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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仍是幸福全文阅读

作者:莫班班     再见仍是幸福txt下载     再见仍是幸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靠岸

    路洋被咸得满屋子想要找水喝,却看到一旁的束合睁着她那双炙热真诚的眼睛盯着他,路洋生生地咽了一口口水下去,罢了,不喝水了。他心里想着,这粥,大概束合是丢了整包盐进去吧。

    “很咸吗?”束合这时无辜的眼神竟让路洋觉得有些好笑。

    他哭笑不得,抿了抿自己的嘴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束合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最终在尝了一口之后,庆幸还好前面没把粥给路洋妈妈。

    路洋拿起勺子,像寻宝一样地在锅里撩出一只大青蟹。那螃蟹身后的盖子也没拆,想必里面的那些肺啊沙囊啊都没处理过,还有那几只鲍鱼,牢牢地还粘在自己的壳子上。

    路洋扶额看着束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了?这些海鲜你不吃吗?”

    “束合啊……下次我们不烧菜了好吗?”路洋举着那个螃蟹说道。

    束合大概是意识到了问题,有些生自己气地将锅从路洋面前拿开。“我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

    路洋看束合要走,立马站了起来拉住束合,“哎哎哎,别走啊,你难得来找我,再待一会?要不我送你回家,我去你家陪你?”

    一向品学兼优的自己,加上极强的工作能力,束合可是到哪都是佼佼者,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竟为了这一锅粥,丢了脸面。

    路洋跨了一步挡在束合面前,不想让她离开,“我不在乎你会不会烧菜,也不在乎你会不会做家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肯愿意来找我,你在关心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束合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的小女孩,反倒有些不自在,“我是礼尚往来,我住院的时候你来照顾我,我现在是还你人情!”

    路洋忍不住笑了笑,吐槽道:“我觉得你这锅海鲜放回水里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它们怎么样从海里捞上来的,就怎么样被你扔进了锅里……”

    “路洋!!我束合以后哪怕再给你倒一杯水,我都少一根手指头!”束合竖着手指举到路洋面前。

    路洋笑眯眯地看着,轻轻把束合的手指弯下来,顺势握住她的手,“哦哟,发那么毒的誓?我怕你言不由衷,以后就没手指头了。”

    最终,路洋陪着束合端着一个锅子回了家,他默默地走在束合身后,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当时,他为了住在束合附近,特地买下这栋房子,现在,他似乎嫌弃这条回家的路太短了。他看着束合的背影,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后背,随着一阵风散开,束合打了一个寒颤。

    山头的夜里夹杂着湿气,阴冷极了。路灯很暗,没能照亮多少道路。路边的草木散着悠远清香的味道,而此刻路洋的心却翻滚着,浓烈的,火热的。

    他脱下外套裹住束合,从背后抱住她,“我不想送你回家。”

    束合停下脚步,呆站在原地。

    “我舍不得让你回家,很想,很想一直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束合,你听见了吗?”

    束合背对着,木讷地点了点头。

    做好准备了吗,把心里的那艘船停靠在哪个港口?

    悲伤如果是河,那这些年里束合的那条河,也许早就千回百转地泛了洪灾。

    能救赎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我,又许是某一天的某一刻,某一个人终于想通了。

    束合转过身,绽放了这段时间里她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路洋,我的生命里,可不可以一直有你的存在?”

    晦暗的灯光下,束合纯净烂漫地站在路洋面前,是从未有过的单纯美好,再也不是那个精于计算手段毒辣的女人。

    路洋看着束合,那一个盼望多时的笑容,仿佛点亮了他的整个世界,束合的眼里多了一丝光芒,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不会放手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路洋笑着说道。

    安稳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今天是Roger最终离职的日子。简姝嫚果然说到做到,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撤了Roger的一整个部门。

    GE今天的氛围有些怪怪的,公司里的人都在等着看热闹。Roger姗姗来迟,来办最后的离职手续。

    束合进公司后,听见内勤们都在窸窸窣窣地议论着,她来到他们的办公桌边,凑着耳朵听了一会,没听出个所以然。

    付可岐从走廊那头跑来,一路比着“嘘”的手势,拉着束合就往办公室里跑。

    “别在外面,被简姝嫚看到你在凑热闹,有你好受的!”付可岐小声提醒着束合。

    “公司办公区域不让有人?那还开什么公司?”束合不以为然。

    “Roger一早在简姝嫚的办公室里大吵了一架。”

    “他这个人,不闹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不知抓了什么把柄,我们在门外依稀听见他在威胁简姝嫚。”

    “威胁?”

    “蔡冰漓也跟Roger闹掰了,好像GE和瑞可丽有过很多私下交易,Roger之前从他老婆那听到了一两件,现在准备拿这事最后捞一笔。”

    束合探头出去往简姝嫚办公室望了一眼,猛的听见了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她再看看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陈菲琳,面无表情地敲击着电脑,似乎与这吵闹的声音绝了缘。

    听了一会,渐渐安静,那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外面的人听不清晰。束合看到Roger灰头土脸地从简姝嫚办公室走了出来,怒不可遏,看起来是根本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Roger看见陈菲琳,慢慢走到她的身后,束合戒备地靠过去,怕这疯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见Roger冷言冷语地说:“翅膀硬了?变聪明了?来整我?你以为在束合手下做就能高枕无忧了?你不知道束合会和王锦渊一个下场吗?”

    陈菲琳停下手下的动作,握着手中的水杯,强烈地克制着自己想要对着Roger泼水的冲动。

    “王锦渊啊,一辈子都要给MasonYang做牛做马,你以为他之后还能呼风唤雨?束合的这座假靠山倒了,你跟着束合,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你不是觉得自己有本事了吗?就没脑子想想这个事?”

    Roger说完把手就搭在陈菲琳的肩上,束合上前一巴掌把他的脏手拍开。

    “Roger,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软饭哪能让你吃得那么随便?现在玩脱了,少来找别人撒气。你别管我和王锦渊怎么样,顾顾你自己别喝了西北风才好。”束合冷眼瞪着Roger,直到看着Roger灰溜溜地离开了公司。

第四十七章 疼

    看见Roger离开了之后,陈菲琳终于松开了杯子,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后背慢慢向前缩着。说不害怕Roger来报复是假的,但也是真的恶心自己居然和这样的人有过一段过去。

    束合扶着陈菲琳的手臂,安慰她说:“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几件错事,经历过了才会懂得成长。菲琳,你的‘黑暗’已经离开了你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陈菲琳,束合是有些心疼的。

    那次陈菲琳在大会上公开呛声Roger,加上之后蔡冰漓与Roger正式进入离婚诉讼期,Roger便变得破罐子破摔,更加肆无忌惮,直接在公司里公开了之前自己与陈菲琳的苟且之事。害得陈菲琳做小三的事情,变得人尽皆知。

    好在她还有束合和付可岐帮着她顶着舆论,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平复了心情。

    过了会简姝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起来脸色不是太好。

    付可岐在束合背后默不作声地拿肩蹭了她一下,“你说这人是她要开除的,还是蔡冰漓让她来开除的?”

    “也有可能是MasonYang的主意啊……”束合回了一句。

    付可岐听着,眼珠子转了转。

    “你都说了,Roger拿瑞可丽和GE私下交易的事做筹码,那蔡冰漓和Mason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况且,Mason的儿子还是瑞可丽的第二大股东。王锦渊在GE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时他劝我不要动Roger,现在想来,不就是怕我惹到Mason吗?”束合好像理出了一些头绪,慢慢知道了王锦渊之前的顾忌与安排。

    说到这里,束合又有些想起王锦渊了,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付可岐看陈菲琳应该没有大事了,便跟在后面去看束合去了。他关上办公室的门,生怕被外人听到,关切地问了句,“怎么样?”

    就这三个字,简单明了,包含了付可岐的所有关心。

    束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呢?”

    付可岐愣了一会,想得有些久,然后慎重地说:“我准备带钟宇去美国结婚。”

    “结婚?”束合噌地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么突然?”

    “突然吗?我想了很久了。”付可岐说道,“束合你知道吗?有一对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在一起15年,生活幸福美满,感情也好,结不结婚对于他俩来说并没有差别。可是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人A出了意外,离世了,这时A的家人们就都跳了出来,告诉B,你和A没有正当的法律关系,A的财产你根本没有继承权,B在当下悲痛的情绪中,当然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然后呢?”

    “钱,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B没有合适的亲属关系,连A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A的家人甚至不让B去参加最后的葬礼。我不想重蹈覆辙。”

    “所以,你想给钟宇一个身份?”

    “对……一个身份……”付可岐认真地说着,“束合,我们终究都要找到自己的归宿,不会一直在外飘荡的,不是吗?”

    束合想起了那天晚上,路洋告诉她不会再放手,她突然觉得,也许路洋最后便会是那个属于她的,最终的港湾。

    孤独的灵魂总想拥有一个慰藉,再坚强的逞强也支撑不起黑夜中清冷的寂寥。

    也许有时候,我们只是想找一个人,坐在身边,聆听自己的心声。无论是欣喜,还是悲伤,即使是吃到了一块很美味的蛋糕,我们只不过是想拥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一同分享。

    付可岐看了眼束合,想想还是不再追问了,也许现在不提起“王锦渊”这个名字,对束合来说才是最好的。

    直到手机邮箱响了通知铃音,付可岐查看了一下邮件,惊愕的表情无法掩饰,他望向束合确认了一眼。

    走到束合桌前,果然,她还没有打开电脑,更别说是邮箱了。

    束合还在愣着神,似乎是在想着之前的那些话题。

    付可岐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束合看出了异样,问他。

    “束合……”付可岐再偷看了一眼束合的手机屏幕,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吞吞吐吐吗?”束合看见自己手机亮了,准备拿起来看一下。

    怎知付可岐拉住了她的手,阻止了束合,“束合!”

    束合皱眉,“嗯,我姓束,名合,不用三番五次的这样叫我名字吧!”

    付可岐不做声。

    束合觉得不对劲,更想马上开了手机查看究竟出了什么事,“邮件?”

    付可岐还是不响。

    束合甩开他的手,划开了屏幕。她看了许久,神情开始不对,直到手有些拿不住自己的手机。她慌乱地打开电脑,嘴里不停地说着,“一定是我看错了……”

    付可岐站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任凭束合的情绪慢慢失控。

    “为什么?”束合在电脑前再一次确认了邮件,自己并没有看错。

    是一封人事调动的announce邮件,邮件中写明王锦渊将卸任GECEO的职位,GE感谢了王锦渊这么多年的付出,并顺带宣布了简姝嫚将担任临时CEO的位置。

    束合不敢相信,王锦渊确定是要这样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离开吗?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情分,连一句起码的事前通知都得不到吗?

