议他便立刻同意。
龙雷做完了这两件事,完成了自己的骑墙动作,心头终于稍稍安定,接下来他就只有暗自祈祷这回千万别翻船了……
第九十八章 巫山镇
天还未亮余一丁几人就已起床准备下山,前去疾风阁总阁有近一百里路,其中还有很长一截步行山路,因此还是及早动身比较稳妥,如果能在今晚赶到最好,夜间容易隐藏行迹也便于侦查偷袭。
因为凌云子也要跟随一同前去,这几天山上就只剩下柳翠二女,此刻钟离雪还在昏睡,用过早饭后只有柳翠送他们出了小院,在余一丁和钟离宇的千叮万嘱下恋恋不舍地看着几人进了迷阵消失在雾气之中。
因为还要制作这次偷袭所用的符篆,昨夜凌云子在江寒渊的协助下只熬制出三天的汤药,也就是说他们最好在三天之内就能返回,否则不知道钟离雪的病情会发生怎样变化。
余一丁到此时才知道上次下山时老道给他的符篆已经是凌云子的所有现货,因为制作符篆完全就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从准备材料到专心画符,任何一笔都要融进画符之人的道法修为,整个符篆的横竖撇捺勾提以及先后次序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想想也是,“隐身”“御风”,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含有逆天之力,怎能轻易制成?所以昨天凌云子除了熬药和吃饭睡觉以外花费所有时间只画好了二十张符篆,每种十张,也就仅仅够参与偷袭之人每人一张隐身符和一张御风符。
出了迷阵后几人就放开脚力向山下奔去,凌云子又使出了他在偷袭库塞人抛石机营地时的异术,如同一只大鸟一般一个飞纵就是两丈高十多丈远,如同一片羽叶般向山下飘去,看着在树梢上方飘行的凌云子身轻似燕衣袂飘飘,再次见识到老道的玄门异术,余一丁心中满满的都是羡慕,愈发坚定了修习练气术和御气术的决心。
到达山脚时天色才刚刚放亮,而林啸天的骑兵队伍已经收拾妥当并吃过了早饭,正像昨日那般十人一组坐着歇息等待将令。
当护卫营的校尉看见钟离宇几人远远地在山坡上露头时就已经集合了队伍,待几人来到山脚,已有卫士牵过马匹,钟离宇只是点头示意,林啸天立刻指挥所有骑兵上马往南进发。
虽说通往巫山镇的道路是官道,但是跟大梁境内其他山区的官道一样都非常狭窄,丈许宽的路面勉强可以让马车通行,地面也明显留有很深的两道车辙痕迹,行走这种山路时最好乞求老天爷不要下雨,骑马还算好些,若是走路的话那种没过脚踝的泥泞以及牲畜的粪便足以让人举步维艰。
队伍走完这段五六十里的山路最终还是花费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到达巫山镇时已临近中午。
巫山镇就相当于临云的青岩镇,碧云山区的十里八乡都属于青岩镇管辖,同样的,巫神山区属于大梁境内的三乡十六村也属于巫山镇管辖,而巫山镇隶属于峡关县郡,郡守是五品官员,巫山镇则是由一位七品县令主管。
队伍进了镇区后直奔县衙,不仅是沿街的百姓看着这支骑兵队伍稀奇,就连守卫县衙的衙役也是瞪圆了眼睛,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装备精良的官军,一听是来自临云郡王府,吓得立刻连滚带爬跑进县衙通报,不多时县令和师爷慌慌张张地跑到县衙门口,见着队伍头前骑在马上的钟离宇和林啸天立刻下跪迎接。
钟离宇并未拿捏二人,见他们跪下也就和林啸天一起下马,林啸天上前一步沉声道,“巫山县令可在?”
县官紧忙答话,“正是下官。”
林啸天接着道,“我乃临云护卫统领林啸天,这位是郡王之子宇公子,奉钟离郡王之令前来巫山镇执行公务。”
县官闻言吓了一跳,郡王之子亲自前来执行公务,定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是他又不敢追问是何事,只得唯唯诺诺地说道,“下官拜见宇公子、林统领,二位领兵前来本镇,不知有何差遣?”
林啸天又道,“最近全国各地均有妇女被劫案件发生,现在已查出疾风阁与此事有关,本将奉命前来其总阁查证,预计将在此地居留三日,你只需准备百名军士饮食起居的住所和饭食即可。”
县官慌忙答道,“下官领命,只是本地鲜有大军前来,也未设置军营,当地治安亦只有县衙内十名捕快负责,他们都是各自居住于镇内,另有乡勇团也是散居于各地乡村,饭食好说,但百人居所下官确实一时难以提供,还望将军明察。”
林啸天皱眉,县官说的也是实情,巫山镇拢共也就一两百户人家,又是山区乡镇,就连镇上客栈都只有两家,每家不过四五间客房,如果不是有山路可通大晋,以及像青岩那样依靠山区,各个季节都会有外来的山货和药材商贩前来,这两家客栈可能都无法经营,可想而知此地的闭塞程度。
而他们的队伍为了轻装简行,所有骑兵的另一匹马都留在了峡关军营,随身携带的简易军帐等辎重也一并留在那里,就连昨晚在玉屏山脚下过夜时军士们都是十人一组烤火露宿,只不过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已经到了乡镇之地,林啸天心中极为不愿自己的部下再受露宿受苦。
正在无计可施时,跪在县官身旁的师爷跟县官耳语了几句,县官闻言眼神一亮道,“林将军,此事或许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林啸天忙道,“说来听听。”
县官道,“本镇东南有条小路一直深入巫神山区,可直通大晋,亦可抵达疾风阁的总阁,但因山区蛇虫猛兽众多,此路鲜有人迹,出了镇沿此路前行不到二里路旁有一座废弃宅院,本是当地一位员外的院落,只因一年前宅院中闹蛇妖,老员外的孙儿被那孽畜所害,当时本镇捕快协助本地猎户守候十几日也未能将那蛇妖捕获,期间还有一名杂役被害,从那以后员外一家便搬到镇上居住,那处老宅就空置至今,其内有房屋十数间,占地颇广,住下百十人不成问题。”
林啸天闻言沉吟不语,钟离宇却开口道,“既如此,那就派人带我们过去看看吧,不过这几日的饮食嘛……”
县官忙道,“请钟离公子放心,全由本镇负责。”
钟离宇又道,“另外我们还需一名带路向导。”
县官道,“本镇的谢捕头知晓前往疾风阁的路线,下官就让他给大军带路吧。”
钟离宇微微点头后便不再言语,县官急忙叫来谢捕头让他带领队伍前往废宅,顺便吩咐他给钟离宇的队伍带路。
谢捕头领命后便带着队伍往镇外走,不多时便来到大宅门前,看着眼前的这座建筑,余一丁不禁感叹这位员外肯定是本地的大财主,光从外面看此座宅院就很不一般,门口是青石铺就的小道,队伍出了镇区一路过来都是这种道路,另一头延伸去往巫神山区,一直到山口的一个转弯才消失,大门两边是一对石兽,余一丁却不认识,他只能推测大概是巫神山区这边的镇宅神兽吧,门口还有几棵高大粗壮的槐树,围墙有丈许高,向两侧各延伸出去八九丈,全部由条石砌成,石缝中还用粘土灰浆填满抹平,整个宅院看起来确实豪华气派。
进了宅院那就更看得人眼花缭乱,前院、中庭、堂屋、耳房、厢房、卧室、后院加起来大大小小的屋子确实如那知县所说有近二十间,只是因为近一年时间没有人居住打理,院子里稍显荒凉,四处长满了杂草,房檐屋角也布满了蛛网鸟窝,地面上到处都是鸟兽的粪便,而且很多地方的青石地面都有青苔,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不过钟离宇看过之后对宅院非常满意,这里地势偏僻远离镇区,又是去往疾风阁总阁的必经之路,队伍要做些什么都很方便。
见钟离宇定下在此宅居住,林啸天立刻指派军士们打整房间,铲除各处杂草,又在屋角墙根下遍撒驱除虫蛇的药粉,有些地方甚至用干草树叶和着药粉点燃,用烟雾熏烤,毕竟是闹过蛇妖的地方,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林啸天随后又让带路的谢捕头通知县官安排工匠平整宅院旁边的荒地,围上一圈栅栏作为马廐,宅院虽大但却怎么也无法容下一百多匹战马,县官闻讯赶紧找来十几名工匠,在军士的协助下一起修建栅栏,人多好做活,直到晚饭前就将马厩围栏建好。
工匠过来的时候紧跟着就有衙役推着两车食物过来,米粮肉菜都齐备,甚至还有一坛酒,院里有两口井,厨房也是现成的,这条件对于军士们来说已经比行军打仗时便利了许多,当下除了协助工匠修建马厩的人以外,又留下了十人在院内生火做饭。
就在军士们忙碌的同时钟离宇叫过谢捕头问话,询问后才得知从此地前往疾风阁总阁大概还要步行两个多时辰,总阁位于一座山谷内,分成山门、弟子道场和总坛三个组成部分,山门处有专门的接待执事接待外地分阁或者散阁来的阁老和弟子,弟子道场是总阁内的弟子居住、修习、炼药和比试的场所,也是总阁内占地最大的一处所在,总坛则是阁主和少主的居住之地,也是疾风阁的议事场所,一般只有阁老才能受招前往,否则到了总阁只能居住在弟子道场的客房内。
钟离宇很奇怪谢捕头又不是疾风阁的弟子,怎会对总阁的情况如此清楚,后来听了谢捕头的解释才明白,原来他的一个远房侄儿就在总阁内当弟子,而且不仅是他的侄儿,巫山镇三乡十六村里有好些青年后生都是疾风阁的弟子,当地很多人都知道疾风阁总阁的情形,而且这些后生作为弟子除了保护总阁以外每月还会根据弟子等级得到数量不等的月钱,就相当于是在给疾风阁打工一般。
询问完谢捕头后钟离宇暗暗吃惊,赶紧将他打发到其他房间歇息,说是等待午饭弄好时自有军士叫他,随后立刻叫来余一丁等人商议对策。
疾风阁这一招比较厉害,有那么多当地的青年在疾风阁当弟子讨生活,如果他们前去侦查偷袭很可能就会与整个巫山镇为敌,毕竟居住在巫山镇附近的人都有可能沾亲带故,没瞧见这谢捕头都能和疾风阁攀上亲戚,这要是打起来肯定会有诸多麻烦。
你说钟离宇的队伍是朝廷派来的,普通百姓谁敢跟朝廷作对?呵呵,像这种山高皇帝远的边远山区,朝廷算什么?朝廷是给当地山民送来了粮食还是衣物?或者每月发放银钱让山民过活?这些都没有吧,不仅没有反而还要当地百姓上缴各种税赋,虽说大梁百姓的税赋并不算太重,但是一边是朝廷让你交钱,另一边却是疾风阁给你发钱,你说要是朝廷派兵前来砸这些生活本来就艰辛的山民的饭碗,他们是帮你呢还是跟你对着干?
