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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仍是幸福全文阅读

作者:莫班班     再见仍是幸福txt下载     再见仍是幸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揭开1

    离开川草的那天,王知节包了一架公务机,机上除了机长和空姐,只有他和束合两个人。飞机上王知节不多话,只是一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束合注意到,空姐每隔三个小时便会来提醒王知节吃药,但不知道是什么药。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王知节把药送入口中,灌了半杯白水入喉。

    “你哪里不好?”束合指了指那个空了个药罐。

    “哪里不好?我不好得还不明显吗?”王知节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恢复得不好,我长久需要依赖止痛药的帮助。”

    束合明白了,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但是,她对王知节真的了解得太少,此次出行,她的心里也没底。临走前束合特地嘱咐了付可岐一声,自己要同王知节来美国办事,若是自己十天半个月也没消息,让他记得给自己报警。

    付可岐听到是一脸蒙,追问了好久到底会出什么事,束合不肯说,付可岐只能作罢,但心里也留了个心眼。他定位了束合的手机,只为了以防万一。

    “听说你要结婚了?”王知节拿了空姐递来的一块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从手背擦到指骨关节,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都不放过。他的语气阴冷又不屑,自顾自地说着并未看向束合。

    束合一惊,心想这昨天自己和路洋私下的事,怎就被王知节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太多的问号,又不自觉后背一凉。这个王知节,就仿佛是上帝视角,洞悉了一切。

    “既然都要结婚了,又何必跟我走这一趟?王锦渊也只不过是你的一个过客,何必再自讨没趣?我讨厌你,之前又对你‘不轨’,你就不怕?”

    “不是的。”束合坚定地说道,眼眸里闪烁着光亮。“王锦渊不是过客,他是我前半生的所有。这些年里,我付出了所有的爱给他,不曾得到回应,是他先放开我的!我只是……我放不下他,是因为……”束合支吾。

    “是因为不知道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过得好,你也就能自己给自己一个了结,给一个理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对吗?”

    束合没有出声,沉默地点了点头。

    “呵……可笑!说到底也不过是自私地为了自己罢了。”王知节毫不吝啬自己对于束合的嘲讽。

    “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不懂?你又懂什么?”

    束合不想再跟王知节这样吵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可是王知节并不罢休,依旧滔滔不绝。

    “女人啊,他王锦渊终究还是败在了女人的手里。没出息的男人。”王知节像是很惋惜的样子。

    “这和女人还是男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你付出了爱情没有得到回报,委屈得很,可你又知道别人为了你付出了些什么?”王知节欲言又止。

    “你别说到一半就不说下去了,有本事,你说说清楚啊!”束合不愿被王知节说得自己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说不清,我也没本事……”王知节瞥了一眼束合,懒得再继续看到她。拿出座椅旁的耳机便要带上。

    “等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再吵我,你信不信我开门把你丢下去?”

    束合不管不顾,继续说道:“冷杉林那晚后的医院那天,你为什么没再动我?”束合十分认真地问道,这是她的的确确想知道的答案。

    王知节歪嘴冷笑一声,知道这个女人不问到答案必会誓不罢休,然后他对束合说出了这趟飞行中,自己同她说的最后两个字。

    “路洋。”

    说完,王知节便带起了耳机和眼罩,放平座椅睡去了。

    这个答案还不如不知道,束合心里更加慌乱,这算什么,这一切都与路洋有什么关系?王知节怎么会知道路洋这个人?那日在医院王知节也只提及过觉得眼熟,今天便知道了姓名?

    王知节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束合也无法再去询问什么,这趟飞行还剩下的七八个小时,注定要在无声中渡过了。

    束合越想越慌,手心里冒出了汗,后背开始发凉。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平常备下的心脏药,一口吞了下去。

    夜里飞机遇上了气流,颠簸了许久,可一旁的王知节半点动静也没有,睡得死死的。什么也做不了,束合对飞机上的电影并没有兴趣,带上耳机打开播放器,播放列表里放着的是《午夜巴黎》的背景音乐。她试图用音乐平复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无趣地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里忽然跳出了路晴为她和路洋拍的那张合照。

    束合盯着看了半晌,路洋的那张脸仿佛印在了束合的眼里,可是看得久了,束合像是产生了幻觉,竟觉得相片里的路洋,越看越陌生。就像是小时候读书的那会,盯着书本里的汉字看久了,便会觉得不认识。那感觉,便是如此,一模一样。

    她摇了摇脑袋,不能再这样胡乱想下去了。相较于那个诡秘莫测的王知节,自己绝不能这样受他影响。

    耳机里跳转到了白噪音,那是每个深夜束合无法入睡时必须听的,雨声、风声。

    淅淅沥沥的小雨,或是电闪雷鸣的暴雨,束合靠着这些雨滴掉落的声音,慢慢也开始睁不开眼了。

    自从自己同王锦渊的生活发生这些变故以来,束合每夜多梦,从前的场景和片段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大脑里涌现。并无太多欢乐,似乎铭记于心的只有无止尽的悲伤与寂寥。

    好多次,清晨醒来,束合都是含泪从梦中惊醒。即使有了路洋,即使束合觉得自己也该放下的时候。那一次次仿佛是潜意识里的挣扎,终究还是没能从束合的梦里离开。

    累了,记得是说过好多次了,没有人愿意一直生活在阴雨之中。束合渴望阳光,就像她真的需要路洋这颗小太阳一样,那是生命中的曙光,不由自主地,愿意追寻这个方向。

    束合睡着很久了,却没曾感觉到自己已泪流满面,王知节已经醒了,无声地看着束合在自己的梦魇中挣扎。直到飞机落了地,路洋整理好衣衫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杖,他才喊了束合一声,“我们到了。”

第六十二章 揭开2

    离开机场后,王知节一边拄着拐,一边推着行李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他行动略微有些不便,束合跟在他身后,心里想却又不敢上前去帮忙,直到王知节突然地回头看向束合,没好气地说:“你在磨蹭什么?”

    王知节永远都是一种冰冷的样子,每一次看向束合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厌恶。

    “为什么不找个助理跟在你身边?至少能帮忙一下你的日常起居。”束合问王知节。

    “呵呵,我这种人,需要什么助理。”

    说罢,王知节加快了步伐,走得比之前更急了一些。束合实在看不得王知节这样一瘸一拐的样子,跑上前去抓住王知节拿着行李杆的手。“我来吧!”

    王知节突然停下,猛地把自己的手从束合手中抽出,“束小姐,别爱心泛滥,你忘了我之前对你做过些什么了?”

    “呵,好吧。”束合没想到王知节反应那么过激,果然是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我没忘!那你请便!”她伸手示意王知节快走,然后便带着小跑,走到了王知节前面去。

    “你知道我开得是哪辆车?”身后王知节缓缓地说道。

    “走得慢了你嫌我磨蹭,走得快了你还要说!”束合压抑着内心对王知节的不满,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怎奈王知节听了之后并无反应,反倒送了束合一个白眼,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是看你不顺眼罢了。”说罢他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车钥匙,开了他俩不远处的一辆车。

    王知节把行李搬进后备箱的时候有些费力,经过前面自己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束合也学乖了,站在一旁并没有去搭手帮忙。

    到达的时候是当地下午时间,长途飞行过后,束合有一些疲惫,但是为了倒时差,还是准备到了晚上再休息。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住的房子,但是现在先不去。”王知节把拐杖放在后座,行动十分不便地走到驾驶座。“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王锦渊?”

    王知节没有回答,直接开动了车子,朝不知名的地方开去。

    束合手机连了网络之后,路洋的消息便接二连三地跳了进来。公务机上有WIFI,但是束合怕路洋找来,自己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上了飞机后便把手机关了,直到现在才重新开机。铃声不停地响起,惹得王知节有些不悦,他冷眼蹙眉看了一眼束合,开了自己这边的车窗,二话不说便把束合的手机从她手里抢了过来,扔出了车外。

    “你!”束合一惊。

    “你的手机,吵到我了。”王知节依旧神情冷漠。

    “王知节!”束合恼羞成怒,大声地吼了他一声。

    “不用叫,我知道自己叫什么。”

    “你!”

    之后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个手机倒也不是大事,但是主要没了手机,束合便断了和国内的联系。路洋的消息,束合一条都没能看见,本想给付可岐发送的实时定位也没能发送出去。若是真的在这跟王知节发生了什么事,连个报信的渠道都没有。束合心里在担心着这些。

    LA束合已经来过了很多次,说是陌生也并没有,只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王知节,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般,束合都不知道是否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些什么。

    束合看了眼中控台,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太阳渐渐快要落山,暮色张开了大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王知节的车弯弯绕绕行驶后,终于在一个园区大门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束合疑惑地下了车,向里张望了一下。

    园里树木繁盛,绿草萋萋,一片如灰的死寂,然而走进了些,束合终于还是看到了那些个突兀的残石碑块。

    “你带我来墓园做什么?”束合心里有些慌乱害怕,站在离王知节方圆一米的距离里,她都能感觉到王知节自身四散而开的寒骨冷气。束合不怕鬼,也不信邪,只是此时此刻此地,她更怕的是活人王知节。

    王知节不吭声,径直走了进去。束合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心一横,默默地壮了胆跟在王知节身后。

    墓碑在墓园里毫无规则地竖立着,四周有绿草空地,便能竖一块碑。走到深处,在一颗松树下,王知节停了脚步。

    束合探身看了一眼,是横向并列着的两块墓碑。

    根据墓碑上的信息,束合看到左边是一位男士,MatthewBoden,享年17岁;右边是一位女士,AliceChen,享年32岁。

    “他们是谁?”束合不解地看向王知节。

    王知节一开始并没有回答,而是走进墓碑蹲了下来。墓碑显然从未有人来祭奠过,多年的风雨侵蚀,让墓碑显得格外破败不堪。

    “你看……”王知节指着左边的那块碑。

    ***碑文***

    愿永生与我爱同在。

    ******

    “是中文的墓志铭。”束合说道。

    王知节拨开碑前的杂草,又顺便抚了抚碑面,转而不屑地“切”了一声。

    “男人从英国过来,在美国做着与华人通商的生意,在一次犹太人的逾越节上,因为家族与华商会的关系,认识了女人,之后,女人私下便成为了男人的家庭中文教师。那年男人16岁,女人26岁。青春懵懂,欲望躁动,男人很快坠入了爱河,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了10岁的女人,他坚信这个是真爱,而女人也不顾自己犹太血统的身份,破了婚前禁欲的规矩,和这个还未成年的男人有了一夜之情。苟且之事终究还是被女人的家族知道了,家族勃然大怒,禁了女人的足。男人失去了爱人,自知两人再无未来可言,三个月后在家附近的湖泊里跳河自杀。男人死了的消息被女人的家族瞒住了,他们告诉女人,忘了这段过往,男人还能有光明的前程。很多年后,过往看似已经被众人淡忘,女人在家族的安排下,嫁给了同是商会大鳄的长子,很快便有了身孕。可惜命运捉弄,女人产子当月机缘巧合地知道了男人早已离世的消息,终日以泪洗面,神志不清,产后身体虚弱加之情绪崩溃,悲伤成疾,三年后,病死了。”

    王知节缓缓道来,束合屏息凝神地听着。

    “是不是觉得这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束合点了点头。

    王知节又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女人死后,女人的丈夫安排葬礼之时,收到了女人律师的通知,女人狠心地留下了一封自白信,告诉了她的丈夫自己和那个男人的所有故事,坦白在这段婚姻里,她从未有过爱情,而她的心,自始至终只属于那个死去的男人。遗嘱是女人早就留好的,而唯一的遗愿无关她的丈夫,甚至无关她的亲生儿子,她只是要求自己一定要葬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此时,太阳落了山,墓园里渐渐变得昏暗,成群的乌鸦飞来,四散停落在树的枝丫上,“啊,啊,啊……”地发生恼人的声响。

    王知节费力地撑着自己的手杖站了起来,束合看着他那双灰暗的眸子,猜不出他还要说些什么。王知节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

    “这块碑,就是王锦渊当年哭着喊着要去寻的那块碑……”

第六十三章 揭开3

    束合听闻,惊怔了片晌,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所以,AliceChen就是王锦渊的母亲?”

