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找工作
要想找工作，首先得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这年头已经不用看路标了，手机即可。所以吴紧从背包里掏出尘封已久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噔……噔噔、噔噔！”
倍感亲切的声音让吴紧精神一振。有些不太熟练地打开地图，查看他和姚成的位置。
“我们现在在哪里？在哪里？”
事关后半生的命运，姚成也格外系心，伸出脑袋凑到了手机屏幕前不停地寻找自己认识的东西，很显然他失望了。
“我们现在在……嗯，FS市。”
吴紧操作着手机，滑来滑去找到了FS市几个大字，确认了两遍才告知姚成。
“我看看佛山长啥样。”
姚成睁着眼睛看着手机，努力运转着为数不多的脑浆，企图想出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
“看起来有点像个入字。”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脑浆都比别人多一些，吴紧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比较形象的答案。
“黄飞鸿住哪里？”
姚成已经不满足于看了，开始伸手扒拉手里屏幕。
“你还知道黄飞鸿？”
吴紧把他的手挡了回去，这家伙影响他看地图了。
“当然，小时候经常看，佛山无影脚什么的。”
姚成不死心，继续扒拉。
“黄飞鸿早就死了，你说住哪里？”
吴紧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样的啊？小时候在电视机看见过，那么厉害的人我还以为他长生不老呢！哎！居然也会死，可惜了。”
这话吴紧不知道怎么接，干脆略过。
“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叫三水区乐坪镇。这里工业园区挺多的，小树林特别多，空气好，妹妹多。刚好适合你这样的小伙子在这里全方位发展，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这了，去哪工作都差不多。”
“你说哪就哪吧！我又不知道啥情况。我们什么时候去上班？”
“……工作要选择的，不是说有就有的，总得看一看、找几个地方对比一下吧？去菜市场买菜都还要挑一挑呢！你这样容易被人当猪仔卖，记住了，凡事不能放脸上，要放心里。”
“那倒也是，你带路好了，我和平安跟后边。你说往哪就往哪。”
姚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在那里自说自话。
“都准备工作了，当然是先把自己收拾收拾，走，先找地方吃饭，然后开个钟点房洗个澡，再去理发啥的，跟我来。”
吴紧整理了一下背包，确认了一下方位，带着姚成往镇里走，姚成把平安放下让它在后面跟着，宠物不能一直抱着，习惯了就不是好事，遛一遛最好。
小镇的天空灰蓝灰蓝的，带着工业城镇特有的粗犷，就连路边垂头丧气的树叶都带着生锈金属一般的暗淡光泽。大街上空荡荡的看不见多少行人，除了飘着金属粉尘的空气和偶尔路过的车辆，这里就像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坟场，一座座高楼大夏就像墓碑一样在这里耸立着。
生活区和工业园不分彼此地拥抱在一起，就在吴紧吃饭的这个地摊不远处就有一张用红纸着好的招聘广告。姚成还端着碗筷过去看了一会儿，被老板娘一路盯着回到了座位上，生怕这两个外乡人提碗跑路。
“招普工啊，一个小时12块钱，真好啊！”
姚成一边吃一边摇头，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估计不是吴紧坐边上，他已经打电话过去了。
“12块一个小时很多吗？”
吴紧陷入了自我怀疑，放这小子出去打工对还是错？有个万一呢？世道险恶啊！
“很多了，一天一百块呢！一个月下来三千块啊！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想想就激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工作了。”
姚成忍不住拿筷子敲碗，急促的敲打声表明了他此刻激动的内心。
“先吃饭吧！吃完才有力气做别的事，你一直这么慌慌张张的，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工作。”..
“谁说我慌张了？我只是有点，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以前不这样的。”
姚成说的挺对，以前他确实不这样，作为一个从小自己照顾自己，甚至还要照顾家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没经历过风雨？没受过伤害和挫折呢？如果不够稳重和成熟，或许他早已经淹没在汹涌的人海里了。
这大概是因为，可能要从吴紧这里找原因吧！
“找工作。”
吴紧筷子一拍，领着姚成踏上了他人生的另一个路口。
“干活咯！”
姚成吆喝一声，带着平安跟上了吴紧。
第三百四十四章 马上找到工作
深秋的阳光来得温暖而又斑驳，当光影像细雨一样缠绵在姚成身上，当落叶像蝴蝶一直留恋在吴紧身旁。在这个时光慵懒的午后，他们一前一后逆行着路过了自己今天遇见过的第十二个公交站牌。
站牌的一边躺着一条老狗，正眯着眼睛在晒太阳。平安好奇地走过去碰了碰它的鼻子，老狗睁开眼睛瞅了一眼面前的小奶狗，打个喷嚏又闭上了眼睛，
平安又挠了它几下，这下它连动都不动一下，感觉没意思的平安只好回到姚成身边。学着老狗在地上缩成一团。
“大半天过去了，工作还没找到，我都走饿了。”
姚成瘫在站牌旁的椅子上，任由平安拱来拱去都稳如老狗。
“找工作当然这样，不然你以为随便找个地方就干活啊？”
吴紧抽着烟，看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芭蕉树。
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家了，第一个是买衣服的小店，正在招聘店员。姚成看见那些花里胡哨的新衣服，兴奋地直打转，哪里像是来找工作的人，倒像是来买衣服的顾客。
你别说，最后吴紧还真的掏钱给他买了一套运动服，然后在店员笑眯眯的脸色下尴尬退场。
第二次他们走进了一家超市，结果提出来一个桶和沐浴露外加一把衣架。
“不要找这些工作了。”
姚成如是说。
“为啥子？这些工作轻松，上班时间短，拥有大量的个人时间，可以出去玩一玩、乐一乐，不正是年轻人最钟意的工作吗？”
姚成不说话，指了指脚下正在学老狗眯着的平安。
于是第三份工作，他们找到了一个工厂，这次是吴紧不乐意。
这是一个小五金配件加工厂，每天八点上班，中午吃饭半小时，下午吃饭半小时，一直上班到晚上十点，四千五百块。
这招的不是人，是牲畜。
吴紧一听这情况，当即带着姚成跑路。
这年头，还把员工当牛用的企业已经不多了。都知道招工难，适当的都会增加一点员工福利，减少一下上班时间，像这种黑心企业已经不多了。
第四份工作，汽车服务中心当洗车工，这也是目前看过最靠谱的工作了，有统一的服装，有不输服装店的环境，劳动强度中等，取决于看当天来洗车的顾客有多少，对面还有粉店服装店等等，里面漂亮妹子不少，都是那种可以看也可以撩的种类。
至于为啥不干，原因很简单，要交押金。
吴紧本身有些反感这东西，老子是来给你干活的给你剥削的，这倒好，倒贴钱？整的好像老子求着你施舍这份工作一样。看了看姚成，这家伙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注意到吴紧看着他，直接给了一个你做主的表情，那还等啥，走人！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于是他们累了，暂时来站牌下休息一小会儿。开着公交车的司机看见站牌下有人，职业习惯地停下了车，结果老半天不见这俩人有上车的意思，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俩一眼，关门走人。
住宿一晚上两百，再加上两瓶大怡宝六块，一包白沙八块，两条雪糕三块，俩碗螺蛳粉八块。在走的筋疲力尽又未获得任何收入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成功让自己的身价缩水了两百二十五块钱。
吴紧思考着下午的行程，他们该去哪里成功率大一些。
有技术要求的工作可以排除，服务类的排除、交押金的排除、需要工作经验的排除。这么一看，好像只有进那些以前看不都看的工厂当小工了。
左思右想，没想出别的出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他乡，稍微憧憬一下梦想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进厂吧！还能干嘛？
吴紧认命般把烟头往地上一摔。
“找地方休息，下午去附近工厂看一看。”
“去哪里？”
“公园。”
感谢祖国，每个地方都有公园，让无家可归的人们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不收费。
“算了还是去住旅馆吧！再当一次资本家。”
从舒服转眼变成受罪，落差太大。慢慢来，再穷还能咋滴？大不了要饭而已。
第三百四十五章 马屎外面光
人们来到陌生的地方，往往首先关注的都是当地的吃穿住行。因为生存是人类的头等大事，尤其对于国人而言，尤为重要。
君不见乎天朝的游戏玩家不论玩什么游戏都喜欢种田？就连任进学这样的饱学之士都有过三更半夜爬起来偷菜这种略显丢人的事。
国菜兴盛，也得益于人们对于美食的重视和热爱。跟着兴起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超市和便利店。
所以每到一个地方，要想知道他的繁华程度如何，逛一逛当地的超市就知道了。
在车站像俩神经病一样休息了半个小时，去吃了一碗开在广东的连柳州本地开的店都不敢说是正宗的所谓正宗柳州螺蛳粉。他们终于来到了进入小镇的第一次重大节目，逛超市，购物。毕竟住宾馆那是偶尔的奢侈一把，过把资本家的瘾一下就行了，没有把这个当日常的本钱。将来住公司宿舍或者自己租房子才是王道。如果可以，找妹子合租是最划算的。
其实不论女人男人都喜欢逛超市，不过有本质上的不同，女人是纯粹的享受购物过程的感觉。男人不一样，一是超市明码标价，省去了砍价的麻烦，因为在大街上讲价不论成交价多少钱你都觉得自己亏死了。二是因为超市品种多，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省去了跑来跑去的麻烦。可以多出好多时间约伙伴出去玩一玩，或者宅家里打游戏。
吴紧逛超市的目的也很简单，给姚成购买日常用品。
“你喜欢用高露洁还是佳洁士？”
吴紧看着牙膏架问姚成。
“不知道。你看着办好了，我没啥特殊爱好。”
姚成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方面，此刻他正推着手推车拉着平安在日出乱看，看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零食。
