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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太狼     刀斧txt下载     刀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吃我一拳

    “延兴军自成军来转战北疆各处,战功赫赫,理应得到嘉奖,昨日知晓延兴军军中尚有四十以上的老卒两百四十七人,其中有一百二十三人希望卸甲归田,臣请在延兴军中试行兵役法,准许功勋老卒退役…”韩琦在承明殿上朗声奏道。

    “万万不可!太祖制,从军之人如非伤残,终身为军!”时任御史台谏官的司马光立刻跳出来反对。

    司马光,子君实,宝元元年进士及第,因代父草拟《论两浙不宜添置弓手状》,从各方面阐述添置弓手增设武官的害处,而被当时的首辅庞籍举荐,充任谏院正言。

    庞籍与司马光之父司马池关系非常密切,自从被韩琦排挤出政事堂后,司马光到处奔走斥新政为恶政,拜入三司使晏殊门下,充当反对新政的急先锋。

    此人在李现看来,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历史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司马光砸缸”其实子虚乌有,而且心眼极小,历史上反对王安石新政,开启了“党争”,祸害千年!

    此时的司马光年轻气盛,已经隐隐有了“凡是新政的拥趸提出的建议一概反对,凡是新政的拥趸一概是逆臣”的不良思维。

    “司马正言,兵役法对国朝有大利,俗话说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任何机构和组织,保持人员的良性流通都是有好处的!”韩琦一看,又是天天反对自己的司马光,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无奈。

    “下官敢问韩相,这些士卒解甲归田后,按功勋是否会给予田税优惠?”

    “那是自然,为国征伐一生,理应享有优待!”

    “可田税优惠依祖训,只得有我等饱读圣贤诗书的士子们方有权享用,那些个粗鄙武夫,凭什么能与我等读书人一般待遇?!”

    韩琦眼睛一瞪道:“亏你还饱读圣贤书?武人征战与文官治政,不都是为国效力?从结果上看,有何不同?”

    “哼!韩相,你不就是为了你那武人义子张目罢了!

    陛下,微臣弹劾韩相,身居中书门下省首辅要职,勾结武人勋贵,祸害我大宋根基!”说完,跪在殿中对着赵祯深深拜伏下去。

    赵祯有些头痛,这司马光自从知谏院正言后,屡屡上奏都是为了抨击新政,就像今天,自己就觉得给些功勋老卒一些生活上的便利并无不妥,就算加上功勋,一人也就分个三四十亩田地,若是此策可行,禁军全军就可以此为例逐渐裁撤老弱,又能防止再次出现“冗兵”的现象,被这个愣头青做一个“祖训”有一个“祖训”个闹得有些不好收场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如今北征大军刚刚凯旋,多少人盯着朝中的赏赐和动作,一个不慎就会影响军心士气,如今北方的大辽对于大宋来说,还是个庞然大物,还不到解决的时候。

    看来年纪轻轻骤得高位,却有些不妥,这司马光还是要去地方上历练历练才是,赵祯如此想到。

    “韩相劳苦功高,统御百官,司马正言,弹劾首辅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陛下,昨日韩相在府中设宴,邀请定西伯、范相、富相、杜使臣,文武勾结密谋甚重,我朝惯例,中书省与枢密院不得私下结交,他们,这是在结党营私!”司马光语出惊人,这下赵祯更是没法下台了。

    其实这事儿他也知道,皇城司的密探天天盯着百官宅院呢,再说了,韩琦也没想避过其他人,整个过程包括说过的话,一大早刁至一就已经汇报过了。

    韩琦也有些坐蜡,这司马光嘴皮子是有些溜,这事儿确实犯忌讳…突然他灵机一动道:

    “老臣该死,臣听闻杜使臣公子与定西伯有些过节,陛下您也知道定西伯是老臣的义子,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子孙们能够平平安安,就想着是不是可以从中化解一番,于是才邀了杜衍一起,我等就只是喝酒,并无其他图谋!”

    “哼,韩相真乃巧言善辩,您和杜使臣一个掌政,一个掌军,无论如何决不可私下交往,口口声声说并无所图,可相府深宅大院,昨夜到底谈了什么谁人说得清楚?!”司马光心思缜密,抓住错处狠狠打击。

    “还有范相、富相,哼哼,政事堂与枢密院勾结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谋反吗?!”司马光又转向范仲淹和富弼,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整个大殿中回荡着“谋反”的回音。

    次奥,这家伙胡搅蛮缠,朕不喜欢!皇帝每日听取皇城司密探的奏报,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自始至终赵祯都还是相信刁至一的忠诚的,昨夜确实如韩琦所说,就是拉着杜衍给李现赔罪的,反正最后他儿子是被灌得酩酊大醉,被抬回了府。

    而兵役法自己早在北征之前就已经原则上同意了,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效果,被司马光这么一搅和,有些悬!

    “定西伯呢?”赵祯想了想,李现去哪儿了?

    “官家,定西伯已经去了官职,如今他非诏就不用上朝…”任守忠在一旁提醒道。

    “惫懒!让他权枢密院副使,去!宣他来。”

    小半个时辰后,李现出现在承明殿上,他左右悄悄,政事堂三位相公面色铁青,一个年轻人昂着脑袋跪在殿中,文武班中有些诡异的宁静,心中暗道有些不妙,只是跪拜请见:

    “臣,定西伯李现,拜见陛下!”

    “平身吧,从明儿起你就是权知枢密院副使了,要来上朝,年轻人要勤快一些!”

    “陛下教训的是,臣铭记…”

    “嗯,昨夜去韩相府中赴宴都说了些什么?”

    “回陛下,臣请韩相进言,安排延兴军老卒退役。”

    “还有呢?”

    李现闻言一抬头,疑道:“没什么了啊?…哦,想起来了,杜知院带着他家公子给臣打招呼…不知算不算个事儿?”

    “打什么招呼?”

    “他家公子从前调戏过臣的内子…”

    “切,可有证据?”

    “哎呀呀,这怎么找证据?这可是臣的家丑啊!陛下,臣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若非是您问起,臣哪里会承认?昨晚杜申可是被臣的亲将灌下去两坛酒,不省人事被抬着回去了啊…”

    赵祯扶额,这事儿皇城司也说了,可偏偏没法承认,皇帝监视大臣,只可做不可说。

    李现见赵祯纠结的模样,疑道:“陛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谏院正言弹劾韩相,说你们密谋造反…”

    李现一听,急得跳起来道:“怎么会?陛下,臣虽说打了不少胜仗,可对权力一直淡泊,臣喜欢的是银钱、美女,臣不要升官,不做大官如何造反?…对了陛下,这次北征,该赏臣多少银钱?”

    “唉…夏税还没收上来呢,等等吧,去岁不是刚刚赏了你二十万贯嘛,你怎么跟饕餮一般?”

    “陛下明鉴,臣的钱财可是用命换来的,其实禁军中所有将士都和臣一样,征战沙场除了为国尽忠外,不外乎图个赏赐罢了,若是连这也没了,那今后谁还愿意从军?”

    “朕知道,司马正言可曾听到定西伯所言?”

    “尽是粗鄙铜臭之语,不知圣人教化,军士为国征战是本分,陛下雨露皆是恩泽,哪有当庭要赏的?”

    赵祯又是无话可说,李现有些不服气了,站起身来走到司马光身边道:“你是司马光?”

    “正是!”

    “你反对新政?”

    “新政扰民乱国,就应该摒弃!”

    “这么说你也反对施行兵役法咯?”

    “当然!”司马光说完目光炯炯看着李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执拗与顽强。

    “我次奥你个混蛋!”李现看着那一副卫道士的模样,就跟看见后世那些邪教信徒一般,对付秀才最好的办法就是动手了,一拳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在了司马光的鼻梁上。

    司马光脑中顿时如同开了一场法事,刺耳的金锣、震天的大鼓、鼎沸的人声,口中酸甜苦辣,眼前金星直冒,鼻子里一热,两股暖流淌了出来,整个脸都被疼痛给搅在了一起,双手捂住口鼻,身子如一只虾弓了起来,最终五味杂陈的感官化作一声厉吼传了出来。

    “嗷…啊…救命…”李现才不管那么多,手脚并用朝他身上不断招呼过去,这家伙着实可恨,还想黑了军士们的赏赐,打死他个龟儿子!

    承明殿中全都是看傻了的朝臣,连赵祯都张大着嘴巴,手指颤颤悠悠地对着李现,整个大殿中回荡着司马光凄厉的惨嚎声,一时间,所有人都像被定身法施中了一般,看着李现矫健地对司马光拳打脚踢…

    “拉住李现!”赵祯最先反应过来,对身边喊道,任守忠接着冲下去,一个鱼跃双手搭住李现双肩,谁知李现下意识地虎背一拱,顺着一抖,任守忠就一下被甩了出去…

    “还不快拦住定西伯!”任守忠被摔了个嘴啃泥,倒在地上冲大殿内的殿前司班直大吼道。

    大殿中瞬间如同活过来一般,朝臣和侍卫一齐上场终于将李现拉了回来,而司马光却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口鼻流血瘫在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告示着自己的存活。。

    政事堂的三个相公脸色暗沉,冷笑不语,宗亲勋贵们暗自叫好,面露笑容,只有一些新政的反对者们,恶狠狠盯着李现,却不敢言语,生怕祸事上身。

    赵祯气急吼道:“大胆!大胆!李现,即日起在府中禁闭,没有我的旨意不许出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朕要修缮皇宫

    承明殿的地面上,残留着一片片黑红色的血迹,几个内侍正卖力地擦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丝血腥味,提醒着殿中的百官,刚刚发生的惨案。

    李现被架出了皇宫,被阻止在宣德门外,而司马光则被拖回了家,赵祯看似被李现气得够呛,却奇妙的没有派出太医以示对司马光的关切,这举动让人颇觉得有些玩味。

    赵元俨拄着龙头杖出班道:“官家,司马光浮躁,本王看过前些月政事堂颁下的新科举法,新进的士子都需要在基层州县任职后,依考成法择优提拔,这司马光却是没有依此例,纵观朝堂之上,这样的年轻人还很多啊…”

    说完就退回了宗亲班列中,不少人都点头认可,断了军士们的退役,那就是断了君子营的退役,反正宗室勋贵已经隐隐约约站在了新政那一边,再远的亲戚也是亲戚,更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司马光一棒子连赵家的狗都要打,完全是在自己作死。

    “陛下,臣请查京官中骤得八品以上高位者,若无州县从政经验,全部分到给地州县磨炼,以观后效!”韩琦不失时机地蹦出来,赵元俨乃宗亲之首,有他顶在前面,这白捡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范仲淹和富弼都深感逃过一劫,此时形势逆转,官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有宗亲勋贵撑腰,再不痛打落水狗,小心日后遭报应!

    “臣等附议!”两人不约而同出班进言道,一时间朝中支持新政的党羽都是出班附议,反对者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三司和台院,还没有从刚刚司马光被揍的震惊中缓过来,这官家袒护定西伯的意思太明显了,当朝殴打大臣,竟然只是被关了禁闭,这要是再出声,李现会不会打上自己的府邸?

    赵祯重重一拍龙椅的椅把,重重哼了一声:

    “哼!堂堂一个伯爵,当朝殴打谏官,太不像话了,本来朕年他劳苦功高,想赏一处农庄予他,今日看他如此桀骜不驯,这赏赐就免了吧!”

    百官纳闷,怎么又扯会定西伯了啊?

    韩琦心中微微一笑,很好,二十岁不到的伯爵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如今犯些错,倒是给了官家惩处的借口,好好干你的伯爵吧,李现!

    管家闭口不提司马光伤势颇重的事,就是表达对司马光所言和立场的厌恶,口口声声说是惩罚定西伯,可最终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看样子,官家今日的心思很大啊!

    赵祯心中强忍着得意,哈哈哈,李现啊李现,打得好,打得棒,还有朕的叔父和辅臣们,越来越知晓真的心意了!

    “皇叔和辅臣们所言都很有道理,传朕旨意,京中百官但凡无基层从政经验者,全部派下州县,京官实缺由各地方考成优秀的地方官升任,今后无地方从政经验者,不得为京官!”

    大殿中猛然激起轰然大波,什么意思?!!!

    辅臣们心中都是一惊,特别是范仲淹和韩琦,心中巨震,官家今天是想拿“冗官”开刀了,他们心中甚至都觉得赵祯是不是和李现商量好了,闹出点事情来,只是司马光倒霉,正好撞上枪口了。

    赵祯在殿上又道:“今后形成惯例,科举的官除非分配到三院的监察官,其他的尽量分配行政官;荫补的官员们,都进入御史台三院,监察天下以作朝廷在地方上的喉舌耳目!”

    宋代监察机关,沿袭唐制,中央设御史台,下设三院,《宋史·职官志四》说:“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隶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隶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隶焉。”

    赵祯意思更加明确,考上的官干活做事儿,荫补的官儿就去监视天下,谁要是有反叛、贪污、玩忽职守等等,统统报上来,御史台汇总后由皇帝亲自下旨惩处!

    这里面涉及到两个比较大的群体,一个就是宗亲勋贵的后代,大多官职都是荫补来的,又不干活光领薪水,放下去做官皇帝也不太放心,那做个监工总是可以的吧,人活在世上吃人家的总得出点儿力!

    第二个就是那些一天到晚到处买名的所谓的名人雅士,比如说司马光,没人见过他小时候砸没砸缸,和他爹去成都时斩没斩蛇,反正就这么从汴京中传了起来,还弄得跟神童一样,这名声哪儿来的呢?大多是花钱结交其他的雅士,互相传起来的呗!

