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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红指尖     侯门冠宠txt下载     侯门冠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5章 出乎意料

    兰阁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这声音邹氏再清楚不过,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嗓门儿大,胆子也大。

    “抓贼啦,抓贼啦----”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

    邹氏脸色苍白,不断的朝采菊使眼色。

    采菊立马站出去,对那批涌进来的丫鬟婆子们怒吼道:“乱叫什么,老太夫人在此,还不赶紧闭嘴。”

    可她的怒斥,在下面那些人看来,反而是做戏做的认真。

    带头的婆子心想这是信号,也演的愈发卖力,竟然直接冲到兰氏面前,跪下道:“老太夫人,小的们可以作证,那男人确实进了大小姐的房间,一开始以为是见到贼了,没想到那人进去之后,竟然一直不曾出来,我们这才有些担心,赶紧通知姨太太,只是不敢声张,只说是大小姐病了。”

    凌依恍然道:“原来我的病是这般来的,不知这贼,是何样子?”

    婆子只专心的看着兰氏,并未看到邹氏充满怒火的眼光,继续煞有介事的道:“小的们可都看见了,大小姐不认也没用,虽然不敢肯定,可看那人身形,竟是与娄其少爷一般。”

    “放肆----”邹氏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制止。

    下面的婆子有些懵,不懂自己哪儿说错了,她全是按照邹氏交代的说的,一字不落,怎么惹得后者这么生气?

    邹氏怕她再乱说,气急败坏的吩咐道:“刁奴胡说八道,污蔑大小姐,还不赶快将她拉下去。”

    婆子错愕不已,“姨太太,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啊,老奴真的看到那男人被大小姐带进屋。老太夫人,您要相信老奴的话啊,老奴所说句句属实。”

    跟在邹氏身边的婆子根本拉不住那说话的婆子,见她还在喋喋不休,采菊直接上前,一巴掌打在婆子脸上,低声道:“要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婆子怔了怔,张开的嘴又闭上,虽然心中不解,可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询问的时候,只能乖乖被人押下去。

    凌依却开口道:“姨娘刚才要找的,莫非是婆子口中的娄其?”

    邹氏不敢去看兰氏的表情,事到如今,任谁都能猜出个大概,可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不承认,假装不知道,反正没有实质证据,就算谎言被拆穿,也不能将她如何。

    “下人乱说话,你也就信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她笑道。

    凌依挑了挑眉,“可是----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守门的丫鬟不也说了吗,听到屋内有异样,哦对了,要不再问问她们都听到了什么?”

    她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淡淡道:“你们既然就守在门外,那都说说,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了?”

    两个丫鬟匍匐在地上,连呼吸都在颤抖。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在邹氏的安排之中,两个丫鬟也不知说什么好,更不敢抬头。

    “怎么?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我这屋里有响动,现在怎么没反应了?还是说,你们也跟那些婆子一样,睁眼说瞎话?”凌依的声音提高,寒气袭人。

    “不----不是的。”其中一个丫鬟终于开口,语带哭腔:“婢子们----什么也没听到,婢子们听错了,大小姐屋里,并没有人。”

    “谁说我这屋里有人的?”凌依冷笑道。

    答话的丫鬟猛地一滞,眼泪直流,只一个劲儿的求饶。

    兰氏是何等的聪明,只消眼前的一切,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有一个问题,若是邹氏真的算计了凌依,那么这最关键的一个人,又在哪儿呢?

    凌依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的,继续道:“姨娘,刚才那婆子不是口口声声说看到我娄少爷进了我的房么,那么就请将舅母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看看她怎么说?”

    邹氏一开始就注意到娄氏没有到场,本来她还打算让采菊去找找,可又出现这样的变故,反而忘了,被凌依这么一提,她才猛地惊醒。

    是啊,娄其和娄氏又在哪里?这里出现这么大的动静,两人不能没有反应啊。

    而最关键的,是娄其在哪儿?

    莫非----

    她看向凌依,心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娄其会败在凌依手里,后者只是个弱女子罢了,娄其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凌依若是落在他手里,绝对逃不掉。

    凌依笑看着邹氏,却大声喊道:“舅母,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出来吧。”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东张西望去找娄氏。

    娄氏,却从凌依的房里走出来,更让人惊诧的是,她的身后,却是娄其,只是后者看上去面目呆滞,脚步虚浮,似乎不大正常。

    邹氏眼睛唰的瞪向采菊。

    采菊也不敢置信,刚才她明明检查了两次,没见到娄其不说,娄氏也没见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氏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事情小事化了,毕竟现在娄其确实从凌依房里走出来,也正合她意。

    她正要说话,却听凌依道:“祖母,其实刚才两个丫鬟说的没错,我这屋里啊,确实有响动,采菊送我回房之后,我发现娄其竟然在屋内,正惊恐不知所措之时,舅母却适时地出现,舅母,您说,您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内?”

    娄氏面色难看,看了邹氏一眼,小声说了句什么。

    凌依侧着耳朵,“舅母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们都没听见呢。”

    娄氏咬了咬牙,“我是说,其儿----今晚喝多了,他一喝多就乱跑,也不认人,跑到兰阁后被我撞见,我怕他惹出事,就要去将他叫出来,恰巧姨太太和诸位夫人就来了,怕引得大家误会,所以藏了起来。”

    “娄少爷恐怕不是醉了,而是病了吧。”远处,一个高昂的声音道。

    众人循声望过去,但见胡氏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大夫。

    胡氏是真心以为凌依病了,急急忙忙去请大夫,回来却看到院内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人物,疑惑不已。

    可她心中挂念凌依,拨开人群来到凌依面前,拉着后者的手道:“大小姐,奴婢一听说您病了,就赶紧去找柳先生,只是柳先生没在,路上遇到了路大夫,可有本事了,不如让他给您看看。”

    路大夫摸着下颚的一缕胡须,啧啧道:“胡说,你们这里,有病的不是小姐,而是这位少爷。”他指着娄其。

    其实在娄其走出来后,他的呆滞就让人心中生疑,只不过没人问罢了。

    路大夫绕着娄其走一圈,冲娄氏道:“贵府是否有什么家族隐疾?”

    娄氏不肯开口,别人却当她是默认。

    路大夫一副了然模样,“原来如此,依我看啊,这位少爷,患有疯癫病,发作时间不固定,一发作就不认识人。”

    他在娄其眼前摆了摆手,“你们看,全无反应,又无端跑到别人屋里去,这不是疯癫病是什么?”

    众人哗然。

    娄氏忍不住反驳:“你胡说,我们娄家并无这样的疾病,其儿只是喝醉了---”

    “真的是喝醉了?舅母可不要因为面子就不承认,在场的这么多夫人,若是舅母说实话,到时候她们说不定还能找些关系,找些个名医什么的,给其少爷治一治。”凌依笑吟吟的看着娄氏。

    娄氏面色一阵白一阵青,看上去并不好看,可她却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邹氏气的握紧双拳,她们难道不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吗,为什么会临阵倒戈?

    “祖母,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不如让诸位夫人先行前厅喝茶?”凌依提议道。

    兰氏这才意识到还有这么多人围观,歉意道:“诸位夫人,不如移步前厅喝茶,如此家丑,让大家见笑了。”

    既然都说是家丑了,不相关的人也不好再死赖着看好戏,主人家都下了逐客令,自然要给老人家面子。

    有人就道:“老太夫人放心,我们今日看到,一定烂在肚子里。”

    兰氏连连道谢,让程氏将所有人引到前厅。

    余下的人,就是自家人了,当然,除路大夫外。

    兰氏也确实看出了娄其的异样,不禁问道:“他果真得了疯癫病?”

    “这是自然,我路某人可从不打诳语,您老看他这样子,也绝对不是喝醉酒的吧。”路大夫很随意的道。

    兰氏点点头,确实不像喝醉酒的。

    她拧着眉看着邹氏,“今晚的事,回头我再跟你说,娄其让路大夫看看,其他人,怎么处置由浮生安排,往后府内的庶务,你先放放,浮生也大了,是时候让她学着些。”

    邹氏心头大慌,却不敢辩驳,只能恭敬的道是。

    然而这时候,刚刚得到消息的凌善道却匆匆赶来,一看到娄其,二话不说上前就一巴掌,怒道:“你个畜生----”

    他的力道之大,娄其被打翻在地,却只哼哼两声,就不动了。

    其他人,错愕的看着震怒的凌善道。

    邹氏扶额,她同样安排了人,在合适的时候通知凌善道,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凌善道的反应,无疑是再一次将她推向了深渊。

    凌善道气的脸红脖子粗,打一巴掌似乎还不过瘾,又要动脚。

    凌依见状,很是感动,却拦着他道,“父亲,女儿没事,舅母也在,他只是犯了疯癫病,并没有对女儿做什么。”

    “什么?”凌善道将凌依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后者没事儿,才疑惑道:“那为何下人通知我,却是另一番说法?”

第106章 事在人为

    凌善道本在前院招待客人,可后院的丫鬟却突然匆匆来告诉他,说凌依与娄其苟且被发现。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是那般胡来的人,那么问题就出在娄其了,一时是气的要去拿自己的佩刀,好在凌常拦住,让他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如何。

    凌善道急忙赶到兰苑,正好看到娄其站在凌依门口,所有人都在,若说来之前他还有所怀疑,可现在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看到娄其后,凌善道气的直接冲上去,一拳打在后者的脸上。

    娄其被打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哼哼两声就不省人事。

    凌善道还不解气,作势要一脚踹上去。

    凌依见状,赶紧上前阻止,说自己与娄其并没有什么。

    凌善道却疑惑,惊道:“那为何丫鬟告诉我的,却是另一番话?”

    “丫鬟会错了姨娘的意,乱传了话,惹父亲担心了。”凌依笑道。

    凌善道还不放心,追问道:“当真是传错了?”

    凌依看着邹氏和娄氏一干人等,笑道:“父亲若是不信,问问姨娘和舅母就是了,哦对了,路大夫说娄其患了有疯癫病,恐怕父亲要派人送信去利州娄家,将他接回去。”

    虽然知道是误会,可凌善道一时还很难对娄其产生好感。

    特别是得知后者竟然因为犯病而误闯凌依的房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娄其已经晕过去,他无论如何还要去补上一拳替女儿出气。

    凌善道这时候还并不知道一切都是邹氏引起的,他只以为是娄其真的病了,让人将兰氏送回去,自己则去写信给利州娄家。

    兰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她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处置邹氏,至于暂时不告诉凌善道,则是怕后者反应过激。

    临走的时候,她将凌依单独叫进屋,语重心长却又充满歉意:“浮生,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这件事祖母会替你做主,只是你父亲那里,你要先瞒着,今日毕竟来了这么多客人,我怕他反应太过,凌府不比其他家族,一点风吹草动也会传到宫里----”

    兰氏顿了顿,似乎在想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凌依却知道她的心思,体贴道:“祖母不用担心,我也没吃什么亏,我知道凌府现在处境,父亲真性情,又容易轻信人,现在这个时期,对凌府来说,可谓是非常时期,还请祖母适时提醒父亲,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兰氏心中诧异凌依对局势看的如此清楚,从前她只认为凌依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看来,却比聪明更甚了。

    她点头答应,这才走出屋。

    邹氏一直候在门外,等兰氏出来,赶紧躬身。

    兰氏冷哼一声,淡淡道:“这里赶紧给我处理好,然后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吃喝,更不准起来。”

    离开兰阁后,兰氏却忽然问道:“浮生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说的是谁?”

    程氏哪敢擅自揣测,便道:“怕是说的娄夫人吧,毕竟是舅母,却被这样算计,大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

    *

    对邹氏来说,跪祠堂的处罚已经算是轻了,她也知道凌依和兰氏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可眼下只能先去祠堂罚跪,然后走一步算一步了。

    兰氏走后,邹氏将院内的婆子丫鬟都遣走,又将凌依原来的人都叫回来,将院内一切都处理妥后,正准备离开,却被凌依叫住。

    “姨娘就这么走了?舅母似乎有话要说,你怎么不听听再走?”凌依笑看着邹氏。

    被她一提,邹氏才想起一切的错都是因为娄氏,若非后者临阵倒戈,她也不会输的如此狼狈。

    她瞪着娄氏,却突然冷笑道:“我不知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但你若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能给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只能说,你这辈子,也只能呆在利州,永远也别想翻身来京城。”

    娄氏气的眼红,却偏偏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凌依笑看着两个女人,插嘴道:“舅母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吧,舅母只是终于看到了利州的好,想想也可以理解,见识到京城这么复杂之后,谁还会愿意呆在这里,还是在利州当薛家长媳的好,是吧舅母。”

    娄氏眼神迸出火光,看似要将凌依燃烧了似的。

    凌依并不在意她眼神中的恨意,转身看着地上的娄其,惋惜道:“可怜这么大一个人,却有疯癫病,这将来,只怕不好找好人家了,不过舅母也有错,谁让你不老实呢,否则您外甥也不用受这份罪,路大夫,他这病,可有得治?”

    路大夫摸着胡须,面露为难,“难啊,没个三年五载,是治不好了,不仅如此,他这种病可是带着根儿的,将来就算有了后人,也会带病,不好治,不好治哇。”

    织扇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看上去憋的厉害。

    凌依继续道:“舅母不如今日就先回去,你放心,你拦住娄其,就是帮了我,我会在外祖父那里替你说些好话的,比如今日的事,我就权当不知道。”

    娄氏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让人将娄其抬上,也不理邹氏,当即就走。

    邹氏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以为是凌依许了娄氏更多的好处,心中一面诅咒娄氏,一面诅咒凌依,最后愤愤离开。

    胡氏就是再糊涂,也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了,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后怕的拉着凌依上下检查,“大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凌依被她的紧张逗笑,安慰道:“奶娘就别担心了,我好着呢,还多亏了奶娘找的路大夫,帮了我大忙。”

    路大夫拱手弯腰:“大小姐言重了,草民只是尽本分而已,医者父母心。”

    凌依点了点头,让胡氏先下去休息,说自己要与路大夫问些问题。

    胡氏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也不在意,她知道凌依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也很理解,毕竟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好就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将来误事。

    “路大夫,屋里坐。”凌依笑吟吟的做了个请。

    “不敢当不敢当,大小姐折煞草民了。”路大夫拱手还礼,走进屋内。

    织扇笑的眼睛眯成缝儿,调侃道:“路大夫,你这双手,何时成了救死扶伤的大夫了,我怎么不知道?”

    路笑天鄙夷的看着她,“医师毒师只是一念之间,我路某人毒术了得,医术自然也了得。”

    “是,你是了得,那个娄其,被你这么一点一弄,人就不行了,我以后可得小心你些。”

    凌依打断两人的话,“好了,去看看表哥那边可有送东西过来。”

    话刚说完,门外就有丫鬟禀报道:“大小姐,安居阁的薛少爷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织羽走出去,接过信后,对丫鬟吩咐道:“去找个手脚麻利的人,在外面候着。”

    丫鬟得令离开,织羽带着东西进屋道:“是不是连夜送去利州?”