“那你总得选一些你自己钟意的东西吧？毕竟买来是给你用不是给我用。”
“哦，好的。”
姚成随手拿起一条牙膏扔车上，继续往前走。
如此逛了差不多半小时，该买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了，吴紧又把车子翻了翻确认一下还有没有漏掉没买的东西。
“卫生间在哪里？”
姚成低头问吴紧，声音还小的很，生怕别人知道一样。
“正前方一直走，看到头顶的指示牌后左转就是了。下次别喝这么多水，这可不是野外随便掏出来，万一找不到厕所你就尿裤裆里好了。”
姚成不搭话，摸了摸平安的头，照着吴紧的指示找卫生间去了，没几分钟，人回来了。
“弄好没有？我要上厕所。”
姚成如是说。
“你不是刚去上厕所吗？这才几分钟？你没找到？那我带你去好了。”
“不是，我找到了。”
姚成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一来一回又准备开始了？”
“没有，那卫生间太干净了，我尿不出来。我们换个地方行不？”
“……得，那去买单吧！一会去菜市场找一找公共厕所。”
吴紧哭笑不得，只要停下手里的活，推着车去结账，这玩意不能憋太久了，对肾脏不好。
兜兜转转，总算在半个小时之后找到了一个菜市场，这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风景让姚成再也憋不住了，一言不发直奔厕所而去。
“东西差不多了，旅馆明天中午十二点到时间，今晚再去住一晚上，得赶紧找工作，不然只能去睡公园了。”
吴紧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下午三点，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别看明天似乎很远，也许一眨眼就到了。
把东西搬到旅馆放着，两人又出门了，如果五点之前还找不到工作，那么他们只能等明天了。也许工厂还在上班，工人们还在做牛做马，但是人事部已经下班了。
任何公司都是这样，一线工人和坐办公室的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边是汗流浃背满脸尘土，一边是喝茶看报空调开会。偶尔弄个虚伪的慰问活动，巴不得通知电视台过来全程采访。再不济也要带着本公司的相关部门过来跟踪拍照，将来可以放在招聘广告上，以示领导对员工的特别关心和公司丰厚的福利待遇。
个中事实如何，懂的都懂。
马屎外面光而已。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明年今日
第二天早晨六点多一点，在天色刚蒙蒙亮、鸟儿的叫声还是睡意朦胧的时候，吴紧叫醒了还在做梦的姚成。
在没找到工作之前，他们没法安稳地睡在宾馆里度日。虽然大部分工厂都是早上八点才上班，但是招聘广告不会。它就像姜太公一样稳坐钓鱼台，等着某条倒霉的鱼儿有缘看见，自愿上钩。
姚成是一条高质量的鱼儿，年轻身体好，一膀子力气用完了休息一会儿又活力满满。最重要的是书读的不多，没有充分激发出反抗意识，法律方面的知识更是一片空白。简直就是鱼塘里的三文鱼。
好鱼儿似乎拥有一丝丝选择的权力，吴紧带着姚成这条三文鱼在鱼塘里游来游去，准备找个好一点的客户自己主动献身。之所以早起，无非是为了多看几个客人，多一些选择。
临近中午，在午饭到来之前，他们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工作，一个拥有自己小品牌的加工厂，专门制造宠物用品的，名字也很形象，泰迪熊宠物用品有限公司。
公司大环境还不错，上班时间也还好，对比周边动不动加班到晚上九点十点的加工厂，泰迪熊公司只加班到晚上八点，已经算很难得了。中晚两餐收三块钱餐费，宿舍楼也相对比较干净，一个宿舍只安排了四个人入住，独立空调，水电费平摊。
当然缺点也有，不过负责招聘的怎么可能跟吴紧说，跑去找员工了解是最好的。比如他们说，这公司基本没有什么福利，逢年过节没红包就算了，有些员工在这里做了四五年了连包纸巾都没发放过，更别说什么春节报销路费这种算得上特大喜讯的福利了。
只是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矮个里选高个了，没法子，这就是没文凭、没关系、没本事也不是天赋异禀的结果，除了打工和在家务农，还能干嘛？
工作找好了，把东西搬进新的宿舍，再根据床的大小弄一床蚊帐，该准备的都准备到位了，时间也来到了中午一点多，两人饥肠辘辘，直接干饭去了。
这是一餐异常沉默地午餐，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或许这是他们俩最后在一起吃饭了，离别总归是要到来的，在相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只是大家都去回避忽略所以才能拥有短暂的快乐时光，然而猝不及防的离别总是让人格外地悲伤和留恋。
一碗粉而已，在怎么磨蹭总有迟早的那一刻，就好像黄昏一样，再怎么赖着不走，黑夜终究还是会到来。
吴紧掏出钱包付账，然后把里面所有的钱掏出来放桌子上。
其实姚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吴紧要一直带着个钱包，钱包里面还放着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现在很多店家都开始流行支付宝了。
当姚成的父亲用支付宝的时候，他总是以为手机里的钱永远花不完。而当吴紧掏出钱包，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咱俩总共剩下一千五百三十四块六毛钱，整数给你一千三，剩下的我自己拿走了，没有问题吧？”
吴紧把零钱扒拉到自己面前，剩下的收拾好准备给姚成。
“要不对半分吧？”
姚成没接，而是开口建议。
“不用了，钱可都是你倾家荡产换来的，我拿这么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吴紧摇摇头，坚持用刚才的方法分赃。
“我也用不着这么多啊。工作我有了，还包吃包住，该买的东西也都齐活了。我又不爱出去玩，给我这么多没用。倒是你，没什么收入，应该你拿这一千三才对。”
姚成把钱推回去，想拿吴紧面前那堆零钱，被吴紧挡了回去。
“你有了工作，就等于有了新的朋友圈，这里的一切你都很陌生，和陌生的同事打交道，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没事给同事买瓶水、请吃个粉面、发发烟，这些都需要钱。还有你忘了平安了吗？虽然没人反对你在宿舍养着他，但是时间久了肯定不行。你迟早还是要搬出去自己租房子才方便。所以这钱，你得拿着，没有商量的余地。”
面对吴紧突然的强硬，姚成沉默了。他低着头，默默把钱接了过去。
“我在旅馆拿了张名片，上面写着我的电话号码，你保存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想办法帮助你。”
姚成接过名片，夹在钱的最中间。
“明天就上班了，等下去买包好烟，去宿舍发一发，另外把头发理一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那些在野外养成的小毛病改一改，你现在不是流浪汉了，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明白吗？”
听着吴紧的喋喋不休，姚成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我走了。”
吴紧最后看了姚成一眼，拿起了背包。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姚成突然说话了。
“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来这里看你。”
“一言为定啊！”
“嗯！一言为定！”
第三百四十七章 种子
告别了姚成的吴紧就好像被富婆抛弃的小白脸，从身价过亿转眼间变成一无所有，又是那个在公园过夜的流浪汉。
睡的次数多了，吴紧也就总结出了一些其实没啥用的经验。
第一，不要去角落的那些桌椅和亭子休息，尤其是一些无人问津的角落，你有大概率会踩到屎并且百分百会闻到一股熟悉的尿骚味。
第二，别去和篮球场、羽毛球场边上溜达或者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妹子搭讪，因为在场上挥汗如雨的某个男生一定是她的男朋友，不想被误会或者挨打就别靠近她。
第三，如果你想眯一会儿。别去那些看起来很凉快的路边亭子里躺下，因为每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左右就会有一个大爷大妈扛着大功率功放机从你身边缓缓经过，让你不得安宁。
第四，不要去湖边的椅子和亭子上休息，这里不但有人在钓鱼，湖水还特别臭，最重要的是蚊子特别多，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综合以上几点，公园里休息的最佳位置其实就是靠近球场的那几个亭子，一，可以悠闲地看各种超短裤美女。二，扛着音响的老人不会来这里闲逛。三，快乐的小孩子都在游乐场里追逐打闹也吵不到你。四，万一哪个眼瞎的美女到你这休息玩游戏，还能闻一闻久违的女人香，带着一肚子火入睡。
公园总能遇见形形***的人，这里就像是整个世界的小小缩影，悲欢聚散，酸甜苦辣每天都在这里上演着。
吴紧在这里遇见过那些靠着行李休息的异乡人，他们一脸的茫然，倒映着世间美好的眼睛看不见拥有美好未来的光芒。不知道是背着一家人的希望离开家乡来找工作，亦或是为了某个从来不曾实现卑微到尘埃的梦想而愤然辞职呢？
还有那些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黯然神伤的年轻人。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的手里夹着烟在低头看着土地，有的双手放在脑后望着湖面出神。有人坐在路边抱着膝盖身边放满了啤酒瓶。不知道是因为多年好兄弟的无声背叛，亦或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曾经以为可以天荒地老的爱情结束地毫无防备呢？
还有那些带着小音响一个人孤独的在林间小道徘徊的老年人。他们或有的背着双手有的拄着拐杖，混浊的眼神时不时看向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年轻人或者是躺在亭子里休息、头发有些发白凌乱的中年人。他是想起了曾经在膝下承欢如今许久未见的孙子，亦或是把那个一身疲惫睡得对外界充耳不闻的中年人当成了自己还在他乡漂泊拼命的儿子？
