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再见仍是幸福TXT下载再见仍是幸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再见仍是幸福全文阅读

作者:莫班班     再见仍是幸福txt下载     再见仍是幸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再见仍是幸福全文阅读

说两句

    因为年初的疫情,本人复工后的行业异常忙碌,说好的结局竟一拖拖了那么久。还有多少人会看这个故事呢?我不得而知。但是写完这个故事,是让我自己跟束合,王锦渊,路洋做一个告别。

    这个结局也是我思来想去纠结了很久才写下的,怕太直白,又怕没有给到最好的交代。

    这不是一篇合格的网文,因为工作关系,我无法一天暴更多少字,只能这么慢慢地写,淡淡地说。

    感谢已经看到这里的你/你们,感谢听我说了这么一个漫长的故事。

    后会有期^^

第一章 初识

    前序

    医院里,王锦渊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

    一拥而上的医护人员围住Bella,浅灰色的医院墙壁,深蓝色的急救服,那人声嘈杂的叫喊声和Bella被血染红的白色连衣裙。

    当时他竭尽全力想要镇定,希望不会有事,但是……怎么可能?

    Bella是被救援人员从几乎压扁了的轿车里救出来的,昔日里那张熟悉的脸早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唯一还能辨认的居然是Bella手上戴着的结婚戒指,多么讽刺可笑。

    凌乱的发丝和血液黏稠地粘在一起,贴在她的侧脸,头骨已经碎裂,半颗头颅形成了塌陷。

    这张再难辨人形的脸,任谁都不愿意相信这就是Bella。这个画面是如此真实,就像恐怖片里的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生活中。

    猩红的血色仿佛是直接泼向了王锦渊的脸,如此惨烈地,让他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护士推开王锦渊告诉他需要空间抢救,呼吸器,监测仪,统统一并插到了Bella身上。一阵慌乱中,一个医生在一旁吼着,“Pagesurgeryagain!”。

    没等王锦渊确认,Bella直接推去了手术室进行手术,这时他才想起些什么,冲着被推远了的病床吼了一声。

    “She’spregnant!”(她怀孕了)

    他在手术室的门口,焦躁到极致,不自觉颤抖的身体,无处安放的双手。

    那是他最难熬的8个小时。对,手术持续了整整8个小时。

    黑暗中,王锦渊猛然从床上醒了过来。这样的午夜梦回,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9年前的场景,王锦渊只能记得些许片段,但是有些画面,又仿佛是刻在了他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现,根本无法磨灭。

    汗湿了一大片,王锦渊喘着粗气,天还未亮,只有床头的一个电子灯亮着亮光。

    3:28,一个理应熟睡的时间,却是王锦渊习惯了清醒的时刻。

    ******分割线******

    钢筋丛林的城市,灰色白色交替出现。行人匆忙的脚步和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神态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川草市暴雨季的到来,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快速的城市节奏,逼迫人们的大脑高速运转,没有一丝停歇。

    夜幕降临,金融中心的大楼灯火通明,束合从下午三点开始开会早已头昏脑涨。项目二部的老大Roger在那侃侃而谈,会议室里乌压压坐满了人,束合低着头,根本无心再听进去些什么。为了这个项目,她的团队已经通宵加班半个月了,她的一部必须得拿下。

    总裁王锦渊咳了一声打断了Roger,慢慢地说:“Roger,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束合突然回了神,看着王锦渊。冗长的四五个小时的会议,她现在急需要一个结果。

    “飞天建筑设计是这半年来我最关心的一个单子。飞天作为近几年设计行业的新秀,反响都非常惹眼。我们GE作为商业咨询部分进驻飞天,如果能有大的突破,也是给我们GE做到了极大的推广认证。”王锦渊说道。

    Roger在一旁点着头,不经意间瞥到束合,看见束合抬眼瞪了他一眼,心里一哆嗦。他一直觉得束合这个女人是一个冰雕,走哪都冒着冷气。年纪也就28,照例才入行三四年的人根本不够格做到高级项目经理人。他心里不服,但是不得不承认,自从束合单独带团队之后,的确是拿下了很多个重要客户,王锦渊也是格外器重她,这让Roger心里不爽了很久。

    “知道大家都努力了很久,基于我这边的考量,这次就交给Roger他们的二部来接手吧。”王锦渊没有解释太多,起身拍了拍Roger的肩膀,“这次交给你了。”

    Roger有点受宠若惊,他本以为这次束合又会占尽先机,根本没想到王锦渊能把这个项目放手交给他。记得自己上周某天晚上回办公室拿东西,还偶尔遇见束合在公司通宵达旦,不惊感叹这女人“冷血机器人”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会议室里众人陆陆续续离开,束合不甘心哼了一声,最后才准备关上电脑。会议室里只留下了王锦渊和束合,气氛降至冰点。王锦渊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却没再开口。

    看见束合闷声不吭地准备出门,王锦渊这才拉住她的手。“这次是上面的决定,我知道你花了很多精力。”终于开口了,但又觉得还不如不说。

    “你知道我们前期做了多少调查,分析了多少数据。我们计划的可行性根本没有问题!”束合把文件狠狠摔在了桌上,几张纸散落到了地上。

    “束合,飞天这次不能有闪失。”王锦渊算是语重心长地劝说。

    “你信不过我?”束合的眼神像一把冷冷的箭刺向王锦渊。

    王锦渊叹了口气,略显无奈,“Justtakeabreak,去度个假吧,我给你买了去美国的机票……”

    束合冷笑了一声,甩开王锦渊,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心中有怨气,但此时此刻什么话也不想说。

    王锦渊继续说道:“不谈工作……我陪你一起去……”

    束合没作声,拎着包和电脑离开了公司。

    离开公司已是九点,束合打开手机在工作群里跟下属们留了言,“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部门准5天假,休息一下。下周我去美国,有事邮件通知。”

    王锦渊还有些国内的事没有处理完,束合比他早一天到达美国。王锦渊的家在洛杉矶Malibu的海边,束合四年前来过一次。

    还记得四年前自己研究生毕业刚入GE,跟着当时的老大邱姐和同事付可岐来LA给王锦渊汇报工作。

    四年前

    邱姐告诉束合,王锦渊上个月临时赶回美国处理家事,一时半会没办法回国,而这个项目又是他亲自盯着,只能让他们团队干脆直接来美国给他汇报。

    束合觉得倒也不错,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美国,就算来玩她也开心。而王锦渊的大名,在公司里早有耳闻,听说是个极有才华的青年才俊。束合内心也期望这次能一睹王锦渊的真容。

    王锦渊的豪宅是在海滩后的一座小山坡上,简约干练的摩登装修,室外的开放空间有着270°一览无余的景色,视野开阔。

    前院造了个小池塘,小桥流水人家,小板桥两旁养着两只天鹅,看起来就像这豪宅的吉祥物。走到后院是一个月牙形下降沿泳池,泳池壁用了黑瓷砖和黑色鹅卵石,尽头则种了两颗棕榈树,远远望去泳池仿佛与远处的海平面能连成一线,一气呵成。

    再往后走,有一条长长的幽僻小路向下直通往沙滩,路边种满了柠檬树。一颗颗亮黄的果子挂在树枝,有股子清香。

    “邱琳,带着你的人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我也算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邱姐结束汇报后,王锦渊对她说,邱姐点头应允。

    束合有些拘谨,毕竟想到要跟大老板一桌吃饭,难免有些尴尬。

    付可岐稍长束合两岁,团队中的金融架构师,擅长数据分析。能从各种公司报表中找到客户想隐藏的那些不堪,稳准狠地戳到客户的那些痛处。

    一般表面风光的报表,背后处处是漏洞,付可岐喜欢在客户面前一件一件戳破。

    会议气氛容易被付可岐弄得紧张,通常这时邱姐会出来缓和气氛。就是那种,goodcopbadcop的小伎俩。俗烂,但特别有效。

    付可岐身上一直有股子烟味,曾经还被同公司的女同事投诉偷偷在公司抽烟。但付可岐说他做计算分析的时候,烟是他的灵感女神,谁也别想管他,除非公司直接开了他。

    说话又冲又没情商,平时私下就是一张面瘫脸,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倒是对于束合,付可岐态度却能和缓一些,还能偶尔聊一聊天。

    记得束合作为intern刚来GE的时候,邱姐让付可岐带束合熟悉业务。付可岐本以为这个女孩会像最近来应聘的那些废柴毕业生一样,吃不起苦,思路还不清晰,就没好气地丢了一沓子客户资料让束合自己整理。那资料摞起来都快把人给埋了,之后便再也没管过她。

    之后的几天,付可岐偶尔路过束合桌前,每次都能看到束合埋头苦干废寝忘食,自己又有些心生愧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刁难她了?

    两周后,不声不响的束合交上来了一份报告,带着数据分析和详尽的PPT,付可岐看了后对她刮目相看,终于认识到,原来束合和那些毕业生,不一样。

    自此,付可岐和束合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有些工作问题,付可岐还会主动解释给束合听。束合自身也很卖力,在团队中,邱姐和付可岐便对她照顾有加,都认为她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这房子够气派,听说是当年boss送给太太订婚的礼物……”付可岐幽幽地走到束合身边感叹道。

    “没想到你这大男人还有八卦的一面。”束合随口说了一句。

    “别说我八卦,你看你现在那双‘求知’的眼睛,要不要我来给你‘科普’一下?”

    “呸,平时怎么没见你那么多话。”束合口是心非。

    付可岐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抖了抖自己的衬衣,“叫我大哥,以后公司的消息都告诉你。我是信息中转站,你爱听不听。”

    “听!大哥大哥,快点说来听听。”束合急切地回应。

    后来束合听付可岐说,原来王锦渊是美国二代移民,俗称的ABC。儿时就是数学奇才,之后进入了哈佛商学院深造,毕业后被招进了美国最大的管理咨询公司Mckinsey。美国的模式节奏飞快,周一到周五经常满世界飞。他的夫人原是柏林爱乐乐团的小提琴手,常驻欧洲,时而出国演出。两人分居两地,后来王太为了王锦渊,自愿辞了职留在家中做起了贵妇太太。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童话故事一般到这里就结束了……”

    “所以,然后呢?”束合听得意犹未尽。

    “想听后续?下回分解,充值五千……”付可岐漫不经心,欠打的口气,打破了束合想继续八卦的心。

    束合给付可岐翻了个白眼,”切,吊人胃口!”

    “听说……这次boss回来处理的家事,和他夫人有关。”付可岐用他那个让人受不了的死人语气说着,束合简直快要抓狂。

    夫人?哦……就是那个原小提琴手。束合心想,也是个才女啊。艺术美人配上金融才子,的确是付可岐说的童话故事。

    这时邱姐示意束合和付可岐进屋用餐,晚餐是私人厨师做的。大家坐在长长的定制玛瑙石餐桌边,束合这时才想起来好好打量她的boss王锦渊。

    桌子中间摆了长长的蜡烛,范思哲的玻璃器皿和银器摆放整齐,摇曳的烛光衬着一旁的桌花,是白玫瑰和芍药,看起来舒心典雅。虽是夏天,餐桌边的手工雕刻壁炉还是开着,王锦渊说,他只是喜欢听那个木头烧到爆裂的声音。

    束合坐得离王锦渊有些远,偷偷地看了几眼这个男人。前面汇报工作的时候,王锦渊话不多,偶尔淡淡地丢出几个问题,说话慢条斯理。不会给下属太大的压迫感,感觉是个儒雅绅士。合身的高定西服加上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打扮十分得体。

    “邱琳,这位束合就是你们团队这次新招的姑娘?”王锦渊突然问起了束合。

    “是是,束合话不多,但是做事麻利脑子又机灵,挺好的。”邱姐夸着束合,束合“噌”得就脸红了。邱姐继续说,“这次带她来就是熟悉熟悉。”

    王锦渊举起了手边的酒杯,“来,那么这一杯就敬我们的新成员,欢迎束合。”

    束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王总。”

    晚餐结束,邱姐一行人准备离开王锦渊的住所返回他们自己的酒店。突然邱姐的电话响起,她疾步走到门外接起了电话。付可岐说是吃撑了,早早地就跑到门口去抽烟透气。

    束合停在原地,尴尬地看向身边的王锦渊,笑了笑。

    感觉空气突然凝固,束合觉得冷场不太好,只能硬着头皮拘谨地说,“谢谢王总的招待。”

    “过两天想好去哪玩吗?年轻人有活力,让小钟带你们去转转吧。”

    小钟是王锦渊的贴身助理,但是就算是助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差遣得了他的。束合心想,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哪是我这种小宫女能说得上话的。

    “不了不了,邱姐说还有好多事要做,我和付可岐准备在酒店一起做下个案子的数据模型。”

    王锦渊点了点头,没再勉强。

    不一会邱姐推门而进,声音急促,”Boss,接到圈里人的消息,肖氏传媒的两姐弟似乎正式闹僵准备分家,肖家二弟肖勇国来了西雅图,待两天就走。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王锦渊皱了皱眉头,低头想了会,“肖氏传媒要分家早有传闻,姐弟俩如果真的分道扬镳必定折损产业形象,到时候业务支离破碎,他们也就离破产不远了。对了邱琳,他们名下是不是还有一个球队?”王锦渊问道。

    “没错,不过这支足球队上个赛季成绩差强人意,已经降级了。他们现在也在想尽办法要出手。”

    “邱琳,你去西雅图,想办法说服肖勇国,不管用什么办法,GE要签下这个客户。那个球队,我们有办法把它变成聚宝盆。”

    束合听得云里雾里,邱琳忽然想起些什么,转头看向束合,又对着王锦渊说,“肖氏传媒的业务主体资料我有,付可岐我得带走,等会路上我需要他的数据。至于束合,她是新人,我怕肖勇国那……不太方便……”邱琳欲言又止。

    “没事,你们先去忙。小钟送你们去机场,回来我再让他送束合回酒店。”

    “行,Boss我先撤了。”说罢,邱琳就拎着付可岐上了门口的车,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章 独处

    又剩下她和王锦渊两个人了,束合的脸上仿佛就写着“不自在”“不情愿”这几个字。

    束合心里一直在想:我该和老板说些什么呢?谈业务?聊发展?我能和他说什么?真的真的真的太尴尬了!

    “小束?”王锦渊试探地叫了声呆呆站在一旁的束合。

    “恩?”

    “小钟一时半会没法回来送你,你一个女孩子,这里晚上再叫车让你一个人回酒店,我不太放心。我喝了酒,也开不了车,要不你先在我这坐会等小钟回来?”王锦渊贴心地指引束合到沙发入座,递给她一杯果汁。

    束合坐立不安,就想起身走走,没话找话地打岔说:“王总,你那后院是通沙滩的?”

    “怎么?你有兴趣去走走?”

    “恩,土包子想去看看海。”束合打趣说。

    “走,带你去看看吧,就当饭后散步。”王锦渊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走过了长长的一条小径,小径后面是一条大马路,过了马路就是Malibu海滩的沙滩。后院的小路旁夜晚幽幽地亮着地灯,现在是夏季,离着海滩近,空气中夹杂着温热的水汽。束合穿着一条雪纺长裙,一阵风吹来,裙摆湿湿地黏在身上。

    “王总,肖氏传媒的两姐弟为什么不能分家?”束合突然提起工作上的事。

    “嗯……肖家两姐弟是九十年代矿业出身,没有太大的文化修养,但是投机入了传媒业。弟弟善于出去揽项目,姐姐专同大牌艺人打成一片。姐弟俩算相辅相成。这两年做大了,又动心染指别的行业,可惜都不见回报。他俩分家,主营业务大多都是冲着他们两个人去的,到时候肯定会一落千丈。而我们做商业咨询的,最喜欢乘虚而入,在客户公司千疮百孔的时候,给他们制定战略,提供产业变革管理的协助,告诉他们得靠我们,才能继续有钱赚。我们赚的不就是这些钱吗?”

    束合像是在听王锦渊上课,“那么今天你跟邱姐说起的球队又是怎么回事?”

    “最近有个南非球星,招了丑闻官司被原球队开除了,在外赔了钱又赔了名声,但是他的球技绝对过硬。现在要是我们能帮肖氏把他下个赛季挖来国内做外援,这球队看点只赚不赔。”

    “突破口?”

    “算是吧……”

    束合还穿着高跟鞋,踩在沙里不跟脚,便脱了鞋打着赤脚走着。月亮像个大圆盘一样明晃晃地照着海平面,看过去显得有些低。她突发奇想地想去踩个水,哪知一个浪打来,人一踉跄。

    走在身后的王锦渊一把抓住束合,但是重心不稳,两人倒在了沙滩上。

    “该死”束合心里骂了一句,转头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王锦渊。

    挺拔的鼻子,浓黑的眉毛,冷峻的脸庞棱角分明。不是年轻小男生的那种帅气,而是浑身散发着一种成熟的荷尔蒙气息。王锦渊的眼窝深邃,有些异域风情,束合看得有些五迷三道,不自觉地咽了口水,这被王锦渊看在眼里。

    “王总,你是不是混血儿啊?”束合没头没脑地问。

    王锦渊轻叹了一口气,扶起束合。“我外婆是犹太人,二战时期随家人逃难去了上海。”说完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子。“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莽撞。”听起来像是在责怪束合。

    “王总你看起来也是年轻人啊。”束合弱弱地回应。

    “至少比你成熟个十几岁吧!”

    听起来像是抬杠,束合只能不做声响。其实按付可岐的消息,王锦渊只比她大个八岁。但人家已是青年才俊。

    刚才倒下的时候好像扭到了脚踝,束合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不想再走动。看着黑洞洞的海面,手里拨弄着身下细软的沙子。

    王锦渊也跟着束合席地而坐,他穿着西服不太容易坐下。

    “真美,这么安静的夜晚,看着大海,好像什么烦恼都能抛诸脑后。”束合自言自语。

    王锦渊不语。

    “王总,你别嘲笑我,我也只是随口感叹罢了。”

    “不用一直叫我王总,多别扭。叫我Damon吧……”

    “Damon?哈哈,NotDemon?”

    “Hey!Comeon!”王锦渊有些无奈,这姑娘是有些没大没小。心里想着邱琳不是说这姑娘话不多嘛,现在看来,有的没的她说得还挺多。

    谁让王锦渊前面跟束合抬杠,这次束合总算是找到机会扳回一局,怎肯再吃了亏。

    银白的月光倾泻在王锦渊的脸上,束合偷看了几眼,这冷白的色调配上他近乎完美的五官,安静地像个艺术雕像。束合心里有些小鹿乱撞,觉得这男人多看容易落尽他的迷人深渊。但是再转而一想,他已名花有主,也只能悻悻断了念想。

    那夜从王锦渊处回到酒店,束合的脑子里满满都是王锦渊的脸和他磁性的声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像是自己终于开了窍,真是不知道比别人晚了多少年的“情窦初开”。一见钟情,新得一男神,自此再也忘怀不了。

    束合不知是因为时差还是自己被扰乱的心绪,迷迷糊糊好像三四点才入睡,手机里邱姐给她留了言,让她明天空了清下邮箱中的工作邮件,忙完了就去玩玩,别浪费了机会,千万注意安全。

    束合的回程机票在三天之后,是之前公司订好的。邱姐和付可岐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做完presentation,一天去找肖勇国,没人顾的了束合。

    整理完邮件已是傍晚,一天没怎么想着吃东西,现在停了下来,倒是发现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酒店在SantaMonica,她翻开手机打开地图,也看不出能吃些什么,决定干脆出门随机觅个食。

    束合选了一家离酒店不远的小餐馆,点了一份三色旗沙拉和辣番茄酱汁意面。侍者问她要不要酒,束合酒量不好本想拒绝,但是想着吃完就回酒店,也许喝了酒晚上还能助眠帮着倒时差,便招手示意侍者回来,要了一杯酒。

    食物上了桌,味道算不上惊艳,束合是典型的中国胃,只要出了国门可能吃什么也吃不惯。匆忙地结束了用餐,等到再结账离席,酒劲似乎已经上了头。

    这时,隔壁桌的一个白人男子突然拉住束合的手臂,白人的力气很大,束合根本挣脱不开。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听不清楚,但是满嘴酒气,明显是个醉汉。

    “Hey!Leavemealone!”束合生气地叫到,心里觉得情势不妙。

    那白人男子根本不听束合在说什么,用手抓得更紧。束合想尽办法推开他,脚下的高跟鞋加上昨夜扭到的脚,人没站稳,直直地要向路边倒去,一辆汽车正巧飞驰而过,擦着束合的身子就过去了。

    不妙,晕倒了,瞬间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束合才醒来。恍恍惚惚地看见白色的天花板,周围掺着消毒剂的味道,是医院。整个人浑身没力,她虚脱地转头看向一边。

    是王锦渊和小钟。

    王锦渊面色铁青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小钟站在一旁。两个人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

    “王…王总…”束合想起身,才发现自己右手右脚酸痛到不行。头还没抬起来多少,又重重地砸向了枕头。

    “没力气?头很晕?知道为什么吗?”王锦渊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眉头深锁,怫然不悦。

    束合现在的脑袋是闷的,根本无法进行思考。只能呆呆地,抱歉地看着王锦渊。

    “深夜,独身,在国外,喝酒!”王锦渊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和之前的那个儒雅绅士形象一点也不符啊。束合被吓了一跳,觉得他现在才是Demon,有怒火的Demon魔鬼!

