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小雪人
因为聂文琪要求尽快的缘故，三书六聘都无比匆忙仓促，最开始聂母是不乐意的，但某一天聂文琪拉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母女两个眼睛红彤彤的，之后在一系列的流程上，方母表现的无比宽容，甚至比聂文琪都要更加着急一些。方父摸不着头脑但想到和藏剑山庄之间的联系能因此更加的紧密，也赞同了过于仓促的流程。
以至于不过七天，就将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了。甚至因着不想聂文琪离家太远的缘故，方文江甚至要求将婚礼在飞云峰举行，方父和方母因此看待方文江的眼神都更加的亲切。偶尔方文江和聂文琪碰面，都能收获聂文琪含羞带怯的眼神。
娇钺对于栖身的地方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琥珀却觉得浑身不适，非常的不适应，在别人的地盘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尤其是在段云光突然出现在她隔壁的时候，那种不适在看到段云光的面容的时候更加的浓烈了些。
段云光对于这个艳丽的女子第一反应也是不太适应，以至于后来在跟守初的谈话中都透露了几分想搬到他们隔壁去的想法。
巧合的是，在他之后，琥珀也旁敲侧击的在守初那表示自己想换个位置，如此守初才更重视了一下二人。
因着自己的魂灵是圣者云逸最重要的一个小碎片的缘故，他也多了一种生而有之的能力，看透一个人的灵魂。守初曾经在某一个世界见过与段云光灵魂无比相似的魂灵，那个时候那个魂灵是守初所附身的身体的哥哥，同样是在那个世界，娇钺遇到的琥珀。
晚上出去玩了一圈刚刚回来的娇钺就被守初问到了这个问题，娇钺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做实了守初的猜测。守初眼底多了一抹笑意，虽然不知道后来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但这个世界重新遇到到勉强也算的上是缘分了，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两个人的诉求，甚至在面对二人的时候多了几分玩笑似的调侃。
守初在看琥珀和段云光的热闹，无双却一直都很头疼这个世界娇钺到底要怎样获得方文江的气运。谁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方文江竟然是个重生的，尤其是重生前还受了莫大伤害的样子，要是跟之前一样用聂文琪作为交换条件根本就不可能啊。
娇钺却不在意无双的焦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毛斗篷坐在亭子里看着落雪煮水烹茶，石桌之上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泉水被煮沸的咕噜声，一切都那么的富有生活气息。
方文江寻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比较破坏气氛的应该就是石桌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雪人。眼睛是最深沉的黑曜石，嘴巴是一枚血玉珠子，出现在娇钺身边惹得娇钺都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纯真。
方文江的眼神却控住不住的幽深了起来，这几日他总是能梦到前世，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附骨之疽一般让他夜夜无法安眠。
那些属于聂文琪的他所不知道的过去，一幕幕的重复出现在梦中，那一次次的抵死缠绵还有那白花花的肉体让他即使是在梦中都不停的作呕。等醒来时梦中的一切都未曾模糊，他安排人去查过，梦中的一切都是存在的，与梦中一模一样。方文江便是再不想相信，也只能承认，或许前世他真的是有眼无珠。
娇钺慢条斯理的将雪人的眼睛扣了下来，动作自然随性，漫不经心的将眼睛丢弃，搭配是上娇钺的眼神，方文江有一种被怼到的感觉。
理了理衣袍，拂去肩上雪花，在娇钺对面坐下。桌上摆了两杯热茶，伸手去拿的时候，被一柄折扇打在手上，默默的缩了回来。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身上肯定有你需要的东西。”
娇钺手中把玩着血玉珠子，洁白与艳红的对比无比惨烈。
方文江面上佯装的镇定自若，却在对上娇钺平平淡淡的神情之时而崩溃。他有些无力的抓了一把头发，整个人显出了那么几分颓唐来。
“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抬头看娇钺的时候，眼中仍旧带着几分期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却期待从娇钺的口中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娇钺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挣扎。
方文江仍旧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竟然是那么一个浪荡的沉迷肉欲的女人。他的眼中闪过厌恶，甚至控住的干呕出声，因为曾经梦到过的数次男女之间的抵死缠绵。
娇钺并没有探查过聂文琪的命运线，无双也是，见此情景，她让无双去看了看，等得到反馈的时候再看方文江都感觉他的头顶大概是好几片的青青草原，绿的很灿烂。
真的感觉这个世界坏掉了。
这TM竟然是个肉|文，那个青楼之中夺去女子清白的还只是个小炮灰，后来聂文琪更是因为各种意外和不少人发生了乱七八糟的肉体关系，而段云光和教主算是有名有姓的男配，另外现在没有出现的还有世家之子、皇室子弟等，最终聂文琪在经历种种波折之后，明悟了自己的心，转而回到了方文江的身边，青梅竹马的情感抵过了一切，但或许是因为厮混过多的缘故，后来聂文琪再也没有怀孕，于是，某一天，她将不被她喜欢的那个孩子以义子的身份带回了藏剑山庄。方文江爱她自然也爱这个跟聂文琪很是相像的义子，将一切倾囊相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死在这个孩子的手中，用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
娇钺看的心烦挥挥手让无双收了起来，看方文江的眼神更多的是怜悯，一时之间，娇钺都不想要他的气运了。身为气运之子都混成了这个鬼样子，娇钺都不敢想象如果收了方文江的气运，这个方文江会倒霉成什么样子。
方文江被娇钺看的心里发毛，却硬撑着不肯露出弱势的一面，也是有趣的很。
第二百三十六章、你看话本吗
方文江不知道娇钺想到了什么，但仍旧有点浑身发凉的感觉。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话是如此说，出现在方文江脑海中的却是她这段时间对于娇钺一行人明里暗里的试探，都被面前这个貌似娇弱的女子轻而易举的挡了过去，什么都没试探的出来，反而自己的底露了个一干二净。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娇钺活动了下肩膀，骨节活动间发出咔吧的声音。
方文江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正经，眉头紧皱盯着娇钺，想看透娇钺内心真正的想法。
娇钺也不在意，就那么懒洋洋的任由方文江打量。
“什么交易。”
方文江思绪疯狂转动，但任是他绞尽脑汁都没有想明白，娇钺有什么需要与他交易的地方？
他又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一个人惦念呢？
如果说没有这段时间的梦境，方文江也无从得知娇钺的身份，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岑处严的身份，推理出娇钺的身份自然是顺水推舟一般简单。这一世，岑处严并没有如前世那般被聂文琪疯狂蛊惑，那么作为岑处严最是宠爱的妹妹，方文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娇钺窥伺的东西。
娇钺见方文江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感觉有趣，突然就很想知道，作为世界的主角，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一生是早就被写就的，他会如何做呢？
方文江被娇钺满是兴味的打量浑身发颤，却控制不住的想去探知。
“你看话本吗？”
娇钺端着一杯茶水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随即看向方文江，问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方文江不知道娇钺的意思，却知道娇钺这般问法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未曾。”
娇钺啧啧两声，随意取了一个话本出来扔在石桌之上，薄薄的一个小册子再是普通不过，方文江却有些畏惧去碰去摸，喉结上下滚动，石桌下的手因为过度用力青筋凸起。
娇钺抬了抬下巴点了点薄薄的小册子，示意方文江去看，那是她特意让无双巨现出来的。
方文江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小册子，薄薄的一本重若千斤，尤其是在翻开了第一页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的时候。
一页一页的翻看下去，方文江的脸色已经暗沉的如同墨色。他很想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但书页上那些真实的心声让他无法否认，那确实是他曾经的想法。薄薄的一本小册子，方文江一目十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翻看了完毕，看着册子上属于聂文琪的结局，脸色阴沉的很，聂文琪和义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这个结局然方文江控制不住呕吐出声，娇钺有些怜悯的看着他。
“我只是话本里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娇钺推了一盏茶过去递到方文江的手中，温热的茶水让他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对于话本里的一切仍旧是满满的不忍直视，手将话本攥的皱巴巴的，强自控制着不让自己讲那本子撕碎。
“不，你是男主角。”
方文江嗤笑出声，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有这样得男主角吗？如果有的话，那这样的男主该是多么的可悲啊。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方文江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用最好的状态面对与娇钺的这场交易，但通红的眼眶却表露了他的不平静。
“我要你的气运，作为男主的气运。”
方文江控制不住大笑出声，笑声中的苍凉便是娇钺这个自持共情能力差的人都感觉到了。就是声音有些大，娇钺本来是趁着守初中午休息的时候出来的，结果方文江过于大的悲戚的笑声惊醒了守初。咯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穿了一身白衣披了同款月白色长毛斗篷的守初走了出来。
娇钺也顾不得方文江那脆弱的小心脏，一步三跳的起身去到守初身边将人小心呵护着带了过来，一眼看上去就贼贵的垫子也被随意的搁置在石凳上，等人坐下来就递了一杯茶水过去让人在手心里捧着。
方文江看着他们，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丝艳羡，曾经他最渴望的就是能与聂文琪举案齐眉，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也从来没有可能过。
“如果你所说的气运就是那些让我的未来变得无比可笑的东西，你随时都可以拿去，为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方文江不知道段云光和岑处严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经历是不是与娇钺有关，但他想去尝试一下。
守初仍旧有些小迟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文江便将手中皱巴巴的册子递了过去，娇钺眼疾手快的从守初的手中抽走了小册子。这种肮脏的文字就不要让守初看到了，免得污了师兄的眼。