    就这类人,在大宋特别多,一旦考中了进士,文人群体就会集体向吏部施压,如果分配的官职不如意,就不上任,再比如说欧阳修这位哥哥,当官当成了旅游,日日美酒笙歌,正事不做,诗词书画到时留下了一打。

    所以动不动就会有人刚考中进士,官职就到了八品以上,还能有实缺,能混上资格上朝,日日面圣,运气稍好一点就简在帝心平步青云了,而这样的官员不识底层困苦,不识繁杂事务,制定的策略只会引发混乱。

    而且配合考成法,日后升职全看政绩,无论名声,就跟后世公司考核KPI一样,不得不说,若是历史上范仲淹此策能够撑住二十年,新一代依靠考成法混上朝堂的帝国精英们,定然会将大宋王朝提升到新的历史高度!

    如今,年轻的帝王在军事胜利带来的威势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自从看了韩琦和范仲淹联合上的劄子后,心中日思夜想,不断琢磨,愈发觉得此策能够解决大宋“冗官”的难题,反正如今大宋军威赫赫,谁敢不从,那就开开先例,让这些舒服了上百年的士大夫们,知道什么叫帝王之怒、人头滚滚!

    赵祯看着有些喧哗的承明殿,心中冷笑,又朗声道:“若是有人看不起朝廷派给他的官,那就…哼哼…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哗!”承明殿中彻底成了菜市场,消息一条比一条劲爆,太祖祖训,刑不上士大夫,革去功名这事儿,羞辱程度比砍头还要来的狠。

    说来也怪,朝臣们议论纷纷,但是敢站出来反对的,赵祯等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到底是因为自己的皇权得到了提升呢?还是被定西伯打怕了呢?反正无论什么原因,赵祯都很开心。

    任守忠站在赵祯手下,眼神一瞥,发现赵祯在看自己,连忙扯起嗓门喊道:“肃静!”

    大殿中瞬时安静下来,赵祯又道:“三司使~~~”

    “老臣在!”

    “皇宫残破,朕意修缮一下,可有银钱?”

    “…有…”晏殊只感觉赵祯身上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自己的全身,只好妥协道。这事儿赵祯提过几次,每次都被他以国事为重的借口给推辞了,可不知道为何,今天却是开不了口。

    “嗯,那就好,关于官员审查的事儿,就交给政事堂负责,吏部好好配合!”赵祯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了承明殿,身后传来任守忠的高唱:“退朝~~~”

    “韩相,官家这是何意?”富弼见韩琦和范仲淹趾高气昂地往外走去,跟在身后出了大殿后忍不住问道。

    韩琦看看左右,轻声道:“官家的意思很明显,新政施行如箭在弦上,朝中有些人挡在途中,得赶紧清理…”

    “哦…我说呢,那定西伯可会有事儿?”富弼又担心道。

    “哈哈哈,彦国,你觉得定西伯立下如此大功,官家会舍得他有事儿?”范仲淹一边走一边抚着胡须放声笑道。

    “那延兴军退役的事儿呢?”富弼猛然想起,官家还没表态。

    韩琦看着前方微微一笑:“让杜衍先做统计,官家又没反对,等那些个拦路的杂碎都清理干净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乱国贼子!”晏殊身边一个年轻人看着韩琦的方向,狠狠地说道。

    “唉…新政挡不住咯…”晏殊脚步不停,摇着头道。

    “使臣,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你们啊…多想想,官家是什么意思?”晏殊语气中带这些无奈。

    “官家…官家定是被这些奸臣所蒙蔽,才会如此…”

    “胡说!新政若是没有官家的支持,怎么可能会施行?此番局面就是官家一力促成,若是尔等依旧我行我素,可有想过是什么下场?!”

    “……”

    “都回去吧,老夫累了…”晏殊不再理会身边众人,独自向皇城外走去,三司使掌天下财权,他只想为大宋管好钱袋子,其他的事情,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而且,新政也不是那么荒谬,细细想来,对大宋是有利的啊…

    ……

    宣德门外,李现被赶出来后也不急着回府,守门的又是那军头,正嬉皮笑脸地领着几个殿前司军士和李现扯淡。

    “伯爷,您上次说的画册呢?这都几个月了…”

    “哎…这不是出征去了吗?去…给本伯拿个小马扎!”李现左看右看没见哪里可以坐,随口吩咐道,任怀亮牵着马百无聊赖地远远躲在御街阴凉下,见李现一时不走,也不急着过来。

    “伯爷,您请…”那军头找来一张小马扎,殷勤地递到李现身下,接着道:“伯爷,还是你们出征痛快,又有军功又有赏赐,听说以后退役还有田地分下?”

    “哈哈哈…那是当然!怎么,殿前司待得不痛快?”

    “嗨,天天守大门儿,淡出鸟了,您说咱们天武军啥时候也能出征?”

    “打仗有啥好?动不动缺胳膊少腿儿的,守守皇城不挺好的嘛…”

    “咱不是也想着能退役回去,弄上几十亩田,娶个婆姨过过平常人的日子呗,汴京宅子老贵了,多少年了也买不起…”

    “快了,改天我给官家说说,下次出征带天武军,其实这皇城守卫,在京各军都有责任!”

    “就是!伯爷您说到咱们弟兄们心坎儿去了,咱们跟那些个军官不一样,他们都是宗室勋贵,不愁吃穿,本来也就一辈子守皇城得了,如今不是看到盼头了吗,当兵的不打仗能叫什么当兵的?”

    李现心中暗暗乐了,这才多久,各军尚武之风就日渐兴盛,军人闻战而喜,方能百战百胜!!

    “刚才有个文官被抬了出去,也不知道为何,一路滴着血,被官家打得?咱大宋从来不打文人的啊…”那军头挠着头问道。

    “呵…什么官家打得?老子打的!”李现抬头,明媚春光中洒在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第一百六十七章 茶

    “王爷,今日早朝,甚为精彩!”赵允让跟在赵元俨身后,忍不住开口道。

    “哈哈哈,李现那几拳倒是颇有几分本王当年的风采…”赵元俨赞道。

    “万万比不上王爷当年一二…”

    “定西伯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那司马小儿估计连命都没了…”

    “王爷龙头杖敲两下,就够司马小儿喝上一壶了…”

    宗室勋贵以赵元俨为尊,平日里没少被所谓的正人君子弹劾,心中都恨得牙痒痒,今日见李现动手,也算是帮他们出了口恶气,见荆王称赞,这奉承的话就如春风一般,接连吹了过来。

    “好了好了,这些话本王听了一辈子,能不能说点实在的,官家今日所言算是给我们宗室指了条出路,你们都看出来没有?”

    “王爷,官家意思是宗室子弟日后应当自力更生,但又不能得高位…”

    “哎…你们听听,大宗正算是有了些领悟!”赵元俨停下脚步指着赵允让赞道:“你再说说…”

    “从政只能走监察体系,权重而位不高;从军只能最多领一军,兵役法背景下,不会把持军务长远,可无论从政或是从军,咱们宗亲勋贵家的子弟们,都不再是哪些文人口中吃干饭的了!”赵允让款款而道。

    “哈哈哈…本王百年之后能瞑目咯,大宗正心思敞亮,你们日后凡事都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王爷自当千岁,怎可妄自菲薄!”赵允让连忙躬身道。

    “嗨,都已经一条腿进土了,扯什么千岁?话又说回来,我那侄孙此次出征军功不少啊,哈哈哈…”

    “我家那外甥也是,以前都跟透明人儿似的,想不到还能征战杀贼…”

    “我家那小子不也混了不少首级,听他回来说,想要将中原的田地换成塞外的草场,还想多服役几年,这不家里几个老的还在劝着呢…”

    赵元俨听着身边宗亲们的附和,心中也是快意,朗声道:“对对对,咱们宗亲勋贵打下了这江山,如今明君在上,锐意进取,开疆拓土也不能落下,今日开心,晚上都到老夫府上来喝酒!”

    “多谢王爷,小子一定到!”

    “那今晚不醉不归了…”

    赵元俨突然一拍脑袋,又道:“把从军的晚辈们一起带来,还有…叫上定西伯!”

    赵允让为难道:“王爷,官家才关了他禁闭啊!”

    赵元俨敲了敲龙头杖:“我是官家他亲叔,我请人吃饭,怎滴?!”

    “是是是,王爷您德高望重,官家定然不会追究…”赵允让只得点头称是。

    赵元俨气呼呼地看了看四周的宗亲勋贵一张张为难的脸,最终嘟囔道:“嗯…切,忠臣关什么禁闭?!…本王自会上疏请官家破例!”

    ……

    “定西伯!你怎么不回府?”富弼一出宣德门就瞧见李现坐在小马扎上在和宣德门守班侃大山,连忙招呼道,军头一见连忙躬身行礼退到了一旁。

    “富相、范相、义父,下朝啦?”

    “胡闹!官家雨露皆是恩泽,你不回府老老实实待着,赖在这里不走,难道还在等着召见?”韩琦一看李现那混里混气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孩儿这就回去,怎么样?延兴军退役的事儿官家肯了吗?”

    “…没说肯,也没说不肯…”

    “那就是有戏啦?哈哈哈,还有什么事儿?”

    “这儿是说话的地儿吗?你先回府,我下衙了去寻你…”韩琦道。

    “哎!义父您切莫辛劳过度,注意休息,身体要紧!”

    “知道了,快走吧,直接饶了皇城回去,别走朱雀门了,省得被御史台的瞧见…”韩琦心中欣慰,这孩子是个孝顺的,还知道心疼老子。

    “至于吗…他们再敢聒噪兵役法,孩儿看见一个揍一个!”

    “…定西伯你还要打谁啊?”韩琦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

    “原来是荆王殿下,殿下千岁,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告退!”韩琦转身一看,却是赵元俨那帮宗亲,大臣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宗亲结交宗亲,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李现是勋贵,自己连忙避嫌。

    “嗯,韩相且去,本王寻定西伯说说话。”赵元俨也是淡淡回到,待韩琦走后笑吟吟对李现道:

    “晚上来我府上喝酒!”

    “好…啊!官家不让我出府啊…”

    “哎,你怕什么?本王去和官家说…”

    “那好,我一定到!”李现一听以后有荆王撑腰,那还担心什么,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欣喜。

    “嗯,以后和宗亲勋贵们多走动走动,若是有人欺辱,他、他、他…你们年龄相仿,又都是不怕事儿的主儿,叫上一起动手,那才痛快…”赵元俨临走时指了指宗亲勋贵中几个人,吩咐道。

    “定西伯以后莫担心,咱们宗亲不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有人敢对你不敬,就是对咱们不敬,不行就干!”

    “就是,兄弟我打遍汴京无敌手…”

    李现心中更加欢喜,都是些不怕惹祸的活宝啊,连连拱手行礼道:“那以后咱们就汴京城里横着走,哈哈哈…”

    见赵元俨一帮人走远了,李现对身后军头招呼了一声:“你们天武军能出征的,就等着辽人作死吧…”

    那军头此时恭敬非常,这定西伯来头太可怕,首辅是他爹,荆王把他看做子侄,揍了文官官家竟然只是关他禁闭,背景深厚成这样,自己还差点称兄道弟,当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伯爷您太客气了,要是勉强就算了,当不得您老人家大驾。”

    “嗨,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当兵出身,不整虚的!”李现见他态度大变,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伯爷,辽人作不作死,我等也没法控制啊…”

    “笨!你们守着宣德门,辽使来的时候不会耍耍手段?!”

    “啊…?这这这,这哪儿敢?”

    “哎呀…”李现凑过去悄悄说道:“你怕什么?官家巴不得狠狠揍辽人,不过也得师出有名不是?你可以如此这般…”

    那军头边听脸色慢慢涨得通红:“…这,这能行吗?”

    李现一脸坚定,严肃地说道:“别怕!真有什么事儿就来寺前巷找我帮忙,而且我料定也不会有事儿!富贵险中求啊,你也得为你麾下弟兄们着想。”

    那军头四周望望,军士们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不过那满脸期盼之色绝对错不了,纠结了半晌,点点头道:“唉…小的尽力而为,不过伯爷,您老人家可得罩着我…”

    “放心,错不了,走了!”李现露出微笑,拍了拍那军头的肩膀,大摇大摆地招呼着任怀亮,悠闲地回了寺前巷。

    ……

    “那定西伯被赶出皇宫后,也不急着回府,却是要了个马扎和宣德门的守班侃起了大山,后来还和韩相、荆王他们都说了话,临走的时候和那守门的军头耳语,据说是要寻辽使的麻烦,但具体说的什么却没听见…”任守忠跟在赵祯身后恭恭敬敬地说道。

    “和韩相说了什么啊?”

    “还是延兴军退役的事儿。”

    “那和荆王说了什么啊?”

    “荆王邀请定西伯晚上去王府赴宴,荆王走后没多久就上了奏疏,请求官家破例允许…”

    赵祯抿抿嘴唇,这皇叔真是给自己出难题,这事儿弄得,怎么下台…

    “这家伙说要找辽使的麻烦,和宣德门守班有什么好说的?”

    “老奴也不知,要不,把守班换了?”任守忠小心翼翼地提道。

    “啧…要信任忠诚的臣子!”赵祯皱了皱眉头。

    “是~~~”任守忠心下一动,官家…怕是你自己想要寻辽使的麻烦吧。

    “哼,心眼倒是机灵,还知道找人当枪使…那军头怎么就愿意听他的?”

    “天武军上下几次出征都没能成行,都羡慕其余禁军有了军功,如今兵役法实施后,听说军功可以折算军功田,人心思动…”

    “把这些情况去和三衙几个长官说说,让他们想想办法!”

    “老奴遵旨!”

    “去张贵妃那里…”赵祯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了,吩咐道。

    任守忠一愣:“呃…官家,那荆王…”

    “以后这种小事情,不要拿来烦朕!”

    “是是是!”任守忠头点的如小鸡啄米,心中不禁叹道:定西伯你是有多受宠…

    ……

    李现一路上走马观花,给家中几个女眷买了些首饰,晃晃悠悠倒也不急,一路上不停有百姓打招呼,骑马上下朝的伯爵,太稀罕了!