    “没错,女人在生下王锦渊的三年里,又或是也有了产后抑郁,她没有母乳喂养,也从未抱过自己儿子一次。在家里,眼神总是淡漠,独自一人关在屋里。”

    “那王锦渊母亲的这些故事?”

    “父亲出于对哥哥的保护,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过他。先前不让他去墓园,也是为了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母亲和别的男人葬在一起。只是那么多年父亲对于他母亲的恨,始终无法消散,父亲心里总还是有些迁怒之情,所以他对哥哥便从未有过明面上的疼爱。”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束合问王知节。

    “父亲死前告诉我的。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哥哥便离开了家,独自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王知节阴郁的脸此刻似乎又蒙上了一片灰。“直到父亲去世,他也没有出现在葬礼之上。父亲在病床前把哥哥母亲的那份信交给了我,他怕,也许有那么一天,王锦渊还会想知道这个真相。可是哥哥应该最后没有来过这个墓园。因为我的腿,哥哥太过自责,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去祭祀的事情。”

    束合低垂了眼,又看了眼面前的墓碑,她的心里也不知该是惋惜这份爱情还是悲悯王锦渊从未得到过的母爱。

    “哥哥的爱从不表露在外,我的每一个生日,升学考试毕业,他都记在心里,虽然不在家,但我每次都能收到哥哥的信息。等到哥哥工作了之后,我们兄弟二人终于重新见面团聚。我再一次见到他敞开心扉,有了灿烂笑容的时候,那是在他和Bella的婚礼之上。”

    束合想起之前在邮件里看到过的王锦渊和Bella的合照,那张相片上,王锦渊的确如王知节说的那样。

    “可惜好景不长,美好的事物昙花一现,Bella成了植物人。”

    故事从这里开始,束合已经有所了解。她发现王知节的眼里,慢慢溢出的恨意,似乎快要藏不住了。

    “车祸,这该死的车祸……所有人都以为车祸是悲痛故事的起因,但是却不知道车祸只是个命中注定的结果罢了。”

    “所以,真的是王锦渊计划谋杀Bella?”束合又问出了这个自己问过无数遍的一个问题。

    “呵呵?王锦渊杀Bella?才不是呢!”王知节仰天嗤笑了一声,“哥哥即使知道这女人肚子里怀的是别人的种,他也下不了这个狠心去杀一个自己爱过的女人。哥哥总是这样心慈手软,把所有的伤痛都给自己一个人承担。”

    束合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来王锦渊真的没有杀人。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疑问,终于有人能给她解答了。“那Bella的车祸纯粹只是个意外?”

    “当然不是。”王知节的眼眸飞快地划过一丝杀意,恰巧被束合暗暗地看在眼里。

    天暗得很快,墓园里除了一些稀疏的地灯,便再无别的照明光源,束合不愿再在这室外与王知节独处,她的心里怕极了。脚,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离王知节稍远了一些。

    束合控制不住地紧张了起来,她觉得现在的王知节就跟那天在冷杉林里的他一模一样。

    王知节拿着自己的手杖又敲了敲墓碑,冷笑了几声,“生活中有些人总学不会忠诚两个字,背叛,真的太让人厌恶了。”

    片刻之后,王知节猛地抽出自己的虎头手杖,短匕出鞘,猛地戳中石碑,碑,应声而碎。束合惊愕不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两块墓碑就这样,都碎了一地。

    如此锋利的匕首,这要捅在人的肉身上,不得分分钟皮开肉绽?王知节随身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凶器,束合越想越怕。

    看到此景后,王知节似乎甚是满意,从口袋里抽出一块帕子,擦拭了一下匕首,又重新收回了手杖之中。接着,他缓声低语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先回住处。”

    王知节的唇角自然的时候总是向下,不由自主地就能让人感觉到他的不快。束合刚想迈开步子,糟糕,手机被扔了,自己没了闹钟提醒吃药,又加上自己在墓园里吹风受惊,心脏又开始有些不舒服了。

    束合捂着胸口,眉头紧皱显得有些痛苦。王知节感觉到束合并没有跟着上来,便回头张望了一下。

    “怎么?你又不舒服了?”王知节的口气有些厌恶的不耐烦。“你别指望我这个瘸子来背你回去。”

    指望?哪敢指望他王知节啊!束合心里有着千万句骂人的话飘过,她求着自己和王知节在一起的时候,王知节别发疯害了她才是,还奢望他来帮自己?那才真的是想太多了呢。

    王知节果然没有停下步子等束合,自顾自地走回了车子。

    束合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缓了缓,“不慌不慌,药就在车上,走回去,吃了就没事了。”束合对着自己说道。

    结果等束合走到只离车子还有10米的距离时,她看见王知节按下了车窗,一只左手伸在车外,然后对着束合举起手掌,做出了手势,“5,4,3,2,1……”

    等无声的倒数结束,王知节真的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便要驶离墓园,束合气急败坏,这个死瘸子,难道真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丢下她一个人吗?不过这……真的是王知节会干得出来的事啊。

    “王知节!”束合一声大喊。

    车子猛得刹车。

    束合见状,用尽自己的力气小跑过去,终于上了车。她止不住地大喘气,脸色煞白。“你!你什么意思!”

    “把你丢了,嫌你麻烦的意思。”王知节直言不讳。

    当下束合恨得咬牙切齿,但半句也骂不回去。她歪着头朝着自己那一边的车窗,不再看着王知节,车里的温度仿佛到了冰点。

    冷静下来之后,束合在揣测着王知节带她来墓园的用意,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说故事的吗?还是,是为了当她的面,毁了那个碑,以儆效尤?

    一团团,皆是迷思……

第六十四章 等待1

    这一路,王知节没再出过声音,都是沉默着。车子开进一个别墅后,王知节便停下了车,熄了火,他开始用拳头不时地敲打着自己的右腿,神情有些痛苦。

    束合看见,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没事吧?下次可以换我来开车,你把导航给我就是了。”

    王知节是右腿又开始疼了,他生咽了一口口水,此时懒得搭理束合。“你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一残一病,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束合想了想,倒真的是王知节说的这回事。她下车后将行李推进屋子,“这是哪?”

    “我家。”

    “就我们两个人?”束合在客厅里转了转,屋子干净整洁,就像是个样板间一样。

    “还有一个人,但是他还有事要办,需要过两天再过来。”

    “王知节……”

    听到束合叫了他一声,王知节不情愿地抬了眼。

    “王锦渊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他情况怎么样?是不是他的病情不稳定,所以我们还不能去见他?”

    王知节沉寂了一会,“要预约,但是时间没对上,我也是在来的飞机上接到的消息,快到圣诞了,大家都准备放假了。”

    什么?那岂不是要等到新年之后?束合默默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起码还有一个礼拜啊。难道这六七天,她都要和王知节待在一起?难不成这死瘸子是故意那么早把她骗来?

    王知节走去了吧台,不顾束合待在原地胡思乱想。“我也没想到要等那么久,你先待着吧。冰箱里有吃的,牛奶面包蔬菜肉蛋,你会烧就自己弄,不会烧就吃面包,我不管你。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右边,你住三楼,自己挑一间房就是。家里没有阿姨,我不喜欢有别人来,所以没人会打扫,麻烦你自己把你待过的地方打扫干净。”

    “咳咳,麻烦问下,家里有电话吗?”束合硬着头皮十分客气地跟王知节说道。

    “没有。”果然,冰冷到不行的回答。

    “那我怎么跟国内联系?”

    “你是说你要和路洋联系吗?”王知节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也,也不是,我总要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吧。”

    “家里人?你爸妈不是早死了吗?”王知节盯着束合的眼睛,迟迟没有把视线移开。束合被盯得心里发毛,只能算了,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

    “算了,当我没问……反正办完事就回去了,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吧……”束合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实则也是在说给王知节听。

    王知节提着看似有些重的行李,拄着拐杖上楼,一步一步,走得特别费劲。

    “你为什么不让别人帮你?”束合朝着王知节的背影问他。

    “帮忙能帮一辈子吗?帮了忙,腿就能康复了吗?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这都是在浪费时间。”

    那十几节楼梯,王知节花了好长时间才走完,束合在楼下就这样生生地看着,没再作声。

    进屋前王知节从楼上望着束合,寡淡地说了句:“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跟王锦渊在一起,其实根本不了解他?”

    束合被王知节说中了心事,闷声不吭。

    “你什么也不知道……”王知节叹了一声,特别轻,轻到也许束合根本就没有听见。“为什么要知道所有呢?有时候,知道一切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知节的背影看上去特别窄,特别瘦削,阴沉的黑色气息伴着苦涩笼罩在四周,开门进去的那一刹那,束合看见他弓起了后背,捂着自己的右腿。重重地关上门后,房里似乎传来了东西摔倒的声音。

    束合没敢跑上去,毕竟早就吃过亏,只能不再多管闲事。

    夜里,束合洗漱完躺在床上,听不见一丁儿点楼下的声响,辗转反侧后,又重新起身走到房门前,果断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王知节的屋子里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床单是烘干机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是至少是干净的感觉。床很松软,一躺人便陷了进去,束合枕着鹅绒枕头,眼里满是路洋和王锦渊的样子。

    没有手机,睡前也没法子再翻看些什么消息,空空的脑袋里,直接塞满了他们俩。

    父亲离世后,过了几年孤身一人的日子,人情冷暖加上淡漠的亲情,让束合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王锦渊的到来,是给了束合所有前进的慰藉,而路洋,他带着他的家人让束合重新又知道了什么是家的温暖。

    又是多梦的一夜,胡乱的剧情连不成线,像是一个个幻灯片,只是放着一些散落的片段和场景。梦,越做越累,像是陷在了泥潭里,连脚都拔不出来。

    “束合,束合!”