还有那些趴在一个简陋的小板车上双脚反折在瘦小的腰肢上、看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他们满身都是灰尘和泥巴，一个破碗放在身下，遇见一个人就会停下来，空洞的眼神麻木而略带哀求和恐惧，望着像高山一样衣着光鲜横在自己面前的路人。每当有人扔点零钱到碗里，他们就会低头看一眼，也不会说什么谢谢，只会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祈祷许久的温暖黑夜如期而至，公园里不再热闹，就会有人从黑暗中出现，把他们接走，去了哪里？也许只有他们知道，只是他们没有舌头，没法说话。
吴紧遇见了这样的人，都会给他们一点留下钱。他知道这些钱大概率不会被留下，会被那个接走他们的人收走，那又怎么样呢？吴紧的初衷不是为了给钱，只是为了让他或者她晚上可以有点猪食一样的东西填下肚子，不至于饿着身体度过漫长姑且算得上安稳的黑夜，仅此而已。
吴紧甚至还遇见过男人把一身家当背在身上，女人带着孩子跟在后面的一家人。那个男人来到吴紧面前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了，因为吴紧身边没人。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让太多人看见自己的窘迫，不会让孩子老婆在人群中丢脸。或许他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呢？
“靓仔，能不能给我一只烟，我已经好几天没抽烟了，没钱买。”
吴紧看了看他蠕动的嘴唇，掏出自己的烟盒，抽出四根放在自己口袋里，把剩下的半包烟塞到了他手里。
“谢谢！谢谢！”
男人很显然没有想到吴紧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烟盒的手一直在抖着。
一支烟点上，他直接一口吸了一半，含在肺里差不多半分钟才慢慢闭着眼睛吐出来。脸上紧绷的表情一下变得放松无比，仿佛灵魂已经超脱了肉体的束缚，达到了西方极乐。
烟抽完了，他又把灵魂安放进这具布满苦难的躯壳里，短暂的精神快乐过去了，他需要回到现实里接受生活的鞭打。
“靓仔，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你看看，我老婆孩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我们没地方去，也不知道找谁，能不能麻烦你请我们吃一顿饭，就一顿好了，麻烦你行行好！拜托了！”
得，好人做到底，吴紧看了看那个怯生生抓着妈妈的手躲在身后年纪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此刻她正在打量着吴紧，目光里带着两分陌生、两分畏惧、两分期盼，还有四分努力隐藏起来却因不懂得掩饰而暴露无遗的饥饿。
吴紧叹了一口气，请他们吃了一顿自助餐，还给了这个男人一百五十块。这就是他把所有的需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以后，遇见姚成只剩下两百多块的原因。
多了不会给，救急不救穷。
不论这个男人说得有多么的凄凉无助、多么的潸然泪下。他终究是一个有手有脚、身体健康且正值壮年的男人，他完全有能力去支撑起这个家庭的温饱线。如果不是因为小女孩那让他无法拒绝的目光。也许吴紧直接转身就走了。
就当在这个冰冷的黑夜里，给孩子心里种下一颗世界还有温暖和善良的种子好了。
这也许会改变一个人，让一个将来准备报复社会的恶魔成为一个乐于助人的天使，让一个正在陷入冰冷深渊的灵魂得到温暖的救赎，也许这个种子将来会迸发出改变世界的能量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这个世界正在遭受苦难，但只要善良和梦想还在，即使遭受莫大的天灾人祸，世间因此暂时黑云笼罩、长夜漫漫，也终会有光明重现的一天。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他乡遇故知
离开吴紧的姚成就像鱼儿离开了大海。在彻底失去呼吸之前，他挣扎着蹦进了一个肮脏的小水洼里，一头扎进漂浮着五颜六色垃圾的浅水里，只为了能苟延残喘，等待着那个一言为定。
他没有像吴紧一样总结出那么多的经验，他只是遇见了无数的困境。他没有冲破困境的能力，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年轻和犯错。
少年立志三千里，
白首蹉跎无寸功。
姚成从来没有住过宿舍，哪怕是在读书的时候也没住过。再加上性格和家庭的原因，所以他没有那些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这也是他遇见吴紧之后话特别多的原因，憋得太久没人述说。
现在要住宿舍了，姚成竟然有了一丝重回校园时光的感觉。他穿上了刚买回来的新衣服和新鞋子。带着紧张和兴奋的心情推开了这扇期待已久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四张有着上下铺的铁床。下铺都挂着有些发黄的破旧蚊帐。眯眼拾去，有的床上立着卷成一团的内裤。有的床上扒着一个发黄的枕头，枕头下面几只不成对的黑色白袜子。有的床上堆着一坨卷起来的被子，看上去像是五颜六色的大便，这坨被子此刻正散发着不可描述的味道。闻上去像是便秘那一节憋出来后接着蹿稀的那一部分。
下铺已经住满了，剩下的只有上铺，姚成抬头望去，到处都是行李，唯一略显空闲的床铺也是放满了空啤酒瓶、塞满烟头的塑料瓶、饮料瓶，亦或是漂浮着霉菌还剩一半的汤锅。
姚成强忍着不适感把靠近门口的上铺整理了一下，东西都塞去别的地方，他连那些塞满烟头的瓶子都不敢乱扔，怕人借题发挥。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总算腾出了一个可以容他安身的地方。
姚成打算去卫生间尿尿，然后就看见了如同野外一样的卫生间。横七竖八的洗发水瓶子、东倒西歪的沐浴露瓶子，中间还夹着发黄的香皂，整个卫生间充满了洪荒混沌之气。姚成甚至在去洗手的时候还踩到了埋伏在洗手盆下一把腐烂的清水挂面，踩上去的脚感还挺不错，软中带硬，姚成还碾了几下，墨绿色的汁水混合着面屑从脚下流了出来。
这居住坏境，简直和猪窝一样。
这是姚成的第一印象。
但是有啥办法呢？他还是要住下来的，一来还没有本事去租房子，二来这里总比野外好一些，至少可以遮风挡雨。
坏境再差，自己住的地方不能差，姚成很是用心地把暂时属于自己的床铺整理了一番，奈何宿舍的柜子都塞满了东西，作为一个新来的人，他不敢去动柜子里的任何东西，只好把行李放在了床上，好在他东西并不多，勉强还剩下睡觉的地方，就是晚上翻身的时候容易磕磕碰碰。
走了一天，心力憔悴，姚成爬到床上躺着，眼皮就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一觉到晚上八点，姚成被陆续回到宿舍的工友给惊醒。每个人开门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姚成几眼，那眼神仿佛在动物园看猴子一样，陌生中带着好奇。
姚成回忆了一下吴紧的交代，拉出身旁的背包，拿出里面准备好的芙蓉王。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工友，我叫姚成，大家叫我小姚小成都行，以后多多关照。”
小手一抖，烟就递了过去。
“好说好说。兄弟哪里人？在哪个组工作？”
一个小伙子接过烟。顺手拍了拍他。其他人都不太说过，只是朝姚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洗澡去了。
有烟就是方便，打火机一凑，一下子就亲近了。
“我啊？广西人。”
姚成一点点烟一边回答。
“哦？广西哪里的？”
小伙子的脑袋抬了起来。
“柳州的。”
“柳州的啊？老乡啊！我是桂林的。我们宿舍都是广西人。”
小伙子拍着大腿回答道。
“真的？”
他乡遇故知啊！
姚成站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一样激动。
“骗你干嘛！”
小伙子不乐意了，仿佛受了委屈一样。
“太好了！”
姚成握了一下拳头。
他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众所周知，广西人是宗族式的地域文化，所以在外都特别团结。只要你被欺负了，不问是非。附近的广西人只要认识的，都会过来无条件支持你，这也是工厂不敢大量招聘广西人的原因之一，很容易出事。除非老板是广西人。
“我叫赖贵木。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事你找我！”
小伙子搂住姚成的肩膀，像是多年不见的兄弟。
“谢谢木哥！”
姚成十分高兴，又给递了一只芙蓉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打螺丝不简单
“小成，过来吃宵夜啊！”
几个老员工洗澡完毕，穿着短裤就在宿舍插起了电磁炉。姚成看了一眼，那电磁炉四周到处都是油垢，把散热孔给堵得几乎没啥作用了。锅上煮着半只鸡打底的汤底，旁边还放着不少青菜。
姚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营养餐了，哪怕刚吃过饭不久也感觉肠子在拼命地蠕动着，似乎想把那一锅东西全给装下去。
反正迟早要在一起，不如现在就来。
姚成这么想着，嘴上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我去楼下买点啤酒上来。”
姚成穿上衣服往楼下跑，吃是不可能白吃的，总得付出点什么，这个理儿姚成从小就知道了。
啤酒提上楼，赖贵木给坐下来的姚成搞了一套一次性餐具，暖暖的鸡汤下肚，瞬间就觉得失去的力气和精神回来了一大半，说话都高来几个分贝。
围在一起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姚成和认识的赖贵木，还有两个年纪二十二三出头的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四五十的中年人。
“这两小伙子是兄弟，也是广西的，他叫农光宗，他叫农耀祖。这位大哥叫温全忠。他在这里都做了二十几年了，我们几个才来一年多。”
赖贵木一一给姚成介绍舍友。介绍到对面的中年人还特意停了一下，很显然对于这位把半生都奉献给这里的大叔，他们都有一定的尊重。或许他们从温全忠身上看到了将来的自己。早早就让白发在头上肆无忌惮地横行。
就是男人的感情催化剂，哪怕是从来不见过面的人，只要酒到位，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在一瞬间。
姚成并不是什么好酒之徒，虽然跟吴紧喝过一些，终究还没把酒量给练出来，一瓶啤酒下去他的思维就进入了子弹时间，世界在他眼里开始缓慢而扭曲起来。别人说话他都要思考很久才反应过来，舌头也慢慢直了，吐字发声都有些发抖。
两瓶酒下去，姚成就感觉自己的脑浆变成了水泥，思维近乎停滞，坐在椅子上开始左摇右摆。别人说话也听不清楚，自己说啥也不知道。
于是第一天上班的姚成迟到了，一觉睡到了下午。那几个老乡不知道有没有叫他起床，反正姚成听不见。