    “伯爷,不上去喝杯茶?”待行到寺前巷口,任怀亮看着路边的客栈,不禁打趣道。

    “喝喝喝,喝你妹啊,回家!”李现没好气地冲了他一句,看都不看路边就往家里拐。

    “伯爷~~~”一声娇媚的呼声,让整条街的百姓都转头望了过来,李现心中一怔,脑门上挂上了道道黑线。

    “小女子刚刚煮了茶水,进来喝口茶再走吧…”

    好死不活的建龙,却是停了下来,任怀亮在旁边一瞧,伯爷风流倜傥,还是心念外室啊…。

    李现转头刚想拒绝,只见张氏亭亭玉立在客栈门口,衣衫单薄,眼神中满是热切和大胆,浑然不顾身边人的目光,李现冷冷看着那霸道无比的腰臀比,咽了咽口水对任怀亮道:

    “启明啊,天热,我先喝杯茶,稍后回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娘劈死你

    李现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后腰,心中算是明白了,张义他哥八成是耕田累死的,唉,一大早就剧烈运动,一整天都没精神。

    “老爷回来啦…哎呀,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周重接过李现手中的缰绳,关切地问道。

    “唉…别提了!”李现摇头扶着墙进了院子。

    “任郎君,老爷这是怎么了?”

    “嗯…伯爷被官家关禁闭了…”任怀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严肃地回道。

    “啊?为何呀…?”

    李现一回到府中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下午申时初方才醒来,醒来后浑身清爽,龙精虎猛,叫小青打来凉水洗了把脸,瞬间满血复活。

    “相公,你怎么了?”阿萨兰在一旁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官家关我禁闭,这些日子不让我出府。”

    “您不是刚刚凯旋而归吗?怎么就被关了禁闭?”阿萨兰不解道。

    “我今早儿在承明殿上把一个文官给打了…”

    “什么!?”阿萨兰惊呼一声,站起身来:“竟然有人敢惹咱们,是谁?老娘去砸了他家!”

    “别别别,我的娘子哎,那家伙估计被我打得半身不遂了…”李现分明看见阿萨兰准备去拔墙上的长剑,连忙阻止道。

    “你也不问问为夫为何打他?”

    “定是他说了什么侮辱相公的话,相公你别拦着,谁敢动我一个小女子,我杀到他家去,说,是谁?!”李现没想到阿萨兰力气还有些大,竟然被她一下推到一边,那长剑落到了她手里,只见阿萨兰双眉微蹙,冷若冰霜,身上竟是披上了一层杀气。

    “相公,你被关了禁闭,可我没有,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任怀亮!”

    李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阿萨兰,心中有些颤颤:“是…是谏院的正言官,司…司马光!”

    “哼!人模狗样的东西,残害忠臣,小青!!!”

    “夫人…”

    “抄家伙!跟我去砸了司马府!”

    “好来,奴婢去拿刀…”

    李现懵了,娘子竟然是这么横的人物,喔次奥,他要是知道我在客栈喝茶的事儿,回头怕是会阉了我…此时他已经被吓傻,等阿萨兰大步迈出屋门,方才慌慌张张地追了出来。

    “老爷,老爷,夫人和小青带着刀枪气冲冲地出了门,不知道要干什么!”周重揉着腰踉踉跄跄地冲到李现身边,刚才他看见两个女眷面带杀气手持利刃,心知不好,张开双臂阻拦,谁知道被阿萨兰一脚踹翻在地。

    李现有些急了,冲东厢房喊道:“启明!”

    “伯爷啥事儿?我在造小床呢…”

    “造你个鬼,快去跟着夫人,回头我给你买个楠木的,他拿着剑要去司马家找麻烦!”

    任怀亮一阵风冲了出来,瞪大眼睛道:“啥?夫人还会舞枪弄棍?”

    “夫人从前是回鹘郡主,杀人跟玩似的,快去跟着,万万莫闹出人命来!”李现一边说一边把任怀亮往外推,催着他快去。

    三人刚刚来到府门外,李现就被不远处巷子口的一幕给吓得石化在当地…

    “张氏,你个骚狐狸精!就知道勾搭别人的相公,给老娘出来!”阿萨兰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指着客栈放声吼道,微风吹过,微微鼓起衣裙,倒颇有些女侠的风采。

    “完了…”李现嘟囔道。

    “哟?这不会是伯夫人吧?”张氏款款走出客栈,巷子口渐渐围满了人,这瓜,刚开瓢就透着股清凉。

    “狐狸精!骚货!”阿萨兰长剑指向张氏,张氏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就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她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主儿,否则也不敢做出勾引李现的举动来。

    “伯爷,末将还是回去修床吧…”任怀亮看着巷子口的动静,默默对李现拱了拱手,悄悄退回了府中,李现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茫然地点点头。

    “你骂谁?!”张氏毫无惧色地回道。

    “骂的就是你!”阿萨兰早就听说这张氏在客栈里日日打扮得妖娆妩媚,一开始还以为她想找个男人成家,谁知道竟是打了勾搭自己男人的心思!

    “哼…自己什么姿色,看不住男人怪我咯?”张氏白了阿萨兰一眼,她也打听过,这阿萨兰也不是什么清白身家,半斤八两呗。

    阿萨兰低头看看自己,有打量了几下张氏,昂着头道:“老娘不和你个下贱坯子啰嗦,伯爷被人攻讦,被关了禁闭,我要去寻那混蛋不自在,你要是敢跟着来,我就让伯爷纳你入府,如若不然,等我回来就砍死你!”

    张氏睁大双眼,这娘们这么狠?次奥,若是不跟着去,就算伯爷把自己收了,也会在府中被她欺负…

    “去就去,谁怕谁,给我把家伙!”

    “小青给她把刀,你们谁知道司马府在哪儿?”往常看热闹人群中都会哄笑连连,可这次围观的不少,可人群中却静悄悄的,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听阿萨兰一问,人群中有个闲汉颤声道:“小的认识,就在兴德院附近!”

    “嗖”一个钱袋子飞了过去,“带路!”

    那闲汉手轻轻一托,我去,估计四五百钱,当即眉开眼笑道:“好来,伯夫人随小的来…”

    阿萨兰将长剑一收,转身喝道:“看什么看!闪开!”

    李现在府门口看的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冲里面喊道:“启明!快出来,两个娘们叫了那张氏一起去了…”

    任怀亮又匆匆忙忙赶出来,震惊道:“不会吧,这是什么路数?”

    “快去跟着,我的天,护着夫人…”

    周重牵来马匹,把缰绳递给他道:“任郎君,快去!”

    ……

    “官家!不好了…”

    “又怎么了?”

    “定西伯夫人说司马光构陷忠臣,害得定西伯被关禁闭,要去寻司马家麻烦!”

    “…这不就是女眷撒泼嘛,这种闺房话以后不用报于朕听…”

    “岂是闺房话啊,官家,伯夫人和她的婢女提着刀枪上街了…”

    “什么?有这事儿?定西伯呢?”

    “定西伯不是被关禁闭嘛,追到府门口没追上,还有,伯夫人还寻了定西伯养在客栈中的外室一起去了…”

    赵祯瞬间感到有些头大,这李现还有外室?身边张美人捂嘴轻轻一笑道:“倒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臣妾有时也想着能为官家上刀山下火海呢,呵呵呵…”

    “通知开封府,去护着李现那婆娘……坏了…”赵祯似是想起什么,突然直起身道。

    “怎么了?”

    “那阿萨兰是回鹘的郡主…”

    “那又如何?”张美人还是不解。

    “回鹘人全民皆兵,郡主从小练习骑射厮杀,是真能杀人的…”

    “啊?官家,怕是护着的得是司马家…”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开封府,护住司马家,也别伤了定西伯的女眷!让李现明天来上朝,朕倒要好好问问,他还当不当的了这个家!!!”赵祯急得连连催促任守忠,任守忠闻言立刻撒腿冲了出去。

    ……

    “司马光,你个龟孙!出来!”

    “司马家的人呢,死绝了吗?!”

    司马府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大门内几个家仆透过门缝往外打量着,司马池犹如木头,坐在正厅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岂有此理,我们司马家不是任由他们这些勋贵如此羞辱的,抄家伙将那几个妖妇赶走!”猛然,司马池一拍桌子,忍不住喝道,十来个青壮家仆得令后提着刀枪棍棒冲了出去。

    “砰”“啊”“嗖”“哗”阿萨兰昂首肃立,身边倒着四五个壮仆,一把长剑舞得虎虎生风,还未出鞘,就击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任怀亮连忙挡到身前对司马家喝道:“你们都疯了吗,敢攻击伯爵夫人!”

    小青和张氏举着朴刀站在身后,一脸坚毅,只是发颤的双腿暴露了内心的慌张,阿萨兰浑身舒畅,多少年了,没这么痛快过。

    “任怀亮,给老娘让开!”

    “夫人啊,快回去吧…”任怀亮哭丧着脸哀求道,这活儿哪是人干的…

    司马池也没想到,这阿萨兰竟然真的会拳脚,自己家里这十来个人,怕是不够打的,当下心中也有些慌乱:“伯夫人,你这是何苦,我儿子被定西伯打得瘫在榻上…”

    “那是他活该!口出不逊,构陷忠臣,我夫君南征北战,凯旋而归,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被你儿子怂恿着被官家关了禁闭!还口口声声说你们司马家是正人君子,狗屁!”

    “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光天化日之下上门动手伤人,果真身家污浊!”司马池被气得够呛,一气之下什么都说了出来…

    “你个狗东西说什么?!老娘劈死你…任怀亮给我让开!”“仓啷”一声,长剑出鞘,阿萨兰满脸通红,提剑就要冲上去,司马池吓得连忙躲进府中,任怀亮只得张开双臂拦在前面,嘴里不停求道:

    “夫人,夫人,不能啊,你砍了他伯爷会惹祸的…”

    “哗哗哗…”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顶盔带甲的金吾卫提着大盾冲了过来,转瞬就将司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的军头在阵中对阿萨兰说道:

    “伯夫人,小的奉命守护司马府,官家下的令,您还是回去吧,莫要为难我们。”

    “切!老不死的,老娘告诉你,让你儿子嘴巴放干净些,再有下次,我血洗了你们全家!”阿萨兰长剑遥指司马府大门,金吾卫来了倒是要给皇帝些面子,要不然李现会倒大霉,狠狠威胁了一阵后,退了下去。

    潇洒地将长剑收进剑鞘,斜眼看了看有些颤抖的张氏:“看你那怂样,跟我回去吧…任怀亮!”。

    “末将在!”任怀亮心中对阿萨兰佩服不已,一人一剑竟有了千军万马的威势。

    “回府!”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支持

    “相公~~~”

    “夫人回来了啊,没伤着吧?”

    “怎么会,几个刁奴而已…相公我累死了~~~”

    “一会儿去给你按摩。”

    “你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呃…”

    “如你心意了吧?以后莫要在外面喝茶了…府里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再多就有些装不下了呢…”

    “夫人教训的是!”

    “好了好了,我先进去了,张氏一起来吧,周重!”

    “小的在!”

    “张氏的儿子你就带在身边,以后给老爷赶赶马!”

    “小的明白!”

    “相公的意思呢?”

    “夫人想得周到!”

    “嗯,待会儿进来哦~~~”阿萨兰这才将长剑收进剑鞘,大步流星地向内院走去,小青和张氏连忙跟上。

    “呼…”李现长舒一口气,阿萨兰拿剑的手好稳啊!

    “怎么样啊?没出人命吧?”李现对任怀亮问道。

    “还好,末将及时出手,司马家只是伤了几个家仆…”

    “后来呢?”

    “金吾卫来了,官家知道了…”

    “哦…没出人命就好,启明辛苦了,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

    李现坐在正厅中,轻轻拍着额头,正在踌躇之时,周重跑进来道:“老爷,宫里来了个内侍,让您明早上朝…”

    “呃…不关禁闭了?”

    “那内侍没说…”

    “嗯,官家看来还是体谅我的啊,准备准备,晚上我要去荆王府赴宴。”

    “好来!”

    不一会,周重又跑了进来:“老爷,韩相来了。”

    “哦,对,早上他和我说过,请他去我书房吧,上好茶!”

    ……

    “今日汴京可真热闹…”

    “咳咳…是吗?义父喝茶。”

    “看不出来啊,你们一家都有从军的潜质…”

    “这…这从何说起啊?”

    “阿萨兰回来了?”

    “回来了…”

    “不是为父说你,这家你还当不当得?哪有让自己夫人提着刀出去出气的啊?你不会拦着吗?”

    “孩儿…”李现欲言又止。

    “说啊!”

    “孩儿打不过她…”

    “…你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打不过一个女子?!千古奇闻…”韩琦胡子都快被自己揪断了。

    “阿萨兰会功夫,孩儿一看她拿剑的手,就懂了…我只会指挥作战,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强项啊…”

    “……”韩琦久久无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那外室怎么回事?”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言难尽…”

    “连夫人都打不过,还英雄?自己默默脸,有感觉吗?”

    李现闻言摸摸脸道:“有啊!”

    “…我说你脸皮厚,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义父教训的是…”

    “以后京官全部从地方官提拔,不再直接从新进进士中挑选了。”

    “这是好事儿,做官的至少得通政务。”

    “宗亲勋贵家的那些个散官,都要干活。”

    “官家英明,同样都是要养着,这样好歹按劳分配。”

    “官家让政事堂彻查五年内骤得高位的年轻官员,全部要派下去。”

    “恭喜父亲,新政此后在朝堂中畅通无忧了。”

    “官家要修缮皇宫,晏殊竟然答应了…”

    “嗨!还不是孩儿那顿老拳把司马光给揍的,晏殊怕了…”

    “啪”的一声,李现脑门上突然挨了一巴掌,韩琦狠狠道:“就你能,提这我就来气,知道官家有多难吗?大庭广众之下,你大可以等下了朝,偷袭他嘛…”

    “…孩儿谨记!”李现捂着脑袋,吃惊道。

    “亏你打仗还老想着迂回,怎么做事就这么不讲方法?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官家让我明日上朝。”

    “官家本就没想罚你,是你咎由自取让他下不台!”