你又说疾风阁是个邪派,劫掠妇女残害百姓,坏事干了一大堆,可是这些山民并没看见他们做这些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疾风阁就算劫掠妇女也不会在巫神山地区干这样的坏事吧,当地的百姓们只看见疾风阁又是收留附近的青年为弟子又是发钱,这明明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啊。
你又说这样不对,要同山民们讲律法?哈哈,我都活不下去了你要跟我讲律法?讲完律法以后再砸我的饭碗断我的活路?如果是这样很可能最后的结果就是干脆明里暗里跟朝廷对着干,而且还要落下一个官逼民反的话柄。
都说乡野村夫野蛮粗鄙缺乏教化,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或许只能如此,为什么各个朝代总说边远地区的百姓民风彪悍,而靠近京城的繁华富庶之地就是民风淳朴?因为人首先要活下去,越文明越富裕的地方活下去的手段也越多,百姓也就越显得淳朴,用不着野蛮就可以活得很好谁会去整天想着彪悍?而穷山恶水之地本就生存不易,那可是与天斗与地斗,如果不彪悍的下场可能就只有等死,淳朴并不能当饭吃,对于这些山民来说抛开生存谈文明教化那就是耍流氓。
钟离宇只能暗自庆幸跟那县令说的是前去“查证”而不是“清剿”或者“偷袭”,否则可能压根就不会有人愿意给他们带路,甚至还会故意使绊子,除非是朝廷派真正的大军前来,至少是几百上千人的队伍,若有反抗或者通敌直接格杀勿论,杀鸡骇猴之下看看有谁还敢抵抗,当然面对国家机器时大部分百姓还是很善良,很淳朴的。
又扯远了,不过话说回来还好县令和谢捕头都是吃官饭的人,配合朝廷查证嫌疑是他们的义务和责任,而且既然是查证也就是说疾风阁仅仅是有嫌疑,也有可能弄错了嘛,当然这是自欺欺人了,钟离宇只是希望谢捕头能这样想,那样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抵触情绪。不过众人因为这件事都已警惕起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路多险阻,到时候就只有靠大家各自小心行事了。
最后凌云子又给前去侦查偷袭的小队每人发了两张符篆,交代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便各自歇息,就等吃完午饭后出发了。
没过多久做饭的军士就有人前来报告说饭食已经准备好,大伙过去一看就是很简单的两样饭菜,县令送来的米粮中有现成的馍馍,为了赶时间军士们也不做饭了,直接拿来馍馍上锅一蒸,然后用菜叶肉片煮了一大锅汤菜就算是一顿午饭,连带着谢捕头一起十一个人每人一碗肉菜汤外加两个馍馍,没一会儿就被大伙风卷残云般吃完。
吃饭前众人已经准备好了随身装备,现在说走就走,林啸天挑选的五名军士个个显得精明强干,每个人的后背都背了一面盾牌,余一丁不禁想起了翠山之上那支护卫营的军士,眼前的盾牌比起那些军士携带的要小,不过样式大同小异,也是上大下小,背在军士后背的盾牌上沿在脖颈处,下沿才刚刚过了腰际,另外每人的腰间都插着一把短剑。
余一丁认识钟离宇那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他出手,这次出发时也没从他的身上看出来带有任何武器,自然会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宇公子,难道你也是暗器高手?”
钟离宇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道,“呵呵,到时候余兄就知道了。”
余一丁又转头看向林啸天,结果发现他也是笑而不语,见这俩人都如此作态,余一丁虽然好奇但也没再追问,不过仔细想想便释然了,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压箱底功夫,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示人。
其余几人还是余一丁见过的老样子,林啸天依旧带着他的长剑,凌云子除了背后的长剑还在背上斜背着一个布包,只是不知道这次他的包裹内除了那些已经分发给众人的符篆以外会不会有让余一丁意外的东西,江寒渊则拿着他的折扇走在队伍中间,一队人就这样在谢捕头的引领下顺着青石小道向巫神山的深处走去。
……
第九十九章 试炼之路(一)
这一小队人没用多久便走完了那段青石铺就的小路,来到了山口转弯的地方,到了此处就算真正离开了巫山镇进入巫神山区,一条土黄色的羊肠小道顺着前方的山谷弯弯曲曲地延伸出去,其间还有几条岔路,分别消失在极远处的山林之间,放眼望去便能望见更远处那些层层叠叠的山峰。
那位谢捕头似乎对巫神山区非常熟悉,无论走到哪个岔路口他都未做停留,直接快速地选定一条路线前进,后来余一丁才知道那些小路都是樵夫猎人或者采药人进山的小道。
在他的引领下队伍飞快地在山林中前行,有些时候所谓的道路就是山谷小溪间的几块大石,或者是悬崖沟涧上横亘的一根巨木,这里到处都是山高林密,走过之后再回过头看向来路已经没有了踪影,余一丁只觉得他们行走的路线根本不像人走的道路,倒更像是野兽在山林间经常活动的区域踩踏出来的兽道,但是往往不久之后便在某个陡坡出现人工开凿出来或者用几根短粗的树枝钉进地面形成的简陋台阶,又或者在某个转弯处或半山腰突然出现一座歇脚亭,甚至还经过了两个村庄,这又说明他们确实是走在一条让人通行小路上。
对于这种人迹罕至的小路,在这队人中,除了余一丁和江寒渊稍微显得不适应以外,其余的人都仿佛习以为常一般,钟离宇和林啸天带着五名军士紧紧跟在谢捕头身后,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道路可能比以前行军的路线还要轻松一些,余一丁突然想起钟离宇曾经深入过阿古达木草原刺探军情,可能见识过比这里更为艰苦难行的环境。而林啸天和他的军士们都是行伍之人,在野外行军很多时候都需要遇山开路见水搭桥,何况现在眼前还有路呢。
凌云子倒是过一阵便飞到树梢之上飘在半空中四下观察,这令谢捕头无比惊讶,时不时偷眼瞧着天上的老道,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骇然之色,余一丁知道他这是把凌云子当成了仙人,不过老道头挽道髻身背长剑,施展出御风术在空中须发皆动衣袂飘飘,还真有那么几分仙气,余一丁也明白凌云子此举有观察地势和发现危险提前预警的作用,这大山中蛇虫野兽遍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出现。
但是余一丁和江寒渊却像是两个拖后腿的人,始终吊在队伍的最后,不过他们俩都算是练家子,虽然走在最后但还不至于掉队。
行走途中余一丁又想起了被疾风阁掳掠的那些女子,就算用马车将她们载到巫山镇,可是要送到总阁去这段山路该怎么走呢?从他们已经走过的这段路来看太过陡峭难行,余一丁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牲畜可以驮着那些女子在这条路上行走,难道是用同样数量的弟子们每人背负一名女子前行?即便如此,一路上还需要护送的人员,这样庞大的一支队伍又怎样瞒过巫山镇上那些居民百姓的耳目?难不成是夜间出发?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更多的人手对付山中的毒虫猛兽了,或者疾风阁还有什么特殊的运输方法?
余一丁不禁就这个问题同江寒渊小声讨论了起来,毕竟江寒渊的家里做的就是镖局生意,平日里走镖带货需要在全国各地到处跑,应该对这方面会了解的更多一些。
见余一丁问出这样的问题,江寒渊笑了笑,跟他简单解释了一下镖局的生意流程,小件的东西不用说,镖师随身携带就好,大件的货物就需要用自家的车队或者马帮运输了,货物上插着镖旗,牲畜脖子上挂上响铃,就这样一路走镖或者叫押镖。
若在途中遇见土匪强人只需亮出鹰扬镖局的名号,此时镖师就会喊“我武鹰扬、以武会友”的镖号,此为“撂牌子”,以鹰扬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头,一般的土匪山贼不会自找没趣,听见镖号后自然就会退去,这就叫“接牌子”,表示我们知道你家鹰扬镖局的名号,就不打搅了。
而那些有大势力的匪帮通常是和镖局双方早已经有了交易,也就是俗称的“买路钱”,镖局通过给这些匪帮一定的银钱以保证所押之镖完好无损地通过匪帮的地盘,买路钱可以一次性给也可以按路过次数交,双方协商好只要镖局认为有赚头就行,那么遇见这样的匪帮只要报出镖号对方肯定会接牌子。
最后才是那种双方之间既没有交易,但是匪徒听见镖号也不走的情形,那么接下来就将是一场恶战了。鹰扬镖局之所以可以屹立江湖二十多年不倒,主要还是江铁鹰的铁臂神拳天下罕有敌手,手下众多镖师也是武艺不凡,又是黑白两道通吃,只要是鹰扬镖局经手的镖单九成九都能安全送达,可想而知鹰扬镖局在江湖上的名头有多么响亮。不过就算是遇到劫匪以武会友败下阵来,这种情况主要发生在江铁鹰手下的镖师单独走镖时,所遇劫匪的武功太强,那么镖师也用不着跟人家拼命,劫道的无非是图财,一般给了银钱匪徒便会让你通过,但是如果打劫的不仅图财还要再坏了镖师的性命那就算是破坏道上的规矩,这种劫匪不仅会被官府全力缉拿,而且在江湖上也会混不下去,这叫没有江湖道义,人人得而诛之,下场一般会很惨。
介绍完这些江寒渊才谈到余一丁所说的运送活人,镖局当然有这项业务,比如你想要去某地,因为路途遥远或者地方偏僻,担心路上不安全怕出事,这时就可以出钱让镖局派出镖师护送你抵达目的地,也称为护镖。
可是现在这些被劫女子全部都是昏迷不醒,所有事情都不能自理,她们其实已经可以看作是被运送的货物了,江寒渊走了这一路也想过这些女子的运输问题,以他看要是疾风阁也走他们同样的路线回总阁,牲畜绝对难以胜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靠人力背负前行,而且他也没在沿途看见牲畜行走的痕迹。
但若是有另外的一条路线就另当别论了,在出发前众人就因为谢捕头对钟离宇的一番话而有过商议,既然当地的许多青年都加入了疾风阁,那么如果有其他路线进入疾风阁总阁的话,作为本地人的谢捕头应该会知晓,何况他还是县令专门派来给队伍带路的人,所以当余一丁和江寒渊谈论到这里时,他们的心里同时生出一个念头,千万别有另外的路线,否则那个谢捕头十有八九是故意带他们走这条难行之路,那样的话只能说明当地人与疾风阁之间的关系实在是非常亲密,亲密到就算朝廷想要对付疾风阁他们也会自发地对抗朝廷以保护疾风阁,谢捕头还是官面上的人都会这样做,那么普通的山民百姓将会怎样面对这支前来找疾风阁麻烦的队伍就可想而知了。
想到这里二人不禁抬头望了望半空中的凌云子,到目前为止他还从未示警,也许老道飞在半空不仅是防着蛇虫猛兽,还有提防着谢捕头弄些什么幺蛾子出来的目的吧?
就这样从巫山镇出来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大概已经远离镇区有三十里地了,这时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河谷,一条丈许宽的溪流从山谷中川流而出,溪流两侧都是陡峭的岩壁,到了这里前方已经无路可走,除非是朔溪而上,否则只能向左右两侧沿着悬崖石壁前进。
谢捕头终于在溪流边的岩壁前停止了前进,队伍自然也停了下来,在此处的路边居然还有一个歇脚亭,钟离宇林啸天和谢捕头先进了亭子,五名军士散在一旁警戒,此时凌云子也已落回地面,走进亭子来到钟离宇身边与他小声交谈了几句,随后钟离宇就对进来的谢捕头说道,“谢捕头,凌道长说眼前的悬崖至少有百仞之高,已无前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进?”
谢捕头谦卑地一笑道,“回钟离公子的话,此处已到了分路之地,若是向左越过小溪继续前行便可到达晋国,而从这里往右再走十多里就可到达疾风阁的总阁。”
钟离宇闻言又问道,“不知右边的道路一直到疾风阁总阁途中是否还有岔路?”
谢捕头忙道,“回钟离公子话,没有了,此去疾风阁总阁只有这一条路,只是据说剩下的道路会有危险。”
钟离宇奇怪道,“据说?”
谢捕头忙答道,“小人也是只到过这座歇脚亭就没有再往前走了。”
钟离宇又问,“那你听谁说的前路会有危险?”
谢捕头答道,“疾风阁每年招收新进弟子时可以让家人将他们送到此地,但是这最后十里路必须单独走完,外人不得入内,因为小人的侄儿加入疾风阁时就是小人送他到此处,他便是独自一人走完这段路才获得参加下一轮测试的资格。”
钟离宇沉吟,“哦,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这疾风阁为何会将自己的总阁设在这样一个偏僻险要之地,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说法吗?”
谢捕头的眼光闪了闪又答道,“这个小人便不得而知了。”
钟离宇眉毛一挑道,“是不是过了这段路就是疾风阁的山门了?”
谢捕头忙答道,“应该是吧,小人没进去过,只是听说疾风阁的人把这段路称作‘试炼之路’,小人的侄儿也曾对小人说过确实比较危险,但是具体有什么危险他不肯说,只是强调疾风阁有门规不得透露,不过小人觉得对于公子您的这队人应该不在话下。”
钟离宇点点头不置可否,见状谢捕头又道,“钟离公子,将您送到此处小人便要返回了,若是再晚一些天黑了路上就怕不安全。”
钟离宇又问道,“此时你一个人返回会有危险吗?”
谢捕头答道,“不会的,小人现在往回走赶到巫山镇也就是傍晚,况且路上还有村落,白天的时候山里不会有危险。”
钟离宇沉吟一下便道,“既如此,那你就赶紧返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谢捕头忙拱手道,“多谢钟离公子,这条路小人不知走过了多少次,自会注意的,还望公子保重!”