    她卑微地和GE其他众人一样,在同一时刻得到了这个消息。她可笑地发现,也许人事还比她早一些知道了这件事。

    她明明已经接受了王锦渊与她断了瓜葛,可是她只奢望,也许之后两人总有机会能在公司里见上一面,为什么现在,连这个机会也要夺去?

    束合蒙蒙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仿佛跳脱出了原先的框框,飘荡在了空中,字母拼成了一个个小人,来回地在她的头上跳着嘲笑的舞蹈。

    心脏有些疼,束合知道这跟生病没有关系,这明明就是因为那个人,那个在她生活中存在了长长久久的男人。

第四十八章 寻

    束合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她抓起身后的外套和包就要往外冲。

    付可岐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束合依旧魂不守舍,“找……找王锦渊啊……”

    “去哪找?你又不知道他在哪?”付可岐阻止着束合继续往外跑。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束合攥紧了手里的衣服,无声地,木然地,楞在原地许久。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王锦渊,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想去找他问个究竟,明明,明明自己已经不再纠缠他了,为何还要这样“赶尽杀绝”,断了她这最后的念想。

    束合想着上一次最后见的那一面,当时的她可曾能想到,这会是王锦渊与她的最后一面。

    不会再有关系了,连同事都不会是了,终究还是成了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不是吗?

    束合浑浑噩噩地在公司待了一个下午,她等到众人都离开了,这才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

    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必然无法开车回家了。她打开手机预约专车,却并没有司机接单。最终束合背上包,走向了公司附近的地铁站。

    红绿灯在路口闪烁着,人潮涌动人来人往,束合呆站在街角,那一番喧闹没有一丝与她有关,这一刻显得她无比孤寂消沉。

    束合忘了自己错过了多少个绿灯,好像是等到站不动了,才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地铁里开着暖风,显得自己并没有冷,手机里付可岐来了消息,询问她到家了吗。束合不想让他担心,便回了一句“快了”。

    家附近的地铁站在山脚下,距离自己的家还有着一条长长的上山路。束合觉得自己的双腿早就没了力气,连回家的路,都要走不动了……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之后便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旁站立着一块慢行的黄色指示牌,束合有些累了,靠在那根杆子旁,缓缓地蹲下了身。

    山下没有避雨的地方,通常都是开车上山才能进社区,这蜿蜒的山路,起码还得走上一两公里。而这些路程在此刻,便变得遥遥不可及。

    束合蒙着头,无奈地冷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捉弄她,非得让她到了如此这般日暮穷途的地步。

    她打开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最熟悉的一串数字,拨了过去……

    关机。

    微信再点开那个头像,她鼓足勇气在对话框里打下一个字。果不其然,屏幕上跳出了这些信息:

    ***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半夜的秋雨凉得很,仿佛是一粒粒冰珠子落在了身上,起先并不觉得雨大,可是半晌过后,衣服便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束合眼前一黑,似是连蹲着都费了自己最后的力气。

    这时,只听见远处山上开下来一辆车,车子明晃晃的前灯打在束合身上。一个急刹车,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束合!束合!”

    束合依稀记得有人把她从路边抱进了车里,一阵温暖,一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之后,便昏昏沉沉没了知觉。

    再睁眼已是午夜,束合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屋外的雨依旧没有停,烦人的很。

    拖起身子,走到窗前。窗外的那一面墙上的爬墙虎已落尽了叶片,徒然剩下光秃秃令人不适的枝丫,枯枝凌乱地爬过窗,突兀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

    束合还记得当时种下的两颗小苗,浇过一次水之后,便是止不住的态势飞速占据了所有空间。

    什么时候,人心也能如此?

    不顾风雨,如此顽强的……

    头依旧昏昏沉沉,仿佛世界都在旋转,束合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手扶在了墙上。她慢慢走下楼,她想确认是谁带她回的家。

    一个背影,在厨房单薄的光线下站立在灶台前,果然是路洋,束合没有叫他,路洋似乎并没发现。

    她静静坐上吧台的凳子,手撑着头在吧台那看着。

    “路洋!”束合喊了他一声。

    路洋转头看了眼,看见束合醒了,惊了一下。他疾步走到束合面前,手放在她的额前,“还那么烫!”

    说完他便拉着束合要上楼,束合不肯,想把手抽回。

    路洋重新抓住她,“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曾经是王锦渊最喜欢同她说的。束合现在再听来,有些厌恶。

    路洋看束合低垂了眼,长长的睫毛挡着视线,眼里似乎又涌出了委屈的泪水。他一手把束合拉进怀里,抱着她。

    “我陪你回房里,我抱你上楼。”

    “路洋,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路洋静了一会,“付可岐给我打过电话,我都知道了。”

    “他不要我了…”束合带着哭腔,呜咽地说道,“彻底的……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就这样傻傻地跟了他那么多年。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要重新好好生活的准备,为什么,凭什么他又可以这样深深地伤我一次?”

    路洋搂着她,没出声。

    “你很好,像是我阴天的世界里的所有阳光。可是,我这颗阴冷潮湿的心,再也回不到最初了怎么办。”

    “我不在乎。”路洋那双眼睛坚定无比。四个字,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出口。

    束合不相信地再一次抬头盯着路洋。

    “我除了不会帮你去找王锦渊,其他的都可以为你做。束合,这样够吗?”

    路洋擦掉束合脸颊上的泪,二话不说抱起她便上了楼,路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说不清是否有愤怒,还是怜惜。

    床是那么的香暖柔软,路洋帮束合盖上被子,又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背后,让她背靠着床可以舒服些。

    把束合安顿好之后,路洋很快又下楼去把之前煮的红糖姜茶端了上来。

    “趁热喝。驱寒。”

    束合推辞不了,便接过水杯。

    等到路洋确认了束合都喝完了之后,他坐到束合床边,“我不是王锦渊。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不要你,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喜欢你,现在我再告诉你,束合,我爱你!”

第四十九章 蒙了眼

    束合愣愣地望着路洋,今天他没有笑。

    路洋不再多话,说完那些就准备离开房间,他不需要束合有什么回应。

    “路洋!”束合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微微地说了句,“今天冷……”

    路洋哪会听不懂,这是束合让他留下来陪她的意思。束合不明说,却让路洋感觉到更加怜惜。

    他不喜欢束合为了王锦渊折磨自己的样子,非常不喜欢。在他看来那次医院一别,王锦渊就该彻底从束合的世界里消失,他不该再这么拖泥带水的,藕断丝连的,阴魂不散的,不时出现在束合的面前。

    束合的面色依旧看起来虚弱,眼神都变得无光。路洋心里看着她为了王锦渊变成这番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束合,你一点也不可爱,你知道吗?你之前就是个自视过高,好像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你看不起没你有本事的人,看不起那些太过世俗没品的人,眼里只有钱钱钱,只要有利益,什么肮脏的手段你都会用得上。你再看看现在的你自己,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一个王锦渊就让你自暴自弃,那个精明果断的束合,现在究竟去了哪里?”路洋嘴里说着束合,心里却为她打抱不平。

    “那么,那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玩世不恭的路洋又去了哪?”

    路洋回答不出,站在房门前不动。

    “我也不喜欢自己变成这样,我只是不懂,为什么我就变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一个王锦渊,你为什么这样念念不忘?你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路洋语气不快。

    “路洋……”

    “现在的王锦渊就是丧家之犬,GE抛弃的人,精神状况又一团乱,自从他卖了Malibu的房子之后,圈里人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就为了这样一个人,你值得吗?”

    束合的某一根神经仿佛被拨动到了,“精神状况?你怎么会知道?”

    路洋没想到自己嘴快,无意间把这件事漏了出来,既然都说出了口,再瞒束合也没有意义。“那次GE年度慈善晚会,我去找王锦渊,但他不在自己房里,钟宇在收拾行李,无意间落下了几瓶精神科药物。我查了查,便查到了王锦渊的精神科病历。”

    束合喘的气有些急,“所以,你早就知道?”

    “不仅知道,也是我,让他离开的你。”路洋说得无比平静,束合看着他的眼睛,居然觉得有些可怕。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他这样做!!!”束合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吼了路洋。

    “王锦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护不了你还伤你,你是被爱情蒙了眼,看不清,我来帮你,又有什么问题!”路洋眼里散着戾气,毫不掩饰自己讨厌王锦渊的心情。

    “我,我不想听……”束合摇着头,“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做选择,这是我的生活,我能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如果他真的爱你足够多,他那天为什么头也不回地从医院离开?他如果放不下你,那是我一句话就能改变他意志的吗?”

    “路洋,不要再说了……”束合不想再听下去了,那些心中的伤口还没有复原,便又被路洋剖了开来,撒了一把,又一把的盐。

    “王锦渊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下葬不到半年,他父亲便另娶了后妈,两年后就生下了小儿子。王锦渊在家不受宠,虽说王家家大业大,豪门望族,但是王锦渊从小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并不受待见。好在他资质过人,早早地就赚了第一桶金,之后便再也不依附家族。在McKinsey劳劳碌碌,想要创业自立门户却一直差一笔启动资金,直到他遇上了Bella,而Bella的父亲Mason,便成了他最好的投资人……”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赌你不知道!王锦渊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

    束合不做声。

    路洋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你看,你其实对他一无所知,那你们这几年的感情,又能算什么呢?”路洋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他有PTSD不也一直瞒着你?除了这些,你敢打赌他没有再瞒你别的事情?呵呵,不对,我漏了,他辞职离开GE,也是瞒着你的啊!”

    路洋的一字一句,束合竟无法反驳,可悲又可笑,明明说得那么伤人,但却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你觉得你爱王锦渊,爱得死去活来,可你又知道王锦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了解他,全部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是你的不甘心,你觉得你付出了一切,你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束合,我是爱你的!我甚至甘愿把我这颗心剖出来给你看。我带你见我的家人,父母,长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所有。别人有的你都会有,你不会再爱上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我!束合!你懂不懂!”