    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从门外传来,束合迷瞪着眼,跌跌撞撞开了门。门外,原来已是早晨,紧闭的窗帘让房里的束合感觉不到一点时间的概念。

    “钟宇?”束合定睛一看,像是看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一把抱住了门口的钟宇。“你怎么也在这!”束合边抱边哭,释放着自己与王知节独处时的那些压力。

    “束合,我们接到通知,今天可以去见boss。”钟宇的脸上没有喜悦,他面无表情,十分严肃的样子。

    束合看了几眼钟宇,觉得好像不太对,松开了手,重新站好,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可是昨天王知节说……”

    还没等束合说完,钟宇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但是我们今天重新沟通了下,有机会可以见他。”

    束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王锦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见他,那么麻烦?他是不是不好?为什么你们什么也不说?”

    一向礼貌的钟宇,一反常态地并没有理睬束合。

    “对了,你从GE辞职后,我一直以为你和王锦渊也断了合作关系,没想到,原来你还是在帮他做事。”

    钟宇一开始并不作声,过了一会后他开口说道。“二公子这有些事也需要我帮忙,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是boss让我过来的。”

    二公子?就是王知节咯?钟宇突然这么一说,束合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束合,你现在洗漱一下,早饭在楼下,吃好,我们便出发。”

    “不用,不吃了,给我五分钟,我换下衣服,我们直接走。”束合显得有些心急。

    钟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还是吃一点再走,你要顾忌你的身体状况。”

    说完,钟宇便下了楼。束合站在门口,觉得面前的钟宇太过陌生,从前的那个亲和的大男生,彻底地变了。

第六十五章 等待2

    那天的早饭究竟吃了些什么,束合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食之无味,似乎像是冥冥之中有了预感一般。

    天晴得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晴空,束合满心期待地去见王锦渊,时隔那么久后,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王知节一早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对束合恶语相向,他和钟宇一样沉默不语。束合记得自己很快地吃完了东西,收拾好,等在大门口跟着王知节和钟宇一起上车。

    “二公子,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走了。”钟宇拿过王知节手里的文件夹,为他开了车门。“束合,你不介意的话,就坐前面吧。”

    束合点着头。

    上车前,她偷看了一眼王知节,今天王知节的脸板着,依旧一些血色都没有。气氛不太对,束合也一路沉默着。

    LA的街道大同小异,束合根本没有在意车究竟开向哪里。直到停了车,束合看向大门,她的心,彻底地凉了。

    像是掉进了冰洞里一样吧,是从未承受过的极寒……

    办完所有手续后,束合近乎是颤抖地搀着钟宇的手走进了一间房间,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等待着。王知节走在他们前面,束合看见他的步伐显得格外沉重。

    钟宇在外等着,王知节和束合在房里等着。束合咬着牙,隐忍着,直到王锦渊进了房间,坐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怎么了?”束合哑着嗓子,带了一丝丝哭腔。

    “打了一架。”王锦渊若无其事地说道,反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你赢了吗?”

    “当然。”

    “那就好……”说完,束合的手,颤颤巍巍地握紧了拳头,就连长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都没察觉。

    王锦渊伸手过去握住束合。

    “Notouching!”被一旁的人大声遏制。

    王锦渊赶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是我通了很多关系才安排上的见面。Mason也是费了心动用了关系网,他断然不会放过你,这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之前爸爸让我多积累人脉,年纪轻的我不屑一顾,现在,我真的是人到用时方恨少……”王知节在一旁有些悔恨地说道。

    “没事的知节,不过还是谢谢你。现在办事,我能靠的只有你了。”

    “呵……这时候你煽什么情,你让我做的事,哪一件我会拒绝?”王知节眼里流露着不舍,强忍着心痛的感觉,把时间留给了王锦渊和束合两个人,自己默默先离开了房间。

    束合低着头,不忍多看一眼这个自己朝思暮想,而现在就近在咫尺的人。那是王锦渊啊,绅士翩翩,温润如玉的王锦渊呀!

    束合在来美国之前,万万没有想到,两人再一次的见面,会是在这冰冷的监狱,而王锦渊,会身着了一件橘色的囚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锦渊苍老了许多,原是温雅的脸庞满是伤痕,凌乱的发丝中竟有了显眼的白发,眼角旁的青紫伴着嘴角的裂口,不知是挨过了多少个拳头。

    束合差点没有认出来,她说,这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王锦渊,她说,这怎么会是那个她认识的王锦渊呢?

    拳头越攥越紧,指甲越嵌越深。她死命地忍着将眼泪咽进肚里,她不想,在王锦渊面前哭。喉咙像是被一颗拳头大的苹果堵住了,喘不上气,也呼不出去。

    心脏又是被揪着的疼痛,胃肠也翻江倒海地搅着。她恨透了早上钟宇硬是让她吃下的那些早饭,就是这些吃的,现在惹得她好难受。

    怎就又怪上了事物呢?兴许若是不吃,照束合的体质,怕是早就昏倒在了现场。

    “这就是你,消失不见的理由?这就是你,说六个月之后要告诉我的所有真相?”束合的喉咙像是发不出了声音,只得用气声,慢慢地说着。

    拼图,束合花了很久终于将“拼图”拼出了概况,她以为自己离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步之遥,怎知费劲了心力,拼到了最后,得到的画面竟是如此惨烈不堪,原先的所有预想,分崩离析。

    自以为的成功,换来的只是伤人的悲剧。

    “本来只想托知节好好照顾你,却没曾想他竟然把你带到了这来。”王锦渊言语洒脱。

    束合竟无言以对,“你是说,如果他不带我来?你便在这里销声匿迹,一直瞒着我?”

    “呵呵。”王锦渊轻笑一声。“束合,你忘了?这是监狱,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办法能告诉你我的状况。”

    “我不同你争论。所以,你进来,是因为Bella?”

    王锦渊又笑了,“是,也不是。”

    束合忍不了王锦渊此时还这样转弯抹角,“你听见了之前王知节说的,我们只有半个小时吧?”

    王锦渊看着束合焦急的脸,便也开始严肃了起来,他缓缓道来,说出了所有。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是我预谋杀害Bella,其实我没有。之后的几年里,我知道了Bella的车祸并不是意外。主谋是谁,我知道,但这已不重要了。我也的确因为Bella,有了PTSD。我的自责,无关任何人,我想赎罪的心,也只是我个人的意愿。Mason有他的势力,他的误解与怪罪,我也并不想反抗,就当是救赎,我心甘情愿。但是……后来,我有了你……”

    王锦渊望着束合,眼眸似水潺湲,目光很柔很轻,就像是看着一个自己宠爱多年的珍宝。

    “我承认,我不懂爱,不会爱。和你的开始,太过生冷。但所有的一切,从你进了医院开始有了转变。束合,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即使之后你的生命里,没有我。”

    王锦渊的生命里,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已埋了黄土,即使她们各有鬼胎,王锦渊也不愿束合会重蹈覆辙成为那第三个。

    “所以……你把我推给了路洋。”

    “路洋是个好的选择,让你能够远离我的这些是非,至少,他能给你一个正常的生活。Mason偏执阴暗,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让他伤了你。”

    “但你还是选择从GE离开了。”

    “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离开Mason,不再做另一个人的附属工具。只是这个后果很惨痛,可我也宁愿如此。”

    之后,束合知道了前因后果,原来王锦渊在初入McKinsey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与当地政府合作的项目,王锦渊资质不够却急于求成,贿赂了官员最终拿下合作,也正因为这个合作,王锦渊扶摇直上,开启了他的大好前程。

    Mason一直拿着此事的把柄要挟王锦渊,多年里王锦渊一如既往的听话,为他做事。却没想前些时日,王锦渊突然离开GE,想要彻底摆脱Mason,Mason一怒之下撕破脸皮向检查院举报,王锦渊便锒铛入狱。

第六十六章 等待3

    “为什么要和Mason硬来,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的啊?”

    王锦渊低头对着束合安慰地笑了笑,“束合,你知道吗,在这里的每一个夜晚,我再也没有梦见过Bella和那个孩子了。”

    两人变得无声,束合知道,自愿“赴死”的人,别人是怎么也没有办法能够拉得回来的。

    “没有一个人是不会犯错的,现在我在这,也只是还我年轻时的债罢了。”王锦渊倒显得坦然,他越是这样看得开,束合看在眼里,越是心里不好过。

    时间一到,狱警粗暴地打断了他们,身形魁梧壮硕的黑人警察一把拽起王锦渊,就像拎着一个小鸡仔一样,重重地将他往身后的门口推。

    束合还记得,王锦渊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意思?刹那间,束合不懂这个词的含义,怎么现在再听见,心里只剩下了苦涩的味道。像是中药的苦味,苦得发酸,苦得发涩,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苦味,倒更像是吞了进去便钻心延长,不停折磨味蕾的苦。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走出了那个地方,离开了那深深高耸的围墙。

    束合刚一踏出大门口,整个人像是解了绑,瞬间松了身体,她蹲下身,这一刻,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她嘶吼着,像是要把心里的那些伤痛,都从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

    阳光怎么那么明媚,风和日丽,这般碧空如洗,怎就和心如死灰的束合,那样格格不入。

    过往如乱麻一般纠缠在脑袋,每一次和王锦渊的拥抱,每一句和王锦渊说过的话,就像是中学时做生物实验用过的锋利双刃刀片一样,一刀一刀地,划在了束合身上,裂了口子,渗了血,痛,是隔了五分钟之后才迟缓地感受到的错觉。

    哭的眼泪是心里流的血吗,这个男人,束合为他哭了多少次,可之前的眼泪,大多数是为她自己流的,但这次不同,束合哭的是王锦渊。

    那个王锦渊,初识时轻语慢步,温文尔雅的男人,束合,再也找不回来了……

    粘稠的铁锈气四散而开,庞大的空洞夹杂着无尽的绝望,悄无声息地把这个毫无斗志的束合慢慢吞并。

    直到耳边又响起深浅有规律的脚步声,她散落的头发粘在哭湿了的脸颊上,狼狈不堪地抬起头,王知节的手杖,就在她的面前。

    许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束合的火气攻了心,她流下了鼻血,直直地滴落在大腿的裤子上。

    王知节递来自己的手帕,依旧沉默寡言,他的眼神淡漠,就像是就算有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都能如此无动于衷。但是,束合看到在王锦渊面前的他,却不是这样的。

    哭完了之后,钟宇把束合扶回车上,回程的路上,他们三个人十分“默契”地,谁也没再说话。

    “他会判多久?”重新回到王知节家里的束合忍不住开了口。

    “十年,如果情况好的话。”是钟宇回答了她。

    “我要找人,找最好的律师,这个官司肯定还有缓转的余地。”

    “不用你说,这些我早就做了。”王知节跌坐在沙发,又按着他自己的右腿。“哥哥的这个案子,涉及当地某个重要的官员。现在是政坛的换届期,这个案子现在翻出来,对家绝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肯定是要想尽办法坐实案情,扳倒官员的。对家是下一届议会的热门人选,势力强大。而哥哥是压死官员的那根稻草,绝无可能翻案了。”

    “那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王知节点头。

    “只能冀希于律师能否在结案之前,给boss争取短一点的刑期了。”钟宇说。

    “你早就知道王锦渊被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束合质问钟宇。

    “Boss说了,也许你很快就会和路洋结婚,他不想影响你。”

    束合突然觉得讽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以为自己是上帝吗?他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他计划好了要和我分手,计划好了把我推给路洋,计划好了从GE离开反抗Mason,他甚至计划好了什么时候进这该死的监狱!我是个人,有自我意识的人,不是他王锦渊任意摆布的棋子!”