说完又对其余众人拱手道别,随后便急匆匆地沿原路返回巫山镇了。
亭子内的几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刚才余一丁和江寒渊就在亭子外面看风景并没有进去,但是钟离宇和谢捕头的对话他们是听见的。
等谢捕头走远后,余一丁便对钟离宇说道,“宇公子,既然前面是疾风阁新进弟子的试炼之路,想必就算有危险也不会很大,可是谢捕头说疾风阁不允许外人入内,那么一会儿到了山门可能会有麻烦,我看还是由我和凌道长在前面开路吧。”
钟离宇明白余一丁的意思,走完剩下的十里路就到了疾风阁总阁,他们既然不允许外人入内,也许路上就会设有机关陷阱,或者在山门处发生冲突,当然如果能够秘密潜入是最好的,不过这种事说不一定就被发现了,而余一丁和凌道长的能力在这队人中绝对是最强的两个,遇见意外时也能更好地应对,于是他也没有矫情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后五名军士分为前二后三,将钟离宇林啸天和江寒渊护在中间,而且全部都将盾牌从后背取了下来挡在身前,又拔出了腰间的短剑,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林啸天会选他们一起来,肯定说明这几人肯定是武功高强并且实战经验丰富,任何时候都不会小瞧敌人是一名优秀战士最基本的素质。
眼前的小路就是顺着右侧悬崖底部一直往前,一边是悬崖,一边是茂密的树林,就像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一般,现在虽然还是下午,但是因为没有什么阳光,山谷内又有一条溪流,所以四周似有似无地飘散着一些雾气,右侧的树林又比较高大茂密,和左边的悬崖一起像两堵墙一样将这截小路遮挡的异常昏暗,前方的景象也变得隐隐约约看不太真切。
余一丁走在队伍最前面,他有无形罡气护身,万一前方出现什么危险完全可以自保,所以同凌云子商量了一下后就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老道知道他的本事,没有跟他抢排头兵的位置,也没有再飞到半空中,只是抽出了背后的长剑紧跟在余一丁身后,眼神不时地瞟向右侧的密林。
就这样缓缓地走了一阵后,突然就从右侧的树林中飞出几道黑影,余一丁的五感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那几道黑影飞射过来时发出的“咻咻”声使他在间不容发之际本能地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然后凌云子才看见几道黑影在离他的身体还有几寸远的距离就像是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触之下全都被弹了开来,直接滚落在小路边的林木根须处。
二人这才有时间查看那些东西到底是何物,只见几条一尺多长的绳状物体不停地在地面上扭动,似乎是想钻进覆盖在地面的那层枯枝败叶之中逃走,余一丁眼疾手快,手指连点,几道气指准准地射向那几条黑影,只听“吱吱”几声轻响,那几个东西就在地面的腐叶中没了动静。
直到此时,在二人身后两三丈外缓缓前行的数人才发现前面开路的两人出了状况,不过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余一丁伸手一摆道,“停下!先别过来!”
说完自己先一步跳到路边陡坡的一棵大树旁,伸手就从地上拎起一物,凌云子最先看清楚,原来是一条浑身墨黑只有头部有一小块红斑的尺许长小蛇,不过此时却在余一丁的手中直挺挺地垂下,应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凌云子看清那条蛇后不禁大吃一惊道,“这是巫神山区特有的巫蛇啊!”
余一丁忙问,“此蛇很厉害吗?”
凌云子心有余悸地答道,“余小友看见它头顶的那块红斑了吧,其内含有剧毒,传闻人若是沾之立毙,乃是巫神山的毒物排名之首,又是难得的药材,贫道原来到巫神山区数次采药,最想弄到一条巫蛇炼丹入药,结果从未遇见,不曾想今日却在此处得见。”
余一丁闻言赶紧将蛇尸抛到小路上,然后又把另外几条死蛇一起找到拿给凌云子,老道也不客气,连忙从身后的包裹内取出一块油布将几条蛇尸包裹起来收好,看来这老道绝对是有备而来,不仅是要偷袭疾风阁,还想着捎带着弄点药材回去。
见余一丁收拾了几条毒蛇,钟离宇几人这才急忙赶了过来,正好看见凌云子正在收捡蛇尸,连忙关切地问道,“余兄没事吧?”
余一丁笑嘻嘻道,“没事,没事,凌道长又得了一些药材,哈哈。”
说完又将巫蛇的情况简单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众人终于放下心来,然后余一丁和老道又开始缓缓前行,只不过在余一丁的嘱咐下跟在后面的人越发地小心翼翼起来。
余一丁和老道却是边走边聊。
“凌道长,你说这疾风阁在新进弟子的试炼之路上就放上这么厉害的毒蛇,那岂不是前来投奔的人十有八九要死在这里,这样还如何收得到弟子?”
“贫道也不清楚,难道是那谢捕头想要加害我等?”
“不好说,但是我觉得谢捕头作为公门之人应该不会有这么恶毒吧?”
“本来贫道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但是眼下发生的巫蛇袭人又该怎样解释?”
“也是,那我们还须更加小心。”
“小友所言极是。”
“咦?前面怎么没路了?”
……
第一百章 试炼之路(二)
余一丁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起码有丈许高,正好横亘在小路中间,将整个去路遮挡得严严实实,而且岩石正对小路这一面刀劈斧砍一般非常平整光滑,不像是天然形成,可是从岩石表面却看不到一点刀斧的痕迹,余一丁左右瞧了瞧,道路的两边依旧是悬崖和树林。
刚才余一丁同凌云子一边交谈一边缓缓地往前走去,但是越往前走四周的光线越暗,雾气也越重,前方的景象也越发地模糊起来,所以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挡路的岩石,一愣之后二人只好左顾右盼地寻找道路。
余一丁还在四下张望,左侧的悬崖还在,向上望去依旧是看不到顶的光滑岩壁,而且这条小路从歇脚亭出来后就一直在缓缓地向上走,余一丁心头纳闷,接下来的道路总不会是从右侧陡坡的树林往下走吧?何况这片树林中到处弥漫着雾气,地面上也看不出来有道路的痕迹,想起刚才袭击他们的巫蛇,还不知道林中会有怎样的凶险。
后面的几人也已跟了上来,望着眼前的岩石,大伙都不住地称奇,所有人都在四下搜索,整个这一片悬崖岩壁平整光滑,表面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搭手攀爬的地方,又有一名军士蹲下身子想往树林中移动,余一丁赶紧制止了他,自己先一步下到右侧陡坡的树林中,谁知道那些巫蛇还会不会再出现,安全起见还是自己下去比较稳妥,他小心地下到陡坡下的一棵大树旁,在林间探头探脑地观察了一阵,依旧没有找见可行之路,而且从侧面看那块岩石非常巨大,就像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一块很长的岩石正好压在小路上,直到隐没在前方的雾气中,也不知道那块岩石到底有多长。
余一丁回到小路上,跟凌云子简单商量了一下,凌云子使了个御气术飞身而起便落在挡路的巨石上,随后慢慢地往前走去,众人等了好一阵后才见到老道返回并从岩石上飞身落下。
“岩石大概有八九丈长,到了尽头没有路了,那边也是悬崖。”凌云子对余一丁说道。
余一丁心头奇怪,难不成是那个谢捕头真的在欺骗他们?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只听钟离宇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看还是继续往前走,一会儿凌道长继续飞上岩石警戒,其余的人从旁边的树林中顺着岩石往前走,就算是死路也要走到悬崖边看看再说。”
江寒渊在一旁道,“我也上岩石吧,多一个人警戒更好。”
钟离宇不置可否,只是望向余一丁,他只知道江寒渊是鹰扬镖局的少镖主,对于他的本事却是一点都不了解,既然江寒渊是余一丁带来的,还是余一丁拿主意吧。
余一丁看了江寒渊一眼,后者对着他点了点头,余一丁便说道,“好吧,一会儿江贤弟和凌道长一起上岩石,我在最前面探路,大家都小心一点,注意防备树林中万一还有毒物袭击。”
说完便当先下到陡坡上,斜着身子慢慢朝前快走几步,然后倚在一棵大树旁向前方观望,凌云子和江寒渊一起飞身上了岩石,他们俩在岩石上看得要远一些,往前走了几步以后就告诉余一丁前方没有什么异样,余一丁闻言便小心地朝前走去,基本上是一两步便闪到一颗树后,倚着树观察一下后再闪到下一棵树后,就这样慢慢地顺着那块大岩石的根部在树林边缘一点点往前移动,钟离宇和林啸天见状赶紧带着五名军士一起跟上。
往前走了大约两三丈远,地面上到处都是树上掉落的枝叶,也看不出有任何道路的痕迹,树林中的雾气依旧很大,虽然没有道路但是也没有毒物再出现,余一丁时不时与岩石顶上的凌云子和江寒渊说上一两句,那俩人也没有发现四下里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走出去六七丈远的时候,岩石上的两人仍然没有示警,可是余一丁突然发现左侧一丈外大岩石的底部有个一人多高的凹坑,站在岩石上的人是看不见的,只能是在树林中才可以发现,此时钟离宇和林啸天就在余一丁身后三四步位置的一颗大树旁,他们俩一时还没有发现前方的异样,余一丁急忙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后面的几人看见他的手势立刻停了下来,钟离宇小声问道,“何事?”
余一丁也是小声答道,“有人!”
众人一听心中都是一惊,这里发现有人的话十有八九就是疾风阁的人,余一丁没管那么多,他一直将无形罡气护满全身,这时深呼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就向凹坑处冲了过去,同时一道气指已经向那里隐隐露出的小半个身影射了过去。
随着“噗”地一声闷响,余一丁的身形也贴在了岩石上,这下就算那个凹坑内有人要想攻击他也得探出头来,而且他从刚才气指发出的那声闷响也明显感觉出是射进了一具血肉之躯中,但却没有惨叫声传来。
余一丁靠在岩石边等了片刻,他的右手一直抬起保持着气指可以随时发出的姿势,如果有人探头这么近的距离绝对不会失手,可是凹坑内却一直没有一点动静。
众人都在屏息观看,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凹坑内有人探头钟离宇和林啸天肯定比余一丁会更先发现,可是他们只看见余一丁箭一般冲向岩石,紧接着就是一道白气快若流星似的从他的手中射进凹坑,然后他就贴在了岩石上,那声响动大家都听见了,可是依旧没有其他的动静。
余一丁转过脸看了看不远处的钟离宇和林啸天二人,眼神交汇后他对着二人点点头,然后就贴着岩石一点点向凹坑处挪了过去,可惜钟离宇和林啸天都没有带弓弩,也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只能紧张地看着他移动。
就在凹坑边缘余一丁暂时停了下来,伏低身子,紧接着右腿向前一个跨步,然后钟离宇几人就见他右手中几道若隐若现的白气射进那处凹坑,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惨叫或者其他的变故发生。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听见“咻咻”两声破空之声,紧接着就看见似乎有两支六七寸长的箭矢一般的东西从凹坑内飞出来打在余一丁的身体上,没等众人发出惊呼就见那两支箭矢似乎被余一丁的身体弹开又飞向的其他的地方,然后只听见“哚哚”两声在树林中响起,钟离宇几人这才看清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大树上插着一支乌黑的手指粗细的箭矢。
到了此刻余一丁的嘴中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般的“咦?!”
钟离宇不禁小声喊了一句,“余兄,没事吧?”
余一丁转回头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并没有说话,然后对岩石上的老道和江寒渊喊道,“凌道长,江贤弟,下来吧。”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才放下心来,钟离宇和林啸天赶紧几步冲到凹坑边上,其余军士到了凹坑边就散开警戒,凌云子和江寒渊也飞身落在岩石边的陡坡上,几人一起朝凹坑内望去,眼前是个一人多高的石洞,宽度仅容两人并排前行,洞内虽然阴暗但是似乎只有一两丈深浅,因为依稀可以看见其内的岩壁,而洞口的地面上正躺着一人,只是一眼便知那人已经死去很久了,尸体上的衣服都烂的不成样子,胸口处正插着一支刚才见过的那种箭矢般的东西,不过只剩下了一小截尾部露在外面,另外还有一个小窟窿应该是余一丁的气指造成的。
钟离宇上前一步查看后说道,“此人七窍流血,这箭矢有毒,他的年龄在十五六岁,估计是以前想到疾风阁入门的年轻人,没有能够完成这试炼之路的考验而死在此处,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很久了,可为什么没人给他收尸呢?”