姚成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脑袋像是被人用屁股给闷了几个小时一样难受。他很想爬起来，但是身体就像即将被撕扯的姑娘一样不停反抗着大脑的指令，一点也不听话。姚成只好重新躺回床上，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还不如好好休息，明天再去上班。怀着疲惫和不安，姚成又沉沉睡去。直到半夜渴的受不了才醒来，身体已经受控制了，只是像一个承受过漫长黑夜的姑娘般疲惫不堪。
小心翼翼地爬到地面上，再一步一摇晃地去卫生间干了几大口自来水，总算有几分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从新爬回床上，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半夜两点多，距离上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再睡会儿。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被子蒙头到天亮。
姚成分配到的是装配组，专门负责前工序生产的配件组装，是产品成型的最后一道工序，也是最后的关卡，所以都是年轻人居多，年轻人精力好眼神好，长时间工作不容易疲劳，对产品的质量把关更叫效率。
姚成自己心里忐忑不安，见到组长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只是直接给姚成分配了工作，去流水线上打螺丝。
姚成很听话，他来到那个位置做了下来，只是接下来做什么？他两眼一抹黑。组长经验多丰富，一看姚成这懵圈的状态，就知道这小伙子进入了冥想状态。
“靓仔，你会不会用风笔？”
姚成摇了摇头，他连什么是风笔都不知道。
“这里是开关，打开了风笔就开始工作，这里是调节阀，可以调快慢，这里是正道开关。我现在给你示范一次怎么用。”
组长拿着风笔啪啪啪几下就打好了几个螺丝，姚成好奇心也起来了，自己试了试，感觉挺好玩的。不由得期待起下面的工作。
奈何现实和梦想差距太大，看起来简简单单的打螺丝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简单，开始还好姚成还忙的过来。等到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一多，姚成就心慌了，心一逛人就乱，心一乱手脚就不听话，不是螺丝打歪了，就是打不进，要么就是漏工序没打完，要么就是一直用力往下压风笔发现怎么都打不进去，回过神来才发现方向反了。
好在他们这一流水线一大半都是新人，做的产品也不是什么急货，就是拿来给新人练习的，等现场的工作安排完了，组长就专门安排了几个老员工在现场指点，在度过了一个上午磨合期，这条流水线总算慢慢的开始流动起来，就像一潭死水开了一个小口子。
第三百五十章 古神的低语
姚成一直以为只有站着人才会累，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着，“站着都能睡着”，这句话就充分说明了俩问题，第一，人累到极致的时候什么姿势都能闭上眼睛，二，人站着的时候使用到的部位太多，容易疲劳，也更容易保持清醒。人们也常说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看到没？坐是休息用的。..
姚成没想到有一天坐着也会累，然后站起来休息一会儿。
“靓仔，过来一下。”
组长吆喝一声，附近所有男人不论丑的还是难看的都转头看向他。
“你过来。”
组长用手指着姚成。
等姚成来到身边，他开始拿着风笔重新给姚成讲解要领。
“风笔头是有磁性的，可以吸住螺丝，所以你没必要一直用手扶着。卡进螺丝头的卡槽里就行了。打螺丝的时候记得风笔和螺丝还有工件的螺丝孔尽力保持一条直线，利用风笔本身的力就可以自己打下去了，不用死命按，不但容易滑牙，还浪费力气，你一天能按几个啊？转速也不用随便调，大了你抓不住容易出事，小了螺丝打不稳，我已经给你调好了，来试几个我看看。”
组长把手里的风笔递给姚成。示意他演示一下，看看吸收了多少有用的精华。
姚成照着打了几个，感觉确实比刚才效率高了许多，也是心生感激，看来任何职业都一样，都有前人或者自己总结出来的一套经验，有些已经消失了，有些还在代代相传且不断改进中，果然是行行出状元，有人指点少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满满的天赋？是超好的颜值？是善辩的口才？是拼命的努力。还是任劳任怨的勤奋？
这些固然重要，但是都比不过那些热爱学习、善于学习并且懂得总结实践的人。学习力是每个人成功路上最重要的能力。
打螺丝只是一门简单的重复性工作，并不需要太多的悟性和能力，里面的东西也简单到是个正常人就能胜任的地步，更看重的是人的体力和动手能力以及抗疲劳能力。这就是流水线上大多都是年轻人的原因。
体力这种东西就像是年轻男人的液，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用完了还要能快速恢复，经得起下一次压榨。
一边工作，一边在工作中总结和学习，很快姚成就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知道自己路子走对了，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的问题了，交给时间就好。
工作的时候精力过于集中，等到下班的时候姚成才感觉疲惫不堪。这是刚出社会的新员工通病，除了对工作本身的好奇，自身想表现并希望得到认可的心理也占据了一大半的原因。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冲了个热水澡，精神恢复了一些，姚成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这是他新买的手机，用掉了他六百块钱，在加上那天晚上喝多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给老乡买了多少东西，这会口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目前手机里只有吴紧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将来会有很多，有用的、没用的。
玩了一会儿熟悉一下功能，点开应用中心之后，姚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得目不暇接。一直玩到了半夜十一点半点才舍得放下手机。
然后姚成在度过打工生涯的第二个晚上体验到了不一样的群体生活。
古神的低语。
昨天晚上喝多了，再加上精神状态迷迷糊糊地，就算听到动静他也根本不会想到这是有人在打呼噜。因为此刻的宿舍就像夏天的田野一样热闹，各种各样的声音彼此起伏，四个人的呼噜声硬是让人想到了古战场上百万骑兵的全速冲锋。
一下有蛙声蛤蟆望月，一下有牛鸣沙场点兵。一下有飞机鹰击长空，一下有电锯无双割草。
姚成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在急湍甚箭、猛浪若奔的河流上无助打转的扁舟。身前是咆哮横眉的无边魔水，身后是直落三千的深渊巨瀑。
姚成在床上失神了快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抵不过疲惫的侵蚀，在战火纷飞的小宇宙中慢慢睡去。
月亮悄悄从床前路过，然后忍俊不禁地躲进了云层里，过了老半天才从里面出来，又恢复了高冷的样子，把流光重新洒在它所钟爱的世间。给那些夜归人带来一点清凉的温暖。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在这个相同的夜晚，终究还是读书人比较文雅一点，望着头顶的月亮，吴紧脑海里浮现了这么两句话。他觉得很熟悉，但是不知道是谁写的。在学校学的那些知识就像他到处拉的屎，早就被新陈代谢给排得一干二净。
两地春风同万里，
一轮明月共三更。
他倒是记得这一句是吴群写的。当时就觉得很不错，所以记住的时间比较久。很符合他现在的处境和心情，所以跟着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他学着小时候的样子，从草地上扒起一根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味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苦涩中带着一丝甜味，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粹，多了几分工业污染的味道。
世界正在飞速进步着，以青山绿水为代价。
人类把精力大部分都放在了如何强大自己的道路上，缓慢爬行的处理污染能力远远滞后于高速奔跑的工业发展。
吴紧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遗憾自己能看的风景越来越少，能走过的青山绿水越来越少。也许将来某一天，吴紧想看一看祖国的大好山河，只能去网上看一看那些处理过风景照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对于这个还在流浪的人而言，最多不要去那些收费高得离谱的风景区就好了，再说那些风景区他又不是没去过，也就那样，很多都是靠吹起来的或者是靠某些名人效应起来的。吴紧就搞不懂那些比公园还破烂的房子能看出啥来。还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拿来当夜壶吴紧还怕漏尿呢！不锈钢的多好用，轻便耐摔，扔了还不心疼。
第三百五十一章，嘉禾望岗
一路走走停停，偶尔吃个好饭菜，偶尔帮人打打临工赚点生活费，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在即将进入十一月份的时候，吴紧来到了广州市。
这是一座举世闻名的国际性大都市，也是祖国的中心城市之一。在这里你有机会过上挥土如金的帝王生活，也可能过得比乡下人还要捉襟见肘。
人们常说想发财就去北上广，这其中的广指的就是GD省的省会广州市。于是乎什么人都往这里跑，上到商界名流、下到平头百姓，前有名校高材生，后有城乡非主流。全在这座都市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梦。
到头来只是苦了那些没什么文化从乡下来这里的人们，他们并不知道“想发财就去北上广”的话并不是说给他们听的，那只是资本画出来给他们看的一张饼。来到了这里，一无所有的他们只能像蚂蚁一样在这里日夜忙碌着，不断为广州的基础建设添砖加瓦。奢华的生活也只能出现在他们酒后的吹牛里或许梦里。
庆幸的是吴紧并不是来这里做发财梦的，理论上想发财他早就拥有比别人好很多的资源了。他只是随性而行，像无根浮萍一样到处漂泊，正好来到了这里，又正好，他听说这里有一个名字美到窒息的地铁站，名字叫做嘉禾望岗。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巧合到你觉得自己身在梦里。