    凌依先将东西拆开看了看,才点头道:“送去吧,就以薛玉的名义送。”

    织羽点头,又转身去吩咐门外的人。

    织扇忍不住佩服道:“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薛少爷亲耳听到娄其的话,才无话可说,他若是真的读圣贤书长大,就不会帮亲不帮理。”

    凌依点头,薛玉是她早就请到屋里,和路笑天一起藏在房梁上,娄其后来进屋,根本不知道屋内还有两人,所以他说的话,薛玉听的一清二楚。

    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要祸害凌依后,薛玉是又气又难过又羞愧,凌依并没有让他做什么为难之事,只是让他亲笔写一封信回利州。

    薛信然收到信后,一定会立马将娄氏叫回去。

    织扇织羽在邹氏身边,并不清楚凌依是如何安排的,最让两姐妹疑惑的,就是娄氏的态度,就算阴谋被凌依提前发现,她也不至于害怕的什么都不说吧,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继续加害。

    “大小姐,婢子有一事不明白-----”织扇最无法忍受心中有想不通的问题,当即就闻到。

    凌依知道她要问什么,笑道:“娄氏之所以要将舅舅送回去,就是怕自己的计划被利州知道,外祖父最疼爱的就是我母亲,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舅母联合父亲的小妾来陷害自己的亲外孙,他能放过娄氏?恐怕会立马让舅舅休妻。”

    “这么严重?”织羽忍不住惊呼。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外祖父就是那么护短的人,只疼爱自己的亲人,二舅母就是因为犯了错,外祖父才强行要求二舅休了她。”凌依解释道。

    其实这件事是早在很多年前了,她虽然不知道二舅母到底犯了什么错,可二舅最后还是听从了外祖父的话,休了二舅母。

    虽然凌依并不能确认外祖父知道这件事后,就一定会让大舅休妻,可娄氏嫁入薛家,最是了解,她只从娄氏的反应就知道,现在的外祖父,同样是护短之极。

    亲外孙和儿媳妇,孰轻孰重还用想吗,一个是血脉相连,一个只是儿子的一个女人罢了,按照外祖父的脾气,娄氏回去之后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第107章 恶有恶报

    若是按照邹氏和娄氏的计划,利用薛玉顺理成章的让娄其住进凌家,再制造凌依与娄其的暧昧关系,最后再来个霸王硬上弓。

    凌依到底只是个小女孩儿,她能厉害到哪里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嫁入娄家。

    或者就如娄其所说,自缢得了,这样一来,邹氏更加高兴。

    可事在人为,纵然她计划的好好儿的,可最后还是算错了娄氏和薛玉。

    邹氏跪在昏暗的祠堂里,这里摆放着凌家两百多年来逝去的祖宗,一排排漆黑的灵位牌,透着阴冷和恐怖。

    她盯着最下面一排其中的一灵位,喃喃自语:“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要阴魂不散,从前你欺压我,现在你女儿又欺压我,薛佩欣,你和我注定只能活一人,所以你死了,你女儿和我女儿也只能活一人,所以她也必须死。”

    邹氏目不转睛的看着灵位牌上的三个大字,如同陷入了回忆一般,她嘴角挂着冷笑,竟是比满屋子的灵牌还要森然。

    凌慧提着食盒悄悄走进祠堂内,听到邹氏正在自言自语,小声喊道:“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邹氏回头,眉头一皱,斥责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凌慧委屈,提着食盒解释:“我给你送吃的,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话刚落,门外就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人,幽幽道:“一次,老太夫人吩咐,二小姐给姨太太送几次饭,姨太太就多加几个月的罚,从现在开始,姨太太要在祠堂跪满两月,前三天不能吃喝。”

    凌慧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怒道:“你放肆,我可是----”

    “老奴知道,您是二小姐,跪在里面的是姨太太,不过老奴只听老太夫人的吩咐,其他一概不听,二小姐若是觉得老奴冒犯了,大可去老太夫人那里讨说法。”

    凌慧气的双眼通红,用力将食盒扔在地上,“行,你们厉害,欺负我们娘俩,我告诉你,今日这仇,我若是不报----”

    “二小姐最好别乱说话,此处人多眼杂,若是不小心传到老太夫人和老爷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邹氏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劣势,除了服软认错,再无他法,怕凌慧再说出什么错话,呵斥道:“你闭嘴,回去。”

    凌慧满肚子的委屈和怒气,却无处可发,最后只能狠狠跺脚,甩袖离开。

    回到翠微阁,心中怒火难耐,凌慧将屋内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个遍,最后弄得满地狼藉才稍稍泄气了些。

    灵秀一直不敢靠近,待凌慧停下来,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二小姐,您这样砸东西也不是办法,就算您把这屋子都拆了,也不能解气是不是。”

    凌慧怒看着她,伸手要去拿杯子砸过去,却又才意识到,桌子都被自己掀翻了。

    灵秀越发的小心:“二小姐,婢子说话虽然不好听,却实在,我们不能生气,否则只能正落兰阁下怀啊。”

    “受了这窝囊气,我难道连生气都不成?”没有东西砸,凌慧只能将倒在地上的椅子踹开。

    就这一瞬间,她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件事,狰狞道:“她不是宝贝那些狗屁东西吗,我就去给她毁了,看她怎么哭去。”说完就怒气冲冲的走出去。

    灵秀赶紧追上,急道:“二小姐,您要去哪儿?您可要三思啊,现在姨太太还在受罚期,老太夫人一定会偏向兰阁那边。”

    凌慧根本不听,一路直奔若梦阁。

    虽然凌依不住这里了,可还是时常派人来打扫,若梦阁内看上去安静又干净,后院儿,更是美不胜收。

    偌大的后院儿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看似杂乱,实则乱里有序。

    凌慧走到开的最灿烂的一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看着凌依那张令人讨厌的嘴脸。

    她啊的大叫一声,开始疯狂的践踏摧残,院内,很快就一片狼藉。

    胡氏每隔几日都会来后院儿浇水,今日正好日子到了,可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的声音,她慌忙加快脚步推开后院的门,却看到凌慧正在大肆破坏。

    “二小姐,你在做什么,快住手。”胡氏急的大叫,这些花草,可是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有了今日这般景象,被凌慧这么一糟蹋,可就全毁了。

    她作势要去拦住凌慧,却被灵秀挡住。

    “放肆,你这贱婢的手,也敢碰二小姐?”

    胡氏知道自己拦不住,急的在原地打转,最后才想起应该赶紧通知凌依,当即就往兰阁跑。

    *

    就在邹氏罚跪的时候,凌依一干人等正在屋内悠闲吃茶。

    薛玉亲笔写的信,凌依当天晚上就让人送去利州,翌日,娄氏则收拾了东西,带着薛玉自行离开。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是织羽,也忍不住说一句幸灾乐祸的话。

    织扇对凌依就这么轻易放过娄氏,觉得可惜,“大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将事实告诉薛老太爷?这不是便宜娄氏了吗。”

    “她终究是薛家的媳妇,是玉表哥的母亲,我若是真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外祖父,纵然她可以受到惩罚,可娄家也会对我恨之入骨,我何必为了一个局外人,让自己再树一敌呢。

    若是我放她一马,不仅能激化她与邹氏之间的联盟关系,玉表哥也会感激我,他毕竟是薛家长子,将来说话的地方多。”

    织扇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默叹一声,暗道自己到底太简单,这些利害关系,若不是凌依说,她又怎能知道呢。

    织羽则说起自己从程氏口中打听到的消息:“老太夫人让姨太太在祠堂先跪一月,府内的所有庶务已经全权交给您处理,估计得让您过去亲自与您说。

    沁心园内没有老太夫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这已经等同于幽禁,如今大小姐在府内,可是再无人阻拦了。”

    凌依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胡氏的喊声。

    “大小姐,不好了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在若梦阁的后院儿,奴婢拦也拦不住。”

    胡氏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将事情简要与凌依说了,最后道:“大小姐,那院里的花,可要被二小姐毁完了。”

    织扇织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焦急,那些花草算不得什么,可关键是还有别的东西。

    “大小姐,我们赶紧过去,万一----”织扇有些着急。

    “等等。”凌依一面说,一面在书案前坐下,让织羽磨墨,抽了一张白纸和笔,唰唰唰写了一满篇的东西。

    写完后,她将纸递给胡氏:“奶娘,你马上去医馆抓药,就照着我这上面的方子抓,若是问起什么,一概----”

    “奴婢知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不会多嘴。”胡氏将纸揣在怀里,福了福赶紧退出去。

    “大小姐,现在是不是去若梦阁?”织扇追问道。

    凌依摇头,理了理衣服道:“我去祖母那里,你们去若梦阁,带上火。”

    织扇还有点没想明白,织羽就点头道:“婢子明白。”然后拉着织扇赶紧去若梦阁。

    凌慧好不容易将心里的火气发泄了些,很是痛快,可等她冷静下来后,却突然觉得浑身异样,手上脸上又痛又痒,她挠了挠,可痒痛感愈强。

    “灵秀----”她大声喊道。

    站在外围的灵秀惊恐的看着凌慧,颤抖着指着她的脸,结结巴巴道:“二---二小姐,您的脸----”

    凌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刺痛无比,大叫道:“我的脸太痛了,赶紧扶我回去,去找大夫。”

    灵秀骇然的看着渐渐朝自己走过来的二小姐,眼里的惊恐更甚。

    那个满脸红包浮肿的看不出原样的人,真的是二小姐?

    凌慧此时已经感觉到脸上的痛不寻常了,她还要用手去摸,却忽然看到自己布满红包的手,吓得哇哇大叫。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会这样,灵秀,快去通知娘,快去找大夫,快去。”

    灵秀本来吓得不知所措,被凌慧一呵斥,才想起要去找大夫和通知府内的人。

    因为太痒,凌慧只能用力抓,可即便如此,依旧痒的钻心难受,指甲抓过的地方,带起一层皮,鲜血淋淋。

    前一刻还是好好的一张脸,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她跪倒在地上,又哭又喊又叫,终于引来了外面的丫鬟,被丫鬟抬着送回翠微阁时,已经痛的不省人事。

    若梦阁的事,很快就传到兰氏的耳朵里,此时凌依刚刚到不久,听到下人通报,不禁急道:“妹妹现在可清醒着?”

    下人直摇头,说人已经昏迷不醒,可昏迷中手还停不下来,丫鬟们没办法,只能用绳子将她的手绑住。

    兰氏听到这样的消息,也很震惊,立马与凌依去翠微阁,又让人通知凌善道。

    灵秀这时候已经带着笑仁堂的刘先生进府了。

    刘先生的医术不仅在笑仁堂是数一数二,就算在曲阳来比,也是佼佼者,可这样的他,面对凌慧的怪病,也无计可施。

    “老夫只能给二小姐用一些止痒的药,可这脸上的红包,看情况已经在恶化,老夫一时还不知用什么药好。”

    兰氏将目光落在灵秀身上,质问道:“二小姐一直好好的,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灵秀也茫然不解:“婢子一直跟在二小姐身边,二小姐去过若梦阁后,就成了这样。”

    站在兰氏旁边的凌依冷笑道:“你这话是何意思?莫非是指我将妹妹害成这样?”

    灵秀哪里受得住她的冷冽,惶恐道:“大小姐恕罪,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二小姐,确实是在去若梦阁后,才变成这样的。”

第108章 有毒没毒

    灵秀的话,无疑是让人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兰阁。

    凌善道刚刚进屋,就听到灵秀的话,问道:“二小姐现在情况怎样了?”

    刘大夫又将结果说了一遍,说是只能暂时止痒,可要治病,却无办法。

    “母亲---”凌善道一面给兰氏行礼,一面问有没有通知邹氏。

    邹氏此时还在罚跪,兰氏心中的气不可能那么快消,便没让人通报。

    只不过这邹氏才刚刚被罚,凌慧就在若梦阁出了这样的事,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凌依先给凌善道问礼,然后才看着灵秀冷冷,“那我问你,二小姐为何要去若梦阁?找我应该来兰阁,若梦阁我早就没有住了,去那里做什么?”

    灵秀眼神闪烁,一时说不出话,她总不能说,是去破坏那满院子的花草吧。

    花草?!对了,花草!灵秀脑子一个灵光,激动道:“老太夫人,二小姐只是去若梦阁摘了些花,可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这一定是那些花草有问题。”

    刘先生是邹家的人,被她这么一提醒,自然帮着说话,捋着胡须点头:“没错儿,二小姐无缘无故害病,看样子像是中毒,老太夫人,请容我去那花园看一看,至于有没有毒,我一看便知。”

    织羽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老太夫人,大小姐,婢子刚才去看了,若梦阁的花,已经全毁了,二小姐摘花,倒是摘的彻底,连根拔起的有,不过大多数都被火烧了,只有少数还残存着。”

    灵秀怔了怔,她们什么时候烧过花,这分明是诬赖,急忙辩驳:“不可能,二小姐并没有放火,老太夫人,老爷,婢子发誓,二小姐真的只是摘花而已。”

    “恐怕是辣手摧花吧。”凌依冷笑:“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有毒,那好,还请刘大夫亲自去一趟若梦阁,就算被烧毁,这毒物还是会残留在灰烬当中。”

    这个提议似乎不错,刘大夫看兰氏没反对,立马提着药箱去若梦阁。

    织扇织羽和灵秀则在前面带路。

    剩下的人,皆在屋内歇着。

    凌善道只听说凌慧病了,现在却又说人中毒了,这府上,哪儿来的毒物?

    他起身去屋内看了凌慧的状况,虽说刘大夫已经止痒,可凌慧看上去还是惨状不堪。

    重新回到座上,凌善道叹了口气,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注意到邹氏还没到,不禁问向旁边的丫鬟:“姨太太怎么还没过来?”

    翠微阁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后宅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件事让凌善道知道,只坏不好,所以丫鬟不敢吱声,恨不得将头贴在胸前。

    事发当日兰氏之所以不告诉凌善道,就是怕他太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现在都是自己人,自然可以说,便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凌善道。

    震惊、愤怒、心疼、难过,所有情绪,在凌善道脸上一一闪过,他无法相信邹氏竟然会和娄氏联手陷害凌依,更无法相信,所有人都知情,唯独瞒着他。

    “母亲,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是浮生的爹啊,一个是姨娘,一个是舅母----”凌善道显得很痛苦,更难以接受。

    “父亲----”凌依打断他的话,面色冷淡:“这世上,像您这样重视情分的人,并不多,在利益面前,亲人、至交,都脆弱的不堪一击,大到皇位,小到金钱,权利之间,并无情分可言。”

    凌善道心头狠狠一震,情分?!是啊,情分这东西,他也知道,并不是处处都在,可他还是宁愿去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存在情分的。

    “浮生----”

    “父亲,我知道您要说不能以偏概全,可您的做法,又何尝不是以偏概全,见到少数的好人,便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了?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的语气过于冷淡,甚至冷静的可怕,不像是女儿对父亲说话,倒更像是严厉的忠告一般。

    凌善道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凌依,可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垂着头。

    兰氏并没有帮他说话,她想起凌依那天晚上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依的聪慧她早已见识到,后者再三强调,倒让兰氏觉得有些可疑了,莫非她指的,另有其人?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觉得凌依确实受了委屈,凌善道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母亲是如何处置她的?”

    “暂时让她在祠堂跪两月。”

    凌善道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兰氏道:“让她跪几天,就送去别院吧。”

    “父亲又准备什么时候将姨娘接回来?”

    “让她在别院养老吧。”凌善道想也未想。

    他其实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镇定,凌依差点就被那两个女人害的身败名裂。都说人在悲伤至极的时候,反而哭不出来,原来愤怒也可以这样,他现在只剩下心痛失望和意冷。

    兰氏静静的想了想,才吩咐程氏,“你去通知她,三日后带上行李去别院住。”

    程氏领命,躬身退下。

    去若梦阁的几人,此时正好回来。

    灵秀痛恨的瞪着织扇织羽,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听凌依问道:“刘大夫,你可看好了?”

    刘大夫拿着手里的一株烧了半截的枝干,似乎还想看出什么究竟来。

    织扇笑道:“刘大夫也别看了,这就是普通的牡丹,若梦阁种的都是些名贵花草,一部分是花坊买的,大部分都还是宫家大少爷送的,想当初,姨太太为了这些花草种子,还闹了不小的误会呢。”

    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嘲讽。

    凌依则笑问灵秀,“你说这花草有毒,那是不是说宫家给我的花种就有问题?宫凌两家世代交好,竟然会给我有毒的种子,你又是什么意思?”

    灵秀红着眼,只能沉默不语。

    兰氏还记得当初那件事,宫曦儒送的花草种子,被邹氏利用,说是两人私相授受的信物。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露寒光,看着刘大夫:“你可看仔细了,若是敢说半句没用的话,笑仁堂便不容你。”

    刘大夫笑的勉强,抬手擦汗,又看了一会儿,最后才讪讪放下,“经过老夫严谨的判断,这确实是牡丹没错----”

    迟疑片刻,又道:“若梦阁院内,也并未发现有毒之物。”

    灵秀急的要哭:“老太夫人,老爷,二小姐真的没有烧那些花草,分明是----”

    凌依眼神一凌,厉声道:“分明是你这个贱婢抵赖,你想替主子隐瞒,我不得不道一句‘衷心’,我问你,二小姐是不是毁了我的花园?”

    “是---可是----”没有烧啊。

    “既然你也说是,那还有什么好争辩的?无论是烧、拔、摘,毁了就是毁了,性质不同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我还要感激她没有烧了我的花园,而是拔光我的所有花草?”

    灵秀急的眼泪哗啦,只能喊冤:“大小姐,婢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二小姐现在危在旦夕,若是找到毒物,兴许能让大夫配出药方。”

    织羽冷哼,“你的意思,还是我们大小姐下的毒了?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污蔑大小姐?就算二小姐是你主子,难道大小姐就不是了?除了二小姐,其他主子你就没放在眼里了?”

    “没有,我没有。”灵秀被搅的有些晕。

    “那就是顶撞污蔑主子了?这罪,你说又该如何处置?”