大家都默不作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林啸天招呼一位军士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了一支火把抛给余一丁,余一丁接过火把拿出火折子点燃,洞口处一直有风往洞内灌,他将火把伸进洞内,只见火苗被气流吹得向洞内的方向飘摇,见状余一丁二话没说便举着火把慢慢朝洞内走去。
其余的人都跟着他鱼贯而入,洞内的石壁非常光滑,而且只前行了一两丈就是一个向左的转弯,刚才在洞口看见的岩壁就是这个转弯处,在此处的岩壁上正露出三个两指大小的圆孔,刚才的箭矢应该就是从这里射出。
随后余一丁就发现前路越来越宽,又走了两三丈后宽度已超过了一丈,紧接着又是一个向右的转弯,到了此处地面便有了台阶,这个台阶一看便知是人为而成,抬眼望去台阶大概有四五十阶,而且在其顶端隐隐地有亮光出现。
余一丁看了看这台阶两侧的光滑石壁,回头同钟离宇和林啸天说道,“宇公子,还是我走前面,你们先不着急上来,等我叫你们再上。”
钟离宇简短地答道,“好,小心。”
余一丁举着火把缓步登上台阶,在上到十几级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一块突出的地方,然后那块凸起立刻向下沉陷,余一丁暗道一声“不好”,刹那间只听见两边的石壁内响起“轧轧轧”的机括之声。
余一丁大惊之下边退边吼道,“退后!”
众人根本不用他吩咐,纷纷在听见响声后向台阶下退去,余一丁也赶紧蹲低了身子慢慢向后倒退,同时举起手中的火把左右摇动,想要看清石壁内会发出怎样的袭击。
随着机括声不断响起只见刚才余一丁站立的台阶两侧的墙根处各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口,然后就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毒虫不断地从其中涌出。
余一丁赶紧将无形罡气催至极致,左手持火把,右手的手指不停对着眼前的毒虫发出气指,同时还要挥舞火把抵挡已经冲过来的毒虫。
此时另外有两名举着火把的军士也已挤到队伍前面,一左一右与余一丁并排站在台阶下,每人都是一手执盾牌一手持火把协助余一丁防守。
而凌云子江寒渊和林啸天早已用各自的武器对付那些已经冲过余一丁三人防守的漏网之鱼,这些毒虫中除了巫蛇以外还有一种带翅的巴掌大的蝎子,这两种东西都可以或弹或飞到半空中发动攻击,而地面上主要是蜈蚣和四脚蛇,那两名军士手中有火把和盾牌,或烧或挡毒虫们根本近不了身,很多都被火把烧死或被盾牌击打在地,而余一丁的无形罡气对付这些毒虫根本不在话下,就算近身了也被纷纷弹开,他除了用火把以外气指也不停射出,剩下不多的能穿过三人间隙的毒虫也被身后几个武艺高强的人眼疾手快地消灭。
余一丁在消灭毒虫的时候还抽空瞟了一眼被三名军士保护的钟离宇,直到此时他仍然没有出手,但是眼中却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只是沉着地望着眼前的战局,这让余一丁不禁大感惊奇。
渐渐地,台阶上活着的毒虫越来越少,遍地都是虫尸,一刻钟后终于不再有任何活着的毒虫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余一丁小心避开地面的虫尸上到刚才出毒虫的那层台阶,现在那两个活门依旧敞开,只是里面不再有毒虫出来。
余一丁很奇怪大家的身上都抹的有驱避毒虫的药粉,为什么这里的毒虫没有一点畏惧的迹象,全都悍不畏死地发动攻击,难道是药效快过去了?于是便对众人说道,“再拿出些药粉抹在身上。”
凌云子沉重道,“余小友,不是药粉失效,这些毒虫是疾风阁专门豢养的,它们都不惧药粉,可能接下来只有大家各自小心了。”
听到此话众人心头皆是一凛,余一丁知道老道不会胡乱说话,他会如此讲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便不再说话,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台阶上的触发机关,随后回头说了一句,“注意脚下的台阶,只要有凸起的地方千万不要去踩。”
说完他便顺着台阶缓步而上,一路上又发现了三处这样的凸起后终于到达了石阶的顶部,这才回头看向众人招了招手。
等众人全部走完了台阶后才发现来到了一个大厅一样的平台上,头顶上方三四丈的地方是个一丈多宽的大窟窿,一道天光从那个窟窿处透射进来,可以看见那上面似乎有几棵大树的枝叶,而另外有三条儿臂粗的铁链从上面垂了下来,这一头分别固定在地面的三个铁环上。
余一丁在等待大家爬上来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个大厅的地面和四周石壁,再也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似乎接下来就是要借助这三根铁链爬到洞口了。
这一回凌云子没有跟余一丁商量,上了平台后他直接使用御风术拔地而起,可是也只能飞起两丈左右的高度,只得在半空中抓住一根铁链借力后再次使出御风术,这才飞出了洞口。
众人都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洞口,却半天不见老道的身影出现,也没有听见上面有任何响动,正在大家焦急之时,江寒渊已经有些耐不住想要爬铁链了,老道突然从洞口探出头来对着下面的众人挥了挥手道,“还是余小友先上来,其余人等一下。”
听见老道的声音余一丁急忙拉住江寒渊说道,“江贤弟,还是我上去吧。”
钟离宇和林啸天并没有因为这一路都是余一丁和凌云子打头阵而有什么不好意思,此二人的能力本事他们都是见识过的,特别是刚才余一丁身无长物但所有毒虫都不能近他的身,心头除了佩服就是震撼,所以钟离宇也一把拉住江寒渊道,“江贤弟,还是等余兄先上吧。”
江寒渊被两人一边一个拉住手臂,虽是年轻气盛,但终究钟离宇是郡王之子,他都没意见江寒渊就更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只得悻悻地松开已经握住铁链的手说道,“好,余兄请。”
余一丁也不多说,抓着铁链就一点点爬了上去,到洞口时凌云子搭了把手将他拉了上来,等他刚一爬出洞口老道就将他按在地面趴下,余一丁四面环顾了一下,这才明白刚才老道为什么半天没有动静。
这里的地面哪有什么树木,刚才在底下看见的树木枝叶根本就是生长在山壁上的一些藤蔓植物,而那三根铁链也分别拴在这些藤蔓植物的根部,他们趴伏的位置是一个只有不到两丈宽的小平台,这个平台正处在一座悬崖的半山腰,无论是继续向上还是往下都还有两三丈的距离,而在紧挨着平台的地方有一座绳索编织而成的软梯,从崖顶一直垂到平台侧边,只能继续朝上攀爬,上去可以达到崖顶,那里有几棵大树,软梯也是拴在其中一棵大树的根部,平台下面是座巨大的山谷,其内树木繁茂,而且很奇怪外面的山林间有那么大的雾气,到了这山谷内反而没有一点雾气了。
余一丁能瞧见林木的间隙处隐约露出一些房舍,不用说这些房舍肯定属于疾风阁总阁,老道刚才就是趴在地面观察那些房舍,但是距离较远也看不太真切,主要还是山谷内的树木太茂盛了,反而是他们这队人若是出现在半山腰的平台上肯定会被山谷内的人瞧见,这里没有任何掩体遮掩,目标太明显,就更不要说去爬软梯了。
余一丁转头和老道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满满的疑惑,下一步该怎么办?
……
第一百零一章 修行之门
余一丁思考了一下对凌云子说道,“凌道长,你还是回到洞内让他们先不要上来,等天色晚一些再说,我留在此处警戒,若有情况我摇动一根铁链,如果大家可以上来的话我就摇动两根铁链。”
凌云子略微考虑了一下便点点头道,“好,小友自己小心些。”
说完便顺着铁链回到洞内,将外面的情况告诉了钟离宇他们,。
余一丁趴在平台边缘小心地向山谷内张望,他现在可以确定这条路肯定不是进出疾风阁总阁的唯一路线,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看见谢捕头口中所说的山门,应该只是那些新进弟子的试炼之路,但是余一丁想到那名死在洞口的年轻人以及那些机关毒虫心头就不免有些疑惑,这种试炼是把人往死里整啊,要是有那样本事的人还会来疾风阁当弟子吗?余一丁半天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不过现在再去考虑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正经事,按目前的状况看似乎疾风阁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这一小队人已经摸了进来,否则在这个洞口处他们就应该遇见埋伏,洞内之人只能靠铁链攀爬而上,无论是待在平台还是向上爬软梯,只要悬崖顶上有人用暗器和弓弩招呼那绝对是有死无生的绝地。
余一丁趴在平台边上观察了一阵就缩回身子,在此处被敌人发现的几率太大,平台上光秃秃的连个隐蔽遮挡物都没有,于是便回到洞口边紧挨着岩壁坐起身来,这个位置不仅山谷内的人看不见他,就连悬崖顶上有人的话也不容易发现他。
现在天色尚早,看来只能等到入夜后再顺着软梯爬上崖顶寻找进入山谷的道路了,不过好在这里没有什么植物,如果再有任何毒物也没有藏身之地,想要偷袭他也很好解决,余一丁想想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稍作休整,于是从怀中取出干粮和水囊吃喝起来,也许到了夜间就没有机会再吃东西了。
填饱了肚子他就靠着岩壁打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下一步的计划,据他刚才在平台边缘的观察,山谷内的树林中那些只露出房檐屋角的房舍看起来数量并不少,应该是总阁内弟子们的居住场所,可能此地离弟子道场不远。
放眼望去除了他所在的这一面山体是悬崖峭壁以外,其余的山谷内包括四周的山坡上都是茂盛的丛林,而且周围的山坡也是高低起伏,没有明显的低矮垭口,根本看不出山门究竟在哪里,无法确定山门的具体位置就无法推断出总坛的大致方位,可能到了晚上还得派人爬上软梯侦查一下,那里的位置更高看得会更加清楚一些。
想到此处余一丁不禁又想起林啸天手下的军士随身带有绳索,如果他们在平台上使用绳索下到悬崖底部,也许还会起到出其不意的偷袭效果。
就这样胡乱地思索了一阵,余一丁抬头望了望天色,虽然天空中铺满了大块的云朵,看不见一点阳光,但是看样子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百无聊奈之下余一丁干脆在岩壁前打起坐来,反正到天黑还早得很,因为有了上一次在客栈中入定的经验,这一次他很快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可是似乎又和上一次进入这种状态的感受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的余一丁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他的意识已经随着意念慢慢地脱离了这副肉身,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审视着依旧坐在原地的自己,但是却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这副躯体的一切。
呼吸吐纳已经变得悠长而缓慢,随着鼻翼的翕动那些无质的气流仿若流水般一丝丝地浸入他的躯体,在肺部的一个个充胀的泡囊中转变成有形的微小颗粒,跟随着血液在血管中缓缓地流动,从头顶至脚心,这些小小的颗粒遵循着某种规律在自己的身体内循环往复,余一丁不知道那些小东西游走的路径是不是所谓的经络或者经脉,只是脑中清晰地记得凌云子给他的练气术中的口诀,依照这些口诀一遍遍地吐纳引导调整着呼吸,让那些小东西更加有序地在躯体中运动。
渐渐地,他似乎感受到自己那副躯壳中的丹田位置好像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丝异样,这种异样不是那些微小的颗粒经过丹田时产生的震颤,而是发自于丹田本身。
虽然自己的意识飘在半空中,就像是有另一个自己由上而下俯视着盘腿而坐的这具身体,但是余一丁却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喜悦和快感,被这种快感和喜悦感染得似乎半空中的那丝意念也随着兴奋起来,不停地引导着这一缕异样的感觉行遍全身,使余一丁整个人一直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
随着丹田内的异样越来越多,余一丁渐渐可以感觉到那就是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流,发自于丹田而缓缓地游走于全身,流经的路线又是余一丁从练气术中了解到的奇经八脉,而这股气流在经过他身体的一些重要穴位,特别是在印堂穴和檀中穴的时候就会产生莫名的震颤,这种震颤不受他的意念控制,完全是一种肌体自我产生的颤动,却令他整个人都灵台清明,似乎可以洞察自己身体的所有一切。
余一丁在恍惚中猛然警醒,此时的自己应该就是处在练气术中所说的“内外气动”的层面,而那种特殊的震颤就是所谓“璇玑”,达到了这一层面就说明修行已经到了感应出丹田真气的程度,他也真正算是开启了修行的大门。
随着丹田内的真气越来越多,余一丁感觉飘在半空的意念已经不仅仅只感受到自己躯体的全部,那种奇妙的感觉开始离开肉身慢慢向四面八方扩散,三寸、二尺、五丈、十丈……
回忆起凌云子送给他的练气术,余一丁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神念,虽然只是极为细小的一丝,但却在慢慢地向四周延伸,无比真实地感受着周边的一切。
余一丁仍然闭着眼,但是他可以感受到还留在山洞内的钟离宇等人正在台阶上的平台中坐着休息。
钟离宇和林啸天带着五名军士坐在台阶的边上,所有人都警惕地望着台阶下那些虫蛇的尸体残骸,虽然仍在休息但却没有半分的松懈。
江寒渊则是拿着他的扇子在平台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不时地抬头望向铁链上方的洞口。
凌云子守在铁链边上盘腿打坐,偶尔睁开眼看看江寒渊又望望钟离宇几人,微微摇头的同时眼神中还露出一丝笑意,但那绝不是嘲笑,余一丁明白老道只是觉得江寒渊太沉不住气而已,不过随即他便立刻闭目调息……
余一丁的神念还在延伸,他感受得到此时他们来时经过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是路旁树林中的树枝上还有至少一二十条巫蛇在不停蠕动……
软梯上的悬崖顶部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那里的地面上居然还有三五个陷阱,每一个都有丈许方圆,一人多深,在底部直立着一根根削尖的木棍,其上涂满了黑褐色的毒药,余一丁赶紧牢牢记下了陷阱的位置。
山谷内的丛林中那些三四十丈范围内的房屋格局在余一丁的脑中已是一目了然,他现在很肯定那里就是弟子们的居住之地,每个房间就是一间宿舍,其内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两张凳子,有些房屋内有人,但是绝大部分房间内却是空无一人,因为余一丁的感应范围只能在四十丈以内,所以他感受不到更多的房间,也不知道那些空着的房间内的人去了哪里。
随着余一丁费劲地用神念努力地“看清”更多更广的地方,渐渐地他只觉得整个人越来越疲劳,这种疲劳不是肉体上而是精神上的,又过了片刻就觉得头疼欲裂,痛不欲生,不得不收回了那丝窥探四周的神念回到自己仍在打坐的身体上方。
可是这个时候余一丁发现自己的这丝神念却怎么也回不到躯体内了,望着仍旧在地上盘腿打坐的肉身,余一丁那丝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念无比焦急,仿佛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就是走不进去,这种感觉令他心头骇然。
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天空中似乎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直直地击打在余一丁的身躯之上,他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颤,然后眼前就变成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清楚任何东西,紧接着自己的那丝游荡在半空中的神念就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整个人也陷入了昏厥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余一丁悠悠醒转过来,睁开眼就看见天空已经变得很暗了,可是还没有完全漆黑,天空中的云彩还泛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光芒,那应该是夕阳将云朵映照出的色彩,可能不久就将要进入黑夜,此时他的耳畔也隐约传来一阵人声。
就像是大醉初醒,余一丁虽然听见了人声却半天没有任何反应,不是他不想做出反应,而是自己头脑的反应似乎慢了半拍,还没有彻底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过了片刻,余一丁终于感觉自己可以开始思考了,于是缓缓地扭动着脖子想要找出那些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平台上,正有一人蹲在自己的身边,因为逆光的原因,余一丁的眼前只有一个剪影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面目。
“余小友,余小友,你可还好?”