有人说这是他们青春的告别站。挥手之后，一个千米高空拥抱云层，一个千米铁轨穿越山海。两条平行不相交的线可望不可及，带着彼此走向不同的人生，后会无期。
有人说这是人生的抉择路口。向南向北是两个不同的人生。有人选择安逸，有人选择奋斗。选择的不同，就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此生除了在月光如水的夜晚偶尔想起曾经的浪遏飞舟，或许就再也没有相遇的可能。那个曾经无数次拨打的号码就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慢慢被尘封直到陌生然后清理。
嘉禾望岗又是高校聚集地之一，年轻人是多愁善感的，当他们在这里离别，又怎么少得了一番感慨，或许最初这个名字是他们赋予的意义也说不定，只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离别。
吴紧想来看看。
这里和别的地铁站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抬眼看去，一样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一副与世隔绝的高冷模样。有人拖着行李在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看着手里的车票，看样子他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离别在哪个检票口。
有人成双成对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不停地交谈着什么，是在回忆过去还是约定将来呢？也有人举着某某旅游团的牌子在前面带路，周围一大群人跟着，或许他们是即将穿越三万英尺云层的人吧。
吴紧并没有在这里遇见抱头痛哭的人，只看到无言相送的人。他们挥一挥手，一条路就铺向两个截然相反的路口。头顶时不时闪过的阳光就好像吴紧通讯录里那些许久不曾联系的人，偶尔划过看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就会在心里亮一下，拨动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然后归于平静，拨打是不可能的，让回忆留在最初的美好里，会更安心。
吴紧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首刻在墙上的、读起来很美的小诗。
那一刻，
我叫了你的名字。
当你转身，
我看见时间静止，
山花飞扬。
你笑笑，
就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那一刻，
我叫了你的名字。
当你转身，
铅笔字擦掉了橡皮，
牵手的从容开始慌张。
青春在前，
年华在后，
毕业的路就变得好长好长。
第三百五十二章 昔我往矣
冬天来的猝不及防，明明昨天晚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第二天早上起来大街上就开始穿起了五颜六色的外套。只有一些火力旺盛的小伙子还穿着短袖在寒风刺骨的大街上行走，和周围长衣厚！裤的人海格格不入。
吴紧已经在广州工作两个月了，他找了一份送水小工的工作，每天跟着师傅东奔西跑，扛着水桶上上下下。从开始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到现在的健步如飞不喘气，他整整用了一个月来适应。高强度的劳动让原本就瘦不拉几的他又瘦了五斤，一身瘦肉硬是给榨出了油。
压了一个月的工资，拿了一个月的工资，到手接近三千块钱，给了老板一个银行账号，在他的挽留声中，吴紧坐上了回家乡的火车。
家乡变化并不大，只是比广州冷了太多，在车上人多感觉不出来，一出吴紧车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个哆嗦。他赶紧把背包卸下来，找出里面的外套给穿上，身上暖和了，心里又是莫名一阵小情绪。
当年我也是大冬天洗冷水澡、下大雪穿短袖打篮球的猛男啊！什么时候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了？岁月不饶人啊！有时候虽然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认，貌似好像，他已经开始慢慢变老了？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吴紧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他在这片土地上出生，在这里成长，生活了几十年，现在居然水土不服了，可笑不？
吴紧蹲在人行道上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点想着接下来的事。
先去养老院看看疯老头子。
他心里这么想着，狠狠一口下去直接抽到头，烟头一踩去车站。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秋天总让人的心情带着一种苍凉的沉重，秋风中的养老院也显得格外的孤独。偶然有落叶从门前飘过，都会在空中盘旋一会儿，跟着这座承载着暮年的院子一块瑟瑟发抖。
院子不再像上次来的那么热闹，安静又沉默。院子里也没几个人走动，大家都老了，经不起秋风的摧残。这个场景也算是契合了它的名字，养老嘛！躺椅子上晒晒太阳，坐等后代们披麻戴孝的一天就行了。
吴紧走进院子，四处打量着，院子里到处都是被风吹落的叶子，也没人打扫，要不是何必娱乐室有人影晃动且有声音穿出来，给空旷的院子添加了几分诡异荒凉的生气，吴紧都怀疑这养老院是不是倒闭了。
来到院长办公室瞅一眼，人没在，吴紧想了想，往娱乐室里跑，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正在打麻将的院长。
院长见到突然出现的吴紧，吃了一惊，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终究是有着年纪带来的稳重，很快就压了下去。
“老头子在哪里？”
没有废话，单刀直入。并不是吴紧又有多么的想念他，只是有这么个牵挂，总得了一下。
“天气这么冷的，估计在睡觉吧！你这会去打扰他也不好。”
院长把牌交给旁边看着的人，跟着吴紧来到了院子里。
“他住哪里，你告诉我就好了。”
吴紧扭头四顾，上次他来的时候去过老头子的房间，完美得到了脏乱差这三个字的精髓，所以他才决定每个月花五百块请人照顾他，为的就是让他好过一些。只是现在那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乱，人却不见了。
估计是院子看在钱的份上给他重新安排了更好的房间，所以吴紧才来找院长。
“他啊？今天早上好像出门了，等下应该就回来了。”
院长又改口道。
吴紧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院长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地，一点不不流利，说的的时候眼神一直在闪烁，应该是对吴紧隐瞒了什么。
“小伙子，你家那个老头子啊！整天疯疯癫癫的，就在几个月前啊，院长把他带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这掐指一算都好几个月过去咯。”
吴紧正准备再问点什么，旁边就有人搭腔了，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太婆，寂寞的她就想找人说说话，一看这事她能搭腔啊，于是就把事给吴紧说了。
“她说什么？”
吴紧目光变得锋利起来，直直地盯着院长，眼里的光芒刺得她生疼。
“你信她不信我啊？我可是这的院长，我能骗你吗？她就一个老糊涂，胡说八道而已。”
“啥子叫胡说八道，我和老刘他们都看见你把人带出门的嘞！然后就你一个人回来。我们老了是不假，还没到糊涂的时候，怎么可能骗后生娃儿嘛！”
“你是不是不想在这住下去了你！让你嚼舌根！”
院长朝着老太婆吼了几声。那老太婆显然是有些怕了，不敢多做逗留，离开了这里。
“别听她瞎说，老糊涂了她。”
院长发了个哈哈，正想再说点什么，被吴紧越来越黑的脸色给堵了回去。
“老头子在哪里？”
吴紧还是那句话，坚定到不肯动摇一分。
“那天他酒喝完了，我说带他去买点酒，他跟我后面，看见一条河就拿命往水里冲，在里面扑腾扑腾的，还哇哇乱叫，叫都叫不住，然后就没上来了。我可没骗你年轻仔，骗你天打雷劈。事情大概就这么一回事。”
啪！
院长真的被劈了，不过是被吴紧甩了一巴掌。
自知理亏的她不敢多嘴，只能揉着被打的地方直咧嘴。
吴紧转身冲进娱乐室，把院长位置上的钱全部收进了自己口袋，任由那几个牌友大呼小叫理都不理。
“后生仔我跟你讲，那院长啊，真的是几个月前带着你家老头子出去的，我不骗你，后来就没回来过了，大家伙只是私底下说说，也没人敢问她咋回事儿，要不是你回来了，我都不和你讲。”
那老太婆还没走，看到吴紧从面前经过，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谢谢老人家了。”
吴紧道了一声谢，折回去又给了院长一巴掌。
“要不是你真的帮助过老头子，又是个女人，我绝对打断你的腿！我一定会废了你！我发誓！”
“我组织人找过的，没找到啊！那河水又深又急，我也尽力了。”
院长在后边叫着，跑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前面的吴紧停下了，生怕靠太近了又挨打。看见
吴紧停了十几秒钟，向河边走去没有理她，才松了一口气，额头都冒出不少汗水。
吴紧知道院长没有说谎，不论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他都没法把她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钱拿走，就当是她这几个月白领他的钱的补偿。
还是当初他带老头子来洗澡的地方，依稀如当年，吴紧掏出一瓶酒放地上，点了三只烟倒插在土里，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根，望着滚滚而去的河水不说话。一根接一根，直到抽烟一整包。
吴紧觉得自己应该像电视剧或者是村子里送葬的那些人一样痛哭一场，最不济也要泪流满面，可他发现到头来唯有沉默。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反弹
“再业，借我一千块钱，我刻个石碑。”
吴紧决定在河边立快墓碑，兜兜转转加上其他的费用，手头的三千块钱再加上院长的一千多，根本就不够用。当然他要求低一点，弄个几百块钱的墓碑自然是绰绰有余，但是他不想这么将就。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血脉相连的人刻碑。
“哦，等下，微信转给你。”
杨再业说完就挂了电话。
吴紧打开微信，没几分钟就看见杨再业把钱转了过来，还多转了五百块。
“谢谢。”