    “…晚上荆王让我去赴宴。”

    “你去呗,忠心侍君,莫忘初心…”

    “孩儿明白!”

    “呵呵,我朝除了你这么个活宝,不知是福是祸哦…对了,荆王身体不太好,你出征的日子里生了场大病,差点儿没缓过来,也就天气暖和了方才好些。”

    “义父意思是…?”

    “宗室中荆王为尊,其次就是大宗正,他儿子曾经被宫里抱过来,不过官家诞下子嗣,又送回去了,若是荆王一走,宗亲勋贵定然分崩离析,你看那老家伙这几年跳脱得很,怕是在为了百年后宗亲的未来铺路呢,不过眼光倒也不差,知道什么该做。”

    “照义父这么说来,荆王倒是应当多活几年…”

    “唉…岁月不饶人,他都多大年纪了,那些年和大娘娘争得有些狠,要不然官家也不会这么敬重他…”

    “义父是想让我尽量影响他,趁他还能说得上话,让宗亲勋贵们能够站到新政这一边来?”

    “道理我就不多说了,新政才刚刚拉开序幕,反对的人不少,若是宗亲勋贵能够支持,那老夫自然也会投桃报李…”

    “这也是官家的意思…所以才给宗亲们指了条明路?”

    韩琦微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欣慰,这义子打不过女人就打不过吧,最起码脑袋还是清爽的。

    初夏的微风吹过,熏得人昏昏欲睡,到了傍晚,汴京城到处张灯结彩,在这个世界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中,每一日都如通过节般的热闹,荆王府门前车水马龙,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将门口的小广场塞得满满当当。

    “定西伯李现携亲将任怀亮到~~~”随着门子的高唱,李现和提着礼物的任怀亮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王府,沿途不断有勋贵宗亲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呀呀,定西伯来了,我等的荣幸…”

    “伯爷威武!”

    “什么话?定西伯全家都威武!”

    沿途一个勋贵突然过来拉住手,把李现吓了一跳,只听他动容道:“定西伯今日威风八面,先是自己上,然后伯夫人上,叫我好生佩服!改日让我家夫人去贵府学个一招半式,也好给我出去出出气…”

    李现尴尬笑道:“哪儿的话,咱们都是国朝栋梁,应该互相扶持,哈哈哈…”

    “末将赵蒙拜见大将军,拜见任将军!”

    “拜见大将军、任将军!”

    李现转头一看,却是君子营中的年轻勋贵们,乌压压跪了一地,连忙拉起来道:

    “这是作甚,又不是在军中,不用多礼,快起来…”

    “将军威武,末将也想有朝一日能够如将军般豪迈!”赵蒙一起神就开怀赞道。

    “就是就是,据我叔父说,将军今日一下就把司马光那疯狗给干趴下啦,哈哈哈!”

    “将军威武那是自然,我今日可是亲眼看见伯夫人拔剑干翻司马家的家仆,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我以后成亲也要找个会砍人的…”

    李现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和什么?只得勉励两句,匆匆往正厅逃去。

    “臣定西伯李现拜见荆王殿下!”

    “哈哈哈…刚说起你,你就来了,来我身边坐下!”赵元俨一看见李现,乐得嘴都合不拢,连忙招呼他过去。

    “今日你们一家子给咱们宗亲勋贵们长脸了,是这个!”赵元俨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无赞叹道。

    “王爷快别消遣我了…”

    “哪里是消遣?那司马光天天盯着我们,动不动就弹劾,疯狗一般,平日里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啊!”

    “王爷,管家都罚我禁闭了…”

    “嗨!我那侄儿我还不了解?当殿殴打大臣可是大罪!关禁闭算是个什么鸟处罚?再说了,你不好好地来了吗?”

    李现面对这么个老顽童,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让你认识认识我家里几个小兔崽子,来,赵允熙、赵允良、赵允迪、赵允初,都来见过定西伯。”

    四人上前施礼,李现以礼回之。

    “怎么样?几个小子与你差不多年岁。”

    “龙凤之姿!”

    “哎哟,别扯没用的,这话老夫听了多少年了,龙凤之姿谈不上,能不做国朝蛀虫祖宗庙里就烧高香了。”

    “王爷言重了,子孙自有子孙福,未来的事情如今说了可不算。”

    “呵,你倒是会讲话,开宴吧。”

    宴席间,前来找李现和纠结交的宗亲勋贵可不少,更可怕的是君子营赵蒙那帮年轻人,若不是征战有功,以往这种王府大宴哪里会有他们这些远房的份儿,劝起酒来像喝水一样,李现没一会就有些顶不住了。

    “好了好了,你们一群人个个找定西伯喝酒,他喝得了吗?要喝一起喝,要么就退下自己喝!”赵元俨看着有些不悦,闹得和市井一般,成何体统。

    李现先对荆王拱了拱手,又对君子营将士们道:“王爷说得对,太不公平了,等沐休结束后我们到军营里喝,嘿嘿嘿。”

    “定西伯,今日早朝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吗?”赵元俨这话一出声,大殿里都慢慢静了下来。

    “听说了,官家有远见,是好事儿!”荆王没说是什么事儿,李现自然也不会提,一个马虎眼打了过去。

    赵元俨微微一笑:“那你说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李现沉思片刻,什么叫还会有什么?!韩琦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想定后道:“殿下,新政对国朝是否有利?”

    “有!”

    “历朝历代,沉沉浮浮,兴衰罔替,为何?”

    “……”

    “土地兼并、苛捐杂税!殿下、各位,新政的核心是用来解决这个问题,如今实施的科举法也好、兵役法也罢,包括考成法其实都是细枝末节!”

    殿中开始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赵元俨龙头杖重重敲了两下,厉声吼道:“安静!都好好听听!”

    “本伯认为,咱们应该主动些,官家如今很苦恼,万般皆难,无从下手啊…”

    “你指的是‘摊丁入亩’的新税法?”。

    李现点点头,借着酒劲大声道:“国朝带我等不薄,而现在官家需要有人来挑头,就看咱们的态度了!”

    议论声在大殿中轰然而起,凭什么要先拿宗亲勋贵开刀?!

第一百七十章 我要好好为大宋效力

    “取消苛捐杂税我们宗亲勋贵都认,谁不知道定西伯是新政拥趸?你要我们做什么就直说吧,少绕弯子…”

    “大道理少谈,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别婆婆妈妈的…”

    大殿中传来七七八八的高呼,李现眉头一皱,放下酒杯来到殿中,对四周掷地有声道:“我要你们献上自家的田亩地册,从此按亩交税!”

    “不可能!凭什么让我们交税?那些个士绅一样不交!”

    “咱们家的田地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先祖用命换来的!”

    “要交先让那些士绅交,他们交了我们也交!”

    “定西伯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一伙儿的?”

    李现双目微闭,昂首肃立与大殿中,对身边的指责和愤怒充耳不闻,只是大声喝道:“你们也知道这天下是先祖打下来的,为了这天下,多少和尔等先祖一样的烈士没能活下来?如今到了这一辈却甘愿做国朝的蛀虫,挖大宋的墙角吗?!”

    “定西伯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等忠心,日月可鉴!”

    “你这是在为文人张目,你和姓韩的就是想掘我大宋的根本!”

    ……

    “够了!”听到大殿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赵元俨忍不住了,拿起龙头杖狠狠敲击着地砖,吼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李现,老夫问你,我们宗亲勋贵为何要挑这个头?”

    “殿下,宗亲勋贵是皇权根本,我们的态度就代表了帝王的态度!”

    “若是我们挑头,会有什么好处?”

    “天下的楷模,万世富贵的开端!”

    “说清楚!”

    “殿下,官家如今可不是从前,咱们这点人就鼓噪如此,那天下士绅反对者会有多少?若是从前,朝廷派是会妥协,可现在呢?皇权高涨,谁要是敢挑战做那出头鸟,官家怕是会杀鸡儆猴,那抄来的田地财物呢?”

    赵元俨转念一想,嘿,怎么说也得最积极的先挑吧,这法子只要推出来,造反的估计得论打算。其实就跟后世拆迁一样,先签拆迁协议的住户,可以先挑房子一样。

    “何为万世富贵?”

    “中原的土地就这么点,可外面的土地却无穷无尽,朝廷的意思是,谁支持新政,谁买地的价钱就越低…在座的可能不知道,辽国境内可是遍地金银矿藏,还有储藏巨量的猛火油,东瀛海上有座小岛,竟是银矿堆砌而成;西南看似蛮荒,稻米甘蔗却一年三熟,如今虽说都不是我大宋所有,可照现在这形势发展下去呢?诸位难道不想分一杯羹?”

    “可我朝历来不愿擅动刀兵,奉行睦邻友好的国策啊…”

    “国策是人定的,王爷!把田亩地册交给官家,把我们和官家绑在一起,用我们的能量推着大宋去征伐、去掠夺!抢来的土地、人口、财物,官家定会和他身边最忠诚的贵族分享,这比天天窝在中原争夺那点土地,最终逼得百姓造反来得划算吧?!”

    ……

    “那些土地谁给他们耕种劳作?”

    “定西伯说,异族的百姓,皆是我大宋的奴隶。”

    “哈哈哈,这家伙,狂妄!不过话倒是有些鼓动人心,后来那些宗亲勋贵们怎么说?”赵祯放下正在批阅的劄子,笑着问刁至一。

    “荆王把先帝赐的金锏请了出来,把桌案砸了,说谁敢隐匿田产地册,就如同此案,还约定明日早朝就上奏率先在宗亲庄田施行摊丁入亩的新税法!”

    “哦…?效果这么好…他们竟然也舍得?朕还以为一个个都是只进不出的饕餮呢…”

    “陛下,荆王动手,怕是要乱…”

    “无妨,宗亲们的田地大多在汴京周围,先把范围控制一下也好,只是这以后,朕得想办法弄些地来…辽人最近如何?边境可有什么冲突?”赵祯有些为难地道。

    “最近辽人特别安分,北境一片安宁!”

    “唉…这辽人,胆子也太小了吧,怎么不来报仇呢?”赵祯站起身,来回踱着步。

    “陛下,边境安宁不是好事儿吗?”任守忠在一旁听着有些懵,不禁开口问道。

    “师出有名,他们不闹事儿,朕怎么发兵?不发兵打仗怎么搞地?”赵祯语气中透着深深地无奈,突然定声问道:“狄青在西南打到哪儿了?”

    刁至一依旧面无表情答道:“最新战报,大理兵败秀山郡,鄯阐府被狄青围住了,若是战事顺利,此时鄯阐府应该已经拿下…”

    “李现说西南稻米一年三熟,还盛产可以制糖的甘蔗?”

    “对,我司密探有一次还探听到,定西伯曾言,西南铜矿密布…”

    “有这事儿?!”赵祯定住了脚步,直勾勾看着刁至一,大宋缺铜啊!

    “只是听他说过,可无人见过…”

    “哈哈哈,好!明日就拿西南的土地喂喂皇叔他们!”

    ……

    次日早朝,承明殿。

    “陛下,本王有事启奏。”

    “荆王不必多礼,但说无妨。”

    “陛下,臣深感土地兼并、苛捐杂税给国朝带来的弊处,长此以往,我大宋危矣…”

    “荆王心念天下,当为百官和宗室表率!”

    “本王联合在京宗亲勋贵,向天下公开田亩地册,恳请陛下废除所有苛捐杂税,推行摊丁入亩的新税法!”赵元俨说万,宗亲勋贵们的代表一起站出来,都是将自家的田产文册捧在手中,齐声附和。

    “哈哈哈…好,宗亲勋贵果然是我朝栋梁,朕心甚慰!”

    “愿为陛下尽忠!”

    “尽忠自当表彰,狄青在西南拓土千里,稻米一年三熟,盛产甘蔗,据闻还铜矿密布,如此,就按照文册上的数字,一亩兑一亩,一亩就当一百钱吧…”

    赵元俨及身后的宗亲勋贵们都是心中一喜,这不就跟白送一样吗?不少人还隐匿了不少田地,若是真如官家说的那样好,还不如都献出来算了,铜矿、糖,哪样不是暴利?!

    “臣等谢陛下隆恩!”

    “嗯,宗亲勋贵们做了表率,那其他人呢?太祖祖训可没说过谁可以不交田税!即日起废除汴京周边州县所有苛捐杂税,施行摊丁入亩新法,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们都给我下到各地各县,谁敢顶风作案,隐匿田产的,禁军听候调遣!!!”

    百官心中一震,无上的皇权发出了凶猛的怒吼,帝国,不可以再被内部的不安定因素所掣肘,赵祯,这个历史上因为仁厚而闻名的软弱帝王,开启了大宋向外征伐的序曲。

    “定西伯!”李现看着这一幕幕早就导演好的大戏接连上映,却提不起一丝精神来,昨晚被那些小家伙们灌得够呛,这会还犯着宿醉,头疼得厉害,猛然听到叫自己名字,心中一想怕是昨日阿萨兰惹的祸,连忙出班应道:

    “臣在!”

    “你看看狄青,上千里地了,你再看看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还要妇人为你出气,作为男人,你不觉得有些害臊吗?!”

    “不一样的陛下,大理那些软脚虾,哪有辽人难打…”

    “闭嘴!作为枢密院副使,你这几日给朕好好想想,如何更好的为大宋效力?!”

    “臣…谨遵圣命!”李现心中一片茫然,什么意思?虽然糊里糊涂,仍然下意识的答应下来。

    ……

    “义父”散朝后,李现快步跟上韩琦,轻声打着招呼。

    “嗯,荆王那边你怎么做到的?为父觉得应该很难…”

    李现心中哀嚎了一声,当然难了,昨晚差点在王府被扔臭鸡蛋好吧!