    “他不进监狱,Mason就不会出完这口恶气,现在他进去了,那么多年的孽缘才有可能有个了结。他受了苦,你才不会有事!你难道还不懂吗?”王知节说。

    “Bella不是他害的!为什么不告诉Mason!!!这一切不就是从这个误会开始的吗?说清了,大家不就能这样放下了吗?”束合不明白。

    王知节的眼神抖动了那么一丝,就那么一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PTSD是因Bella而存在的,而当年的经济问题也是真实存在的,boss说,逃避了这么多年,倒不如直接面对。”钟宇说着。

    “其实,这个时间点有些奇怪。”王知节突然插了一嘴。

    “怎么讲?”束合问。

    “我第一次跟律师去见哥哥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案子这个时候被翻出来,其实也是他没有料想到的。而据他所知,Mason手里的案情细节并没有现在警方手里拿到的那么多。所以也许不止是Mason,还有别的人,在推波助澜。”

    王知节看向束合,似乎是想让束合再回忆一些和王锦渊在一起时的细节。

    “我们做商业顾问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动了别人的蛋糕,总会有一些对家,但是要知道这个案子的细节,必定不会是这些年才认识的人。案情久远,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实在想不出。钟宇,你有线索吗?”

    钟宇摇摇头。

    “我也托人打听了一下,哥哥这次实在是不凑巧,运气太差。若是他一直在国内,警方倒也抓不住他的人。怪就怪在举报信来的太及时,哥哥一到美国的第二天就被捅上去了。”

    “对,之前boss其实一直在国内,本来近期没打算回美国,突然有事要办才会回来的。”

    “是什么事?”束合问钟宇。

    “卖房子。”

第六十七章 等待4

    束合想起过往,懊恼自己怎就一次又一次地怀疑王锦渊,她主动的猜疑和疏离,对王锦渊都是第二次伤害。此时,她后悔不已……

    厨房灶台上传来了烧开水的声音,钟宇转身过去倒了一杯,过了一会,给王知节和束合一人递了一杯热茶。束合把杯子端在手里,此刻,才有了那么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Malibu的那套房子,是boss最后要处理掉的东西。之前做了挂牌,最近可以完成交易了。Boss这次过来,应该是处理最后的一些文件。”钟宇告诉束合。

    “那套和Bella一起买的?”王知节坐在一旁明知故问的样子。

    “对,就是那个。Boss还是委托了MarcusAgency来交易这套房产。”

    “路洋?”束合问道。

    “嗯,是的。”

    “我怎么一点也没听他说过这件事情。”

    “毕竟是王锦渊的事,你的新男友不想在你面前特意提起,也是正常。”王知节的语调阴阳怪气,不咸不淡地说着。

    路洋,束合的神经又被拨动了一下。自己已经那么久没给路洋报过平安了,不知道路洋在国内,会不会着急上火。

    “钟宇,借你手机一用。”

    “怎么?一两天不见你的小男友,就忍不了了?”王知节拨开有些散落下来的刘海,仅抬了半眼,对着束合有些嗤之以鼻。“两条腿站在两条船上,也不怕翻了?”

    现在看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提起路洋是有些不妥,束合之后便没再开口,暂时将这事放在了一边。

    钟宇夜里不住在这里,王知节说是有事晚点再回来,空荡的屋子,留了束合一个人。她转了转脑子,想起若是没有手机,王知节总应该有电脑,连个网发封邮件回去也行啊。

    其实也并不是为了急着要和路洋说什么,毕竟王锦渊的事让束合无心再想别的。只是她离开之前什么也没和路洋说,还有付可岐,她只想给他们道个平安,以免两人在国内真的联系不上自己,到时候报了警,闹了乌龙。

    束合望了望王知节二楼的那间房间,心里挣扎了半秒钟,决定趁没人进去找找看。她蹑手蹑脚地上楼,全然忘了家里根本没有人,她偷偷打开王知节的房门,床头边就赫然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也……太容易了吧……就这样找到了?

    束合心里还在窃喜。

    但等她如获至宝地打开电脑后,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密码!

    不不不,现在不能慌,去玩密室逃脱也就是玩个解密码,现实生活里的解密码,自己一定也没问题。平时要黑个电脑“偷”点资料,这都是付可岐干的事,现在束合终于知道了,这事,也不好干啊。

    什么111111,AAAAAA,束合一个个试了过来,果然,王知节当然不是这么精神大条的人物,这种无脑的密码他果然是不会用的。

    束合又回忆了下,自己还知道王知节些什么细节能套用在密码上?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束合放弃了,因为她,什么也不知道,除了知道王知节是王锦渊同父异母的弟弟。束合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了这里,联系不上外面,自己也不知道出去能干什么。

    “是王锦渊的生日。”

    突然,束合身后幽幽飘来了王知节阴森的语气。她猛地回头,看见王知节拄着拐杖,斜靠在门框那。他眼神低迷,冷冷地盯着束合。束合则吓得不敢动弹,默默地把电脑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我说,你要不要试试王锦渊的生日。”王知节又重复了一遍。

    束合重新打开电脑,输下了这串她最熟稔的数字。电脑屏幕很快,跳转到了桌面。

    “你就那么爱路洋?像你爱王锦渊一样?”王知节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束合的身边,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之前那些恶狠狠的眼神,此时收敛了很多。

    “只是报个平安罢了。”束合避重就轻,没有直接回答王知节。

    “哥哥之前跟我提起过,说你在查Bella的车祸。你跟王锦渊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件事?”王知节走进旁边的衣帽间,花了挺长的时间,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

    王知节的下身穿着一条中裤,束合看见他的右腿因伤势有着明显的肌肉萎缩,两条腿一粗一细,特别明显。他慢慢走出来,坐在了沙发上。

    “嗯?你怎么不说话?”王知节看向束合。

    束合赶忙回过神来,想起王知节前面说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王锦渊的呢?“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王锦渊和Bella的照片,还有那起车祸的报导。”

    “那你查出了些什么?”

    “乱乱的,期间出了很多事,最终也没有查出什么确凿的信息。只知道那个Jared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王锦渊的。”束合细细地回忆起了一些,说给了王知节听。

    “那究竟是谁发的邮件?”

    “我不知道。我试着查过,但是查不到。”

    “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

    束合再重新想起那封邮件,好像所有事情的拐点的确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不要和路洋在一起。”王知节叹了口气,好像想要结束这段对话。

    “现阶段,我只想把锦渊的事情处理好,无心想别的。”束合以为王知节是想让她表个态。

    “哥哥的确没想让你过来,但是我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不要让我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你还好吗?”王知节的脸从没有血色变成了有些土灰色,束合问了一句。

    “我该吃药了。”

    “在哪?我帮你拿吧。”束合好心说了一句。

    “不用。”

    果然还是冷冰冰的回绝,意料之中。

    束合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屋里,看见床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盒子,一旁的纸片写着:

    这是二公子让我给你买的手机。——钟宇

    这个王知节,束合是越来越不懂他了,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现在却又总是带着一丝丝的惨淡。见到王锦渊之后的王知节,好似脆弱了不少。

    束合看着手上的手机,装好了软件后,她只与付可岐说了一句安好,放心。至于路洋,束合没有给他打下任何一个字。

第六十八章 他的回忆1

    庭审定在了来年一月底,无论是这个圣诞节还是新年,束合注定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和王知节渡过了。

    平安夜的当天,束合在微信里看着路洋的头像,呆望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地简单发了一句,“事情棘手,恐怕需要一两个月”。

    路洋理解,之后的每天他会发来两三条信息嘘寒问暖,而束合极少回复。路洋对于束合离开后的“少言寡语”似乎没有太在意,许是束合离别前的那张纸条,算是给了路洋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当地已然是一片节日景象,但束合毫无兴趣,躲在王知节的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些天束合看着王知节不停地为了王锦渊的案子东奔西走,与律师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但案子的情况不好,就连探视的权利都申请的不顺利,再多的努力付出去,仍然是一木难支。而束合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仿佛自己什么也帮不上。

    平安夜的夜里,屋子里空荡得没有一丝人气,束合看着王知节已是两天滴水未进米粒未沾,在这西方人最重要的节日里,他们俩人是那么的窘迫不堪,灰心丧气。

    最后,束合觉得不吃饭肯定是不行的,她走去冰箱那,查看着还能剩下什么食材是可供他俩能够饱腹的。

    火鸡!虽是复活节的食材,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能够挑三拣四的了。束合把火鸡拿了出来化了冻,开始在料理台前忙前忙后地捣鼓,塞进烤箱后,束合准备去二楼再看看王知节怎么样了。

    怎奈王知节在自己的书房里,大门紧闭,束合吃了闭门羹,只能不再打扰,回了自己房间。

    具体是隔了多久,束合也记不太清了,总之,在束合愣神发着呆的时候,门外乌拉乌拉地响起了救火车的声音。

    是着火了吗?

    她迷迷糊糊地下楼,猛得看见一楼的厨房已经被熏得透心凉的乌黑。王知节仿佛自带着怒火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三五个消防员提着水管冲了进来。

    十来分钟后,火灭了,但王知节的厨房被浇得像是个水帘洞,狼狈不堪。消防员与王知节最后又说了些什么,过了很久才离开。

    原来是束合忘了设定烤箱时间,烤箱着了火烧了整个厨房,烟雾报警器叫来了消防。

    束合全程都是懵的,躲在一边,此时真的是半句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束!合!”等人走了之后,王知节往束合那吼了一声。

    束合吓得一哆嗦,天灵盖都快被惊得飞了出去。

    “你是饿了吗?饿了你就说啊!我打个电话厨师就会过来,你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当然,王知节说的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不是在心疼她什么的,而是王知节觉得,束合那么蠢,能不能就别再捣乱了。

    有厨师?早不说?束合此时真的是太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王知节饿着就饿着呗,自己吃力不讨好,现在可倒好,成了“罪人”了。

    “我……我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你再这样下去,怕是还没开庭,你就倒下了。”

    “管好你自己!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王知节像是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副懒得再跟束合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束合自知做错事,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呵,没想到,这个节,有了消防员过来,家里居然热闹了一些。”王知节说道。

    束合沉默。

    “这里怕是住不了了,你收拾下,明天我们搬去我另外一处房子。”

    “另外一处?不用了吧,用不着那么麻烦,我不介意的。”束合连忙挥手,表明自己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王知节皱了皱眉头,“是我,我不想待在这了,我有洁癖,厨房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住?”