    王锦渊气得几乎是从沙发弹了起来,走到束合身边,“你这小姑娘,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吗?你是怎么想的?”说了一半,王锦渊叹了口气,缓了缓自己。“你说,你这是算工伤吗?”

    束合觉得王锦渊说工伤是在讽刺她,她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过莽撞,没一点分寸!”王锦渊大声斥责。

    “我只是想出去,吃个饭……”束合的声音细微到也许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她不明白王锦渊为何如此大动肝火,难道是怕自己出了事,到时候公司要赔很多钱?

    “你右手右脚多处软组织挫伤,庆幸的是,骨头都没事。摇摇你的头,是不是头晕?那是因为你脑震荡加……宿醉!”

    束合能感觉到他嫌弃的语气。

    王锦渊说了一大堆,年轻人做事要对自己负责云云,至于后面说了些什么,束合也没太听进去。她觉得心里委屈,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你这脚起码得养个一周才能走动,邱琳那里大后天就准备直接从西雅图回川草了。至于你,束合,你去我家养着,我得找人看着你。差不多养好了能走动了,给我回川草去。”

    说完,王锦渊拂袖而去。

    小钟本想跟出去,却又折返回束合的病床边,小声地说,“Boss的太太五年前就是出了车祸才成植物人的,所以他听到有员工在出差时差点被车撞,心急如焚。话是重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小钟顿了顿,又说道,“呃……总之,boss这次回美国处理的事让他心情也不是很好,他,他不是在针对你……”

    小钟临走前在嘴边给束合比了个手势,示意让她别伤心了,笑一笑。

    王锦渊辟了一间客房专门让束合待着,客房在一楼。小钟叮嘱束合,白天会有保姆给她送水送餐,帮忙洗漱,客房有自带的浴室。王锦渊的私人医生也会按时来给束合输液。其他不需要束合做什么。

    束合不知这言下之意是不是就是让她没事别出这个房门。王锦渊的房间应该是在二楼,大家没事当然是互不打扰,特别是经过那次在医院里被他教训了一顿之后。束合只想快点结束这几天,马上回国。

    头天夜里,束合的手腕脚踝都在隐隐作痛,仔细一看,脚踝肿得像个馒头。右手臂上的擦伤逐渐返现出来,一片片青黄的乌青。

    她有些渴,嘴巴干涩得嘴唇起了皮,但是保姆提前放在床头柜边的水已经被她喝完了。她翻出睡前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现在是夜里2点。想着王锦渊应该已经睡了,她想偷偷跑出房门去倒杯水。

    束合开着手机的手电筒,拄着医院给她的拐杖,想慢慢挪到厨房。

    黑暗中,她隐隐看见有个人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立马想到了网上的报道国外经常会有非法入侵,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但又好奇,那人坐着没有动,低着头。

    试探地再上前看了看,好像是王锦渊。束合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拿着手机的左手不自觉地出了许多手汗。

    浓浓的一股酒气冲到她的脑门,茶几上还倒着几个酒瓶。王锦渊是醉了,瘫坐在沙发上。束合放下拐杖,试着摇了摇他,“王,王总?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

    “王总”

    还是没有反应。

    “Damon”

    王锦渊终于有了回应,眼神迷离地看着束合。他的脖子上挂着解开的领带,衬衣的扣子开了几颗,隐约能看见起伏的胸膛。颓废的样子和前几天看到的截然不同。

    “Sorry,sorryBella……”王锦渊含糊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直反复反复地说着,对不起,Bella……

    束合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她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把醉酒的王锦渊拖回二楼的房间。最后,她去房里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王锦渊身上,没想到王锦渊拉住了她。束合以为他醒了,结果等来的还是一句,“Sorry,Bella……”

    呵,无可救药……喝醉的男人啊……

    隔天束合睡到了中午,直到保姆送了午餐进来才勉强醒来。小钟来了房间看她,她想起昨晚喝醉的王锦渊,忍不住想问小钟是否知道些什么,但转而一想,又不想生事,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打完点滴后,医生留下好几个冰袋嘱咐保姆时刻提醒束合要冰敷。束合说有时会疼得难以入睡,医生又给了她一些药,说是止疼的。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原因,这两天束合特别嗜睡,吃完午饭没多久,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白天束合没见到王锦渊,兴许是好奇心作祟,一天半夜醒了又偷偷溜去客厅看了看。果然,王锦渊又坐在那闷声不响地喝酒,不过这次好像没有喝的那么烂醉如泥。

    “属夜猫子的?天天半夜出动?”王锦渊陡然发声,束合被惊了一跳。

    天天半夜出动?难道那天晚上他有想起来?“额,我…我起来倒水喝……”束合找了个理由想搪塞过去。

    客厅没有开灯,靠着窗外的亮光,束合还能看得清王锦渊。他之前一直向后梳的头发,今天放下了刘海,穿着一件条纹的长袖T恤,这是束合第一次见没有穿正装的他。人柔和了许多,看上去很年轻,感觉更加居家又平易近人。

    王锦渊起身向呆站在一旁的束合走来。走得越近,酒味越重。束合没有想到他私下会是个酒鬼。

    他走到了束合面前,身旁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的月光不偏不倚地洒在束合身上。一只手温柔地撩开遮在束合侧脸的头发,王锦渊的脸凑了过来。束合不知所措,站着一动不动。

    王锦渊轻柔捧起她的脸,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好似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又如一波宁静的湖水,他是那么安静,却又不经意间搅乱了束合的思绪。他没有说话,直接吻了束合。

    束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无处安放,手中的拐杖应声倒下。

    那一夜,他们在一起了。

    “你之前……?”王锦渊似乎有些惊讶。

    “嗯……”

    束合没有反驳。

    大学里虽偶有男生会给她表白,但都被她一一回绝。所有的心思都寄情于学业,哪还有时间想那些风花雪月。王锦渊根本没有想到束合之前根本没有谈过男友,心里有了悔意,清醒了一些之后更是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

    而束合沉迷在这个男人的柔情中,她怎么舍得拒绝?那一夜,王锦渊陪着她入睡。没人明白怎么就这样开始了。

    他也许是因为酒精。

    她也许是因为药物。

    之后的两天,束合特别配合得没再走出那间房门,王锦渊亦没再进来找过她。

    离开美国的那天,束合心存了最后一点幻想,想着王锦渊也许会来送她一程,但是她的幻想落空了,连最后的一句“再见”都没能等来。

    回程的飞机上,束合戴上眼罩,耳机里放着张惠妹的“勇敢”,歌放到一半,她厌烦地按了“下一首“。她只是希望有个解释,还是,大家都应该相忘于江湖,再也不再提起这段“相遇”?王锦渊是有太太的啊,不管是不是植物人,束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有什么权利期待些什么。最终她决定忘了这件事,就当做是onenightstay吧。

第三章 走进他的世界

    回国后束合病休了几天,再回到GE的时候,工作一如往常。邱姐在西雅图搞定了肖勇国,合同已经签完,现在他们团队需要继续把后续方案完善。

    又是连续一个多礼拜的通宵加班,束合累得黑眼圈都快掉到了下巴。

    电话会议中肖勇国说不满意现在的计划,邱姐决定这次放手让付可岐和束合下午直接飞去BJ找肖勇国沟通跟进。

    中午午休的时候,办公室的众人呼啦啦地全都散去吃中饭了。束合独自整理好了自己做的影响评估和度量模型,长舒一口气,她好像有些低血糖,头一阵晕眩。付可岐及时递给了她一杯咖啡,“Espresso,你现在需要一点强劲的。”

    束合喝了一口,这咖啡苦出了天际,脑袋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她面部扭曲地吐了吐舌头,但还是回头跟付可岐说了声“谢谢。”

    有些精疲力竭,现在她只想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它个昏天黑地。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个不易实现的奢望。

    付可岐幽灵般地飘过来,小声对她说。“新近八卦,说一个给你提提神吧!”

    “又是什么?”束合漫不经心。

    “关于我们的……boss”

    “王锦渊?”束合的某根神经似乎被拨动了。

    “我们去美国的时候不是听说他是为了他太太的事回去的吗?王太是植物人你总知道吧?”付可岐慢条斯理地说着。

    “知道啊……”束合有些心急,这些都是她知道的信息,她需要知道些新的。

    “说是昏迷了快5年了,其实早已经脑死亡,只是用机器吊着生命体征罢了。医院说苏醒的几率微乎其微,联系了boss建议放弃治疗,安排拔管。”

    束合若有所思,试探地问,“所以呢?后来拔了没?”

    “嗯。前段时间葬礼都办了,办完了估计应该要回公司了吧。”付可岐耸耸肩,说完就走了,留下束合一个人消化这个消息。

    束合回忆起了那几天在王锦渊家里的情况,所以,酗酒,颓废,似乎现在都能解释得通了。而她回国的时候,正是王锦渊操办葬礼的时间。束合想着,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事,所以王锦渊才没有再来找过她吧,所以Bella是王太的名字?

    除了那一夜,那个不愿再想起的一夜,束合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

    八卦使人兴奋,之后果然来了精神,没再犯困。束合在去BJ的飞机上,像打了鸡血一样地跟付可岐核对文件。再匆忙赶去肖勇国的办公室时,已是下午4点。

    秘书说肖勇国在会客,安排束合和付可岐在小会议室稍作等待,10分钟……20分钟……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付可岐逐渐失去耐心,在房间里抽起了烟,云雾缭绕。束合白了他一眼,她知道付可岐的破脾气,也不想着多费口舌让他去别处抽了。

    “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等到这个秘书来叫他们了。

    一推开门,会议室里,束合看见王锦渊和肖勇国坐在一起。束合有些晃神,她没想到会见到他,再想想自己最近的憔悴模样,她不想这样出现在王锦渊的面前。

    “Boss,肖总好!”付可岐上前同他们握了个手,束合躲在付可岐身后,象征性地鞠了个躬。

    会议中肖勇国咄咄逼人,从质疑GE对肖氏传媒的业务了解程度,到质疑他们搜集的所有信息只不过是个网络信息汇总,质疑他们的分析能力,他们的逻辑判断。

    束合被“打”得措手不及,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似乎都无法重新摆到台面上,哑口错愕了许久。付可岐也发现了肖勇国的强势,觉得今天硬碰硬不是时候。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敲定方案,只要能让肖勇国点头说同意,就算大功告成。

    气氛有些僵持,王锦渊在一旁开始打圆场。“肖总,你看前面我们也谈了很久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合作关系,你大可不必把我们放在你的对立面。我们团队的方案,我相信他们一定是经过严谨计算再最后提供到你面前的。倒不如我们先让现行计划实行3个月,看看成效。毕竟,最后的运营报表才能说明一切,不是吗?”

    肖勇国看是王锦渊发话,态度也和缓了不少,“哈哈。是是是,王总说的没错。本来嘛,合作是开心的事。”这个阴森的老狐狸,看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会面结束,付可岐在收拾电脑,资料,束合拿上自己的包就想往外走,哪知,被王锦渊叫住了。

    “束合,你能先留一下吗?”

    束合停住了脚步,却没敢回头。

    付可岐听到了,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加班太久,今天要去酒吧放松,然后就很知趣地飘走了。

    王锦渊打破沉默,“你今天住哪,我送你回酒店?”

    “希尔顿。”束合不想接触王锦渊的视线,头低着。

    这是公司的合作酒店,所有员工出差只要有希尔顿,都是住那里。王锦渊不是明知故问嘛,束合心里觉得不屑。

    东三环堵得让人心烦,连续多日的通宵加上空腹的肚子,束合觉得自己晕车得厉害。汗珠从额头上冒出,胃也开始痉挛,双手冰凉。她只希望能快点开到酒店,让她躺在床上,坐在车里真的是太难受了。

    “晕车了?”王锦渊看出了束合的不适,轻声地问。

    束合点点头。

    王锦渊让小钟把隔屏打了开来,又打开了后座车窗。伸手将束合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没再说话。束合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温情,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今天王锦渊的身上不是酒味,而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调的香水味。王锦渊的手放在束合的头上,时不时还摸摸她的头,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问她是否有好一些。

    束合觉得自己脑袋更加晕了,天旋地转的。她知道这已经不是晕车的原因了,是因为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直到小钟缓慢平稳地停好了车,王锦渊示意让她先在车里坐着,自己走到束合的那边,绅士地帮她开了车门。

    “还好吗?”王锦渊问她。

    “嗯。”束合点头。

    “我送你回房。”

    回房间的脚步走的有些慢,王锦渊跟在束合身后。束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是希望他跟自己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等了那么久终于又见到了他,心里是欣喜的。

    1518房间门前,到了,束合不自然地抬眼看了王锦渊一眼,眼神闪躲,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我到了。”

    “我知道。”王锦渊很快接了口。

    “那……那我先进去了。”

    “我能进去坐下吗?”

    “啊?”

    王锦渊看着她,毫不避讳。

    “哦,好,王总。”

    门关上了,轻轻的”咔哒”一声。束合手足无措,在心里又耻笑自己,她自己不就是希望能”发生”些什么吗,现在又在怕什么?

    她看似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王总,给你倒杯水吧。”说话自顾自地拿出瓶装水倒入玻璃杯中。

    王锦渊走到束合的身后,握住她的手放下杯子。“我不喝水,你人还晕吗?”

    “没事了,今晚睡一觉就好了吧……”

    “去床上躺着,今天看到你,觉得你太憔悴了,你需要休息。”王锦渊双手放在束合的肩上,慢慢将她转过身。

    去床上躺着?他要干嘛?束合脑子里闪现过太多香艳桥段。

    上次在Malibu别墅,她穿的是睡衣,今天要是真的发生了,她穿的甚至都不是成套的内衣,这怎么能让王锦渊看到。天呐,她的少女心在澎湃尖叫着,怎么办,怎么办!

    王锦渊看束合没动,算是直接把她推到了床边让她坐着,就在束合脸红心跳再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忽然感觉眼前的人影好像不见了,她偷偷睁开眼,眯着眼看见王锦渊走到门口拿起了她的电脑包,拖了个沙发凳坐在她床边。

    “你躺着,我直接跟你说……”

    “说?……说什么?”束合疑惑,看着王锦渊打开了电脑,向她要了开机密码,直接打开了她的报表。

    “财大的高材生?毕业后没进四大会计事务所,没进投行…………我看了你的简历,还是不错的……”

    “所以……现在这是面试?还是高层领导谈心?”束合不太明白。

    王锦渊没有睬她,继续说道,“我仔细看了你这次的方案,肖氏的这个案子,你把我给你的肖氏传媒转储的数据研究一下,他们的内部信息,交易数字,你把它们做成PPT,下次开会直接放给肖勇国看。他不会再为难你们。”说罢,王锦渊从他的私人云盘里调取了数据copy在了束合电脑里。

    束合瞬间觉得自己头不晕了,人好像就像吃了一颗强劲荷氏薄荷糖一样清醒。有些转储的数据几乎就是一个公司最隐秘的资料,现在王锦渊交给了她。当然,这些数字是一个公司绝对不想让外人知道的,拿出这些数据,简直就是在戳他们的脊梁骨。

    她没想到,为了能让肖氏太平老实点,王锦渊居然能用这一招,有点狠。

    王锦渊陆陆续续地又跟她说了好多这次的方案的重点,一点一点地教她应该往哪个方面再继续润色。小到束合的一个EXCEL公式函数做得不严谨该怎么改,大到客户企业的发展走向分析,王锦渊一一耐心解释。束合虽然没太明白现在情形的走向,但是涉及到工作,她是专业的,快速地变化了状态,认真地听起了王锦渊的话。

    不知不觉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

    呵呵,之前以为是调情,结果变成了变相开会。束合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无数次花痴。

    “束合。”

    “啊?”束合完全受不了王锦渊这样叫她名字,用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叫一次,她的心脏感觉就会漏拍一次。

    “公事谈完了,说一下私事?”

    私事?什么私事?束合低着头不响,双手揉搓着身下的被单。

    王锦渊从沙发凳上起身走到束合面前,双手撑在她身体的两旁,脸凑了过来。束合的心脏跳得快超速了,紧张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喜欢我?”王锦渊毫不避讳地问到。

    束合睁着她的大眼,有些惊慌地看着王锦渊,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王锦渊看束合这个表情,把身子往后退了一下,姿势没有再那么逼近束合。他伸手,撩开散落在束合脸颊旁的碎发,用他低沉浑厚的声音说道:“束合,留在我身边吧。”

    王锦渊的语气是郑重坚定的,没有一丝迟疑。他的眼神直直地看进束合的心里。

第四章 再回Malibu

    是啊,就是这一句”留在我身边”,生生地圈住了束合四年,让她没有再离开过王锦渊的身边。那些飞扬流逝的岁月,那最动人绽放的四年。

    这四年她是王锦渊的枕边人,也是王锦渊培养的得力助手,从小小的初级分析师成长为现在的高级项目经理人,曾经的那个羞涩女孩早已成了过往。

    工作中的束合果断毒辣,她的团队一年中拿下了好几个重量级的客户,在GE也是风光无限。只是束合从未问过王锦渊,当初,为什么,是她!

    束合在近郊买了栋别墅,王锦渊偶尔会回来过夜,有时吃顿晚饭便离开。不管怎样,只要他来,她都会欣喜万分,她贪恋他的每一丝柔情和温存,只有在他面前束合才能放下最后的盔甲。但这四年来,似有似无,忽远忽近的关系,束合从未能盼到一句王锦渊的”我爱你”。她不懂,对于王锦渊来说,她究竟算什么,女友?情妇?**?