    路洋试图用这些话点醒束合,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那个深渊,让束合沉在谷底,路洋丢了一个梯子下去,苦口劝说,但也只有等着束合自己从梯子爬上来才行。

    今天,是真的冷……束合麻木的表情,渐渐没了悲伤和哀痛,手冰凉。她躺进被窝,拿被子蒙上了头,蜷缩在床上。

    路洋看着,慢慢,那个被窝轻轻地抖动,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最后再哭一场,就当是结局中盛大的告别。原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其实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而已。

    他下了车,而你,继续开往下一个风景。车不会停,你还在车上。下一站上来哪些人,你也并不知晓。你可以选择哭着去往目的地,也可以选择笑。

    在辽阔的人海中渐渐失了音讯的人啊,也许只能在之后梦中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再相遇。

    时光带走了一批又一批人,你以为你的生活只不过是迎来客往,却不知时光早已更改了你的容貌与心性,刻下了所有经历过后的痕迹。

第五十章 旧人

    路洋无奈,走去束合身边,隔着被子,拍着束合的身体,直到他听见没有束合的哭声。

    而后,被子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对不起。”

    没人知道束合在对不起些什么,对不起自己变成了这样吗?路洋听见这句对不起,怒火反而被点燃。

    “对不起?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就是看不得你变成这样!”

    被子里的人,没了声音。

    “明明是个周身都散着光芒的人,现在却变得事事退缩自卑,讨好别人。束合!我最初见到的你,不是这样的!”

    路洋想起最初在Malibu的宴会上,束合穿的那一身低胸包臀的白色礼服,眼神傲气冷艳,十分迷人。

    那时的束合,仿佛都是从头顶心看人的,路洋爱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可现在呢,说起王锦渊,眼神就闪躲脆弱,就像朵被风雨打散了玫瑰,落了一地的花瓣,渐渐失了生机,变黄变枯,只留下孤零零的花骨朵。

    “凭什么,王锦渊要把你变成这样!”路洋的语气,带着些许过分的恨意。

    那天,路洋陪了束合一夜,两人谁都没再多说些什么。

    一周后,是林盛安排的宅邸宴会,邀请了一些商界友人。虽说明年GE和肖氏传媒没了合作,但却不能断了这层关系,束合带着付可岐和陈菲琳一同赴约。

    束合的病好了很多,在路洋的陪伴下,加上路洋父母每天送来的营养餐食,她的脸色慢慢有了红润,脸颊上也多了些肉。

    林盛的家在川草冷杉林的深处,这是川草富人们的喜好,越是有钱,房子便越是买在山上,这样便能给他们一种远离市井的感觉。束合的房子还算是在离市区近的山头,而林盛的房子便是在川草的远郊,更偏僻一些。

    付可岐开车载着束合和陈菲琳,今天陈菲琳穿得极其清新可爱,束合一眼看穿。

    “今天郑星云也在?”

    陈菲琳抿着嘴开心的点头。

    那部剧还没拍完,剧组就断断续续开始放出路透照片,林盛是铁了心要把剧炒得未播先热。郑星云的古装造型大受好评,又虏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就连他和另一位男主的CP超话都开始被粉丝抢先申请了。再加上之前的比赛热度,郑星云的商业价值迅速上升。

    林盛现在待他就当是自己家的宝贝,他断定郑星云能带着这部剧大火。

    “不是这个宴会,就是那个party,参加得多了,人都厌了。”束合嘟囔着,话说她身为领导并不应该在下属面前抱怨跟工作有关的事情,但是束合一时没有忍住。

    “Social嘛,有人热衷,就有人不喜欢。”付可岐在前面说了一句。

    今夜宾客有些多,大多开来的车子都排成一排停在了门前的那条山路上,付可岐把车停在大门前的不远处。

    束合踩着高跟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不知为何,最近的她特别讨厌和人打交道。

    “林盛的房子也太气派了吧。”付可岐看着林盛的豪宅,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样子。

    “肖勇国退位,让了一部分股权给他,之前他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们这圈里来钱的速度快,你也不是不知道。”束合对着付可岐说道。

    陈菲琳有些冷,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胳膊,束合看到,便把身上的一条披肩拿了下来,披在陈菲琳身上。

    “外头冷,我们快点进去。”

    陈菲琳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束姐。”

    屋里早已人声鼎沸,热闹地很。陈菲琳从一进门开始,便满场寻着郑星云的踪影,连林盛向他们走来都没发现。束合看她心不在焉,拿胳膊肘碰了碰她,陈菲琳这才回过神来。

    “林总是越来越喜欢这些个大场面了,您爱开派对组局的事,圈里真的是无人不知晓啊。”束合笑着逗趣林盛。

    “年底了嘛,不是大大小小的影视颁奖典礼,就是年度晚会,大家伙忙了一年,不趁这个机会聚一聚,不联络联络感情怎么行?”林盛今天心情甚好。

    付可岐带着陈菲琳跟林盛也打了个招呼,林盛对付可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束合看在眼里,不懂这其中微妙。

    “林总这匆匆地就定下了明年的合作伙伴,真是让我们GE有了些‘失宠’的感觉……”束合语气里带着些撒娇,话里话外都是绕着那份签了给别人的合约。

    “哎……束经理你也别这样,我们买卖不在,仁义在啊……”林盛明显又不想为了这个事和束合闹翻。

    “慕和国际?不是个新公司吗?之前圈里可都没他们的半点声音啊,林总就这么放心把生意交给他们?毕竟我们GE和你们合作了那么多年,照理说,GE才是最了解肖氏传媒的那一个合作伙伴啊。”

    “咳咳……”林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知该怎么回复束合,便想着要搪塞过去。

    “谁说我们不了解肖氏?”突然,一个远远的声音从束合背后传来,束合回头,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人继续说话,“慕和是新成立的公司,但是我们拥有最专业的团队。这次我们帮助肖氏传媒准备筹划一个选秀比赛,所有的预案在我们的数据分析下,收益能达到八千万。我们还设计了专门为比赛投票的APP,之后的投票收益,可就是妥妥地进到了肖氏的钱袋子里。现在跟你们说也无所谓,因为我们下周这个项目就要官宣。”

    那人得意地说着,束合却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从说话那人的身上移开过。

    林盛怕气氛有些尴尬,就好像是前任和现任见了面似的,他只好出面缓和缓和,“额……束经理啊,额,这位就是慕和国际的亚太区总经理……”

    没等林盛介绍完,束合便打断了他,看着那人说:“邱姐?你不是离开GE后工作了两三个月,就回家做全职太太带孩子去了吗?”

第五十一章 墙角

    邱琳今天穿得异常夺目,看见林盛便把手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两人看上去就是有着多年交情的老朋友。邱琳听见束合这样疑惑倒也不奇怪,而是不急不慢地回答道,“前些日子遇见个老朋友,现在重新出来做事了。”

    束合心里闷闷的,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想想之前慕和国际私底下给GE使的绊子,和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如果今天慕和国际来的人不是邱琳,照她的性子肯定是要大肆挖苦一番,至少得让那人颜面无存、下不来台吧。现在可倒好,遇见个熟人,她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付可岐在一旁插了嘴,语气生冷地说了句,“好久不见啊邱姐。”

    邱琳看向付可岐,给了个很场面的笑容,“可岐还是老样子嘛……”

    林盛看着这马上要火星撞地球的场面,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陈菲琳,脑筋一转。“哎哎,陈小姐,你不就是之前一直跟在我们郑星云身边的那个姑娘吗?”

    陈菲琳有些不好意思。

    “走走走,我带你去找郑星云去,难得他有空从剧组出来,你们一起玩玩去啊。”林盛找着这个借口,就拉着陈菲琳悄悄开溜离开了。他生怕束合到时候再怼天怼地怼空气,再怼到他的身上。

    “邱姐,之前我手下有两个人,叫童尧和徐辰,不知道你认识吗?”束合直接开问。

    邱琳言辞都没有躲闪,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下来。“认识啊,之前就是我联系的他们。”

    束合没想到邱琳这样开门见山,碍于之前两人还算有过的“师徒情分”,她都没法直接发作,无奈吃个哑巴亏。

    付可岐熬不过,忍不住直接呛声,“邱姐,第二春再就业是好事,可也别踩着别人公司往上爬吧。”

    话说得有些难听,邱琳也不动声色。

    “我知道,你们简姝嫚现在肯定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疯了。Mason挖她过来,是要重新整合GE之前散在外面的那块生意,但是简姝嫚自视过高,加上之前她和王锦渊的‘前朝旧事’,进了GE之后就一门心思地拉拢Mason,在公司里搞派系斗争。现在王锦渊卸了任,你们GE没有能坐镇大局的人物,剩下这些生意,不就自然而然地让我们这些其他公司坐收了渔翁之利吗?简姝嫚说到底还是个女人,在感情问题前脑子不清楚,她既想在权利和情感上控制住王锦渊,又想从他手里抢过那些生意资源,怎么可能?”

    束合听着邱琳说着这些,无法反驳,“但你‘偷’GE的那些客户资料……”

    邱琳打断她,“这也不叫偷,你可以说这是不正当竞争行为。我不否认自己做的那些事,但是束合啊,在我们这个圈里要做到顶尖,谁都做过些摆不上台面的事,不是吗?”邱琳盯着束合的眼睛,仿佛就在告诉她,你束合做过些什么,其实大家也都知道。

    付可岐看不得束合受欺负,又想跳出来帮着她说些什么,但立刻被束合拦了下来。

    “GE局势动荡,就算我们慕和国际不趁虚而入,你能保证没有别的公司不会趁火打劫?”

    束合不可否认,邱琳说得句句在理,GE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不是靠她一个人能挽回的,毕竟她的力量还是太小,而简姝嫚作为高层都没法扭转乾坤,又何况是她?

    “束合,你工作是为了什么?权利,钱财,人情?”邱琳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之前就看出了你的工作能力,我走了之后你又带着付可岐和陈菲琳完成了很多大单子,有些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你想一想我前面问你的这些,那三样里,你要的究竟是什么?职位,年薪,慕和国际都能给你更好的平台发展,人情,现在王锦渊也离开GE了,你觉得你还留在GE的意义又是什么?慕和国际手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原先GE的客户,我觉得如果你来,一定会是得心应手。慕和不会干涉你的处理模式,能给你最大的自由空间。而在GE,简姝嫚这个人性格一直都很过激,你能保证她之后不会为了王锦渊的事而对你下手?到时候不仅伤了你自己,也有可能连累了你自己的团队啊……”

    邱琳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留给束合自己思考,说完她便离开与别的宾客寒暄去了。

    付可岐把束合拉到角落,悄悄说道:“所以说之前那些,都是邱琳做的?”

    束合蹙眉深思,“对啊,还不明显吗?”

    “没想到她手段这么辣。”付可岐感叹了一句。

    “本来就辣,只不过以前是自己人,不会感觉什么,现在站在了对立面,情况就不同了……”

    “明年GE形式的确不好,除了那些我们自己开垦的关系,大多数都开始动摇了。”

    “感觉到了,就连之前和GE关系这么牢固的肖氏都不声不响地签给了别人,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束合说着。

    服务生端着酒杯的盘子走到他们的身边,束合刚要伸手拿杯香槟,便被付可岐拍了手,“喝什么酒?就你这身体,喝点饮料不作死行吗?”