吴紧领了钱，正准备给杨再业发俩字表示感谢，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什么情况？
吴紧愣了一下，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一脸的哭笑不得。
大家同群的地方多了去了。班级群、小群，哪个地方不能见到他人？拉黑有啥意义？
幼稚！太幼稚了。
吴紧总结道。摇摇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他选择的是一家纯手工刻碑的小作坊。现在电脑刻碑已经是主流了，这种小作坊在将来也会慢慢被取代直到消失。吴紧也是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在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找到的这家店，加工时间长，还贼贵，老板还是个直性子驴脾气，一分钱都不肯少，也难怪无人问津，但是手艺那是真的没的说，问老板为啥不用电脑刻碑，他说这是祖传的手艺活，宁愿毁自己手上也不能变了样。
得，这脾气，就这家了。
碑文的字很少，就连立碑人都只有吴紧一个，多少有些寒碜。他想了想，把后妈和几个姐妹的名字给刻了上去，无论如何，她们都曾经作为家庭的一分子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更别说还有血缘关系。就当是不让这块墓碑显得太孤单了吧！
立碑当天，吴紧早早就去到了河边，谢绝了小作坊师傅的帮助，自己一个人把碑给立了起来，找不到老头子的任何东西，吴紧带了一瓶他最爱喝的二锅头，一半倒进河里，一半自己喝了。一边喝一边把自己这段日子经历过的事捡一些好消息说给老头子听，最后把空瓶埋了起来。
今天开始，他吴紧就是无根之人了。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家，只是心里莫名的就觉得冥冥之中的一条线被拉断了。经历了世间众多疾苦几乎已经看破红尘的他都忍不住让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从今往后，这个村子除了这块墓碑，他将再无牵挂。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还是有些堵，回养父母那休养了一天复杂的心情总算解脱了一大半，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同龄人，有些事情，只有和同龄人述说才能得到释放和产生共鸣。于是吴紧找杨再业喝酒去了。吴群人家正是如漆似胶的生活蜜月期，打扰人家不合适。廖工兵最近也忙的不可开交，电话都没接上，也只有找杨再业了。
加了杨再业两次，发现他没通过，群里艾特也没吭声，吴紧干脆直接打电话。
“好友申请干嘛不同意？”
电话一接通吴紧就质问上了。
“我忙着呢！没时间看手机啊！”
杨再业那边听起来不算吵闹，只有一些听不清楚的说话声时不时传到吴紧这里，
“那你有时间接电话。”
吴紧又质问。
“电话肯定得接啊！啥事？赶紧说，正忙着呢！”
依稀听见有人叫了杨再业一声，他应了一下，连忙催吴紧有屁快放。
“最近心情不好，找你喝酒解解闷。”
“没空，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忙完了我给你打电话。”
杨再业往日中气十足的声音已经多出了几分疲惫，显然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忙。
“这样啊？那好吧！那你先忙咯！”
吴紧放下了手中的电话，他并没有想太多。
看来杨再业真的很忙，一般情况下，他很少拒绝他们几个去找他的。
杨再业确实如他所说很忙，而且事情也很重要，当年他以雷霆手段镇压和清扫下去种种，如今已经慢慢地有了反弹的迹象。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不大不小，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处理掉。把所有的反噬扼杀在萌芽之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小保安
这是一个老套到不能再老套但又真实发生在杨再业身上的故事。
庞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没有玉树临风的身材、没有潘安宋玉的颜值、没有舌战群儒的口才、没有田忌赛马的心计，他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是汹涌人海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粒小水滴。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和江叔有些渊源。
那年他还小，初中刚毕业后没考上高中，父母让他去上职高，他不想去，说他这脑子去读书就是浪费钱。不论父母怎么说他都坚持自己的观点，最后父子俩从吵架到动手，他背着自己的行李直接出了门，全程只有母亲一边哭着看他收拾行李，一边劝他留下。父亲看都不来看一眼。
倔强的他选择了无视一直含着泪水哀求着的母亲，带着两百块钱和胡乱收拾的行李出了门。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发呆和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就算把钱花完都不肯回家，一个人饿着肚子在路边过夜。最后被收了保护费回来的江叔给看到了，带他去吃了个宵夜，跟他说了一些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话，还给了他回家的路费。
距离上次离家出走，仅仅只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返回家中的庞光却发现父母跟苍老了十岁一样，他们都瘦了一圈，原本只有些许白头发发质还算光泽的母亲已经白了一大半，头发就像干草一样在她头上胡乱盘着。父亲也差不多一个样，胡子都发白了。
见到庞光回家，倔强的父亲终于放下了男人的尊严，主动带着母亲跑过去抱住了一脸风霜的他。低声地跟他认错，他说不会再强求庞光做任何事，以后都听他的。让他不要再做傻事了。
后来母亲告诉他，那天他父亲转身离开以后就找到了她，让她去劝庞光不要离开。而庞光倔强的转身离开的时候，父亲一直在门缝里看着他，混浊的眼泪无声无息地从他苍老的脸上滑下。
于是从那个时候起，庞光突然就长大了。
他知道是谁拯救了自己的一生，他要报恩。
可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因为从他后来的打听了解中明白，江叔并不是他能靠近的人物，那次相遇只是人生的一次意外，对于江叔而言，改变庞光命运的行为也只是他偶然一次的良心发现，举手之劳而已，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做好事也说不定。
既然没法直接报答江叔，那就换另外一种方式。庞光去了帝王娱乐城找工作，成了一名保安。不但时不时见到江叔，有时候还能帮忙开开门，倒倒车。兢兢业业的庞光就以这样另类的方式报答着他的恩人。直到后来江叔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庞光一向关注江叔的动向，眼看着江叔以往该出现的日子没有出现，再加上保安亭提里贴出来的各种人事任职大调整。公告上是说江叔因年纪和身体原因需要回家休养而选择了暂时退出公司，但是庞光隐隐约约觉得江叔可能出了什么事。然而任由庞光怎么取打听，江叔都像人间蒸发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根据庞光上班无所事事的时候刷电影看小说的经验来推断，他认为江叔应该是遭到了清算，而且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谁最有理由这么做？又根据小说和宫斗剧推断，十有八九是他的顶头上司，杨再业。
少年的性子就是这么叛逆而固执，心中认定的事即使撞到了南墙，也要头破血流地爬过去。
庞光觉得，自己报恩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去观察和记录杨再业的生活规律，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陪同人员最多，什么时候最少。在决定了时间和行动计划以后他揣着一把从地摊上买来的牛角刀，准备等着杨再业在计划的时间经过以后给予致命一击。
只是他很显然高估了自己从小说和电视剧里学来的华而不实的知识，还有杨再业身边那些保镖的专业性和警惕性。
杨再业是在计划的时间内出现了，他也行动了，只是刚靠近杨再业两米不到他就被拦住了，豁出去的他只来得及将牛角刀朝杨再业头上掷去，被杨再业用手给挡住了，在被控制住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红色的血把杨再业的左手袖子染成红彤彤一大片，接着就被身边的人护进了车里。
庞光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是悲哀自己的接下来的命运，早在行动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包括被当场击毙，所以全部的身家都留给了年迈的父母和妹妹。他只是伤心自己没做出本应该做到的时候。他没本事，无法给恩人报仇，他庞光不配活外这个世界上。
他应该去死。
第三百五十五章 道阻且长
“查出来这小子的背景没有？”
杨再业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另外一只手正啃着苹果。
由于庞光被及时制止，飞过来的刀并没有什么力道和准头，只是在杨再业的手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约五六厘米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并不是什么致命伤，包扎一下、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这次运气好，可是下一次呢？如果带的不是刀而是枪支土炮呢？还会这么幸运吗？
黎虎心里想着，没来由只感觉一阵后怕，背后瞬间被汗水给湿透了，他的内心远没有他的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自若。反而是被伤害的人看起来跟旅游回家一样放松。
“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知道他叫庞光，在帝王娱乐城做保安，家里老爸是码头工人，妈妈是清洁工，还有个妹妹在县城读高中。这小子嘴硬的很，一副等死的样子，问不出什么。”
黎虎把情况一一说给杨再业听。