    “官家嘱咐我的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事儿…”韩琦左右看看,身边暂时无人,偏过头去轻声道:“官家让你想办法找找辽人的麻烦,不要整日无所事事…”

    “我怎么会无所事事呢?官家这是偏见…”

    “偏不偏见为父不知,不过官家的心性却是变了,要放在两年前,辽人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说完,韩琦对李现微微一笑,当先而去,徒留李现一人愣在风中。

    等回了枢密院官衙,李现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值房里,谁也不见,一直到过了午时,方才推门而出,任怀亮吸了吸打瞌睡时从嘴边留下的哈喇子,迷迷糊糊道:“伯爷,去哪儿?”

    “别废话,跟我来!”

    半刻钟后,李现把脑袋偷偷从墙边伸出,凝视着大街对面的宅院。

    “伯爷,你在干嘛?”

    “嘘,我在想如何为大宋效力…”

    “杀进辽人使馆?”任怀亮百无聊赖地问道。

    李现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任怀亮,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启明你有病吧?光天化日的,冲进使馆厮杀,你让四邦如何看待我大宋?”

    “那伯爷你盯着使馆看,也没什么用啊?”。

    李现不再理他,定神观察起来,嗯,对面街上晃荡着几个闲汉,墙上没人盯着,辽人都在里面,就是看大门的金吾卫有些麻烦…

    李现悄悄冲那几个闲汉招了招手,见他们没反应,于是拿出自己的钱袋,拼命晃了晃…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铜钱碰撞之声动听悦耳,那些闲汉转头一看,就见两个贵人正急切地冲自己招着手…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暴风雨

    汴京越来越繁华了,若是放在以往,只会激起耶律贵叙更大的野心,花花中原,只要辽军铁骑南下,旦夕可得。

    可如今,近在咫尺的美梦正随着大宋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变得越来越遥远,听说西南战事顺利,狄青靠着五万禁军精锐,统合了广南西路十余万边军和厢兵,不仅平定了侬智高的叛乱,还一举攻进了大理。

    事实证明,大理段氏也就是个纸老虎,除了纵横南北的江河水系给宋军带来了稍许麻烦外,大理军队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不少军队心向大宋,阵前倒戈的现象频频发生,这才没多久,鄯阐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若是鄯阐府丢了,剩下一个大理城还有什么用?难道要退往老朝?那里的蛮人可是比交趾人更加仇视汉人!

    大理无用!西夏无用!土司无用!也就交趾看着还有那么点彪悍的模样,耶律贵叙在驿馆中静静沉思着,该怎么把大宋这股上升的势头给摁下来呢?

    窗外隐隐约约飘来一阵恶臭,耶律贵叙嗅了嗅鼻子,次奥,谁在外面拉屎?!

    “使臣!使臣!”门外传来随从急迫的呼声。

    “什么事?还有…谁在外面拉屎?”

    “使臣,有人从墙外往里扔大便!”

    “砰!”屋内传来巨大的拍桌声,一阵动静传来,屋门猛地打开,露出耶律贵叙那张气得有些扭曲的脸庞。

    “驿馆的护卫在干什么?!”

    “使臣,驿馆的护卫不知去向…”

    正说着墙外又飞进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啪”的一声碎在地上,随着污浊的液体飞溅出来,浓烈的恶臭渐渐弥漫在驿馆中。

    “呕…”辽国驿馆中生活着上百人,除了几个使臣外,其余都是精锐护卫,可此时绝大部分的辽人都捂着口鼻,扶着墙呕吐着,耶律贵叙吐了两口抬起头来狠狠叫道:“出去,把扔屎的给我打死!…呕…”

    辽人彪悍!几个护卫冲出大门的同时,两个护卫几步一蹬就越过了围墙,墙外用毛巾捂着口鼻的几个闲汉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人趁辽人刚刚跳下围墙,一勺子大粪呼了过去,浇了个正着,然后三人发一声喊,撒腿就跑!

    李现远远地躲在一堵墙后偷乐,身后是刚才看守驿馆大门的两个金吾卫,一脸为难地道:“伯爷,您这是在干嘛?辽使怒了会去枢密院告状的…”

    “告什么状?我是枢密院副使,外事归我管!”

    “…那伯爷到时候可不能为难小的。”

    “放心,我定西伯言出必践,刚答应的事情哪能不算数,你们的富贵要来了…好了好了,到你们了,快回去!”见众多辽人互相搀扶着从院子里涌了出来,李现连忙催促道,待护卫一走,连忙拉起任怀亮。

    “快!回枢密院!”

    两人马不停蹄向枢密院狂奔而去,这头两个金吾卫匆匆忙忙赶到驿馆门口,忍着中人作呕的恶臭,忙不停地问道:“各位使臣,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宋人欺人太甚,有人往驿馆里泼粪!呕…”那股恶心劲儿随着被泼到大粪的两个护卫走近后,更加强烈了…

    “泼粪?没人啊…该不会是使臣们吃坏肚子了吧?”金吾卫捏着鼻子答道。

    “仓啷啷…”拔刀声阵阵,金吾卫一看也端下了长枪,一时间气氛倏地紧张起来。

    副使一边拍着耶律贵叙的背,一边狠狠道:“你们等着,我等要去枢密院告状!”

    “这是使臣们的自由,我等并未看到有人泼粪,想去就去,不过得把刀收起来,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副使森然道。

    “别忘了这可是我大宋都城,汴京!任何人都不得亮着刀子外出闲逛,特别诸位还是辽人…”

    “你…!”副使刚要发作,就被回过神来的耶律贵叙拉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曾二牛,这是我副手,听我命令行事!”

    耶律贵叙手指微颤着指着他道:“好!好!你给我等着!走,去枢密院!”

    望着数十个怒发冲冠的辽人远去的背影,围观的人群中突然爆出来一句暴喝:“军爷!好样的!”

    “好汉子,对辽人别客气!”

    “大粪泼少了!哈哈哈…”

    曾二牛瞬时挺直了腰,心头涌起一阵自豪,这种感觉很奇妙,往常从未有过…

    ……

    “我等要见管事儿的!”

    “宋人欺人太甚!”

    “管事儿的出来!”

    数十个辽人围住了枢密院,冲着里面嚷道,护卫枢密院的金吾卫组成了人墙,紧张地注视着嚣张的辽使。

    “定西伯!快出去看看,辽人上门围堵了…”

    “什么?这是何故…本伯马上就来!”李现故作惊慌道,连忙收拾了一下桌案,匆匆向门外走去。

    “我是枢密副使李现,诸位上国贵使,这是怎么了啊?谁拉屎没擦,怎么这么臭…”

    耶律贵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宋人的战神!

    “今日有人在驿馆门外向内泼粪!”

    “呃?不应该啊,我朝子民一向奉礼守法,怎么会做这等事情?可抓到行凶者了?”李现关切地问道。

    “…没有,几个闲汉,被他们跑了…”耶律贵叙有些无奈,宋人太狡猾了…

    “这就有问题了,人都没抓到,怎么就说是我大宋子民所为,怕不是辽使在汴京惹了他国使节?嫁祸报复?”

    “哼…那守卫驿馆的金吾卫擅离职守又如何说?”

    “你说哪个金吾卫?这事儿我枢密院定然要好好查证!”

    “曾二牛!就是他带着副手无故擅离职守,才让贼人得了空,泼粪的找不着,这金吾卫应当治罪吧!”耶律贵叙嚷道。

    “我说了,我枢密院定会好生查证,在没有证据之前,任何对我朝的指控,都是污蔑造谣!”

    耶律贵叙猛然眯着眼盯着李现猛看,次奥,我为什么感觉如此强烈,泼粪的事儿就是你个龟儿子搞的鬼!

    “定西伯李现?”

    “想不到啊,我的名声这么响亮,正是在下!”

    “这件事情,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等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话从何说起?总得要查一下吧,我大宋很重视法度,没有证据怎么定罪…”

    “我等数十人,都亲眼所见,你还要什么证据?!”耶律贵叙再也忍不住,指着李现喝道。

    “呵呵呵…辽使莫要焦躁,你们都是受害者,还缺路人的证词…”

    “驿馆前来来往往,你怎么去找路人?!”

    “慢慢排查…”李现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哈哈哈,这帮家伙定是没有遇到过后世派出所的老油子,推油的功夫太差了!

    “宋人无耻!无耻!无耻!别让我遇到那两个金吾卫,见了本使就杀了他!”耶律贵叙气急败坏,这李现怎能如此厚颜无耻,汴京上百万人口,慢慢排查到何时?当下甩出一句气话,转身就走!

    “哎,辽使别走啊…本伯提醒你,恐吓别人是违反大宋律法的啊,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李现望着远去的辽人背影,嘴角闪过一抹别样的冷笑。

    “都散了吧,启明来。”

    “伯爷,去哪儿?”

    “皇城司!”

    ……

    当夜,汴京外城中一处民宅突然起火,以往姗姗来迟的救火军侯来得特别的迅速,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不过民宅中的两名百姓却是没有逃得出来,被烧成了灰烬,事后开封府按照户帖排查,死者为金吾卫曾二牛和其老父。

    联想到今日辽使在枢密院大门外的叫嚣,疑点很快指向了他们,据说连官家都震动了,责大理寺、开封府、枢密院共同向辽人施压。

    辽国驿馆门外,火把将附近的街巷照得一片通明,数百名金吾卫和差役团团围住了使馆,李现和耶律贵叙在门口对峙。

    “辽使,泼粪本就是些闲汉的无赖之举,犯不着伤人性命…”

    “我们绝没有伤那金吾卫的性命!”

    “可你今日在枢密院外说了,要杀了他…”

    “那是气话!”

    “可如今人却死了,现场找到了火油,这可是人为纵火…”

    “那是你们宋人的事情,与我等无干!”

    “哈哈哈…曾二牛可是金吾卫班头,汴京城中哪个闲汉混混敢惹他?!”

    “那这么说…这祸是铁定栽赃到我们身上咯?”

    “本伯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想如何?”

    “交出凶手,将汴京使团控制在二十人以内,其余人等限期离境!”

    “你这是对大辽的侮辱,你是想挑起战事吗?我大辽百万铁骑旦夕可至汴京!”

    李现摇摇头,砸吧了两下嘴唇,昂起脑袋厉声问道:“交不交人?!”

    “我定会上疏吾皇,控诉大宋的欺辱,大军将会踏破你们宋人的城池…!”

    李现退后两步,冲左右喊道:“辽人窝藏纵火凶手!还威胁我们会发兵…哈哈哈…”大笑一阵后,指着辽使又道:

    “你给本伯听好了,在我大宋都城肆意纵火,杀害我大宋子民百姓,胆敢窝藏凶手!传吾皇口谕…”

    “哗啦”四周传来一片兵甲碰撞之声,众人全都躬身静听圣喻。。

    “辽人残暴,天将伐之,关闭驿馆,驱逐辽使!!!”

    轰隆隆…夜空中猛的响起一阵惊雷,平地顿时狂风大作,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禁军战备

    “哗哗哗…”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一下就是一夜,得到消息的大宋各部官员们冒着雨匆匆赶到承明殿参加早朝。

    “陛下,吐蕃正使上疏,谴责我朝对大理国的野蛮侵略,希望我朝能与大理段氏罢兵言和,恢复和平…”

    “大理是进入吐蕃的的要道,他们这是慌了,告诉他们,朕对高原蛮荒之地毫无兴趣,兵锋只到大理城止!”

    “陛下,回鹘正使上疏,复与我朝接壤后,回鹘子民潜逃大宋越来越多,希望我朝能够交还逃民…”

    “不可,只要心向天朝,愿意接受中原衣冠者,皆是大宋子民,他们要是敢动手越境,兴庆南路的边军就不要客气!”

    “陛下,本月新收到各地监察御史弹劾贪腐一百四十一起,涉及官员两百六十二名。”

    “全部罢黜,彻查!贪腐所得全部充公,大理寺主审,吏部和刑部配合,要多互通消息…”

    赵祯行事果断,胜利带给他更多的自信,有些事情是政事堂已经商议通报过的,有些事情就依着自己的判断去处理,如今政事堂辅臣都已经换上了自己的心腹,任是谁也无法也不会反对皇帝了。

    “定西伯…”见政事议的差不多了,赵祯将李现叫了出来。

    “臣在!”

    “辽人的事情最后如何处理的?”

    “陛下,十分遗憾,辽使执迷不悟,今日城门一开就领着使团,匆匆离开了汴京!”

    “竟然如此嚣张?自古以来,杀人者就应当偿命,何况还证据确凿…如今辽使为了包庇凶手竟然冒着与大宋开战的风险离开了汴京,让朕太失望了!”

    “陛下,律法的尊严必须得到捍卫!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以后在宋境杀了人,跑去辽境就好了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哦?定西伯想要怎么捍卫律法的尊严?”

    “当然是找辽皇理论,让他交出凶手!”

    “嗯,讲道理是好习惯,你就去全权负责对辽交涉吧…尽快平息民怒,尽快恢复和平,尽快让辽使回来…”

    “臣必定不让陛下失望!”

    “去吧,这事儿办好了回头重重赏你!”

    “谢陛下隆恩!”

    “陛下!”三司使晏殊出班道。

    “计相…有事启奏?”

    “陛下,外事交涉一般都授予文臣,定西伯乃是一个武人,怕是有些不合适!”

    “计相想岔了,武人去理论,自然用武人的方法…”赵祯懒洋洋地答道,有心换了晏殊,可暂时却找不到更好的接替者。

    “陛下!西南战事未尽,边关不宜又开冲突啊!”