    而王锦渊总是会在束合心灰意冷的时候,又将她拉回身边。可笑,但又足够悲伤,因为她自己,根本不舍得放手。

    又是夏天来到Malibu,那座当时另束合惊艳的豪宅,现如今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冷冰冰的空间。

    束合穿了一件黑色腰间镂空的Lavin连衣裙,脚踩一双SergioRossi的最新款方头水钻凉鞋,带着Chole的太阳镜,镜片下看不出她的眼神。她在后院那坐了会,手机响了,是王锦渊发来的微信。

    “房子我让管家安排佣人都打扫过了,冰箱里食物也添齐了。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在家里,我就没让他们待着。”------王锦渊微信

    束合撇了一下嘴,删了对话框。

    王锦渊的电话号码在她的手机里没有保存过,聊天软件里他的名字也没备注过,代表他的只是一串字母和数字。他从未向世人公开过他们的关系,最初束合闹过,见无果,便也就放弃了。但又如何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微妙。

    束合把行李搬去了二楼的主卧,主卧的里面是一个步入式的衣橱。束合开了门,自动感应的私人聚光灯亮了起来,她看见整齐的衣柜中挂着玲琅满目的高级女式衣物,高跟鞋。她忽然明白了,这个不常住的房子,还留着前任女主人的所有痕迹。那个叫Bella的女人,也是他俩四年来从未提起过的话题。

    退出这个房间,关好这间房门,束合识相地把行李放回了一楼客房。

    “后天我要办一个poolparty,LA著名的华商都会来,Fiona会跟你核对一下名单。”------王锦渊微信

    这是度假?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是陪王锦渊回来出席社交场合。微信刚到,Fiona来了电话,“束合姐,名单发到你的邮箱咯,明天我会带宴会策划公司先来boss家里看下场地哦。”

    Fiona是公司行政,一个年纪不大的日系女孩,是公司里那些金融男特别喜爱,奉为可爱女神的人。束合听不惯她矫揉造作的声音,之前几次公司主办会议,是由Fiona来跟束合对接,束合都会直接告诉她,别打电话,有事发邮件。

    隔天Fiona风风火火地带着工作人员来了家里,刚一踏进家门就听到她在感叹:“哇,这个房子真的好美哦~~”随机而来的是家里开始充满了Fiona聒噪的声音。

    “今天什么时候试菜?几位重要客人的饮食习惯做记录了吗?”

    “这个泳池,真的……好大!后面的柠檬真的可以吃吗?”

    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上蹿下跳,束合突然觉得头好涨,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Fiona,Fiona!试菜的事?”

    “哦哦哦,中午chef和他的团队会来。”Fiona耸耸肩,装出一副既可爱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束合不可理喻地摇了摇头,转而直接跟宴会公司商量起了派对布置的细节。

    “啊,boss您回来了啊!”

    听见Fiona极其谄媚的语气,看来应该是王锦渊到了。飞天设计的事,束合对他的怨气根本没法消。想起Roger那个漏洞百出的方案,她不明白王锦渊为什么要交给他。

    那天在公司她觉得王锦渊也不愿多做解释,自己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不过也是,他的决定,又何必解释给自己听?

    这些年王锦渊眼眉之间多了一些岁月的沧桑,他留了一些胡子,但是就是这一点,被公司里的女孩说是有了更多的男人味和野性,年轻女孩们私底下沉迷在他浑身散发出的荷尔蒙中无法自拔。

    中年男子容易发胖从而变成中年油腻男,而王锦渊丝毫没有这种迹象。挺拔的身姿,极其节制的身材,加上他一米八十几的身高,特别是每次穿上西装,不知吸引了多少公司里的姑娘们。不过只有束合知道,那身衣服下的身体,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Boss,您看下,这次party的dressingcode我们订的是白色主题,您的白色定制西服也到了,今天可以试一下。还有,MasonYang先生说祝贺你新的收购顺利。嗯,还有……”没等Fiona说完,王锦渊打断了她的话。

    “MasonYang”

    “嗯,是啊,杨董事长发在公司公共邮箱里的。”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王锦渊挥了挥手,支走了Fiona。

    束合走到王锦渊身边,“怎么,你最近打算收购的那个公司不是个小企业吗?这种消息董事长也关心?他不是好久不插手公司的事了嘛。”

    王锦渊皱着眉,没理睬她,过了一会仿佛回过神来,说道,“先不管这个,你怎么样?昨天过来累吗?”他关心地问到,伸手想要摸束合的头,束合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不累,怎么会累。说是来度假的嘛,但是现在看来,也只是来工作的罢了。”束合有些小小的赌气,口气还有些阴阳怪气的。

    “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这里的风景。”

    “那个时候没见过世面。”

    “我看你喜欢,才把这个的party放在这里的。”

    “哦?那我还要谢谢你?”

    “多参加参加社交活动,多些人脉嘛。你现在的团队也需要新的生意。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都会是以后潜在的大客户。”

    “我的潜在大客户不是让你给了Roger了吗?”束合有些咄咄逼人。

    “束合……”王锦渊想要她不要再纠缠在这个case上面了。

    束合扭头走了,没再理王锦渊,去厨房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

    宴会公司的员工差不多布置好了,Fiona跟王锦渊汇报了一下,除了餐食,还有一个冰雕和布置的鲜花需要明天再送过来,其他基本都OK了。王锦渊点了点头,让小钟把Fiona送走了。

    王锦渊看束合径直走向了一楼客房便叫住了她,“你晚上要睡那?”

    “对。”

    “束合,你别闹了,又不是18岁的小女孩,成熟点好吗?别为了这么点小事再赌气了。”王锦渊有些不悦,他不希望这个事来来回回在他们之间再继续发酵。

    “Damon,在这个房子里,我不就是个客人吗?”

    束合也知道,继续再那样闹脾气也许真的会惹怒王锦渊。只是她真的不想进那个充满了Bella气息的主卧。她甚至不想进这栋王锦渊当时为了取悦Bella而买下的房子。

    王锦渊看出了束合的异样,走到她的身后,温柔地从背后环抱住她,微微弯了下腰,他的嘴贴在束合的耳边,“我来之前预约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晚上带你去,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他的话语动情至极,束合没有再拒绝。

    之前她为了飞天设计的项目,加班了快半个多月,根本没有空闲时间能跟王锦渊在一起。不然自己又怎会答应和王锦渊一起回美国呢?

    Poolparty的当天,束合换上了一件白色低胸侧开叉的包臀礼服,微微露出的事业线,隐约可见的大腿。束合虽不是那种有着傲人身材的极致美女,但稍作打扮仍是凹凸有致,穿上高跟鞋,她看起来更是修长又高挑,美艳动人。她的长卷发在侧边留下一缕,其余的高高盘起,露出了她纤长的颈项,领如蝤蛴。

    王锦渊一袭白色西装,像极了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他看见站在后院的束合,眼神很快地定在了她那条略显暴露的裙子上。

    他二话不说地将束合拉到一旁,用命令的口气说:“去换了。”

    “有什么问题吗?”束合明知故问,这条裙子就是特意为了气王锦渊才穿的。

    “你说呢?”

    “我觉得没问题。”说完就开溜了。

    王锦渊刚想追上去,结果被Fiona叫住了,说是宾客陆陆续续地要到了。

    派对按时开始了,束合无心社交应酬,她看见王锦渊在不远处在跟几位商人聊得眉飞色舞,而自己留在了吧台,向bartender要了一杯tequila。

    音乐声持续,酒喝了三杯,这时有人拿了一杯香槟走到她的面前。

    “赏脸吗?一起喝一杯?”

    束合转头,看见一个穿白色衬衣的胸膛挡在自己面前,再仰头,是个咧嘴笑着的大男孩。年纪很轻,好高啊这个男的,束合心里想着。比王锦渊还高,得有一米九几了吧。

    她没有心情,摇了摇手,想打发这男的离开,“找别人玩去吧。”

    “找的就是你啊。”

    “本人没空,小屁孩。”束合不耐烦。

    “谁小屁孩?我还想叫你小丫头片子呢。”

    “抬杠?”

    “我叫路洋,LA顶级房产经纪人。”

    “切,哪有自己介绍给自己加‘顶级’两个字的。”束合翻了个白眼,不屑。

    “对了,我28,不是小屁孩。长得年轻,这可不能怪我。”

    束合打量打量了他,他衬衫敞得很低,都快看见腹肌了,妥妥的男模身材。一双小鹿眼,左耳带了颗挺大的钻石耳钉,挽起的衬衫袖口遮不住他右手臂的花臂纹身。

    这么放荡不羁,究竟什么来头今天被邀来了派对。束合若有所思,但看在这男的实在难缠,接过他手中的香槟杯,一口喝完了酒。

    束合在他面前晃了晃空酒杯,示意他喝完可以走了。

    “你知道吗?当初就是我把房子卖给Damon的。”

    束合猛然抬了头,看向路洋。

    “还记那个时候Bella和Damon一起来看房,Bella说就是看中了这个后院的景色,面朝大海,所以后来才决定买在这。”路洋自顾自地说。

    Bella这个名字对于束合来说有些刺耳,王锦渊也从未主动跟她谈起过Bella的事。只是最初有次偶尔提起过他之前的太太已经过世。

    “你的眉眼和她挺像的。”

    路洋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转而走进另一堆人群,跟着音乐无谓地摇晃起来。

    什么?和Bella像吗?

    束合这才想起来,她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之前觉得不过只是个已逝之人,从未放在心上。王锦渊在她面前也不曾多有提起。束合的脑子一下子炸了,她不想自己这四年只是个替身,她的好奇心被点燃了,她想找出点什么。

第五章 Bella,那个女孩?

    音乐、灯光不停地变换,人声鼎沸,束合穿过嘈杂的人群进了屋子,偶有几个人坐在沙发上闲聊,上了楼梯,二楼无人,她推开王锦渊书房的门,急切地想在那些抽屉里找到些Bella这个女人的蛛丝马迹,但她没能如愿找到照片。

    回想起来,四年前来这里,王锦渊的这个房子里也从未放过照片。

    突然,她的视线锁定在了王锦渊书桌下的一个抽屉。

    就在这时,王锦渊回了屋子,站在门口看见束合在他的书房翻箱倒柜,“怎么了?”

    王锦渊的声音吓得束合猛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呆怔在那。她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撞开门口的王锦渊,就想离开。

    王锦渊叹了口气,“束合,我看你急急忙忙回了屋子,就跟了上来。今天晚上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找什么?是什么东西丢在我这了?”

    “放心!我没把我的魂丢在你这。”

    “不懂你在说什么,乖,下楼给你介绍几个人。”

    不等束合拒绝,王锦渊把束合的手搭在自己手上,离开前他看了眼自己的书桌,然后就挽着束合的手下了楼。

    路洋迎面走来,身边搂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辣妹。

    “嘿,Damon!”

    “Hi,Marcus,给你介绍一下束合,我们GE最好的PM。”王锦渊搂着束合跟路洋打招呼。

    “哦?仅仅只是PM吗?”路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束合,这位是Marcus路洋,LA著名的房产经纪人,19岁就以3300万的最高价格卖出了一栋豪宅,刷新了每平方英尺价格的记录,完全是个房产天才。他自己的Agency在这个区块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公司现在有意开展分公司,正在寻求扩张可能方面的咨询,我觉得你的团队非常适合接这个Case。”王锦渊转而看向束合。

    “你好,路先生。”束合非常商务地伸出手和路洋握手。

    “束经理,幸会。下周我回川草,期待和你团队的见面。”路洋邪魅地一笑。

    这时Fiona跑来在王锦渊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王锦渊便疾步往外走,束合拉住跟在他身后的小钟,不解地问,”怎么了?”

    “MasonYang杨董事长来了。”说完小钟就又跟出去了。

    “哇哦!”路洋在一旁夸张的叫到。

    “你又怎么了?”束合不耐烦地看着他。

    “没什么啊……”路洋摇摇头,“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么对我这个VVIP客户?”

    路洋赶走了身边的辣妹,打开手机翻出他公司的主页给束合看。

    美国的房产经纪公司,不同于国内的房产中介。所有房产经纪人都需要持有执照从业,是高薪职业。而像路洋公司这种规模的,对于束合来说的确是个优质客户。

    MarcusAgencyisafull-service,luxuryrealestatebrokerageandpanyrepresentingclientsworldwideinabroadspectrumofclasses,includingresidential,newdevelopment,resortrealestate,residentialleasingandluxuryvacationrentals

    ……

    束合看了眼笑了。王锦渊介绍的人,背景肯定是没问题。自从飞天设计被Roger抢走,她的确急需一个同等重量级的客户来证明自己。说到底束合自己也是个商人,怎么能让自己错过这个商机,变换了状态,立即笑脸迎人。

    “路总,等我们收集好数据,研究过你们的财务报表,运营报表,我们完全可以保证你下一个财政季度的利润预计收益率,都会在我们的协议规定的百分比之内。”

    “哟?这么官方啦?”路洋打断束合,“今天不谈生意。”

    说罢他走进束合身边,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好似挑衅又似调戏一般。“我手上已经有了两家咨询公司在谈,我感兴趣的倒不是你们的方案,我更感兴趣你这个人。”路洋一边说着,□□裸的眼神一边往下移,直到停留在束合的胸口。

    束合心想这个男人就是个老狐狸,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自己也是老江湖了,商界上什么没见过。

    “那看来我要想办法让你对我们的方案更感兴趣了?”束合顺势更加靠近路洋,直接用手抓住他的衬衣领子,用力往下一拽,把路洋的脸拉到自己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害羞的感觉,近得就差鼻尖碰鼻尖了。然后束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娇柔地说了一句,“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嘛。”

    说完束合给路洋露出了她最标志性的完美笑容,红唇白齿,妩媚又性感。

    路洋试了水,发现束合这女人绝对不是个单纯的小白兔。通常自己在夜店调戏妹子,是个女孩,至少都会脸红害羞吧,可是束合半点也没有。敢这么直接对自己的,她倒是第一个,路洋对束合更感兴趣了。

    他有些喝多了,加之内心不知哪里来的胜负心,就想着要吓吓束合,挫挫她的锐气。他作势逼近束合,真的要亲下去。结果束合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身后的泳池,跌下了泳池,并且一同把他也拉下了水。

    束合不会游泳,跌下水后一通挣扎,直到感觉到有个宽硕的身体贴近自己。她的手在水中慌乱地摸索,一股力量把她扶上了水面。是路洋,他在水里依旧得理不饶人,“你看,长刺的女人不可爱。”

    束合怒火中烧,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啪”,扇了他一巴掌。

    “这究竟是怎么了!”这时一个愤怒的老人声音传了过来。

    Fiona急匆匆地拿着毛巾跑了过来,把狼狈的束合从水里拉了上来。束合一身湿透,头发也凌乱不堪。她望向声音处,看见王锦渊和一个年长者,还有一行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呵,这就是你现在身边的那个女人?”老人怒气冲冲地对王锦渊说到。

    王锦渊先是没有做声,后来又说,“这是公司里的一个PM。”

    “成何体统!这就是你教出来的手下?”

    “我回去会跟他们说的……”

    “你现在偶尔回美国,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平时公司的事我不管,现在看来不管不行啊。”

    王锦渊站在一旁没再出声。

    MasonYang狠狠地看了眼束合,之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她之前从未见过董事长,只知道公司董事长一直留在美国,很少过问公司的事情。今天第一次见到,竟然就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王锦渊出门送客了,束合坐在泳池旁的躺椅上瑟瑟发抖。

    这时路洋才从水池里爬上来,白色的衬衫浸湿后几乎变成了透明的,上身的胸肌,腹肌,人鱼线一览无余。束合气不打一处来,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路洋假势摸了摸自己左脸,蹲在束合面前,“下次川草见,等你不会打人的时候。”等到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又转过身对束合说,“哦,对了,你找到BellaYang的照片了吗?”

    “BellaYang?”

    “对啊。”

    束合忽然觉得不对,BellaYang和MasonYang……“她跟MasonYang是什么关系?”

    “Bella是你们董事长的女儿啊。”路洋笑着说。

    傍晚的海滩迎来了火烧云,粉色的边际渗透过那一片蓝黑,慢慢变成火红。海浪无止尽地拍打着一旁残破不堪的栈桥,仿佛一个浪就要把它全部吞噬,不知是要吞掉这无尽的残缺,还是要吞掉束合的愁肠百结。她发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腿上,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花了的妆容,那凝滞的眼神。

    想着王锦渊,想着她自己的这些年。也许王锦渊根本没有放下他的过往。也许自己只是个替代品。这么多年的忽明忽暗,这么多年的若即若离。得不到承诺,等不到答案。她恨透了这种不确定,看不到的未来。任由自己无尽地猜测,无尽地等待。

    “你没事吧?”王锦渊回来了,眼神温柔关怀。

    “为什么不告诉我,董事长就是Bella的父亲?”束合是质问的语气。

    王锦渊先是一惊,而后又淡淡地说,“这不重要。”

    “为什么不敢承认我是你的人?”

    “束合,你一向很懂事,最近为什么这么无理取闹?”

    是啊,懂事。这个致命的词。

    这些年,她懂事地从不过问王锦渊不曾提起的私人生活,她懂事地将公司事务打理得仅仅有条,她懂事地从不要求太多。王锦渊来了,她笑着迎他。王锦渊走了,她好生送他离开。她太懂事了,懂事地不知自己究竟是王锦渊的谁。

    那夜,他们俩在床上缠绵,王锦渊在束合的背后,他用力着,身下的束合却不自觉的掉了泪。

    “Areyouproudofme”束合低声细语。

    王锦渊诧异地停了下来,把束合的身子翻转过来,他用嘴在她脖间吻去泪,在她细柔的肌肤上留下了吻痕。“Sure......”

    “Doyouloveme”

    ……无声

    时间的漩涡中,我们挣扎前行,周而复始地寻求答案的种子,却从未能等到希望的发芽。当所有情感孤注一掷,投注的人好似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只是小小的风浪,也许就能倾覆所有。

    束合爱他,倾其所有。她希望能得到王锦渊爱的回应,她希望她工作上的表现能得到他的肯定。像个孩子,渴求着父母的赞扬。她夜以继日地奔波在商界上,为公司谋取利益,她要的又是什么?

    她只是希望王锦渊能更爱她。

    派对的结束,屋子里恢复宁静,管家指使着佣人打扫房间,忙忙碌碌。王锦渊起得很早,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束合一身丝质吊带睡裙,虽是刚醒,但也已经化了精致妆容,她慢慢从王锦渊的房里出来,顺着楼梯走了下来。拿起三个橙子,打了一杯橙汁,走去王锦渊身边。

    “看来,我的‘假期’差不多应该要结束了。”束合试探地问了一下。

    “后面几天我要去找董事长,不能陪你。要不你自己去玩几天?”

    “不用了,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的。你不在,我没什么心思去玩。”

    “Marcus那里,我希望你回川草后能好好跟他谈一下。”

    “Damon,什么时候我们的对话可以不要谈及工作上的事?”她没有看王锦渊,眼神看向了另一方,“呵呵,也不对,我们上床的时候你不会说起……”她讥笑了一声,冷言冷语。

    王锦渊叹了口气。

    “放心吧,工作的上的事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改签今晚的飞机回川草,之后我会和付可岐他们开个会讨论下这个案子的。”

    语气极尽官方,却也在掩饰着自己受伤的心。

    等王锦渊离开后,束合又去了那间书房,想看看昨天的那个书桌下的抽屉,可是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第六章 一封邮件

    8月的川草市,闷热一如往年,人们就像待在蒸笼中度日一样,所有的烦躁与苦闷,仿佛都能从这温度中无限发酵。焦阳透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投下散落的光斑,知了无休止地叫着,直到叫得声嘶力竭,叫得耗尽自己所有的能量。

    GE的办公区域一片忙碌,自从束合独自带团队,邱姐便跳槽去了别家公司,付可岐的抬头加了Senior,她自己又招了个初级分析师陈菲琳,就像她当时进GE的时候一样青涩的女孩。

    不过陈菲琳这姑娘的脑子里,一直有着傍大款的梦想,这是她私下跟付可岐说的,传到了束合的耳里。从此束合对陈菲琳的印象分就直线下降,觉得她之前在商学院读的书都白读了。

    这些年也多亏了付可岐的得力帮助,自己在工作上还算游刃有余。跟HR谈的时候,特意提高了付可岐的待遇,他是公司同等级别中年收入最高的,甚至比好几个带人经理都高。束合和付可岐说起来是上下级,其实更多的是朋友。

    “哒哒哒“,束合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铂金包,雷厉风行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付可岐闻声跟了进去。

    “束合,路洋的数据我拿到了,业务的确涉及的区域很广,数字也很漂亮。这些年华人美国买房的趋势增加,不光是那些港台商人还有内地的,路洋针对这个群体提供了精准的服务,这个是当地房产经济公司没有的优势,发展的确迅速。”

    “让陈菲琳去研究市场细分策略,可以组织一个小组访谈来测试。这个不是太难的方案,你们没问题的。”

    “那你那天那么着急的让我做分析,你在紧张什么?”付可岐端着自己的咖啡,走在束合桌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左手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刚想拿出打火机点燃,被束合快速地抢了去。

    “啧,我早上刚喷的香水,别把我身上都染了烟味。”束合口气有些嫌弃,然后回了自己位子上继续说道,”是路洋这个人难搞……”

    付可岐撇了撇嘴,“路洋在当地人脉很广,特别是跟那些富二代。他玩得很开,是那个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手上的大部分地产资源又是豪宅,势头绝对不能小看。”

    束合若有所思。

    付可岐看束合不做声响,说道,“你压力太大了。”

    束合打开电脑准备开始看自己的邮件,“我现在下面就你一个能用的人,要不我把压力分你一点?”