“没有对他做什么吧？暂时不要动他，警方会得到动静。哦对了，他父母叫什么名字？”
杨再业举着手里的苹果芯瞄了垃圾桶半天，最后选择了放弃。
“没有，他家往上三代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和我们这种人没有任何瓜葛。”
黎虎知道杨再业想知道什么，直接一口气说完了。
“他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或者和哪些有异常表现的人接触过？”
“上班的监控叫人排查过了，没有接触什么异常的人，其他时间他也多呆宿舍里很少出门，只抽烟不喝酒，每个月十六号去邮政给妹妹寄生活费。根据家庭、性格、工作等方面分析，他并没有报复社会和仇富的动机。”
“家庭没有问题，性格没有缺陷，没有直接的仇恨关系，那他图什么？”
杨再业又开始敲打起桌面来，有节奏的声音在房间里轻轻回响着，所有人都停止了发出任何声音的行为。
“去查一查他家里人或者他本人，有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恩惠或者帮助，再查一查这些人的背景。”
“好的老板。”
黎虎带着人陆续离开了房间。开始给手下人分配工作任务。
“为了保证老板的绝对安全，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必要的时候，把庞光他家人请过来，明白吗？”
黎虎目光坚定，如是说。
几个看起来很醒水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这里。
杨再业正在思索着问题，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他伸出脖子看了看，是廖工兵打来的。
“工兵，有事吗？”
“听说你被袭击了？还受伤了，严不严重？”
廖工兵的声音听起来很稳重，稳重中又带点关心的意思。
“还行，包扎一下就没事了，你消息挺灵通啊？这才过去没多久就得到消息了。不错！不错！”
杨再业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再把门给带上。
“你杨少爷什么身份，但凡少跟毛我这边都是第一时间关注，换成别人哪有没这么快。老实说，嫌疑人在你那里吧？”
既然杨再业没事，廖工兵也就收回了私聊的语气，越说越正经。
“没有，小伙子身手不错让他跑了。”
“杨总，我现在是以公务人员的身份和你交涉，而不是以兄弟的身份在和你寒暄，明白吗？这是一起蓄意伤人事件，我要处理的。”
杨再业听得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廖工兵这个硬邦邦的语气。不过很快杨再业就反应过来了，毕竟廖工兵这会还在办公，怎么可能嘻嘻哈哈的？
“人是在我这里。”
杨再业最终还是承认了。
“麻烦你把人移交给我们来处理，你们没有权利扣押任何人，请你把移交地点告诉我。”
末了，廖工兵的语气突然变得熟悉起来。跟个川剧变脸师傅一样切换自如。
“查出什么人没有？给我通个气儿。”
“你们是警察，你问我？我就一平头百姓我能知道啥？”
杨再业找到机会反将一军。
“行了别装聋作哑了，在这地方还有你杨再业查不出来的东西吗？赶紧告诉我，我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处理。”
廖工兵也有些头疼，自他从县城调回同乐镇任职，就没见过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人的事情。他不是怕处理不了，是怕各种各样的麻烦。这种事可大可小，一旦没处理好可是会造成社会面恐慌的。由不得他不谨慎。
“没什么背景，和我没什么过节，就一普通人，老实说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袭击我。我等你们警方弄出一二三来哈。”
杨再业把从黎虎那里知道的大概和廖工兵重复了一遍。
“没有对他使用什么暴力手段吧？”
廖工兵有些担心地问杨再业。
“没有，人好好的。我们是守法公民，绝对不会触犯法律底线。”
杨再业很肯定地回答。
“那就好。”
廖工兵松了一口气。
“下次再遇见这种事，麻烦你先报警，不要随便越界，我这边很难办的。”
“后半句我能理解，前半句啥意思？合着你希望我还有下一次？表面兄弟？”
“没有，我就是举个例子。”
“你就不能盼点好？”
“早点出院，多喝热水。”
沉默了一会儿，廖工兵又开口。
“要不要这边派点人过去帮你？”
“不用了，我可消受不起，拿人民公仆当私人财产挥霍，你们还是多去做做对人民有益的事吧！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们。如果你们局门口弄个鸣冤鼓啥的，保证每天24小时震耳欲聋，比大妈跳广场舞还要热闹。”
“你这就过分了啊！说的好像我们没做事一样。”
“那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为老百服务、有多少是奔着绩效去的？”
听了杨再业的话，廖工兵没回答。
“工兵，道阻且长啊！”
“嗯，我会慢慢处理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亵渎（一）
杨再业并不想把人交给廖工兵，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者又是廖工兵亲自找他要的人。考虑再三还是把人交了出去。
任他杨总再一手遮天，表面上的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不然没法玩下去了。
抓紧时间再从庞光嘴里套些有价值的话，剩下的就交给黎虎去操作了，好在杨家在这里经营多年，明面暗里都颇有基础，找到答案只是时间问题。
杨再业并不急，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只是他手下某些人可就不这么悠哉悠哉的了。
杨再业就像一栋大楼，他的属下依靠着他遮风挡雨，度过那些寒冬酷暑。某天突然狂风大作，一道闪电劈在了这栋大楼上，给弄出了一个豁口。他们自然比谁都着急，因为大楼要是塌了，他们就会暴露在残酷的大自然里，被别人吞噬得尸骨无存。
他们能不急吗？
人一着急，就慌就乱，就容易做错事。
黎虎只说必要的时候，把庞光他家里人请过来。他们自以为已经完全理解了黎虎的言外之意，直接把人给请了过来，包括庞光正在县城上学的妹妹都弄了过来。
“虎哥，人给请过来了。就在老城区这边，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领班的人给黎虎通了个电话。
“什么？”
黎虎一时间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电话那头说的什么意思。
“人啊！虎哥你不是让我们去把庞光他家里人弄过来吗？”
黎虎很想说点什么，想了想没吐出来，人都弄过来了，这时候去教训的话未免会打击自己人的积极性。等事情过了再说也不迟。
“我等下过来。”
黎虎挂了电话，开车往老城区那边跑。
老城区的几个点秉承着他们的优秀老传统，也是个KTV，只不过没有帝王娱乐城那般奢华。年轻人都往开发区那边跑，商人也都以能在这里做生意而感到高兴。对比之下。老城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步履瞒珊、行将就木。
这里KTV晚上都不会有什么好生意更别说白天了，也就堪堪维持不亏本的基准线。除非逢着节假日，开发区那边的KTV已经人满为患，才会有人考虑到这边来。
之所以还一直经营这这个老家伙，一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二是这里有很多的老员工，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来这里上下班，其中很多人的收入都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这也是杨再业一直不关门的最主要原因。
慈善不一定非要真金白银，也可以润物无声。
在三楼的办公室，黎虎见到了庞光的家人，他老妈身上还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他老爸也是一身灰尘，除了穿着还算干净的妹妹，一家人和这个稍微有点档次的房间格格不入。
庞光他爸并不知道自己和老婆女儿为什么会被这些陌生人请到这，这个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来一次的地方。他的心里很慌乱，冥冥之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只是现在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慌乱，他是男人，这个家的顶梁柱，他要为老婆孩子撑起一片带着安全感的天空，将她们庇护在自己身后，他要用责任战胜恐惧。
“你就是庞光他老爸庞显德？”
离开了杨再业的黎虎气场不再收敛。哪怕不是火力全开，庞显德看着走过来的黎虎，都感觉有一条猛虎在向自己靠近，他情不自禁哆嗦了几下，很快又回过神来，他不能慌，他慌了老婆孩子就完了。
“我是，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你们把我们一家人骗到这里来？你们想干嘛？”
庞显德很想说别乱来，我会报警的。但是他没说，他怕激怒了这些不知底细的人，而且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非常畏惧警察的样子。
“你儿子做了一件大事你知不知道？”
黎虎从腰后抽出那把牛角刀，在庞显德面前晃来晃去，把一旁的两个女人晃得脸色发白。
“你儿子，用这玩意儿，想弄我们老板。要不是我们身手还算过得去，没准真让他给办成了。这就是他用的刀，你看看，这刀刃还挺快的，快进快出绝不拖泥带水，是把好刀。”
黎虎把刀刃展示给庞显德看，后者吃了一大惊，护着老婆孩子后退了一大步。
“你再乱来我可要报警了。”
这句话显示了人民群众对于警察叔叔的无比信任和依赖。仿佛只要身处险境，这两个字就能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报警？你儿子现在还在警局喝茶呢！你还报警。”
黎虎忍不住笑了一下，勾引起周围一阵压抑而短促的笑声。
“不可能，你骗人！光崽是个老实孩子，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定是你在骗人！是不是你们把人藏起来了？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老一辈啥最重要？香火。传宗接代在他们心里是最重要的，这也是他们重男轻女的根源。一觉得自己唯一的儿子可能出事了，本就有些惊慌的庞显德彻底失了分寸。冲过来想摇黎虎的肩膀。
奈何他五十来岁的人了，虽然还能在码头干着苦力活，那也是三分体力和七分意志力在撑着他，哪里是黎虎这个正当壮年的练家子的对手，被后者伸出右手直接搭在肩膀上，杵在原地进退不得。..