    “三司盈余还有多少?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少大军?这些,可都是朕心中所虑的,计相您对这些可有定计?”赵祯颇有些不悦,我不需要人来教训我,我只需要你们这些臣子去实现我的心意。

    见晏殊窘迫无语,赵祯挥挥手道:“计相回三司好好整理一番,将情况告知枢密院即可,退下吧。”

    ……

    要动兵了?群臣显然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说着说着就开打了?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死了个金吾卫?

    可在那年轻帝王的轻描淡写中,战争机器真的因为一个金吾卫的身死,在宋辽双方歇息了不久之后,又缓缓开动起来了,忠诚的鹰犬定西伯李现,帝国的战神,将作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刀枪,用铁血和硝烟践行着皇帝最崇高的意志!

    ……

    “那金吾卫真的死了?”散朝的路上,韩琦拉住李现问道。

    李现左右看看,悄悄说道:“哪能呢,五万贯加一座宅院,打发去了江南。”

    “那你们这是唱的哪出?”

    “陛下想找辽人麻烦,总得有个借口!我这不是帮陛下圆梦了嘛…”

    “唉…现儿,这是不是有些穷兵黩武了啊?”

    “义父,这个世界,谁的拳头更硬,谁就说了算,只能说,官家越来越开窍了…”

    “可这次不同,之前都是外敌入侵,这次可是大宋要动手了,有多大把握?”

    “放心吧义父,不会形成国战,官家只是想一次次的通过小冲突,让辽人寝食难安而已。”

    “这也是为父担心的地方,国战,目前还打不起啊!”

    “嗯,孩儿心里有数,占些便宜咱们就议和。”

    韩琦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放下心来,国战影响深远,若是官家要开战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自己肯定是要阻止的,若只是抢抢地盘占占便宜,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是皇帝。

    转眼到了宣德门外,李现飞身上马,对任怀亮道:“统制三衙长官,枢密院议事!”

    守门的军头闻言一惊,凑过去悄声问道:“伯爷,有事?”

    李现笑着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伯爷,您可说过,有事就征调天武军的啊!”

    李现呵呵一笑,朗声道:“站好你的岗,等消息吧!”

    ……

    “杜相!”

    “伯爷,去做吧!”

    李现闻言不再说话,只是拱手,眼神中满是坚毅!

    “都到齐了吗?!”往日的痞气一扫而空,话声中透露着严肃和肃杀。

    “末将拜见定西伯!”三衙长官俱已到齐,跪地拜见,呼声嘹亮。

    “起来吧,陛下下定决心了,辽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跋扈付出代价,即日起禁军全军进入战备,取消所有沐休,所有主将全部在军营中待命!”

    “领命!”

    “这次的冲突要控制在区域内,不能牵扯太广,不要形成国战的态势,总之一句话,占了便宜就停战,逼迫辽人承认我们的既得战果!”

    “我朝与辽人边境漫延上万里,不知要打哪里?”

    “作战目标绝密,我命令!”李现没有理会步帅陈步群的询问,只是冷冷打断道,紧接着厉声开始传达命令。

    “神卫延兴、神卫锐阵、龙卫云骑、捧日第一军、天武第二军、步军司拱卫军做好出征准备,其余各军不得懈怠,若是战事有变随时准备出征,三位长官回去立刻着手进行出征前的准备,务必做到齐装满员!”

    “领命!”

    “下午就把出征各军的军需文册送到枢密院,去吧!”

    “末将告退!”

    待三衙长官离开枢密院后,李现立即着手安排枢密院进行战争准备。

    “使臣,太原城必须备足够两万余大军食用半年的粮草,另外…”李现手中的长棍越过太原,不断北移,最终定在一处道:“此处,备足两万余大军食用一月的粮草!”

    杜衍低头望去,长棍所指之处赫然竟是雁门关!

    “太原、雁门关…你是想要把朔州全部拿下?”

    李现微笑不语,只是拱手道:“使臣莫要多问,这次不同往日,是我大宋主动进攻,万事需要小心!”

    杜衍无奈地看着地图,太原和雁门就想左右两把铁钳,牢牢地粘在朔州的西南和东南,一明一暗、一虚一实,定西伯定是想做出正面出太原,雁门迂回朔州侧后的路数,他最喜欢迂回了…

    杜衍正在因为自己猜透了李现路数而洋洋得意之时,接下来的安排接踵而至。

    “命令河东路,在丰州、府州、火山军一线增兵一倍以上,严密监视东胜州的辽军动向;

    命令赵珣从宁远镇北上,驻扎县川河北岸,与火山军保持接触,严密监视边寨辽军;

    命令曹英加大对陈家谷口的压力,不用真打过去…

    命令步军司拱卫军两日后率先出发,增援陈家谷口的曹英部!”

    李现一口气将先期部署全部安排完毕,枢密院各部各司官员立刻按照命令书写公文,发布命令,无数劲装打扮的信使背着羊皮公文桶穿梭于枢密院内外,随着早朝的消息逐步在京城内传开,整个汴京的气氛变得立刻紧张起来,对辽人主动用兵,自从太宗朝以后,就在也没有了吧…

    汴京城中各国使团都疯狂的开始收集宋军调动的消息,辽人的暗探异常活跃,李现的命令发布没多久,大概的军事调动情报就已经随着辽人暗探,踏上了北上南京的路途,后续的消息源源不断,所有的调动都指向了朔州,以及早已相持不下的陈家谷口!

    辽国,南京,析津府。

    耶律重元紧紧攥着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军情,站在王府屋檐下,抬头望着南京城的碧空如洗,真蓝啊,气候也比中京大定府暖和多了,怪不得宋人如此富有,北地苦寒,却是不能比。

    “陛下现在何处?”

    “陛下一直在奉圣州游猎。”

    “军情可有交给陛下?”

    “王爷,陛下说了,宋军顶多两三万,让您击退便是。”

    “还说了什么?收到军情有说什么时候会中京吗?”

    “陛下游兴颇盛,未提起何时回中京,还说让王爷统领南京各路兵马,不必事事启奏。”

    “呵…知道了,退下吧…”

    “是…”

    这个皇兄,到底还管不管这天下?不想管要不让我来吧,切。耶律重元心中碎碎念道,当时就不该把母后供出去,让他下台算了…。

    “召集南皮室军主将,另渤海军、女真军、南京各路部落大首领,五日后来我这里议事!逾期不到者,斩!”

    语气森森中,耶律重元双目凛然,浑身燃起无穷的战意,李现!上次被你摆了一道,这次再来战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迷障

    庆历二年六月初,步军司拱卫军全军五千余人,率先北上,一路延太原至宁化军,一举进入朔州关南地区,加入神武两州宋军序列。

    得到增援的曹英部如虎添翼,在整个河东路源源不断的支持下,在陈家谷口对谷外封锁的辽军发动了猛烈的冲击,朔州的形势迅速恶化起来。

    六月十四,朔州辽军拼凑起一只三万余人的援军,越过长城紧急驰援陈家谷口,战线方才稍微稳定下来,不过整个朔州关外,全部守军只剩下堪堪不到万人。

    赵珣部移师县川河北岸,并未停留多久,同样在曹英部发动攻势之后,随即继续北进,汇合火山军的宋军守军将战线向北推进了六十余里,兵锋直指偏关与宁边州,偏关地处黄河东岸,是朔州关南最后仅剩的据点,五月时宋军退回宁远镇,如今又卷土重来,守将一日内向西京大同府连发数十道求援公文。

    整个辽境的西南,全是求援的呼声,宋军的新式兵器完全抵消了辽军骑兵的数量优势,再拖延下去,整个西南招讨司、西京道都将面临严重的危机,而此时西京大同府中,六月初就已率领二十万大军赶到的耶律重元却心事重重,频频推迟了大军出击的命令。

    “殿下,偏关危急,再不发兵大事不妙啊!”一个老将声色厉下地冲耶律重元嚷道,名叫萧达善,西京道都统领,兼西南招讨司招讨使。

    “那些都是宋人的边军,不足为虑,他们的精锐禁军还在太原窝着呢!”耶律重元不为所动,他有一种预感,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李现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偏关也好,陈家谷口也罢,最终都指向朔州,可李现为什么不增援陈家谷口呢?

    如今的他,对李现可是十二分重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寝食难安,禁军不动,大军就不敢随意调动,这是被抄后路抄出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了。

    “可偏关若有失,宋人就可以一路推进到长城了!殿下,如今我朝对宋朝最大的优势,就是长城啊,长城在我手里,宋人就无处可以防御,若是宋人到了长城,东胜州以西,可就都危险了!”萧达善不依不饶,继续进言道。

    是啊!长城…不仅仅东胜州危矣,连原来西夏的疆土,可能都守不住了,宋皇一改往日的仁厚,变得锐意图志咄咄逼人起来,兴庆北路可就是为东胜州准备的新地名。

    耶律重元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脑袋隐隐作痛,李现,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要长城吗…可你为何不去偏关?或是朔州…那你怎么还不动,多好的机会啊?

    “李现用兵鬼神莫测,让本王再想想,让东胜州派援军渡过黄河增援偏关城,让黑山威福军司出兵,从西北威胁麟府路!”

    “报~~~”门外传来急迫的呼声。

    “什么事?说!”萧达善不等耶律重元开口,就一把拉起信使道。

    “宋军从兴庆南路出兵,三万余人,与定州守军合兵五万,向黑山威福军司逼近!”

    “殿下!”萧达善闻言大惊。

    “唉…分出五万大军,星夜驰援东胜州,万万不可有失!”耶律重元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整个西南边境风声鹤唳一片,必须出兵,用于策应的黑山威福军司,斗转星移间就呈现危急的态势,单靠兵力凋零的东胜州,如何挡得住宋军兵锋!

    “那朔州呢?”萧达善还在纠结着最关心的问题,太明显了,宋军就是冲着朔州来的。

    “砰”的一声,耶律重元一拳狠狠砸在面前桌案上,盯着老将狠狠说道:“宋军精锐动向不明,在此之前,大军决不可轻易调动一兵一卒!”

    ……

    太原城,河东路安抚使司衙门。

    “辽人大军还未有动作?”李现盯着面前的地图头也不抬的问道。

    “二十万辽军就龟缩在大同,最新战报,截至三日前,一兵一卒都未调动!”唐渡在一旁答道。

    “哼…谁领兵?怕不是之前交过手的吧?”

    “辽国皇太弟、兵马大元帅,耶律重元!”

    “又是他…怪不得这么谨慎,这是被打怕了啊,哈哈哈…”李现直起身开怀笑道。

    他不会猜到了吧?不可能!连唐渡都不知道!李现微微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忧虑扫了出去。

    “伯爷,咱们是不是该动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唐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军在太原待了十来日了,之前有几个将军联名进言,请战出击,谁知竟被伯爷赏了军棍,从此军中再无请战之声。

    “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动动了,这仗还没打,辽人就慌成这样,明摆着将主动权交给了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狠糟蹋粮食?”李现来回踱着步,摇头晃脑道。

    唐渡心下一愣,他都已经做好被训斥的准备了,怎么?伯爷自己忍不住了?

    “要不要把将军们都叫来?”

    “不用了,传令,明日辰时大军出发,目标宁化军!”

    “领命!宁化军…伯爷,我们是要去神武?”

    “你现在话有些多…”李现斜着眼,盯着唐渡冷冷道。

    “末将知错,这就去传令!”唐渡被李现一瞪,连忙低头请罪,匆匆去传令了。

    ……

    “宋军进驻宁化军!”

    “宁化军…他难道真要从陈家谷口直接推过来?这得死多少人!”耶律重元盯着地图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步棋走得中规中矩,毫无灵性!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做出反应?如果宋军突然突击,陈家谷口可就被动了…”

    “突击…陈家谷口…宋军…不对!!!”耶律重元猛然想到了什么,俯身看着地图接着道:“陈家谷口地形狭隘,易守难攻,宋军真要突袭,定然会马不停蹄冲过去!”

    萧达善盯着耶律重元,想了想茫然点头。

    “那最快明日我们就能收到陈家谷口传来的求援信号,若是情况紧急,战报今晚就能到大同!”

    “唔…殿下所料不差…”

    “可若是宋军大张旗鼓进驻宁化军,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的呢?如此重要的兵马调动为何要在白日?!”

    “这…”萧达善是个猛将,脑子就转得没有耶律重元那么快,闻言愣在当场。

    “宁化军…可西进麟府路,可东进雁门关…雁门关、雁门关…”耶律重元嘴中不停地喃喃低语,突然抬头问道:“往日我朝如何攻击雁门关的?”

    “殿下问对人了,老夫年轻时候在雁门关征战了无数次,雁门关西北长城沿线,有大小数十处毁墙…”

    萧达善话音未落,耶律重元猛然站起身,指着地图道:“何处有毁墙?指出来!”

    萧达善歪着脑袋看着地图,沉思片刻后,在一段长城中画了几画:“就在此处!”

    耶律重元双眼似是要钉到地图上去,细细顺着手指看了过去,毁墙所在,赫然位于朔州州治所在,鄯阳城东南六十里处!

    他颤颤悠悠指着那里道:“可有军士驻守?”

    “平日里有些游骑巡视…啊!殿下,你的意思是…”萧达善猛然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

    “李现用兵最善迂回,陈家谷口…哼,他不会傻傻的用军士的生命去填坑,若是我大军中计屯兵朔州关墙,宋军突然出现在鄯阳侧后…”耶律重元顿觉身边一切清明,豁然开朗,所有的一切全是障眼法,李现好算计,安排了这么一场大戏。

    “嘶…那我大军后路完全被切断,穷途末路啊!”萧达善也被耶律重元描述的未来给吓了一身冷汗,突然跪下:“殿下,老臣请罪,这些时日多有得罪,险些酿出大祸!”

    “哎,老将军请起,这是做什么,以后这大辽的天下还得多多拜托向您这样的忠勇之士啊!”