    服务生看了有些尴尬,立马说,“我们有橙汁!”

    “拿杯橙汁来,谢谢。”说完付可岐自己拿了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付可岐!我心情本来就够差的了,你还不让我舒缓一下?”

    “我喝酒了,这远郊深山可是叫不到代驾的啊,陈菲琳不会开车,今天晚上你得负责把我们送到家。”

    想想前面邱琳说的那些事,束合早气得就差头发没竖起来了,现在又被拦着不让喝酒,“行行行,知道了,付妈!”

    付可岐听着欣然接受,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束合“退下”。

    “可岐,你想去慕和吗?”束合收起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地问他。

    付可岐看向束合,“你走我就走,你留我就留……所以,要不要去慕和,你要自己决定。”付可岐把担子丢给了束合,自己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第五十二章 哥德堡

    束合想了想邱琳说的,感觉的确不知道自己还留守在GE的意义是什么,但是现在就这么贸然地跳槽去慕和也说不过去,毕竟自己都还没弄清慕和的背景,以及邱琳究竟是敌是友。

    “你说,照林盛这性格,明知你肯定会为了合约的事跟他啰嗦两句,他不爱听,干嘛又自讨没趣主动邀请你来宴会?”付可岐问束合。

    “我也奇怪,按道理他不找我,我也得要找到他那去,本来还怕他躲着我,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

    付可岐靠在一张高脚桌旁,无聊得翻转着自己的打火机,现在这室内都禁烟了,他准备找个机会到外面抽一支。

    束合心里有事,眼睛就盯着付可岐的打火机转来转去,又晃了神,然后突然想起些什么,抬头看向付可岐。

    付可岐被惊了一下,诧异地问她,“怎么了?”

    束合小声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我饿了。”

    付可岐听完,翻了个白眼送给她。

    “真的,我今天穿的裙子太紧了,最近我胖了,拉链都绷着,可我又饿,你说我到底吃不吃?”

    “别吃了,我怕你到时候一坐下,裙子绷坏,辣我眼睛。”

    束合被付可岐说得有些气,还没等她回嘴,付可岐就往门外走去,估计是急着抽烟去了。

    而陈菲琳早就在宴会中跑得没了影,剩下束合一个人无聊地在这宅子里兜兜转转。

    屋外的花园里有厨师在弄着烧烤,许多宾客都去了室外。束合怕那些烤肉太过诱人,准备还是待在屋里不去凑热闹了。

    这时,她隐约听见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音乐声,束合好奇地随着声音走到一间空旷的房间。

    房门微微开了半扇,屋内缓缓流出钢琴的声音,一架三角钢琴放在房间的正中央。

    琴盖挡住了视线,束合看不清对面弹奏的人。又也许是因为这音乐太过悠扬动听,束合鬼使神差地特别想看个究竟,便推门进入。

    弹奏的人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继续弹奏着曲子。束合特意放轻脚步,但没等她走到那人面前,音符收尾,曲子结束了。

    束合有些尴尬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房间里异常安静。

    就在这时,弹钢琴的人站了起来,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钢琴后。

    束合有些窘迫,甚至都不敢直接看他的样貌,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打扰了。”

    “的确是打扰到我了。”男人冷冷地出了声音。

    “对不起。”束合朝男人的方向点了个头道歉,然后便要离开。

    但那人却叫住了束合,问她:“你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吗?”

    束合摇头。

    “《哥德堡变奏曲》。”

    “哦,是吗?受教了……”说到这里,束合才仔细端详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猛然,她心脏一抽,之前手里的果汁杯子差一点没有拿稳。

    那男人一头金发,眉眼间与王锦渊太过相似,但却是凛若冰霜,是稍显年轻一些的样子。他没有王锦渊看束合时的那种温柔眼神,却是那种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表情。他上下打量着束合,露出了不屑一顾。

    束合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弹琴,所以才让自己这般不受待见。若不是这男人的气质与王锦渊太过反差,束合差一点就怕自己认错了人。

    “巴赫的学生哥德堡当时在俄罗斯使臣伯爵的家中做演奏家,伯爵有不眠症,每当病症发作他便会要求哥德堡为他演奏助眠。而这首曲子,便是之后哥德堡向巴赫求来的……”男人自顾自地幽幽说道。

    曲子的确好听,但束合对他这般高傲的样子有些厌恶,便不想搭理。

    男人走近束合,束合看见了他的下半身。男人的右脚有些跛,手里拄着一根黑色拐杖,拐杖的头是一个金属的虎头。

    金黄的发色衬得他的脸是一种病态的白,但他的嘴唇异常鲜红。男人穿着一套极其合身的西服,领口打着一个黑色领结。束合看了眼这衣服面料,便知这身行头价值不菲。

    “伯爵的不眠症有哥德堡,但我的曲子始终传不进有些人的心里,是我弹得不够好吗?”男人语调有些阴森。

    不知是这间房在宅子里属于比较偏僻的位置,还是因为宾客们都去了室外,束合和男人在的这间房里,听不见宴会的半点嘈杂声音。

    “弹得没有不好。”束合觉得氛围有些诡异,不想再跟这男的纠缠下去,她心里总觉得发毛,不知是因为这男的的长相,还是因为他无头无脑地跟自己说的这些话。接着,束合便转了身,再一次要离开。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吗?束合。”男人直接说出了束合的名字。

    束合一惊,杯子应声砸在了地上,杯子的玻璃碎了一地,束合蹲下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捡起碎片。

    她刚一伸手要去捡,男人就用拐杖把碎玻璃从她身边拨开。

    束合蹲着,仰起头狐疑地再次看向这个男人,男人依旧站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束合没好气地问出口。

    男人笑了笑,转头要走。

    束合心想,不是你让我问你是谁的嘛,怎么我问了,却不说了?故意吊什么胃口?卖什么关子?

    束合越想越气,站了起来,一把拉住那男人另一只没有拿拐杖的手,“别以为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人,就能对我这么没礼貌。你究竟是谁?干嘛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这些?作什么妖啊?”

    男人一脸厌烦地转过头来,看着束合的手拉着自己,用力地甩开束合。束合被这男人的力气带倒在地,左手一撑,手掌被碎玻璃扎得满手是血。

    男人看了眼,嫌弃地皱了皱眉,也没有要去扶起束合的意思。

    束合看着这张相较于平常人精致百倍的完美脸庞,却没想到性格这么古怪阴暗。

    她忍痛坐起,玻璃渣还扎在手掌。

    男人撇了束合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留下束合一个人在房里。

    等束合缓过劲出了这间房间,走廊里早就没了这男人的身影。

第五十三章 知节

    束合呲牙看着自己的手,一狠心,把最长的那根碎片从手里拔了出来。血从伤口微微地涌了出来,大有止不住的势头。

    她把手抬起,才发现原来前面摔倒在地时,自己的手肘也被玻璃划伤了两个口子。

    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碰上这么个衰鬼,早知道前面就不该进那个房间。

    束合现在心情乌糟糟的,血越流越多,都滴到了地上,她加快步伐,得赶快到大厅那想办法找个医药箱包扎一下才行。

    “哎呀,束经理,你这是怎么了?”林盛一眼看见从走廊深处走过来的束合,大呼小叫到。

    厅里一旁的付可岐闻声赶了过来,“你手怎么了?”

    “林总,贵宅有没有医药箱可以给我处理一下?前面不小心摔倒,手碰上了碎玻璃。”束合平静地说着。

    “好好,我让服务生去找一下啊。”林盛慌忙跑开去找了人。

    付可岐从西装口袋里找出一块手帕,把她手上明显的碎渣都挑了出来,然后用手帕把手包了起来。“你究竟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束合。

    “前面碰见个黄毛,稀奇古怪的。”

    “黄毛?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他长得,有点像……”束合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寻找着那人的踪影,但是没有找到。“真是见鬼了!”束合越想越气,平白无故自己被推倒又伤成这样。

    “究竟是什么人?我帮你出口气去!”付可岐看到束合这样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回来,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快。

    束合张望着,然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那个人。那人察觉到了束合在盯着他,冷漠地回看了一眼,就好像前面发生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一样,然后便又转头和别人“谈笑风生”去了。

    付可岐顺着束合的眼神看了过去,“你是说那个黄毛?”

    束合点头。

    “他,他怎么那么像……”

    “像王锦渊是吗?”束合说道。

    “对……太像了,但又不是。”

    “完全不是。”

    “但是……”

    付可岐话还没说完,林盛领着服务生拿着药箱小跑了过来。“来来,束经理,先拿双氧水和酒精消下毒。”

    束合退到一边,忍着药水带来的一阵阵刺痛感,她咬着唇,尽量不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说林总,你这请来的都是什么人?害我们经理伤成这样,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付可岐故意说得很大声。

    “哎哎,小付,你小点声。别惊了其他客人。”林盛拉了拉付可岐的衣服。

    “那个角落里的黄毛,是谁?”付可岐问林盛。

    林盛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他们说的是谁。“你们王总的弟弟啊?哦,现在不是你们的王总了。他是王锦渊的弟弟啊,王知节。”

    王知节?他知个屁的礼节。束合心里不停地在骂他。

    “王锦渊还有弟弟?怪不得长得那么像。”付可岐感叹道。

    “同父异母。”林盛说。

    “哦,这样……”付可岐又看了看束合,眼神飘忽不定。

    原来路洋当时说的都是真的,束合觉得自己真的太不了解这个人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和王锦渊之前的关系,所以王知节会知道她的名字?

    王知节走向宅子外面,束合突然想起来,王知节是不是会知道王锦渊的动向?

    王锦渊的病一直亘在束合心里,钟宇辞职后她便更加没了王锦渊的消息,她胡乱拿起一些纱布握在手心里止血,然后疾步追了上去。

    王知节并没有往大门外的大路上走,而是绕去了后山的野路上。

    冷杉一棵一棵规整地树立着直冲天际,抬头望不见天空,月光只能隔着缝隙照向平地。

    王知节虽然跛脚,但是拄着拐杖走得异常的快,束合甚至有些追不上,也可能是因为王知节人高腿长,他迈一步,抵得上束合跨两步。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已走进了深山。

    “咔嚓”,束合的脚踩到了山上的枯枝,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王知节猛的回头,吓得束合一惊。

    “你准备跟踪我到什么时候?”王知节的脸在这月光下显得更无血色,像极了吸血鬼。

    “我,我不是跟踪你,我就是想……”

    “想什么?”王知节堵得束合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我想问问你,王锦渊怎么样?”束合终于说出口。

    一片厚厚的云飘来,遮住了月光,黑暗中束合越来越看不清王知节的脸。

    “你问我王锦渊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王知节笑得瘆人。

    怎么回事?这王知节怎么神经兮兮,如此怪诞?束合看这情况不对,便不想与他再多啰嗦。“你不愿说,那就算了。”

    “束合,王锦渊不是都彻彻底底地丢下了你吗?你又何必苦苦去追他的踪迹?你生命里,是没有别的在意的人了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OK,果然倔强得愚蠢。”王知节冷笑一声。

    “王知节!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如果是因为今天弹琴扰了你,那我跟你道歉。但是你也推了我,害我受伤流血,你可是半点歉意都没有。我不欠你的,用不着你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不欠我?不……你可欠了我一大笔债!”