守初有些小好奇，见娇钺这严防死守的样子那丝小好奇也跟泡泡似的很快就破了。
娇钺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契约递了过去，随之的是一方印泥，方文江只是扫了一眼拇指占了印泥之后按在了契约书上，契约成立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自由了，有一种不受束缚的感觉，他目露感激的看向娇钺。再去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发现之前束缚他让他头痛欲裂的力量也没了，他攥了攥拳头，眼底闪过暗茫，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明天的行动了。
方文江笑了笑，有些残忍。
“他要做什么？”
娇钺抖露了一下手中的契约纸，这大概是她签的最简单的一纸契约了不费吹灰之力，倒也不枉她从岁月长河中将未来的方文江捞了回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除了娇钺没有人知道方文江所谓重生的秘密。
“古人注重名誉清白，他大概是要把聂文琪失贞并孕子的事情说出去吧。”
在天道命定的男女主之间，因果是一种很可笑的事情。
但偏偏就是她这种普通人，却被因果束缚。
守初不是很喜欢娇钺现在面上那种嘲讽的笑，抬手握住了娇钺的手，满意的在娇钺的脸上看到他熟悉的表情。
第二百三十七章、讳疾忌医
第二日早早的便有喜乐声响起，娇钺打着打着哈欠拥紧了怀中的人，恨不得有多余的两只手能捂着耳朵防止那些噪音入耳，听了就心烦。
早知道昨天就离开了，看个戏也不得安生。
挣扎的起身，出门就被满目的红刺的眼睛疼。
娇钺撇撇嘴，心里很是不高兴，这些乱七八糟的红色真的烦人，全然忘记了曾经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各色深深浅浅的红色，那时候的自己可是非常喜欢的。
府内来往的仆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抹红色的布料，面上都是喜色，树上挂满了红绸倒是很漂亮。
琥珀与娇钺会面，娇钺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和段云光之间有些诡异的气氛，敲了敲无双让她去探查一下子，自己溜到守初身边，大袖下的手与守初十指相扣，偶尔的一个对视都透着浓浓的爱意。
走过游廊穿过小门，娇钺四人直接被带到了男方宾客所在的位置，位置算的上是顶好的，能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
桌上摆了些瓜子果干一类的，娇钺很是娴熟的上手剥着瓜子，一粒粒的瓜子仁很快就凑了一小碟子被推到了守初面前。坐在身侧吃了一嘴狗粮的琥珀和段云光对视一眼，多了一种同病相怜的默契。
“姐姐，高堂人数不太对啊。”
琥珀闲着没事让阿玉查探了一下人，蓦然发现在场的并没有方文江的父母，发觉事情不太对的她第一时间告诉了娇钺。
“嗯。”
娇钺头也不抬的剥着瓜子，白生生的瓜子仁在指肚上打个转就落在了一旁天青色的小碟子里。娇钺对于瓜子仁的在意抖动比对琥珀的发现更在意一些，琥珀瘪了瘪嘴安静了下来。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被迎了进来，距离吉时也越来越近。琥珀听到了不少对于聂文琪的羡慕之语，大多说的是心疼聂文琪即将离家，特意在女方家办的事，来往的也多是女方的亲朋好友，他们这一桌无比的扎眼，不过琥珀他们也不在乎就是了。
随着一声吉时到的声音响在耳侧，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娇钺和守初很是同步的转头往外看去。
大门的位置已经燃起了火盆，炭火将火盆烧的旺旺的，而火红的花轿停在门口，喜婆撩开了轿门露出一角艳色的衣角。
冬日衣袍多是宽大的很，以至于聂文琪三个月的身孕并不明显。
跨过火盆的时候，不知道是裙摆太长还是火势太大，一点火星点燃了嫁衣，聂文琪被惊吓到了慌乱的撩开了红盖头，那张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孔比往日施了些脂粉，比往日多了几分艳丽。有的妇人多看了聂文琪几眼，蓦然发现聂文琪的眉眼间有些松散，竟然是破了身的象征，相熟的妇人对视一眼心底都多了分了然，怪不得婚事办的如此仓促呢，对视间不自觉的对聂文琪就多了几分的轻视与鄙夷。
不知道为何，那火焰沾了嫁衣便烧的更是大了几分，聂文琪都快急哭了，侍女不停的扑打都能让火势小下来，还是有一个侍女见势不妙请示了方文江泼了一盆水上去才熄了火势。
此时聂文琪的发髻散落，眼尾脸颊都染上了薄红，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吁吁的完全不像是个习武之人，甚至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变化而腹痛难忍，忍不住一手捂在小腹之上，面露痛苦之色。
方文江见她这个样子心疼的不得了，脱下身上的喜袍给聂文琪披好，转头对着众人抱拳。
“不知有哪位医术精湛，能否先帮我娘子把脉看一下。”
方文江动作洒脱落拓吸引了不少人赞扬的目光，江湖儿女本来就没有太多的避讳，很快便有一花白胡子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朽痴长些些年岁，不如让我为令夫人把脉如何？”
“如此就麻烦老先生了。”
方文江自是无不可甚至带着几分巴不得，聂文琪就不一样了，她畏缩的躲在方文江的身后，一脸的抗拒头晃得不成样子，一手捂在小腹的位置，脸色苍白。之前那几个妇人彼此对视，都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不可说的事情，眼中放光，恨不得更进一步看个分明，日后好说与没来的姐妹听。
“夫人切莫讳疾忌医啊。”
“江哥，我真的没什么事，我想先去换身衣服，免得耽误了吉时。”
聂文琪躲在方文江身后小声的与方文江说话，她以为往日里一惯纵着她的人并不会拒绝她的提议，却没想到方文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
“不舒服就要看大夫，怎么能随便了事呢？你之前就总是不舒服，这次说不好就是之前拖延又严重了。而且今日来的都是亲朋好友，耽误了吉时也无妨的。”
“就是啊，方少夫人若是不舒服还是早早的让大夫看了才好，这样方少爷也能放心不是。”
“对啊，方少夫人还是先让大夫诊治一下的好。”
有一些妇人附和，聂文琪一时之间骑虎难下，她看向方文江的眼睛，眼中满是祈求，看清方文江神情的时候，心底却凉了一瞬，她好像在方文江的眼中看到了讥讽。
聂文琪浑身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跟母亲的打算被方文江发现了，她忍不住伸手抓住方文江的衣角，身子也贴了上去，试图从中汲取到一两分的温暖。方文江却不容置疑的扯开了她的手，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手上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温柔，聂文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悲凉。
聂文琪浑身忍不住的发抖战栗，不知道是因为那盆水在熄灭火焰的时候是不是也带走了她的活力，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冰天雪地之中，而那个能将她带出去的男人却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麻烦先生了。”
聂文琪愣愣的看着方文江握着她纤细的手腕递了过去，那熟悉的温度的最初让她想逃避，后来变成了她的渴望，而现在同样是那抹温度将她送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你在哪
花白胡子的老者两根手指搁在聂文琪腕间，另一只手捋了捋花白的长胡子，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等感知到手下如滚珠般的脉象时，手上失了力度拽断了好几根胡子。面上的表情失控，满是惊骇，手颤巍巍的抖个不停。
胡子花白的老爷子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怎么说，抬头去看方文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看到了鼓励！！
“老先生，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直接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老爷子确认了，自己在方文江眼中看到的确实是鼓励。偏偏他在聂文琪的眼中看到的却是祈求，一时之间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两人之间的情趣，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琪儿有了你的孩子，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与你说呢。”
方文江低头藏起了眼底的波诡云谲，转而变成了满脸的欣喜。
“真的吗？我太开心了，琪琪。”
方文江拥抱住聂文琪，将人小心的护在怀里。花白胡子的老爷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发生什么狗血的事情，不然他作为把脉的人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聂母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未婚先孕的事情传出去自家女儿的名声肯定毁了，本来是先瞒过去的，反正月份也小，入门就怀了还能说自家女儿有福气，到最后就算是早了那么一个月也可以说是早产。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从她这个当母亲的口中说出来总好过从别人口中。
但哪怕如此，她仍旧从旁人的眼中看到了鄙夷，更从自家老爷的口中看到了恼怒，如果换个场合，她都担心护不住女儿，现在好了，有江儿在，老爷便是有天大的怒火也只能压下去。
“我太开心了，琪琪，是我一个月前喝醉那一次吗？”
方文江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忽略了当前的场合，将心底想说的话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大，花白胡子的老爷子就是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听闻此言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得防备又扯了一缕胡子。
周围一圈的吃瓜群众，从中窥到了些不可说的事情。
聂文琪此刻被众多人的目光洗礼，对上方文江期待的渴求答案的目光时忍不住点了点头。
花白胡子的老爷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站出来过，早知如此他才不冒这个头呢。
聂母看着老爷子的脸色，心底咯噔了一下，而此时此刻只能期待没有人再冒出来多管闲事。
偏偏天不遂人愿，今日来的有一家夫人恰好从闺中就跟聂母不合，无事都恨不得搅点事的主，现在更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退缩。
“老爷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出来总归是怪不到老先生身上，但若是不说以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就不好说了。”
方文江好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松开了聂文琪，有些不好意思的整了整衣服，看面上的神情还透着几分紧张。
见到聂文琪面上的仓皇不安，对外表露出来的仍旧是对聂文琪满满的信任。
“老先生有什么大可直说，我与夫人再是感谢老先生不过的了。”
聂文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到了满满的陌生，哪怕方文江就站在她的身前用保护者的姿态，哪怕他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爱，聂文琪都控制不住瑟缩发抖。