    灵秀爬过去抱住兰氏的腿求道:“老太夫人,二小姐也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救救她吧。”

    又跪到凌善道脚边,磕头道:“老爷,二小姐同样也是您女儿,您忍心看到她受这样的折磨吗?”

    凌善道肯定是不忍的,兰氏,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受苦。

    可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她始终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凌慧和邹氏,明显有针对凌依的意思,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凌依,她反而觉得后者说不定又受了什么冤屈。

    程氏斥责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太夫人平日对你们温和,你们就能无法无天了?奴婢还敢对主子说三道四,你不想在凌府呆了吧。”

    灵秀只知道若是凌慧倒了,自己也就完了,却没想到现在自己所做的一切,同样是惹怒了这些主子。

    她颤抖的跪在地上,脑海里急速转着。

    刘大夫小心翼翼的道:“实在惭愧,老夫医术有限,二小姐的毒,若是没看到原物,我是配不出解药。

    凌依笑道:“刘大夫是曲阳有名望的大夫,既然你都说无解,那这毒只怕厉害的很啊。”

    刘大夫讪笑,只能附和点头:“此毒老夫从医几十年,闻所未闻,想必解毒之法也是曲折----”

    凌依点了点头,又忽然对兰氏道:“祖母,您还记得上次来府上给娄其看病的路大夫吗?我看他医术不错,不若让人请过来试一试?”

    “路大夫?”刘大夫在脑海里思索,他认识的有声望的大夫中,并无一个姓路的人。

    心道应该是个无名无望的江湖郎中,便有些轻蔑:“大小姐也不必担心,老夫一己之力虽难解毒,可认识京城中很多大夫,想必合群众之力,或许能配出解药。”

    凌依冷冷道:“你这一个想必一个或许,莫非要将我凌府的人命,看的这般轻薄?”

    “不,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大小姐冤枉啊。”刘大夫急的头冒大汗,跪下道:“老太夫人,我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兰氏面色阴沉难看,拍着桌子怒道:“好了,都别说了,去叫人将那个路大夫请过来。”

第109章 罪有应得

    上次是胡氏请的路大夫,这一次自然还由她出马,不过胡氏也是在路上碰巧遇到这么一个人,不知对方住哪儿,怎么找?难道还能守株待兔不成?

    若不是凌依给她使眼色,她宁愿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不会接下这活。

    大小姐吩咐说,只要站在门口,该出现的人,总会出现。

    胡氏只能等着。

    “胡大娘这是在等我吧。”街上传来一声问候。

    胡氏定眼一看,大喜,顾不得礼仪,忙跑过去拦住后者,“路大夫?!什么也别问,请你先跟我进府一趟,二小姐----”

    “我知道,中毒了,还中毒不浅。”路笑天摸着胡须,掐指一算。

    胡氏愣了愣,越发觉得这个路大夫非同凡人,笑着在前面带路,一面走,一面将情况说给后者听。

    她并不知道若梦阁种了有毒的植物,想不明白凌慧为何会中毒,只猜测或许是被什么有毒的蜂蛰了,蛇虫咬了。

    路笑天被带到翠微阁,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看。

    他上前问过礼,才被带到里屋。

    刘大夫面上虽然没表情,可心中却越发不屑。

    这个路大夫,他从未见过,连个三流江湖郎中都算不上,这样的人,难道还能解他不能解的毒?真是笑话。

    但若真的解了,他这个笑仁堂名医刘大夫,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凌依小声在兰氏耳边道:“祖母,若是这路大夫真能解毒,那不如由您出面,将他请去笑仁堂,医馆现在只有柳先生和刘先生两位坐镇,再有一个他,大有裨益。”

    兰氏略一想,觉得这事儿可行,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拒绝。

    凌依看出她的忧虑,开导道:“他一个碌碌无名之辈。若是能在笑仁堂做大夫,名利金钱都有了,祖母不用担心,游说方面。我去说。”

    “你有把握?我看他不像是一般贪图名利之人。”

    凌依点头,让她安心。

    “这个路大夫,我觉得可行。”凌善道也凑过来。

    凌依笑,“父亲都还没看他治病救人,也觉得可行?”

    凌善道自得道:“你父亲别的不行。看人这方面,还是很能耐,此人相貌不俗,行为举止有礼,眼中带笑,是个心眼儿不坏的人。”

    凌依忍不住腹诽,宫承焰不说,路笑天绝对非好人。

    “父亲,我想过了,当初这些花种可都是宫家送的。就连花坊,现在也成了宫家的产业,若真是我院中花草的缘故,其心实在可疑,不如派人去查一查。”

    若是从前,凌善道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生气斥责,可最近这几月,就是迟钝如他,也有所察觉。宫承焰对他,似与往常不同了。

    凌慧这次中毒,若是真的与宫家有关----

    想到这里,凌善道眉头微微一皱。不愿深思。

    凌依叹口气,父亲并非愚钝,他只是忠于感情罢了,对他好的人,他认为好的人,他从来就不会去花心思怀疑。

    凌慧中毒。纯属意外,能将路笑天提早送进笑仁堂,又能引起凌善道猜疑,虽只是一点,可一旦有了裂痕,离破裂也不远了。

    厅内也就那么大,刘大夫自然也听到几人的话,心中隐隐着急。

    笑仁堂医术最好的大夫都没能解毒,若是被这个姓路的歪打正着,那自己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虽然不相信,却又忍不住担忧,便道:“老太夫人,笑仁堂是百年老字号了,用的大夫,可都是经过推荐筛选来的,若是随便找一个外人,只怕会引起众人的排斥和恐慌吧。”

    “刘大夫是担心别人排斥恐慌,还是根本就是自己排斥恐慌?”

    凌依丝毫不给他面子,刘大夫被问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不已,委屈道:“还请大小姐不要妄自揣测,我这一身本事,可不是诓骗来的,何须担心恐慌。”

    “既然刘大夫这么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笑仁堂虽然多半都是推荐而来,也可有自行考进而来,到时候让笑仁堂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依次考验,过与不过,全看他自己。”

    刘大夫心中暗喜,那些大夫他都认识,到时候随便说几句话,让他们出些难题,事情不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反对,何况,能不能解毒都还两说呢。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路笑天出来,兰氏受不住就提前回兰苑等消息。

    凌善道也因为有公务必须要处理,也只能先行离开,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人醒了就赶紧通知他。

    凌依不想回兰阁,也不想无聊的等在这里,便走出翠微阁在院内随意逛,至于刘大夫,她则安排送去偏厅吃茶吃点心。

    “大小姐,那个姓刘的分明不想让路护卫进笑仁堂,您为何还要提出考核的事,婢子敢保证,他一定会捣乱。”织扇替路笑天不平。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凌依笑着安慰:“我还就怕他不捣乱,路护卫的本事你也不是头一次见到,笑仁堂那些刻板的老头,根本奈他不何。”

    织羽暗暗点头,心中同意,路笑天确实比较厉害。

    织扇歪头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可一样都能进去,何必如此麻烦呢。

    凌依知道她没想明白,又解释道:“他现在进去,顶多是个凑巧解了奇毒的好运人,笑仁堂的人没见过他的真本事,必然会怀疑,也不会重用。

    若他是平常人,也一步一步的走,十年之后定能成为名家,可我等不起,他必须尽快在笑仁堂说上话。

    刘震要折腾,就让他折腾,他闹的越厉害,到时候才更能反衬出路护卫的能力,他帮我们宣扬,有何不好。”

    织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大小姐考虑的周到。”

    见前路是去往祠堂的,又追问道:“大小姐要去祠堂?”

    凌依嗯了一声。不急不缓的朝祠堂而去。

    凌府祠堂坐落在南面角落,地处偏僻,可因为是祠堂重地,更显得庄严肃穆。

    还没走进祠堂小院。远远就听到邹氏的哭喊声。

    “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来人呐----快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慧儿,老太夫人----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慧儿的事啊,让我出去看看她----让我看看她吧----”

    声音越喊越小,似乎用尽了全力一般。

    凌依站在门口,轻声道:“姨娘,我来看你了。”

    邹氏颓然瞬间散去,立马狰狞瞪目,用力的拍打大门,“是你,一定是你。慧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为何要害她。你给我把门打开,打开。”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长期嘶喊,已经变了样,听上去像是破铜锣似的。

    凌依淡淡道:“姨娘别生气,我已经找了大夫给小妹治病,不过我可没有动她分毫,姨娘又怎能随意将这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呢。”

    她的风轻云淡,更让邹氏气急败坏。她愤怒的,难以接受的,不仅仅是凌慧中毒,而是由程氏传的凌善道的那句“在别院养老的话”。

    要邹氏接受终身在别院生活。永远也不能踏入凌家一步,怎么可能。

    只要见到凌善道,只要她苦苦哀求,后者一定会重新考虑的,可她已经被关押,凌慧还躺在床上。如何见凌善道。

    “浮生,我错了,我知道你心里因为那件事怨恨我,可我也是被利用啊,若不是娄雪莲骗我,我怎么会做出那种糊涂事,我是无心的。”

    见凌依没有反应,她又哭道:“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请你看在这么多年我视你如亲身女儿一般疼爱的份上,让我与老太夫人和老爷道个别吧。”

    门外传来凌依的冷笑声,邹氏心中一凉,暗道自己真是糊涂了。

    若是一年前,凌依一定会听她的话,可是现在,早已不是当初了,她就算跪下磕头,又有什么用呢。

    果然,凌依面带冷笑,像是听了什么巨大笑话似的,“姨娘可真会说笑,我于你,只是个碍脚石罢了,到了这个事时候,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全知道。

    我今日来,也不是听你诉苦的,更不是来落井下石看你笑话,只有一件事要问你,你若答得上来,我可以放过她,若是答不上来,那么你们母女俩一定会收到我丰盛的款待。”

    邹氏本来已经快要绝望,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凌依有话要问,无论如何,这可以成为她筹码。

    她的迟迟不语,在凌依的意料当中,遂笑道:“我只不过是问问邹家与宫家的关系,我知道你们两家已经联手,想要吞并凌家家产,问你,也只是从你这里得个肯定,你答与不答,于我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邹氏捏紧了拳头,这样的事,她知道,可凌依竟然会问出口,令她震惊诧异甚至是恐慌。

    强自压下心里的惊慌,她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我说了,你说不说都没关系,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你终究是假如凌家的人,若是凌家倒了,你邹家,绝对逃不掉。”

    邹氏暗暗咬牙,这种忧虑邹家怎么会没有,但宫承焰再三保证,他只是觊觎凌家家产,并不会对邹家下手,还会成为邹家的庇护。

    两家早已在多年前就达成了共识。

    宫承焰负责帮邹家和邹氏一步步掌握凌氏的家产,自己却只是要生意项目上的利润罢了。

    虽说利润要的多,可依旧划算,有了宫承焰的帮助,邹家这些年在凌府的生意上,已经插满了自己的人。甚至三大产业,也都是自家人经营。

    凌善道信任他们,根本不知道从这里面,又能抠出多少利润来。

第110章 三推三就

    邹氏的沉默已经让凌依知道了答案,她虽然早就猜到,可也没想到宫承焰竟是用如此简单的借口,就骗了邹家的衷心。

    所谓利益熏心,邹家人已经看不到要害,真真是一堆蠢货。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门后的邹氏一听,急了,抓着门摇晃喊道:“浮生,让我见见老爷,我还有话要说,还有慧儿,她怎么样了---你别走,回来,回来----”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邹氏脱力的滑在地上,眼里没有泪痕,却是入骨的恨意。

    回翠微阁又等了小半会儿,终于见到路笑天走出来。

    丫鬟们纷纷去通知兰氏和凌善道,偏厅那边,也有人去通知刘大夫。

    趁着人还没到,凌依赶紧道:“待会儿祖母让你去笑仁堂,半推半就,待祖母三请之后,你再答应。”

    路笑天不懂,“反正都要去,还要装出一副清高模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你找个借口推辞,这个借口不要与名利相关,最好和家庭、孝义有关。祖母三请才答应,这样你走出这个大门,路大夫的名字,也就成了人前饭后的话题。”

    路笑天想了想,又道:“路笑天的名字是不能用,可换个什么好呢。”

    织羽脱口道:“路名怎样?”

    路笑天想也未想拍手叫好:“就路名,这名字好,织羽妹妹,我喜欢。”他朝织羽挤眉弄眼,胡子歪在一边,看上去滑稽得很。

    三人被他逗的大笑。

    刘震刚好走进来,路笑天忙将胡子戴正,轻咳两声,恭敬道:“能让大小姐笑的开怀,草民这点丑事,也是值得。”

    刘震笑呵呵的问道:“路大夫不知说了什么笑话,竟然将大小姐逗的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路笑天面色平静,似不喜与他多交谈,淡淡道:“不妨刘大夫先说说自己的丑事,让大小姐也开怀开怀。”

    刘震一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兰氏与凌善道几乎是同时到,见到路笑天脸上的笑意,二人心中都稍稍放下了。

    路笑天起身福礼,将凌慧的病情大致说了,最后有些惋惜的道:“毒虽然解了,可这脸上的疤痕,却难以祛除,但时日一长,渐渐也就淡了,不妨事。”

    这话说的轻松,若是凌慧本人听到,恐怕要气的跳脚,敢情不是他的脸,就能说不妨事。

    兰氏叹了口气,“只是一副皮囊,若真不能痊愈,也只能怪老天爷狠心了。”

    这可不能怪老天,要怪就怪你的孙子。路笑天看了凌依一眼。

    “祖母----”凌依凑到兰氏耳边,轻言几句。

    兰氏一面微微点头,一面笑吟吟的看着路笑天,等凌依说完了,她才笑问道:“路大夫怎么称呼?”

    “路名。”

    “哦,好名字,路大夫家在京城?”

    路笑天尴尬一笑,有些自嘲道:“不瞒老太夫人,我只是个流浪人,居无定所,略懂医术,便四处治病救人,老大一把年纪了,还如此漂泊,让您见笑了。”

    兰氏眼睛一亮,“太好----我是说,路大夫人太好了,现在真正治病救人的大夫,已经不多了,谁不图利。”

    路笑天哈哈道:“笑仁堂可不是这样,我一直很佩服笑仁堂的作风,百年老店,药价却是曲阳最低。”

    兰氏略一想,试探道:“路大夫既然并无定所,不知笑仁堂,你可否看得上?”

    路笑天怔了怔,“老太夫人的意思是----”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才华,笑仁堂也需要你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路笑天先是一喜,旋即又为难道:“多谢老太夫人赏识,这件事本来对我说是天大的幸运,可是家母仙逝,我答应要无偿治病救人三年,这才四处流浪,恐怕,要辜负您的赏识了。”

    兰氏顿了顿,心中很惋惜,可又觉得这个路名是真的不错,有孝心,又善良,便越发想将后者招揽进笑仁堂。

    “那真是可惜了,不知这三年之期----”

    “尚有半年。”路名答道。

    半年啊,兰氏微微松口气,这个时间倒也不长,只是半年之后,却不知他还愿不愿意来。

    凌依心中又气又笑,让他找个借口,他倒好,找了这么一个,非得半年之后?!

    “路大夫,无偿治病救人,并非要四处流浪,你在笑仁堂当值,不仅省了路途上的时间,还能遇到集中的病人。

    笑仁堂名声在外,大病小病,但凡病者,都会去那里,所以你大可以留下,你救治的病人,我们不收分毫,甚至可以免费提供药材。

    当然,若是特别珍贵的药材----笑仁堂也不是积善堂,希望路大夫理解。”

    路笑天摸着胡须思索。

    兰氏笑看着凌依,眼里都是赞许,又劝道:“这已经不成问题,还请路大夫不要推辞了。”

    路笑天心里忍不住道好,可面上,依旧做出为难的样子:“大小姐聪慧过人,想常人不能想,实在佩服,可是----我与家母还有个约定---”

    “还有?”兰氏忍不住道,又察觉自己太无礼了些,立马改了口气,笑道:“路大夫可真是有孝心,不知令堂还有何遗言?”