    “你说什么?”

    “束合,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怎么没想想,我为什么引你来这后山?你看到前面那个山崖了吗?”王知节借着月光拿起他的拐杖指向另一方向。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夜宾客众多,没人在意你的提前离席。这深山里,断然也不会有监控这些东西。如果我将你推下山,你说,会有人知道是我做的吗?”

    束合只看出王知节脸上的病态,却没想到这人是个疯子。王锦渊啊,你弟弟究竟是个什么人?束合不自觉地连连后退,手里开始拿出手机想要给付可岐打电话。可恶,山里根本没信号。

    而此时,王知节慢慢向她走来,面无表情,越来越近,束合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咚咚咚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球赛

    “你觉得我的腿是怎么瘸的?”王知节凑近到束合耳边,用着一股阴冷透着寒气的语调说着。

    “我……不知道。”束合本能地向后退,就在这时,王知节冰冷的手直接抓住了束合的胳膊,一把把她重新拉到自己的面前。

    “还记得是我10岁的那年。”王知节自顾自地说着,束合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开,却根本抵不上王知节一半的力气。而王知节就这样紧紧地抓着她,脸上仍旧面无表情,好像束合的挣扎对他来说,只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他继续说着,无所谓束合是不是想要听下去。“那天是我的球赛,橄榄球赛。年度的最后一场决赛。父亲早早地就安排了家里人一起去球场为我助威。”

    一旁的束合不再做无谓地挣扎了,想着前面自己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再怎么说还是得留些力气,谁知道王知节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可是偏偏那天,又是王锦渊母亲的忌日。那天一大早,他就跟父亲吵了起来。我还小,只是在自己房里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等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打了锦渊一巴掌。我看见我妈拉着父亲的手,假惺惺地想要拉架。”

    “假惺惺?”束合听到这里,疑惑地问了一句。

    “呵……对啊。虽说她是我妈,可是我还是看得清的。我妈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资产和之后家族生意的控制权,处处在家里给王锦渊使绊子,就是想能有朝一日把他彻底从王家赶出去。”王知节说着说着,似乎眼里划过一丝恨意。

    ***时间倒退回那天***

    王知节蹑手蹑脚地下楼梯,这是又一次他父亲对着哥哥动怒,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就那么讨厌哥哥。

    “墓地哪天不能去,偏偏趁着你弟弟有重要比赛的时候去这晦气的地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王贺山扯着嗓子对着王锦渊一顿怒吼。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不能不去。弟弟的比赛重要,你们去就是了,为什么不让我走?”王锦渊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王贺山是断掌,打人无比的痛,可偏偏,自己一不随他的愿,王贺山便会动手。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16岁了,还会在家挨打。

    王贺山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顶嘴,偏偏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从不愿听他的话。“你知道你弟弟的球队里都有谁吗?商会的年主席儿子,threeone投资公司董事的儿子……你还要我一一列举?要不然,我怎么会同意你弟弟去打这没有用的橄榄球?这么大了半点眼力见都没有,去看比赛怎么可能是光光为了球赛?那场子里哪一个不是对我们王家有用,对企业有潜在影响力的人?不在这种场合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充当好你王家的一份子,你还想把家族形象搅得一团乱吗?让别人知道我们王家私下就不合?”

    王锦渊站在王贺山面前,纵然有再多的不服气也无济于事。王贺山是说一不二的人,在家中也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怎能容忍有人违背他的意愿?今天,是说什么也不会让王锦渊去那种地方的,打断了腿也得跟着他们去那该死的球场。

    “不是的!”王知节弱弱地在不远处发出了声音。

    王贺山有些惊讶地回头,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这时会站出来发声。他怒目圆睁地瞪了王知节一眼,让他在别再添乱插嘴。

    王知节被父亲的眼神吓退了半步,可是还是鼓足勇气地开了口。“我去打橄榄球是因为,是哥哥告诉我,如果我去参加校队,锻炼了体魄,瘦成正常人的样子,学校里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季云在一边皱着眉心急如焚,不停地拉着自己儿子,让他别再说了,不能再激怒王贺山了,不然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王贺山比较疼爱小儿子,忍不下动手也不想开口骂他,只能拿气撒在王锦渊的身上。“你看,还把你弟弟给扯进去了,今天你是不想让他好好去比赛了是吗?”

    王锦渊叹了口气,看向王知节,“弟弟,你别说了,这时我和父亲的事情。你快去准备比赛的东西。”

    “我不!如果不是哥哥,我不会去打橄榄球!更不会从一个被人叫猪的大胖子,变成现在的样子。哥哥要去办事,弟弟明白。就算你不去现场,我也不会怪你!”小小的王知节站在王锦渊身边,抬着头认真的说着。

    王锦渊欣慰地摸摸了王知节的头,弯了弯腰靠近他的脸,说:“好好比,你肯定是MVP!”说罢,他拿起身边的包就往门外走。

    王贺山看王锦渊还是如此我行我素,气得抄起身边的烟灰缸,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王锦渊的脑袋上。

    瞬间,黑色的发丝里涌现出一股暗红,沿着后脑勺,慢慢地蔓延至王锦渊的白色外衣上。王锦渊怔住,没想到父亲真的这样动手。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潮湿,黏糊糊的感觉,再定睛一看,满手是血。

    他不禁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滚!你知道你妈些什么事!难不成你还能记得你3岁之前的事?你跟你妈能有什么感情,这十几年还不是我把你养大,不识好歹的东西,今天如此惺惺作态就是为了膈应我吗?”王贺山骂了还不解气,又想拿起身边什么东西扔过去,最后,被王知节拉住了。

    全程,季云一声不吭,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决裂,她这个“渔翁”是再得意也不过了。

    王锦渊被砸得天旋地转,眼里冒了无数星星,他能感觉自己走去车库的时候,根本无法集中精力走直线。王贺山步步紧逼,直接跟到了车库,试图还想拦车。

    “爸,从小到大你从不让我去扫墓,妈妈的坟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大功夫才自己打听到墓园的地址吗?我只是想在妈妈的忌日去看一眼,你为何就是不答应!!”上周才拿到驾照的王锦渊,熟练了上了自己其中的一辆车,准备自己开去墓园。

    王贺山似乎被气得喘不上气,手里拿着从房里找到的高尔夫球杆,就要砸窗。似乎是就算砸烂了车,也不想让王锦渊去那个墓园。

    王知节在王贺山身边拉着,场面一度混乱。

    情急之下,王锦渊发动了车子。车已经开到了车库外,王贺山挡在车前双手张开。

    此时的王锦渊也被彻底激怒了,少年的他只不过是想去看一眼母亲的坟,凭什么要收到这千般万般的阻拦。

    王知节从车尾冲上前去,想拼劲全力把父亲拉开,可是大人的力气太大,根本没有办法。王知节就这样在车前和父亲纠缠。

    突然间,王知节不知从哪发了力,将父亲推向了半米远,可此时,他却因为用力过猛摔倒在地。

    王锦渊看不清地上的情形,但看见父亲终于没有再挡在自己车前,这情势慌乱,加之自己又是新手,便一脚油门想要直接逃离这个家。

    可是……就在此时,车外传来了自己弟弟的一声惨叫……

第五十五章 崖

    月光下,王知节的脸又更加惨白了些许,束合在他身边,甚至觉得呼吸声都变得扰人。

    “难道,你的腿,是因为王锦渊?”束合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知节冷笑一声,并没有在束合面前赘述太多细节,“是一次意外,他的车子从我腿上轧过。那段时间,父亲找了全美最好的骨科专家为我会诊,为的就是保我这条腿。万幸的是,腿没有被截肢,只是这右腿再也好不了了,我从十岁开始,就变成了个瘸子。我这条废腿不知打了多少钢钉和钢板,又因为事发时只是个孩子,骨头还需要生长,前前后后又经历了多少噩梦一般的手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王锦渊!”

    王知节握紧了自己的手杖,说起这些过往,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束合偷偷瞧了一眼,王知节的眼神却又带着些哀伤。

    的确是悲伤的往事,束合看得出王知节的痛苦。只是,这些都过去了,任何的回忆都不能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若不是因为这条腿,面前的王知节应该更意气风发一些。他好看的五官,修长的身形,应是人群中异常出众的那一人。当然,现在的王知节也是那么的出类拔萃,只是特别的阴郁罢了。

    束合想得入神,完全忘了王知节前面还对自己“意图不轨”,啊,这哪是意图不轨,看起来分明是想杀人灭口啊!

    就在这时,王知节也意识到前面自己话太多了,他又重新盯着束合,幽幽嘟囔了一句,“原来就是你,让王锦渊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人?”

    王知节的眼神开始瘆人,看得束合心里发毛。“王锦渊的生命里,总有一些让人不太满意的女人在他身边……”他带着些嘲笑看着束合,“不过没事,都会过去的……”

    束合当然听不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想着快点逃才是真的。王知节看了看束合已经不再出血的那只手,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

    伤口被外力弄得一阵钻心的疼,束合“啊”了一声。

    只见王知节偏着头望着另外一边,连看一眼束合的兴趣都没有。他连拖带拉地把束合拽到了离悬崖不远的地方。

    束合惊恐,难不成这王知节真的要把自己推下去,她开始害怕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王知节不响,继续拖着束合。

    山下那黑洞洞的深渊,仅靠着这仅有的月光,照亮了半个山壁。王知节扔了此时碍事的手杖,另一只手拉着束合头顶的头发,狠狠地把她的头往崖壁那推去。

    “不得不说,林盛的这个宅子,可真好。地处川草最大的冷杉林,背靠山崖,且远近只有他这一家,呵呵……”王知节突然笑了起来,“我就是看中这个地方,夜里动手起来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这个宅子送给林盛引你过来?”