    “唉…也不知道陛下到底在做什么?国事危若累卵,竟还有心思游猎…”萧达善被拉起来后,不无感叹道。

    “慎言!”耶律重元皱着眉头打断了萧达善的牢骚,心中却是暗喜,萧家可是辽国的名门望族。

    “老臣该死…殿下,我军如何行事但听您的吩咐!”

    “好,既然宋军打定主意要拿下朔州,那我大军就在朔州等他,十万大军隐于鄯阳城北,两万人趁夜进驻鄯阳,三万人大张旗鼓进驻陈家谷口,无论宋军从何而来,我军都可出其不意,一战而歼之!”

    ……

    宁化军。

    “报!”

    “说!”

    “伯爷,辽军大军二十万,延怀仁、山阴一路南下,向鄯阳城而去!”

    “好!辽军终于做出了判断,本伯的心放下了…”李现提着二十多日的心中郁结,终于一扫而空,去吧,只要你们去了鄯阳,大局就定了!

    “伯爷,辽人大举增援鄯阳,朔州怕是不好拿了…”

    李现不理唐渡,只是看着地图出声道:“三柳,通知全军,辰时出发,全军北上进驻雁门关!”

    唐渡听了命令后懵了一阵,看来传言果然是对的,伯爷又想用迂回战术,可是辽军大军进入朔州后兵马调动就不那么方便侦知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雁门关外的哪段毁墙后挖了一个大坑等着我们去跳呢??

    “伯爷,辽军动向未明,我们就这么往朔州里面冲,合适吗?”

    李现直起身,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我何时说过,要去朔州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战将起

    “轰隆隆…”马蹄声在耳边轰鸣,官道两旁的大树如同一个个高耸的人影,飞速向后跃去,耶律重元眯着双眼盯着前方浓厚的夜幕,将身体伏在战马上有节奏的跳动着,刚刚收到消息,宋军开始调动,从宁化军向东北方向而去,而东北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雁门关!

    终于逮到你了,你以为骗了一次两次,还能骗三次?太小看我耶律重元了吧,既然你这么爱抄后路,那我就让你也尝尝,被捅穿后面的痛苦!

    此时的耶律重元心中充满了愤恨和志得意满,李现,果然是要从雁门关毁墙处越过长城,奔袭鄯阳城东南,宋军今日辰时出兵,两万余人皆是骑兵,一夜奔袭应该快到雁门关了吧,将大军埋伏于鄯阳和毁墙附近,待宋军自以为出其不意之时,全军压上,在切断从毁墙南归的退路…

    想想就觉得画面太美,唯一让自己隐隐有些困扰的,李现竟然如此招摇,又是白日行军,毫不遮掩大军行踪,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没输过当咱们大辽都是傻子?!

    “加快速度!”

    “殿下有令,加快速度~~~”

    “嗷~~~”蜿蜒起伏如巨龙般的骑兵军阵,跃动的更猛烈了…

    ……

    “末将拜见定西伯!”一名老将单膝跪地,面前的李现刚刚下马,风尘仆仆。

    “起来吧,大军粮草存在何处?”

    “都在关内,看护严密!”

    “很好,组织雁门关守军,将粮草全部装到辎重兵的大车上,我军今晚和明天要休整,这活儿就麻烦您了。”

    “末将领命,当不得伯爷的麻烦,都是分内事!”

    “嗯…带大军去营房内休息!”

    “请随末将来…”

    辰时出发,现在已经戌时,幸亏官道发达,纵是如此,大军也是人困马乏,李现匆匆交代完补给事务后,再也撑不住,钻进营房中倒头就睡,直到次日午时方才醒来。

    经过一日一夜的休整,大军重新焕发了生机,营房中到处是整理军备的禁军,战马嘶鸣声不断,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军士,遇到李现皆是躬身行礼。

    “启明,让将军都来我这里!”

    “领命!”

    一刻钟后,将军们聚集到了雁门关官署中,休息后众将的精神明显都很振奋,期待的看着李现,接下来如何行动还是未知,如今大军辗转上千里,此时应该可以确定下来了吧。

    “将军们,我们的欺骗战术获得了成功,辽军已经全部被我们调动到了朔州,他们现在说不定还在雁门关对面的毁墙后,等着我们上钩呢!”李现抱着双臂,沉声道。

    “伯爷,我们到底去哪儿?末将一直以为我们会去神武,从陈家谷口推过去?”

    “陈家谷口被辽人围的死死的,我怎么可能会去跳那个火坑,就算冲出去了,得死多少军士的性命?”李现摇摇头,语气中充满着不屑。

    “那我们现在到了雁门关,难道不是突入毁墙,突袭鄯阳侧后?”

    “也不好,二十万辽军都挤进了朔州,我们这两万多人若是突入毁墙,辽军把退路一断,明年在座的各位家属,就要上坟了…”李现继续摇着头道。

    “那我们去哪儿?伯爷就别卖关子了…”

    “是啊,定西伯,麾下的将士们天天问呢,咱们什么时候打辽人,可如今连去哪儿都不知道,末将都没法回话。”

    “伯爷,您就明说了吧,刀山火海咱不皱一下眉头!”

    众将七嘴八舌地催促起来,看样子定西伯就是召集大家来安排兵事的,这胃口被吊了这么救,着实难受。

    “好了好了,都聚过来!”李现双手向下按了按,将众将聚到身边,指着桌案上的地图,从雁门关继续向东北划过去到达繁峙,再向北划去,缓缓道:

    “从繁峙向北,越过恒山山脉,闪击应州!应州的守军依据我军之前的安排,大部驻扎在应州西的河阴县,必定空虚!

    接着,马不停蹄,渡过桑干河继续向北冲,突袭怀仁!

    到了怀仁我们一刻不停,继续向北冲击,最终的目标就是这里!西京大同府!!!”

    在场的将军们全都被这无比大胆的纵深突击战术给吓得目瞪口呆,仗可以这么打吗?从雁门到大同府,行程上千里,孤军深入敌境啊!

    “伯…伯爷,我们就两万多人,万一被包了饺子可就完了啊!”一个将军哭丧着脸哀声道。

    “所以我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不用担心粮草,这条路就是辽军的补给线,只要拿下怀仁,我军就不会缺乏粮草!”李现眼神锐利,斩钉截铁道。

    “不…不,伯爷!太冒险了,西京是辽人的战略要冲,若是有失,西京道诸路的辽军会蜂拥而至,就算打下了大同府,那也是我们的坟墓!”

    “我们只打,不守!大同无论如何也守不住,打下大同,休整一日立刻出发!”

    “原路返回?”

    “当然不行!辽人不是傻子,归途定然会遇上重重险阻!

    应州失陷的消息最快一日内可至朔州,接着两日后怀仁陷落的消息也会传过去,耶律重元自诩谋略无双,稍微动动脑子就会明白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定然会第一时间回军大同,不过他们再快再快,从朔州到大同也得三日,而这三日我军一定可以攻克大同,完成休整!

    完成休整后,我军就从大同向西,攻克左云!

    攻克左云后继续南下,克平鲁!

    趁辽军大军回援大同,朔州空虚,直下鄯阳!

    遣一军留守,其余大军尽起向西,与曹英部东西夹击全歼陈家谷口的辽军!

    曹英部有接近五万人,立刻与我军一同回兵,驻守鄯阳城,至此,朔州全境可下!”

    大厅内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默,突击路线就已经吓到了在场众将,这回军路线更是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太危险了,伯爷,若是遇上哪路辽军死守,大军稍有停顿,大事危矣!”

    “不可能,耶律重元搜刮遍了整个西京道的野战军,方才得了这二十万人马,沿途各州县只有城防军驻守,再大的城池最多也就一万余人!”

    “云中大同,城墙高厚,如何能快速破城?!”

    “用火药炸!”

    “…那沿途的州县,做何处理?”

    “应州、怀仁两城,屠城!大同和左云放火烧了!”

    “屠城?伯爷,应州、怀仁可是有不少汉人啊…”

    “把辽人的兵器给他们,让他们把城里的辽人杀了!”

    “可辽人事后必定报复!”

    “那就让他们自己往南跑,城里有粮食,抢了辽人的粮食跑进大宋境内,作为汉人,待在辽境做什么?!”

    “辽军还会回朔州来,二十万大军逼过来,鄯阳不一定守得住!”

    “辽军必定会回来,但是不会有二十万,沿途储存的粮草,已经被我们全都毁了!”

    李现见官厅中众将仍然惊疑不定,心中倒也能理解,毕竟在古代的作战节奏确实太慢了,这种借鉴德军闪电战的战术,在此时根本就没有先例!

    “好了,各位将军,我们这一仗的目的是占便宜!绝对不会和辽人大军硬碰硬,只要我们动作够快,那么无论多少辽军都只能跟在我军屁股后面吃灰!以我判断,此战成功率至少能有三成!”

    “啊…才三成!定西伯,这种仗末将一辈子都没打过…”

    “正因为如此,辽人也会极不适应!富贵险中求,这仗打好了,辽人的心气儿就被我们打没了,以后,只会是我们找他们麻烦,他们再也不敢在边境随意挑起是非了,功在千秋啊!”

    捧日军主将呼延炻一直没有开口讲话,做为呼延家的后代,身体里淌着的热血中,满是忠诚与勇武,此时见身边个个担忧害怕的模样,不禁嗤然一笑。

    “定西伯!捧日军愿为大军先锋!”

    “好,呼延将军忠勇可嘉,来日献表必是首功!”李现心中暗喜,大宋,还有有血性男儿的!

    “我云骑军同样愿冲锋在前!”龙卫云骑军军都指挥使燕甫也昂首朗声道,定西伯征战未尝一败,自己刚才想过了,辽军被调动的团团转,这一路绝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好,燕将军虎威,我延兴军也不当人后,其余诸位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仗还没打,就想做逃兵?!”李现语气中带上了些不善。

    “我天武军难道就是孬种?好不容易出征一次,殿前司的脸面绝不会被我给丢了!”天武军主将也不再犹豫,高声喊道。

    “神卫锐阵军但凭伯爷调遣!”就剩锐阵军没表态了,眼看着要成孤家寡人的军都指挥使郭仕连忙举起拳头,一边挥舞一边叫道。。

    “好!回去后务必保密,待到了繁峙才可以告知麾下各指挥使,继续休整,今晚亥时出发,丑时前必须赶到繁峙,全军隐匿行踪,沿途警戒范围扩大到五里!”

    “末将领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杀戮

    六月二十五日夜,宋军连夜北上,于二十六日丑时正抵达繁峙,沿途剿灭辽军哨探二十余人。

    二十六日,子时正,繁峙城军营内火把通明,一片喧哗,经过一日养精蓄锐,宋军终于露出了獠牙,征战即将开始。

    “捧日军为先锋,延兴军、天武军组成中军,云骑左右两翼清理辽军游骑,锐阵军随同辎重为后军,即刻出发!”李现一口气布置完后,戴上头盔上了自己的战马,摸黑赶路,特别还要翻越陡峭的恒山山脉,今晚到明日白天,大军都不得休息。

    “末将领命!”众将齐声喝道,转身向自己军中走去。

    “燕头儿,两翼交给你了!”呼延炻呵呵笑道。

    “哪儿的话,放心吧,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燕甫潇洒的甩了甩头盔,不无轻蔑地道。

    “郭仕,粮草军需看紧了!”

    “不是…呼延将军,您还是好好琢磨先锋的事儿吧,你怎么比伯爷管的还要多…”

    “不是管得多,就是觉得你小子有点儿怂…”

    “次奥!你说谁怂?”郭仕反应过来,正要破口大骂,呼延炻早已快马远去…

    “大军出发!”李现立于点将台上,大吼一声,捧日第一军的轻重骑兵就如一道风般冲出了军营,接着就是天武第二军、延兴军,龙卫云骑紧随其后,最后神卫锐阵军汇合着数千辆大车,作为后军迅速跟进。

    “我军走后,繁峙城封城两日,期间实行宵禁,城内多派弩军,射杀一切飞鸟!”李现沉着地对繁峙都监说道。

    “伯爷放心,下官领命,祝大军凯旋!”

    “嗯,多谢你的款待…走了!驾!”李现微微拱手抱拳,随即一抽马鞭,一骑绝尘而去,身后任怀亮统领的一百重骑,紧随其后!

    ……

    “宋军还没有消息?”耶律重元在帐内来回踱着步,尽管脸色如常,但话语中还是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焦躁。

    “殿下,宋军进入雁门关后,关城封城,到现在,派过去的哨探都没有宋军出动的消息传来!”

    “李现在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耶律重元心头泛起一阵燥热,这都第三天了,宋军为何还不出动?窝在雁门关里下蛋啊?!

    跪下下方的信使一起不敢出一口,殿下从昨日开始就有些喜怒无常,已经有人领了军棍了。

    “扩大搜索范围!一旦有宋军的动向,立刻来报!”

    “遵命!”

    ……

    六月二十八日,应州城。

    城墙上的守军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城下等着开城门的百姓,再过一刻钟不到,就要开门了,后半夜的岗真难熬,特别是到了早上这时候,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南门的首领就这么半撑在城墙上,歪着脑袋盯着远处发呆,心里默默期盼着换岗的钟声响起…咦?那是什么?

    远处那一块移动的黑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黑斑跃动不止,半空中隐隐约约传来沉闷的轰鸣,空气中蔓延着一股不安的气氛,不少辽人百姓都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转身向南边望去。

    “是…是…是宋军…”随着距离接近,那首领终于看清了,沉闷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却是顶盔带甲的宋军重骑,发出的毁天灭地之音。

    “宋军突袭!敲钟示警!!!”首领愣了半响,猛然反应过来,城墙上的困倦一扫而空,宋军?他们不是在朔州和大军对峙吗?

    为了防止宋军流窜,前些日子根据西京府的公文,应州守军拨出两万人,到西边六十里处的河阴县驻扎去了,如今整个应州城守军只有八千人!