老爷子看这个样子也没多想，就直白的说了出口，毕竟看着两人相爱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尊夫人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胎象很稳，并无大碍，只要如常照料就好。”
场外一片哗然，看向聂文琪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颜色，像是在指点她的不守妇道，早早的就将身子交托了出去，甚至还因此怀上了孩子，甚至恶意的腹诽这身红装下是否就有着斑驳的痕迹。
聂母走到聂文琪身侧，搀着摇摇欲坠的聂文琪打算往内室去，她心底也只以为是两个小青年偷尝禁果，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其他的情况，就想着先让女儿休息一下。
“琪琪，那个时候你在哪？”
聂文琪没走两步就听到了方文江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就见方文江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以及被背叛的痛苦，她一时哑口无言，脚步踉跄了一下。
方文江的这句话就像是惊雷炸响，让在场的宾客都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花白胡子的老爷子什么都顾不上了，往后藏进了人流之中，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聂文琪将身子靠在聂母身上，她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好像是赤身裸体的站在众人之中，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方文江冲上前去，公主抱将聂文琪抱在怀中，面上的神情无比复杂却强压着跟在场的宾客告了罪抱着人去了内室。
将聂文琪放在床上，方文江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却轻笑出声。
世人讲因果，你毁了我上辈子，毁了藏剑山庄，我想要的不多，毁了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方文江靠在一旁的床柱上，都不用去想就能知道那大厅里的人都会议论些什么，他也相信那些人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到他想传达出去的消息。
那个时候聂文琪在哪在做什么呢？
江湖多的是无所事事的人，更何况聂文琪的行踪从来都是高调的，方文江根本不担心没有人能查的出来。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聂文琪在青楼之中失身，怀上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孩子。而他是那个最干净的，甚至是被伤害的人。
一个被深爱的人伤害的男人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不是吗？
方文江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落了泪。
整个人周身萦绕着难以言明的悲伤，方文江看着躺在床上的聂文琪，白皙脆弱的脖颈就那么暴露在外，毫无防备，手上只要轻轻用力就能将那脆弱的脖颈折断。
方文江却冷哼一声，收回手，站起身来往走去，眼角带了点红，整个人却强自镇定下来，铁汉柔情能让无数人为之心软心碎。
第二百三十九章、后来
那天之后方文江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娇钺未曾注意也从不在意，她在事情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了，屁股后面跟了一个小尾巴。
小尾巴琥珀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娇钺看个不停，甚至不怎么眨眼，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娇钺和守初就消失在这个世界，让她再也寻找不到。
如果不是顾忌着娇钺的忌讳，琥珀都想上手拉一下人了。
“姐姐你要走了吗？”
娇钺是头一次在交易结束之后在一个世界磨蹭这么久，她都感觉到了无双的催促，哪怕告诉自己缘分已尽因果已断在看到琥珀的时候仍旧难以克制的多了几分纵容。
“我们还会再见吗？”
娇钺看了琥珀一眼，那双澄澈清透的眸子很是漂亮毫无杂质，里面除了她的身影什么都没有。娇钺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干净的人，尤其是这么一个人还跟她有着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小指不自觉的动了动。
“会。”
娇钺仰头看了看天，当她将装有云逸灵魂碎片的坠子扔进了异空间的时候，她便感知到了未来，在下一个世界她们终将重逢。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的重逢是不是琥珀想要的了。
琥珀不知道娇钺想到了什么，但从娇钺那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已经很开心了。她站直了身子挺直的腰背像是一柄出鞘得利剑，气势惊人，娇钺见她这个样子眸中都多了几分赞赏，这才有剑修的样子。
虽然娇钺不是纯粹的剑修，但好歹也是有见识的人，她欣赏所有自强不息的人。
“姐夫，那我们下个世界见。”
琥珀跟守初眨巴了一下眼睛带着两分俏皮，她是真的觉得自家的姐夫看起来比自家姐姐要柔软的多，再说了姐姐那么喜欢姐夫跟姐夫打好关系总是不会错的。
“好。”
守初笑着与琥珀道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醋意大发的娇钺强硬的转移了视线，轻飘飘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像是一阵风吹过，世间便什么也什么也没有留下。
娇钺和守初的离开好像也带走了琥珀的生动，她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像是一柄冷冰冰的剑，没有丝毫的人气。
段云光喊了她好几声，琥珀才反应过来。
“你在做什么？”
“送两个人。”
“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两个吗？”
段云光反问了回去，琥珀愣了愣反而露出一个笑来，有点傻乎乎的。
娇钺习惯了高坐云端之上，俯视世间万物，层层云朵将她的身影彻底掩藏。将小小碎片带了出来，塞入了原本的壳子里，抹去了一些无谓的记忆，这个世界不需要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这才怡怡然和守初并肩离去。
自她走后，世界并无变化。
只是听说魔教的圣女身子一夕之间就好了，但不知为何比之往日冷漠了许多，便的寡言少语起来。便是教主在她那，也总是经常性的碰壁，后来，听说教主爱上了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为了那个女人退隐了江湖。
恰是此时魔教圣女却如异军突起，吸纳了教内大部分的教众，将魔教维稳，甚至在日后的正邪大会中一举打败了无数的正派人士，统一了江湖。
无数人不忿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上，试图起事用了无数的方法但最终都死在了那个他们看不起的女人手中。
后来，听说，魔教圣女投靠了朝廷，将手中偌大的权势都交了出去。于是江湖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受朝廷的统治之后，属于普通人的生活也慢慢的好了起来，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成了话本中的故事。
而方文江在那一日之后彻底将自己跟聂文琪割裂了开来，他是被聂文琪背叛的可怜人，头顶上的颜色绿色让人心疼。哪怕事后他打压飞云峰也没有人hi指摘他什么，只会说方父养的女儿不好。之后更是终身未娶，在后来江湖并入朝廷之后，将一身武艺传承了下去，自己归隐了山林。而藏剑山庄在此之后仍旧是落败了，无数人都说，藏剑山庄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而那个女人呢？
那一天是聂文琪灰暗生涯的开始，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希望过往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然后梦醒了，她仍旧重复着一日复一日的生活，在无数人身边辗转反侧。
而那个她厌恶的孩子却因为拥有良好的习武天赋早早的被朝廷收入门下，细心教导，良师教导之下那个孩子终究是没有走上歪路，但却极其不喜欢这个成为他人生污点的母亲。
有时候午夜梦回，聂文琪都会去想，她到底是如何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试图将一切归结到那次偷跑上，如果那次她没有甩开身边的人，如果那次方文江将她保护的完好，如果那次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个如谪仙的男子救下了她，如果从第一次偷跑就被强硬了带了回去，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那么多的如果啊。
后来，方文江有去看过聂文琪，看着这一世还没有来得及毁掉他未来的女人穷困潦倒，心底有过不忍，但终究是满目的鲜红让他选择了漠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琥珀在娇钺离开之后并没有在这个世界停留太长的时间，她和段云光相处了一段时间，最终发现他们都不再是之前的他们了，那个世界的他们都没有走到一起，这个世界更是不可能了，最终两个人分道扬镳，琥珀离开了这个世界，期待下个世界与娇钺的重逢。
段云光仍旧和红韶女待在医谷之中，后来被朝廷招揽并未敝帚自珍将毕生所学著成了一套书，凡是从医者都可学，声名流传于后世受无数人敬仰，离开的时候毫无遗憾对这个世间也没有了留恋。
红韶女活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段云光都垂垂老矣她才走到生命的终点。弥留之际她终于想起了那个改变了她未来的女人，却再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第二百四十章、如果他们已经忘记了你呢
娇钺已经很久没有过青葱岁月的时候了，以至于看到如此青春的自己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知今夕是何夕。
宽大的白蓝相间的宽大校服将整个人都罩在其中仍旧松松垮垮的，肥大的校服裤子能装得下她三条腿，脚下是一双洗的发白的鞋子。及肩的长发因为营养缺失而有些发黄，发尾的分叉也很是明显。原本胶原蛋白满满的双颊有着明显的凹陷，面色暗黄。
娇钺望着这张脸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如此狼狈过了。
“你是我的家人吗？”
梦中，与娇钺面对面的韩一月带着渴望看向她，或者说是娇钺那张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脸上。
韩一月面上对于亲情的渴望是那么的浅显，浅显到娇钺都有些不忍对上，暂且收回了脑海中对于小小碎片外貌的所有评价。
“我不是。”
目光似是不经意间从头到尾将韩一月看了分明，落下有些冷冰冰的三个字。
“哦。”
韩一月明显很是失落，却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好看的桃花眼中晕起浅浅的一层水雾，水色掩映下那双桃花眼让人心疼。
娇钺眨了眨眼，看着那副属于自己少年时的面孔做出如此娇弱的神情，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
“你很想念你的亲人吗？”
“嗯。”
韩一月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声音无比稚嫩，而不过八九岁大的孩子，说起亲人时眼中还有光，那么的耀眼。
“院长妈妈说，我这么可爱漂亮还无比聪明，我父母肯定舍不得扔了我，他们现在说不好就在遥远的地方寻找我呢。”
娇钺试图勾起一个笑来，却发现面部无比僵硬，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酸涩的很。面对这个小小碎片，就像是跟在过去的自己对话。
“如果他们已经忘记了你呢？”
很是自然的，便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呢?”