    束合这下明白了,这个王知节是真的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先不说为什么,这缜密的心思,恐怕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吧。

    现在想来,之前肖氏传媒和GE的合约结束后,林盛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束合跟他谈起新一年的合作,自己却无法搪塞。但是这次他却主动送来请柬,着实也是让束合惊讶了一番,果然没那么简单。

    束合呼吸有些不畅,她开始急促地喘着粗气。

    “当然了,林盛那个傻子断然是不会知道我的意图的,他只是我寻你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你前面说,我欠了你一大笔债,我怎不知?”束合想要拖延时间,哪怕多个十分钟也好。

    王知节歪着头打量了束合一番,接着闭上眼,“你不需要知道。”

    “不!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布这个局来杀我?”

    此时的王知节蹙眉开始不耐烦起来,“多话!”

    “难……难不成是因为王锦渊?”束合思来想去,她和王知节唯一的交集只有王锦渊了。

    突然,王知节似乎被什么触动到了一般,晃了神。束合看他的反应,断定自己果然猜的没错。好,既然猜中了王锦渊,那就继续问些相关的事。

    “是……是不是,王锦渊有什么事?”束合想了想,忽然觉得不妙。

    王知节猛地回头,“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他?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多吗?你可倒好,甩甩手,跟着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你可知道王锦渊为了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半分的怒气,不多不少,统统溜进了束合的心里,在她这不完整的心脏里,搅了个翻天覆地。

    “你说什么?王锦渊怎么了?”束合没有发现,自己提到了这个名字后,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王知节看着,松开了拽着束合头发的手,那透着刺骨冰冷的手指骨节,划过束合侧脸,擦去了流下的眼泪。但很快,他的拇指和食指托起束合惶恐的脸庞,漠然地说了句:“你有什么可哭的。”

    “我不,求求你,告诉我,他怎么了!我找不到他!他就这样不见了,求你,告诉我他还好,行不行!”

    束合早已花容失色,透着祈求的语气,但她这副模样,根本触动不了王知节半点。王知节的心仿佛如同一块坚硬的磐石,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不想再听到这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任何声音,“在这个静谧的林子里,我觉得,应该把无声的安静还给它们了,不是吗?”

    说罢,王知节一瘸一拐地拖着束合来到崖边。束合已经能感觉到了悬崖下的阵阵寒气正扑面而来,那腥森的气味合着山里的水汽,混沌地四散而开。

    束合放弃了挣扎,闭着眼,像是接受了自己这最后的命运,等着王知节的最后的一次发力。

    可就在此时,林子深处断续传来了人声。

    “束合!束合!你听得见吗?束合!”

    黑暗中,隐约闪现了几根光束,好像是人们拿着手电筒的光亮。

    束合仔细地听着,似乎是路洋的声音。

    “哦?看来,有人来找你了。”王知节松了松力道,把束合拽了回来。

    可能是自己受到了太大的惊讶,之后束合便一阵眼晕,倒在了草地上。她的眼睛半张半合,模糊地看见王知节拾起一旁自己的手杖,跛着脚,走进了林子的另一边。

    “束合!束合!”

    人声越来越近,可是自己一分力气都没有,喊不出。

    此时此刻,束合心里想着,怎么可能是路洋,今天他又没来这个宴会,自己这么想也太可笑了吧。还是,在这个时刻,她潜意识便期望路洋会留在自己身边呢?

第五十六章 惊

    那夜,川草落了初雪,一片片细小的雪籽落在束合的鼻尖上,很快,眉毛和头发上都积满了星星点点的白色。

    地上的寒气透过束合略微单薄的外衣渗透进她的身体,她连蜷缩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闭上了眼,听见远处唤她的声音逐渐清晰。

    重新醒来是在医院里,隐隐看见压低了的天花板,束合下意识地抿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歪了歪头。

    她看见路洋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并不大的方椅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并不舒服的姿势,低着头睡着,而原先披在身前的外套早已掉落在了一旁。

    束合想轻声叫一声路洋,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似乎快要黏住了一般,完全发不出声。

    病房门外渐渐传来脚步声,一声响,一声轻,一步一步,很有规律的样子,好像还有拐杖的声音。束合听出来了,这肯定是王知节。

    她一阵惊慌,想叫醒路洋,可是越急越发不出声音,她想了想,决定甩甩自己的手,敲在床架上发出一些声响。可是她再往身上一看,震惊地发现自己全身布满了管子和仪器,丝毫不能动弹。

    就这样,门外的声音逐渐变得真切。而路洋似乎就如同睡死了过去的人一般,毫无反应。这时束合才仔细定睛瞧了瞧,她发现路洋毫无血色,脸上一片死灰,低垂的头如同从断了的头颈处掉下来了一样,他双手垂下,同一个死人毫无区别。

    束合心中一阵尖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声带就像没了。猛然,她惊呼一声,终于从口中发出了声音。而此时,她的眼睁开了……

    还是一样的病房,一样的病床。

    只是少了那些多余的管子,而她的身上仅盖着一床简简单单的白被。

    床边的人,不是路洋,而是王知节。他坐在一张与病房格格不入的华丽沙发上,翘着腿,冷淡地看着束合。他的手杖放在一旁,自己拿着一块黑色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手。

    “你醒了?”王知节清冷地问了一句。

    这时束合才意识到,原来前面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王知节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不是应该更加害怕才是吗?

    “路,路洋……”束合似乎是想求救,不自觉地叫出路洋的名字。

    “哦?你说那个来找你的男人?”

    来找我?难道,真的是路洋把自己从林子里带回来的?束合心里想着。

    “我找了个借口,说是医生要跟他讨论一下你的病情,而医生办公室在另一幢很远的行政楼里。现在估计,他还没找到呢吧。”王知节有些挑衅地,对着束合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诉束合,在他面前,她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待宰的羔羊。

    “我要……要报警!”束合虚弱地从口中说出这句话。

    “呵,报警?拿什么报?”说罢,王知节起了身,拿起自己的手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束合病床前,“我才知道你的心脏有那么大的问题,看来根本都不用我动手,随便刺激你一下,你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抱歉,不能如你所愿,我不会死的!”

    王知节罩了件过膝的黑色军款大衣,身上散着一种迷幻的香气,仿佛是一种暗夜里开出的不知名的花。

    “好吧,那我也猜测一下,你不会报警的。”王知节十分笃定地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我还没蠢到在身边留着一个想要杀我的人。”

    王知节若无其事地白了一眼,然后背对着束合说道:“因为只有我知道王锦渊在哪。”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又说,“你要是想法子要把我抓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辈子,就别想知道王锦渊一点半点的消息。我跟你说过,山里没监控,那晚我走的时候,也特意避开了人群,没人知道我去后山。而那间书房里,我摆了一个音响,房里的哥德堡变奏曲响了多久,‘我’就在房里弹了多久的钢琴。直到有人去林里找你,我回了宅子,音乐停了,音响也就被我毁了。”

    束合沉默,思来想去,还是断了报警的念头。一是为了王锦渊,二是怕真的无事可告,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什么要杀我?”还是那个问题,束合又问了一遍。

    “因为你,挡了王锦渊的道。”

    束合不明深意,始终不能理解王知节的动机。

    王知节似乎没有和束合继续再玩下去的心情了,神情变得有些失落。“王锦渊做的所有的一些都是为了你,而你又是他痛苦纠结的根源。他做不了的选择,我来替他做……这些年,都是如此……”

    “那你为什么又收手了?”束合现在的眼神里没了那么多的恐惧,她尽可能淡定地看着王知节。“你的手杖,不单单是手杖吧?那个虎头,是秋月堂最注明的标志。它家根本不是什么做手杖的,而是一家研究古兵器的店。我没猜错的话,虎头抽出,不是长剑,就是短匕。”

    王知节笑了一声,没想到被束合这样猜透。“你还挺有眼光。”

    说罢,王知节拔出虎头,一阵青芒划过束合的眼,一把精致冰凉的短匕展现在束合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会放了你?”

    “你支走路洋,房里就你我二人,要杀,你便早杀了,何必同我费这般口舌。现在,时间也不多了,路洋没找到医生便会回这里,音响你都会记得毁了,你肯定不会冒这个风险被人瞧见的。”

    王知节点点头,“行”,算是肯定了束合说的这些。而后他急忙看了眼怀表,嘟囔了一句,“时间不早了……”然后便向门口走去。

    “等等!”束合在他身后叫住,“你不是说是王锦渊撞了你吗?你不是恨他嘛!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害他?”

    王知节阴郁的脸庞此时似乎又蒙上了一层黑,“我是恨他,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害他……”

    “我想见他!”此时的束合,看起来有些得寸进尺。

    “呵……见他?”王知节回头,“你不配……”

第五十七章 出走1

    王知节带着自己的那团黑色氤氲离开了病房,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束合提在一半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束合还是不明白,那晚王知节是如此想要置她于死地,现在一转念,这才没过去过久,为何又放了她。还有,王锦渊究竟怎么了……

    王知节那肯定是问不出一星半点王锦渊的事儿了,束合也不指望,看来,又到了需要麻烦付可岐的时候了。

    束合心里还没盘算太久,听见门外又来了人,是有人在和医生说着些什么。束合没有发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那一丝期盼掩饰不住。对于路洋,好像只是单单听着脚步声,现在束合都能分辨的出,那就是他。

    一直到,路洋带着他的“光芒”走到束合面前,她终于放下了心。

    没错,那是她的救兵,那是她的港湾。束合安了心,人也不再寒冷瑟缩。

    路洋脱下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袖子白色上身的薄毛衣,宽松的米色阔腿长裤,白色的鞋子,干净得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

    而束合又想起了那个让她后怕的噩梦,不经背后一身冷汗。

    “下次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见面的地方?”路洋有些宠溺地摸了摸束合气色不好的脸庞。“我不想你总是在医院。”

    束合抓住路洋的手,“你怎么会来?”王知节的事,就在她自己的嘴边,束合思来想去,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付可岐告诉我的,先前说是你受伤了,我便已经从家里开车往林盛家赶了,但开到一半付可岐就又来了电话,说是,找不到你了……”路洋语气关怀,眼里柔得好似一潭碧波。

    束合看着,不曾放开自己的手,欲言又止,什么也说不出。

    “你们去的这个宅子,位置也太怪异了,怎么会有人真把自己的家放在‘深山老林’里面?”

    “不要钱的房子,当然顾不上这么多。”束合叹了一句。

    “那你……又怎么会跑去后山?”路洋疑惑地问。

    “我……我本想随处看看,但是夜里林子黑,我便迷了路。”

    “真的吗?”路洋似乎是不信,但看束合不再多说,自己也便不再刨根问底。

    “叮”“叮”“叮”

    手机连着响了三声,束合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放在了床边。

    “趁你没醒,加了你的号码——王知节”

    “那个带你来医院的男人,叫什么”

    “眼熟”

    是王知节的微信,束合惊讶他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还加自己为好友?而王知节真的是赌束合不会去报警抓他吗?