    “别。”付可岐拒绝,又指了指桌上,”昨天帮你通宵,我现在回去补个美容觉。你肯定又没吃早饭,我给你带了杯热巧克力,两倍甜,你的最爱。”

    “你平时一个面瘫脸还差个美容觉?!”束合回怼。

    “切,不跟你说了,我走了。”付可岐默契地跟她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出去了。

    一封新邮件

    页面跳进新的消息,束合点开一看,好多个附件。她一一打开,手在鼠标上却停了下来。

    附件都是照片,照片上王锦渊和Bella锦瑟华年,意气风发。束合的眉眼确实神似Bella,一双瞳人剪秋水,而王锦渊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爱慕。

    鼠标继续滑动,邮件最底部是一则报纸新闻,是Bella的车祸报道。

    根据报纸的信息,当年Bella驾车与另一辆车相撞倾翻,Bella重伤送医,另一辆车的车主当场死亡,文章后半段介绍了Bella的背景。

    这时束合的手机来了条未知地址的消息:“你以为这只是个车祸?”

    当束合还在这些信息中没有缓过来,付可岐却突然冲了进来,“哎,把我打火机还我。”

    束合被付可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邮件页面给关闭了,却忘了关照片的预览。

    付可岐看到束合在电脑前神情不对,“怎么了?”

    付可岐是束合身边唯一一个知道她和王锦渊真实关系的人,束合也是对他知无不言。付可岐凑到电脑前,看见屏幕上都是王锦渊和Bella的照片,又看了看束合,面色阴沉。

    “你找人查了王锦渊和Bella?”付可岐疑惑地问。

    “怎么可能。”

    “多少年的事了,怎么都该过去了。”付可岐以为束合还在纠结王锦渊的过往,完全不能理解。

    “我觉得这才是刚刚开始……”束合若有似无地说着。

    心脏仿佛被人拽了出来用力地揪着,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有一种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全身。她手掌微凉,指尖慢慢开始麻木,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心神不宁。

    付可岐把手按住了束合略微颤抖的双手,“你在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有人给我发了他们俩的照片……还有当年车祸的报道。”束合特意避开没有提起那条手机信息,“你帮我查查这个发邮件的人。”

    付可岐心领神会,明白地点了点头,又无奈地安慰着她,“束合,你怎么遇上这些事情就能慌了神?你也只有在王锦渊的事情上,会变得这么不自信。这不是你。”

    束合明白,一封邮件就让她乱了阵脚,的确不是她的作风。但是之前她刚在美国想要找这些信息,转眼就有人给他发这个邮件,这也太巧了吧。

    不懂这个给她“通风报信”的人的用意,但是那条手机信息却异常刺眼,他想告诉她什么呢?那场车祸,背后又隐藏了什么?

    陈菲琳冒冒失失地进了她的办公室,“束……束经理……”也许是看到束合的神情严肃,她自己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束合再听到陈菲琳吞吞吐吐的,她异常烦躁,“说重点!”

    “哦,那个MarcusAgency的路先生秘书来了电话,希望明天能到我们GE来跟你面谈。”陈菲琳的越说声音越小。

    “知道了。”

    “他们留下了个电话,要您直接联系下路先生。”说罢,陈菲琳拿了个便利贴黏在束合桌上。

    付可岐在一旁说,“好了好了,老大忙着呢,先出去吧。”边说边把陈菲琳半推半就地送出了办公室。

    下了班,束合独自开车回家。王锦渊又像之前一样,只要他们分开或者异地,他就从不会有一个电话亦或是一条信息,除非是有公事吩咐。束合在车上心神恍惚,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路口已是红灯,“嘭”,径直地撞上了前面的车辆,气囊也弹了出来。

    前车下来两个彪形大汉,看了眼自己被追尾的车,然后就开始骂骂咧咧让束合赶快滚下车。束合不想纠缠,直接打了110,等警察来处理。

    那两个男人不依不饶,看束合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继而开始使劲敲打车窗,不停地叫嚣着,“臭娘们,快**给我下来!”

    这时束合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喂?是束合吗?”

    “我就是。”束合没好气地说。

    “哦,我是路洋。今天……”

    “你先等等,我这有事要处理。”没等路洋说完,束合就把电话挂了。

    那两个人在车门外不停地拉她车门,想让她下来。周围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在围观,还有人在拍照录像,她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手机又响了。

    “喂,束合,我还没说完……”又是路洋。

    “我这有事。”

    “你那里怎么了?好吵?”

    “我车撞了,在处理。”

    “……”那头停顿了一下,“你在哪?我来找你。”

    束合给路洋报了地址,十分钟后,路洋几乎是与交警一同赶到。那两个男人看到警察来了,瞬间安静了不少,而这时束合才敢从自己的车上下来。

    两个男人一边跟交警比划说着自己损失多大,一边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地骂束合,“女人就别开车了,还开这么好的车,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大概是哪个煤老板的小三,女人就是贱。”

    路洋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个骂束合的男人的领口,“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作势要挥拳打那人。

    束合上去拉住了他,交警在旁边不温不火地说:“哎哎哎,别打架,我还在这呢,你们想怎么样?”

    路洋看警察拦着,也只能松手。他拿他这一米九的身子挡在束合身前,左手不自觉地护着束合,右手指着那两个男人,告诉他们该走保险走保险,该赔钱赔钱,别的少废话。

    那是束合没见过的霸气路洋,原来这玩世不恭的小哥还有这么MAN的一面。

    路洋一副你要不服等警察走了我们就单挑的样子,那俩男人看着,瞬间认怂没了声响。

    处理完了,交警顺带把周围围观的群众都赶走。束合的车移到了路旁,她靠在车上想静静。

    “你一女的碰上这种事,真的会吃亏。”路洋好像很认真地说。

    “所以警察来之前我不是不敢下车嘛。”

    “不过还好这个时间路上车少,不然你一直停着,也堵了后面的路。这样,我先找人把你的车拖去送厂维修吧。”路洋走到她的面前。

    “谢谢你今天赶过来。”束合仰着头看着路洋,但眼神有些空洞。

    “客气什么。”路洋不懂她没头没脑的这一句。

    “没什么。”束合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出了这事,你怎么没找Damon?不怕吃亏啊?”

    “跟他有什么关系。”束合又怎么会不想找王锦渊,但是她知道,她是找不到这个男人的。

    路洋陪着束合在路边等着拖车过来,夏夜中路灯闪烁不定。束合靠在人行道栏杆那,心事重重,发着呆,没再说几句话,无聊地用脚敲着马路牙子。

    束合没有发现路洋在看她,一个人还沉浸在邮件事件的烦恼中。

    拖车来了后,路洋跟拖车司机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们开走了。

    “走了,坐我车送你回去。”

    路洋拉起束合的手,走向自己的车。束合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她太累了,她只想回到家里泡在浴缸里放空。今天她什么也不想再思考。

    “查不到,对方设置了很高端的防追踪系统。”——付可岐发来的消息。

    束合关了对话界面,头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她也大致猜到了,能这么明目张胆发到她的工作邮箱,也许对方就猜准了他们是查不到他来路的。

    路洋的车是一辆很风骚的超低底盘跑车,就像他的性格一样那么张扬。这车一点也不适合多为山地和丘陵地势的川草市,束合甚至觉得,估计全川草市只有他这一个傻子会买这种车。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束合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想着路洋对她来说毕竟是个重要客户,总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尴尬。

    “正好就在附近,等着你给我来电话。”

    束合想起下午陈菲琳拿来的那张便贴纸。“最近事情太多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过两天我们能做好方案,到时候跟你汇报一下?你过过目?”

    “不急,咨询顾问不就是要充分了解客户嘛,不管是了解客户公司的具体问题还是客户公司的资源和能力,还是客户公司的老板这个人……哈哈,我给你时间慢慢了解。”路洋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笑着,弄得身边的人无法再沉浸在自己低落的情绪中。

    “额……今天……谢谢你。还有上次……对不起。”束合吞吞吐吐的。

    路洋好像有些惊讶束合会为上次的那巴掌跟他道歉,爽朗地笑了笑说,“我是见不得女人受欺负,今天换了谁都会挺身而出。至于之前的事嘛,你真要觉得抱歉,下次请我吃饭啊。”

    路洋的两边头发都剃得很短,近乎是那种板寸的长度,右侧边剃了个闪电的符号,中间的头发比较长,看起来是用发蜡抓到了脑后。白色衬衫的领口那,耳后有个英文纹身,一个花体英文字体的“Kelly”。

    束合有些不屑,原来这年头还有愿意把女孩名字纹在身上以表忠心的傻蛋。

    “别偷偷看我。”路洋突然发了声。

    束合被说得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不自然的换到了另一边。

    “我可以让你光明正大地看。”路洋笑嘻嘻的。

    束合开了车窗,夏夜的风很柔和。她的家在近郊的山上,那是个很私密的高档小区,社区里的别墅互不打扰,十分幽静。而幽静的社区晚上,路灯幽幽,就变得有些吓人。

    “wow,你家住这里啊。晚上自己一个人回来不害怕吗?”路洋开到束合家的大门前,停下车,走了下来帮束合开了车门。

    束合家的院子门前种了两棵长势喜人的木绣球树,木绣球到了夏天开得花团锦簇,一朵朵绿色的圆球变成了白色迎接盛夏,坠在树上。

    “今天谢谢你。”束合很客气。

    “嗯,你今天已经谢过我了。”路洋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洋溢着笑容。

    “你干嘛老是笑着看我?”束合有些不自在。

    “怎么?难道我要哭?你也没长得那么难看。”

    束合不打算这么晚还要跟他抬杠。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要求去你那坐坐喝茶了。好好休息吧!”说完路洋背着束合对她摇了摇手跟她byebye,发动了车子下山离开了。

    那夜束合试着想和王锦渊发消息,告诉他她撞车了,她想试着从王锦渊那里得到一些关怀,但是最终消息还是删除了。

    这些年,只要是工作上的问题,王锦渊总会第一时间来帮她,但是生活中的事,王锦渊甚少过问,束合也习惯了不依赖他,事事自己独立解决。

    不知是吹了风还是自己没有吃饭,束合的胃半夜疼了起来。不自觉地瑟缩在床上,心里满是委屈。

    窗外起了风,树叶被刮得沙沙作响。离开了工作,束合的性格孤僻,少有同学闺蜜来往,选择住在山上也是为了图个清净,但是这一刻,却显得自己,有些许凄凉。

第七章 工作危机

    咨询业会涉及许多行业,甚至是许多顾问们并不擅长的领域,而需要获取客户的信任,顾问不但需要迫使自己去吸收更多的资讯,外在的打扮也需要更加成熟令人信服。就是因为如此,束合相对于同龄人来说,总是装扮得更加老成,少了年轻人的活泼可爱。

    咨询顾问和客户的关系有时经常是矛盾的,顾问们的入驻,表面上似乎是显示了客户公司现有决策的缺失或不足,所以才有了他们存在的必要。侧面表明了他们需要利用外部智慧来拯救公司现状,所以经常束合和客户们的关系是针锋相对的,算是相爱相杀。

    而这次,束合能感觉到路洋现在的状态是和缓的,她甚至觉得路洋一定会和他们签下这单,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手到擒来。

    昨夜睡觉,忘了把窗帘拉上。朝南的房间,早晨阳光刺眼地照到床上。束合被亮光惹得不得不睁开眼,手机没电了,连闹钟都没有响。隐约听到有门铃声,这太奇怪了,她家平时是没有人会来的,保洁阿姨一般也要等到她去上班了才会来家里打扫卫生。

    束合睡眼惺忪,来到门前,看见路洋拿着两个装着早餐的袋子站在院子的铁门那。

    那个高高的男人,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衣角随意塞进裤子,卡其色的工装五分裤,露出了细长的小腿,小腿的纹身配着白色的AJ,笑容灿烂的望着她,就是个阳光的大男生。

    路洋站在她门前的木绣球树下,阳光明媚,没了之前见他的痞子气。白色的花团衬得他今天格外干净,明亮又美好。

    “早啊!吃早饭吗?”

    路洋的笑容好像一股暖流,淌进了束合多年冰封的心。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自己,好久都没有接受过别人主动的示好。她有些愣住,站在那,没有动。

    “我在门口可是等了好久了,你手机又不接,按门铃也没人听。”路洋在小小地抱怨。

    束合回了神,小跑了几步从台阶上跑下来,给路洋开了门。她的家除了王锦渊,小钟和保洁,再也没别人来过了。今天算是第一次,迎了客人。

    “你家住这山上,车又没修好,我想啊,你今天要是要出门可能会不方便,干脆就来接你出门啦。”路洋自来熟地在玄关把鞋脱了,直接进了屋里找起了餐桌,把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摆好。从中式的豆浆包子油条,到西式的咖啡面包沙拉,满满地摆了一桌。

    束合跟在他身后,看他忙东忙西,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路洋开玩笑地说。

    “哦哦,谢谢!”被路洋这么一点,束合立即脱口而出一句打破尴尬。

    束合的家是典型的性冷淡装修风格,黑白灰的色系,家具也是偏尖锐冰冷的设计风格。而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和睡裤,头发乱糟糟的,与平日里精致打扮的束合截然不同。

    “你去洗脸吧,我在这等你吃早饭。”路洋拉开凳子坐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玩了起来。一系列的动作这么的自然,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束合上楼重新洗漱好,换了工作装,雪纺的衬衫加上一条A字裙,重新坐在路洋对面。

    “你不化妆的时候,显得年轻多了。”路洋拿起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你买那么多来干嘛?我像是能吃得下那么多的人吗?”

    “不知道你要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些咯。怎么样,我的考虑很周到吧?”

    像是在邀功,但做的事也的确让束合暖心。束合会心地抿嘴笑了笑。

    路洋送她进了公司,临走前他从车窗那里费劲地露出头来,对束合说,“几点下班?我来接你!你还欠我一顿饭啊。”

    束合笑了一声,“好啊,晚上请你吃饭。等我电话。”

    已经过了打卡时间,商务楼的电梯倒空了许多,不像平时,等个电梯都能让人挤得满头大汗。束合刚一踏进公司的大门,就看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在前台拥着。她看见Fiona也在那,拉住她到一旁问个究竟,“怎么了这是?”

    “哎呀束姐,付可岐没给你发消息让你今天别来公司吗?”Fiona小声地说道,好像生怕被别人听到。

    “手机没电了,没看。别来公司?公司怎么了?”束合十分不解。

    “上半年你们是不是接了个客户,做潮牌的?”

    束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嗯,我记得,就是那个三线明星发展副业的?”

    “他今天来公司闹,说是之前请你们给他们的新产品线做咨询顾问,当时他们就把新产品的设计理念,产品初样都提供给你们看了,现在离新产品上线不到一周,被别的品牌抢先发布了。他们现在咬定就是你们泄露的消息。”

    还没等Fiona说完,人群中心的那个男人发现了束合,从中冲了出来,付可岐拉着他,还在一旁给他消气“灭火。”

    “束经理,别躲着不敢见我呀,你们GE做出这种泄漏商业机密的事情,以后也别想在咨询界混了!”男人拿着手指指着束合的脸,唾沫飞溅。

    在束合面前叫嚣的男人叫雷易明,说他三线明星显然是抬举他了,之前也就是个十八线小艺人。结果这两年靠着网络直播平台累积了人气,网上的人设走的就是搞笑无厘头,没想到特别受大众欢迎追捧,社交平台上一夜之间到处都是模仿他搞笑的段子,电视剧综艺也相继邀约不断。

    有了网络群体的支持后,他私下靠着抄袭日本小众潮牌设计,加之相对低廉的价格,销量爆棚捞了一个盆满钵满。当他赚了足够多的钱之后,就开始想着要摆脱抄袭的标签,好不容易终于做了一个原创系列,而这个系列就是他带着来找束合合作的。

    束合看见Roger带着他的人都跑出来看戏了,一脸得意。而雷易明这里又不依不饶,她只能低声示好,想办法让他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雷总,这里人多口杂,万一拍了你的视频放到网上,坏了你的形象可不好,不如到我的办公室去谈。”

    雷易明听到“形象”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付可岐拉扯的衣服,带上自己的墨镜,气呼呼地进了束合办公室。

    办公室里雷易明四仰八叉地坐在束合的沙发上,抖着腿。束合看了一眼,转头让陈菲琳去倒杯茶过来。

    束合刚一在雷易明对面坐下,雷易明就丢了本File在束合面前。束合翻开一看,是雷易明他们竞品的宣传画册,图册上的产品从衣服裤子到背包周边,的确完完全全运用了雷易明之前给束合看过的设计。

    “雷总,我知道我们咨询公司对于很多客户公司来说,是外部人员。时至今日发生这些事情,我完全能理解你会把我们GE的人作为首要怀疑对象。”

    “束经理,当初我带着这条产品线来找你,就是为了重新翻盘,打造我们品牌的全新概念。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栽在你们的手上。别说是未来发展了,我们前期投入的这些资金不都打了水漂了?”

    “说句不好听的,雷总身边就没有怀疑的对象吗?”束合的语气倒也直接。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这个设计除了你们,只有我们几个原始创始人经手过,我跟我的姐弟们这么多年了,从头打拼的,这个系列要垮了,我们都会赔钱,他们不可能会泄漏出去。”

    束合心想,雷易明所谓的从头打拼,也不过是从抄袭别人开始的。现在抄袭的人喊着被人抄袭,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客户,束合和他还是有利益联系的。

    陈菲琳端着茶走了进来,抖抖晃晃地,束合生怕这茶会翻在雷易明的身上,赶紧凑过去接下了那个茶杯。

    “雷总,我们GE跟贵司签署的是各自50%的责任合约。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这个项目赚了,我们赚,你们赔了,我们也需要承担风险。”束合把茶杯推向雷易明,继续说道,“在我的立场,我们没有理由去主动泄露你们的商业机密,得不偿失,一,我们坏了名声,二,我们赔了买卖。”

    雷易明心里盘算着,把束合的话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似乎有些被说动,态度不再那么激进,他喝了口茶,干咳了几声,看来是束合来之前在前台那吵得烧了嗓子。

    “现在还是在我们的合约存续期间,我们有义务给你们提供后续服务。如果你不介意,我会让我的小组提供一个危机方案,想办法弥补你们的损失。至于泄密的事,我会尽全力排除我们GE的责任。”

    束合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不卑不亢淡定地看着雷易明。

    雷易明觉得再吵下去也吵不出个所以然,况且没想到束合态度这么强硬,自己只能先点头妥协。

    会谈结束后,束合亲自把雷易明送出了公司,期间还特别违心地说,“雷总,下次有事可以直接CALL我,我会带着我们团队去你公司,何必亲自上门,多麻烦。”然后露出商业假笑,把自己的名片塞在了雷易明胸口的口袋,把他打发走了。

    付可岐看束合回来了,跑上前去想问问情况,被束合拒绝了。

    Roger靠在大门特意等着束合回来,幸灾乐祸地说道,“哎呀,小束啊,你们怎么会出这么低级不专业的纰漏,害得我们二部一早上都无心工作。”

    “你们二部那么闲的吗?还有空来管别人的事。”束合皱着眉,冷冷地上下打量着Roger,眼神非常不友好。

    “话可不是这么说,一大早你的客户来公司大吵大闹,上上下下都被惊动了。你去问问,公司里还有谁不知道是因为你们部门的过错,今天才闹得那么难看。”Roger那帮子狗腿在一边点头附和。

    束合瞥了Roger一眼,冷笑了一声,“是啊,不专业的纰漏,我们的过错……那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大门’不关,还有脸站在公司门口丢人现眼?”