韩一月那个小丫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强装着凶巴巴的瞪了一眼娇钺，自己心底却也害怕娇钺说的是真的，强装的凶巴巴被心虚压倒，瞬间就落下泪来，扑簌簌的掉在地上打湿了一小片的土地。
娇钺实在是应付不了哭啼啼的娇弱小姑娘，挥挥手将韩一月从梦境中送了出去。
原本现实的梦境变得魔幻起来，平地冒出一座又一座的山峦，云雾缭绕山峦叠嶂，有一座华丽的宫殿坐落在最深处。无双用尽了无数华丽的辞藻去形容，都觉得形容不出来万分之一。
宫门推开，娇钺抬脚迈入，身后宫门轰然关上，黑暗中一盏盏明灯亮起，空气中多了一层浅浅淡淡的惑人香气，那是灯油燃烧升起的烟气。而娇钺也在慢慢的改变，她的长发从发尾处慢慢染上了一层赤色，在灯光下润泽如血，从脚下往上攀附层层血色，蔓延而上变成了一条艳丽的长裙，花纹繁复色彩浓艳。
于那高台之上坐下，挥挥手殿内灯光熄灭，那坐在高台上的女子合上眼眸。
韩一月从梦中醒来，哪怕已经不太记得清梦到了什么，但那句‘如果他们已经忘记了你呢’却在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散。半坐起身抱着双膝忍不住埋头哭泣，稚嫩的小肩膀不停抖动，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有着那么的泪水怎么也流不干净。
孤儿院的床铺都是大通铺，睡在一旁的小伙伴从睡梦中惊醒爬起来安慰她，韩一月控制不住抱着小伙伴痛哭出声，哭的小伙伴心里也酸酸涩涩的，忍不住一同落泪。以至于，当天晚上，无数孤儿通过痛哭流涕发泄内心的悲伤与难过，可担心坏了那些老师和院长妈妈，恨不得把心掰成无数瓣分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哪怕被老师和院长妈妈哄了又哄，但韩一月内心的不安仍旧无法消散，时刻处于一个无比紧绷的状态。
第二日去上学的时候，韩一月拿自己捡垃圾换的钱买了许多份报纸，仔仔细细一份份的翻阅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看到了好几篇的寻人启事，但没有一个可能是寻的她。眼眶瞬间红了，卖报的叔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仍旧耐心的哄着她。
韩一月弯腰说了声谢谢，报纸都没拿就跑开了。她头一次没有去学校，坐在校门口的大树下发了一天的呆。
而在韩一月不知道的地方，娇钺也做了同样的梦，被无双喊醒的时候有点不知今朝何日的恍惚感。
“怎么了？”
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听在耳中酥软了骨头。
无双有些畏缩或者说恐惧于这个样子的娇钺，但看着可可怜怜的小碎片却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她还小，这么早让她知道是不是不好，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仍旧在寻她。”
呵。
娇钺冷笑一声，于高座之上伸了个懒腰，身材曲线玲珑有致，那张扬艳丽的眉眼肆意嚣张。
怎么可能不一样呢？
这就是天道处心积虑特意为她选择的世界啊。
“她还小啊，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呀？”
娇钺歪了歪头一缕碎发垂在脸颊，无双晃了晃头将那抹子觉得娇钺天真的念头抛在了脑后，娇钺天真的什么，简直太好笑了。
“还好啊。”
娇钺摸了摸下巴实在是不知道这有什么残忍的，如果当年她也早早的就不抱希望，也许后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吧。
注定得不到的无法拥有的东西，为什么不从开始就放弃呢？
无双摸不透娇钺的想法，看着娇钺合上眸子又睡了过去，终究是没敢再次打扰。她就悬浮在一旁，看着冷漠的淡然的高居王座上的娇钺，满满的陌生。
无双蹲在一旁看着外面的韩一月，手上翻着一本书一页页翻得飞快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空白的，无法探查的，满是颓唐的收了书，对于接下来的一切充满了茫然，整个灵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双眼空茫茫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我’
我X
娇钺难得从梦中醒来，看到韩一月所处的环境时控制不住爆粗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烟雾缭绕气味纷杂的环境让娇钺很是不适应，哪怕她现在只是寄居在韩一月的脑海中无知无觉，仍旧不适应这种过于恶心的场所。
差点以为睡了太长的时间。
看了一眼韩一月，比原来大了些，但顶多就是从八九岁变成了十一二岁，有那么一瞬间，娇钺差点以为韩一月是得不到想要的亲情堕落了。
韩一月身上仍旧是宽大的校服一打眼就能看的出来的身份，也不知道网吧老板是怎么允许她进来的。
原本漂亮的桃花眼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狭长了些，尤其是眯着眼睛的时候多了几分与娇钺如出一辙的冷漠。
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无数消息在页面上刷新，娇钺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乏了，歪了歪身子靠在一旁单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看着。
果然无论过多长的时间，她这个本身对于电脑仍旧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其中的一个小小碎片极其热爱。
“主人，韩一月好聪明啊，这都是她自学的，比好多人都厉害呢。”
无双一直都有关注韩一月，看着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花了两年的时间，变化不可谓是不大，沉迷在养成的乐趣之中。
有时候看着韩一月的成长，都会从心底里更认可娇钺，一个小小小碎片都能聪慧成这个样子，娇钺的聪慧根本是无双无法想象的到的。
韩一月也不知道自己日复一日的寻找到底有什么意义，最开始是期待的，后来便再也没有了期待。孤儿院的生活不是很好，便开始帮小学生做作业顺便接了几个游戏单子赚钱，噼里啪啦的搞定了今天的生意便下了机，出门的时候网吧的小哥还特意多叮嘱了两句。
韩一月笑的可可爱爱的跟小哥说再见，内心对这个小哥是感激的。
天越来越冷黑的也早了起来，放学时间本来就偏晚些，更别说又在网吧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回孤儿院的路上韩一月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在院门口看到院长妈妈的时候，眼眶热热得，小跑着扑入院长妈妈的怀抱。
“你这孩子天天这么晚才回来，路上不安全不知道吗？”
韩一月在院长妈妈怀里亲昵的蹭了蹭院长妈妈，头顶的大手很是温暖，一路暖到了韩一月的心里。
“我很小心的，放心吧，院长妈妈。”
韩一月仰着头表情纯真，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的温暖，微微嘟起的唇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娇憨。无双偷偷打量了一眼娇钺，实在是想象不到娇钺这张脸撒娇的样子。
晚上，娇钺又一次进了韩一月的梦，两个人彼此相对的时候，韩一月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并没有被娇钺忽略。
“你真的不是我的亲人吗？我们长得好像啊，尤其是眼睛。”
韩一月目不转睛的盯着娇钺的脸，她这两年又长开了些，便与娇钺更是相似了许多。
“不是。”
韩一月蹙了蹙眉头，抿了抿唇，抬眸的时候带着分小纠结，偏偏因为面孔太过稚嫩怎么看怎么可怜巴巴的。
“那你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吗？平日里你需要沉睡，只能在梦中相遇？”
娇钺感觉头有点疼，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小碎片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就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
“那你是谁呀？”
韩一月不自知的对娇钺有着更多的信任，她小步往娇钺的方向挪动时不时的抬眸偷瞄一眼娇钺，看着对面这个满脸写着冷漠的女人心底却并不害怕，甚至是亲切，她的眸子不自觉的眯了起来，透露出几分惬意与舒适，像只傻乎乎的猫儿。
“我是你。”
娇钺躲了开来，韩一月有些失落但与之相对的却是骤然亮起的眸子，那一瞬间仿佛无边的黑夜中突然亮起的光。
娇钺皱着眉看韩一月笑的傻兮兮的，有些不太适应的后退了半步，试图离韩一月远一点。
韩一月并没有感觉到娇钺的嫌弃，站在当场笑的傻乎乎的，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有些让人无法直视。
无双蹲在娇钺肩头盯着韩一月看，嘴里啧啧称奇。
梦很快就醒了，韩一月从梦中醒来，这次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她动作轻快的从床上下来，试图在自己还记得清楚的时候把‘我’的面貌画下来。
心满意足的抬手，直到看着画上完全看不出来是谁的恐怖东西，韩一月难得的感觉到了挫败。
耳边传来哈欠声，韩一月慌乱的想将本子合上，却已经被同住的小姑娘看了个分明。
“你做噩梦了吗？这是你梦里遇到的怪物吗？啊，好可怕啊。”
小丫头手按在本子上，看着本子上的怪物形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韩一月的目光带了几分心疼，手搭在韩一月的背上学着院长妈妈的样子拍了拍她。
韩一月一时语塞，想解释但是看着本子上的人像一时无从说起，只能瘪着嘴巴算是应承下来小丫头的话看上去就委屈巴巴的，好说歹说的把人先劝去睡了，自己将本子放好睡下的时候还记得之后有机会一定要学学画画，坚决不能再将‘我’画的那么难看了。
无双窥伺到这一切，笑的前仰后合的，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被娇钺瞪了一眼强忍着憋得浑身难受。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完全没想到第二天同屋的小丫头就把事情告诉给了老师和院长妈妈。被院长妈妈抱在怀中心疼的轻哄的时候，韩一月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听着院长妈妈的话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瞬间，脸色阴沉的像是在滴水。
跟院长妈妈说了好长时间，才让院长妈妈相信自己并没有做噩梦，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神情冰冰冷冷的盯着同屋的小丫头一眼，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贵人
“你还在画画呀。”
耳边探过一个小脑袋，扎着两个羊角辫凑到韩一月面前，看着韩一月的人物，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嫌弃。
韩一月鼓着脸颊一脸不忿的将本子合上，她都不想去看，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那么难学的东西都一学就会，偏偏在画画上面技能就像是负的似的，都学了一年多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枉费了她把做兼职的钱都用来报了绘画班。
人生好艰难啊。
“有什么事吗？”
十三四岁的姑娘恰是变化最大的时候，韩一月的长相比原来更明艳了些，古旧简谱的穿着都不能掩了她的明艳，尤其是蹙起眉头的时候，那股子明艳靓丽无比惊人。
“院长妈妈说今天有贵客来，让你赶紧过去，说是有事跟你说。”
韩一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昨天晚上院长妈妈好像说过，今天会有两个大人物来孤儿院，有权又有钱的那种，运气好的话大人物手中捐出的钱都能够孤儿院好几年的花费。
还说什么来着？
韩一月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昨天光顾着回想‘我’梦中说了什么了。
想不起来就干脆不想了，韩一月宝贝的很的把自己的本子放进抽屉里，转身就打算出门。迈了迈腿，没有走动，回头看韩芝芝拉着她的衣角，一脸的无可奈何。
对上韩一月‘你想干什么’的表情，韩芝芝无奈的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衣服，就知道她只顾着画画根本没仔细听她刚刚多说了什么。
韩一月看向一旁，一件白色连衣裙铺在床上，看布料很是顺滑，领口袖口的位置还带着洁白似雪的蕾丝花边，是小姑娘会喜欢的样式，而且看上去就感觉很贵的样子。
“院长妈妈说我们这就你最漂亮了，让你站前面，说不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们能多不少的捐款呢，这样的话我们每天都能有肉吃了。”
韩一月控制不住翻了个白眼，都是这两年跟着梦中的‘我’学会的，最开始觉得不是很文雅，最后就感觉真爽。
她真的是不太喜欢白色。
哪怕如此，但韩一月也没有多说，干脆利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洁白的连衣裙。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眉头蹙的越来越紧，浑身都难受，差点同手同脚。