    路笑天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家母去世之时,我依旧单身一人,心中愧疚不已,便在家母坟前发誓,三年之内,一定要成家。

    我四处流浪还有一意,便是想寻找命中注定之人。”

    刘震听到此处,哈哈大笑:“你竟然还没娶妻,路大夫,我看你的年纪,与我相仿,至少也有五十了吧,这年纪要再娶妻,只怕难啊。”

    兰氏心中也微微震惊,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路名若是有家室,哪儿还会四处流浪呢。

    不过与人说亲这种事,她老人家最喜欢,当即就欢喜道:“这个不难,路大夫若要成家,我也认识不少好人家,你如此有才,这世上也不是人人都看年龄说话。”

    刘震尴尬的咳了咳,不再说话。

    路笑天莫名的看了织羽一眼,眼里带笑,嘴上却不好意思的道:“这种事,怎好麻烦老太夫人,何况我这么大的年纪,谁愿意嫁我,我不过是为了完成家母的遗愿,才想在外面走走。”

    “欸,男儿就该成家立业,路大夫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样,婚事方面,你也别太担心,到时候,我与你介绍几位好人家的女儿,若是有缘,你也能完成令堂的遗愿不是。”兰氏已经有些兴奋了。

    路笑天呵呵傻笑,拱手道谢:“如此就多谢老太夫人了,既然您这般盛情,我若再推却,倒显得我的不是了,三个月后,若我能从凉州回来,我便去笑仁堂。”

    兰氏一顿,疑惑道:“路大夫此去凉州,莫非也是与令堂有关?”

    路笑天点点头:“姨母在凉州,去年她就曾说过要我接手她的小医馆,只是那时候我因为种种事情未能前去。

    前几日已经答应要去凉州看她,她年事已高,我就怕到时候她将医馆交与我打理-----”

    这下兰氏不说话了,眼里透着明显的失望和可惜。

    路笑天的医术她真正见识过,确实是个人才,所以才会多次劝说。

    可别人有自己的医馆,谁会放着自己的家产不管不顾呢。

    凌依拉着兰氏的手,安慰的拍了拍,这才对路笑天道:“路大夫可真是有情有义,如此孝顺,感天动地。

    你既然这么有孝心,不如将你姨母接过来养老,凉州和京城,谁的前途更广,相信路大夫自己也会比较。

    况且,笑仁堂在几大州都有店铺,若是不嫌弃,我们作为支助方,帮你打理医馆如何?”

    兰氏暗想凌依的建议,虽然明面上,是陆家医馆沾了笑仁堂的光,可实际上,一旦陆家医馆挂上笑仁堂的名号,并且由凌家人打理,就相当于不花一分一毫就合并了一家医馆。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路名,怕这人想明白其中关键,到时候不答应就白费心思了。

    不过她的担忧在见到路名嘴角浮起的笑意之后,就放下了。

    果然,路笑天不假思索的道:“既然老太夫人和大小姐再三请路某人,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即日起,就去笑仁堂做事。”

    兰氏很是满意,让人前去笑仁堂送消息,并且着重吩咐要收拾一间上好客房让路名住,另一方面,她也开始让程氏去找有至今还未出阁的大龄女子。

    老人家对路名的事儿很是放在心上,一看就是十分喜欢。

    路笑天从正门大摇大摆的离开凌府后,又暗中从后门儿蹿到兰阁。

    胡子一扯,笑道:“织羽妹妹,是否觉得今日我都表现俱佳。”

    织羽不得不承认她当时快要憋出内伤,她笑而不语,转身去给凌依倒茶。

    路笑天知道她不会多说什么,也不觉得无趣,又转头对凌依道:“大小姐,凉州那边,确实有个我的医馆,不过里面很多东西都需要处理,还请大小姐多多费心了。”

    凌依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对于一个用毒的人来说,医馆里面放的哪儿是救命的药,分明是夺命的。

    她点头:“这不用担心,我会让祖母将这一切交由我处理,不会出什么破绽。”

    门外丫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大小姐,宫家大少爷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让您一定要亲自看。”

第111章 商量对策

    门外丫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大小姐,宫家大少爷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让您一定要亲自看。”

    凌依嗯了一声,让丫鬟把信呈上,不慌不忙的拆开看完,才让织羽将信烧了。

    “明日你就可以去笑仁堂了,那个刘震定会为难你,柳先生是祖母的人,对凌府也衷心,你可以与他交好。”

    路笑天点点头,顿了顿,问道:“若是老太夫人当真要给我说亲,我怎么办?”

    凌依笑道:“是你出的主意,怎么解决当然是你的问题。”

    路笑天不急反喜,笑嘻嘻的看着织羽,漂亮如琉璃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后者:“织羽妹妹-----”

    织羽被他看的不自在,转向一边,“你看我也没用,老太夫人说这件事她要亲自做主,到时候不会亏待你,一定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媳妇。”

    织扇挑了挑眉梢,凑到她耳边调侃:“我怎么听有人说话,酸溜溜的。”

    织羽白她一眼,不想多争辩。

    路笑天对着凌依挤眉弄眼。

    凌依好笑不已,戏谑道:“路大夫的年纪,都可以做小姑娘的爷爷了,我就算给祖母提了,她恐怕也会觉得一朵鲜花----”

    路笑天不依了,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你见过这么帅气的老头?这京城能与我比的,有几个?”

    凌依赶紧拿起书看的认真。

    织扇哈哈道:“大小姐,婢子忘了还有些事儿要办,先走了。”

    织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给凌依铺床。

    路笑天说的无趣,只道了句“走了”,人便从天窗跳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宁静,凌依放下书,看着织羽,良久,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织羽手上一顿,柔声道:“婢子没什么想法,大小姐一切都计划好了,婢子只需要按照您的吩咐办事就行。”

    “我问的不是八音国那边的事,我是问你对路护卫,有什么想法?”

    织羽沉默了一瞬,才转头认真道:“婢子依旧没什么想法,说实话,婢子也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做。”

    凌依哦了一声,旋即笑道:“无妨,你只比我大一岁,年纪还小,这些也不用那么早考虑,若真心欢喜你,等多久都不是问题。”

    织羽腼腆的笑了笑,又感激:“多谢大小姐替婢子操心这些事,婢子只是个奴婢,应当一辈子伺候在您身边。”

    “这些话就别再说了,我并不当你们是奴婢,而是朋友,能帮我忙的朋友。”凌依笑道。

    织羽心中微动,从前她认为老天太残忍,可遇到大小姐之后,她便觉得,老天爷真的待自己和妹妹不薄。

    *

    宫曦儒信上说,皇上寿诞眼看只有一个月,请凌依明日去朗庭轩,二人可以合计商量如何解决柳琴断弦的问题。

    算起来,凌依也许久没去过朗庭轩了,况且那个海宁公主她还很在意,也想通过宫曦儒知道些情况,翌日便如约前去。

    既是讨论八音国的事,白朗和祝陌也不知辻娘就是凌依,所以宫曦儒并未将两人带在身边。

    雅间内一片祥和宁静,袅袅茶香,环境优雅。

    凌依开门见山,“宫少爷既然叫我过来,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宫曦儒目不转睛的看着凌依。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所以一猜便猜出这件事与那两人脱不了干系,并且他们还会借此机会打击自己。

    皇上的寿诞之上,无法演奏国乐,或许会被弹劾为大罪。

    可是凌依呢,她是否知道这些?不,她应该不知道,自己与宫家的隔阂,除了祝陌和白朗,无人知道。

    但若是不知道,湖边解围,还有那句提醒他要小心亲近之人的话,又是为什么?分明,眼前的女子已经看出什么了。

    凌依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宫曦儒摇了摇头,并无掩藏自己的心思,“我只是在想,你是否觉得这件事,是意外。”

    明人不说暗话,他既然如此坦白,凌依也不会藏着掖着,便道:“我知道是人为的,而且我相信,我们怀疑的是同一个人。”

    她如此笃定,不知为何,宫曦儒心中有些烦躁。她应该知道吧,动手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凌依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的,轻声道:“我会明辨是非。”

    宫曦儒怔了怔,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种感觉,凌依似乎什么都知道,包括自己与宫家的面和心不合。

    但他不想去问为什么,凌依为什么知道,为什么要帮他,又为什么要暗中推波助澜,替他暂时挡住了海宁公主。

    “宫少爷应该有办法了吧。”凌依笑吟吟的又问了一次。

    宫曦儒点头,又摇头,“柳琴已坏,与其冒欺君之罪找个次品充数,不如让皇上开口,亲自说今年不演奏国乐。”

    凌依则点出问题关键:“每年皇上寿辰,八音国都会演奏国乐,这是惯例,如何能让皇上开金口说不演奏?”

    宫曦儒笑看着凌依,“他是天子,谁说的话他都可以不听,但有一人的话,他一定会听。”

    凌依唇角泛起一抹微笑,“宫少爷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能让当今天子都听话的人,也只有他了。看来这件事,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两人商量了没多久,很快就在意见上达到了统一,这个话题,便被放置一边。

    凌依想着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便直言问道:“不知皇上对宁国公主和亲一事,是怎么做决定的?”

    宫曦儒有些诧异她的在意,却依旧道:“皇上近日并未提这件事,宁国公主已经在宫内住下,听说颇得老太后的喜欢。”

    凌依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两人陷入沉默,恰在此时,小二送上可口的饭菜,顺便说了句“祝少爷和白少爷就在隔壁”的话。

    宫曦儒哼了哼,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对小二吩咐:“让他们都过来吧。”

    话一落,祝陌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眼睛在凌依和宫曦儒之间来回扫,问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竟然背着我们私下见面?太让人怀疑了。”

    凌依笑,“怎么就是私下了,我们正大光明的在朗庭轩,白家的地盘上见面,门窗大打开,现在你们又到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祝陌笑嘻嘻的在她旁边坐下,“我就说了一句,你说这么多句,话多。”

    “若说话多,京城恐怕没人能比得过你祝公子。”

    祝陌撩了撩耳际的发,得意道:“话多我不敢说,可京城最美,非我莫属。”

    凌依突然喷笑,浑身都跟着颤抖,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其他三人莫名的看着她,祝陌更是不解,追问道:“我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莫非是因为坐在京城第一美男旁边,太激动?”

    凌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的水花,“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我觉得你和他可能会成为朋友,又或者---敌人。”

    三人越发迷惑。

    “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朋友敌人的,我祝陌,只有朋友,没有敌人。”祝陌扬起下巴。

    凌依不想再与他闲扯,再说下去也没结果,便问向白朗道:“妙簪最近可好?我这些时间一直忙着,也没去看她。”

    每次和凌依谈论白妙簪的话题,白朗就总要抵御和防备。

    他知道凌依已经看穿了自己,看穿了自己不能为世人道的可悲的感情,也正因为此,他在凌依面前,总不能随意的放开,与凌依的话,更不多。

    若是后者不问,他是不打算开口的,可凌依偏偏向看不出他的厌恶似的,总会找些话与他说,譬如此时。

    心里想了几次要不要回答,最后,白朗还是淡淡道:“最近在学女红。”

    “学女红?她能闲得住?”凌依有些诧异,笑道:“是不是家里给她说了亲事,这才急着要临时抱佛脚。”

    白朗手紧了紧,倒不是凌依说错了,而是真的有人上门提亲,并且父亲和母亲都很满意,祖母也满意。

    凌依见他不答,擅自揣测道:“是不是张佐伦上门提亲了?”

    白朗眼睛唰的看向她,眼里有着难以隐藏的怒意。

    凌依连连摆手:“可别误会,我没唆使他做什么,男女双方两厢情愿,有什么不好,你作为哥哥----”

    她特意将哥哥二字咬的极重,带着一种警告的味道:“可不要误了妹妹的大好姻缘。”

    “这是我们白家的事,凌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白朗沉着脸道。

    就是祝陌,也看出了两人苗头不对,虽然不知道二人哪儿来的矛盾,却也不问,而是打着哈哈缓和道:“哇---朗庭轩近来又长进了,这些菜都是我没见过的,味道也不错。”

    他拿起一只鸡爪递给凌依,问道:“你吃不吃。”

    凌依大方的用手拿住,也不顾什么仪态是否优雅好看,啃了起来。

    祝陌看的咋舌,“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与一般人就是不同。”说着,自己也抓起一只鸡爪,边吃边点头道好。

    离开朗庭轩后,凌依改变了原来回去的想法,而是转道去了张府。

第112章 醍醐灌顶

    张佐伦恰在府内,听说凌依来了,高兴的亲自出门迎接。

    对待自己的媒人,张佐伦看凌依是一百个喜欢,只不过对后者的突然来访,也觉得好奇。

    “我听说你去白府提亲了。”凌依见到他就问。

    张佐伦脸色一紧,慌张的四下瞧瞧,好在丫鬟们都离的远,应该没有听到。

    凌依看到他这副表现,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你爹还不知道吧。”

    张佐伦索性遣退了左右的人,带着凌依到了前院,这才道:“父亲不同意,我是后来听下人说漏嘴,才知妙簪和你的祖母亲自上门来提过。

    她们亲自上门,可见是看重我的,可父亲却拒绝了。

    我当时可气极了,去找父亲理论,却被他骂了一顿,还说这件事永远也不可能。”

    他垂着头,脸色黯然失落,若是父亲同意,这会子自己与妙簪,说不定都要张罗婚事的问题了。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自己上门提亲?”凌依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张佐伦讪讪的看着她:“难道我做错了?你不是也很赞同我和妙簪的吗?”

    凌依无奈的叹气:“我是赞同,可是没让你用这样的方式。

    你这样瞒着家里人,就算到时候事到跟前,让你父亲不得不同意,可你有想过妙簪吗?

    她是嫁入你们张家,却用如此不正当的方式,你觉得她在张府能受到你家人,甚至是下人的尊重?恐怕嫁过来不是享福,而是受气的吧。”

    张佐伦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可一想,又觉得凌依说的很有道理,不禁急道:“那怎么办?我话已经带到白府了-----”

    凌依思索片刻,又安慰道:“你也先别着急,我只是分析出瞒着家里人的害处,你到底只是去见了见白家人,八字还没一撇。至于你父亲那边,要么你有把握将来能给妙簪绝对的庇护,要么,你就想办法说服你父亲。”

    张佐伦想起那日自己去找父亲理论的时候,被骂的狗血淋头,就知道要说服父亲是何等的困难。

    “困难吧,若真觉得困难,还是早点放弃的好,你张家家大财大,什么样的女儿没有,终身大事根本无需操心。”凌依语气有些冷淡。

    张佐伦连连摆手解释:“我没这意思,虽然说服父亲----是有些困难,可是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他一日不同意,我就求一日,一个月不同意,我就求一个月,一年,十年,什么时候他同意了,我就不求了。”

    凌依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毅力可嘉,可办法着实笨了些,你可想过,白家论家世地位都不在你们张家之下,妙簪虽然顽皮了些,却也是大家闺秀,为何你父亲会如此反对?”

    被她这么一提,张佐伦这才觉得奇怪,是啊,若是论家世和为人,白妙簪统统符合,为何如此反对呢?

    凌依见他已经听了进去,适时的提醒,“你作为张家长子,将来府里一切都由你做主,我并不担心你庇护不了妙簪,换做你是你父亲,白家条件如此好,却要坚决反对,你觉得是为什么?”

    张佐伦挠着脑袋想了半天,试探道:“张白两家又无仇恨渊源,难道是因为----还有比白家更好的姻亲?”

    凌依笑了笑,“总算猜对了些,你可还记得那次围猎,你父亲难道没有对你说什么?”

    张佐伦怔了怔,父亲当然对他说了些旁人不该知道的话,可他怎么听凌依的口气,像是知道似的。

    “我确实知道,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那个内定的人,早已经选好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陪他演了一场戏罢了。”凌依缓缓道。

    内定?!张佐伦彻底呆住了,咽了咽口水,“你还知道些什么?”

    事实上,张天浩在围猎之前就告诉他要好好表现,因为胜利者,就能娶宁国公主。

    张佐伦本来还不信,再加上当天胜出的人,也并未娶到公主,所以他才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可被凌依这么一提,他才觉得,父亲不同意自己与白家的亲事,很可能是中意了海宁公主。

    他并不知道娶了海宁公主有什么好处,凌依解释道:“若是你能娶了海宁公主,不仅你会封外姓郡王,而且还能拥有宁国的五万兵马,并且成为皇上的心腹。”

    “就因为这样,父亲就不同意?”张佐伦隐隐愤怒,“他就从未看重过我的幸福,不过是个外姓郡王,五万兵马,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值得他如此利用我。”

    “你不看重,可别人看重,你可又知道,宫家大少爷,已经成了皇上的预定人选。”凌依冷笑道。

    张佐伦再次震惊,宫曦儒他知道,后者虽然为人冷淡,可刚正,他虽然与后者打的交道不多,却依旧佩服欣赏。

    那样一个人,难道也会为了那点利益,而放弃自己的终身幸福?!