    束合看见王知节竟然问起了路洋的事,心里一抽,难道他还会对路洋怎样?说不准,这个变态的男人神经兮兮,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与你无关”

    束合打下四个字,有些愤怒地传送过去。

    对话界面看见王知节很快地就在输入,直到过了一小会,消息弹出。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束合看见,心中又是一阵怒火,差点又想把手机扔到床下。可是余光瞥见路洋,只得收手强制自己恢复平静。

    绝对不可以让路洋知道王知节的事,不然,又会将平静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

    医院没有待很久,束合两天过后便出院回了家,就连这两天,也是路洋强迫医院给束合做了全套检查之后才放心离开的,不然的话,其实当天就能办理出院手续了。

    公司的事都是付可岐和陈菲琳在顶着,GE的情况不好,新的一年里必定要走下坡路,这是束合在去林盛的宴会前就知道的结果。

    GE少了王锦渊,就是少了精神领袖。简姝嫚才干不错,却常常做些低情商的事。搅得下面的人怨气满满,时常抱怨公司。在她的铁腕整治下,GE许多骨干老员工纷纷跳槽离职,彻底地伤了心。

    而简姝嫚那边,在明知束合病休的这几天里,毫无人情味地发了多封challenge的邮件,抄送别的部门,抄送董事会,大有杀鸡儆猴的架势。

    等束合看见这些邮件后,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感叹一下简姝嫚何必这么急功近利,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针对自己吗?

    束合知道自己不是斗不过简姝嫚,只是自己身后绑了一大堆的事,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现在她的心中大患是王知节,是王锦渊!束合决定要在王知节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歹意的情况下,查出王锦渊的消息。

    简姝嫚这个可有可无的敌人,只能适时地放在一边了。

    直到那一天,邱琳出现在她的家门口,束合便明白了自己今后的路,是要与GE彻底分道扬镳了。

    束合不爱有客人来自己的家,通常有事的话,和人去咖啡厅谈,谈完各回各家便是了。那个周末的下午,邱琳按响了束合家的门铃。

    束合在应答器那,犹豫了起码两分钟,最终才勉强把邱琳迎进自己的家。

    邱琳不是爱绕弯子的人,一进门刚坐下便表明了今天自己是来挖墙脚的。

    都还没等束合流程式地给她泡一杯茶,邱琳已经把三份合同递给了她。

    “束合,上次在宴会上跟你说起的事,不知你是否考虑过了。”

    “还没来得及想呢!”束合没想到邱琳这样开门见山,自己连搪塞几句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直接拒绝,难免一开始对话就变得太过尴尬。

    “GE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你,你们的处境,你也比我更加了解。”邱琳特地加重了“你们”二字。“新的一年,我们慕和国际也有新的规划打算,不会比GE差,只会比GE更好。”

    “我知道。上次也说起过,毕竟GE很多特别忠实的老客户都被你们慕和挖过去了,对于这点,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新起步的公司能做到这样,真的是让人瞠目结舌,我束合自叹不如。”

    煮茶器上的玻璃茶壶沸腾了,花茶飘出一股子清香。束合倒了一小杯,递给邱琳。出了那么多事之后,束合心里也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这个邱琳,究竟是敌是友,她还不敢妄下评论。

第五十八章 出走2

    “好茶。”邱琳赞叹了一句。

    “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邱琳看束合兴致不高,又拿起桌上的三份合同直接递到束合手上,“你可以先看看,不然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也说不明白。”

    束合应了声,翻开来仔细研究了一下。三份合同,束合一一打开,果然,不止她一个人的,还有付可岐和陈菲琳的合同一并都送到了她的面前。

    “慕和明白你的团队对于你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带着你的人,一起过来。”

    束合没响,继续看着,慕和作为一个新公司,给出的待遇条件明显高于同类型公司,出手果然大方。

    “慕和除了钱还能给到你更多的发展空间和自由,就会像是王锦渊还在GE的时期那样,甚至更加自由。”

    不知邱琳是不是故意提起王锦渊,束合心里一荡。

    “邱姐,合同我收下了,你们慕和给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我也承认自己十分动心,可是,只有一点。”束合抬头看了眼邱琳,“你们的老板是谁?”

    邱琳依旧淡然自若,不急不慢地说道:“慕和都是境外资本,有些特殊的情况不便让国内的人知道,所以你问的人,从不露面也并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这对你会是很大的问题吗?”

    “倒也不会。”束合能理解,毕竟很多境外资本的来路总有些说不清的问题,自己没必要再深究。

    “那就好。”邱琳听到这个答案,甚是满意。

    邱琳这个说客没有在束合家里停留太久,聊完所有后便驾车离开了。束合坐在客厅,盯着桌上的那半壶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想起自己四年前进GE的样子,初入社会,涉世未深。就连样貌与神情,都是那样截然不同。

    当时她这颗璞玉,经过了王锦渊的这双手,终究会变成怎样,似乎连她自己都并不知晓。

    王锦渊是她的职业灯塔,有他在,自己便有了所有动力与目标,哪像现在……

    这条路,走了很久,已然也无可能再做回头,只是那些岔路,如何选择,我们真的知道吗?

    束合懂,GE是她与王锦渊最后有关的事,现在,终究也是要做分别了吧。

    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那茶,是王锦渊送她的,连同这套晶莹剔透的茶具。他说这茶香,喝了静心。

    今天一沏,的确,茶就像王锦渊这个人一样,雅趣悠长,散着温暖清香。

    怎奈束合只爱吃甜的,而王锦渊并不知。茶,便存在家中许久,从未开封。

    束合端着茶壶走向水池,倒掉茶水后,连茶叶带壶,一同扔进了垃圾桶。似乎有那一秒钟的犹豫,但又很快做了自己的决定。

    上楼开了自己的电脑,果然,邱琳已经把合同的电子档发了过来。束合开了几个附件,依次发送给付可岐和陈菲琳。

    “我决定去慕和国际了,邮件里是你们的合同,你们自己决定一下。”

    束合发完那两封邮件,合上电脑。她也没想到自己怎就这么快地下了决心,毕竟前路未知,谁都不知自己赌上了些什么。

    微信里,王知节的头像突兀地出现在通讯录里。

    “我要见王锦渊!!!”

    束合打下这句话,特意多打了几个感叹号,发送给了王知节,

    许久,没有回音。

    束合不抱希望了,无趣地将手机丢在一边。

    地暖从地砖下方传来温度,一到冬天,束合便爱打着赤脚,她躺在地上,感受着温暖。

    身上一点也不冷,她还穿着单衣,只是这心,满是无处安放的空落落。

    说不清对王锦渊是什么感情,还是爱吗,还是放不下?那路洋呢,是落寞人生的一颗救命稻草吗?

    谁又对不起谁,又对谁不公平了。

    束合心烦,逃避着,不想思考。她摇了摇自己脑袋,毕竟自己不是神,做不到永远都是对的。

    窗外园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除了白色,便是冬天里还剩余不多的绿植显着色彩。

    平日里束合最爱的那几株月季,早已落尽了叶片。

    束合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立马起了身,从橱里拽了件羽绒服罩在身上便去了屋外。

    她手里拿着粗枝剪,一剪一剪,把花株修得光秃秃。枝条很快堆满了一地,摞了一小堆。

    冬日若是舍不得剪,来年开春花便开不满。就像是应了古人说的那句,“有舍才有得”。

    束合立在月季前,又看了看一旁的雪,她盯着一片叶子,伸手弹落叶片上的浮雪。不知不觉,脸颊上又满是温热的泪水,寂寞无声。

    一阵寒风刮过,挂着泪痕的脸仿佛如同刀割一般,刺痛。

    “我想你……”

    束合低着头,埋进外衣的高领里,对着自己,轻声叹了一句。

    我爱你,如同微风穿越山间,你觉苍凉无声,我便来了。

    我爱你,如同丹鱼徜徉丹水,你觉寂寥无趣,我便来了。

    我爱你,如同金梅傲立梅枝,你觉黯淡无光,我便来了。

    “下周回美国,要不要一起?”王知节的微信在深夜传来。

    束合那夜失眠,一直睁着眼。“去美国把我杀了?”

    “不动你。”王知节的信息很快跳了进来。

    “不能带别人?”

    “对。”

    束合心里犹豫,是不是要带着路洋一起去,可是王知节似乎很是谨慎。毕竟他是自己现在唯一能知道王锦渊消息的来源,束合不想再惹了他。

    “好。”束合便应了这个邀约。

    时间接近年末,大街小巷充斥着节日的气息。

    束合没有等到年底,在邱琳来的第三日便递了辞呈。当然,连同付可岐和陈菲琳他们一起。

    付可岐是当晚就回了束合,表明自己跟着束合的决定走。而陈菲琳是次日晨间,说自己也愿意跟束合共进退。

    简姝嫚简直不敢相信,束合这样不战而退,她看不上束合的退缩,但另一面又盘算着自己在GE的地位是否又能稳固了半分。

    走的时候,束合把GE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个过去几年比自己家待的时间还多的地方,看着昔日王锦渊的办公室,万千的感慨涌上心头。

    就这样,来年便是新的开端,束合三人彻底离开了GE,迎接他们在慕和国际的日子。

第五十九章 年底1

    一到年底,社区里便开始张灯结彩,先是圣诞,再是新年,最后是春节。似乎每到这一段时间,人们便早已无心工作,各个都是盼着节日的心情。而对于束合来说,这时的她却是最寂寞孤独的时候。

    国外的客户因为圣诞的缘故,早早就开启了休假模式,而到了一月二月,国内的大工厂企业也开始为了春节返乡停工休息。这段时间便成了每年最空闲的时间,束合没有了工作来麻木自己,只能宅在家里过着自己了无生趣的日子,指针度日。

    王锦渊也并没有陪她过过节,只是简单地会发几条信息。束合也习以为常,说到底,她也从未指望王锦渊会赶过来陪伴自己。

    别人家阖家欢乐,家人团聚,而束合,守着这个冰冷的房子,夜晚独自喝酒发呆。付可岐曾劝她,大不了跟他一起回老家,束合婉拒,她说一个人,习惯了。

    束合所在的社区在这山里上上下下有十余家,到了万圣节或是圣诞新年,每家每户会在自己院里布置上各式各样的灯饰和装饰品,而束合家,便是那格格不入,从不装饰的冷冷清清的一户。