以至于看到院长妈妈的时候仍旧冷着一张脸，索性并无大碍。那张眉眼的脸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清冷，让人望而生畏，倒是压下了几分五官殊丽带出的美艳。
院长妈妈看着韩一月走过来，不止一次因为她过于出色的容貌被她惊艳，想起今天要来的人终究是没忍住叮嘱了韩一月几句。
“今天来的两位都是大好人，听说他们家有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女孩，这次来除了想捐款外也不排除有想给女儿找个玩伴的念头。”
听院长妈妈如此说，韩一月第一次觉得身上的白裙有些发烫，她低下头，过长的额发挡住了大半的眉眼，没有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情绪。
“院长妈妈，我不想……”
韩一月没有说完就被院长妈妈打断，院长妈妈摸着头的手太过于温暖，让韩一月躲不开也不想躲，甚至情不自禁的蹭了蹭院长妈妈温暖的手心。
“院长妈妈知道你想等自己的家人，但是院长妈妈老了怕看不到那天，便希望你能早日拥有新的家人。”
韩一月心底酸涩的紧，她想跟院长妈妈说她已经有家人了而且每时每刻都与她待在一起从未分离过，她已经不需要其他的家人了，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哪怕她在不想承认她的心底对于家人仍旧是渴望的。尤其是在看到院长妈妈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沟壑时更是无法说出口，她从院长妈妈浑浊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过于殊丽的面容。
“好的，院长妈妈。”
嘴上乖巧的应下，心底却并没有太过当真，庆幸的是五官清冷倒是看不出几分应付来。
“乖。”
院长妈妈走在韩一月身侧，韩一月搀扶着她，手上的重量很轻很轻，被风吹到面前的青丝已染上了霜雪，此时此刻曾经执着于寻找家人的韩一月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院长妈妈已经这么老了。
和院长妈妈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清风吹过耳侧，韩一月头一次升起了希望时间能过的再慢一些的念头。
走过不大的孤儿院，与院长妈妈站在孤儿院门口等着说好今天会来到的贵人，身后站着高矮不一的一群小萝卜头，他们的眼中带着渴望和期待，身上穿着的衣物洗的发白打了不少的补丁，身材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瘦削，就像是娇钺第一次见到韩一月时的样子。
这些孩子哪一个都比她更加的合适。
韩一月盯着身上的白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买这个裙子的钱都够给几个小萝卜头换衣服的了，也不知道过了今天还能不能退了，不退全款八折也行啊，拢在长袖中的手指扣扣搜搜的算着能退回来的钱。
院长妈妈不知道韩一月在想些什么，但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很正经的事，有些无奈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动作很轻很柔。
韩一月看着院长妈妈的手，思维发散开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死亡上面。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的话，那么她梦中的‘我’会一起死去吗？
无双无事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韩一月，关注韩一月的所思所想，从韩一月的念头里窥见这个想法的时候，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主人的小小碎片很叛逆也很感想啊，就是不知道让主人听到的话这个小小碎片还没有以后。
真惨呦。
韩一月不知道无双的想法，感受到头顶越来越大的太阳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起来，院长妈妈和身后的小萝卜头等了太长的时间早就有些撑不住了，但不知道贵人什么时候来，就只能硬撑着。
此时此刻，韩一月对于即将到来的两个人感官就变的很差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父母
远处传来车声，院长妈妈舒了一口气艰难的挺直了腰背，空着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汗水。身后的小萝卜头也一下子精神起来，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更红了两分，强压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辆驶来的方向。
一辆黑色不知名汽车在距离韩一月一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气流吹起了她的长发，院长妈妈握紧了韩一月的手腕才勉强没有踉跄。
汽车是很暗沉的黑色，像是能吸收所有的光亮一样。车型修长线条流畅，便是不认识车的人也能感觉到赏心悦目。
司机从另一侧转了过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最先出现的一双白色的细跟高跟鞋上面镶嵌着水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再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最后是一颗有这深栗色卷发的头颅。
韩一月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的很快无法抑制像是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似的，韩一月有些紧张又害怕。
那个女人站直了身子，司机在一旁打开了伞为她挡住了过于炽热的阳光。背着光，韩一月看不到女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对方的穿着。
上身是合身的白色小西装，V字的领口凹出傲人的弧度，下身是合体的浅灰色西装裙，完美的修饰了身材又增加了几分知性气质，是个一眼看过去就能吸引所有目光的女人。
不等韩一月想明白，另一边一个打扮的如同成功人士的男人走了过来，接过司机手中的伞站在女人身侧为她撑伞。
那两个与孤儿院格格不入的人站在韩一月的面前，韩一月按在胸口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有些发白。她的双眼有些茫然，面上都是慌乱与无措，让人看了心底生出几分怜惜来。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又不知道该去询问谁。
“梁总，快请进。”
腕上被院长妈妈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韩一月收敛了心神安安静静的守在院长妈妈的身侧，像是一朵最最清净的水莲花。
谈妙慧忍不住多看了韩一月一眼，少女眉眼低垂看起来最是温顺不过，偏偏气质冷淡，而且心底总是有那么一抹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梁昌年顺着谈妙慧的目光看了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惊叹，为韩一月的美貌。便是见多了人的梁昌年都不得不承认，他至今未曾遇到过容貌如此之盛的女孩。
“一月，这是梁总和夫人，今日是特意来我们孤儿院的。”
韩一月顺势往前了一点点，乖顺的对着两个人点了点头，跟着院长妈妈叫了一声。
见谈妙慧有些惊讶，院长妈妈便解释了一下。
“这孩子生来孤苦，被扔到我们孤儿院的时候才一点点大，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恰好那时候是一月份，便起了一月这么个名字。”
谈妙慧看向韩一月眼底闪过的怜悯韩一月并没有错过，她应该没有什么感触的，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丝怨怼，察觉到那丝怨怼如何产生的时候韩一月不自觉的看向了谈妙慧。
同行的缘故，韩一月得以看清谈妙慧的面容，也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这张侧脸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脚步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院长妈妈看她一直盯着谈妙慧看，以为韩一月是想通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谈妙慧感觉到了韩一月的注视，转过头来对着韩一月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唇角微弯，眼尾微微耷拉了下来多了几分柔和。
那一瞬间，韩一月想起来这张无比熟悉的侧脸她曾经在什么时候见过了。浑身起了一层的冷汗，身体在微微发抖，院长妈妈感觉到转过头来看向她目露关切。
韩一月试图勾起一个笑来，却无比困难。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有些尖利的指甲刺的手心疼。
韩一月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谈妙慧的脸了。
去年的生日，她鼓起勇气在‘我’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对方，对方侧过头来看她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有些吓人，也是那天她知道了‘我’的名字--娇钺。
韩一月不敢去想，谈妙慧的侧脸为什么会跟娇钺的侧脸那般相像，她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无法承担的，却又忍不住猜测。
而在韩一月的意识海里，娇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单身托腮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的眼中是空茫的什么都没有，无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无从猜测。
院长妈妈和韩一月带着梁昌年和谈妙慧在孤儿院转了一个遍，梁昌年和谈妙慧打算跟院长妈妈单独谈谈的时候，韩一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顾不上身上的白裙会不会被染脏，还能不能退掉，仓皇的跑去了经常去的网吧。
网吧小哥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好奇，给她开了机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韩一月坐在电脑前用尽一切办法搜索梁昌年和谈妙慧的消息，她还记着院长妈妈说的那两个人的名字。百度百科一大堆，看着那一长串的头衔韩一月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一直在寻找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翻了不知道多少页，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了发现了一条与他们有关的消息。
韩一月低下头，自己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才操纵着鼠标点了进去。一行一行的看过去，眼眶蓄满了泪水，泪珠滴在桌子上发出piada的响声，一滴又一滴。
韩一月抬手很狠的擦了一把脸，因为太过粗鲁眼尾红红的，当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韩一月不信邪的继续搜索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无数的蛛丝马迹都在说明十多年前谈妙慧丢失了一个女儿，而留下来的小女儿却生来便有自闭症，听不得任何和‘姐姐’相关的字眼，于是他们夫妻二人抹去了大女儿存在的所有痕迹，也未曾光明正大的寻找过。
第二百四十四章、拯救
娇钺坐在高座之上，看着韩一月哭的无比凄惨，脸上的神情未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无双蹲在一旁都有些不忍，看着娇钺冷漠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她。
“主人，您早就知道了对吗？”
娇钺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但无双却知道她这已经是默认了。
“怎么可能呢？”
无双口中呢喃着，目光直直的落在韩一月的身上。
韩一月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试图从网上搜寻到一点一滴跟那个失踪的孩子有关的消息，但什么都没有，甚至在无数人的认知中，梁家只有一个女儿。
光明正大也好，偷偷摸摸也好，那个女儿从来没有被寻找过。
怪不得呢。
韩一月突然就懂了，为什么她找了好几年，用尽了各种的方法寻找哪家有丢失过女儿，却一直没有找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被寻找过。
心一下子就空了，韩一月坐在当场，四下茫然。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小蚂蚁，乱糟糟的一团。