    凌依并不想挑拨他与宫曦儒的关系,便道:“宫少爷也情非得已,生在富贵人家,享受了常人无法享受的舒坦日子,那么势必,要付出一些代价。

    寻常百姓尚可与心仪之人喜结良缘,可皇亲贵族却无法选择,要随心所欲,除非你能自己当家作主。”

    张佐伦愣在原地,一时没了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凌依知道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只道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离开了。

    张佐伦依旧亲自送她出府,再回到自己的居所,深思片刻,却忽然问丫鬟道:“父亲可回来了?”

    丫鬟点头:“老爷已经回来半个时辰了,少爷要过去请安?”

    张佐伦左想右想,凌依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转,也让他明白,只要有海宁公主在,自己与白妙簪的婚事就不可能。

    那么让父亲知道宫家已经成了皇室内定人选,海宁公主已然不可能,他一定就会放弃吧。

    这样一想,张佐伦便起身去张天浩的书房。

    张天浩正在房内处理公务,听下人报张佐伦过来,有些奇怪后者竟然会上书房找自己,一面叫他进来。

    “父亲”张佐伦进门就拱手行礼,顺便将屋内的下人都遣退。

    张天浩越发奇怪,放下手中笔,问道:“怎么了?”

    “父亲,我有话要说。”张佐伦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坚定让张天浩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张天浩也正色起来:“有什么话就说,但若还是为白家那件事,你也不必多费唇舌,那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

    被直接拒绝,张佐伦也顿时没好气起来,激动道:“父亲不同意我与妙簪的亲事,是还想着我能娶到海宁公主吧,但父亲是不是也知道,皇上已经将海宁公主许配给宫曦儒了。”

    “你说什么?”张天浩脸色一沉,“海宁公主至今还未许配给谁,我也告诉过你,皇上会从朝中大员家里选择,你从何处听来这种话。”

    被凌依说中,张佐伦心中越发难过起来,语气也渐渐冷淡,“父亲无需管我从哪儿听来,只不过在围猎之前,皇上就已然定了宫家,围猎也只不过是我们陪宫家玩儿的一场游戏罢了。”

    “胡说。”张天浩怒喝道:“简直胡说八道,今日我才见过中堂令,他并不知情这件事。”

    张佐伦哼了哼,“父亲与中堂令什么关系,他为何要与你老实说,我只是劝父亲,不要把赌注押在海宁公主身上,除非你能改变皇上的心思。”

    张天浩突然不说话了,陷入沉思,张佐伦并不知道他与宫家的关系,没人知道他与宫承焰的勾当。

    但正如张佐伦所说,宫承焰并不可能什么事都告诉他,并且,很可能还瞒着他什么。

    海宁公主对张家是个契机,若是能将后者迎进门,那么张家在朝中的地位,便会如日中天。

    宫家已经在朝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若是再加上一个海宁公主,那么势必,所有人都会以他马首是瞻,包括自己,这可不是他喜欢看到的接结果。

    张佐伦并没多想,他只是想让父亲意识到张家不可能娶到海宁公主,如此一来,父亲就会把目光放在白家,就会同意自己与妙簪的亲事。

    但他想不到的是,张天浩已经从这件事上,衍生了另一种想法。

    皇上是因为信任宫家,才会想将海宁公主指配给宫家,那么若是让皇上对宫承焰产生怀疑,这件婚事,宫家也不会得那么容易吧。

    虽然他与宫承焰有联盟关系,可自己实在没必须要以他为大,在利益面前,谁不会为自己着想。

    这样一想,他心中便有了主意,让张佐伦先退下,自己则重新换上朝服进宫。

    临走的时候,张佐伦拦住他,正色问道:“父亲,我与妙簪的婚事,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张天浩因为海宁公主的事已经有些烦躁,被他追问,顿时不耐,厉声呵斥,“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说过,张白两家,根本不可能,你以后不准再去白家,更不准与那白妙簪有什么联系,你要记住,你的目标是海宁公主。”

    张佐伦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离开,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突然明白了凌依的话,若是父亲不同意,就算自己坚持要娶白妙簪,也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真有能力庇护他。

    可是,自己能行吗?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这个家,永远是父亲做主,谁又当他的话,是正经了。

第113章 砍去爪牙

    被凌依留在张府外的丫鬟,亲眼见到张天浩出府后,又跟踪了一段距离,确定是去往宫中的路,才返回凌府与凌依报告。

    张天浩和宫承焰虽然是联盟关系,可在利益面前,谁都会有私心,只要意识到海宁公主是块香馍馍,谁不会抢着去。

    至于张天浩在皇上面前会说些什么话,这就不是凌依要考虑的范围了,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若梦阁的后花园被毁于一旦,凌依第二日就带着织扇织羽和胡氏又去重新打理园内的花草。

    因为放了一把火,早先的生机勃勃已经全然不见,剩下的灰烬残骸,看上去很是凄凉惨淡。

    胡氏忍不住叹息,“真是可惜了大半年的功夫,要重新种,只怕得来年才能开花了。”

    “都是些普通花草,损了就损了。”凌依宽慰道,“总归重要的,都还没什么事。”

    织扇和织羽对视笑,胡氏还没想明白,就看到两姐妹不知从哪儿抬出了一大堆完好的植物,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之前园里种的。

    “这----这园里的花草不是全被烧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胡氏诧异不已。

    织扇解释,“胡妈妈当日提醒的及时,我们在二小姐放火之前就先保留了一部分。”

    胡氏大喜,“这可好,我看看,这些都还活着,种下要不了几天,又能开花。”

    几人开始分工做事,凌依本想帮忙,却被三人拦着,说什么也不准她下地。没办法,凌依只能陪着三人。

    织扇一边忙着,想起自己还有疑问,便趁着这个时候问道:“大小姐,您说张天浩会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

    凌依帮着给种下的植物浇水,想了想,道:“宫家如今的地位,在朝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皇上却并没有对他有过什么怀疑和担忧,你以为是什么?”

    织扇想不通,直接摇头,看向织羽,后者亦是一时想不明白。

    凌依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宫家没有与其他朝臣结党的嫌疑。”

    “他若是没有结党,我就倒着走。”织扇立即反驳。

    凌依忍不住笑,“你认为不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告诉你宫家与其他几大家的关系,可旁人却不知道,不得不说,宫承焰在这方面隐藏的很好。

    正因为他做的好,皇上并未怀疑,可若是张天浩稍稍说点什么,皇上就一定会怀疑。

    功高盖主,权高亦能盖主,一旦皇上意识到宫家的势力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他势必会想办法削减。”

    那时候,就是凌家的机会了。

    挑拨张天浩和宫承焰,虽然不能彻底解决海宁公主的事,可一定能让皇上暂时放弃将海宁公主指配给宫家的想法。

    因为留下来的花草还不少,四人忙了一上午才将所有的都重新种下,园内顿时恢复了不少生机。

    开心之余,织羽忍不住担忧:“大小姐,二小姐醒过来后,恐怕还会过来,这些花草,是不是要派人守着?”

    凌依想了想,摇头道:“不用,就这么放着,无人看管才更不会引人注目,她吃了一次亏,恐怕躲还来不及,至于灵秀,护主不利,还留她作甚。”

    离开若梦阁后,凌依就去看兰氏。

    兰氏这些天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府内频频发生事端,她的心没一刻是放松的。

    凌依去的时候,后者正喝着茶,只不过眉头紧拧,似乎在想着什么难事。

    “祖母在想什么?”凌依上前问候道。

    “你来了,来,坐过来。”兰氏让凌依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在想,送去别院,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凌依柔声道:“姨娘做错了事,若是不惩罚,会助长她,可罚的过了,又显得我们凌家凉薄,她毕竟在府内十多年了,送去别院养老,正好。”

    兰氏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哎----人啊,若是不为恶,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罪,她若是安安分分做姨太太,我凌家,哪里会亏待她。”

    凌依道是,见兰氏眼窝青黑,就知道后者这几日没睡好,担忧道:“祖母这几日是不是睡不着,晚上我给您做些安神汤。”

    “还是你孝顺。”兰氏笑呵呵的道,又想起没问她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事,便问道:“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凌依嗯了一声,黯然道:“我问了路大夫,他说妹妹的脸只怕好不全了,我心中难过不已,妹妹身边竟无一人能好好照顾她,若是她醒过来,恐怕很难接受。”

    兰氏也忍不住叹息,她对凌慧并无偏见,只不过这一年来,后者似乎突然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么大方体贴,也不再温柔懂事了。

    反而是凌依,越发的成熟聪慧,也懂事,所以两相比较之下,她就越发喜欢凌依了。

    凌依继续道:“祖母,那个灵秀,跟在小妹身边多年,竟然还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如此护主不利,若是继续留着她用,恐怕会让妹妹伤心。”

    凌慧中毒这件事,灵秀完全可以制止,主子遇难,做奴婢的就要第一时间挡在主子前面,可是灵秀却好端端的,除了哭诉冤枉凌依,她什么也没做。

    兰氏本来就气愤灵秀,当日也只是让人打了一顿,想着毕竟是凌慧的贴身丫鬟,便没有赶出凌府。

    可被凌依这么一提,灵秀确实护主不利,这样的人,再留下,说不得将来又会出什么事。

    这样一想,便道:“不用也罢,给些银钱赶出去,翠微阁重新换丫鬟。

    “那换谁去好?我只怕妹妹醒来不依,觉得谁用都不合适,她心软善良是好事,可有些错,犯了一次,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再加上姨娘要去别院,妹妹那边恐怕更难接受吧。”

    兰氏想了想,吩咐程氏道:“去我院里找个机灵的,送去翠微阁,以后就伺候在二小姐身边。”

    程氏道是,下去挑选人。

    凌依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她目的就是让兰氏派自己的人过去,一来可以压制凌慧,二来可以监视,想必这样,凌慧再也不敢轻易胡来了。

    兰氏说到做到,三日后,让程氏亲自出马,带人将邹氏送去了别院,并且还在别院内留了好些自己的人看着,若是邹氏妄想走出去,下人们可不认她这个主子。

    临走的时候,凌慧还没醒,凌善道更因为对她失望之极避而不见,任邹氏一路又哭又喊,除了面无表情的下人,没人理会她。

    凌慧在邹氏离开的第二天就醒过来,看到自己满脸的疤痕后,气的大哭大叫,嚷嚷着要找凌依报仇。

    但兰氏早已吩咐送去翠微阁的丫鬟福儿,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让凌慧离开翠微阁。

    凌慧只能在自己屋里撒泼,从砸东西到破口大骂,最后弄的自己精疲力竭,也无人上前看上一眼,更加不知道邹氏已经被送去了别院。

    虽然万分不满灵秀被送走,可凌慧也没法儿拿福儿如何,毕竟后者是兰氏的人,她越发觉得自己在凌府,完全没有了自主。

    *

    随着皇上的寿诞越来越近,曲阳城陷入了一片欢庆的氛围当中,只不过,这种欢乐的气氛,在凌府就成了另一种沉重。

    凌善道这时候已经收到八音国今年无法演奏国乐的消息,一面着急,一面还试图挣扎,跑了无数琴馆,企图将那把柳琴修复,只不过结果都以失望告终。

    直到最近几日,他才终于放弃了修复柳琴的想法,并且考虑是否要如实上报。毕竟琴弦断裂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时间久远了,总会出现差错。

    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越发觉得如实上报才是上策。

    凌依从凌常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就找到后者,分析了事件的整个厉害之处。

    “国乐每年都要演奏,就算例外,那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若是因为柳琴坏了,皇上一定会将责任怪罪到凌府,父亲可有想过,这可能会给凌府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凌善道怔了怔,他虽然知道凌府大不如从前,也知道皇上对凌府有着防备之意,可单凭这件事,要想撼动凌家两百年的底蕴,却还没那么简单。

    “父亲若是这样想,未免太天真了。”凌依看出凌善道的想法。

    “就算皇上面上不怪罪,可您难道能保证那些大臣不会弹劾我们凌家?凌府两百多年的辉煌,难道就没人会妒忌?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落井下石的更多,还请父亲不要以凌府的命运做赌注。”

    凌善道再次皱眉,凌依说的对,虽然看似一件小事,可若是有心人操控,这就很可能成为一件大事,或许还会给凌府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父亲,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还需要父亲的配合。”

    凌善道懵了懵,自己都想不到办法,八音国的几位长老亦是束手无策,凌依竟然有办法?

    “你有何解决办法?”虽然心中忍不住怀疑,可他还是认真的问道。

    凌依笑卖关子:“时间还早,父亲只管等着,不过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与父亲确认,墨观是否已经派人去运送今年的新砚了?”

    凌善道点头,宫承焰帮他找了个不错的人,现在已经在去的路上。

    “父亲是想等砚台送回来,将最好的送进皇宫做皇上的寿礼吧。”

    “嗯,今年有一台最好的砚,皇上酷爱书法,这个作礼最好。”

    凌善道不喜欢学别人,送些奇异珍宝,何况他也没那个心思去搜集那些东西讨刻意皇上的欢心。

    凌依略一想,“既然是宫伯父推荐的人,想必不会出什么事,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凌善道算了算时间:“至少还有半月时间。”

    半个月,也够了。凌依笑了笑,福礼便退下。

第114章 一事相求

    张天浩因为听了张佐伦的话,心中虽然不大信,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宫家的势力在朝中几乎无人可敌,再加上皇上的宠爱,若是再来一个海宁公主,那么将来,朝中定然会以宫家马首是瞻。

    张天浩可不希望自己也成为附庸宫家的人之一,遂当天他就进宫,侧面提醒庆隆帝要防患于未然,提防家大势大的宫家,免得养虎为患。

    身为帝王,要随时防备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疑心本就比一般人重。

    如今凌家是他的心头大患,多少年来,皇室一直笼罩在凌氏一族的阴影下,似乎人们谈论起来,凌氏一族已经和皇室处于平等地位。

    这严重威胁了庆隆帝的皇权,过去了也就不说,但以后呢,若是他不打击凌氏,谁能保证未来凌氏就一定会效忠皇室。

    换做他是凌氏一族,心中若是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想坐拥天下,况且还是在有如此名望的条件下。

    幸好凌善道这一代,是做的文官,若是武官,只怕庆隆帝早就想办法铲除了。

    但这并不表示他就认同凌氏,就算凌善道是个闲散文职,可凌氏依旧虎视眈眈,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他不得不防备。

    也正因为有这种心思,所以对张天浩的提醒,庆隆帝当真放在了心上。

    宫承焰是知道他心思的,他信任宫家,后者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与凌氏对立的家族,可以说是自己人。

    庆隆帝本一门心思的想着利用宫承焰和朝中其他几位大臣铲除凌家,但现在,他却忍不住多疑,若是铲除了一个凌家,再来一个宫家,那自己,岂不是真的养虎为患了。

    等张天浩退下后,庆隆帝问向随身伺候的太监德泉:“海宁公主近日在做些什么?”

    “时常去福寿宫走动,太后很喜欢她,宫中的几位公主,也与她交好,看上去性情不错---皇上,您打算何时将海宁公主指婚给宫家少爷?”

    庆隆帝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这件事先不忙,让海宁公主在宫里先玩儿着,宁国的贡品已经送过来,顺便回使者信,就说今年多灾,不宜大婚,婚事放在年关之后再定。”

    德泉心中一算,“现在到年关,还有五个多月。”

    庆隆帝嗯了一声,突然问道:“四皇子可有消息?”

    德泉心中一顿,摇头道:“最近一直没送信儿回来,是不是要让他回宫一趟?”