他老婆一看庞显德被摁在原地，吓得惊叫了一声，黎虎看了她一眼，她又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把接下来的声音拼命捂回了肚子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激怒了这些魔鬼。
“老头子，我现在心情很差！很差！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也别用你那可笑的人性来揣摩我接下来可能的行为。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如果你让我真的失去了耐心，你会因此悔恨终生。甚至可能连悔恨的机会都没有。”
黎虎的手指几乎停在了庞显德的鼻子上，说完就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庞显德显然被黎虎给吓到了。伪装的坚强不复存在。他不敢多嘴，沉默着回到了老婆身边，除了紧紧抱着他们，他无能为力。至于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只能看这些人的心情了。再想起自己不知情况如何的儿子，他终于是撑不住了，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一看老公哭了，他老婆也跟着哭，然后女儿跟着哭。房间里逐渐响起一阵阵抑扬顿挫的哭泣声。
“不许哭！”
黎虎被这声音弄烦了，吼了一声，哭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只剩下一点抽鼻子的声音。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亵渎（二）
庞显德一家三口就这样被黎虎他们软禁在了这里，包吃包住，直到庞光从所里出来。
庞光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就被一直在派出所门口溜达的人给请到了老城区的KTV这里。然后他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妹妹。
有那么一瞬间，庞光心里闪过一丝后悔，但更多的是被巨大恐惧所激发起来的歇斯底里的愤怒。
“我日泥马！”
他咆哮着启动瘦小的身体，向面前的所有人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只是刚走两步就被人给摁住了，跟他老爸一模一样。只能像个小丑一样在那里徒劳地比划着。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家的老……老实孩子！你看看他这手舞足蹈的模样，看看他那可爱的眼神，可真够老实的。”
黎虎指着被手下摁住的庞光，无视他那想杀人的目光，对一旁的庞显德说到。
“不要伤害我儿子！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儿子！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我有的都可以给你！都给你！都给你啊！”
看着被几个人摁住的儿子在徒劳挣扎着，庞显德崩溃了，他跪在了黎虎面前，声泪俱下。
“我伤害他？你眼睛没瞎吧？你看清楚没？是他要伤害我们！如果他这时候手里有武器，就我们这毫无防备的样子，说不定已经被他全宰了。”
“你胡说八道！”
黎虎还待说点什么，被庞光的突兀的声音给打断了。末了庞光又转上跪在地上的父亲，眼神从绝然变成了悲哀。
“爸，你起来，别求这些社会垃圾，求他们没用的，让他们看笑话而已。我宁愿死都不会向他们屈服！”
庞显德没说话，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眼神随着黎虎的在移动。
“你做错了事，不用还啊？那还要规矩干嘛？”
黎虎挥手示意，庞光就被人像贼一样押送到了他面前。黎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一人做事一人当，有本事你冲我来！搞我家里人算什么本事！”
庞光涨红了脸吼道。
“啧啧啧！多么熟悉的台词，从小听到大啊！”
黎虎挖了挖耳朵，摇摇头表示感慨。
“冲你来？你算老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还冲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违背良心的大逆不道之事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能和我们老板比吗？我实话告诉你，把你剁碎了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黎虎把玩着手里的牛角刀，锋利的刀具在他手上突然出现又消失，偶尔在指尖绽放出一点的寒芒直射人心。
“你跟我们老板没什么恩怨，你敢向他动家伙一定有别的原因，不妨早点说出来，少吃点苦。你家人还在这里呢！你也不想他们出事，是不是？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们比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好人讲信用。我保证只要你老实说出来，你们都可以安全离开这里，我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黎虎说完没有理会庞光，走到沙发那坐下，掏出烟吞云吐雾。
“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
沉默最能击溃人的心里防线，再加上庞光终究不是什么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仅仅过了五分钟，他那仅凭血气支撑起来的倔强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很好！你跟我来，我们去别的房间说。”
黎虎掐灭手里的烟，带着庞光离开了这里。
庞显德看着儿子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过去拉住庞光的手，被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儿子！求求你了！”
在大门即将关闭的前几秒，庞显德充满着哀求的声音穿了出来。庞光停了一下，没有回头，跟着黎虎走向一旁那个未知的命运之门。
一个小时之后，黎虎带着庞光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庞显德连忙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发现没缺点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庞光的老妈甚至因为精神突然放松而脱虚般坐到了地上。
“放人吧！”
该问的都问了，好像有用又好像没什么用，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人一厢情愿的热血罢了。黎虎有些意兴阑珊，设想中的阴谋诡计没有一个是靠近答案的。
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对于庞显德一家人来说，这一次打开的是生命之门。
他们情不自禁地又抱在一起老泪纵横。
“走不走！别他妈在老子面前哭哭啼啼的，惹火了我，把你们全剁了！”
黎虎又吼了起来。牛角刀在桌子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
吓得他们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这里。
“这段时间你们几个给我盯着他们一家人，别让他们再做错事了。”
事情交代完毕，黎虎就找杨再业汇报去了，这事结了，也就没那么多的麻烦，方便以后做事。
可怜庞显德一家人被吓得不轻。一路上只要有个人经过或者有点动静就惊恐的睁大眼睛。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家里，熟悉的环境总算给他们带来了无比的安全感。他的老婆女儿直接靠在大门上号啕大哭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都安全了！都安全了！”
庞显德入魔一般念叨着，在家里转来转去好久好久。
一连七天，他们一家人都不敢出门，好在她老婆有种菜养鸡的习惯，不愁吃喝。只是苦了女儿，一个星期不敢去学校，这功课怕是要落下不少，想补回来得花费好几倍的精力。
这个星期盯梢的几个小伙子也一样的辛苦。黎虎交代下来的事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看着。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纸醉金迷、左拥右抱、夜夜笙歌、无女不欢。他们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种怨气随着时间的迁移越来越严重，让他们恨不得把庞显德一家人拉出来暴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在一周后，庞显德的女儿总算出门了，她要去上学。
“老范，那个女娃子出门了你看见了没？”
一个小伙子捅了捅身边的同伴，示意他看那边的大门。被叫做老范的人看了一眼，庞显德的女儿确实出门了，背着一个背包，手上还提着两个尿素袋子，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妈的，那帮狗仔子天天在约姑娘，老子们天天在这里吃泥巴。火大的很，老子真想把这个女娃子拖过来办了。那滋味，一定比场子里那些残花败柳爽多了。”
“你这个想法很不错，老实说我也想试一试高中生。”
老范旁边有人搭话，眼神跟狼一样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姑娘。
“被老大知道了怎么办？”
这是有人开始认真在思考这件事了，已经在想这么做的后果了。
“应该不会有事，凭咱们这几年的汗马功劳，最多骂一顿就没事了。再说咱们这六个人呢！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法什么成的。”
有人急得饶头挠耳，像个猴子。
“法不责众。”
旁边有人出声提醒。.q
“对对对！法不责众。我们这么多人虎哥也要体谅一下兄弟们的处境，他肯定会理解我们的。毕竟虎哥他也好这一口。”
猴子一拍大腿说到。
“哎，这事想不得，一想就停不下来。”
有人又在拱火。
“我不去，我要值班，我不干这种事。”
有人很冷静。
“那我们举手表决吧！想去的举手，”
除了值班的四个人不去，有两个人举手。眼看举手的人比较少，他俩犹豫了，相互看着对方和同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啥。
“怎么？敢举手不敢做事？你这怂样怎么跟虎哥？怎么出来混？”
拱火哥又来了。
“奶奶的！走！这种好事怎么不敢？老子今天就办了她丫的！”
话都到这了，不去以后怎么在兄弟面前抬头？出来混，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俩跟在了小姑娘后面，走到没人的地方，趁她不注意，直接将人给强行带到了附近的小树林里。小姑娘直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都紧紧抓着手里的尿素袋子，那是她一星期的伙食，还有哥哥辛苦上班赚回来的钱买的衣服和日用品，和她的辅导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