    束合恍然大悟,“哦……你是这个意思。但是睡觉又不睡在厨房,其实关系不大。”

    客厅的壁炉一直燃烧着,但是火苗逐渐变弱,王知节注意到了之后,拿起了炉边的叉子捅了捅柴火堆,火焰嗖得一下子,又窜了老高。

    “哥哥喜欢听壁炉的声音。”王知节自言自语道,或许是他的腿又不舒服了,他没有再继续站着,就近坐在了沙发椅上。

    束合想起之前在林盛宴会那天看见的王知节,那时的他腿脚看上去还算灵活,自己还曾惊讶于他竟能走得那么快。可现在,这才过去了多久,好像他腿的情况,是急转直下了的样子。

    “小时候一到十二月,父亲就带着我们一家人去拉普兰德的房子过冬赏雪追极光。哥哥滑雪滑得很好,可我恐高胆子小从不愿意上山,哥哥就为了顾忌我的感受,自愿陪我在山脚下呆呆地打雪仗。哥哥的房间两面都是落地窗,那时候我还小,每晚就挤到他的房里窝在他的床上,夜里,一起听壁炉噼啪的声响和下雪的声音,清晨醒来,在床上便能看见窗外落满了积雪的雪松,和一望无际的银白山景。”

    王知节缓缓地说着,不同于以往,此时的他,更像是个……正常人。眼里没了那些阴暗与冷酷,多的是柔情。束合第一次觉得,原来王知节这个人,还是有温度的。

    “你说你的父亲走了,那你的母亲呢?圣诞节这种节日,你们也不团聚吗?”束合问王知节。

    “呵,那个女人啊……”王知节冷笑一声。“父亲死后,她接管了集团的所有事物。最开始,她防着哥哥,因为哥哥是家中的长子,她怕财产全会落入哥哥的手中。之后哥哥离开了,她便防着父亲,她怕父亲在外还会有别的女人。父亲死后,她开始防着她的亲儿子,怕我最终会跳过她的存在把财产全部抢了去。即使公司里有我的股份在,她也不会让我有一句说话的权利。你说,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和她‘团聚’?”

    听着王知节说的这些,束合终于理清了王家的大概。

    “有些家庭,是由亲情维系的,而我的家庭,支离破碎,不值一提。”

    “可是,你还有王锦渊不是吗?”束合说完就后悔了,不该说这句的。

    “对啊,我还有哥哥,只有哥哥对我是真心的。可是,若不是因为你这个蠢女人,我的哥哥怎会在牢里?成个阶下囚?”

    束合也不想的啊,她的王锦渊,自己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现在在牢里不知忍受着怎么样的摧残。那天见面时的王锦渊,脸上布满了伤痕,这是束合从未见过的他的样子。她也痛,痛得不能呼吸了啊……

    “如果不是你,哥哥不会傻到和Mason闹翻,也不会进监狱。Mason找了黑道,贿赂了警方,把哥哥关在都是杀人强奸重犯的监狱里。在牢里,还找人折磨虐打哥哥。哥哥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这就是你束合欠我的债!!你把我的哥哥……还给我!”

    王知节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细微地带着颤抖,壁炉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一颗晶莹的泪珠,滴露在王知节的左手上。

第六十九章 他的回忆2

    一个月前,王知节接到了王锦渊律师的电话,他这才知道自己哥哥被抓。等他跟律师一同去见王锦渊的时候,王锦渊却只拜托了他一件事——照顾好束合。

    在王知节的追问下,王锦渊才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而对于王知节来说,束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还毫无头绪。

    之后,他启程回国开始调查束合,找了私人侦探跟踪,拍回来的照片却显示着束合已经和别的男人待在了一起。

    王知节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不理解为什么哥哥能为了这样转身就背叛的女人放弃了自由。为了束合,哥哥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若是没了这个女人,一切是否又会是另一种局面?

    后来的后来,就发生了林盛宅子外的那一幕。

    此时的束合,愧疚与悲痛一同喷发,如果她早知道王锦渊是这样的打算,她是拼了命也会去阻止的,断然不会让他走这步棋。

    “刑期只能靠律师了,但牢里的那些事,归根究底是Mason,锦渊没有害Bella,那我们把害Bella的那个人找出来告诉Mason不就行了?冤有头债有主,找到正主,那些纠缠和怨恨是不是就能了结了?”束合说道。

    王知节的头没有抬起来,欲言又止,似乎还藏了些秘密。

    束合看他不应声,又说到,“你不答应,那我自己去找Mason告诉他实情,至少,求他放过王锦渊!”

    王知节不理会,又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Bella的事情露馅之后,哥哥和我见过一面,那时他躲在城外出差,无止尽地用工作麻木自己。哥哥喜欢孩子,一直幻想着可以和Bella生下两个,他说最好是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哥哥身边从不缺女人,但那时的他眼里只有Bella,就像现在的他眼里只有你一样。最开始的他,是愤怒的,找Jared去查也只是为了想知道一个真相,可惜Jared还没查到那个男人,就死在了车祸里。”

    “后面的故事,我好像知道了。”

    “那不是全部……哥哥告诉我,那晚他和Bella吵得很凶,一直在走的离婚协议,Bella突然嫌弃太过繁琐,主动要求放弃所有的财产分割,只为了能快一点走完法律程序。Bella驾车离开后,本来伺机候在哥哥家旁的Jared便也追了上去。Jared给哥哥来过一个电话,说是Bella似乎已经发现了她,在极力想办法甩掉Jared。之后,电话便断了。后来,他们两人的车子在离家三公里左右的转角处出了事故。”

    “车子刹车有问题……”束合叹了口气。

    “呵,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王知节稍稍有些惊讶。

    “那究竟是谁想置Bella于死地的呢?”

    王知节好像是之前说得太多,喉咙有些干渴,他拿起面前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用指尖在杯沿上一圈一圈地滑动着,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名字:“简姝嫚……”

    “什么?”束合近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愕地看向王知节。但这不是最让束合意外的,意外的是王知节后来告诉她的事。她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我让她去动的手脚。”王知节看上去特别平静,似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简姝嫚两个人害死的不单单是Bella,还有那个胎死腹中的,无辜的孩子。

    束合猛然想起监狱里王锦渊跟她说过的话,王锦渊说他后来知道了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也就是说,他知道了谋害Bella的事,与自己的弟弟王知节有关。而王知节到现在,都还以为王锦渊并不知道这些。

    所以,那么多年对自己精神的折磨,还有一部分,是王锦渊在代替自己的弟弟赎罪。所以,即使他知道真凶,也不会去跟Mason说明真相。

    护了弟弟,还要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王锦渊!你个笨蛋!笨蛋!蠢货!!”

    束合醍醐灌顶,想通了所有,懊恼,憋屈,崩溃,一涌而上。她的汗毛竖立,眼里似乎有着一股子热流在眼眶里打转。她瞪着王知节,就像冷杉林那天王知节厌恶地看着她的表情一样。

    束合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一阵子恶心。她冲到王知节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怒不可遏地呲牙说道:“你!你害的不是Bella,害的是王锦渊的一辈子!他们俩人离了,便从此成为陌路人,你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赶尽杀绝?那是人命!何况还带着孩子!”

    王知节厌烦地推开束合,不曾理会她的愤怒,“现在狗咬狗,有个屁用!”

    “王锦渊什么都知道,他做的这些,何尝不也是为了你!”束合用尽力气向王知节吼道。

    王知节不相信束合说的,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哥哥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来骂我的。”

    “结局已定,多说无益。孩子死了,Bella做了5年的植物人,最后也死了。他心里想护着你,也就默默自己承担了下来。王锦渊对你是什么感情,你自己知道。你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的羁绊那么多,他为了你的罪行和他内心的负罪感,在Mason手下承受了那么多年,怎么不可能?”

    远处的教堂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圣诞钟声,悠扬的圣歌带着它独有的厚重或空灵,虔诚地飘荡进每个信徒的心里。它净化着人们的恐惧与罪恶,向这片大地播撒着完美生活的种子。

    在那个寂静冰冷的房子里,那两个各有悲伤的人,却丝毫没有得到一点点慰藉与照拂。他们落入了自己心魔的泥沼中,越是挣扎,越是无路可逃。

    而对于王知节而言,此刻的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最后的一点点善良,是为了他的哥哥王锦渊而存在的。而他的告解亭,便是王锦渊,虚幻的。

    走进了那间黑漆漆的小房间,右手画十,双手合掌,有恶的人,最后说出一句,“上帝啊,我有罪……”

    多希望一切都只是梦境,一觉睡醒,所有的惊恐与伤痕只不过是“虚晃一枪”。这是噩梦初醒后的唯一告慰。

第七十章 新工作

    川草的城市里,付可岐和陈菲琳准备着新入职,虽说正式进公司要等到过完元旦,但是邱琳私下找了付可岐,让他带着陈菲琳可以先来公司看看,拿些资料回去先熟悉一下。

    付可岐的心里怪怪的,话说他跟邱琳也共事过好几年了,只是之前因为立场问题出了那几档子事之后,他对邱琳总是不自觉地有着戒备心里。

    付可岐应了下来,但准备自己先去摸一摸情况,让陈菲琳留在了家里。

    束合离开川草后,发来的消息甚少,钟宇忙着新工作也一直在国外不曾回来。这一刻,他的身边也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陈菲琳。

    慕和国际的公司地址选在了川草另一处金融中心的大楼里,付可岐还是一身便装,吊儿郎当地去了公司。

    前台只瞟了付可岐一眼,一看这穿着,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随意打发了一句,又低头举着手机跟别人煲起了电话粥。“快递不上楼,直接交给大楼保安。”

    付可岐嘴里嚼着口香糖,冷眼看了眼这个前台,“呵”了一句,睬也没睬她地径直往办公室里走。

    前台一看有人要冲进去,赶忙绕过接待台,拦在付可岐的面前。“哎!不是跟你说了嘛,找保安去。你按电梯,要下楼!”

    付可岐皱着眉看了一眼前台,低沉着嗓子说了一句:“我找邱琳。”

    “邱总监在忙,你谁啊,预约过没啊?”前台不客气地说道。

    付可岐看前台这般刁蛮,懒得跟她胡搅蛮缠,拿出手机拨通了邱琳电话。手机通了,付可岐在前台面前按下免提。

    “哎,不是你叫我来的嘛,人呢?没人在,我就走了啊……”付可岐的语气相当生硬。

    倒是电话那一头的邱琳听见了,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到了?我马上出来,你别急啊!”