    庆隆帝摆摆手:“不用,等过了年再说,让他在外面呆着,回来次数多了,会引起人怀疑。”

    德泉领命,退下去安排宁国使者的事。

    宁国使者得到消息,立马就传信给海宁公主,说是庆隆帝有意要推迟婚礼。

    之前还好好的,说什么希望尽早完婚,可现在却推辞找借口,海宁公主想不通为什么。

    但她进宫两月也不是白玩儿的,凭借着自己的手段,宫内已经多处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虽然要近庆隆帝的身还有些困难,但有些消息,却也有法子打听到。

    使者来了有半月时间,可今天才得到消息,那就说明这个想法是庆隆帝今日,或者说近几日才有的。

    海宁公主让鬼奴去打听这几日庆隆帝都私下见了什么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除了今日张天浩进过宫,再无其他大臣。

    她又让鬼奴去张府打探,兴许婚礼的延迟与张府有关,但张天浩却并未漏出什么破绽,鬼奴也没打听到什么结果。

    可越是这样,海宁公主就越觉得他可疑。

    她早就向宫承焰透露过自己对宫曦儒的心思,再加上庆隆帝也亲口许诺过要将她许配给宫曦儒,所以私下里,海宁公主已经与宫承焰打下了友好的关系。

    既然婚事被延迟,她当然第一时间要通知宫承焰,于是当天晚上,就让鬼奴亲自送信去宫家,并且附带上张天浩白日觐见庆隆帝的事。

    宫承焰本来还一心等着庆隆帝的赐婚,可突然得到婚礼被无故推辞的消息,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信上有提到张天浩,海宁公主并不知道自己与张家早已联盟,所以才将怀疑的矛头指向张天浩。

    但作为同盟者,宫承焰又怎会不了解张天浩呢,那人的野心,恐怕并不在自己之下,也正因为此,他完全将那件事归咎到张天浩的身上。

    *

    路笑天虽然去了笑仁堂,可每天晚上还是会回兰阁给凌依汇报重要的事情,并且还会趁着闲暇之时,帮凌依探听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我听宁国使者说,婚礼被推迟了,虽然不知道张天浩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准没好话,这时候,宫承焰应该已经知道了。”

    凌依笑了笑:“张宫两家虽然联手,可这层关系到底还是太脆弱,只要稍微用点心,他们就会彼此怀疑,这是个好兆头。”

    路笑天对这些事不大感兴趣,又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只不过那人固执得很,死活不说,毕竟是别人的传家宝贝,他不拿出来,我也没办法。”

    凌依略一想,对织羽道:“明日随我出门一趟。”

    翌日一早,凌依就带着织羽出门,两人先去了墨观。

    凌文作为墨观的管事,时常都要睡的也比别人晚,起的比别人早,所以凌依到的时候,墨观内除了几个打杂的小厮,也就他一人。

    再见凌依,凌文依旧如故,没有多兴奋激动,也没有过于冷淡,恭敬有礼,却又生疏冷淡。

    “文掌事起的早。”凌依进门就打招呼。

    凌文拱手笑道:“大小姐起的更早,从凌府过来,至少也要两刻钟,不知大小姐这么早过来,是有何事?”

    凌依径直坐下。

    茶水还未泡好,桌上的茶也是凌文自己泡的,他拿了杯子给凌依倒茶,一面道:“不是什么好茶,还请大小姐莫怪。”

    凌依笑呵呵的端起茶抿了一口,点头赞道:“茶虽不是好茶,可泡茶的人,却有一手好功夫,回味甘甜无穷,不是好茶,也是好茶。”

    “大小姐谬赞。”

    凌依不在茶上面继续,而是道出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我是听父亲说,宫伯父亲自派了人帮我们去运砚台,到时候接应货物的,可是你?”

    凌文点头:“这种事别人做我也不放心,需得我亲自去才行。”

    “既然是你亲自去,那我也就放心了,只不过,到时候有件事,要麻烦你配合帮忙。”

    凌文疑惑,“大小姐想让我配合什么?”

    凌依微微一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信,我只要你先答应着,到了那天,我会告诉你原因。”

    “大小姐不先说理由,就要我答应,若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那我可不干。”凌文半认真半玩笑的道。

    凌依知道他心中还怀疑,却并不想解释,她要做的事,本来就不宜提早被人知道,何况她现在,也并未有多信任凌文,只能到时候亲自看和确定,才能做决定。

    “提前知道也没什么好处,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到时候我给出的理由,一定能说服你就行了。”

    “大小姐如此肯定?”凌文心中越发好奇,可面上,却笑吟吟的,看上去似乎并未有多在意似的。

    凌依喝下最后一口茶,起身道:“如果你是常叔的儿子,是我凌府的人,那么,你一定会答应。”

    凌文眼看着她走出墨观,心中突然有一丝异样,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小姐,似乎有什么趣事儿发生。

    她到底,要自己做什么呢?

    离开墨观后,凌依按照路笑天给的路线,坐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下车后,入眼没有城内的繁华,而是一片杂乱,泥泞的街道,破烂的铺摊,穿着麻布的各色各样的人物,嘈杂声轻而易举的盖住人的说话声。

    此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曲阳唯一一块贫民地。

    织羽呆呆的站在街道口,眼眶有些泛红,这里,曾经是她和父亲以及妹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凌依知道她姐妹俩是住在这条街,也知道织羽此时心中难过,她上前拉着后者的手,安慰道:“过去的虽然无法抹灭,但至少,那已经成了过去。”

    织羽忍着哭的冲动,点点头,哽咽道:“路大哥说的那地方,我知道,是付大爷家,只是没想到,他竟然-----”

    凌依拍了拍她的手:“走吧,前面带路。”

    织羽会意,赶紧走在前面。

    两人穿过几条破烂的街道,最后来到一条昏暗的小胡同,胡同两边有几户人家,有的甚至连大门都烂的倒在地上,一眼看进去,屋内空空如也,顶多也就一张木床。

    织羽踩着水坑,将凌依带到胡同的最里面的一户人家门前。

    这个门,看上去稍稍要好些,至少没有东倒西歪在一边。

    织羽看了凌依一眼,上前叩门喊道:“付大爷,你在家吗?”

    屋内并无回应,她又大喊一声:“付大爷,是我,织羽,你在家吗?”

    屋内这才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刘胡同的织羽?”

    “是我,付大爷。”好久没见到从前的熟人,织羽有些激动,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进来吧,快进来。”屋内传来一阵摸索的声音,好似付大爷刚刚起床。

    织羽对凌依点点头,率先走进去,凌依紧随其后。

第115章 打点关系

    屋内一片昏暗,付大爷老眼昏花,以为跟在织羽后面的是织扇,取笑道:“织扇丫头怎么安静了,学乖了不少啊。”

    织羽正要解释,被凌依制止,便又改口道:“付大哥呢,怎么没见到人。”

    付大爷推出两张凳子让两人坐下,叹口气:“还在那个破摊子,我早说过让他扔了那些东西,可他偏不听,整日到集市上去卖,能卖到什么钱。”

    凌依眼神微微一动,问道:“付子欣可是你儿子?”

    付大爷虽然眼睛不好使,可耳朵灵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不是织扇,疑惑道:“这不是织扇丫头,又是哪家丫头?”

    织羽歉意一笑:“付大爷,这是----”

    “我是旁街的,来找织羽玩儿,顺便跟她来看看您。”凌依打断织羽的话。

    织羽赶紧嗯了一声。

    付大爷点头,显然是信了,又问凌依:“你找子欣做什么?”

    “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他在这里挺有名气的,就想见一见。”凌依垂着头,语气中有些羞涩之意。

    付大爷心中顿时一明了,哈哈大笑,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凌依的长相。

    织羽呵呵笑,“付大爷,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付大爷知道她肯定要去集市找付子欣,也不拦着,只说让两人再来。

    走出小胡同,织羽指着一条街道:“那边就是集市,付大哥一直在集市摆摊。”

    贫民窟的人,往来都认识,随便一问,就问出了付子欣的摊位。

    凌依和织羽找到付子欣的时候,后者正蹲在自己的一个小摊儿前,看着往来的行人。

    摊子上放了几方砚台。

    这种地方,极少有出现像凌依这样穿着体面的人,所以一时间是引得周围人频频看。

    付子欣也在围观之中,但见凌依越来越走进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那个正在朝自己走来的女子,能够帮他脱离这个苦海。

    “付大哥,还认得我不。”织羽走近了笑问道。

    付子欣盯着眼前的漂亮姑娘左看右看,好半响,才试探问道:“你是----织羽妹子?”

    织羽点头笑,“付大哥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我和妹妹。”

    付子欣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自从两姐妹的父亲病了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两人了,算起来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看你穿的这么好,肯定过上好日子了。”付子欣有些欣慰。

    织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他使眼色。

    付子欣眼珠子一转,忙笑脸相迎,拱手道:“小的见过大小姐,大小姐需要什么?小的这里什么样的砚台都有,上好的端砚、歙砚也有。”

    凌依一边暗赞他机灵,一边拿起摊上的砚台,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

    付子欣赶紧解释:“这些都是次品,大小姐若要,还得等上一等,小的立马去取货。”

    “不必了。”凌依单刀直入:“我这里介绍你一件好差事,作为回报,你需得帮我一件事。”

    付子欣本来听到前面一句话,很是失望,可听到后面一句话,立马精神抖擞,“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凌依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墨观的文掌事。”

    付子欣虽然不知道这封信是做什么的,但听到墨观,整个人激动的血液上冲,那可是曲阳最大最好的一家砚台铺子,他长这么大,还没进去瞧过。

    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好,再次给凌依作揖:“以后小的就是替大小姐做事的,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摊子也甭摆了,今日就收起来罢。”

    付子欣只犹豫了一瞬,立马点头:“是,小的这就收起来,这摊子也无人光顾,家父老早就让小的收摊儿,小的这就收。”

    一面说,一面从桌子底下拿了根麻布袋子,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装进去。

    事情办完了,凌依和织羽就改道回府。

    其实在来之前,织羽并不知道凌依是要找的人就是付子欣。

    她也了解后者,若非付子欣有什么过人之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跑这么远来拉拢一个人。

    织羽虽然好奇,可又不如织扇直接,只能将问题闷在心里,心道时候到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是不是想问,为何我会大老远来找这他?”马车上,凌依笑问道。

    织羽有些不好意思,“婢子愚钝。”

    “不是你愚钝,恐怕付子欣本人,也觉得天上的掉馅饼了。”凌依嘴角扬起好看的弧线。

    织羽越发不解:“大小姐既然选择了付大哥,想必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凌依笑容越甚,“拥有某些记忆,确有好处,这个付子欣,将来有一天,必成大器。”

    必成大器?!织羽虽然不知道凌依为何如此肯定,但出于对凌依的极度信任,让她也对付子欣多了一份期待。

    却说付子欣在凌依离开后,立马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不等付大爷问什么情况,就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最好的一套衣服穿上。

    头发梳的一丝不乱,脸上也干干净净,收拾妥当后,匆匆带着凌依给的信去了墨观。

    凌文一早上都在想凌依到底要让他配合什么事,左想右想没头绪,弄得自己一上午心神不宁。

    吃过午饭,下午无所事事,他正准备出门转转,小厮却通传,说外面有个姓付的人求见,并且附送了凌依的书信。

    凌文看过信后,笑起来,一面让人将付子欣带进来,一面命人准备了桌椅凳子,再摆上十多方好坏各异的砚台。

    付子欣后来也隐隐猜到信上的内容,大致是介绍自己来墨观做事的。

    进屋之后,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面色平平,恭敬的走到凌文跟前行礼。

    “既是大小姐推荐过来的,我也给你开个例外,若是能说准桌上的这些砚台产自何地,有何优缺点,那我就留你在墨观做伙计。”

    付子欣大喜,自己从小跟着父亲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砚台,考验不再话下。

    他一一扫过去,挨着挨着说,竟没有一个出错。

    凌文本来对付子欣并无什么好感,以为后者不过是靠了凌依的推荐而来,没想到他竟都能答出来。

    没什么犹豫,就让付子欣留下来,并且给他安排了伙计住房。

    酉时片刻,凌依收到墨观来的信,是凌文所书,信上说多谢她送了一个如此好的人才过来。

    凌依看过后也就笑了笑,依旧将信烧了干净。

    *

    转眼就到了庆隆帝的寿辰前一天。

    这期间,凌善道不止一次的去问凌依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可后者不慌不忙的样子,让他只能心里干着急。

    眼看着明日就是演奏之日,凌善道急的火烧眉毛,正要派人去问凌依,后者却自己到了。

    “父亲尽管进宫汇报,一切都按照往年的来,不过见完皇上,你还得再去见一个人。”

    凌善道听完凌依的话,震惊不已,又有些担忧,“这样真的行?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这样的事,他又怎肯轻易答应,恐怕有些困难吧。”

    凌依让织羽拿出一壶酒,“父亲不用劝,只需要灌他喝几杯酒就行了,别的不用多做。”

    凌善道揭开壶盖闻了闻,“是花酒,你用的什么花泡的?这味道都可比得上十年的女儿红了。”

    “是大小姐去年种的花,虽然被毁了,可还有些残留,大小姐见扔了可惜,就泡成了花酒。”织羽将酒壶递给凌常,让他时刻带在身边。

    凌善道也知道凌慧烧了若梦阁后院儿的事,安慰凌依:“你也别难过,我已经托人从外面带了花种回来,花毁了,再种就是。”

    “多谢父亲,那件事我并没放在心上,不过几朵花罢了,只不过妹妹----我听说她在翠微阁闹着要见姨娘。”

    凌慧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但兰氏也并未因她中毒而免了她的罚,而是让后者在翠微阁禁足一月。

    自从知道邹氏有意要陷害凌依后,凌善道对邹氏就失望了。

    至于凌慧,虽说邹氏矢口否认凌慧参与了那件事,但他还是觉得那件事并不简单,对兰氏禁足凌慧的决定,也没有反对。

    虽说邹霸天带着彭氏上门求情了几次,但都被凌善道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不接见,次数多了,邹霸天也知道这条路并不那么好走,遂放弃了求见的想法,反而安静下来,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事儿。

    “既然是在禁足,那明日就让她留在府内吧。”凌善道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心疼是心疼,可也没法儿不生气。

    凌依本来婚事就被那母女俩毁了,现在竟然还敢想着毁她清白,他的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来的。

    按照凌依的话,凌善道惯例进宫给庆隆帝汇报明日八音国的演奏顺序。

    顺序还和往年一样,庆隆帝只增加了几个曲目。

    出宫后,他没有直接回凌府,而是去了天竺阁。

    “请问,承观法师可在?”来到天竺阁,凌善道问向守门的小童。

    小童认出了他,知道是不能得罪的贵人,恭敬道:“大人请稍等。”然后进阁内通报,没多久,又返回道:“大人里面请。”

    凌善道点点头,跟在小童后面。

    凌常提着装有酒壶的篮子跟在凌善道身后。

第116章 承观法师

    凌善道进宫后,凌依就回到兰阁看自己的书。

    织羽织扇和她聊着天儿,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明日的寿宴上。

    “大小姐,婢子有一事不明白。”织扇是有什么问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若是闷在心里,难受的紧。

    “就你问题多。”织羽嗔怪一眼。

    织扇嘿嘿直笑,“婢子是觉得,那个承观法师,明明是个和尚,大小姐却要老爷灌他几杯酒,这-----”

    被她这样一说,织羽也才反应过来,对啊,承观法师是个和尚,怎么能喝酒呢?

    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凌依等待答案。

    凌依放下书,“我本也奇怪,是听了别人说,才知道个中缘由,你们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大小姐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吧。”织扇着急道,“是不是宫家大少爷?昨天不是派人送信来了吗,大小姐看过信后,嘴角到现在都还扬着,信上写了什么。”

    凌依微微一笑,那个消息确实是宫曦儒告诉她的,也确实解决了她的问题。

    *

    天竺阁是曲阳名气最大的寺庙,不过只对皇亲国戚开放,一般人若是上香祈福,多是去白兰寺。

    承观法师是天竺阁的辈分最高的住持,名望也颇高,不过他还有个称呼——国师。

    去天竺阁之前,凌常就很疑惑,与织扇一样。

    大小姐让老爷给承观法师灌几杯酒,这根本说不通,后者可是个和尚,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老爷,天竺阁是佛门重地,我们这酒,真的能带进去?”凌常有些担忧。

    凌善道眉头微微一皱,其实他也说不准。

    凌依一再强调让他将酒带进天竺阁,并且要让承观法师喝几杯,但这件事,又怎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

    如何让一个和尚喝酒,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明日八音国就要进宫演奏国乐,形势迫在眉睫,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

    见到承观法师之后,凌善道很是有礼:“见过国师。”

    承观法师笑呵呵的回礼:“凌大人今日来找老衲,想必是为了明日皇上的寿诞之事吧。”

    凌善道敛下心头的焦虑,笑道:“正是。”

    两人前往客厅。

    凌常紧张的提着篮子跟在后面,看到有沙弥走过,就赶紧让开,生怕对方是来讨香火钱的,更怕被看出篮子里的酒。

    进了客厅,凌善道先是寒暄了几句,才渐渐步入正题。

    “明日寿诞之上,八音国会演奏国乐的第一段,时间有半个时辰,还在室外,所以特意来问问国师,明日是否有雷雨?”