    Roger一听,紧张地朝自己身下看了眼,急忙背过身去把自己裤子拉链拉好,尴尬至极。

    Roger部门的人在一边偷偷地笑着,弄得Roger恼羞成怒,拿手指着束合,“谁再笑就给我滚到一部去,那两个死人脸,看你们能不能受得了!”

    束合上前打掉Roger举在半空中的手,“Don’tputyourfingeratmyface!”

    Roger看到束合发了火,瞬间就怂了。

    众人看到之后悻悻然做鸟兽散。

    回了办公室,束合觉得最近自己的工作太不顺了,先是飞天设计被抢走,再是出了今天这档子事,整个人心烦虑乱。自己的胃病好像又犯了,疼得自己下了冷汗。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王锦渊还火上浇油地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搞定雷易明,不然对上半年的财政报表影响太大。”——王锦渊微信

    她觉得怒火中烧,气得将手机直接摔到了墙上。

    肯定是Roger这个小人,急着给王锦渊打小报告,嚼舌根的本事,真是一顶一的厉害。

    中午付可岐拿了一盒沙拉和一杯热巧放在她桌上,看她实在没有心情,也没再多说话。束合没有吃,一个下午都在重新研究雷易明的事。慢慢地忘了时间,直到公司外面大家都下班回了家,她都没有察觉。

    天气预报发布了后几天的台风预警,而今天川草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做得实在头疼了,束合保存好文件,关上电脑,走到窗前。

第八章 苦艾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雨珠从落地玻璃窗上慢慢滑落。她不喜欢王锦渊这样给她施加压力,但自己又不得不做得完美,避免让他失望。

    束合有些累,呆呆地望着窗外,什么时候是个头,她的目标又是什么?能升级成为合伙人?还是能和王锦渊结婚?

    这些年,她觉得自己就是拔苗助长的那根苗,超过了正常的生长速度,现在开始疲累,她觉得自己长不动了。有时甚至希望有人能把她这根苗直接拔了,这样,她也不用再继续努力了。

    身后有人轻声咳了一声,惊到了束合,回头一看,路洋站在门口。

    “又不接电话?看来你的手机是个摆设啊。”路洋幽幽地抱怨着,下一秒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碎掉的手机。“wow,打仗了今天?”

    束合突然想起了今早来上班前路洋对她说的话,说好了的,路洋接她下班,她请路洋吃饭。她忙得又忘了,表情有些许抱歉。

    “你们大楼的保安也太尽责了吧,没有门禁卡说什么也不让我进电梯。我说我是访客,他说现在公司都下班了,我能访个P。最后我可是偷偷跟着收垃圾的保洁员工和垃圾桶一起乘货梯上来的。”路洋看到束合很低落,只能说些这无关紧要的话。

    “抱歉。”束合回了位子,收拾好自己的包,捡起那个破手机。

    路洋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窗外的小雨没有停,而办公室里,他觉得束合的头顶也顶了片乌云。

    “走,我请你喝酒去。”束合突然往门外走,跟路洋说。

    “?是你请我喝酒,还是让我陪你喝酒?”路洋没有拒绝,陪着束合下了楼。

    酒吧里,束合要了一杯苦艾酒,路洋惊讶地看着她,“Areyoualright”

    束合没有睬他,作势想要一口就把酒干完。

    “喔喔喔,你要干嘛?”路洋抓着她的手想要把酒杯抢过去,结果还是被束合抢先了一步,把酒一下子喝完了。

    太过刺激的口感,从上到下蔓延全身。

    “你知道这酒是要一口一口地喝的吧,这酒后劲很大哎!”路洋有些担忧地看着束合。

    “我知道啊!”束合故作镇定。

    路洋撑着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束合觉得现在自己的脑袋有些魔幻,自己好像变成了红磨坊里的那个苦艾酒绿色小仙子,可以在自己脑海的空中飞来飞去。

    王尔德好像是这么说苦艾酒的,“喝下一瓶苦艾酒后,任何事物在你眼中都变成你想象的样子;而第二瓶后,你看什么,任何事物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到最后,你会洞悉事物的真谛,而那将会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我现在看你都觉得你是绿色的。”路洋摇摇头。也许就是因为苦艾酒是绿色的。

    “再来一杯。”束合得寸进尺。

    “再来一杯?你怕是觉得我不敢直接把你扛回家吧?这酒喝多了致幻,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路洋看起来有些严肃。

    “出了名的玩咖,来了酒吧居然就这么坐着。你真不喝?好意思吗?”

    “不喝,我开车。”

    “不是说好请你喝酒吗?”

    “今天……不喝……”

    “没劲!”束合看路洋拒绝,也不高兴再多说什么。

    这么些年束合的酒量并没有长进,还是一杯就倒,所以平时她并不会喝酒,出席饭局一般都是付可岐帮她挡酒,躲不过的时候偶尔喝一两口红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对路洋这么没有设防,也许是情绪到了,也许只是今天想放纵一下……

    束合先是沉默,不说话,静静地流泪,然后路洋负责递纸给她。酒吧里音乐声嘈杂,灯光迷幻,而这两个人就像静止了一样,就这么坐着。束合又叫了几杯shots,一杯接一杯地喝,路洋劝了几次,劝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

    路洋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想起了儿时女孩们听的《美女与野兽》的童话,故事里野兽送了女孩一朵装在玻璃罐里的玫瑰。而束合,就像是那朵玫瑰。美丽得像花,但是却有着一种与人隔绝的自然屏障。今天,她的玻璃罩子被人敲碎了,路洋看着她,在一点一点地凋零。

    不知过了多久,路洋看着渐渐没有了动作的束合,确认了面前这个女人应该是喝完了。路洋试着拍了拍束合,束合的头一下子往下垂,他赶紧在束合的头敲到桌面上之前,伸手扶住了她。

    出了店,路洋掺着束合回到自己车里,而束合就这样瘫软地靠在他身上。路洋帮束合系好安全带,扶了扶正身子,座椅往后调了一下,让她一路上坐着能舒服一些。

    他给束合开了半扇车窗透气,另一边把车内空调调低了风速,怕束合着凉、。开去束合家,路洋是轻车熟路。而这时川草已然开始变天,一种山雨欲来的事态。路洋想着赶紧把束合送回家,便直接把拉起束合去指纹解锁门锁。

    巧也是巧,刚到门口,雨水便倾盆而下,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路洋刚松一口气,想着还好回来得及时,不然两人一定全都被淋湿。一转眼的功夫,之前还在昏睡的束合一下子醒了过来,跑到门前院子那。

    “你醒了?”他试探地问了一声。

    束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接着雨水,就这么站着。

    看来还是醉着,发酒疯的前兆吗?路洋挠了挠头,没办法,冲进雨里想把束合拉回来。束合很犟,不肯。

    “你是想让雷劈到吗?”

    束合当没听到,不睬他。“我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清醒?那我带你回家站在花洒下面冲一个小时!”

    束合不理。

    来来回回的劝说无果,路洋有些恼了,二话不说把束合抱了起来,由不得她拒绝直接走进屋里。抱着一个女人,再走楼梯上二楼,说实话,挺累的。

    找到束合的卧室了,路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束合轻轻放在床上,刚想出门,回头望了她一眼,看着她瑟缩在床上,有些微微发颤。路洋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在这房间里给束合找能换的衣服。

    衣橱里大多是陈列整齐的职业套装,还有很多出席重要场合的礼服,直到路洋翻到一个抽屉,那些摆着束合各式各样的蕾丝贴身衣物。

    路洋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骂了句脏话,赶紧把抽屉关上。翻了很久,直到找到了一件白色T恤……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换?路洋想着自己怎么说都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而束合,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内心有股热血沸腾的力量在不停往上涌,不行,绝对不行,他怎么会是那种酒后“捡尸”的垃圾男人,玩女人玩得再多,也干不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他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往自己脸上浇冷水,还嫌不够冷,干脆直接把头伸到龙头底下冲个彻底。

    感觉自己够冷静了,接着他又做了二三十个俯卧撑,把房间灯关了,干脆什么也别看。

    深呼吸,OK,来吧。

    路洋把束合扶起来,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床上。束合的皮肤被雨水淋得冰凉,当路洋碰到她的肌肤时,感觉她冷得像个冰雕一样。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束合的脖颈,好似白玉一般光滑的背部,路洋一一看在眼里。

    他胡乱拿起T恤马上给束合套上,换下其他湿漉漉的衣服,大力地扯出身下的被子盖在了束合身上,关了门便冲下楼去。

    束合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再次睁眼已是白天,她躺在自己松软的床上,头像被无数个木鱼敲打过。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不是昨晚的那套。她努力地回忆,却只能记得昨晚最开始和路洋在酒吧的情形。

    头太疼了,想下楼去冰箱那拿杯冰水。该死,下楼的脚都有些打飘。束合不知道昨天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心里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看了眼窗外,雨停了,院子里散落了许多落叶,看起来昨夜的风挺大的。三口两口喝了半瓶冰水,透心的凉意从喉咙顺延至食管,已经顾不上之后会不会胃疼了,她只是贪图这一时的爽快。

    突然,一只手从她的身后把水瓶抢了过去,是,是路洋。他还没走?难道他待了一夜?那么她身上的衣服,一定是……路洋帮她换的?

    束合费解地看着路洋,似乎是太过惊讶,路洋皱着眉,脸上有一丝疲惫。

    “嗯……是你送我回来的?”束合眼神躲避,没有看着路洋。

    “不然呢?”

    “嗯……那我……我的衣服也是你帮我换的?”

    “不然呢?”

    束合心里一惊,“你……你待了一夜?”

    “不然呢?”

    “那……”

    “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放心。”路洋直接回答她。

    对话有些尴尬。

    “束合。”路洋突然叫她的名字。

    束合重新看向路洋。

    “你这样……”路洋拿手指对着她圈了圈,”是不是都因为王锦渊?”

    没错,被说中了,这种情绪失控,这种放纵自我,不都是因为王锦渊吗?他随意的几字,操控了她生活中的所有情绪基调。她想过要冷淡王锦渊,可是冷淡过后呢?只要王锦渊来找她,她又会心甘情愿地重新跳进这个深渊。反复如此……

    “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路洋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收起了笑容,极其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束合没有出声,她甚至是逃避这个问题。

第九章 动摇

    门铃响了,路洋应声出去开门,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好多吃的和一个盒子。

    “你昨天晚上没吃东西,光喝酒了,我让人准备了些菜送过来,一起吃点吧。”

    束合傻站着,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路洋递过来个盒子,是个新手机,“我不想以后联系不到我的合作伙伴。”

    束合接过盒子,无意碰到了路洋的手,手好热,不对,是好烫。她直接把手放在路洋额头上,烫得不得了。她立马跑上楼,从药箱中找出了一个耳温枪,二话不说地塞进路洋耳朵里……39.8°C……

    束合再看看路洋,神色是不太对,脸色苍白,人又无力憔悴的样子。”你发烧了!?”

    路洋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你是不记得了。”

    “啊?”

    “昨夜热带风暴提前登陆,狂风暴雨,你家这山头差点都被封了路……”路洋有些接不上气,缓了一下继续说,”好不容易开上来,拿你手指解了指纹锁,可你死活不肯进家门。来来回回就在这门口,在这雨里,淋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真是见到了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束经理啊!”

    听路洋说到一半,束合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去倒了杯热水塞在路洋手里。

    “我把你背去二楼,给你换完衣服,结果发现你家空调系统是自动的……”

    “所以你就穿着湿的衣服在空调间里坐了一晚?”

    路洋点点头,没再说下去。

    束合在想,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路洋怎么给自己换衣服的事了,她有些担心路洋现在的身体。

    过了一会,“你送我去医院吧。”路洋想起身,束合扶着他。

    束合支支吾吾的,拉了拉路洋的袖子管,一脸抱歉地小声说,“额……你的车……我开不来……”

    晕,路洋觉得他自己的血压也要像体温一样飙升了,他要淡定,他默念了好几次,calmdown……

    “让前面来送东西的人回来吧?”束合试探地问路洋。

    路洋无奈摇了摇头,“不行,他们今天要帮我处理国内房产的事情,时间都约好了。”

    束合想拿手机叫个车,发现自己SIM卡都没了,还得去营业厅补办,转而只能问路洋要他的手机,一看根本没有国内app,什么叫车软件更加不可能有了。打120吧,一问昨夜强风刮倒了好多树和厂房,市里出了多起失踪伤亡的事故,120都运力紧张,接线员听到只是高烧,根本都没当回事。

    “算了,别折腾了。”路洋按住束合的手。“借你的床让我躺一天。”

    束合想起自己的药箱有常用药,“没问题,你就在我这歇着。我去给你放热水,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我再把退烧药给你找出来。”束合语气极其顺从殷勤,是自己想要弥补些什么吧……

    浴室里,蒸汽缭绕,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满,束合把香薰的蜡烛点好,放了颗舒缓身心的浴球。

    刚想出去,结果路洋径直走了进来,朝着稍里一些的淋浴房,背对着束合完全没有回避地直接脱了上衣,裤子,所有……

    手臂和小腿的纹身衬着他完美的肌肉线条,太完美的背部曲线,宽厚的肩膀倒三角,他的腰线等等……一览无余……束合震惊,瞬间面色潮红,但根本没办法移走自己的视线。

    他的屁_股也太翘了吧,束合想着自己再怎么努力健身做深蹲,都没有办法练到这样满意。太欲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停止这欣赏。

    路洋打开花洒,还是背对着束合,冲着自己的身体,“束合,帮我拿块毛巾……”

    “哦哦哦,好。”听到路洋叫自己,束合这才移走了自己的视线,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断她的幻想,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毛巾递给路洋。假装把脸转到另一边,不让自己的眼睛和路洋对视。

    路洋打开淋浴房门,探出他淋湿了头发的湿漉漉的脸,右手食指勾了勾让束合靠近,凑在束合耳边轻声说道,“都怪我,今天生病,服务不了你。”

    服务?服务什么?难道他是说……床上服务?

    天哪,自己在想什么,束合突然感觉好像被路洋看穿了心思,又羞又怒。

    “你的眼神,快把我看穿了。”路洋淡淡地说。

    束合气得夺门而出,跨出了浴室门开始让自己冷静下来。

    束合给路洋找了几件王锦渊的衣服换上。路洋洗好澡躺在床上,不再嘴贫,束合给他吃了退烧药,他慢慢变得昏昏沉沉。

    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路洋身边,每隔十五分钟就给他换冰毛巾敷在额头,看着这张平和安适的脸,没有了平日里的嘈杂和张扬。

    体温渐渐褪下,似乎是药力起了作用。束合的头还留有一丝昨夜的宿醉,但她还是准备下楼给路洋烧一些吃的。

    刚想起身,路洋左手抓住了束合的手臂,他费力地半坐起,右手撑着身体,把束合拉近,力气好大,束合不得不弯下腰。路洋仰起头,露出他线条明显的下颌角,凑近束合,吻了她。但很快,又全身无力地,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他是在肆意拨乱她的心弦吗?

    束合不知为何自己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心脏如同过电一般被击中了。她转过身,不敢再多看路洋一眼,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路洋睡到快夜里才醒,人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没人谈起那个吻,都当作无事发生。束合煮了粥给路洋,他随意吃了点之后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束合快点去补电话卡。

    束合趁着天气没有太差的那天,赶紧把自己手机电话的事办了,再次开通,跳进来的都是工作讯息。束合反复确认,果然王锦渊没有联系她。

    他在美国会关心她这里的天气吗?会关心她的生活吗?好像答案是否定的。

    束合讨厌最近自己的那些优柔寡断,焦思苦虑,是因为路洋的出现吗?当路洋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像是个小太阳,无限温暖着她,不像王锦渊,是个无止尽的黑洞,万年的冰川,走得越近越是看不清。

    这几天没有进公司,束合开了邮箱准备处理下工作上的事,无意又瞄到那天收到的刺眼邮件。她重新看了一遍,发现新闻报道上有提到当时Bella送去的医院名字——CatherineAltmanMemorialHospital

    束合急忙翻出手机打给付可岐,“帮我查查当时Bella的入院记录。”

    “束合,今天周末,而且现在才7点!”电话那头的付可岐发出了没睡醒的暗哑声音。

    “等会我把医院信息发给你。”

    付可岐停顿了会,”我试试。”

    “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哦对了,这几天王锦渊没联系你吗?”

    “没啊,怎么了?”

    付可岐有些吞吞吐吐,“没怎么,这两天不是台风要来了吗?我以为他会问问你。”

    “没有。”

    挂了电话,束合想起了路洋,那次从她家离开后,她还没来得及再问问他的病怎么样了。

    “你的病好些了吗?”束合给他发了消息,路洋没有很快回她信息。

    车行的人打电话告知束合她的车修好了,下午会叫人直接开到她的家里来。她最近心烦,便让保洁阿姨这两天先不用来她这,她想在家一个人安静会。

    拿着耙子簸箕来到院子,准备打扫这些天一片狼藉的花园。门口的木绣球是当年搬进来,前屋主已经种下的,而院里的墙边,束合自己种了好几颗藤本欧式月季花。地栽的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施了肥打了药,基本不用太担心都能长得很好。

    月季花爬了藤,附在围栏墙边生长,变成了花墙,其中一颗品种叫”瑞典女王”,起初买它是觉得名字霸气,真等花开了之后才发现是柔和粉嫩的粉色花朵。

    工作上几乎都是头脑风暴,精于计算,终日奔波在这些事之间,束合的家是唯一能让她休息平静的港湾。

    私下里她种花种菜喝茶养鱼,像透了一个退休大妈的生活。但是她觉得,这才是放下一切,享受生活的感觉。

    劳作完,刚要回屋,看见路洋又来了,手上拿着许多工具。

    “你怎么来了?”束合嘴上好像嫌弃,心里不可否认有些欣喜,这两天没有联系,尽然有时会想起他。

    “你怎么还有心思弄花,强台风明天到,你这山上的房子我怕会被吹跑,我来给你加固加固。”

    路洋的家人都在美国,束合没问起他在川草的房子在哪,他这次回国带了助理回来,但好多事还是亲力亲为。不像王锦渊,什么时候小钟都如影随形。

    “你病怎么样?不发烧了吧?”束合关怀地问。

    路洋直接把束合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你看,不烫了吧?”

    束合很快地把手抽了回来。

    “你怕什么?我们可是坦诚相见过的关系。”路洋笑着看着她。

    一说起这个,束合满脑子都是那天的画面,她只能当做没有听见,岔开话题说,“下午车行送车过来,之后我要出门。”

    “你还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台风就来了!”

    她被路洋说得怔住了,所以他是在关心她吗?

    “哦对了,你们社区东面有一栋在售的楼盘,我买下了。”

    束合惊讶地转头,看着路洋漫不经心地说着,不知该说什么。

    “不用想了,我当然是为了你才搬来的。前两天我在搬家。”

    路洋若无其事地从工具箱里拿出了胶布,自己搬了个凳子来到窗前,开始帮着束合封窗户。

    “你下午出去是有什么事吗?”路洋突然问起。

    “我要去趟PKGAME的店里。”束合看到路洋不解的表情,继续解释道,“是个潮牌店,他们盗了我客户的设计,我得去他们实体店看一下。”

    路洋想了会,走去外面打了个电话,回来跟束合说,“你别去了,我找人去店里给你拍照片回来。”

    时光像是杯中的浓醇咖啡,久了便闻到了那醇香回甘。束合渐渐开始享受和路洋在一起的时间,他们谈笑风生,随意聊着无关的话题。

    那夜暴风狂作,骤雨倾盆,束合早早地就躲上床,钻在被窝里。路洋来了消息,问她,“害怕吗?”