终于听清楚了说话之人的语音,余一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凌云子。
他奋力地一下坐了起来,唬得老道不禁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才仔细打量着余一丁的双眼,余一丁此时也望着凌云子的眼睛疑惑地说道,“凌道长,我这是怎么了?”
“万幸,余小友你终于醒了。”凌云子见余一丁坐了起来又开口问话,终于将悬着心放回了肚内,接着说道,“我们在下面叫了半天小友都没有反应,这都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所以贫道便上来看看小友这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一丁想了想才不好意思道,“没什么事,刚才我一直在修习道长给我的练气术,不知为何却昏睡了过去,没有因此而误事吧?”
“呵呵,一切还好,不过贫道确实没想到小友会如此勤奋,居然在这个时候都不忘修习,看来今后若有机缘踏入修行之门前途将是不可限量啊。”凌云子笑嘻嘻地说道。
“道长莫要取笑,我本来应该做好警戒任务的,这是我的失职。”余一丁自责道。
“刚才是入定了吧?物我两忘就是这样,不过小友此时进入状态确实有些危险啊。”
余一丁明白老道开始所说就是打趣,这句才是真心话,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居然敢打坐入定,这就是嫌命长了的举动,要是这个时候随便来个疾风阁的弟子都可以要了余一丁的小命,最轻也会是走火入魔。
所以老道话音刚落余一丁就道,“凌道长所言极是,是小子我太大意了。”
“刚才小友是否已经感应到了丹田之气?”凌云子关切地问道。
“对,可是我似乎也感应到练气术中所说的神念,就像是另一个我在半空中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而且我还能感知方圆三四十丈范围内的情形,莫非是在这山谷中打坐的原因?”面对凌云子的询问余一丁赶紧把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老道比他懂得多得多,也许可以给自己一些指点和帮助。
“哦?”凌云子惊诧道,“山中的真炁本就比市井之间充沛,小友可以感应到丹田之气不足为怪,这本就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贫道修行二十余载,至今仍然未能做到意念化神,神念离体的境界,小友真乃奇人也。”
接着又给余一丁简单解释了一番,原来神念与意念不仅说法不同,而且还有本质上的区别,意念的基本意思就是存在于人的头脑中的意识和信念,也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当然修道者所说的意念还有所不同,就像凌云子通过自己二十多年的修行悟道后便具备了一种超能力,比如他在偷袭库赛人的抛石机营地时所展现出来的使用意念控制飞剑取人性命,这就是他所拥有的意念力,实际上更接近于一种精神控制力,用自己的意识和精神去操控某种实体的物质。
而神念则更上升了一个层次,可以使人的意识完全脱离肉体独立存在,用现代人的话来说更类似于灵魂,它无质无形,正常状态下依附于每个人的血肉之躯,所谓灵与肉相结合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否则就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而那所谓“灵”便是神念。
修道者通过练气修行,当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便可以使一个人的意识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离开躯体,摆脱肉身的桎梏,自由地遨游于广阔的天地间,甚至进行所谓的夺舍,用另外的一种方式获得永生。
凌云子的话语就像是一颗炸弹在余一丁的脑海中引爆,而他仿若一个已经被炸成白痴的傻瓜一样愣愣地地望着凌云子,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同时也因为震惊而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将来有可能走出的那条路,一条他闻所未闻从未触碰过的未知的道路。
修行的大门已经缓缓为他打开……
凌云子看着呆若木鸡的余一丁笑了笑又道,“呵呵,余小友?余小友!你可还好?”
余一丁猛然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哦?哦!凌道长,你说的这些实在是太过神奇,都把小子我听得都晕了。”
“呵呵呵……”凌云子又长笑了几声,接着才道,“贫道早就观小友绝非凡人,虽然不知你以前到底有过何种奇遇,但是从目前来看小友确实是个修道异类啊。”
“嘿嘿,道长说哪里话。”余一丁还在掩饰,他真的无法解释穿越这件事,而且到现在他自己都没弄清楚造成他穿越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他的身体在穿越过程中已经被改变,而且这种改变使他更适合于修行一途。
“小友无需自谦,看来对于修行一途你不仅已经入门,而且还走在了贫道之前,不过贫道对于修道本就看重‘悟’之一字,丹药、功法或者其它任何取巧之物在贫道眼中都非正理,道之一途,发自本心,精于感悟,天地之间自有正道,用心观道而道自成,以德养道而道自威。贫道有句忠告给你,修行一途忌惰、忌贪、忌满、忌燥,望小友日后能够潜心修行,必定道有所成。”
望着不再与他调笑的凌云子,余一丁明白老道这是在点拨自己,在凌云子看来他就是个修行异类,容易入门但却很有可能因易而惰,可修道最怕的就是惰性,再好的异类天才如果不勤也会归于凡俗,老道这是担心余一丁没有长性不能坚持而出言忠告,虽然一时半会儿余一丁还不能完全理解老道之言,但却暗暗记下了他所说之话,并郑重拱手道,“道长之言小子谨记在心,多谢教诲!”
凌云子闻言微微颔首道,“好啦,天色也不早了,一会儿准备继续出发吧。”
……
第一百零二章 遭遇埋伏
就在凌云子同余一丁交流的这一会儿工夫天色已经慢慢地暗淡下来,山谷内到处飘荡着一层淡青色的薄薄雾气,不知是疾风阁内准备晚饭的炊烟还是林中的水气,使得山谷中那些屋舍内陆续燃起的点点灯火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
余一丁伏在平台上又观望了一阵,除了下方的丛林中那些弟子房舍中透露出依稀的灯火以外,远在几里之外的山谷东北方向也有几点隐约的灯火,而东南方的某个低矮的垭口处有一团稍大的灯火闪耀,显得非常醒目。
余一丁又将悬崖的顶部有陷阱一事告诉了凌云子,然后说道,“凌道长,一会儿我先上到崖顶查看一下再作打算,现在还是先不要将洞内的人叫上来。”
凌云子点点头道,“小友所言极是,不过上了崖顶一定注意隐蔽身形。”
余一丁明白,悬崖顶上虽有树林,但很多地方只有低矮的杂草,如果不注意隐蔽在山谷内的人借着天光可以很容易发现他的身影,于是应了老道一声后便踏上软梯,小心翼翼地向崖顶攀去。
上到崖顶后余一丁的视野更加开阔,几乎可以看清山谷内的所有地方,东北方向的那几点隐约的灯火仍旧亮着,而且看位置是在半山腰上,东南方向的那团稍大的灯火应该是气死风灯散发出的光亮,虽然看不清楚那里具体有些什么,但是根据他在大梁这大半年的生活经验推断,那里一定有个牌坊一样的东西,而气死风灯一般都是挂在牌坊的房檐下面,那里应该就是疾风阁总阁的山门。
山谷内其余的地方全是一片黑灯瞎火,夜色中余一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观望了一阵后便顺着软梯再次下到平台上。
简单地与凌云子交流了几句,他判断总坛应该就在东北面的山腰,接着便摇动两根铁链,不一会儿江寒渊的身影首先出现在洞口。
余一丁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便道,“江贤弟也真是性急之人。”
江寒渊却道,“余兄,不是小弟性急,是钟离公子让小弟先上来的。”
余一丁心道谁都看得出来你小子一脸着急忙慌的模样,宇公子肯定也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让你第一个上来。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只是让江寒渊靠在一旁,紧跟着钟离宇林啸天和五名军士都依次顺着铁链爬了上来,平台上顿时显得非常拥挤。
余一丁将他看到的山谷内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跟钟离宇说了一下,因为崖顶那边有好几个陷阱,在夜间稍不留神就会折损人手,而且继续走疾风阁这条试炼之路不知道前面还会有怎样的危险,所以他建议用绳索下到悬崖底部,从山谷内寻找道路摸到东北面的半山腰处。
钟离宇对于余一丁所言没有异议,今夜的月光明亮,悬崖顶部的树木不是很多,在山脊上行走很容易被人发现,于是便叫出一名军士用绳索下到悬崖底部,片刻后绳索晃动,这表示崖底一切安全,随后众人才顺着绳索降了下去。
紧挨着悬崖就是大片茂密的丛林,天上虽然有月光,但因为谷底林木茂盛,四周仍是漆黑一片,而且小队也不敢使用照明物,根据在平台上观察所知,如果队伍进了树林一直往前走就会遇见那些建在林间的弟子们居住的屋舍,而余一丁他们的目标是总坛,在此之前能够不与疾风阁发生冲突绕过弟子道场将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眼前却没有任何道路,而且夜间的丛林中还不知道会藏有怎样的凶险,万一再有毒虫蛇兽不仅不好对付还容易惊动那些待在房舍中的人,最终小队还是选择先沿着悬崖底部前进,看看能不能一直向北绕过这片丛林。
此时每个人又往身上各自涂抹了一层药粉,林啸天和凌云子走在队伍最前面,余一丁在他们两人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钟离宇江寒渊和军士们则是紧随其后。
虽然右侧的树林和悬崖之间还有一丈多宽的空隙,可是地面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这种茂密的草丛不仅是虫蛇最喜欢的聚居之地,而且经过时还会发出很大声的窸窸窣窣的响动,右侧丛林内不太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亮着灯光的屋舍,所以众人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那些屋舍内的人。
林啸天和凌云子早已将长剑拿在手中,遇见太过茂盛的蒿草丛只能选择绕行,而大部分时候都是用长剑来当作探路的工具。
走出去大概有一里多远时,眼前的蒿草和右侧的树林已经非常稀疏,左侧的悬崖也变得越来越低,只剩下两丈左右的高度,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向下缓坡,而且右前方大概二十丈远的树林边缘显露出几幢亮着灯火的小屋,在那些小屋前世一块很宽的平坝,看样子是习武场。
随着遮挡物的减少,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行进的姿态放低,全都弓着身子慢慢往前挪动,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遇上任何疾风阁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选择了从悬崖底部穿过来的原因。
正当大家都在心中暗自庆幸时,忽然从小屋那边传来人声,同时好几幢房屋的门都被打,首先是几个举着火把的人走了出来,这几个人直接走到平坝的四周站定,然后又从房屋内走出二三十人到平坝中间排成四排列队。
余一丁他们早在举火把的人出来时就已蹲下停止前进,这里距离那些人还有十几丈远,所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等那些人排列好队伍后,又有三人从一间较大的房屋内走出来,当他们走到队伍跟前面对队列时正好是面向偷袭小队,在四周火光的映照下余一丁一眼就认出这三个人中的如意夫人和那名络腮胡大汉,另外一人余一丁并不认识,看其装束像是个道人,而且有些瘸腿,看起来那道人的地位明显要高于如意夫人二人,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恭敬地跟在道人身后,三个人站在队列前头,道人对着众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队列中的一部分人又点燃了火把,被络腮胡大汉带领着往东南方向离去,而那名看似管事的道人则带着如意夫人和剩下的几名打着火把的人顺着平坝左侧的一条小路向北而去。
等到那些人走远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和黑暗后,余一丁才小声对身前的林啸天和凌云子说道,“那个女人就是疾风阁峡关分阁的阁老如意夫人,我们跟着她和那个男的,看样子他们是要去总坛。”
现在如意夫人他们几个人已经越走越远,打着的火把光亮也显得隐约起来,林啸天和凌云子都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就起身跟了上去。
偷袭小队就远远地吊在如意夫人几人的身后,远处的火把光亮一直朝前行进,也不怕他们失去踪迹,只是如意夫人几人走的速度比较快,到了后来小队人几乎要开始小跑才能跟上他们。
这是一条碎石小道,就在山谷内弯弯曲曲地延伸,一路上除了四周的虫鸣声以外再没有一点声息,现在已经开始爬山,刚才就是一路向上了台阶了,余一丁望着前方的火光,以他的判断此时正在向他在悬崖上看见的东北山腰的灯火处行进,看来如意夫人他们就是要去总坛。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在登上一段四五十级的台阶后,林啸天和凌云子突然发现队伍已经来到一座木制的牌坊前,牌坊后面仍旧是上山的台阶,两边全是奇形怪状的山石,还有一些高大的树木,牌坊正修在岩石夹着的小路上,飞檐下有一个匾额,月光透过小路两旁的树林间隙透射在牌坊和台阶上,众人隐约看见匾额上是“疾风衡门”四个金色大字,只是很奇怪并没有在飞檐下悬挂任何照明的装置,而且众人发现此时四周突然间没有了任何声响。
如意夫人他们的火把光亮还在十几丈外的台阶处,看样子那几人仍在继续攀登台阶,也许台阶顶端就是疾风阁的总坛所在地,可是此时林啸天和凌云子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就站在牌坊旁边没有继续前进。
余一丁一直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见状连忙小声问道,“林兄,道长,有什么问题?”