    承观点头表示理解:“现在还看不出,要等今夜观了天象才能知道,若是明日有雨,恐怕要请示皇上,在室内演奏。”

    “我正是此意。”凌善道呵呵道。

    他本来就是没事找事来问一句多余的话,这句话问完,一时不知道再问什么好,只能尴尬的笑着喝茶,心里却不劲儿的琢磨如何让承观喝酒的事。

    “凌大人还有事?”承观法师见他不说话,也不动,问道。

    凌善道轻咳两声,叹口气:“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在这里多坐坐,承观法师远离尘世,岂知我等世俗之人的烦恼。”

    承观法师听他这样一说,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后者的家务事上,看凌善道的表情,应该是烦了府内的琐事,便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凌大人也无需太过介怀,事情总会过去。”

    凌善道勉强一笑,又道:“承观法师不介意我再多坐会儿吧。”

    “凌大人说的哪里话,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不过还请恕老衲不能奉陪,明日的祭天仪式还得准备。”

    “这是自然,不敢劳烦国师,你且忙去,我坐会儿就自行回去了。”凌善道拱手。

    承观再回一礼,便径直离开。

    凌常提着篮子的手终于放松了,可旋即又焦急起来:“老爷,这法子行不通啊,劝国师喝酒,这----太荒谬了。”

    凌善道心中又怎会不慌,但他也束手无策,更不知道凌依的目的何在。

    “现在怎么办?”凌常问道。

    凌善道反反复复的想,脑子里越发乱如麻。

    “这样也不是办法,先回去再说,实在没办法,只能如实禀报,总比欺君之罪要好。”凌善道起身。

    凌常也觉得只能这样,提着篮子走了两步,突然想起织羽给他说的话,道:“老爷,这酒----不如留在这里?”

    凌善道想也未想,有些无奈:“放着罢,甭管了,先回去,说不得还要进宫一趟。”

    凌常赶紧放下篮子,跟着凌善道离开天竺阁。

    二人想不到的是,在他们走之后,承观法师去而复返,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看着放在桌上的篮子,脸笑开了花。

    回到凌府,凌善道本欲再度进宫,不过凌文派人送信过来,说是砚台已经运回来了,其中最上等的砚已经分好批次,明日一起送进宫。

    这件事也马虎不得,凌善道不得不先打消进宫的念头,去墨观看了砚台的品质,没什么问题了,才让人装箱。

    从凌常那里得知花酒最后被留在了天竺阁,凌依怕凌善道再进宫,亲自去墨观找后者。

    彼时凌善道刚刚看着所有的砚台被装好,听说凌依找自己,便想着将天竺阁的事说与她听。

    凌依快他一步,打消他的想法:“父亲,凌常已经将酒留在天竺阁,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父亲不必再进宫,且等到晚上,到时候皇上自然会召您入宫。”

    凌善道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很是担忧:“当真皇上今日会召我进宫?”

    凌依肯定的点头,“父亲不用担心,您只安心看好这些砚台就是了。”

    凌善道半信半疑,可眼下他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按照凌依所说,先回去等着。

    离开墨观之前,凌依找到凌文,“明日是你负责送砚台入宫,我希望在出发之前,你派人通知我一声。”

    凌文想起那日凌依说的话,狐疑道:“难道这就是大小姐要我配合的事?”

    “正是,这对文掌事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凌依笑吟吟的道。

    凌文越发疑惑,若只是通知一声,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凌依如此重视,倒让他怀疑这中间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事。

    “文掌事也别多想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府着想,另外,我还需要你带上一个人。”

    凌文想也未想,“大小姐是指付子欣?”

    “对,你带上他,今天再放他半天假。”凌依看到付子欣正在帮着搬砚台,冲他招了招手。

    付子欣赶紧跑过来。

    凌文心中疑虑越重,似笑非笑的道:“大小姐只让我配合你一件事,现在可是几件了。”

    “我确实只让你配合一件事,另外两件事,是要求。”凌依面色虽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文眼神亮了亮,“既然是大小姐亲自要求,我自然没有不从。”

    等二人说完话,付子欣才行礼道:“小的见过大小姐,大小姐有何吩咐?”

    “今天放你半天假,你跟我走,明日你随文掌事进宫。”

    付子欣眼睛倏地瞪大,进宫?他迄今为止进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墨观了,皇宫那种地方,根本想都不敢想。

    凌依被他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不是让你进宫做什么大事,只是让你随着他们送砚台罢了,至于见皇上和后宫那些贵人,你想也别想。”

    付子欣尴尬的挠头,“小的知道,托大小姐的福,小的终于有机会见见皇宫的宫墙了。”

    给凌文告了假,付子欣就跟着凌依去了贫民地。

    *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承观法师习惯性的站在高台上仰望天空。

    晚风吹着很凉爽,让他有些晕沉的大脑清醒了些。

    小童摆放好香烛,又悄悄退下。

    承观法师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漆黑的夜晚,星辰不多,看上去有些阴沉,暗暗道今夜恐怕有小雨。

    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天际突然瞟过一朵异常红艳的火云。

    承观法师先是一愣,旋即心中大惊,瞪大眼睛看着那团火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竟然有铺天盖地之势。

    火云来的太突然,血红色透着诡异,令人心头不安和恐慌。

    承观法师惊的差点站不住,踉跄着跌下高台,嘴里嚷嚷着要进宫。

    小童不知什么情况,将承观法师扶起来,问道:“住持,怎么了?”

    “快,准备马车,进宫,进宫。”承观法师语无伦次,一面跑一面回头看,样子很是惊恐。

    小童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不解的嘟哝一声,这才追承观法师,“住持你慢点儿,马车在后门儿。”

    承观法师猛地住脚,又匆匆往后门跑。

    路笑天一直在天竺阁外等着,亲眼看到承观法师坐着马车朝进宫的方向而去,才回兰阁禀报凌依。

    “人已经进宫了,应该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派人送旨过来。”

    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凌依并未有多惊喜,而是说起另一件事,语带调侃。

    “祖母今日还找我说,等她明日进宫后,看能否给你寻个好亲事。”

    路笑天愣了一瞬,“老太夫人真打算给我找媳妇?”

    “可不是,皇上的寿诞,大大小小的官,只要是在京城中当差,都要进宫,祖母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人问,也能问出些结果。”

    路笑天彻底急了,看着织羽,却对凌依道:“大小姐,老太夫人那边,让她先缓缓,我不急,不急。”

    “那可由不得我了。”凌依好笑不已,那口气,怎么听着都有几分幸灾乐祸。

第117章 全城禁乐

    却说承观匆匆进宫,好容易赶在庆隆帝睡前见到德泉,说是有要紧事一定要见圣。

    德泉知道后者一定是为了明日祭奠的事而来,立即通报庆隆帝。

    见到庆隆帝,承观恭敬行礼:“老衲叩见皇上,皇上万……”

    “好了免礼,国师这时候进宫,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

    庆隆帝打着哈欠,明日他要起早,若是旁人,他一定不会理会,可承观不同,他可是国师,北秦年年风调雨顺都少不了他。

    承观拱手请罪,“这么晚了还来打扰皇上休息,实在是事出有因,今夜老衲夜观天象……”

    他顿了顿,面色凝重,有些犹豫。

    庆隆帝心头一沉,“可是看到什么不好的兆头?”

    承观微微点头,“老衲看到天边自西边飘来红云,紫气东来是吉兆,可红云西来却是……大凶啊!”

    庆隆帝倏地站起来,脸色大变:“……大凶之兆-----你没看错?”

    “老衲就是老眼昏花,也不会看错的,皇上,天边突降凶兆,怕是----广兴庆宴,会引来祸患。”

    庆隆帝慢慢坐下,眉头紧皱,良久,才问道:“难道没有其他的破解之法?”

    承观略一想,摇头道:“确无破解之法,唯有明日的宴会暂停。”

    “这怎么可能,明日可是皇上寿诞。”德泉立马道。

    承观为难不已,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会惹怒圣上,可他只能实话实说,但若让皇帝不办寿宴,又怎么可能呢。

    庆隆帝既不愿意取消寿宴,可也不能看着国家面临灾难,最后只能威胁承观:“无论如何,这个灾你必须找到破解之法,明日寿宴照常进行,若是出了什么事,朕拿你是问。”

    承观哭丧着脸,他实在没什么办法,也不知道那片奇怪的红云是如何来的,这些年来,他也从未遇到过这怪异的情况,所以才视其为大凶之兆。

    “皇上,老衲以为,既然寿宴不能取消,那么至少不能兴乐,如此一来,应该可以避免大凶。”

    “不能兴乐。”庆隆帝沉吟片刻,吩咐德泉:“召守藏史进宫。”

    德泉得令,立马派人传唤凌善道。

    此时已经天黑,凌善道本来等的快放弃,却在最后关头,终于等来了宫中的旨意,庆隆帝召他立马进宫。

    凌善道本来着急,可看到送旨的太监比他还急,满心疑惑,去的路上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监哪儿能乱说,只不停的催促马车快些,安慰他道:“凌大人进宫后就知道了,总之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却暗自腹诽,凶兆都不是坏事,那什么才是坏事呢。

    在御书房见了庆隆帝,后者见他就道:“明日安排的所有戏曲乐曲,统统取消。”

    凌善道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取消?国乐也取消?”

    “全都取消,明日全国上下,不得兴乐,违令者斩。”庆隆帝愤愤道。

    好端端的寿宴,现在却因为天兆而弄的他心惶惶,又担心只是禁止兴乐还不能解决问题,补充道:“城内所有歌舞作坊,全都关门,明日朕若是听了哪儿有一点音乐,连坐处罚。”

    凌善道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从庆隆帝的口气,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见国师也在,心道待会儿一定要好生问问。

    离宫后,凌善道果真追着承观而去。

    承观正要上马车,见凌善道也跟在后面,不禁问道:“凌大人要搭顺风车?”

    凌善道摆手笑道:“只是有些问题不懂,想问问国师。”

    承观知道他要问什么,可国将有大灾难来临的话,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当即就否决道:“凌大人若是有什么疑问,还是去问皇上的好,老衲也只是按皇上的吩咐办事。”

    凌善道怔了怔,有些尴尬,旋即拱手:“既然如此,国师慢走。”

    等承观走远之后,他才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府。

    虽然现在还摸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明日八音国不用演奏国乐了。

    回府之后,凌善道立马派人送信去八音国,并且将“歌舞乐坊明日不得开业”的话传播出去。

    因为手段得当,再加上凌府的影响势力不小,只一个晚上,城内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原本准备大型表演的人,都不得不收起一切。心中虽然不痛快,但谁又敢说什么呢。

    国乐的事解决了,凌善道大大的松了口气,正好他托人带的花种到了,就亲自带着花种去兰阁。

    凌依正从路笑天的口中听说了宫内的事情,丫鬟通传后,路笑天迅速从天窗跳出去。

    “浮生,还没睡吧。”凌善道笑呵呵的走进屋。

    凌依赶紧起身行礼,笑道:“看父亲这样,肯定是有好事了。”

    凌善道一面将花种放在桌上,一面高兴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可皇上刚刚召为父进宫,明日全国禁乐。”

    “这是好事。”凌依让织羽将花种收下,又道:“明日砚台还是由宫伯父的人送进宫吧。”

    凌善道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道:“宝嗣人机灵又老实,等这几天过了,我准备向欲德将他要过来。”

    “机灵就好。”凌依微微一笑,“明日可有的父亲忙了,您快回去早些歇息吧。”

    心中一旦放松,人就疲累起来,凌善道再嘱咐凌依几句早起早睡的话,就起身回去了。

    第二日,不仅是凌家,整个京城,都起了个大早,当官的带着一家妻儿,坐着马车进宫。

    摆摊儿做生意的,虽然不用进宫贺寿,可摊子上还是得绑上红布条以示吉利。

    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没有音乐之声,与以往相比,反倒是沉寂多了。

    宫承焰与凌善道是一同出门的。

    两家马车并驾而行,宫承焰拉开车帘,与凌善道面对面说话。

    “今日路上听不到一点儿乐律,着实可惜,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凌善道摇头:“昨夜皇上深夜召我入宫,下旨所有人都不得奏乐。”

    “国乐也不能?”宫承焰惊讶道:“那可是每年的惯例,这突然改了,恐怕会有人疑问吧。”

    凌善道点头:“也不知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我们做臣子的,只有服从,我哪儿敢问是何理由。”

    宫承焰从他脸上看不出异样,暗中咒骂,说的煞有介事,实际上心中高兴去了,演不了国乐,皇上无法发现柳琴损坏,他更无法推波助澜的将责任推到凌府头上,多巧啊。

    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早已经从海宁公主那里打听到,昨夜进宫的还有国师。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问问国师了。

    凌依坐在后面的车马中,凌慧禁足,她则和织羽织扇伺候在兰氏旁边,四人坐同一辆车。

    车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织扇好奇,掀开帘子,就看到骑着高大骏马的宫曦儒。

    “大小姐-----”织扇朝凌依挤眼睛,让她往外看。

    凌依只看了一眼,正与宫曦儒四目相对,彼此相视一笑,再转开视线,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兰氏眼尖,笑道:“浮生与长彦的关系,还不错吧。”

    凌依不承认也不否认,温声道:“见过几次。”

    兰氏笑吟吟的看着宫曦儒骑着大马跑到前面去,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继宫曦儒之后,是同样骑着高大骏马的宫云瑞。

    织扇此时并未将车帘放下,宫云瑞从马车旁经过,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凌依,虽然只是个侧面,可这样的她,看着依旧美丽,只不过棱角分明的脸颊,像是瘦了很多。

    自从海宁公主来北秦后,宫承焰就让他将目标转移到海宁公主。

    这段期间,他全副心思都花在如何吸引海宁公主这件事上。

    海宁公主并未受到宫规限制,时常能出宫,但凡这种时候,宫云瑞得到消息,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两人几个往来也就认识了。

    如今,宫云瑞和海宁公主成了好友的关系。

    这是个好开头,想到自己曾经吸引凌依的时候,经常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似乎自己做什么,后者都不在意。

    他没注意到自己马的速度已经被减慢,盯着车内人的侧面,不急不缓的跟着。

    织扇本来与凌依和织羽说笑话,眼角余光瞥见宫云瑞的身影,知道自家小姐看他不顺眼,哼了哼,将车帘重新放下。

    “你不看热闹了?”织羽调侃她。

    织扇嘿嘿一笑:“不看了,外面除了马路,什么都没有,没意思。”

    凌依淡淡一笑,继续对兰氏道:“之前我以为路大夫真的是孤身一人,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心里早有心上人了,只不过那人却嫁作他人妇。路大夫有情有义,这么多年都还没忘记过。”

    兰氏对这样的结果很是诧异,又被提起兴趣,追问道:“想不到他还是如此痴情之人,那姑娘是哪家人?”