    束合看不见自己的表情,那晚她对着手机总是傻傻地笑着。

第十章 再见

    GE周一早上的小会议室。

    束合的项目一部预约了十点的使用时间。当她走进房间却看见Roger的二部已经占了地方。

    付可岐直接冲了进去就是一通理论,“Roger,我们一部已经申请了周一十点,你们二部是看不懂钟还是看不来日历?”

    Roger倚靠在椅背,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飞天的案子,我们在做后续计划,你们一部最近也没生意,就别浪费公司资源跟我们抢会议室了吧。”

    束合回头小声地问陈菲琳,“还有别的会议室能用吗?”

    “三部四部今天都在做月度总结,没有会议室了。”陈菲琳轻声说道。

    Roger看束合今天没有直接跟他争辩,便愈发得寸进尺,加之这次王锦渊委派重任给他,他更是拿了鸡毛当令箭。“小束啊,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飞天这个大客户的案子,怎么也得算是近期我们GE的头等大事吧。”

    束合转头看了眼他们二部的幻灯,Roger瞬间紧张了起来,立马把PPT关了,脸上似乎有些难堪。她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退出了会议室。对着付可岐和陈菲琳说,“去我办公室开会。”

    付可岐板着脸凶狠地看了一眼Roger,而陈菲琳则在一旁一个劲地安慰,“可岐哥,你也别生气了。他们可能只是没跟行政那里确认好。”

    “陈菲琳,你是一部的人,别胳膊肘往外拐!”付可岐对这女孩无话可说。

    回到办公室。

    “好啦,你俩别说了。雷易明的事今天要解决一下。”说罢,束合拿出平板给付可岐和陈菲琳。“PKGAME的店内实拍照片,你们看看有什么问题?”

    他俩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束合看他们没反应,直接说了。“他们抄雷易明设计的那个系列,只放在了展示区域,我去打听了一下,他们根本没有实货库存可以卖给大众。”

    “最根本的设计都抄了,抢先发布产品,现在不是该趁热打铁进行销售了吗?”付可岐疑惑。

    “我翻了翻雷易明当时给我们的新产品设计策划案,发现了最大的问题,他们所有新系列的布品原材料都要用到国外的旧时军用布料,这是最关键的一个卖点。其中一个包款甚至要用到三到五种不同的军用布料,除了布的材质本身是否适合搭配重组,另外色调的契合性也是相当重要。”

    “PKGAME找不到布料?”付可岐仿佛突然通透了。

    “没错。距离二次大战结束至今已经超过70年了,所以那些军用布料其实早已分散至美国全国各地。雷易明早先派买手团队在国外搜罗了一批,在没被抄袭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大批量生产。现在市面上的资源少之又少。而我们GE,有办法可以帮他们牵线搭桥去拍卖会,展示会或者二手集市继续搜罗原材料。”

    “我这里之前已经搜集了一些数据,可以让雷易明去打抄袭官司,况且我们GE有最好的商业案件律师合作,我想雷易明那边可能会有转机。”付可岐把自己的资料递给束合。

    束合点了点头,“嗯,同步进行吧。先想办法让PKGAME的展品撤了,你们后续跟上。雷易明有库存的优势,到时候新品重新上线,问题不大。”

    陈菲琳坐在一边似懂非懂,束合特意问了一句,“菲琳,你ok吗?”

    “嗯嗯,我会跟进的。”陈菲琳点头如捣蒜,不知道她是真的明白了还是根本没有。

    等到陈菲琳离开了办公室,付可岐把房间里的百叶帘放了下来,反复确认房门锁上了,外人无法进入。抱着自己的电脑神神秘秘地走近束合,对她说,“我黑进了那家医院的病患登录系统,查到了BellaYang的记录,时间跟你给我看到的新闻时间一致,但是想再深入看到具体的病情信息,你还得给我一段时间。”

    束合看着电脑屏幕发着呆,不确定自己这样深挖王锦渊的过去是否是对的选择。

    “你还记得报道提到过的车祸另一名车主吗?”

    束合点了点头。

    “我也查到了当年他的记录,因为当时现场没有找到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医院找到了他的手机,打给了他当时最近通话记录的那个电话号码。”付可岐把那个电话号码写在了纸上,放在了束合面前。

    那是王锦渊的私人美国电话。这串数字束合再清楚不过了。

    “等我想再继续跟着这条线查下去之后,我确认了这个人是当地很著名的一名私人侦探。”

    束合需要消化这些信息,喉咙有些发紧,头开始涨疼,她皱着眉想了许久,自言自语地说道,“车祸真的不是偶然的。”

    付可岐坐回束合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不自觉地又点起了一根烟,束合没有像平时一样阻止他,他吐了一口烟,“还要查下去吗?”

    束合的眼睛有些酸疼,她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瓶眼药水,滴在眼里。瞬间刺痛的感觉让她更加闭紧了眼睛,她扶着头。等到痛感消散,她才慢慢睁开,眼角是眼药水留下的水滴。其实也许这其中混杂了一些她的眼泪,可是谁又知道呢。“Ineedananswer.”

    束合不知道她心里猜测的真相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和王锦渊有关的私人侦探撞了Bella的车,她确认这肯定不是偶然事件。

    越是想要探究,束合将陷得越深,她还不知道一个带着巨大的秘密的黑洞正在无声地接近并吞噬着她。

    雷易明那里算是解决地差不多了,束合抽身出来开始准备路洋公司的事。自从上次从美国回来,王锦渊已经快一个多月没再露面了。束合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何时回来,但每到临了,又都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似乎是有些傲娇的,心里想着你不来联系我,为何我要去联系你。这么些年,也就在每次赌气,和解,和解,赌气的无线循环中耗费了自己的年华。王锦渊好像是无所谓的,他从不发脾气,就这么淡淡的。见了面又无限温柔,让束合忘了他不在身边的那些冷漠。但凡王锦渊有一丝不耐烦或是脾气坏,也许束合都没办法能撑那么久。可恶的就是,他永远都不会这样,连大声对束合说话都没有。

    温水煮青蛙,软刀子杀人。任何束合的无理取闹,似乎都像是打在了王锦渊这一团棉花上。渐渐地,束合不再闹他,学会拉开距离,至少,给了自己一个缓冲的地带。

    人们都说,女人还能跟你作,就代表着她还是爱你的。一旦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不再粘着你,也许这感情,已经淡了。

    王锦渊是个谜,从不让束合走近真实的他,他的想法,他的喜怒哀乐。除了四年前的那些个夜晚,束合没有再见过失态的王锦渊,他是这么的完美,完美到像是假的。束合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他的起伏,仿佛永远把她关在了他的心门之外。

    Fiona发出通知,这周末开始是GE的年度慈善晚宴和季度会议,所有GE员工必须出席,各个VIP和潜在客户都会被邀请在列。晚宴在川草的隔壁城市举办,GE订了当地一家超六星级酒店,除去晚宴,还会有舞会,各种活动,所有宾客会在酒店休息五晚。

    普通员工安排两人一间,束合已经是高级管理层级别,公司把她安排在了高级行政套房。

    欢迎慈善晚宴前一天,束合在家收到一个包裹,是一条这季最新款的ZuhairMurad人鱼色仙女裙,不用想,一定是王锦渊送来的。束合试穿了这条裙子,尺寸完美贴合,果然王锦渊最了解她的身材尺寸,从不会给她买错衣服或是鞋子,而他的品味,也绝不会出错。

    她找出自己的ReneCaovilla彩钻缠绕细跟凉鞋一并换上,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甩了下裙摆,欣赏着这条洒着珠光的裙子,蓝色渐变到紫色再到粉色,人一走动,这飘逸的裙尾,仿佛衬着她像极了加勒比海盗里迷人性感的美人鱼。

    晚宴当天下午,付可岐早早地就来了束合房间,难得换掉了平时沉闷无趣的黑衣服和运动鞋,付可岐打扮地倒是焕然一新。

    西装笔挺,居然,还带了一副金丝边眼睛。

    束合早早地换好了礼服,对着镜子开始化妆,透过化妆镜她瞟了付可岐一眼,”斯文败类的打扮。”

    付可岐没表情地走过来,”别人身攻击。”

    “我真不明白,我跟HR给你申请的年薪不低,平时这钱你都花到哪去了?天天黑衣服加球鞋,再加上你那张黑脸,我真是难得能看到你打扮得那么清爽。”……“你这钱都存着取老婆用吗?”束合又补了一句。

    “你先管好你自己化妆吧!”付可岐找了沙发一角坐下,继续说道,“我看到Roger今天的打扮了,骚气。他穿了一身枣红色带亮光的西装,油头粉面的,西装裤紧得包着屁-股,我觉得他一坐下会崩开。”

    一般人能想象一个一本正经面色严肃的人说着这么八卦的事情吗?反正束合不能……反差感太大了。

    束合打了电话叫了roomservice,让送些吃的进房间,“晚上事情多,喝酒都来不及,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对了,陈菲琳呢?让她也来我房间吧。”

    付可岐抄起一大卷意面塞进嘴里,“我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她跟Fiona一间房,我问Fiona,她说今天就看见陈菲琳把行李放好,之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嘛。”

    束合继续化妆,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这些年在GE,付可岐一步一步帮着束合达到她现在的地位,像朋友甚至像是家人。束合曾经想升付可岐为JuniorProjectManager,让他自己带人接项目,可是付可岐拒绝了,说是自己性格古怪,带不了下属。既然自己待遇已经不错,上头又有束合顶着上级压力,自己在下面做事反而轻松,乐得自在。

    “对了,王锦渊最近找过你没?”付可岐又在她面前提起了王锦渊。

    “没啊,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嘛。啧,你最近怎么老是要戳我痛处?”束合约微有些不悦,但她又马上转身面对付可岐,摆弄着她的裙摆,“不过他给我送了这条裙子来,怎么样,够不够鹤立鸡群?”

    付可岐敷衍地点头,“够,就我们公司那些小鸡崽子女人们,怎么能比得上你这大长腿丹顶鹤。”

    虽说听听好像在夸人,但是束合听着听着总又觉得付可岐在变着相地骂她。“你是想说我算个鸟吗?你这嘴怎么那么毒?”

    付可岐拿起身后的抱枕作势挡在自己面前,怕束合打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宴会的大厅富丽堂皇,水晶灯折射着五彩缤纷的光泽,绚丽又夺目。签到台乌央央地围了一群人,束合没兴趣挤进去,她觉得都是形式主义毫无意义。

    今天的晚宴是buffet,台上请了管弦乐队在演奏着,宾客们穿梭其中忙着社交。

    束合从门口的迎宾小姐那拿了一杯香槟在手上,踩着高跟迈着霸气的步子走进会场,美艳动人,瞬间吸引了众多宾客的目光。

    不时遇上一些之前合作的客户,束合与他们的交谈着,如鱼得水。

    直到在人群中,束合突然看见了王锦渊的身影,他和MasonYang站在一起,身边还有一位装扮十分典雅高贵的女子。他们三人热络地聊着,女子时而被逗笑,手不自觉地搭在王锦渊的手臂上。王锦渊没有甩开,仍旧身形笔直地站在一边。看不出情绪,没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王锦渊回来不联系她?那女人又是谁?

第十一章 不安

    束合匆匆地跟客人结束了谈话,而后自己走到了一个角落,神情不自觉地变得有些黯然落寞。

    “他早就回川草了。”这时付可岐走到束合身后,幽幽地说着。

    “你怎么知道的?”她有种说不出的被欺骗的感觉,是因为王锦渊回来都没有告诉她?还是因为他身边莫名的多出来的这个女人?她不懂王锦渊到底在跟她耍什么花样。

    “你忘了?我是公司的信息中转站。”付可岐用手拍了拍她肩膀,“我不是怕说多了到时候惹了你心烦嘛,最近你烦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那你知道这女的是谁吗?”她转过身背对着王锦渊的方向,装作不再盯着看他们的样子。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还没打听到。不过说是最近公司会有大动作。”

    付可岐说完,束合内心开始不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信息了,局面好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Hi,MissBeauty!”

    是路洋,远远地就跟束合打着招呼,束合这次忘了看宾客名单,完全不知道路洋也会来,她有些诧异有些惊讶。付可岐看见有人过来,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仗着自己身高优势的路洋,在人群中特别显眼,他一脸坏笑的走进,绕着束合走了一圈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美呆了。”

    束合现在没有心情回应路洋的赞美,满脑子都是前面付可岐跟她说的那些话。就在这时,王锦渊留下MasonYang和那个女人,也朝束合走了过来。

    “束合,你今天打扮得真的很美。”王锦渊温柔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怎么样,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吧,我给束合选的这条裙子。”路洋有一些骄傲的看着王锦渊,口气中仿佛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

    束合吃惊地看着路洋,而王锦渊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却又不动声色,看着他俩,“那你们聊,我这里还有些事,先告辞。”

    说完王锦渊就走了,这就是一个多月没见束合的他。束合连一句“最近你好吗?”都没有等到,就连问候都这么的官方,不带私情。

    束合佩服王锦渊任何时候都能表现得那么得体,语气平和得就像是陌生人。他是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自己就那么上不了台面吗?

    “Wow,coolguy.”路洋在一边随口说了句。

    束合气愤地看着路洋,“为什么要送我裙子?我以为……我以为是王锦渊给我的。”

    “谁给的重要吗?合适不就好了。你看你,今天不就是这会场里最闪耀的那颗星吗?”

    束合眼神黯淡下来,她到底还是不想让王锦渊误会,他俩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问题和嫌隙,再也经不起任何的猜忌和打击。那摇摇欲坠的关系塔,似乎风一吹,就能倾盘倒下。说到底,她是爱他的。否则又怎么能苦苦支撑这情感那么多年。

    束合总觉得自己在跟王锦渊的关系中,王锦渊永远走得很快,在远远的前方,她必须加快脚步追上他,才不会跟丢。若是稍有懈怠,也许再一抬头,就再也看不到王锦渊的踪影。她就是这么跟着,跑着,在他的身后,没有时间看路边的风景,无心关注别的人。那些年束合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是他,再也剩不下任何一些别的东西。

    路洋看着眼前的束合,他拉起她有些冰冷的手,“束合,你知道我第一次在Malibu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束合没有心情回答他,默不作声。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工作机器,你看上去很完美,够聪明,但你的眼神里有太多的东西,你不是个单纯的女人。你不简单,很复杂,功利心在你的言语里能直接感受到。”

    “没错,我就是这么个人。”束合并不想辩解。

    “我在回川草之前打听过你,你在咨询界眼光独到,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你身边那个付可岐,就是你用来刺向客户的那把剑。你甚至不惜私挖客户隐私,或是用客户公司黑幕交易当做把柄,威胁拿到生意。”

    “我没有说过我的手是干净的。但是最终我都是给他们带来利益的那个人。”束合冷冷地说。

    “没错,你的确没有说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给自己树下了多少个敌人?你一个人为了GE每年带回来多少创收,王锦渊不是不知道你的这些肮脏手段,他默认你的做法,他把你放在前线吸引火力,自己在后面坐享渔翁之利。”

    束合不想再听下去,甩开路洋,“我不想听你教训我。”

    会场的音乐声停了下来,只见Fiona一身粉色连衣裙,梳着一个半丸子头,步态轻盈地走上台去,声音甜美地说道,“感谢各位来宾百忙之中参加我们GE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台下GE的宅男各个眼睛放光,小声地跟着起哄鼓掌。大约说了十分钟开场白,王锦渊才上了台。

    那意气风发的男人,多少女人的仰慕对象,站在台上。台下女人们小声地惊呼着,这一刻,束合突然觉得自己和王锦渊是那么遥不可及。

    “谢谢Fiona以及她们行政部门的晚宴安排。再次感谢大家对我们GE的帮助与支持,今年对于我们GE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会迎来一些挑战,也会迎来一个较大的变革。话不多说,我们先有请简姝嫚女士上台。”

    说着,之前那个女人上了台去,站在王锦渊身边。

    王锦渊继续说道,“简女士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担任我们GE的大中华区GeneralManager,为了更直观更好地了解GE各项目的进展,在今后的日子里,请各PM直接将工作汇报给她,简女士会帮助大家完成各个项目的推进,也就是说以后每个新进A级项目的方案,需要由简女士审核通过。”

    台下一片哗然,公司居然准备空降一个高层,直接打破了公司原有的职位格局。束合有种被人釜底抽薪的感觉,这么些年她那么拼命地抢客户资源,就是期望自己能在四五年左右的时间里有足够的能力升级成为合伙人。

    现在王锦渊把这个简姝嫚带进GE,无疑是在她的晋级之路上放上了一个彻底的障碍,而她想成为GE合伙人的可能性,会变得微乎其微,再无可能。

    简姝嫚不急不慢地接过话筒,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家好,我是简姝嫚。之前我在McKinsey就职,现在来到GE,我希望能给GE增加一些新的血液。今天我们还有很多的客户,或是潜在客户来到现场。我向大家保证,半年之内,我可以还给你们一个更好更不一样的GE。各位合伙人,各位项目经理人,甚至是我们的各位分析师们,我会安排人事对你们每一个人进行一次全面的约谈,我会对你们做出全面的整体评估,为了更加了解现况,你们每个人的杠杆比率,人员配置结构和你们的综合创收比率等,都会在我们的考察范围之内。”

    此话一出,底下的员工一阵骚动,甚至有员工用着不大不小,台上刚好能听见的音量发着牢骚,“什么狗屁GM,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弄出点动静好像缺少了她的存在感。”

    “Anotherex-Mckinsey”路洋在束合身旁提了一句。

    束合难以想象公司有那么大的动作,而王锦渊居然事先没有跟她提起过只字片语。她望向王锦渊,那个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两人的眼神没有交汇。她觉得自己有好多事憋在心里想要问他,太多的为什么,她什么都想问清楚。

    “这位ladyboss也不简单哟。”路洋一脸看戏的表情。

    “我没有心情。”束合拒绝了路洋开玩笑似的调侃,把自己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路洋安静了会,没再说话。束合脑子里在飞速地盘算着现在自己手上的生意,结果发现现阶段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优质的客户,她没有优势,没有突出的资本,直到她看着自己身边的路洋。

    “你干嘛?”路洋被她看得发毛。

    “聚宝盆,我们什么时候开个战略讨论会吧。”束合笑嫣如花,满满地别有用心,毫不避讳。

    路洋懂她的意思了,但还是被她逗笑了,不得不感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在不开心,现在居然就能有这等假笑功力。“行啊,wheneveryouwant.”他作势鞠了个躬,假装摘下自己并没有的帽子,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位女王大人。

    简姝嫚下了台,王锦渊上前扶着她下楼梯,台上严肃冷酷的女人,在王锦渊面前居然笑得温柔可人。这场景,都被束合看在眼里,像根针,不偏不倚地扎在了束合的心口,说不出的郁闷和闹心。直到雷易明走来,大嗓门地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

    “束经理!好久不见!”雷易明大力地握着束合的手,束合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跟着晃了起来。自从上次雷易明大闹办公室,后续的跟进工作她都让付可岐跟陈菲琳两个人一起处理了,自己并不想再见到这个胡搅蛮缠的人。

    雷易明这个人的人品也可见仅为如此,只要是生意赚钱了,一定和气满满,但凡有亏那么一点点,到时绝对是翻脸不认人。束合觉得没必要跟他多做深入的沟通,但表面上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

    她尴尬地一笑,硬着头皮寒暄,“雷总,最近还不错吧。我手下的两个人,他们工作都很专业的,这个案子至少解决地不错。”