无怪乎余一丁会有此疑问,眼瞧着就快要到达总坛,却不知为何领头的两人会停下脚步,这时钟离宇和江寒渊也已走了过来,林啸天沉声道,“宇公子,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也许有诈,你们几个准备好盾牌御敌。”
凌云子也点头道,“贫道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就停了下来。”
那五名军士闻言立刻就有三人举着盾牌冲到队伍最前面,剩下两人依旧左右护卫着钟离宇,江寒渊已经将折扇展开立在胸前,他的扇子打开后就是一个不算小的盾牌,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紧绷,不住地四下打量。
余一丁在听了林啸天和凌云子的话后也已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从试炼之路平台上下来只有就再也没有遇见任何疾风阁的人,虽说这是他们的老巢,也许平日里的防卫会有所松懈,但是既然如意夫人已经赶到了这里,至少总阁的人应该知晓临云郡王府的骑兵队伍已经向总阁进发,哪有不做准备的道理?何况这一路明哨暗哨都不曾见到一个,想必他们不会这样懈怠,否则就很有可能是请君入瓮了。
这时林啸天又道,“不能再走台阶了,应该另寻他路摸上去。”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五六丈外突然传来暗器破空的呼啸声,已经走到队伍头前的三名军士当真武艺高强,就在暗器发出声响的同时已经蹲身举起盾牌遮挡,瞬间就听见暗器打在盾牌之上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可三人全都缩身躲在盾牌后面没有伤到分毫。
而林啸天手中长剑则不断挽出剑花,也是间不容发地将三枚射向他的暗器磕飞。
凌云子也在林啸天出手的同时使出御气术,只见他的身体如同一只陀螺一般旋转着飞升到半空中,几枚暗器堪堪从他的脚下飞过,而且就在他飞升的同时手中长剑也离手而出,此时他身体所处的位置基本上和发动偷袭的那些黑衣人在同一个平面,那飞剑如同一道寒光直直射向其中一人,瞬间就掠过了那人的脖颈,没有任何惨叫声发出,一具尸体已经顺着台阶滚了下来。
在他们五人身后的余一丁、钟离宇、江寒渊和另外两名军士因为被前面几人阻挡,根本没有出招的机会,只是蹲下身体便基本上躲过了所有暗器的袭击,只有江寒渊的折扇挡住了侧前方飞来的一枚暗器,另一名军士的盾牌上发出了一道声响。
从暗器的数量来看,阻挡他们的人数大概在二十人左右,但是他们全都身穿黑衣,又是居高临下,台阶上、岩石上甚至路旁的大树上都有人,在黑夜里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位置,所以这一轮攻击已经将余一丁他们的小队人彻底压制住了。
一击不成,紧接着第二轮暗器又飞射过来。
林啸天低喝一声,“退下台阶!保持防御!”
十人小队立刻一边提防着袭来的暗器一边往台阶下面退去,还好凌云子的飞剑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寒光如同鬼魅一般不停地在那些黑衣人的周围闪过,给其余人减轻了不少压力,但是也使得他成为了第二轮攻击时大部分暗器的目标,地面上的九人都在心里暗暗替老道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能否抵御这一轮暗器的袭击。
小队其他人都没有弓弩,除了余一丁的气指和江寒渊折扇中的两枚暗器,他们似乎没有其他的远距离攻击方式,但是江寒渊还在余一丁身后,他的射击角度完全被前面的人阻挡,只有余一丁在后退过程中看准时机对着台阶上两名已经露出大半个身形的黑衣人就是两道气指射出,也活该那两人倒霉,如果他们不是立功心切,也不会被余一丁偷袭到,毕竟黑衣人的位置较高,要攻击凌云子根本不用探出身来,结果两道惨叫声过后台阶上又多了两具尸体。
凌云子的长剑在收割了三条人命后仍旧在空中翻飞,丝毫没有返回老道身边的迹象,而这时第二波十几枚暗器已经先后向老道射去。
眼看着那些暗器就要打在老道身上,也许凌云子就将成为小队中第一个折损的人手,这时钟离宇行动了,只见他的身形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瞬间飞到老道的身边,两人几乎并排在一起,而他的右手在身体上升的过程中就已从腰间抽出一物,匹练一般左扭右晃,霎时间在两人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半圆弧状的银色光幕,将那些从前方射来的暗器一一打落,随后二人的身形才缓缓向后飘落。
等两人落到地面时余一丁他们已经退到了台阶之下,凌云子的飞剑也已回到他背后的剑匣中,这阵工夫那飞剑又带走了两条性命,一时间使得台阶之上的黑衣人全都藏头缩身不敢再露出一点身形。
余一丁这才看清钟离宇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柄二指多宽的银色软剑,提在手中剑尖还在不住地左右晃动,他不由地想起了莎林娜女王的亲卫队长巴图,那人也有一把软剑,只不过巴图的软剑就像一条蛇一样弯弯曲曲,而钟离宇的软剑是笔直的一根,大约有三尺多长,此时他正在将软剑插回绕在腰间腰带一样的剑鞘中。
林啸天见二人安全落回地面赶紧说道,“这样不行,我们已经暴露了,要赶紧离开此地,否则再有其他疾风阁的人赶来就麻烦了。”
钟离宇点点头道,“对!不能正面跟他们硬拼。”
余一丁道,“就算撤退也不能往回走,我看还是先进林子才好躲藏。”
江寒渊急道,“林子内会不会有毒虫?”
凌云子道,“赶紧决定吧,贫道已经听见来路那边有人声传过来了。”
老道的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隐约听见了来路那边传来一阵阵人声,而且火把的光亮已经将那边的丛林映照的隐隐发亮。
钟离宇想了想道,“就按余兄说的办,先进林子,大家注意点。”
余一丁立刻接口道,“我走前面。”
说完当先离开小路往左侧的林子里钻去,林啸天给两名军士使了个眼色,那两人赶紧跟着余一丁,随后众人才离开道路踏上陡峭的坡地,这回是凌云子在最后压阵,他钻进林子的时候最后几人都已瞧见二十丈外的火把光亮……
第一百零三章 活口
余一丁在坡地上斜斜地朝上走了好长一截,此时已经进到树林的深处,早就看不见牌坊和小路了,他转头对身后的两名军士说道,“你们继续往前走,我来殿后。”
他的想法是不能一直被动地逃跑,必须要给予敌人反击才能让疾风阁的人不敢肆无忌惮地追击他们。
经过林啸天的身边时余一丁简单地将自己的打算同他一讲,林啸天立刻招呼了后面的几人跟随他越过余一丁往前走,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识过余一丁的强悍,现在形势紧急,所以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余一丁让过他们后直接和凌云子会合。
“道长,我们得给疾风阁的人一点教训,要不然甩不开他们。”
凌云子点了点头,余一丁见状立刻找了身边一颗大树爬了上去,凌云子也飞身上了另一棵大树,用枝叶隐藏了身形。
片刻之后就见一队二十来个穿着顺兴赌坊打手那样统一灰黄色短衫劲装的疾风阁弟子向这边摸了过来,他们人手举着一根火把,将树林中照的一片光亮。
当这队人就快要走到余一丁所在的大树下时,三道一闪即逝的白光穿过三名领头的疾风阁弟子的胸口,那三人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便倒地向坡下滚去,掉落的火把光亮摇曳将周围景物的影子弄得乱晃不已。
剩余的疾风阁弟子全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漫无目的地射出手中的暗器,他们本以为追剿这些入侵者应该就像打兔子一样容易,在他们看来眼前这点入侵者面对总阁两百多人的围捕应该像惊弓之鸟一样四处逃窜才对,怎么还敢停下来反击?
最让他们胆寒不已的是那三人就像是被几道鬼气击中,没有人看得清楚那些白光来自何处,这也难怪,余一丁就在树上,与那三人相距不过三四丈远,以他现在的气指强度这点距离那是瞬息即至,而且又没有暗器的破空之声,等到眼尖的人看见白气的时候三人已经倒地了,所以众人没有任何发现也是正常。
正在这群人惊疑不定之时,又有三道白气鬼魅般闪现,紧接着又是三具尸体滚下山坡,这一次剩下的十几名疾风阁弟子轰然一声全都向后退去,现在的他们仿佛才是猎物,而躲在暗地里的猎手时不时就发射出致命的白气,一点点收割着众人的性命。
凌云子一直没有出手,他知道自己的飞剑只要发动就会被疾风阁弟子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而余一丁的气指快似闪电,只会让树下那些追击者防不胜防。
果然,在余一丁干掉六人之后那些追击者就乱了阵脚,只顾往回逃跑,这时候凌云子才放出飞剑开始收取这些逃命者的性命。
这里没有道路,又是陡峭的坡地树林,众人要逃命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所以在他们四散奔逃的过程中又被余一丁和凌云子干掉了近十人,直到剩余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二人的射程范围,这还得感谢那些茂密的大树枝干挡住了余一丁很多次的攻击角度,最终在这片坡地上疾风阁就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等到疾风阁的大队人马从弟子道场和总坛两个方向来到台阶处时,那些从树林中钻出来捡了一条性命的几个劲装弟子以及刚才袭击小队的十多个黑衣人还站在那里惊魂未定。
一名总坛这边下来的管事模样的老者上前对着一名黑衣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埋伏在总坛大门一带的吗,那些入侵者呢?全都消灭了?”