    也没说再见,付可岐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又瞟了眼这个前台,意思是,现在能带他去见邱琳了吗。

    很快,前台的电话响了起来,不用听也知道是邱琳打过来的。前台接着电话,还不自觉地点头哈腰,即使打电话来的人,根本看不到。

    挂了电话后,前台的脸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容满面地对着付可岐轻声说道:“付先生你好,请随我来,邱总监等会就过来。”

    小会议室里,付可岐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手里玩弄着自己的打火机。一会,小前台端着茶杯送到他面前。

    付可岐抬眼问了一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Sabrina!”前台特别洋气地说道。

    付可岐想起前面自己看见的,招待台上放着的那张告知快递通知,下面的署名,他不禁有些想笑出声。“哦……章春梅。”

    姑娘脸一红,听到付可岐叫了她本名,有些又气又恼地离开了。

    邱琳迈着细碎的步子赶来,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

    “这一大早你就那么忙,看来公司生意不错啊!”付可岐朝进来的邱琳打了个招呼。

    “走,我带你看看环境。”邱琳说道。

    慕和国际的办公室很大,作为一个新成立的公司来说,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

    “老板什么来头?这么大手笔?开的工资待遇也不错,我真的是,非常好奇……”付可岐试探地问了问邱琳。

    “这你就别打听了,工资高环境好上班自由没人管,这种工作你不要?还要挑三拣四?”

    “我不挑!拿钱办事,办完下班走人,其余八卦一律不管,这是我工作的基本原则。”

    邱琳笑了笑,带着付可岐来到走廊末尾的一个单独办公室,两间房间是相通的,巨大的落地窗玻璃让整个房间看起来采光特别好。对面是川草市中心的楼王小区,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绝佳景观。

    “这两间办公室是朝向最好的,坐北朝南,阳光最足。外面的一间,留给你和陈菲琳,里面的那间就是束合的了。”

    “慕和国际果然大方,不错,气派!”付可岐感叹了一句。

    “我在这呢,就是个大管家的身份,老板不处理公司事务,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就由我来盯着。但是你们三个人的这个部门,不归我管,你们算是独立的部门。所有的公司支持资源你们可以随意调配,挑选客户和合约安排,由你们自行处理,也就是说,公司不会摊派指标给你们,所有的生意选择,由你们自己决定。”

    “独立部门,那这和个体户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你们是隶属慕和的团队,慕和当然会是你们坚强的后盾,只不过,自由度更大了,这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慕和的这个操作,太让我意外了,毕竟业内没有公司是有这样的先例的。”

    “慕和国际还是一个新成立的公司,我们看中的是你们团队的能力,费尽心力把你们挖过来,当然是要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与自由度的。毕竟……你们是慕和现在的红人。”

    邱琳给付可岐灌了一大杯糖水,甜得让他感觉都不是真的。付可岐怕有猫腻,心里还是存了三分怀疑。

    “喏,这是慕和国际现在的所有客户资料,进行中的案子,还有现下在准备的合约。都在这了,你可以先看起来。”邱琳递给付可岐一大份文件,并在付可岐之后用的工作电脑上打开了公司公盘,挑出了管理层级别才能查看的文档。

    付可岐有些惊讶,这还没正式入职呢,邱琳就把公司最最重要的资料交给了他,真的是毫无戒备呢,还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他的脑袋现在有点混乱,慕和的这个操作,实在是让他有些害怕。

    邱琳大致地介绍了一下情况后,便离开了,留下付可岐在他的电脑前,看着资料。

    沉浸在工作中之后,时间便转瞬即逝,外面的办公大厅陆陆续续的有着员工下班离开。付可岐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理顺了现在慕和国际的所有业务和大小客户。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自己也被实实在在地吓到了。

    但凡是有一些商业潜质的GE客户,无论什么商业形式、主营业务范围,统统,是全部,现在都成了慕和国际的合作伙伴。也就是说,GE现在就完全是一个空壳子,新的一年里的所有业务都需要重新开发客户,不然GE的生意一桩也不会有了。

    这手段,绝无仅有啊,直接掏空业界的巨头公司,这得是花了多少的心思与安排?

    付可岐开了电脑,打下束合的私人邮箱,把整理好了的资料用附件全数发了过去,并在下面留了言:

    慕和国际来头不小,GE的生意都在这边了,你自己看下吧。

第七十一章 求情1

    王知节的家里,束合已无再多心力继续说下去些什么,他任由王知节呆坐在一旁不吭声,自己回了房间。

    夜里睡前,束合顶着一身的凌乱准备去洗个澡。浴室里,放着的是一个复古带着铜脚的浴缸,她打开铜制的水龙头,热水咕噜噜地涌出,花了一些时间浴缸才放满了水。

    束合脱了衣服,一头扎了进去,闭上眼睛,沉进水里,无所谓水是不是涌进了耳朵或是鼻子,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随意飘散。水下听不见声音,没有空气流动,那是一种特别无声的寂静。

    这一刻,束合才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得到了宁静,再也没有了那些喧嚣,她有点倦,不自觉地在水里流泪。她想着,这样眼泪是不是就看不见了。三十秒,四十秒,五十秒,直到再也忍不住了,她才从水里探出头来。

    那种窒息感,一股脑地冲向脑门,重新透了气之后,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好像就连跳动的声音都能听见了,这似乎告诉着束合,你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又没有死去,一切都还有可能,不是吗?

    肆虐了几个月的山火毫无停息的征兆,似乎愈演愈烈,突如其来的降雨也只不过减缓了一些些蔓延的趋势。可是就在近日,人们发现被烈火荼毒过后的山林,竟有了一丝丝绝望重生后的生机。那焦黑的树干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油绿,是新的嫩芽。

    生命,从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总还留有些许的顽强,那是生命的本能。

    束合想通了,明白了,披上浴巾随意穿上了衣服,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冲下了楼去。那是过了多久,王知节依旧还是那样坐着。

    “我要去找Mason!”束合对着王知节说道。

    “去啊,去吧……垂死挣扎罢了。告诉他一切,把我和简姝嫚的事,统统捅出去。”王知节有气无力地说着。“反正我也没有多久了……我还怕死不成?”

    “什么意思?”

    “这条折磨了我十几年的腿,终究还是要害死我。骨癌,已经全身扩散了,就算锯了它也无济于事。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Mason吧,求他放过哥哥,躲不过牢狱之灾,至少别再受皮肉之苦。”王知节淡淡地说着。

    此时此刻,束合已经不再惊讶于自己听到的一切了,她对王知节,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当年要这么做。但是她没问出口,她不想再听到这些过往的纠葛。

    “Mason现在就在LA,不知道他肯不肯见你。”

    “不肯也要肯,明天就去,你知道地址吗?”

    王知节点头。

    “车子借我,我直接去敲Mason的门。那么,你呢?”束合看向王知节。

    王知节无奈地笑笑,“我?我可不去自讨没趣。”

    王知节费力地撑起了腿,慢慢地走过束合身边。今天他身上那股子暗夜的香味,似乎慢慢要变成了腐败的味道。

    “你真的要死了吗?那次在山上,我看你腿脚还特别好的样子。”束合问道。

    “呵呵,你见过哪个杀人魔,把人杀到一半了,结果因为自己身体不好,会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的?”王知节板过自己苍白的脸,对着束合,“我那天……吞了两瓶的止痛药……”

    说完,他慢慢的,拄着自己的拐杖回了房。束合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略微蜷缩起来的身躯,看着像是一个风卷残烛的老人,慢慢地,没有了生机。

    事已至此,他失了自己唯一在意的哥哥,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甚至连“复仇”的力气都快要消失殆尽了。

    清晨,王知节还在房里没有出来,门廊前的柜子上放了一把车钥匙和Mason的地址。束合走去车库,看见那里停着王知节六七辆的豪车,她拿着钥匙开走了其中一辆。

    Mason的家在富人区的深处,那里是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很多人甚至花了高价买下一栋房子,只为了自己寄出的信件地址上,会显示90210的这个邮编。

    车子开到庄园门前,应答器里束合回复了自己的名字,铁门很快地便打开了。

    束合敲门并没人回应,她慎慎地推开大门,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张望了四周,又走进去了一些,最终她看见Mason坐在后廊上,面朝着泳池悠闲地喝着咖啡。

    束合轻声走到Mason跟前,鞠躬打了个招呼。

    “哦,束合啊。”Mason似乎对束合的到来早有预料,不急不慢地说道。

    “董事长,我来是为了……”

    束合还没说完,便被Mason打断了。“今天的阳光真的不错,你看这棕榈树,冲得比天还高,在它的树顶遥望远方,能看得很远很远。它以为它的目之所及,皆是它的世界,可惜它忘了,它自己的这个根啊,始终在我的院子里,哪一天我要是看它不顺眼了,便能把它连根拔起,让它永远也见不到这个蓝天白云。”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为何要左右别人的人生?”束合努力克制着自己略微紧张的心情。

    “没有亏欠,谁都是个体。可你今天来求的这个人,他得赔我两条命,他今天的这个下场,又有何过分的呢?”Mason低沉着嗓子,抿了一口咖啡进嘴里。

    “不是的,不是他。Bella不是王锦渊害的,他也是无辜的。董事长,您收收手吧,看在他那么多年为了您,尽心尽力地打理公司的份上。他有罪,他认了,坐牢判刑他都可以承担,只是,我求求您,不要再找人在牢里折磨他了!”束合说着说着,带了哭腔,她跪在了Mason的面前,泪流满面。

    Mason又怎会那么容易就被束合这番话触动,他无动于衷,继续地端着他那杯黑得不见底的咖啡。“好好地在我手下做事,我还能放他一条生路,可他偏偏要为你出头。我想让他一心一意地为了杨家,他便把你护着,从不告诉别人你们的关系,他明白,要是我知道你,必定会把你从他身边除掉。最后,你苦心经营的事业,便会被我彻底地断送。王锦渊他一瞒就瞒了那么多年,可最后呢,他还是忍不住了。”

    “为了杨家?可是您要是信任他,根本就不会把简姝嫚招来,架空王锦渊的所有权利。”

第七十二章 求情2

    Mason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所有咖啡,似乎有些苦,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他轻蔑地看了眼跪在地上有些泣不成声的束合,竟觉得有些可笑地笑了起来。

    “为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Mason说得越多,束合的心,越痛。这些年,王锦渊究竟承受了些什么,束合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赶尽杀绝……”束合无力地说着。

    “为什么?”Mason突然动怒吼了一声,“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外孙!父母之心,你不懂。我的女儿被他害成这样,我对他何止有千刀万剐的心。”

    “王锦渊,没有害您的女儿……”束合不知现在的这种辩解,是否太过苍白无力。

    “他找私人侦探,追车查Bella,你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我不愿与你多说。”

    “Bella怀了别人的孩子,要与王锦渊离婚。王锦渊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找私人侦探只不过想要一个真相罢了。为了这个事,他后悔过,但也在您身边补偿了那么多年。还不够吗?”

    咖啡杯叮当一声砸在碟子上,Mason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你,你再说一遍!”