    “不错不错,都挺好的。自从上次你这里帮我搞定了生产布料,我这边重启了新品发布,发布当天销售就非常火爆。PKGAME也下架了产品,我也算是能喘口气了。”

    “解决就好,我们GE总会提供最专业的支持的。”束合说着场面话,急着想结束这场对话。

    谁知雷易明并没松开她的手,继续说道。“今天来这的时候,我在酒店后面的场地那看见你部门的那个小姑娘了,之前一直往我公司跑,挺卖力的。刚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看见她跟一男的搂搂抱抱的,我就没过去。”雷易明露出了充满深意的笑容。

    “年轻人嘛……”束合敷衍过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然后低头给付可岐发了个消息。

    “陈菲琳去哪了?找一下。”

    雷易明端了两杯盛了半满的红酒杯过来,说是谢谢束合的帮忙,算是渡过这个难关。付可岐去找陈菲琳了,没人挡酒,束合只能自己把酒喝了。无奈地刚要接过酒杯,路洋便拿了过去,二话不说喝完了。

    雷易明一看束合没喝,又开始胡搅蛮缠,嚷嚷着,“哎哎哎,我是跟束经理喝,你喝下去了算怎么回事,不作数,不作数啊!必须再来一杯!”说着又招呼让服务员过来,从托盘中拿了杯酒。

    路洋看雷易明不依不饶,有些冒火,差点脱口而出几句话想教训他一下。但他毕竟是束合的客户,话到嘴边也就咽了下去。束合感觉到身边的路洋有些被惹到,伸手在路洋背后拍了拍,想让他淡定点。她十分泰然自若地拿起酒杯,当着雷易明的面,干完了这杯红酒。

    中国生意场上的永远无解的疑问,为什么觉得一定且必须喝了酒,才是表达了自己的无限诚意呢?不懂也不明白,照做就是了。

    看着雷易明满意地离开了,束合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红酒哪有半杯半杯喝的,又不是啤酒。她一下喝得有些猛,觉得肚子里都是酒,非常不舒服。

第十二章 回忆是苦药

    晚宴进行到一半,Fiona又上台说了些GE接下来会启动的几个慈善项目,捐助山区小学啦,扶贫帮困先天重病新生儿啦等等。王锦渊一晚都围在MasonYang和简姝嫚的身边,看起来是不会来找她了。而路洋一直陪在束合身边,或是说,黏在她身边,形影不离。

    酒精在身体里发酵,今天是在工作场合,束合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持自己的清醒状态。直到付可岐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她瞬间感觉自己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那么清醒。

    会场里纷纷扰扰,人来人往,各自都自动带上了商业假笑的面具,说着自己也不觉得恶心的奉承话。男男女女,谁都不知道谁是在做戏,谁又是那个认真的,都不是善男信女。束合觉得自己经过了那么些年,她也习惯了自己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但是她希望最终,她的这些努力是能换取她想要的东西的。

    她忘了,这是个有可能即使努力也不一定会成功的社会。她感受到了沮丧,挫折,失败,五味杂陈,这个场合让她有些反胃。

    “好累。”束合自言自语地说道,语气没有了平时的跋扈,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我们走吧。”路洋轻声说。

    路洋拉起束合的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就像是王子带着他的公主逃离纷扰的战场,而束合飘动的裙摆在灯光下闪着珠光,依旧是那么的闪耀夺目。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路洋的手,他们静静地离开,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在远处的王锦渊。

    他们穿过行政走廊,出了大门,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酒店背靠一个湖泊,夜晚显得更加静谧。束合站在湖泊前,想要放空自己的脑袋,晚风飕飕,尽然也觉得到了一些凉意,湖泊后的竹林摇曳作响。

    路洋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束合肩上,走到湖泊前无聊地捡起几颗石子,打着水漂。没有一个成功的,一个个都应声沉了底。

    束合看他也不说话,平时聒噪得很的人,现在倒是出了奇的安静。她走上前去,蹲着在地上找着些什么。草坪上的灯很昏暗,那光线最多只能照出个大概,她又从手包里拿出个手机,照着地上,翻找了很久,然后终于找到了些什么,拿在手里。

    路洋诧异地看着她,只见束合微微蹲低身子,手从侧面一挥,水面上啪啪啪跳动了三下。“YES!”她终于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然后她对路洋说,“你看!打水漂就要找那些很薄的瓦片,不能是小石子!”

    路洋对着她,把她身上的衣服裹了裹紧,欲言又止。

    这一刻,时间像是静止的,束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小鹿眼里似乎有着星辰大海,看多了,醉人。也有可能是酒上了头,她把头栽在了路洋的胸口,顾不上精心打理好的发型,路洋抬手圈着束合,抱紧了她。后来,他俩谁都没再说话。

    “你的房间号?”-------王锦渊微信

    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突兀地打破了周围的幽暗,也似乎破坏了束合和路洋的这份宁静。屏幕上的那几个字配着白色的光,映着她那面无表情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没有血色。

    过了一会,“我要走了。”束合低着头,默默地说着。这是第一次,她没有期待与王锦渊的见面。

    路洋点点头,“送你进去?”

    “不用了。”

    “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答案。”路洋在她身后说道。

    束合回到自己房间,脱下穿了一晚的高跟鞋,鞋子的带子有些磨脚,脚背上有了好多红印子,鞋跟太高,她的前脚掌酸痛得不行,她就这样赤脚走在房间的地毯上。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一饮而尽,疲惫的人有时的确需要这些神奇的二氧化碳气泡,那一瞬间的那些小气泡,咕噜咕噜地涌进食道,迸发出一系列的刺激的感觉,仿佛能让那些烦心的事一扫而光。

    门铃响了,门后是那个久违的王锦渊。束合开了门,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会客厅,假装自己好像有事可以忙。王锦渊直接从背后抱住了束合,但被她挣脱开了。

    “你怎么了?”王锦渊居然不解地问。

    怎么了?束合惊讶,她怎么了,王锦渊会不知道?为何还能厚颜无耻地问出这个问题。“你知道我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对吗?我也是有情感,有脾气的!”

    王锦渊不语,就这样看着束合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当然,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情绪的起伏,你永远都是这样,我就好像在跟一个木头人说话一样。”束合平静地说着,但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有太多的事,我无法跟你说。”王锦渊的眼神柔情似水,却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束合发出了冷笑,摇了摇头,她明知自己不会得到什么答案,不想再谈下去了。“我今天想一个人静静。”

    王锦渊拿起束合脱在一旁凌乱摆放着的高跟鞋,规整地放好在墙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用他低沉的声音不响地说了句,“我不喜欢Marcus在你身边。”

    束合心想:不喜欢?你不喜欢我就不和人家说话了吗?现在跑来说不喜欢?

    “不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吗?工作需要。”束合不咸不淡地回答。

    “我后悔了。”王锦渊神情严肃地看着束合,好像他说了什么,她必须听他的。

    束合不以为意,她现在并不关心王锦渊是如何想的,她不想再让他来告诉自己需要怎么做,是强烈的逆反心理带着赌气。

    突然,一阵胃疼,痛感在她的上腹部迅速蔓延。她捂住肚子,神情痛苦。

    是今天喝酒喝多了吗?还是因为喝了冰的东西?最近自己一直在加班,作息不规律,饮食又是吃一顿忘一顿,胃病隔三差五发作。

    “你怎么了?”王锦渊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束合,她无力回应什么,任凭王锦渊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王锦渊用手擦去她脸上的冷汗,那眼神是那么温柔,束合分明看见了他的紧张。

    他是爱我的,肯定。不然他怎会如此紧张。

    束合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那些心中的怨气,又散了……太不争气了……

    王锦渊想了想,觉得不能让束合在酒店里这样痛下去。“我带你去医院。”

    “陪我……”束合费力地抬手拉住他。

    “嗯,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王锦渊温柔回应,表情认真,想尽一切安抚着。

    “不是,在这里陪我就好。”

    口气没了平日里的咄咄逼人,剩下的是委屈、请求。王锦渊宁愿束合变得嚣张跋扈,心里倒也好过。现在她越是如此放低姿态,自己就越是心疼。

    这些年,不正是他自己一步一步地把束合培养成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吗?他忘了,当初的她,也只是个柔弱懵懂的女孩。

    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工作上,所有的问题束合都能解决得游刃有余,逐渐让王锦渊觉得她一个人可以。

    像是自己驯化的一头猎豹,每次束合在职场上横扫,锋利的爪子毫不克制,锋芒毕露,这一切就像是自己培育成功的成果。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我想你。”

    房间里束合轻声地说。

    那三个字像根针,刺进了王锦渊的心里。

    好恨,恨自己。怎么就再也不会爱一个人了?不敢,克制,明明,自己爱束合,爱得深入骨髓……

    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王锦渊靠在墙边,多年前的那些往事不停地闪回。

    …………

    9年前,2009年

    王锦渊刚结束了3个月的长期出差,拖着经过了舟车劳顿的身体回到和Bella新买的房子,新婚燕尔,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好好抱一抱自己的老婆了。

    这次出差时间太久,心里对Bella是一万个抱歉。之前是异地,但是Bella现在已经为了他辞了工作,就为了留在他身边,王锦渊的心里更加感动。

    Mckinsey的工作强度真的不是盖的,他们团队手上是GeneralMotors的一个新案子,而GM的President又是一个数学高手,HBSMBA,精于计算,案子十分难搞。高强度的头脑风暴和连轴转的通宵达旦,他现在只想回家放松一下神经。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路洋来了电话,跟他最后沟通了一些房产手续的问题,王锦渊没太上心,全权交给了路洋负责。Bella很罕见地没有来机场接他,电话也没有打通,他有些担心。

    “Baby,在忙吗?”王锦渊在手机上发送出一条消息。

    消息还没回复,王锦渊先回房间浴室冲了一把,洗去自己一身的疲惫,脑海里想着这个周末婚礼策划要上门沟通,自己要把工作排开,不能冲了时间。

    洗完出来,余光看见卫生间的纸篓里,好像有个很碍眼的东西。

    他拿起纸篓,是一个验孕棒。

    ……两条杠。

    这一刻,王锦渊近乎是懵的,感觉自己脑袋一下子炸了。不会是?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站在台盆的镜子前,难以置信。他掏出手机,再打Bella的电话,还是不通。

    心中千万种的猜测最后都变为不能饶恕的恶果,他此刻是遏制不住的愤怒,抄起手边的水杯,朝镜子重重摔去。杯子碎了,镜子裂了。

    裂纹中映出的王锦渊,似乎就是一头红了眼的猛兽。

    那夜,Bella回来得很晚,王锦渊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回来了?”

    Bella不响。

    王锦渊拿起验孕棒扔到Bella的跟前。Bella先是有点惊讶,转而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都知道了?知道了也好,我并没有打算瞒你?”

    工作的繁忙,再加上先前的异地,王锦渊已经快半年没碰Bella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否认的答案,跟他说这都是他自己太累了,多想了。结果,这顶绿帽子,貌似是给他戴实了。

    “是谁的。”

    “别问了。”

    王锦渊压制着,不停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平息。怎奈Bella又丢出一句:“我前两天刚做了检查,是个女孩,我想把她生下来。”

    他的手,攥得青筋暴起,但也发现自己早已气愤得无话可说。

    “我们离婚吧,是我对不起你。”Bella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离婚?然后让你跟那个人在一起?”王锦渊是阴森的冷静。

    Bella还是不响。

    “多大了?”

    “三个月。”

    王锦渊算着时间,呵呵,那不就是自己刚刚出差的这段日子吗?

    他不想再问下去了,这个恶心的话题。他拖着自己身心疲惫的躯体回了房,睁了一夜的眼。时而还能想到之前两人相视欢笑的日子,但心里的恨,无处安放。

    那年的他,也只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年少轻狂。Bella是他的初恋,第一个女人。他们的结合一切都是那么的循规蹈矩,顺理成章。

    王锦渊从小到大从不缺少爱慕他的女人,但偏偏自己不近女色。又因为他近乎完美比例的精致脸庞,甚至传出过他是GAY的传闻。

    Bella是富家女,精心呵护中长大,典型的温室中的花朵。不懂人间疾苦,当然也不懂什么是世间险恶,单纯又美好。从小学了音乐,也有着自己的艺术成就。

    他们的相识是在Bella的音乐会上,一见钟情便坠入爱河,从此男才女貌羡煞旁人。王锦渊不是那种抵不住诱惑的男人,身边的狂蜂浪蝶根本无法近他的身,却不曾想,自己最后会以这种结局与Bella分道扬镳。

    如鲠在喉,那种无法消散的愤怒。他已无力再去追问这是由来已久的,还是只是偶然一次。

    冰冷的空间里,再无交流。

    隐约某个夜晚,王锦渊似乎听到Bella收拾行李离开的声音。黑暗中,他拨通了Jared的电话,那个多年来一直帮他搜寻商业情报的私人侦探。

    隔天,他又出差去了。其实中间可以半路飞回LA,但他拒绝了,断断续续又在外面待了两个月。

    ……

    再见Bella,便是在医院的ICU。

    王锦渊等完8个小时的手术,等来的结果是:植物人,大脑受到了不可逆的重创,几乎不可能再有苏醒的机会。肚里的孩子19周+,已成人形,是死胎,也处理了。

    之后赶到的Bella母亲听闻,直接昏厥了过去,而Bella父亲Mason,撑着手杖,面如死灰。

    那段黑暗的日子即使时隔那么多年,却还是历历在目。Bella受伤的脸和那充满了血腥气味的医院,就是折磨王锦渊这么多年的深夜梦魇。

    那张脸,那个死去的孩子,重复着,重复着,不断出现在他的梦里。

    氤氲的黄昏下,波涛汹涌的浪潮无情地拍打着礁石,奇怪而高的天空散发着诡异的橙红色。过往早已不止是过往,是奠定了所有未来的基石。既已是黄昏,无尽的黑夜带着渗人的夜气已然静候多时。是无边无尽的态势,无人知晓光明何时到来。

第十三章 天堂的门口

    许久,卧在床上的束合,眉心稍稍舒展了开来,好像身体没再那么难受。王锦渊脱下外套,扯下领带,解开了最上面的几粒衬衫扣子,松了松衣服。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面朝束合,侧躺在她身边。他搂紧,束合的头正好埋在了他的胸膛。

    很快,他的胸口变得温热,湿湿的,是被束合的泪水打湿了衬衣。他看见自己怀里的那个蜷缩着的身子在默默地颤抖,隐约是抽泣的声音。他心疼,又舍不得,把束合抱得更紧了。

    束合哭着哭着,累了就睡着了。王锦渊帮她放平了身子,掖了掖被子,又去浴室湿了一块热毛巾,回来帮她把脸上的泪痕全部擦去。

    他安静地靠在床上,守了束合一夜,直到天亮了,才悄然离开。

    离开时,恰巧碰见了来找束合的付可岐。

    “她还没醒,再让她睡会吧。”王锦渊没有遮掩,直接先开了口。

    付可岐一脸“You’retheboss,你说什么都OK”的表情。

    “麻烦帮我照顾她,如果今天她还有不舒服,请告诉我,让我带她去医院。”

    “好。”付可岐点头。

    王锦渊礼貌地谢了谢付可岐,便要离开。

    付可岐皱了皱眉,问出了之前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问,“你倒也不防着我?”

    已经走得挺远的王锦渊回了头,“你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一句话,堵了所有付可岐之前的猜想,可以可以,姜还是老的辣。想着束合既然没醒,付可岐便也不再去找她了。

    Fiona把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发了出来。下午是GE员工的分部门会议,束合他们的一部安排在下午3点,晚上紧接着的是酒会。隔天又是基层员工业务培训,束合倒不用参加,在之后就是自由活动,很多部门会借这机会带着自己的客户到旅游景点去玩一玩,束合不准备做这些事,没心情。

    酒店的会议室里,简姝嫚和她的助理并排坐着,束合带着付可岐和陈菲琳进来,敷衍地对她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简姝嫚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三人一眼。房间里,谁都没先开口,完全看不出简姝嫚到底要干嘛。

    付可岐给了束合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束合还了他一个“谁知道”的白眼。一直沉默也不是个事,束合咳了一声,刚一开口,“简总……”就被简姝嫚抬了抬手打断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呢……今天一直在开会,有些累了。”简姝嫚还是闭着眼睛,语气有些高高在上。

    “Ok,那我们部门再约时间。”束合起身就想离开。

    “再约时间?束经理,你知不知道公司对你们一部泄露客户资料的事情非常不满?”简姝嫚咄咄逼人的样子。

    第一天就这么迫不及打地要来challenge她,这还没回公司呢,束合也真是没有想到简姝嫚会这么迫不及待。之前自己的工作都是直接汇报给王锦渊的,而决策方面王锦渊并不会给她太多的干涉,大多压力还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现在简姝嫚一来,在她和王锦渊之间就夹了一层,之后的工作,看来王锦渊是帮不上束合什么忙了。

    “泄漏的这个事,我们还在查询中。雷总那边,后续的其他问题其实我们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束合解释道。

    “解决了?根本问题处理了吗?还是没有啊!”简姝嫚根本不在乎束合说的那些,“你作为部门领导,写一份详细的report上来吧,给公司一个交代。我知道之前Damon对你们一部有很多资源倾斜,你们一部成长得也挺快。但是就是发展太快,导致你们的很多做法都是GE合规部根本不会批准的。做事不按规矩,这就是你束经理在外的名声。现在在我简姝嫚手下做事,我希望你能换个做法。”

    来者不善,“OK”束合也不想在刚一开始就硬碰硬,便不再多说什么。

    之后他们一部的业务汇报大概持续了1个半小时,无论是付可岐还是陈菲琳上去讲稿,简姝嫚都挖空心思地在挑着刺。一个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都被放大成绝对的问题,提问环节更是堵得付可岐和陈菲琳无力招架。束合懂了,这简姝嫚的炮火根本就是朝着她来的。

    会议结束后,陈菲琳刚一出门就在门口哭了起来。束合惊呆了,又有些不耐烦,“你哭什么?”

    付可岐在一旁翻着白眼也表示不能理解。

    “我觉得简总根本就是在针对我们。”陈菲琳声泪俱下,委屈得很。

    束合皱眉蹙眼,完全不想理睬陈菲琳现在这个样子。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的事,还用得着她在这里说?“好了!在外面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付可岐靠在墙边,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又在找烟,束合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去准备晚上的酒会吧,玩一玩,放松放松。”束合打发着他们回房间了,她需要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

    等陈菲琳走远了之后,付可岐靠近束合,“她的事,怎么解决?”

    束合朝着电梯走去,“没想好。”

    付可岐跟着她,“业务能力其实还是可以的,就是脑子……太单纯。”

    “叮”电梯到了,王锦渊一身黑色打扮站在电梯里,黑色的衬衫,往后梳的发型,干净利落。付可岐看了眼他俩,再一次识趣地跑开了。

    “你是上还是下?”王锦渊问束合。

    “下去,我要透透气。”束合走进电梯,站在王锦渊前面。她还记得,公共场合,不能表现得和王锦渊太过亲密。

    “你好点了吗?”语气好温柔,轻声的,在她身后。

    “嗯。”

    “我听付可岐说,你已经连着加班快一个月了。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我没事。”

    到了一层,王锦渊和束合一起走了出去。说是一起走,倒不如说是王锦渊跟在束合身后。

    下午的酒店,GE的员工和客户,要么在自己房里休息,要么就是去了外面景点玩。他俩绕过前厅,走到酒店后的一个花园咖啡厅坐下。

    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束合和王锦渊从未是对等的。束合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望夫石,来了见了面,之后便会陷入久久的等待。他们不会有无话不说的状态,他们甚至从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情感。

    王锦渊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束合要了一杯热巧克力。服务员端来了之后,束合又从桌上拿了两包黄糖放进自己杯里。

    王锦渊看着她,“不甜吗?”