那名黑衣人心有余悸地颤声说道,“回、回金老的话,请金老恕罪,弟子们失、失手了,那些入侵者全都跑、跑了……”
“跑了?不好!”金姓老者闻言脸色大变,眼珠乱转,惊怒之后赶紧对身后的一人说道,“你们立刻返回总坛,分派人手协助留守的弟子把守好各个大殿,最主要的是保护好少主的养心阁和魂殿,快!”
金姓老者身后的一名黄衫弟子拱手道,“是!弟子领命!”
说完立刻招呼身旁几十名黑衣人一起向台阶上跑去,这时老者又对剩下的其余众人说道,“刚才守卫总坛的弟子速速返回各自岗位,不得擅离职守,你们这些道场那边过来的分出二十人把守牌坊,今夜任何人不得放进总坛,若有公事明日趁早,剩下的除了守卫道场各殿以外的弟子全都去山门,协助山门守卫和峡关分阁过来的弟子,如有硬闯山门者格杀勿论!”
剩下的弟子们齐声唱了个喏,随后在领头的指挥下立即各自分头行事,一百多人没用多一会儿就完全散去,台阶这里只剩下金姓老者和他身后的两名随从以及把守此地的二十名弟子。
他又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对身后的随从说道,“走,返回总坛。”
说完三人立刻返身登上台阶,健步如飞般朝总坛奔去。
……
此刻偷袭小队已经摆脱了追兵,他们已经远离上山的阶梯小路两里之外,此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五名军士散开在岩石两侧警戒,余一丁等五人围成一圈商议下一步对策。
林啸天道,“现在看来我们是被那谢捕头诳了,疾风阁肯定还有其他的线路前往山门,他们就是用机关毒虫封锁了试炼之路,否则那些新进弟子绝对走不过来,我就说怎么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遇见阻拦呢。”
凌云子点头道,“林将军所言极是,不过现在说这些已无意义,我们都已进了谷内,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林啸天道,“看起来对方早已知道我们会前来,除了那些埋伏的人手,我注意了刚才过来的追兵,人数至少在一百五十人以上,想要再秘密潜入非常困难。”
余一丁道,“对方虽然人多,但是疾风阁总阁有这么大的地方,他们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很多,我想还是各个击破的为好。”
凌云子道,“就算对方需要守卫各处,但是总坛的防卫一定是重中之重,哪怕他们分派人手总坛那里也至少会有几十人把守,就目前我们的人手可能难以应付。”
林啸天点头道,“我就是有这个担心。”
余一丁立刻说道,“现在还是敌明我暗,我觉得小心一些还是有机会的。”
钟离宇一直听他们说话没有开口,听到此处才接口道,“其实我和林兄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获取解药,我也知道余兄和江贤弟想要救人,如果在可能的情况下我和林兄包括凌道长一定会协助余兄救人,但是我也要为他们以及前来的护卫营弟兄们的安全考虑,在出发之前我们就已商讨过这个问题,也许救出江贤弟的表妹还是可行之事,但是要想在今夜就击破疾风阁总阁这恐怕是强人所难了,余兄你说是不是?”
余一丁沉默了,钟离宇说的完全是实话,来之前大家就知道疾风阁总阁有几百人,又有地利的优势,真要剿灭疾风阁也不是他们这点人马可以做到的。而且出发前就已商量好此行的目的,尽量收集疾风阁罪证,以偷袭为主,获取解药,最好可以找到疾风阁少主欲救之人,然后以此人换取那些无辜女子的性命。
虽然凭借余一丁的能力和凌云子的术法符篆威力或许可以将疾风阁总阁的这几百人一点点蚕食,但所要花费的时间却难以预估,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让整个小队陷入危险之中,这完全是拿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并且出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听完钟离宇的言语后余一丁便不再说话了。
这时江寒渊在一旁弱弱地说道,“余兄、宇公子,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抓个疾风阁的弟子问出他们的内部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江寒渊的这个提议其余人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眼前的情形是疾风阁的人就没有单独行动的,就算想要抓人讯问也没有机会啊,而且抓来低级弟子可能获取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高级人员身边肯定少不了护卫之人,肯定难以下手,所以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是哂笑不已。
余一丁笑道,“江贤弟,我也想抓个活口来打听情报,可是现在哪有机会?”
江寒渊却道,“余兄,现在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我想疾风阁的人肯定是惊弓之鸟,我们可以将小队大部分人留守此地,不是有凌道长给的符篆吗,只需一两个人出去寻找落单的敌人抓活口,这样是否可行?”
余一丁闻言一愣,他倒是把凌云子给的符篆忘记了,虽然小队里其他人每人只有两张符,可是他的身上还有剩有好些呢,利用隐身符说不定还真能抓个活口来问话。
想到此处便道,“老弟说的符篆我都差点忘记了,这倒是个可行之法。”
江寒渊喜道,“那小弟陪着哥哥去抓活口,宇公子他们就在此处留守即可,余兄觉得怎样?”
余一丁知道江寒渊这是救人心切,同时要让小队中的其他人跟着一起赴险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加上他晓得余一丁的本事,这才提议由他和余一丁一起去抓活口。
钟离宇几人却是皱着眉头没有答话,余一丁见状忙问道,“诸位看江贤弟这个提议如何?”
这时凌云子悠悠地说道,“还是由贫道和余小友前去吧,我们二人前去把握会更大些。”
凌云子是修行之人,除了飞剑和御气术以外他身上的是否还有其他的玄门异术真说不一定,既然老道敢开这个口,说不准他身上还有更厉害的术法呢。
江寒渊忙道,“那小弟也一同前去。”
余一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老道等他的意见,钟离宇和林啸天后面就没再说话,他们俩很明白这种事去的人越少越好,如果钟离宇抢着前去,林啸天肯定要陪同,这是他的职责,可是他俩要去其余几名军士岂敢不去?他们俩谁出了事军士们回临云都活不了,所以二人不会坚持,现在就只剩江寒渊是否坚持要跟着一起去了。
凌云子看了看余一丁,见他也望着自己,叹了口气道,“此事最好还是由贫道和余小友前去就行……”
江寒渊急道,“请道长带上我吧!”
凌云子被他打断了话头,只得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江小友一定要坚持那就一同去吧,多一人应该也无妨。”
余一丁心头好笑,听老道这意思江寒渊一起去等于是多了个累赘嘛,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老道松了口,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钟离宇和林啸天带着军士们就在此处等待余一丁三人返回。
……
他们三人从原路返回到那条小路,一路上都没有碰上疾风阁的追兵,看来刚才余一丁和凌云子的一番偷袭确实把他们吓了回去,虽然这是疾风阁的地盘,但是山高林密,又是夜间,疾风阁的弟子们虽多,但在余一丁和凌云子的手上也不够瞧的,刚才两人的出手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那些弟子们毫无还手之力,根本连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这架就没法打了,想拼命都找不见人还怎么打?
因此当三人回到小路上时四周就是一片安静,偶尔响起夜虫的鸣叫,余一丁抬头望着向上延伸的阶梯,除了隐约可以看见四五十级台阶外牌坊顶子的飞檐以外,就只能望见山顶天幕上的点点繁星,根本瞧不见阶梯的尽头,在悬崖平台上看见过的那些半山腰的灯火此时也已熄灭,四周全是漆黑的一片。
现在三人面临的问题是去哪里找活口,他们都知道顺着阶梯上去肯定是疾风阁的总坛,更清楚现在那里肯定埋伏了大批的人手,现在上去别说抓活口,弄不好就是自投罗网,而另一个方向是弟子道场,难不成去那里寻找?
正当三人拿不定主意时,台阶上的牌坊处传来“咻咻咻”三声轻微的响动,三道寒光猛然袭来,还好三人都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凌云子猛然斜身接着腾空而起,余一丁则是瞬间将无形罡气布满全身,同时一个闪身将正在举扇护住胸腹的江寒渊挡在身后。
这三道寒光分别射向三人,凌云子斜身避过偷袭而来的寒光,当他腾空时长剑已从背后的剑匣中飞出,迅疾地射向寒光的来处,而射向余一丁和江寒渊的两点寒光一个被余一丁避开,另一个被他身上的气团弹开。
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余一丁他们还是没想到疾风阁仍会派人躲在牌坊处守株待兔,而且这三道寒光力道之强,绝对不会是人力抛掷而出,看来疾风阁的人手上还有发射暗器的装置,而且差一点就已得逞。
可惜三人的反应都不慢,凌云子的飞剑射过去就已将一人的脖颈切开,然后划过一道弧线飞回凌云子身边,余一丁则在护住江寒渊的同时发射出两道气指,五丈左右的距离瞬间即至,甚至还要快过刚才射过来的寒光。
扑通!扑通!扑通!
只听见三声人体倒地的响动,紧接着牌坊一带就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剩下的那十几名守在牌坊两侧的疾风阁弟子正在向这边跑来,他们的手中全部都举着一个弩机一样的东西。
“树后躲避!”
余一丁轻喝一声,自己首先闪到路旁的一棵大树后,江寒渊动作不慢,紧跟着他也闪身到另一棵大树后,凌云子在射杀一人后已经落地,听见余一丁的呼喝连忙闪到小路对面的一棵树后隐藏。
三人刚刚隐在树后,台阶顶端便冒出来好几名疾风阁弟子,除了他们身旁的路边躺着被射杀的三具尸体,眼前的台阶下却空无一人,所有弟子都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余一丁忽然从大树后面跳了出来,那些弟子们虽然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却几乎同时扣动一直举在手中的弩机,几声轻响后数道寒光直奔余一丁而来,看来这些弟子还是训练有素,反应都不算慢。
这时余一丁的气指也接连射出,结果可想而知,只要露头的弟子全都变成了尸体,而余一丁则是一边使出气指一边往上冲,四五十级台阶他直接飞奔而上。
短短几个呼吸间八名弟子就已全部殒命,这个结果吓坏了仍然守在牌坊边剩余的十二名疾风阁弟子,虽然他们被命令如果有人强闯总坛立即格杀勿论,可是眼前的现实是那些反应够快并忠实执行命令的弟子反被人格杀。
这怎能不让剩余的人心惊胆寒?
所以当余一丁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只有四名弟子下意识地举起弩机对准他发射,其余八人更是直接扭头就往牌坊后面更高处的台阶逃命。
太迟了!
当他们看见余一丁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迟了,那八人逃跑时双方距离不过两三丈,余一丁根本不理会射过来的四道寒光,直接冲向逃跑的八人。
那四名蹲在路边手持弩机的弟子就这么眼瞧着暗器打在余一丁身上然后被弹开,接着余一丁就从他们身边跑过,同时他的手指处不停地冒出一道道白气,仿如地府无常手中的索魂链一般一一射进那些背身逃命之人的后脑背心。
除了两三声短暂的惨叫外,四周瞬时归于平静。
直到余一丁回头望向四人,其中的一名弟子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景象一般又抬起弩机对准了余一丁。
“噗……”
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同伴,剩下三名弟子终于魂飞魄散,傻傻地扔下了手中的弩机,腿一软全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第一百零四章 总坛
余一丁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三名疾风阁弟子,低喝了一声,“双手抱头,站起来!”
那三人赶紧将双手抱在脑后,巍颤颤地站了起来,不过全都耷拉着眼睛不敢瞧余一丁。
“下去!”