    “Bella出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并不是王锦渊的。”

    时隔那么多年,一心为女儿报仇的Mason,没想到,先负了别人的,其实是自己的女儿。

    Mason直摇头,轻叹了好几声,而后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说道:“那又如何,我女儿最终还是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为何就不能放下不必要的执念?王锦渊有他自己的罪,他已经在接受惩罚了。剩下的我们,可不可以放下自己私心,不要用所谓的‘正义感’去责罚别的人。没有人是道德法庭,他没有资格去惩罚另一个人。”束合说着,心里也想起了王知节……

    之后的Mason,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王锦渊的心思……你还是别去猜了。受伤的永远只会是你自己,他做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他认识Bella的时候,只不过是王贺山从家里踢出来的一个不孝子,他聪明,精干,他的能力的确超于大部分的人,可是,在这个资本主义的社会里,有一个好的背景,能给他帮到多少,你知道吗?他完成了那个与政府有关的案子,与Bella结了婚,我们杨家在背后撑了他多少生意,你又知道吗?没有我Mason,他王锦渊,能出头吗?”

    束合沉默不语。

    “呵,我养了一条狼在身边啊……女儿没了,公司……也快没了。束小姐,这条狼,有多狠,我希望你这辈子不会有机会知道。”

    “GE的生意走下坡是趋势所然……”

    “趋势?你既然从GE主动辞职了,想必也是知道GE的情况的,莫非,你找的下家……就是慕和国际?”Mason像是看破了一切似的。

    束合被说中了,哑口无言。

    “慕和……你就没想过这个公司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Mason似笑非笑地,看着束合。“说不动咯,束小姐,你今天,白跑一趟了。王锦渊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你,若是下次再敢来敲门,我会让门口的安保直接把你轰出去……送客!”

    束合看见Mason心意已决,事情也并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有些跪疼了的膝盖。前一秒柔弱伤心的脸庞,后一秒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所以说,你是怎么样都不会放过王锦渊的,是吗?”

    “我这口气,不为了我女儿,也要为了我的公司。”

    “呵……公司?那不也是王锦渊替你打拼回来的?”

    Mason转身进了屋子,没再回应束合任何。

    “You'llbehearingfromme,Mason.”束合在他背后淡漠地说了一句。

    很快,束合也被赶出了门外。

    车子开出大门口,束合的眼里满是不甘。远远的,她看见王知节站在远处。

    束合把车开到王知节身边,王知节开了车门上了车。

    “你怎么过来了。”束合问他。

    “我让钟宇送我过来的,又让他把车子开回去了。”

    “就为了蹭我开的车?”

    “倒也不是。”

    束合此刻眼神冷淡,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那么三四度。“Mason没有答应。”

    “意料之中。”王知节回到。

    “王知节,你真的……会死吗?”束合的车速在无人的街道上开得有些快,前方路遇红灯,她猛踩一脚刹车。

    王知节的人因为惯性向前冲了一下,但他很淡定,神色丝毫未变。“谁都会死的。”

    “你还能撑多久?”束合的脸盯着前方长长的道路,说话时也没看向王知节。

    “你希望我要撑多久?你又要我做什么?”

    红灯倒计时,绿灯。就在变为绿灯的那一刹那,束合踩了油门车子一下子飞快地冲了出去。好车就是好车,起步那真的是神速。

    “撑着,别死,好好等着看吧……既然谁都要做道德法庭,那我也要试试。”

    那天,王知节的那辆玛莎拉蒂,霸道地飞驰在LA的街道上。波塞冬的三叉戟,最终还是要挥向惹怒了他的众人。

    路上,束合想起最初跟王锦渊的一次对话。

    ***回忆***

    “一开始听到你的名字,我以为你是丽江的那个束河古镇的束河。”

    “我爸本来给我起的名字,是‘束和’,和隋之珍的‘和’,寓意着我是家里的绝世珍宝,掌上明珠,束家的和氏璧。可是上户口的时候,登记员把我名字打错了,这一错,便错了二十几年。”

    “和隋之珍?寓意真好……”

    ******

    这件事,束合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只有王锦渊知道。

    慕和国际,不就是爱慕束和的意思吗?

    Mason说的没错,王锦渊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

    束合懂了,彻底地懂了。那懵懵懂懂的四年后,她终于明白了王锦渊的所有用意。

    不公开的关系,让Mason放松警惕束合的成长,培养着束合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

    当王锦渊意识到自己彻底爱上了束合之后,他又谋划着开始彻底摆脱Mason。

    简姝嫚的到来,王锦渊只是顺水推舟,表面上看起来在GE被架空,背地里早已成立了慕和国际。当自己与束合的关系瞒不下去了之后,便公开与束合分手,并接近简姝嫚,给Mason放了烟雾弹。

    他找回了邱琳,这个带束合入行的前辈。私下勾结GE的员工,拿到最后那些GE的客户资料。找到适当的时机,再叫邱琳卖她这个旧人的面子,把束合和她的人一并挖到慕和,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时的他,若是再出任何事情,公司最后也能交给束合来打理,所有的努力,不会付诸东流。

    王锦渊啊王锦渊,你的这盘棋,下得真久……

第七十三章 出击1

    回到了住处的束合,神情严肃,她一声不吭地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一圈又一圈。

    “你别转了,再转我头都晕了。”王知节在一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Mason说过的,王锦渊做的所有事,都是有目的的。”束合又开始自言自语,想着Mason说过的话。

    “这么说是没错,哥哥习惯安排好一切。你是又想起了些什么吗?”王知节问束合。

    突然,束合停下脚步,闭上了眼,仔仔细细地回忆起王锦渊要跟她分手开始的有所细节,一直到他离开GE前。

    “对了,离开GE前,他就只吩咐我做了一件事情。”

    王知节问号脸,看向她。

    “瑞可丽私募基金!”

    束合突然之间想起来了,这个瑞可丽的第二大股东,是Mason的儿子杨天硕……难不成,让她接瑞可丽的生意,也是王锦渊计划好的?

    束合又努力在自己脑海里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一直到,她想起来了某一天自己办公桌上突然出现的瑞可丽人员资料。

    呵呵,王锦渊,这个该不会也是你给我的吧?束合心里想着。

    这时,王知节从楼上拿下来了一个大盒子,里面是个笔记本电脑。

    “我让钟宇去给你买回来的,怕你有事需要处理。”

    束合看了一眼,倒也不客气地收下了。“谢了!正需要。”

    一顿安装加调试,束合连上了网络之后上了自己的私人邮箱,邮箱里果然躺着一封付可岐发来的邮件,是慕和国际的资料。

    束合一条一条地过目,仔仔细细地研读了半天。最后感叹了一句,“啊……怪不得Mason会怒火中烧。”

    这么多年,王锦渊的心血终究没有白费,所谓的GE,被王锦渊从里到外地彻底搬空了。

    此时,束合的手机突然弹出了视频通话,是路洋发来的。

    王知节在一旁将头凑到手机前一看,“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吗?”,然后便走开了。

    束合犹豫了好一会,才按下接通按钮,她自己似乎是笑不出了,屏幕里的路洋却还是一脸阳光。

    “我的束合,你还好吗?”

    好像也才过了没多久,怎么再次看到却感觉已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人还是那个人,心却好像不是最初的那颗心了。

    束合看着手机,明明自己在这里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可是她的嘴,却根本张不开,什么,也说不出的样子。

    沉默了些许,束合才开口问了句,“你怎么样?”

    路洋似乎后知后觉,依旧那样眉开眼笑,他在镜头前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草绿色首饰盒子,然后对束合说:“束合,你走之前说的事,我一直放在心里。前两天我让人去拿回来了这枚戒指,是我设计的,可惜你不在身边,我没有办法为你戴在手上。我藏不住事,迫不及待地就想给你看看。”

    路洋边说边把盒子打开,一枚绚丽夺目的大钻戒展现在镜头后面。

    束合没有半点喜悦,甚至有了为难的表情。这一刻应该问问她自己,这个婚,还结吗?

    路洋看到视频里的束合没有太大的反应,“是不喜欢吗?还是你觉得应该更华丽一些?不要紧,你说,我能让珠宝商再修改设计。”

    “不……不是的。”束合违心地说道。

    “那就是喜欢的咯?太好了。路晴也说这个款式应该是女人都会喜欢的那种。”

    “路晴?你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了?”

    “怎么?需要保密吗?”路洋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你自己留下的纸条,你可不能反悔啊!你这就算是答应了我的求婚吧?我看到后可以二话不说就立马告诉了外婆,爸爸妈妈,路恒路晴。虽然我们没有求婚仪式,但我想给你最好的求婚礼物,这枚钻戒就是我的心意。束合,我爱你!”

    路洋从不吝惜所有的赞美之词,也一直乐于表达自己的爱意,他不掩藏,总是这样,直白地告诉束合他的所有情感。

    束合对于这出其不意的‘表白’,没有半点触动,只觉得跋前疐后,骑虎难下。

    她想着办法岔开这个话题,“路洋,这里的事很棘手,我可能要多待些时日。平日里也忙,可能没法跟你多发消息了。”

    路洋看束合对这个钻戒并不太感冒,只得尴尬地将首饰盒子收了起来。“没事的,你忙吧。我找设计师重新给家里设计了一套家具,两个人以后住一起,房子总不能还是单身汉的样子,过两天图纸来了,我再发给你看下,你要有哪不喜欢的,我就让他们再改。还是……我们找个新的地址,买套更大一点的新房子?”

    路洋开了话匣子,说得很起劲,束合却极少搭话。

    时至今日,如果束合再说,这婚,能不能不结了,岂不是彻底耍了路洋一把?顺着路洋的话说下去不行,驳了他,也不行……

    “不……不用了。”束合勉强地回了一句。

    王知节拿着威士忌杯子,去冰箱的冰格里夹起一块圆球形状的冰块丢进杯里,而后又去了酒柜那倒了一杯威士忌。他喝了一口,晃着酒杯又走回束合那,看见她还在左右为难。

    王知节走到束合身边,手机的镜头里并不会出现他。他又看了眼屏幕上的路洋,慢慢,眯起了眼睛,眉头皱起,似乎又在回忆些什么。

    路洋口若悬河,向束合展望着他脑海里计划的美好二人生活,全然没发现,束合神情冷淡涣散。

    王知节转头再看看束合的表情,无情地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那个扎眼的红色挂断按钮。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和路洋来往。”

    直到王知节出了声,束合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敢情前面的她,根本没有听进路洋说的一个字。

    视频结束了,屋子里又变得特别安静,只有王知节和束合。

    “你和路洋,是怎么认识的?”王知节向束合打听着之前的事。

    束合依旧愣神,木木然地说道:“是锦渊介绍我们认识的,路洋是他的房产经纪人,Malibu的那套房子就是通过他交易的。”

    “就是之前钟宇说起的,MarcusAgency?”王知节疑惑地问道。

    “没错,就是那个。”

第七十四章 出击2

    束合看王知节不作声,追问了一句。“你要干嘛?”

    “没什么。”

    束合翻了个白眼,“别吞吞吐吐,都这时候了,卖什么关子。”

    王知节欲言又止,跑去酒柜那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你喝吗?”