    “生活那么苦,喝点甜的中和一下。”束合隐隐觉得胃又有些不适,不知是不是开会被简姝嫚气到了,但又不想让王锦渊知道,只能默默忍着。

    “简姝嫚是比较难搞,可能后面你们会有一些困难。上次雷易明他们公司的事,你查出来了吗?”王锦渊开口。

    束合蹙眉,怎么又是说公事,“是陈菲琳跟Roger吧……”

    “嗯,我也帮你查了下。一样的结果,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是把Roger弄掉,你同意吗?Roger已婚,但我得到的消息都显示他和陈菲琳现在是情侣关系。我偶然看见二部做的飞天计划PPT,是之前我给陈菲琳更改前的版本,当时看到了我就感觉到不对。陈菲琳的PPT总爱放些华而不实的图,达不到我需要的简洁明了,被我打回去重做,所以那张图我记得很清楚。那个陈菲琳脑子简单,被Roger骗也不是不可能。”

    “我是想跟你说这件事,简姝嫚来,公司格局都在重新分割站队,你也发现了,今天你们的部门会议没有特别好的结果。你现在动Roger,难免影响你自己。”

    “她到底什么来头?”

    王锦渊欲言又止,没有回答,“陈菲琳倒戈,你和付可岐都有责任。”

    这话说得束合就不爱听了,“怎么是我们的问题?”

    “你跟付可岐太过默契,陈菲琳在一旁难免有局外人的感觉。她转向投奔去Roger那里,一部分是她的忠心有问题,一部分说明了你根本没有驭下之术,管不住自己的人。”

    烦死了,又来说教了。束合把面前的热巧一口喝了大半,胃开始更加不舒服,神情也不耐烦起来。

    “路洋那里,实在不行我再换个资源给你。”王锦渊没有发现束合的异常,换了个话题继续说。

    “不用,公事公办。他的公司有很大潜力,我们发挥空间也大,付可岐计算过,收益肯定不错。不用你管。”说罢,束合起身就想走。

    “束合!”王锦渊叫住她。

    “王总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束合没停下,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自己……真的……真的很……不舒服。她绕过转角回到大堂,直到王锦渊看不见她。

    我们从不会去考虑自己与死亡的距离,似乎不到七老八十,这个问题从来不会摆在我们面前去正视。而死亡之后的事,天堂还是地狱,更多的都是人们的猜想罢了。曾经有人说,死之前,生平会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自己眼前,没人会去证实,毕竟,离我们,还太遥远。

    束合靠在墙边,看见路洋远远走来。她说不出话来,痛苦不堪。手里的东西早已经拿不住了,电脑和文件都掉落在地上。她扶着墙,慢慢蹲了下来。路洋见状飞奔过来扶住她。

    耳边是路洋焦急的声音,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她听到了,却给不了任何回应。

    没有走马灯,没有那道神圣的通往天堂的白色大门。只有一片无尽黑色的暗涌,完完全全地将她吞噬。

    束合昏倒在路洋怀里,任凭路洋怎么喊她,都无法恢复意识。酒店人员蜂拥而至,手忙脚乱地打着急救电话。

    路洋拿手指伸到束合颈后的大动脉位置,根本没有脉搏,他慌了。脱下自己外套,赶走围观的人,不停地给束合做着心肺复苏。

    “叫救护车了没有?”他大喊。

    “在……在路上了!”大堂经理早就吓得语无伦次。

    王锦渊从外面回到酒店,很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大堂,直到他看到路洋跪在地上在做着急救。他奔过去,看到束合面无血色躺在地上。

    “怎么了?”王锦渊朝着路洋吼道。

    “不知道,突然没有呼吸脉搏了!”路洋根本顾不上抬头,不停地做着CPR。

    “有没有AED!!快拿过来!!”王锦渊近乎是发疯一般向酒店工作人员吼着。

    那个魂不守舍的大堂经理这才反应过来,“有有有,马上送过来。”

    王锦渊推开了路洋,“我来!”

    不可以,不可以,束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不可以!王锦渊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事情发生得太快,怎么束合就变成了这样?

    那个平日里克制有风度的男人,跪在地上早就没了形象。疯子一般,一遍一遍地按压,人工呼吸,可是束合丝毫没有半点恢复意识的样子。

    王锦渊的手明显颤抖了,汗珠从额头流下,背脊也早已汗湿。路洋说换他来,王锦渊不肯,他根本不让别人碰束合。

    很快,酒店拿来了AED,王锦渊一把抱起束合跑到旁边的休息室,赶走了旁人。房间里他扯开束合的衣服,拿出AED里的贴片贴在她的右锁骨下方和左胸下腋窝处裸露的皮肤上。

    “Analyzing”机器发出声音,在检测束合的心跳,直到shock灯亮起,王锦渊离开了束合一些距离,让AED自动除颤。

    接着又是30次胸外按压,2次人工呼吸。如此循环。

    几次电击后,机器终于检测到束合恢复了微弱的心跳。与此同时,路洋带着120冲了进来。

    曾几何时,束合想要抽离这段感情,想着如果自己斩断这些纠葛,是否两人都会好过一些。这些虚无的设想,也仅仅只是自己想象中的试探罢了。现在她不用了,如果她能看见王锦渊现在的样子,那张红了眼的脸,那张绝望悲戚的脸。

    她会心疼。

    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怀疑?只可惜,她看不见。

    手术室前,王锦渊蹲坐在角落,这条静穆的医院走廊,安静得瘆人。他散落的刘海凌乱地垂下,手不自知地依旧颤抖着。这熟悉的医院味道,这熟悉的手术门前的场景。王锦渊心里不自觉地冷笑,嘲笑着人生为何需要如此捉弄他,真要用如此方式带走两个他爱的人?

    直到,有人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直接一拳重重地落在他的左脸。

    是路洋。

    王锦渊现在根本无心还手,他伸出右手掐住路洋脖子把他推远,恶狠狠地从嘴边说出一句,“我没心情!”

    “王锦渊,你要是不能守护好束合,那我来!”

    这句话听了非常不舒服,王锦渊皱了皱眉,“轮不到你!她是我的人!”

    “呵,你的人?你承认过她吗?”路洋是在嘲笑吧,轻蔑的。

    王锦渊之前就看出了路洋对束合的意思,却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能这么直接地把这件事说开。

    “啪”,三个药瓶滚落到王锦渊脚边。

    路洋生生把王锦渊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开来,“你还想害死第二个吗?”咬牙切齿的。

第十四章 深渊中的人

    “fluoxetine”、“paroxetine”、“venlafaxine”

    这三个陌生的英文词。

    “这三瓶药,你不觉得眼熟吗?”路洋质问。

    王锦渊是呆住的。氟西汀,帕罗西汀,文拉法辛……

    路洋根本不顾王锦渊,继续说着,“我去找小钟,他正好在你房间整理行李。这三瓶药,我无意间看到。这几个都是精神科的处方药物,我打回美国查了瓶身上的开药医生,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王锦渊默不作声。

    “王锦渊!Bella出事之后,你就患了PTSD,自己的精神状况只能靠药物控制。束合不懂为什么你过段时间就要回美国消失不见,其实你是不得不回去接受精神治疗,不是吗?”路洋走到走廊的窗边,不再做出逼迫他的姿势。“之前就打听了你的事,只不过这次,实情更加出乎意料罢了。你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爱一个人,你也没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你给不了束合足够的感情慰藉,就想在其他的地方补偿。不断地在事业上给她施压,想用你所有的资源和学识强加在她的身上,你想把她培养成为这个行业的业界精英,你问过她吗?这是她要的东西吗?她这样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让你多看她一眼!”

    王锦渊不想辩解,颓废地默默蹲下身,瘫坐在地上。

    “当局者迷,束合不懂。简姝嫚是你在Mckinsey的老对手了,Mason把她招来,看似是给GE添砖加瓦,其实,根本就是在架空你!所有关键的决策都需要简姝嫚的批示,最后根本到不了你的层面。说到底,你王锦渊,现在自身难保,摇摇欲坠。”路洋背对着王锦渊,没有看他一眼,谁也不知道说出这些的时候,路洋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Mason是不会让我好过的,他不会允许我下半生有自己的幸福。”这时,王锦渊才默默开口。

    “所以束合就要变成你见不得光的女人?”

    “我怕Mason会对她做出些什么。”

    “懦夫!”

    “呵,你不懂。”王锦渊无奈地冷笑。

    Bella出事后,Mason悲痛了许久,还记得那个瓢泼雨夜,王锦渊颓废回家,还没进门便被Mason的手下按倒在地,一顿毒打。

    Mason拄着手杖,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慢慢从暗中走出来。王锦渊的眼睛早就被打得睁不开了,他那挺拔的鼻梁也被打断了,血流不止。他趴在地上,抬不起头。Mason拿着手杖抵着王锦渊的身子,把他翻了过来。

    “敢查我女儿?”Mason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阴森冷酷地说。

    王锦渊无力说什么,任由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伤口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半点疼痛,眼缝中勉强看到些微茫的光亮在闪烁。

    “Jared是你的人,这笔账,你来还!”Mason拿手杖捅了捅王锦渊身上的伤口。是钻心的疼,王锦渊咬紧了嘴唇,硬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救赎,多简单的两个字,但却能折磨一个人长长久久。窗外焦枯的树枝张牙舞爪地遮挡住了所有光亮,落寞冷寂。悲悯怜惜是王锦渊不需要的,摧残自己也许正是完成他自己的自我救赎,所以Mason所有对于他近乎变态的控制与折磨,他从不反抗。

    “报应”

    那两个字轻声从路洋口中漏出。

    漫长的等待,是一种挖心割肉的折磨。那是无情的黑暗绝望,深入骨髓的疼痛。

    “谁是束合的家属?”医生终于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面色凝重。

    “我!”王锦渊急忙起身。

    “抢救回来了,患者是急性心肌梗死,还好你们之前有做急救,不然……人就没了。我们做了冠状动脉旁路移植术,患者之前主诉的胃痛其实就是心脏问题,只是病症容易让人忽视混淆,所以没有得到重视。现在工作压力大,过劳,作息不规律都是可能诱发这个病的缘由,所以这个病也有了开始年轻化的趋势。哦,对了,记住,患者术后需要静养,绝对不可以再受任何刺激。”

    王锦渊听到束合暂时无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之前对束合的那些严格要求,如今竟变成了束合的夺命符。他不禁怀疑起自己这么些年做的这些事……真的对吗?对束合公平吗?

    路洋走过来,“她为了工作已经连轴转很久了。”他拍了拍王锦渊的肩,“放过束合吧。”

    那夜,束合还插着呼吸管躺在监护室里,王锦渊和路洋一起守在门口。

    “通知束合家里人了吗?”路洋从口袋里拿出一罐薄荷糖,拿了一粒放在嘴里,他拿着罐子在王锦渊面前晃了下,问他要不要,王锦渊摇头。

    “我不知道她的家里人。”王锦渊说得很没有底气。

    路洋听后,惊讶到烦躁地挠了挠头。“你!她跟了你那么久,你到底是关心过她些什么事?”

    小钟拎着食物和一沓子文件走来,看见路洋后,礼貌地鞠了个躬,“Boss,你和路先生一起吃些东西吧,耗了一天,大家都累了。”

    王锦渊还是摇头,路洋倒直接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束小姐的后续病房和专人护理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VIP病层,不会有人打扰。这个医院的心内科主任也是国内的第一把刀,都打点好了,他们科室会特别照顾好束小姐。”

    “公司里没有束合的家人联系方式吗?”王锦渊问小钟。

    “嗯……没有。当时束小姐入职的时候,人事档案的紧急联系人都是空着的。当年她在美国出车祸,公司就查过信息,没有结果。付可岐那里我也问过了,他不知道,说是束小姐从来不说家里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

    路洋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切”了一声。

    坐得久了,腿都麻了,王锦渊撑着自己的膝盖,起身,支走了小钟,转向路洋,用他那双要把人看穿的眼睛,“我能放心把束合交给你吗?”

    “Youhavemyword.”路洋很认真。

    王锦渊盯着路洋很久很久,仿佛想在他那双眼睛里再确认些什么。最后,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路洋看着王锦渊要离开的样子,似乎也已经猜到了些。待他还没有走远,又开了口,“Damon,你知道Bella的车子被人动过手脚吗?”

    前面的人停了脚步。

    “真的不是你吗?”

    没有回头,没有回答。然后继续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王锦渊在医院电梯里眉头深锁,他手里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出门也走得很慢,整个人沧桑又疲惫。

    这么明显的低气压,小钟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不敢多说一句话。到了大门口,王锦渊停下,小钟说要去把车开过来,他定在那,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一会,一辆奔驰黑色SUV缓缓驶来,王锦渊上了车,一言不发。

    小钟忍不住,问了一句,“束小姐那里,怎么办?”

    王锦渊左手撑着头,头疼,涨疼,天旋地转的疼,脑袋仿佛不时会有一两秒的停顿空白,这是药物的副作用吧。心脏不自觉地在抽紧,揪心的难受。他忍着,做了深呼吸。

    小钟在后视镜里看了眼,“是不是因为今天药没吃?医生说,不可以擅自停药减量的。”

    “束合那里……有路洋……”答非所问。是不情不愿,又些许无奈的语气,“你让付可岐也一起照看着。”

    “好的。”小钟不再追问

    “再请些人照顾束合,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王锦渊转头看向窗外,雨又开始下了下来,淅淅沥沥的,贴在玻璃窗上,湿哒哒的天气,阴沉冷清,真是应了他此刻的心情。

    “收拾收拾,回美国吧。”

    听不出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小钟听了有些惊讶,想着boss难道不陪束合了吗?他心里有疑问,却也不好说什么,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束合恢复的过程很漫长,动了手术到底还是伤了元气。最开始,连简单的呼吸都带着胸腔的疼痛,泪水总是不自觉地落下。她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路洋。她虚弱地说不出话,也问不了王锦渊在不在。不过后来的几天她便知道,自己没有等来这个男人。她便也不问了,没再提起王锦渊一个字。

    路洋倒是编了好些个理由,想着束合要是问起,他能糊弄过去,却没想到这姑娘真就那么倔强地不问了。

    术后的护理都由王锦渊安排的人来照顾着,路洋让他手下的人送了些换洗衣物来,几乎就陪着束合住在了医院。他特意让医院把VIP套房内的床搬到了束合的病床旁,到了晚上便和衣而睡,方便照看。

    最先几天束合只能吃流质,付可岐烧了些米汤送来,虽说王锦渊安排的人都会专门安排好束合的饮食,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米汤装在保温桶里,保温袋里装着吸管,其实是寡淡无味的,但是束合还是喝到了些米仁甘甜的味道。

    “你现在只能吃这些,等医生说你能吃其它东西了,我就给你烧些清淡的菜,煲些汤送过来。”付可岐端着保温桶,让束合的嘴巴正好能够到吸管。

    “谢谢。”虚弱地回应。

    护士每日都会来帮束合擦身洗漱,嘴上不说,心里总有些别扭,一个女病人,陪床的是两个大男人。每到这个时候,路洋和付可岐就会很识趣地跑出房间,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付可岐天天报道,带饭带菜又跑前跑后,弄得路洋有些看不明白。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束合?”

    “你管得着吗?”付可岐那双死鱼眼没任何反应,都没正眼瞧他。

    路洋心想自己刚把王锦渊打发走,怎么这边又冒出个付可岐,心里闷闷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束合没有朋友。”付可岐又习惯性地摸着口袋准备拿烟出来,后来发现自己还在医院室内,只能尴尬地收回手。路洋把自己的薄荷糖递给他,付可岐没拒绝。“她身边除了一般碰不着面的王锦渊,就只有我了。她又从不提起她的家里人,一直独来独往。”

    路洋若有所思。

    “她真的很拼,我看着她从入职到现在,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光是因为王锦渊的缘故。我是佩服她的,换做是我,肯定不行。有时候觉得她一个人硬撑着,其实很可怜。”付可岐直接嚼碎了薄荷糖,“我把她当家人看……其实,束合要的,王锦渊一样也给不了她,名分,陪伴……什么都没有。你如果想接近束合,最好想清楚,你能给她什么?”他低垂了眼。

    见过付可岐几次,路洋觉得今天是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另外你放心,我有喜欢的人,只不过我们总是异地,不常见面。”

    路洋一听,心里起了八卦之心,“谁?也是GE的吗?我认识吗?”

    那头停顿了会,“钟宇……”

    路洋把这个名字在自己大脑里飞速过了一遍,没想起太多。

    付可岐看他不响,补了一句,“小钟……”

    啊……小钟!嗯?……小钟?……

    路洋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是问出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又碍于不能表现出自己太惊讶,不然会显得不尊重,只能随口说了句,“哦!怪不得你那么会烧菜!”

    “有关系吗?”付可岐又变回一如既往的冷漠,直接把路洋的话噎了回去。

    夏季台风已经来了第二波,这次是超强台风,风力16级,史上最强。台风中心已经在距离川草150公里外的周边城市登陆,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电视里的红色预警纷纷挂起。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路洋对付可岐放下了堤防,看着这雨势,他也开始担心起来。主动给付可岐打去一个电话,让他这两天就别来了,自己能照顾好束合,让他放心。接到电话的付可岐没再推脱,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束合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走动。手术后的她,除了问过路洋自己究竟怎么了,之后便很少开口,不,几乎是不说话。

    今天窗外的雨仿佛就是砸在窗门上的,大风把窗户吹得框框作响。路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束合床边,拿着手机轻声放起了音乐,是小野丽莎的《moonriver》。

    “你这次病了,我们都没能联系到你家人。”路洋自言自语,本没打算束合会睬他。

    结果束合歪了歪头,看向他,回了一句,“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爸是消防员,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也殉职了。”

    路洋惊讶,尴尬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

    “之后家里的亲戚就没了来往。”束合回答得很平静。

    她难得开口,路洋不想坏了她的情绪,连忙想岔开话题,不要再揭这旧日伤疤。

    躺在病床上的束合,此时此刻显得特别弱小无助,像一只被雨打湿了的凤凰,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风光与傲气。

    一阵狂风又刮来,震得玻璃像是快要碎了。

    “好大的雨……”她感叹。

    “台风又来了。”路洋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上次台风……你也在……”

    路洋微笑,那双如同澄碧湖水般清澈的眼,静静地看着。“那以后,我都在,好不好?”

    夜里的病房仅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着气氛,手机里小野丽莎的专辑已经播放到了《玫瑰人生》,缥缈慵懒。

    点滴通过留置针流进束合的手臂,吊得时间久了,手臂被药水弄得冰冷,菲薄的皮肤不时透着冷气,淡白的唇毫无血色。

    “你睡吧,点滴我帮你看着。”路洋看着心疼,捂着输液管,让药水在流进束合身体之前,能够温热些。

    这音乐与窗外的风雨大作,似乎不太相符。

    这屋里的两个人,谁又不是心扉摇曳。

    眼前的这个女孩,纯净无暇,路洋偷偷仔细观察着,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尖翘的鼻头,竟能发现一丝平日里不见的可爱。

    束合装着睡着,不知如何回应,毕竟自己的心,还如同乱麻一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723/ 第一时间欣赏再见仍是幸福最新章节! 作者:莫班班所写的《再见仍是幸福》为转载作品,再见仍是幸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再见仍是幸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再见仍是幸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再见仍是幸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再见仍是幸福介绍:
一见钟情,醉酒误事,从此投入了总裁的怀抱,做起了知人情通冷暖的“贤内助”。职场小白摇身一变成为商界女精英,可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一样也没得来。
偶然间发现了总裁是杀人犯的秘密,情理之间难以割舍又迫切地想要知道所有真相。
与此同时身边出现了一位阳光男孩,热情奔放,给了她所有一切对于异性伴侣的设定向往。情感转变的这一步,究竟要不要踏出……再见仍是幸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再见仍是幸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再见仍是幸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