时间到了，走出网吧沐浴阳光的时候，韩一月都未曾感觉到温暖，她的灵魂好像留在了网吧之中，整个人失魂落魄好不可怜。
“您不去安慰一下她吗？”
无双忍不住再次打破了意识海的寂静，她转头看娇钺，面上不自知的带上了几分祈求。
娇钺看着韩一月，回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一瞬间心如死灰彻底失去了活着的理由，她放任自己沉沦，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左右横跳好不快活，一次又一次在死亡边缘徘徊，无数次经历濒死又一次次清醒的活过来。
可笑的是，最终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师父看不下去了，强硬的将她绑了回去，她这条命是师父救下来的。
那么韩一月呢？她的心又要怎么拯救呢？
娇钺突然有些厌倦了意识海里的寂静，神识化为触角蔓延出去，试图触碰阳光。阳光比她想象的更加灼热，触碰阳光的那一刻，灵魂深处都在发烫。
“是你吗？”
韩一月突然喊出声来，娇钺猝不及防之下在韩一月的身前现了形。
看着娇钺的身影，韩一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之前的心如死灰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脸上大大的笑容无比灿烂。
娇钺为之无语，那抹神识变化成拇指大的小人藏在韩一月的发丝之上，静静的感受着阳光的美好。
韩一月哼着小调晃悠悠的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刚进孤儿院就被院长妈妈盯上了，对上院长妈妈的眼神韩一月难得怂了那么一下，吐着舌头小步跟在院长妈妈身后，小声的撒娇卖乖，整个人都软乎乎的让人像rua一把。
娇钺看着院长妈妈，无来由的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属于她的人生中出现了师父，而她的小小碎片的人生中则出现了院长妈妈，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拯救了两个人。
再见到那夫妻二人的时候，韩一月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平静的多。
“梁总和夫人想给自家的女儿找个玩伴，我觉得你就挺合适的。”
“院长妈妈我不想去。”
韩一月仰头看了看阳光，阳光有些刺眼，让她生理性的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阻止眼泪的流出，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院长妈妈打了一下韩一月，动作不重根本就不疼。
“梁总和他的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而且家风很好，听说也不像其他的富贵人家一样眼高于顶。家里除了一个生来有自闭症的女儿，再无他人，有什么不好的。”
韩一月苦了苦脸，她总不能跟院长妈妈说，自己怀疑自己是梁昌年他们家丢失多年的大女儿，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呢，再说就算是的话，梁家也不见的多么期待这个大女儿不是吗？
不再相见的话倒还好，日日相见，韩一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一家人。
“可我真的不想去。”
院长妈妈听出韩一月话里肯定的意思，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睛里满满的认真。
“你跟院长妈妈说，你是不是还在等着你的父母。”
院长妈妈看着韩一月，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是大姑娘了，但院长妈妈却永远也忘不掉捡到韩一月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已经是一月了，那年雪下的很大，而大雪刚停正是最冷的时候，早晨带着老师出来扫雪却意外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哭声从雪地里传来，走过去就看到了襁褓中的韩一月。因为寒冷脸色青紫，声音细小的跟猫叫似的，差点就就没听到，不大的一个小人看到人的时候却笑了，露出两颗米粒大小的牙，看上去就傻，却笑得院长妈妈心软的一塌糊涂。
那天大雪刚过，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掩埋，后来院长妈妈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身份一丝一毫的消息，后来便养在了孤儿院里。
如此便过去了十三四年。
院长妈妈知道韩一月对于父母亲人的渴望，却同样更怕她会失望，没有哪个疼爱孩子的父母会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将孩子丢弃。如果那个白天没有人发现她，如果雪再大一些，韩一月就将死在那个清晨，那一片素白之中死去。
“我没有，我已经不再在意了。”
院长妈妈一直盯着韩一月，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看懂了韩一月眼底的通透与淡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更多的不解。
“那为什么不跟着梁总夫妇走。”
“因为您已经是我的家人，我不需要其他的家人了。”
韩一月转身抱住日渐苍老的院长妈妈，说着甜腻的腻人的话语，院长妈妈的脸上却爬满了笑意。
娇钺坐在韩一月的发顶上，看着她对着院长妈妈撒娇说着甜言蜜语。
其实她和小小碎片们还是不一样的，她从来没有跟师父说过这么腻人的话，但同样的，她把师父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无法割舍的家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喜欢
梁昌年再跟院长妈妈提起带走一个孩子的时候，院长妈妈没有再跟之前一样将娇钺推了出去，而是转而将话头引到了韩芝芝的身上。
谈妙慧虽然有些失望不是韩一月，但看着清纯乖巧的韩芝芝心底也是赞同居多，自家女儿不爱说话获取乖巧的韩芝芝比有些清冷的韩一月更适合女儿。
梁昌年本就带着无所谓的情绪更是不会对于谈妙慧的决定有任何的置疑，两个人离开的时候不止捐献了一大笔足够孤儿院生存五年的资金还带走了韩芝芝。
韩芝芝临走的时候抱着韩一月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哭的涕泪横流，无比的狼狈，抱着韩一月不肯撒手，说什么，一定要等她之类的。
韩一月笑着拍拍她的背，随后不容置疑的推开了她的手。
坐在车上看着孤儿院离得越来越远，韩芝芝很是紧张局促，尤其是在自己的穿着与梁昌年他们宛若云泥之别的时候，那种落差更是大，哪怕她的身上穿着的是韩一月换下来的院长妈妈特意买的白裙，她仍旧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丑小鸭，她不敢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指，两根手指搅在一起。
“妈……”
韩芝芝的话未说完就被谈妙慧打断，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过来就让韩芝芝停下了话语，手紧张的攥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喊我阿姨吧。”
哪怕谈妙慧的语气很是温和，仍旧让韩芝芝觉得有几分不堪，她的表情无比的落寞。她有听院长妈妈说他们是来领养个女儿的，为什么不让她叫她妈妈？
韩芝芝强压着，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
“难看。”
谈妙慧轻飘飘的两个字让韩芝芝无地自容，她攥紧了衣裙，将衣裙攥的皱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身上的白裙，她想起了韩一月，如果这次是韩一月的话，夫人会不会就不会这么冷漠了。这么想着，心底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
梁昌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像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物件。
谈妙慧的眉头紧皱着，她看向韩芝芝身上的白裙，却总是想起最开始穿着这件白裙的女孩，现在都还能清晰的想起那个女孩的面容，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从什么时候见过与那个相似得人。
目光又落在了韩芝芝的身上，如果她的大女儿还在的话，是不是也是这个年纪，她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谈妙慧不禁抬头去看梁昌年，在镜子中两个人目光交汇，眼圈泛红眼中带着水光。
“怎么了？夫人。”
“你说我们的大女儿她还活着吗？这么多年了，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我好想见见她抱抱她。”
说起大女儿，谈妙慧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哭的梨花带雨。
梁昌年也想起了那个与他们无缘的女儿，内心涌起一股子不受控制的酸涩，却只能强压下来安慰自己夫人。
“我们女儿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希望你好好的，快别难过了，让琥珀看到不知道心底怎么想呢。”
谈妙慧想起自己那个从来不与外界接触甚至抗拒接触外界的女儿，抬手拭去面上的泪水，抬眸轻笑的时候虽有几分勉强但又是那个无比知性的女强人。
只是偶尔将目光落在韩芝芝身上的时候，都有种奇怪的错觉，他们好像和女儿擦肩而过了，他们错过了自己的女儿，那种想法来的突然且奇怪。
韩芝芝有些瑟缩的下了车看着面前高大的别墅，畏畏缩缩的让谈妙慧看了就多了几分不喜，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要不是看着有几分乖顺她都不会领回来，只希望能让自己女儿开心些吧。
韩芝芝跟在谈妙慧身后进了别墅，站在大厅里感觉到自己的突兀，看着来往的仆人，她不知所措。
“刘妈，带她去收拾一下然后去书房见我。”
谈妙慧吩咐了下去就跟梁昌年去了三楼，三楼很大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安静空旷，是属于琥珀一个人的空间，无人会打扰。
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一个粉雕玉琢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坐在正中央，她的五官精致漂亮面色红润，眸子又大又亮却双目无神，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听到动静也没有动作，就一个人乖乖巧巧的坐着。
谈妙慧见到琥珀这个样子就觉得心底酸涩的紧，很是艰难的克制住了自己走到琥珀身旁，半蹲着小声与琥珀说话。
“妈妈给你带回来一个玩伴，我们一会儿看看她好吗？”
琥珀就好像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她一样，神情毫无变化，谈妙慧喉头一紧，差点控制不住眼泪流出来，只能捂着嘴靠在梁昌年的身上小声呜咽。
“跟妈妈一起看看好吗？”
谈妙慧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琥珀，琥珀不知道是被问的烦了还是单纯的想去看看，冷淡的点了点头。头一次被女儿回应的谈妙慧控制不住哭出声来，缩在梁昌年的怀里浑身颤抖。梁昌年这个久经商场的老人也因为琥珀简单的一个回应而红了眼眶，只是强忍着才没有落泪。
韩芝芝被带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打理干净，有些枯黄的长发用粉色发带束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的倒是多了几分清秀可人。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她而身上的长裙又无比崭新，身上便还是穿着那件韩一月换给她的白色长裙，整个人站在那亭亭玉立如清水芙蓉一般。
韩芝芝被谈妙慧带着去到三楼看到坐在房间正中央的琥珀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还有艳羡。
琥珀骤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回过头来眼睛像是有了光，在韩芝芝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伸手拉住了韩芝芝的长裙，嘴里吐出‘喜欢’两个字。
谈妙慧头一次见到琥珀对外物有那么大的反应，头一次听到琥珀说话，哪怕声音嘶哑难听，仍旧忍不住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社死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五年过去了。
韩一月已经成年，她高考结束那年并没有如同院长妈妈希望的那样老老实实的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后找份工作谈个恋爱，她选择了保留学籍休学了。
韩一月这一副对开学避之不及的样子差点让学校领导以为之前的好成绩都是作弊或者替考得来的。