    物业为了小区形象曾找过束合,旁敲侧击地让她也一起布置一下,怎奈束合毫不留情面地回绝了人家,说自己没有这个义务。

    一大清早,束合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物业拿着灯带和挂饰,忙忙碌碌地在社区的道路旁装饰绿植。几个工人过路她家门前,和物业主管交头接耳了两句,拿着彩带和一颗并不大的云杉摆在了她家门口。

    八九分钟后,束合下楼查看,自家门前已然挂上了装饰物,那颗云杉缠着灯带,挂了许多泡沫的礼物盒。

    若是从前,束合大概会嫌弃多余,扯了这些,然后直接把圣诞树给扔了,但是今天,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留下了这些从前自己根本不削一顾的东西。

    “晚上一起吃顿饭吧。”路洋的信息显示在束合手机上。

    束合想起上一次去路洋家吃饭,自己还未给路家长辈们带些什么礼物。她灵机一动,发动了车,一路开向了花鸟市场。

    年底市场里人头攒动,好多都是为了新年来办采购的。束合看着这片乌泱泱的人,脑袋有些发胀。

    她一眼看见店铺门前放着的一盆兰花,二话不说入了手。正准备逃离人群,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束合腾不出手,把花盆放在脚边。还没看清是谁的电话,便按了接听。

    “日程提前,明天就走。”

    那头的语气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束合疑惑地把手机拿到自己面前,重新亮起的屏幕突兀地显示着“王知节”三个字。果不其然,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还有事没安排好。”束合推诿,并不想表现出自己被王知节牵着鼻子走的样子。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然后,“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这下换束合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我带你见王锦渊,就这一次机会。”王知节略显不耐烦,似乎不想再跟束合做过多的解释。

    “好!”听见王锦渊这三个字,束合没再迟疑。

    “航班信息十分钟之后发到你手机上。”

    “我把护照号码报给你。”束合跟王知节说。

    “呵呵。”王知节冷笑,“我用得着你告诉我?你是太小看我了吗?”

    说罢,王知节便挂断了电话,束合一时语噎。

    走回停车场,回家的车子还未发动,束合的手机上便又来了一条信息。

    “莲瓣兰比较好。”——王知节

    束合一惊,她慌乱得左右环顾,难不成王知节跟踪她?他怎么知道自己在买兰花?她一气之下回拨了王知节电话想一问究竟,通话音想了许久,无人接听。接着,去程的订票信息已经发到了束合手机上。

    “明天见。”——王知节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束合心里骂了几句。

    被人监视的感觉并不好,但是说白了,他是王锦渊的弟弟,自己还有求于他,姿态只能摆低一些。

    明天就走,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束合也不知道。没有回程的信息,该怎么跟路洋说呢。

    束合趴在方向盘上,内心又开始纠结了起来。

    夜里,天暗得早,束合捧着兰花敲响了路洋家的门。

    “进来吧。”路洋接过花盆,拿了一双拖鞋过来蹲下身,帮束合换了鞋子。“买花给我?应该是我送花给你啊!”路洋很自然了一手搂着束合把她迎进了屋。

    “那是给你外婆和爸爸妈妈的。”束合朝屋里望了望,安静的很,好像没有别人。

    “忘了跟你说,他们搬走了,新房子已经可以入住了。搬走的那段时间正好是你从林盛家回来的时候。外婆说你身体弱,又进了医院,便没有告诉你,怕扰了你休息。”

    “那今天……家里就我和你?”束合回头看向路洋。

    “对啊!”路洋笑了笑,依旧是那么阳光灿烂。

    半开放的厨房,电磁炉上炖着红酒牛肉,飘来了阵阵香气。

    “你先坐会。”

    路洋安顿完束合,又去了厨房准备热红酒。他背对着,将柠檬皮碎和榨完了的橙汁一同扔进了一个小小奶锅,再丢了一些柠檬片、苹果块、肉桂粉、桂皮和红酒一起煮,很快,清香的酒味也散了出来。

    束合窝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茶几上是路洋摆好了的棉花糖布朗尼,壁炉里传来木柴燃烧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祥和,温暖恬静。

    没过多久,路洋端着菜和酒过来。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菜。”束合对路洋说道。

    路洋将炖的牛肉,一块一块切开,内里露出恰到好处的粉红肉色,三分熟的成色还带着肉汁,简直让人垂涎欲滴。“一个人住的时候学的,又不能天天泡夜店,需要吃些正常的菜,就自己做咯。”路洋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束合也是独居了这么久,自己却从未想到要自己烧些什么来喂饱自己。

    束合起身从背后抱住路洋,双手圈住他的腰,闻到路洋身上那股很好闻的味道。

    她的头靠在路洋的后背上,轻声说了一句:“有你在真好,我一点也不冷了……”

第六十章 年底2

    屋里的灯半明半昧,但束合还嫌太亮,便又让路洋关了几盏,大部分的光亮来自壁炉里忽闪忽闪的火苗。

    路洋低头看着束合笑了笑,“今年陪你过圣诞,陪你跨年,好不好?不止今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

    束合没应,因为她知道明天自己便要走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酒过三巡,路洋坐在沙发上,束合躺着,头枕在路洋的腿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

    “你知道吗?我看过那么多房子,第一次去你家,还是被屋里的装修风格给吓到了。一个女孩,家里都是黑白灰的家具,生硬又冰冷,一点人气都没有。”说到这,路洋轻笑了一声,“也难怪,在Malibu见你的那次,就觉得你是冰山女王,倒也适合这个风格。”

    束合微醺,闭着眼静静地听着路洋说着。

    “我想给你有个家的温度。”路洋的声音很温柔,他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束合,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买下这栋房子,按我觉得最温馨的家的样子布置,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束合听见,突然起了身。她一个跨坐在路洋的大腿上,面朝路洋搂着他的脖子。

    屋里的光线昏沉暧昧,束合饮下的那半杯热红酒在胃里开始翻腾。她什么也不说,捧着路洋的脸,手指拂过发梢,眉尾,眼窝,鼻尖,再到他的唇。

    路洋耐不住被束合这样撩拨,怕要出事,便一把将束合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背在她的身后。

    “不要这样……”路洋低语。

    “不要怎样?”这时的束合像是个顽皮的兔子,一心想使坏,歪着头明知故问的样子,又将自己的身子更凑近了路洋一些。

    “我是个男人……”这时的路洋开始喘着粗气,嘴里呲牙带着克制。

    “我知道。”束合语气娇媚,挣开了手,重新搂着路洋,双手箍得更紧了些。“今晚……我不想回家……”束合在路洋耳边轻声说道。

    路洋眼睛一亮,当然听得懂束合在说些什么。“我数一二三,你还有机会反悔,但是等我数完了,你可就没机会逃了啊?”

    束合点头。

    “一……”路洋慢慢地数。

    “三!”怎知束合直接抢着说。

    路洋听到,一个翻身将束合抱到沙发,抽了束合发尾上的丝带蒙在她的眼睛上,又钳住束合的双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方,这下,束合从上到下真的是完完全全得暴露在了路洋的视线里,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束合被遮了眼,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路洋的气息就在自己的面前。她试探的用自己的鼻尖向上探了探,碰到了路洋的脸,果然路洋离自己就那么近。感觉到了距离后,束合便大胆地用嘴凑在路洋的唇边,主动地吻了上去。

    壁炉声伴着屋外细微的风声,环绕在房里,时而火焰燃烧柴火,发出了细小的噼啪声,掩盖了束合和路洋两人的喘息。

    束合没有告诉路洋为何今夜自己就愿意留了下来,可能这只是她为自己下的一个决定。

    明日赴王知节的约去找王锦渊,束合内心只是想确定王锦渊是否还安好。过了今夜,自己与路洋已成事实,她也并不再想回头。只要王锦渊无事,束合也便能放下了,从此,和路洋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至少这也是她自己向往的,不是吗?

    事后,束合窝在路洋的床上,环着路洋的腰,迟迟不愿放手。薄薄的被单只遮了胸前,长发黑丝泄在她白皙的背上。

    路洋看着束合如此柔软恬静地躺在自己身边,愈发爱不释手。他抱紧束合,埋在自己的怀里。“我们结婚吧……”

    当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事后的突发奇想。这件事,路洋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束合没想到路洋会说这句话,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吗?”

    路洋笑着说,“从我买下这栋房子开始,我就幻想着和你在这里温馨生活的样子。屋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想给你有个温暖的家。束合,我不是随便说说,等明天天亮了之后,你会给我想要的答案吗?”

    束合没有吱声,在路洋怀里,点了点头。

    后半夜落了雪,路洋早已进入梦乡,束合则披了一条毛毯站在窗前,盘算着之后的事。

    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过窗台,毛毯并不长,刚好遮住了束合的臀,露出她一双修长的腿。她安静地站着,屋里的地暖开得很热,一点儿也不冷。

    路洋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在身边摸了一下,感觉到空空的,他半梦半醒地转了身,看见了窗前的束合。束合双手抱在胸前,身上的毛毯略微滑下她的肩头露出了左肩。此等良宵美景,路洋真希望这个景能永远留在自己眼里。之后困意袭来,便又沉沉地睡了去。

    暴雪,毫无征兆地到来,不知等到了白天,原定的飞机还能不能按时起飞。有那么一刻,束合甚至希望干脆就飞不了了,就这样让她和路洋平稳地过下去吧,似乎也不错。

    有时人生无法逃开选择,期盼的自然而然最终还是需要自己下定决心。

    生活果然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束合,到了清晨,雪便停了。天光大好,旭日东升,看来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天,晴得让束合觉得有些可笑。

    她一夜未睡,看着身边的路洋,心里满是愧疚。去,还是不去,终究还是得让自己抉择。

    “等我回来,我们结婚!”

    八个字,束合留下纸条放在路洋床边,悄悄地离开了路洋家。这是她给路洋的答案。

    束合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路洋自己要去哪,是去做什么。她害怕又伤了路洋的心,便决定瞒着。反正最终自己回了川草,她都会和路洋结婚的。结局是这样,又何必在意过程。毕竟这次去美国,也是为了让自己放下,不是吗?

    爱情的种子在束合心里萌了芽,路洋是她的阳光,不置可否。她想给路洋一个完整的自己,除了身体,还有那颗完整的心。王锦渊始终是束合心里的那根刺,拔了,才能交给路洋。

    束合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得那么简单,却不知,自己从应了王知节的那一刻起,便踏上了不可回头的路。

    以为几天便能回川草的行程,也耗了很久很久,等自己再一次踏上川草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是那样物是人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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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仍是幸福介绍:
一见钟情,醉酒误事,从此投入了总裁的怀抱,做起了知人情通冷暖的“贤内助”。职场小白摇身一变成为商界女精英,可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一样也没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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