    束合没说话,但同时又把手伸了出去。

    酒有些烈,束合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她一向不喜欢酒的味道,所有酒的醇香、顺滑,她从来无法感受到。

    喝酒,有时候只是为了麻醉自己清醒的意识,贪图这一时的混沌。

    王知节看着束合喝了酒,坐在了她的对面。

    “路洋这个名字,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熟悉,但是Marcus的话,记忆里倒是有些印象。后来我回忆了一下,我们好像之前的确是见过,应该是在哥哥和Bella的婚前派对上,我们打过一次招呼。”

    “这不稀奇,锦渊和路洋之前因为房产交易,先前就认识了。”

    “是吧……但是,他让我对他更加好奇了。”

    “就因为我的原因?”

    “也是吧,我找人,查了他……”

    束合眼神一闪,心想他们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背地里调查别人。

    “我除了他的背景、工作之外,他的私生活,一点也打听不到。这,就让我很好奇了,路洋,很神秘吗?”王知节倾了倾自己的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束合。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那么复杂,爱搞神秘?有些人,也是可以很简单的。”

    束合不愿再和王知节讨论路洋的问题,一仰头,把杯里的那口酒都喝完了。酒杯里的冰块在杯里转过了那么一小下,和这水晶酒杯甚是相衬,晶莹透亮,但透着寒气。

    她起身要走,毕竟现下王锦渊才是自己的头号问题。

    “我找人通了关系,但是开庭前,哥哥那里怕是没办法再见面了。”王知节对束合说道。他直接去了酒柜拿了一整瓶的酒,倒满了杯子往里灌。“在这,还要待一个多月,你要回川草,便回去吧,我不留你。”

    “我不。”

    “那随你。”

    等待总是磨人的,就像是高考的成绩单,留学的申请书,身体的检验报告,这个关系到自己命运的答案,在等待的过程中,便变得更加折磨。

    每一个夜晚,束合都辗转反侧,什么是安稳入睡,仿佛她已经不再知道了。钟宇会定时带来律师的消息,有时好,有时坏。似乎就是把人绑在了跳楼机上,忽上忽下,失落像是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彻底地把束合的心荡到了谷底。

    这一个多月以来,束合茶饭不思,变得人形消瘦,那张脸,都快脱了像。

    在王知节这里,平时也没有太多的事做,束合在这待了多久,就足足有多久,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而在这些日子里,束合只唯一做了一件事情,她把之前因进驻瑞可丽私募基金而搜集到的所有交易资料,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个遍。

    束合与王知节的照面并不多,她也不曾再问起过王知节的身体是否还安好。这个房子里偌大的空间,两颗都是有着伤痛的心,隔得很远,自顾自疗伤……

    庭审的前一天,束合几乎是通宵,彻夜未眠,她终于特别偶尔地听见了楼下王知节房里传来的声响。

    夜里两三点,屋外早已是万籁俱寂,因为太过清醒的意识,束合似乎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着一种特别亢奋的不安。心脏是紧着的,没有一点点办法能让它松开。

    她睁着眼,平躺在床上,没有拉上的窗帘让屋外的树影,倒映在了墙边。

    门外是又有了些声响,束合起身推门而出。

    楼梯处开着夜灯,束合下到二楼站在了王知节的门口,她侧耳贴在门上,想听听房里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听见。

    当束合刚想上楼回房的时候,她的余光恰巧看了下一楼那有着光亮。她赤着脚轻声下楼,看见客厅的壁炉正燃烧着不大不小的火焰。

    王知节一身宽松的睡衣,腿上盖着一条红色方格子毯子,默默地盯着炉中的光亮,一动也不动。

    一旁的唱片机有些卡壳地运转着,很轻声地传来略微有点走调的复古音乐。

    束合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只觉得年代久远,带着太多时光的味道。

    所以,王知节也是因为第二天的庭审,心神不宁地睡不着吧……

    束合没再下去打扰他,而是坐在了旋转的楼梯一处,透着楼梯雕花的栏杆,静静地看着王知节。王知节的样貌,一次比一次显得更加颓败。束合甚至觉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王知节惊艳的冷峻,是她见过他,最好的一次。

    而之后,那朵打了强心针的花,便慢慢透支,吐出了之前的“精力”,开始了比正常速度快上一倍的凋零。

    束合多想喊一句,“等一下”,别这么快就凋谢了。因为她知道王知节,还想再见见他哥哥一面,他,还想等哥哥的一个结果。

    “不管明天怎样,不要晕过去,我扶不了你。”

    原来王知节早已知道束合在楼上看着他,毕竟在夜里,任何的声响都会变得格外突兀。

    他是说给束合听的,还好,在这个艰难的等待中,他痛苦的心,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懂,至少,不会再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王知节之后又说,“好想再去一次拉普兰德,就像小时候那样,在那个小木屋里,没有痛苦和烦恼,一切都像白雪一样纯净。”

    束合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竟对王知节有了怜悯之心。明明,之前是个令人憎恶的冷血动物。

    “王知节,你不要死……”束合说得很轻,楼下的王知节应该听不见。“再等等……再等等就能见到你的哥哥,再等等,你就能看到那些人会付出他们的代价……”

    壁炉,只要持续放进柴火,它便会不熄不灭地燃烧着,就像是人生的一个盼头,有了它,人们便能不停地奔跑向前。

    黑暗中的灯塔,闪着光亮等着,快了,所有都会有一个结果,无论是绝境重生,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七十五章 审判

    开庭日的早晨,束合换上一袭白色正装,穿着一双跟并不高的白色高跟鞋。她记得这双鞋也只有六厘米的跟,相较于之前陪着王锦渊出席活动时,动辄就11厘米的鞋,她驾驭这双应该毫无问题。可是就这天,她穿上鞋子之后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连迈出的步子都不稳。

    束合将自己的长发放下,黑色的长直发披在肩上,很素雅。她对着浴室的化妆镜化着妆,薄薄的一层遮瑕,尽力但又不想过于明显地遮住这些日子里出现的黑眼圈与憔悴。当眼影刷扫过眼窝的时候,束合不知道怎么的心中一悸,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不能哭,不能哭,束合缓了口气,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她要好好的,站在王锦渊的面前,让他放一万个心。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王知节走进束合的房间,站在浴室门口。

    束合眼眶湿润地回头,吸了吸鼻子,“我马上好。”

    王知节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王家两兄弟都身板笔直,又有着身高优势,穿着西装总是显得特别的得体精神。

    “走吧……”最后,束合给自己画上了正红色的口红,深呼吸,她做好了接受所有结局的准备。

    很多日子之后,束合再次回想起宣判的那天,晦涩的阴郁笼罩了所有,记忆却依旧是那么的清晰。

    被告席上的王锦渊,是束合从未见过的沧桑憔悴,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面,他的脸上依旧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束合知道了,Mason根本没有停手,牢里的罪恶,依旧还在进行着。

    王锦渊望着旁听席上的束合,看见白衣红唇的她,是那么的纯净绮丽,他早已对判决的结果毫不在意,今天的意义对他而言,只是为了可以见到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牵挂着的弟弟。

    能再看一眼束合,足以……

    王锦渊的眼神远远地与他们二人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淡淡地露出了他的笑容。而这个笑容,直接刺痛了束合的心脏。

    庭审激辨,束合数次都有了喘不上气的感觉,而身边的王知节一言不发,正襟危坐,但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束合紧张到来回揉搓的手上。

    他紧紧地握住,哪怕他的手在此刻,也有了细微的颤抖。

    当法槌落下,十年,这个数字,便再也没有从束合心中抹去。

    直到法警押解王锦渊离开,束合不舍地望着直到看不见,她的悲伤和痛恨,瞬间倾崩……

    旁听席上的众人陆续离开,束合久久地坐在椅子上,悲痛得无法动弹。

    “才判十年?”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从束合身后传来。

    束合回头,却看见Mason站在她的面前。原来,他也来旁听了。

    “十年根本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Mason用着他恶心的语调,此刻在束合的伤疤上撒着盐。

    王知节听到了,作势要站起来冲过去,却被束合拦了下来。

    Mason挑衅地凑到束合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Iwishhecoulddieinthejail,Imean,deaddead……”

    束合面不改色,心里却怒火中烧,“你……终究还是要置人于死地……”

    Mason大笑,并不否认束合对于他的猜测,“你说得没错!”

    那些所谓的过往纠葛,还是恩怨情仇,似乎对于Mason来说,早就不重要了。他享受的是自己变态的控制欲,他并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他接受不了他手下的人的“背叛”和反抗。

    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可以推翻。

    束合低沉的脸看不见神情,眼神愈发冷淡无畏,她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抬眼看了一眼Mason,最终邪魅地笑了笑。“Bytheendoftheday,eandfindme,Mason.”

    Mason不解,但根本不把束合的话放在心上,权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气急败坏被他的话惹怒到胡言乱语的人。

    随后,他便带着自己的跟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Mason如此招摇过市,只为了看一眼被他“打”趴下的王锦渊,他现在满意而归,但束合的忍耐,在最后一分钟,被Mason的挑衅打得彻底灰飞烟灭。

    无论如何,王锦渊的命运终究还是在那一天,彻底画上了句号。

    束合的心,空空荡荡的,彻彻底底被掏空了。她没有哭,至少在王锦渊面前的时候,她把自己伪装得是那么的坚强。

    最后一眼与王锦渊的对视,变成了束合万般不能承受的痛楚,是烧红了的烙铁印在自己的身上,那身体里撕心裂肺的嘶吼,躲在了阴暗潮湿的一角,不能被人发现,毕竟,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完……

    王知节猛地起了身,拖着自己不便的双腿想要往门口冲去。

    “不要去找Mason……”束合淡淡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王知节回头,“我受够了,让我去说清楚,说出所有的一切,即使要受惩罚,就让他冲着我和简姝嫚来,不要再折磨哥哥了。”

    束合神情寡淡,“事到如今,Bella究竟是谁害的已经不重要了。Mason只是享受这个折磨对抗他的人的过程,与当年究竟是谁下的黑手,早已没有关系了……你还不明白吗?”

    王知节震惊地看着束合,而束合却显得如此的平静。

    “本来我以为那次去找Mason,告诉他王锦渊当年并没有害他的女儿,他便可以收手,即使他当面并未答应我,我心里还存留一丝希望。直到今天,我看见了锦渊的脸……”束合一回忆,便开始哽咽,“加之Mason最后得意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他根本不会停下来,直到把锦渊折磨到死!”

    “Mason和当地政党有勾结,还是新竞选议员的赞助方,他想在牢里给谁吃苦头,那真的是易如反掌。”王知节开始变得绝望起来。

    “对啊,易如反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Mason只不过是在这里如鱼得水罢了。”束合点到为止,没再多说下去。

    走出法院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雷暴雨。倾盆而下的雨水,如柱般倾倒,束合站在屋檐下,伸出手去,雨,冷得刺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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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仍是幸福介绍:
一见钟情,醉酒误事,从此投入了总裁的怀抱,做起了知人情通冷暖的“贤内助”。职场小白摇身一变成为商界女精英,可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一样也没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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