    凌依摇摇头:“兴许是老家的吧,不过既然他有这么一出往事,若是我们还强行介绍,恐怕让他为难,到时候反倒好心办坏事。”

    兰氏想想,觉得有道理,一面点头一面道:“你说的对,起初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给他找亲事这件事,得缓一缓,免得无故上了别人的心。”

    “祖母说的是,我看路大夫也是不好意思拒绝,这才没有说。”凌依笑道。

    偌大的宫门,近在咫尺。

第118章 宴会求情

    皇室的日常用品,都是从宫外选择御用商家,定期往宫内运送物资,墨观是曲阳最大的一家砚台商,每年都会在夏冬两季送大批的上好砚台进宫。

    今年亦是如此。

    虽然今日是庆隆帝的寿诞,可这也不影响往宫内送货,砚台是送去内务府,并未走皇宫大门,而是走的运货专用通道。

    付子欣两手推着手推车,东张西望,显得很兴奋。

    “原来这就是皇宫,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

    走在他旁边的正是宫承焰介绍过来的宝嗣。

    宝嗣笑道:“我也是头一回见,还真是繁华。”

    两人虽然见面时间不长,不过关系已经很好,付子欣继续道:“今天凑巧,是皇上寿辰,内务府应该都去宫内帮忙,我们去的时候,人不多,若是能四处转转----”

    宝嗣看着他向往的模样,打击道:“你想都别想,皇宫是什么地方,岂能让你说转就转的,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付子欣嘿嘿一笑:“我知道,我也就是想想而已。”

    走在前面的凌文停下来,转身走进右边的小巷子。

    付子欣和宝嗣急忙推着手推车跟上,身后还有十多人,挑着担子或抬着箱子,陆陆续续走进去。

    宝嗣推的手麻,忍不住抱怨:“之前没见到有这么多砚台要送进宫啊。”

    付子欣听后,笑道:“掌事说了,今年的数量比往年都大,这里面还有些是存货。”

    宝嗣哦了一声,继续推着走。

    巷子的尽头,豁然明亮起来,偌大的一个庭院,大门上写了内务府三个大字。

    凌文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先等着。”然后自己先进去禀报。

    内务府早就知道今日墨观要送砚台进宫,特意留了十多人点货入库。

    小太监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抬着砚台就往仓库走。

    等点好数量入好库,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忙完了当然要撤,付子欣要与宝嗣一起先行离开,凌文则留下来,说是有事要与内务府商量。

    “掌事身边无人,不如小的就跟在你身边伺候着,有什么事也能帮忙。”宝嗣似不愿那么早走。

    不等凌文回答,付子欣就攀着宝嗣肩膀,“掌事要谈事情,你跟着反而不方便,今日没什么事了,咱们出宫好好喝杯酒,我知道有一家酒馆,饭菜特别好吃,酒也好喝,关键还便宜。”

    凌文摸出一串铜钱递给二人:“行,放你们一天假,去吃些好吃好喝的,别等我了,我还要去见见朋友。”

    宝嗣知道再说无意,只能跟着付子欣出宫。

    内务府的太监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压低声音在凌文耳边道:“请文掌事跟奴才走,有人要见你。”

    *

    皇宫大院内,一片热闹氛围,虽说没有音乐的衬托,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情绪。

    每个人都送上自己最得意的寿礼,什么如意玉寿星、万寿古铜鼎、万年松根笔、长寿玉瓶等等,皆是寓意极好又极稀贵之物。

    皇上每人都会夸赞几句,回赏些真金白银绫罗绸缎。

    与这些华贵之物比起来,凌善道送的新产洮河砚,就显得有些寒掺。

    庆隆帝虽然面上并无不悦,可心中已经有些不满了。

    凌家也并未清贫之家,这样重要的日子却只送了这个砚台做寿礼,明显有着不重视的意思。

    凌善道将礼呈上,笑道:“皇上,此砚台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并且保温利笔。是今年出产的第一块洮河砚,今年的砚台,也都以此砚为基准,必然比往年更好。”

    庆隆帝认真看了看,确实是好砚,心中的不快才稍稍消了些。

    凌善道继续道:“洮河砚产自洮河深水处,看其材质质地,当知比往年好,这说明洮河水质比往年好,洮州也比去年发展的好,以此类推,今年北秦,定能越发的国泰民安。”

    庆隆帝昨夜才得知北秦有大凶之兆,现在又听凌善道如此一说,心中不免有些偏向他的意思,毕竟人都喜欢朝好的方向想。

    遂笑道:“确实是好砚,凌爱卿有心了,来人,赏黄金五十两。”

    凌善道连连摆手:“多谢皇上隆恩,不过砚台并非微臣所产,若要赏赐,也该赏给在洮州的那些工匠,相信他们得到皇上的福泽,定会越发感恩戴德。”

    庆隆帝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便吩咐福泉将黄金暂时收下,事后送去洮州。

    凌善道重新回到位置上,表情如旧。

    凌依忍不住憋笑,虽说父亲不喜欢趋炎附势,可看出庆隆帝的不悦之后,还是说了些好听的话,成功安抚了后者的心绪,说起来,他也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继凌善道之后,接下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珍贵物品,只到了邹霸天的时候,后者得意洋洋的让人抬出一方木台,木台上面用红布挡住,神秘兮兮。

    庆隆帝很是好奇,“爱卿这又是什么?”

    邹霸天先不揭开红布,而是恭敬笑道:“峄阳孙枝匠成雅器,一听秋堂,三月忘味,故号忘味。为一代绝品。下官之礼,乃是传说中汉德帝亲手所做的极品乐器——雷威琴。”

    庆隆帝也是爱琴之人,一听是雷威琴,顿时激动的站起来。

    福泉轻咳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坐下,压下心头的激动,道:“当真是传说中的雷威琴,朕听说当年汉德帝将其赠给了宫外一位美貌女子,从此这把琴就流落民间。”

    邹霸天肯定道:“下官怎敢欺骗皇上,此琴也是下官走访了几大州,辗转多次才拿到手,已经找人鉴定,确实是雷威琴不错。”

    庆隆帝当即就笑起来,“快呈上来。”

    太监将琴呈至庆隆帝跟前。

    庆隆帝双手捧琴,样子陶醉,大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兰氏悄声对凌依道:“这雷威琴我听过,确实失踪多年,想不到真被他找到了。”

    凌依陷入沉思,邹霸天不惜花费巨力找到雷威琴,来讨庆隆帝欢心,他的用意,一定不简单。

    果然,庆隆帝把玩了片刻,笑道:“合雅大乐,成文正音,徽弦一泛,山水俱深。确实是雷威琴,爱卿找到如此好琴,实在难得,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不敢要什么赏赐。”邹霸天推辞道。

    庆隆帝不满的看着他,“让你说你就说,朕还能白拿你东西不成。”

    邹霸天立马惶恐:“下官不敢,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斗胆,恳请皇上答应下官一个不情之请。”

    凌依心中猛地一紧,直直的看着邹霸天,迅速在凌善道耳边说了一句话。

    庆隆帝不耐的催促:“有什么话直说。”

    邹霸天看了凌善道一眼,语带悲戚:“不瞒皇上,下官今日之所以只身进宫,是因为夫人病重,下床都困难,下官心中担忧不已,恳请皇上能允许下官早些回家。”

    庆隆帝疑惑:“你就这么个请求?”

    “下官别无他求。”邹霸天肯定道。

    庆隆帝想了想,才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宴会结束后,你自行回去便是,不过爱卿的夫人,到底生了何病,竟然严重的都无法下床,朕让太医随你一同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哪知邹霸天却突然抹起眼泪来,哽咽道:“多谢皇上隆恩,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是心病,大夫说了,若是心血不通,恐怕这辈子都难好了。”

    又是大臣的家事,庆隆帝心觉厌烦,但既然别人都开口了,他若是阻止,倒显得不是个仁君,遂又问道:“那这心病,又是从何而来?”

    邹霸天叹了口气,越发悲哀:“还不是下官的女儿,近日听说一直在别院住着,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下官担心不已,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好上门去探望。”

    庆隆帝一时不知他哪个女儿,有些迷茫。

    德泉在旁边解释道:“是守藏史凌大人的姨太太。”

    庆隆帝立马恍然,说起凌家姨太太,谁人不知,在凌家当了十多年的姨太太也没被扶正,就是他这个皇帝,也知道这件事。

    凌善道眼神暗了暗,果然让凌依猜中,邹霸天借着讨好皇上,想要替邹氏请恩。

    庆隆帝看向凌善道:“凌爱卿,邹爱卿说的可有这回事?”

    他是问邹氏是否真的病了住在别院。

    凌善道上前答道:“邹氏并无什么病痛,只不过受不了府内的炎热,在别院避暑罢了。”

    邹霸天心中冷哼,避暑是吧,那避暑也总该有个头吧,遂道:“不知小女避暑要避到什么时间?”

    “这就要看邹氏的意思了。”凌善道轻轻巧巧的将问题抛给了不在场的邹氏。

    邹霸天不禁冷笑:“全京城都知道,小女在你们凌家,受了十多年的委屈,我做父亲的,为了不伤及两家和睦,只能不管不问。

    可现在,她给你们凌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到头来却换了这样一个下场,你说,我能不过问?”

    凌善道不怒反笑,反问道:“邹氏现在是什么下场,我倒要问问了,她吃好穿好住好,不过是去别院避一避暑,就成了委屈,到底哪儿委屈了,还请指教。”

    “你不承认也罢,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将小女撵去别院,将她关起来不能出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要受到你们这样的对待?”

    眼看二人越吵越厉害,庆隆帝皱眉呵斥道:“都给朕住口。”

第119章 事与愿违

    邹霸天一改往日的和气,与凌善道直接吵起来。

    两人争执不休,宫承焰趁着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身上时,悄然离开。

    在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他找到一个穿着普通的小太监,小太监一见到他,立马点头哈腰的上前道:“大人,东西已经送去内务府了。”

    “他可有让你带什么话?”宫承焰问道。

    小太监赶紧道:“他说东西已经都装好了,请大人放心。”

    宫承焰给他一锭银子,低声道:“回去准备着,不要让人看见。”

    “奴才明白。”小太监笑呵呵的收好银子,转身从树丛中溜走。

    宫承焰重新回到宴会上,正听到庆隆帝怒呵“都给朕住口。”

    凌善道和邹霸天两人立马噤声。

    邹霸天请罪道:“皇上恕罪,下官只是一时气愤不过,想当初小女委屈嫁给凌家做小,下官虽然不同意,可她一心愿意,也只能随她,可没想到,在凌府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得到,实在替她难过。”

    凌善道拧紧眉头,却无法争辩,邹氏在凌府十多年未被扶正这是事实,也说不通,只不过一般人并无劝他,加上凌氏的地位,也容不得人明面上说三道四,他就一直并未将这件事真心放在心上过。

    说起来是凌家愧对邹氏,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纵然没有被扶正,邹氏享受的礼遇还是按照正室来的。

    缺的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

    庆隆帝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两人,不说谁对,也不说谁错。

    邹霸天紧追道:“怎么,守藏史无话可说了?刚才还振振有词,现在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小女在凌家十多年,一直未被扶正,这已经成了天下的笑话,但她可有半句怨言?可抱怨过什么?

    世人都传你对薛夫人有情有义,可谁又看到你对小女的无情无义,这么多年,你可对得起她?”

    邹霸天大有一种将事情越闹越大的架势,如此被他指责下去,就是旁听者,也都觉得确实是凌善道做的不对。

    兰氏面色铁青,邹氏犯错那是家丑,不可外扬,别人只看到她的好,却哪儿知她的恶。

    就算这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一来丢的是凌家的脸,二来,别人也不见得会信,恐怕还会以为是他们凌家找的托词,反而会更同情邹氏。

    凌善道也明白关于邹氏去别院的真正原因是不能说的,只能对庆隆帝道:“皇上,邹氏去别院,只是避暑而已,邹大人强行扭曲,是何道理?”

    邹霸天立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叫起来:“我肆意猜想?凌大人说谎还真是脸都不红,我甘拜下风。”

    庆隆帝不悦的看着二人,“好了,这件事朕知道了,现在可是朕的寿宴,你们想怎么样?打起来?”

    凌善道和邹霸天赶紧请罪。

    知道庆隆帝是真怒了,邹霸天才没有继续。

    宫承焰这时候走出来,打着圆场道:“皇上,凌大人今日正好送了一批上好的砚台进内务府,不知臣等是否能有幸目睹。”

    这个话题虽然转的生硬,不过庆隆帝实在不想再听那两人吵闹,遂道:“凌爱卿每年送的砚台,朕都满意,想必今年会比往年更好,来人呐,去内务府,让人抬些上好的砚来,每位爱卿都有份。”

    众臣连忙起身谢恩,“臣等谢皇上隆恩。”

    德泉立马让人去通知内务府,而一早就做好准备的太监,听到消息后,特意点了几箱让人抬上。

    “皇上,砚台抬上来了。”德泉禀报庆隆帝。

    庆隆帝吩咐太监将几箱子放在大殿中央,再由福泉去亲自打开,说是要分发给诸位大臣。

    宫承焰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即将被开启的箱子。

    凌依嘴角浮起一抹习惯性的笑,看着温和可人。

    一直默默关注她的宫曦儒,看着后者笑,也不禁扬起嘴角,给冷峻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宫云瑞虽然全场都刻意的与海宁公主互动,可他实在有忍不住往别处瞧的时候。

    海宁公主看着他出神,不禁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宫云瑞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笑道:“没什么,墨观的砚台,可是全北秦最好的,好多人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今日皇上开恩每人送一台,看把那些人高兴的。”

    海宁公主不解:“不就是一块破砚台吗,竟然比真金白银还贵重?”

    “是啊,不过是一块破砚台----”宫云瑞笑意不明,将视线从凌依那边收回来。

    海宁公主嘴角微微扬了扬,看了鬼奴一眼。

    鬼奴垂首,趁人不注意,悄声退下。

    正如宫云瑞所说,墨观的砚台,好些人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现在听庆隆帝竟然要每人送一台,高兴不已,都围着德泉,等待后者打开箱子。

    德泉笑眯眯的开箱。

    围在最里面的人,都不禁哗然一声。

    宫承焰站在最外面,他在等,等里面有人说话。

    “不愧是墨观的砚,单这雕工,就无人可比,颜色纯厚,文理清晰,好东西,好东西啊。”

    人群内渐渐传来赞叹声。

    宫承焰表情一顿,推开人群挤进去,箱子内放着十多台完好的砚。

    不对,不对,怎么会这样,这里放的,应该是被宝嗣换了的劣品,难道是太监抬错了箱子?

    他眼神阴冷的瞪着负责抬箱子的太监,太监虽然并不知道宫承焰让他抬这几箱的目的,但还是能隐隐猜出一定有什么重大关系,此时被后者瞪着,很是无辜。

    他可是按照宝嗣的交代抬的箱子,根本不会错。

    “父亲不去看看?”凌依笑问道。

    凌善道还沉浸在适才与邹霸天的争执懊恼之中,勉强一笑:“都看过无数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这可不一定,父亲还是再去看看的好,看完后,你就知道,咱们凌家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

    凌善道被她说的莫名,一边疑惑一边走近箱子,只一眼,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只不过瞬间又恢复。

    他走到凌依跟前,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墨观的砚台。”

    凌依看着宫承焰同样疑惑的眼,笑意更甚,“父亲待会儿同我去一趟墨观就知道了,墨观的砚台,早在运回来的途中,就全毁了。”

    “什么?”凌善道大惊,一时控制不住大声道。

    站在周围的罗大人满意的拿着砚台走到他旁边,“凌大人,墨观的砚台果然不比寻常,今日若不是皇上开恩,我只怕这辈子都用不上啊。”

    凌善道笑呵呵的回礼,“罗大人说笑了,下次你要,我给你留一方便是。”

    “那这可就多谢凌大人了。”罗大人笑哈哈的拱手。

    凌善道勉强笑了笑,心思已经全不在宴会上了,他现在有无数的疑惑。

    皇上为何会取消国乐演奏?

    砚台为何不是墨观的砚台?

    凌依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还有邹霸天,后者既然敢在皇上的寿宴上找事,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好容易等到晚上,宴席散了之后,凌善道就匆匆告辞回去。

    临走的时候,却被庆隆帝叫到跟前。

    “朕知道这是爱卿的家务事,本来朕也不该多管闲事,不过爱卿这件事确实做的不妥,反正你也多年无妻,若是不将邹氏扶正,那朕就做主,给你指婚。”

    凌善道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请求再多给些时间,让自己能好好考虑考虑。

    离宫后,凌善道让兰氏先回去,自己和凌依则一去了墨观。

    凌文早就候着了,见到凌善道后,带着付子欣行礼请安。

    凌善道没见过付子欣,不禁疑惑道:“他是----”

    付子欣人也机灵,立马恭敬道:“小的是刚来墨观做事的,久仰老爷大名,今日终于能见到您了,小的给老爷请安。”

    凌善道让他起身,本欲遣他退下,凌依却道:“父亲,您先看看宝嗣运回来的墨观砚台吧,这次若是不是付子欣,凌府恐怕在劫难逃。”

    凌文让下人抬了几大箱子砚台出来,一一打开。

    凌善道再一次震惊,因为箱内的砚台,竟然各有损坏裂纹。

    “----怎么会这样?”

    凌文解释道:“这些砚台都被脏水浸过,又放在太阳下暴晒,保存粗糙,回来的路上颠簸,好些都碰碎了,有的有了裂痕,算是全毁了。”

    凌善道愕然,他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实在不敢相信,只能呆呆的看着满箱子的破碎砚台。

    凌依之所以让宝嗣得逞,就是为了让凌善道亲眼见到他相信宫承焰的后果,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父亲,事到如今,还需要女儿明说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难道您还看不出来?

    八音国保存柳琴,那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为何现在却突然断了?

    老陈是多年的老手,为何无缘无故跌下马?

    墨观的砚台,何时会成这种破烂样?宝嗣是宫家的人,您难道就不觉得这一切巧的过分了吗?”

    凌善道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之前一直不愿意去深思,就是隐隐明白了什么,可又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事实。

    现在被凌依全说出来,只觉得像是被揭开了那层皮,鲜血淋淋疼痛难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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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冠宠介绍:
前世她愚昧无知以至于被当猴耍
临死才知真相追悔莫及
当生命重来一次
她火眼金睛识破奸计,叱咤风云玩弄小人
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再次错过
不想牵扯出的却是北秦朝两大世家两代人的故事。
**已有完坑《嫡女天下》、《丫鬟当道》、《明阳录》,坑品有保障,各位就放心跳坑吧O(∩_∩)O哈哈~侯门冠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侯门冠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侯门冠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