“你这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韩一月站在院长妈妈面前，五年过去，院长妈妈更加苍老了些，韩一月174的身高站在院长妈妈面前，比院长妈妈高了一头不止，以至于韩一月得半蹲着才能跟院长妈妈对视。
“我会去上学的，但我现在喜欢游戏。”
没错，韩一月休学去打电竞了。
“但喜欢能养活你后半生吗？”
院长妈妈不是那种固执的觉得玩游戏就是天大的过错的人，但她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而不是余生坎坷。说起这个，院长妈妈就后悔当年怎么就听了韩一月的话，要是当年被带走的是她，自己也就不需要这么担心了。
这些年来，韩芝芝每年都会回来那么两三次，每次都会带不少的东西，整个人也出落的跟原来大不相同了，彻底的完成了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变得优雅得体。但院长妈妈就是不太喜欢她了，那个姑娘变化很大有些让院长妈妈认不出来了。
“我挣一笔钱就老老实实去上学了，院长妈妈放心好了。”
174的女孩子还跟小的时候一样撒娇卖乖，院长妈妈便是有再多斥责的话也说不出口来，哎，她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韩一月笑了笑，整个人的气质透着几分疏离冷淡，五官长开了之后更显殊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喜欢游戏，很喜欢。
韩一月受某个战队教练的邀请加入了站队，最开始是作为替补出现在赛场上带着一张将整张脸档的严丝合缝的面具，教练签下她的时候属于是力排众议她是第一个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从未崭露过头角的女性竞技选手，但韩一月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Sing的名字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她被无数人记住歌颂，但韩一月开始有些厌倦了。
“我想退役了。”
坐在楼顶的栏杆上，双腿晃晃悠悠的，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风轻云淡般的语气撂下一颗惊雷。她倒是没什么，就是吓得身旁的人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张牙舞爪的很是可乐，还是韩一月伸手扯着人的领子将人拉了回来，要不然第二天WB头条可能就是Sing队友失足坠落身亡了，以此而来的大概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恶意揣测。
“为什么呀？”
韩一月身子往后双手撑住了身子，笑的有些慵懒神情却无比随意。
“不喜欢了，不热爱了。”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能将一切话都堵回肚子里。
韩一月翻身双手插兜晃悠悠的下了楼，身后风声呼啸，她听到了队友的话却更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次之后，韩一月开始缺席训练缺席复盘，她出现在站队里的时候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多的将比赛的机会让给其他的队员，与之相反的是越加频繁的出现在学校里，穿着干净洁白的白衣白裤青春靓丽，她递交的申请已经通过，下个学期就可以去学校学习了。
队友们虽然很不想接受现实，但Sing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们只能无奈接受，并且开始培养一个能接替Sing身份的人，Sing对此乐见其成并将大部分在战队的时间花在了带徒弟上。
新一年的入学季，韩一月拖着大行李箱走在校园中。
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休学不过一年半，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
刚到学校还没报名就收到了电话，让去快递站拿快递，就很诡异。
韩一月只能先把箱子放在新生接待处，自己慢吞吞的去快递站取东西，一个大大的人形包裹待在快递站无比扎眼，更有不少人时不时的看过去，想知道是哪个英雄豪杰买了娃娃还这么嚣张都不知道让店家包的谨慎一点。
韩一月也想知道，知道在上面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表情差点龟裂了，一点都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快递。
但电话铃声随之响起，无奈之下走过去认领了快递。
“你就是Sing？”
快递小哥大概也是游戏骨灰粉，见到Sing的名字都控制不住音量了。周围也有人投来热烈的目光，想看看那个自认是Sing的到底是什么人。
韩一月吞了口口水，实在是没胆子承认。她曾经参加过战队的粉丝见面会，那恐怖的呦，那些柔弱的女粉丝们凶残起来把她衣服都撕坏了，要不是仗着个高，面具都不知道被那个女粉丝给掀了去。想想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了。
但这个问题让韩一月不好回答。
“是我快递，我不是Sing，是她粉丝。”
快递小哥有些失望，但还是在核对了手机号之后把快递转给了韩一月。韩一月抱着人高的包裹，头痛的要死，尤其是周围人看向包裹好奇的目光，其实她也很好奇。而且她实在不想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抱着不明物回去，干脆在快递站直接拆了开来。
一个等人高的玩偶娃娃露了出来，是Sing的模样，带着一副纯黑色的面具挡住了一整张脸，面具也好服饰也好甚至是发丝都纤毫毕现，随之一张纸飘了下来，韩一月看到熟悉的笔迹连忙收了起来。
呵呵，早知道就不告诉那些人自己在哪个学校了，也不用面临如此社死的情景。
抱着Sing的玩偶回了新生接待处，学长看到玩偶瞬间亮起的眼神，韩一月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没有人告诉她高材生里这么多玩游戏的还巧合的是Sing的粉丝，简直了。
现在就希望，以后那些无良的前队友不要再把粉丝的礼物寄到学校来了，不然以后她都不知道怎么去搞快递了，弄的她很尴尬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琥珀
“学妹也是Sing的粉丝吗？学妹喜欢Sing哪场比赛啊？学妹是哪场比赛入坑的啊？我最喜欢她去年七月那场夏季赛，以一敌三绝地翻盘太帅了。”
借着帮忙拿东西实则句句不离Sing的学长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头一回韩一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丑了。
韩一月抱着Sing的玩偶感觉自己无比显眼，恨不得将玩偶直接找个地方扔掉，如果这个玩偶不是她的那个铁杆粉丝送的的话，而学长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学妹这个玩偶从哪定做的，我也在网上定做过Sing的玩偶，但质量明显不如学妹的这个。店家链接推一下吧，我也想去定做一个。”
韩一月实在想象不到自己的等身玩偶被一个男生抱在怀里叫老婆或者老公的样子，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允许售卖自己的等身玩偶，敢买的都是英雄豪杰；也很庆幸当年自己为了寻亲学的电脑知识，才保证了现在网上基本上没有Sing相关的违禁图片和小作文。
勉强算是那对夫妻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好不容易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学长被宿管阿姨拦下来的时候韩一月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了学长了，太恐怖了。
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托着箱子箱子上还放着新发的被子，走的无比轻松。刚放下松口气的学长看着韩一月远去的背影，一口气没喘匀，咳得惊天动地。
娇钺这几年总是习惯性的留一小抹的神识在外面，她看着韩一月的成长，这是头一次。偶尔忍不住会想，她愿意送这个小小碎片自由，让她如同一个完整的人经历轮回转世，不必镌刻上属于她的名姓。
看着韩一月眉心浓郁的黑色，她知道自己距离入住这个身体已经很近了，但却并没有插手生死的念头，反正等她离开这个身体仍旧是韩一月的。
韩一月是推迟了一年多入的学，虽然顶着18届的名头，但实际上是19届的学生，与她一年入学的学生早就成了她的学长学姐们。
韩一月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把Sing的玩偶放在了床上，自己走到一旁给院长妈妈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已经无比虚弱气若游丝，好像下一刻就会离开一样。
韩一月不自觉的放软了声音，小声的与电话那头的人汇报自己的情况。
她的退役除了不喜欢了不热爱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院长妈妈得了重病要走了。她希望能在离开人世之前见到韩一月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哪怕她的游戏生涯已经足够辉煌。
韩一月同意了，所以出现在学校里。
站在阳台上给院长妈妈打电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Sing的玩偶，那是她的一个铁杆粉丝寄过来的，韩一月曾经在网上见过那个女子。容貌精致但双目无神，给人的感觉像是没有灵魂一般，或者说她就是个精致的玩偶娃娃。
韩一月感觉对方是不喜欢游戏的，而且在最开始也是个小白，却固执的要去接触去学习，说着喜欢她却又不像，韩一月也不知道那个粉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日积月累之下仍旧对那个未曾真实见过面的女粉丝多了抹认同。
如果说是游戏粉，对游戏又没有热爱甚至感觉游戏在她那都是可有可玩的。
如果说是事业粉，应该是最难接受她的退役的，偏偏那个女子很轻易的就接受了。
如果说是颜值粉，就很奇怪了，虽然Sing是个女子众人皆知，但除了队友没人见过Sing的真面目。
韩一月思维有些发散，以至于没有听清对面院长妈妈说了什么，只能好好好，嗯嗯嗯的应付着。
挂了电话坐在床边，蹂躏着手下的Sing玩偶，实在是想不通，但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的存在是她游戏生涯中最大的收获。
想到这，点开了手机WX置顶就是对方，头像是一柄剑的图片，韩一月查遍了网络都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名字是简简单单的琥珀二字。
点开聊天框，清一色的全是韩一月发过去的消息没有一条来自对方的回复，韩一月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一个自闭患者是不可能在网上跟人聊天的。但她习惯了无事的时候就给琥珀发两条消息，哪怕对方可能根本就不看。
“主人，会是琥珀吗？”
无双一直在外面守着娇钺，她很想知道对面那个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琥珀。
娇钺的目光落在无双不知道的地方，带着无双看不懂的情绪，很是复杂。
“是也不是。”
无双被娇钺的答案弄的一头雾水，却聪明的没有再问。
娇钺好像透过手机看到了那头那个在医学认知上是自闭但实际上只是神魂封闭的人，对方是呆滞的茫然的，她对这个世界毫无认知也毫不认同，好像只有与她相关的一点消息能让对方生动起来。
娇钺不懂是为什么，明明他们在小世界前互不相识也从未曾相处过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最亲近的时候可能也就是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了，两个小小的身体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
那为什么琥珀对她的执念那么深重，以至于被封闭了九成的神魂仍旧对她的气息很是亲近？
当年的韩芝芝是，现在的韩一月也是。
娇钺长叹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后面神魂解封的琥珀了，尤其是韩一月现在给人发了那么多条的信息，这种行为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好。她要是说不是她做的，估计琥珀也不会承认的。
唔，活着好难啊。
娇钺打量了一眼韩一月，差点就想直接将人留下来了，对她来说，这个世界简直就是个地狱开局。
死什么死？
活着不好吗？
韩一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给琥珀发了一堆的信息跟往常一样按灭了手机没有再过多关注，就像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第二百四十八章、累了
注定要继续生活好几年的室友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容貌迤逦的韩一月，而是躺在床上的等人高的玩偶抱枕，玩偶精致无匹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人躺在那。不禁惊呼一声，指着玩偶跟身边的人说话。韩一月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拉过一旁的被子把玩偶盖了个严严实实，有种异样的羞耻感。