余一丁再次出声,三个人立刻跌跌撞撞地向台阶下走去。
凌云子和江寒渊此时已经从各自藏身的大树后闪身出来,正看见余一丁押着三名疾风阁弟子顺着台阶向下走。
余一丁同他俩简单一说,然后便将三名疾风阁弟子都带回了钟离宇他们的藏身之地,当他们离开小路好一阵之后才有一支十个人的黑衣人小队赶到牌坊处。
刚才的打斗不算激烈,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黑衣人在半山腰只是隐约听见几声惨叫,于是报告金姓老者后才整队下来查看,谁知到了牌坊却见到满地的尸体,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现场的惨状令所有黑衣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又返回总坛报告。
此时余一丁他们正将三名弟子分别审讯,以防有人胡说八道,最终得到了疾风阁总阁的大致情报。
与谢捕头的介绍基本一样,疾风阁总阁分为总坛、弟子道场和山门三个部分,阁内目前的人员总数在二百八十人左右,本来总阁内只有二百人,因为少主的命令最近一两个月内从各地散阁陆续到来大约八十名弟子。
其中三等弟子约一百五十人,二等弟子约五十人,一等弟子三十人,精英弟子十人,药师二十人。另有主事三人,分管总坛、弟子道场和山门,供奉一人,长老两人,少主近侍五人,而且峡关分阁阁老如意夫人已于昨日赶到总阁。
所谓供奉是原来疾风阁阁主手下的长老,追随阁主四十余年,因为阁主不知所踪,现在的主事人又是少主,因此便尊这位长老为供奉,此人是一名姓金的老者,武功高绝深不可测。
而现任的长老是两位擅长用毒的暗器高手,也是一对夫妻,因丈夫常年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妻子却是衣裙如雪,因此人称黑白阎罗,至于他们夫妻二人的真实姓名却不为普通弟子知晓。
关于疾风阁山门和试炼之路的情报三名弟子也详细道来,而且三人所言一致,试炼之路确实是新进弟子入门的考验,每次只能单人通过,只不过在招收弟子时不会在机关和树林中放入凶猛的毒虫,一般的虫蛇还是有的,只是用专门的药石就可驱避,主要还是让那些新人练胆,至于是否会有新人死于试炼之路这三人从未听人提及,所以死在试炼之路上的那人是何身份余一丁他们也不得而知。
而山门在总阁山谷的东南方向,所谓山门其实就是一座道观,傍晚时余一丁看见的灯火亮光就是道观内发出,总阁所在的山谷被当地山民称之为“毒蛇谷”,到处是毒虫蛇蚁,其实也是疾风阁有意为之,外人若是误入必死无疑,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敢到此谷砍柴采药,一般人如谢捕头也只以为疾风阁总阁就是从北面的试炼之路进入,这倒不是他有意欺瞒。
道观的住持人称跛道人,此人正是疾风阁山门的主事,虽说外表看起来残疾,右腿伤残是个瘸子,但也是一位术法高深的修道之人,平日里巫神山区道观附近的山民百姓都会来此地上香设拜,祈福消灾,虽说山民都知道这座道观是疾风阁所建,但并不清楚道观后面另有密道直接通往谷内。
跛道人也会时常以银两米粥接济周边的穷苦百姓,而且还会医治被毒虫咬伤的山民,这也算是疾风阁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他们养的毒虫自有阁内的药师配制祛毒解药嘛。
弟子道场是疾风阁一等弟子以下人员的居住之地,也是弟子们日常练功习武的所在,总坛却只有精英弟子以上的人员或者部分药师才能出入,偶尔在有大事时也会派出一些一等弟子守卫总坛,所以这三名被俘的三等弟子并不清楚总坛内的详情。
总阁的牢房也在总坛旁,用于关押捕获的敌人或者受罚的阁内弟子,他们三人从无机会接近,只知道那里是座山洞,对牢房内的具体情形他们也不清楚。
至于疾风阁少主为何要掳掠那么多女子这三人就更不会知道原因了。
问完了情报,林啸天命军士将三人分别绑在三棵树上,接着又蒙眼塞嘴,江寒渊见状大惊失色,连忙碰了碰余一丁的胳膊向他示意,若是交手时斩杀几人江寒渊肯定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这种情形要对三人下手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余一丁笑着说道,“江贤弟,你可知道我抓住他们的时候此三人的手中正拿着手弩,就是那种发射暗器的手弩哦,可还记得那些暗器差点要了你我和凌道长的性命?”
那三名弟子闻言急忙呜呜呜地叫唤起来,可惜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啊?”江寒渊倒是惊奇,不过再次望向三人眼神就变了,也不再言语。
“呵呵呵。”林啸天直接笑出了声,“江老弟,你觉得我是准备杀了他们?”
江寒渊下意识点点头,林啸天接着又道,“按理说疾风阁的人是留不得的,不过看在他们三人给我们提供了情报的份上就留他们一条性命吧,你们三个听好了,现在将你们绑在树上,到时候能否有人来救你们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江寒渊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那三人也是不住地点头,只要不杀他们,迟早会有阁内的人来营救他们,况且每名弟子身上的衣物内都有特制的药粉,谷内的毒虫也不会袭击他们,最多就是吃点苦头罢了,总比丢了小命强啊。
随后小队就绕开岩石继续往左侧更高处前进,总坛在半山腰,他们准备绕路到总坛就得往高处去,而且还要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不能让那三名弟子听见。
越往上走树木似乎越发密集起来,本来天上有月光还可以照亮点前路,现在却到处都是树木,浓密的枝叶将月光遮挡住大半,也使得四周显得更加黑暗,而且脚下的草丛也越来越茂盛,虽然山体的坡度比刚才要平缓不少,但是眼瞧着林深草密,毒虫出现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于是小队在走出去大约一里路后总算遇见一个地势平坦又没有什么灌木的空地处停了下来。
五名军士照旧散在四周警戒,剩下五人蹲在地上围成一圈,此处已经接近半山腰,如果想要绕路摸到总坛,那么到了此地已经可以向右侧转向前进了,所以现在众人就需要商量一下如何摸进去。
考虑到那三名弟子在疾风阁内地位极低,很多阁内机密都不是他们能够触碰,现在最有价值的情报就是已经知道牢房就在总坛旁边,是一座山洞,不过也就仅此而已,甚至具体位置和看守人数都不清楚。
其他的像是疾风阁少主、供奉和长老的住所,总坛有哪些区域,有无机关暗道密室,侍卫和精英弟子如何防卫,少主欲救之人在哪里,如果真要使用九转回阳阵救人那又会在何处布阵……
以上这些情报统统未知,目前的态势对小队来说非常不利,所以余一丁还是坚持采用抓活口的方式,由他和凌云子外加江寒渊三人摸进去,能够找到牢房或者少主欲救之人最好,就算找不到也能探查一下总坛的布置,为下一步行动打下基础。
商议完毕余一丁又特别交待了让钟离宇他们就在此地坚守等待,钟离宇没说什么就一口答应下来,就算先前他已经露了一手功夫,林啸天技击之术也很强悍,但是余一丁很清楚钟离宇所学的就是普通武学,使用的也是轻功和武学招式,绝对算不上异术,这不像是抓活口,二三等弟子抓来也行,守卫总坛的人都是高手,如果自己三人遇上了不能应付的局面,以疾风阁总坛的防守力度,钟离宇五人赶去也是无济于事。
……
疾风阁总坛,养心阁。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几个身影正站在一张陈设简单的床榻侧边,床上躺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俊朗青年,只见他头带纶巾,面如冠玉,鼻若悬胆,两条剑眉斜飞入鬓,正是野熊岭上与余一丁有过交手的疾风阁少主,此时的他虽然正在熟睡,但面色苍白,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可是整个人却神态安详,并无萎靡之色,却不知为何周围站着的几人都显得面色沉重。
床榻边坐着一名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正将刚刚给少主搭过脉的右手收回,神情平淡地说道,“金老,少主脉象平稳,只是气血亏损严重,虽然养伤已近月余,但是以少主目前的状况来看并不适宜立即启动阵法,依在下估算至少还需半个月时间。”
金姓老者闻言忧虑道,“廖杏林,可有办法让少主提前痊愈,以便启阵?”
廖杏林皱眉答道,“少主所受乃骨肉之伤,唯有以药石研粉内服外敷止血生肌,此法最为耗费时日。天下之大,虽也有一些天材地宝可以快速疗伤,但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怎奈阁内并无此类奇物,所以在下真的无能为力啊。”
金姓老者闻言愈发心焦,而廖杏林接着又道,“何况少主若是身体并未痊愈时便贸然启阵,不仅不能救回阁主性命,甚至连少主的性命也有很大可能会一并断送,在下并非危言耸听,请金老三思。”
金姓老者听他如此一说重重叹了口气道,“唉!如今阁主性命危在旦夕,少主却又身受重伤,可是今夜已经有偷袭者潜入谷内,连伤数十名弟子性命,据说他们只有数人,可见这些人武功之高绝不可小觑。而如意夫人告诉老夫那个什么临云钟离郡王的儿子已经亲自带领百名精锐铁骑杀到巫山镇,虽然只有区区百人,而且在山区骑兵并无大用,阁内的探子又回报峡关郡城也派出了二百杂兵,这些人虽然不足为虑,但是确有人数上的优势,加上潜入的高手必将成为本阁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防啊,唉……”
说到最后老者再次重重叹息不止。
此时站立一旁的如意夫人接口道,“金老,妾身怀疑今夜潜入谷内的偷袭者中肯定有身怀异术之人,很有可能那个余一丁也在其内。”
金姓老者还未开口,旁边一名披头散发的跛脚道人立刻说道,“既然有此等人物,普通弟子面对他们绝无胜算,道爷今夜倒要去会会他了,妙哉妙哉!”
见跛道人已经开口,站在他身侧的一位身着黑衫的中年男子开口道,“若有此等人物来袭,我夫妻二人定要助道长一臂之力。”
黑衫男子的身旁依偎着一名白裙美妇,此二人正是黑白阎罗,跛道人闻言哈哈一笑道,“哈哈!有阎兄伉俪助阵道爷今夜定叫这些宵小有来无回,妙的很哪!”
如意夫人急道,“阎兄、罗妹妹还有老陈你们莫要小瞧了那个余一丁,此人年纪不大,但一身本事却是厉害,而且他身边也有修行者相助,据妾身的手下禀报,那位名叫凌云子的道士不仅是名修行者,同时也精通药理,本阁的醒神丹他只用舌头一舔便知其成分,估计也是一位用毒高手。”
原来这位跛道人姓陈,而且“黑白阎罗”名号的来历除了这夫妻二人常穿黑衫白裙以外,丈夫姓阎妻子姓罗,竟然是这样的一对阎罗。
跛道人闻言大感惊讶,随后便更加兴奋道,“如此说来潜入者中居然还可能有修行者?哈哈!夫人这样一说道爷更要去会上一会了,妙哉妙哉!”
如意夫人见跛道人如此作态只是低哼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她深知这位陈道长的秉性,越是面对强悍的对手他就越加兴奋,兴奋之时就会“妙哉妙哉”的不离口了。
这时立在床榻边一直未开口的一位年约四旬的精壮大汉说道,“陈跛子你莫要轻敌,现在敌人已潜入谷内并致数十名弟子死伤,这些弟子都是本阁的基石,如此伤亡实在令人心痛,何况敌人目前仍不知所踪,万万不可大意。”
如意夫人在一旁不住点头道,“还是韩哥知道心疼自己的弟子,不愧是弟子道场的总教习,老陈你也别不拿低等弟子当回事,现在收人很不容易啊。”
跛道人不乐意地开口说道,“夫人怎地如此说话?道爷什么时候不拿弟子当回事了?”
眼看再说下去就有可能发生争吵,金姓老者立刻打断了众人交谈,沉声道,“诸位请住口,今夜总坛内必定会凶险无比,老夫希望尔等按照事先划分好的区域各自严密防守,若能将来犯之敌歼灭最好,如若不能也务必将其拒于总坛之外,绝不可有丝毫懈怠。”
众人连忙齐声拱手正色答道,“是!”
金姓老者挥了挥手道,“都先下去吧,老夫和廖杏林还有其他事情商议。”
一干人等随即散去。
……
此时余一丁三人正躲在一处陡坡上茂密的灌木丛后面,居高临下地查看着眼前的一个巨大平台,这个平台足有三四十丈方圆,就是不知这平台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构建的,因为平台外侧的边缘是由整齐的条石堆砌而成,其上还修建了低矮的护栏,有一截护栏被一座两丈宽的牌坊断开,不用说,牌坊往下肯定是进出总坛的台阶。
平台上稀稀落落地生长着几株高大的古树,基本上都是枝繁叶茂,不过其中的一株虽然特别粗壮,起码需要四五个人合抱,但是高度只有其他古树的一半,而且像是即将枯死,整个树干现出一片干枯的灰白色,只在突兀的树干顶端及两侧伸出几根细小的带着叶子的枝条。
在古树之间散落分布着五座建筑,除了中间一座二层楼房,其余四座都是独立的木头平房围绕在楼房周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每幢平房内都有隐约的灯火,而中间的二层楼房非常大,大约有十丈长宽,而其余小一些的四座平房则是将这座大房子围在中间,但四周却没有一点人声。
平台靠近山体的一侧是一面类似于悬崖的陡坡,这里正是余一丁他们三人躲藏的坡地,陡坡上长着成片的低矮灌木丛,可惜就算当空有月光洒下,余一丁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在陡坡处发现山洞的痕迹。
这时从最靠近牌坊的一座平房内走出二十名黑衣人,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手弩,列成两队朝不同方向沿着平台边缘的护栏巡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