“你看，那个玩偶好像真人哦。”
此时此刻，韩一月才长呼了一口气，庆幸不是又一个认出是Sing的人来，仍旧是想不通怎么高材生也有游戏迷的一天。
“你好，我叫韩一月。”
结伴走来的三个女子笑着点头，互相自我介绍之后就各做各的去了，韩一月也没想着融入这些人里面，毕竟都不知道会待在一个寝室多长时间。从书包里掏出专业课的书籍来，半靠在床上怀里抱着玩偶，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有纠结的地方总是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玩偶娃娃，娃娃被抓的皱皱的。
娇钺待在韩一月的发顶，很是自然的看到了书页上的内容，她是真的真的对电脑毫无兴趣，看着那一串串的英文字母就头疼，或许什么时候出现中文的编程语言她的兴趣才会更高一些。
自此韩一月开始了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严格执行每天给自己订好的作息表，一个人独来独往倒也算的上悠闲自在；只有在最开始由于作息的违和花了不少的时间来适应，以至于天天顶着黑眼圈出门，后来就好多了。
隔三差五的就会收到快递站发来的短信，拆箱的时候是韩一月最头疼的时候，因为永远无法得知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就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礼物。作为一个退役的电竞选手，为什么还没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这个问题纠结了韩一月很长时间。
以至于收到的Sing特征无比明显的东西太多，寝室里剩下的三个小姑娘对于Sing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在她们心中韩一月就是个彻彻底底的Sing唯粉，不然怎么会收集这么多的跟Sing相关的东西。
“一月，你知道Sing长什么样子吗？”
又拆了一本手账，一打开里面贴满了Sing的图片，写满了对于Sing的爱，文字言语之中都透露出几分主人的可爱来。
“哇，这个做的好真实啊，像是完全手写的呢，是哪家店啊等我家爱豆过生日的时候我也去给他定做一本。”
韩一月没有应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将手账本仔细的收好了，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箱子，她头都大了，真的装不下了啊。
起身拿起电话去了阳台，拉上阳台门的瞬间隔开了两个小空间，转身的时候韩一月余光有注意到同寝的女生有些嫉妒的目光。
好不容易说服了那一群人不要再让粉丝送东西到俱乐部了，可以直接在微博上说Sing搬家了，新地址他们谁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Sing身上就行，反正她退役了，没人知道她是谁，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收到礼物了。
虽然说服前队友们的过程很艰难，但是在韩一月切换了微博账号看到那些人都同步的发了Wb之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当天晚上，韩一月日常黑进校园网打算溜达一圈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被顶到了首页，垂眸浅笑的那一刻被拍了下来配的文字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矫情又黏糊，韩一月把手中的鼠标攥的直响，差点不管不顾直接就黑了校园网，崩溃吧，累了。
如此也就罢了，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韩一月收到了更多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像极了曾经站在台上代表战队领奖时的样子，万众瞩目的感觉让韩一月觉得压抑难以接受，她不想在离开了电竞的舞台之后仍旧如此。
出门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终日抱着电脑在床上研究各种各样的文献资料，而眉心的一点墨色越来越浓郁，自己却毫不知情。
娇钺在发顶蹲的有些累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抬头懒洋洋的盯着蓝天。天蓝的通透，偶尔三两朵白云悠闲的飘了过去，风吹过，那三两朵白云或是被吹散或是在风中变换形状，透着闲适与自然。娇钺又打了个哈欠，眼底流出两滴生理性的泪水。
韩一月的屯粮已经没了，被逼无奈起身下了床，往窗外看去，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便干脆将Sing的玩偶娃娃挂在阳光打算晾晒一下，阳光给Sing玩偶披上了一层薄纱，仿若仙人下凡般美好。
“您不阻止一下吗？”
娇钺慢吞吞的晃了晃腿，满脸的浑然不在意。
“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新生的开始。”
神神道道的话语并不能安抚无双有些忐忑的内心，她战战兢兢的飞在韩一月的身侧，试图做点什么让韩一月回去，灵与人总是间隔了太远太远，以至于无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一月走向她既定的未来。
说来也是好笑，很多人借着别人的名头肆意的发泄自己内心的阴暗，他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又将自己的罪过推在所谓的热爱痴迷之上。
韩一月曾经在网上见过类似的人，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说着爱国，转头用肮脏的行动发泄自己内心的私欲，给他的热爱给他的爱国抹上了无法消泯的污点，灵魂都发出恶臭。
只是未曾想过，有一天在现实生活中她也会遇到这么一个人，一个恶心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灵魂。
名牌大学的学生也无法幸免，一群人中总有那么的恶心人的玩意。在与一个陌生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韩一月感觉到了对方浓郁的能化为实质的恶意，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躲不开了，刀子割裂了不了穿透了皮肉，而随着刀子的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对方的身上手上，韩一月捂着伤口倒在地上，血液的流失让她的意识渐渐消散。
第二百五十章、苹果
最终，娇钺还是按开了手机，手指点在Wx绿色的图标上，地球一闪而过便进了消息页面。
琥珀：姐姐，我想你了。
娇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手指上划回到了首页，结果桌面背景还是之前琥珀送的那个Sing的等身玩偶娃娃。
韩一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停的疯狂扭动身体试图获得短暂的自由，手机接连响起震动声，连带着韩一月都浑身发麻，身子发软，整个魂软绵绵的挂在手机上。
娇钺看着屏幕亮起，一连收到了好几条来自琥珀的消息只觉头大如斗，这个混乱的世界让她头疼，这个没有守初的世界让她疯狂的想离开，却受困于心底那抹执念强忍了下来。她少年时未能赢过，现在她却不会再输了。
琥珀：姐姐，你还好吗？
琥珀：姐姐，你放心，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琥珀：姐姐，我找到你了，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每一句话都是姐姐开头，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让娇钺眼睛发热，甚至不受控制的想‘如果这个世界结束，琥珀仍旧是这个样子，带回魔界也不是不可以’。
手机没有再响起，娇钺不想在关注网上的一切将手机放在枕边，自己窝进了软乎乎的被子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韩一月挣扎了太长的时间却仍旧不能摆脱被悬挂的姿势，到最后生无可恋放弃了挣扎，软哒哒趴在娇钺枕头边上盯着人看。越看越觉得熟悉，不是看自己的那种熟悉，而是我们好像曾经见过的熟悉。
韩一月盯着人看了好久，眼睛酸涩难当，不过一个扎眼的功夫，猛然想起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了。
在梦中，她曾经见过她。
韩一月的眼睛亮的惊人，看娇钺的眼神不带有其他的杂质，纯然的信任与依赖。她甚至艰难的蹭了过去小小的一个蹭了蹭娇钺的发，动作很轻很柔还带着几分珍视，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窝在枕头边上睡了过去。
房间寂静无声，外面的世界在慢慢被黑暗笼罩。无双从娇钺的体内浮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韩一月，大大咧咧的人类让她看不透。
第二日病房里吵吵嚷嚷的，娇钺被吵醒的瞬间眼睛都染上了两分红色，还是琥珀果断的咳嗽了一声，房间里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娇钺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琥珀已经乖巧的走上前来将一个靠枕塞在娇钺身后让她靠着，随后乖乖巧巧的坐在床边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娇钺看，眼睛带着其他人所没有的纯澈与干净。
娇钺也没有问你怎么在这这种蠢问题，淡定自若的接受了琥珀所有的殷勤，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谈妙慧。
谈妙慧站在琥珀身后细细打量着娇钺，想看看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有哪点值得自家女儿如此殷切的关心。
昨日自家女儿突然恢复正常，谈妙慧惊喜万分，却没想到琥珀恢复正常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求他们查一个人的位置，当时顾不得多想就想着满足女儿的一切想法，而现在站在病房中央谈妙慧才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琥珀生来患有先天性自闭症，她是如何认识的这个人呢？
谈妙慧想起手下人调查到的娇钺相关的资料，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再看娇钺时就带上了不喜与若有若无的厌恶。
韩芝芝看着娇钺，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这个场景如此与娇钺重逢，眼神复杂隐隐带着五分的嫉妒。她看着往日里自己百般讨好的千金小姐对着娇钺露出乖巧的神情，与往日大相径庭，心底像是有千百条毒蛇在肆虐，咬的她痛不欲生，偏偏面上却还得做出善良懂事的样子来。
娇钺打了个哈欠看着那二人表里不一的样子，心底觉得好笑面上便也带了几分出来。
“你怎么来了？”
谈妙慧听到娇钺用这种语气跟琥珀说话心里就不舒服，有种自己的权威被挑战的感觉，张口就想说点什么偏偏被娇钺一个冷眼将一切都咽回了肚子里。
琥珀歪着头想了一会，用着甜甜的语气与娇钺说话。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便在这里了，姐姐，我好想你啊。”
琥珀说完拉着娇钺的手甜腻腻软乎乎的蹭了蹭她，脸上满满的都是依恋。看着她这个样子，娇钺有点怀疑天道是不是偷偷摸摸的取走了她一部分的理智，内心里坚决不认同琥珀就是这种甜腻的性格。
这种软甜的妹子哪点像是剑修的样子呀。
琥珀的嗓子因为生来未曾说过几句话，这短短的一句话说完就感觉喉咙疼的厉害，面上偏偏不肯表现出来，就乖巧中带着三分纯善的盯着娇钺看个不停。
娇钺受不住被琥珀用这种眼神盯着，忍不住抬手覆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如星璀璨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手心上下扫动，痒意从手心一路蔓延到手心里。娇钺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总觉得两个人的剧本拿错了。
“阿玉呢？”
琥珀摇了摇头，她一觉醒来感觉到娇钺的气息就赶来了这里，根本没留意阿玉在不在。
谈妙慧和韩芝芝看着娇钺和琥珀两个人旁若无人般聊着她们听不懂的话，恶意越发明显了些，琥珀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黑气将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不自觉的蹙紧了眉头，回看向娇钺。
娇钺摇了摇头，不打算多说，琥珀也乖巧的没有多问，就坐在她的旁边小声的慢吞吞的说着话，隔一会就停顿一会歇歇嗓子。娇钺看她那弱兮兮的样子，从一旁的果篮里拿了颗苹果递到琥珀的手中，看着她越加明媚的双眸以及身后那二人身上越发浓郁的黑气，真真是搞不懂天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想让她体会一下求而不得的感觉吧。
娇钺努了努嘴，随之抛在脑后。
没有求而不得，反而唯恐避之不及。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娇钺神情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