    “当当当…”城墙上示警钟声顿时响彻云霄,整个城市在示警声中迅速的清醒过来,军营中一片喧闹,辽军急匆匆地披着铠甲,拿着兵器集结,向南门开进。

    “你们去河阴县求援,你们去朔州告知殿下,宋军突袭应州,本将与应州共存亡!”守将急匆匆安排好求援信使,就在亲兵簇拥下上了南门,抬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宋军骑兵,看到自己派出的信使堪堪赶在宋军骑兵合围之前冲出了视线范围外,方才放下心来。

    “准备守城器械!全军上城墙!”军令阵阵,辽人动作不可谓不快,只是这守将心中巨震,看样子这就是宋军精锐了,怎么跑来了应州?糟糕!殿下中计了!

    李现的动作更快,当千里镜中刚刚出现应州城时,床弩军就已经快马加鞭冲到了步军阵的最前面,如今这两万余人全部实现了骡马化,虽说粮草消耗量加剧,但是这机动性可就强大多了。

    “命令石鑫,我给他一炷香的时间,给我轰开应州城的南大门!”

    “将军令,一炷香轰破应州城~~~”军令声采用接力方式,一声一声迅速传到了前方,配合中军旗语,石鑫立刻加快了速度!

    转眼即将冲进三百步内,弩军向床弩营两翼展开,下马后结成军阵,步步向前逼近,三百步止,如蝗群般的弩箭密密麻麻插满了城墙,刚刚还人头密集的城墙一会儿就空空如也。

    “瞄准南门,爆破弹,无法急速射!放~~~”

    “轰轰轰…”城门处腾起阵阵硝烟,爆炸声响成了片,整个城墙都在爆炸中摇晃起来,第一阵还未散去,第二阵爆炸声就紧接着传来,第三阵,第四阵…

    全军两百门床弩,一千枚爆破弹砸在了城门附近,巨大的城门早已被炸的千疮百孔,不堪重负,在第五阵爆炸结束后,轰然倒地!

    “天武军往里冲,延兴军在其后接应!”李现脸上波澜不惊,火药的问世将会极大地加快战争的节奏,以往的那种打造攻城器械,硬生生爬墙夺城的战争形态终将会被扫入历史。

    “天武军万胜,杀!”一声嘹亮的军号声响彻大阵,首次踏入战场的天武军将士们,发出惊天的怒吼,攻城最重要的就是破城,只要破了城,守军纵使再强大,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也难逃兵败的结局。

    五千余天武军乌压压向应州城蜂拥冲了过去,李现看得直皱眉头,这天武军难道没有操练过?

    “怎么回事?天武军为何没有操练步军战法?!”李现放下千里镜急道。

    “呃…伯爷,我军常年护卫皇城,这步军战法…没有操练过…”

    “胡闹,退回来!鸣金!换延兴军上!”太坑爹了,照天武军这么冲上去,至少得减员两三成。

    延兴军展现出了“天下第一军”应有的表现,以营为单位向城内突击,长枪手和弩军配合默契,不急不躁,每遇路口就分出一营,再遇路口再按都分兵,辽军若是冲杀,就结成盾墙绞杀,辽军若是胆怯,就用弩军射杀,进退有度,分工明确,随着延兴军在城内步步推进,天武军终于跟随者他们开拓出来的通路,涌进了城内。

    八千辽军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一个时辰后,最后一个辽军被射成了刺猬,应州城内有组织的抵抗拉下了帷幕。

    “城中所有人都集中到南门外,一家一户的驱逐!”李现骑在马上并不想进城,只是策马立于城外对亲兵命令道。

    “将辽人的兵器扔在城外!”

    半个时辰后,畏畏缩缩的百姓在宋军刀枪威逼之下,全部集中到了城外,有汉人,有辽人。

    “汉人捡起兵器,杀光城内辽人!”李现面对着人群大吼道,自从火山军一役后,心中似有一头猛兽挣脱了枷锁,在胸中不断奔腾着。

    在场百姓足足有数万,闻言都傻了,辽人平日里高人一等,对汉人欺压颇重,可惯性中汉人依然不敢对辽人放肆反抗。

    “凡是杀了辽人的汉人,都可以去城内辽人府邸中搜刮抢掠,完事儿了往南跑,跑去宋境,繁峙守军会护佑你们!

    不动手的,待会儿一块儿杀了!”

    这话一说,方才有些闲汉混混,战战兢兢跑过来拿刀,他们平日里在城中厮混,都是些胆大妄为之辈。

    “军爷,真要动手?”

    “没听见定西伯说的吗?让你们动手就动手,快些!”围着的宋军不耐烦道。

    “定…定西伯?宋人的战神!”那些闲汉瞪着双眼愣愣看过来,其中一人壮起胆子问道:“伯爷,辽人的女子,我们能带走吗?”

    “哈哈哈,一人只许带一个,快动手吧,杀了她们的男人,女子和财物在等着尔等!”李现闻言狂笑道,这才对啊,胡人只配做汉人的奴隶,哪怕是一些闲汉混混。

    得到鼓励的汉人,提着弯刀长矛,呐喊着冲进人群,逮着辽人的权贵就砍杀起来,每人至少都杀了三四个,有辽人反抗打伤汉人的,宋军就扑上来帮忙补刀,不一会地上就倒下了一片尸体。

    杀不动了,为首的汉人扔下兵器,转身来到李现身前隔着老远问道:“伯爷,老子砍了五个!”

    “杀得好,挑一个你喜欢的女子,进去抢了财物粮食,跑吧!”李现满意的答道。

    那闲汉闻言大喜,转身喊道:“伯爷说话算话,兄弟们,扛上小娘子,我们进城抢钱去!”

    “嗷…”数十个闲汉发出野兽般的怪叫,冲进人群每人挑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辽人女子,背在身上往城内冲去,堵着城门的宋军连忙分开一条通道,任凭这些释放了欲望的野兽向城内冲去,李现在他们身后高呼道:“只准抢辽人的,胆敢动汉人的财物你们就试试看!”

    “放心吧伯爷,咱们兄弟们有数!”为首的头领欢天喜地地答道,太爽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辽人如今如同猪狗一般,还能发财回到宋境,这日子发达咯!

    剩下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猛然间有人发一声喊,冲过去捡起兵器,手起刀落间砍死了两个辽人,拽过一个辽人女眷也加入了抢劫的队伍,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万事开头难,有人开了头什么事儿都简单了,特别是最开始的闲汉们每人都骑着辽人的马匹,驮着女子和财物冲出城后,人类心中的兽性再也压抑不住,汉人们用刀、用拳头、甚至用嘴发泄着百年间被异族欺压的屈辱!

    李现淡淡地看着城外的修罗场,如此人间惨剧在他眼里无比美妙,汉人啊,不要被那些诗书礼教束缚了手脚,有人欺负你们,就打回去啊,乖乖做顺民是什么意思?让这一幕传出去吧,让幽云十六州的汉人们都在心中埋下种子,以后说不定攻城的时候连爆破弹都省了。

    杀吧,抢吧,夺回身为汉人的自信和霸道,李现微微闭上双眼,拉过马头,对亲兵淡淡道:“不用管了,弱肉强食,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自己的争取吧,为自己的权利去斗争这才是好习惯,大军出发。”。

    “将军有令~~~大军出发~~~!!!”

    军令嘹亮,直破云霄!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亮光

    “伯爷,应州城外辽人尸体遍布,粗略计算共计一万余级。”

    “应州城怎么样了?”

    “城内处处火并,燃起大火,百姓四散而逃。”

    “唉…人性啊,终究敌不过心中的兽性,应该有不少人没往南去吧?”

    “伯爷妙算,不少百姓抢了辽人的马匹兵器,结伙进了恒山山脉…”

    “太好了,这应州以后怕是不得太平了,此处我们不急着拿回来,让辽人先头疼头疼吧,命令大军,加快速度!”李现听到这里,心中大喜,这一拨拨遁入深山的土匪,处理得好的话,是将来攻伐辽境的助力,让他们先养着吧。

    “伯爷有令,疾进~~~!”

    “轰隆隆…”马蹄声陡然变得更加轰鸣,李现凝神矗立在行军阵边的一块高地上,望着这奔腾不息的钢铁洪流,火热的双目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业火。

    “驾!”李现从沉思中惊醒,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中,融进了奔驰的骑兵军阵。

    庆历二年六月二十八日亥时,大军抵达怀仁城南四十里处潜伏隐蔽,二十九日辰时,休整了三个时辰的大军闪电般围住了怀仁城,应州城下的那一幕在怀仁重演,超越时代的战法和军备,带来的结果就是兵不血刃,事实证明,无论先祖的勇武是多么的强悍,承平日久下,没有军队不会被安逸侵蚀。

    越往辽境内地,辽军的武力越是虚弱,怀仁在城门被轰塌之后,南门的守军,投降了…

    “让投降的辽军带头往里冲,冲散城内的抵抗!”投降的辽军首领连李现的面也没有见到,只是被告知组织麾下向怀仁城内冲锋,自知无法回头的首领,只得领着麾下三千辽军,举起弯刀和长矛,向自己的同袍杀了过去。

    最终,反叛者的进攻越来越混乱,宋军占据南门后不急于进攻,只是逐步巩固着既得战果,怀仁城内越来越多的辽军无法分辨身边的同袍是敌是友,只有一群群相熟的结成团队,凡是靠近的军士都是刀枪招呼,怀仁彻底陷入了疯狂与混乱。

    “凡是汉人,放他们出城,若是遇上辽人,格杀勿论!”李现盯着处处起火的怀仁,军令冷若冰霜。

    不少裹挟着细小抱着试试看心态的汉人跑向南门,顺利地从宋军控制的的地盘出了城,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向南跑去,有些辽人百姓跟着一窝蜂向南涌了过去,可服侍和发辫太容易分辨,被一一挑出来,当场斩首,随身财物以及马匹女眷就这么扔在一旁,任凭汉人掠取。

    竟然有好事的汉人见拾取无碍,又反身跑回城中,骗了一些同样躲避兵灾的辽人往城南跑,待宋军将辽人斩首后,将辽人的马匹和财物抢走,或是将辽人的女眷抢走,人性中的残忍和险恶在今日的怀仁城中处处可见。

    李现站在城墙上,微笑着看着下面这一幕幕,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显然是看得兴致勃勃。

    “伯爷,为何要这样?”李现回头一看,监军袁德海苦着脸,似是不忍看下去了。

    “让这些胡虏长长记性,我大宋秉承汉唐遗风,却是被辽人轻视了这么久,想想老子就生气啊!”

    “可…太率兽食人了吧…我汉家儿郎不应该是秉承孔孟礼节吗?”

    “哈哈哈…这些蛮族都是畜生,礼节是对人才讲的,对畜生讲理?建军的脑子莫非是被驴踢了?”

    “唉…伯爷您说了算,反正大军不能抢掠,否则就是败坏军纪!”袁德海愣了半天,无话可说,只得认命道。

    “那是自然,军纪必须严苛,监军应当去巡视各处,防止有军士参与抢掠…”纵容抢掠下一步会演变成随意奸淫,这对军纪的保持来说影响太坏了,李现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严令大军不得参与城中的暴乱。

    “下官遵命。”袁德海躬身行了个礼,招呼着监军司的几个军法官,军中巡视去了。

    一个时辰后,怀仁城逐渐恢复了平静,城中最后角逐出了三处势力,每处势力都聚集着三四千辽军士兵,分别占据着三个街坊,不约而同的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够向宋军投降,换取性命。

    李现对辽军的请降一丝兴趣都没有,来一个杀一个,见城内平静下来后,对身边吩咐道:

    “大军突击,剿灭辽军最后的抵抗,杀!”

    沉寂了许久的宋军开始运动起来,延兴军和锐阵军作为开路先锋,分别开始对两处辽军残余势力展开了围剿,天武军作为预备队以防万一,而云骑和捧日则奔向了城北最远的那处辽军据点,团团围困,辎重大队开始跟随骑兵穿城而过,集中在北门外等候大军一起出发。

    天武军的主将心中憋屈无比,不知为何得了定西伯垂青,此次出征点名让天武第二军随军出征,本来攒了一身力气想要好好表现,谁曾想昨日自己的处女战,竟然还未沾到敌军的边儿,就被换了下来,羞愧难当。

    随后看着延兴军和锐阵军对上辽军的围剿,心中那一丝丝不服早已烟消云散,往日里听家中长辈描述的似是有三头六臂的辽人,在禁军面前如同被砍瓜切菜。

    特别是延兴军,对上辽军时闲庭信步,枪军与弩军配合默契得天衣无缝,天武军将士们第一次对长辈们的描述产生了怀疑,辽人真的有那么难打吗?

    不过天武军的主将依然保持着相对的清醒,这一切都拜定西伯所赐,如今定西伯的军职差遣,还仅仅是个军都指挥使呢,延兴军可是李现亲手打造的亲信精锐!

    回头得好好操练一番,这次出征到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天武军是出来进行了一场行军训练,幸亏捧日军表现不俗,否则这次殿前司的脸就被自己给丢光了!

    “你好好看一看,我军战法早已与辽人不同,你看出了什么?”李现似是看出来身旁天武军主将心中所想,考校道。

    “末将总觉得看着舒坦,感觉排着队杀人更轻松一些,至于为什么末将不知…”

    “能看到这一点就不错了,这种战法对于个人勇武要求不高,更重要的是军士们对军阵的坚持、对纪律的看重,以后的战争,军士只会成为一个个零件,决定最终胜负的应当是整个军队的表现,名将的作用会越来越低,或者说,若是操练得当,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名将!”

    “多谢伯爷教诲,末将回去后定然勤加操练,来日不给天武军丢脸!”

    “嗯,这么想就对了,守卫皇城也需要操练的…”李现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转身对任怀亮道:

    “启明,日后指挥骑战,这种状况下切记不得冲动,让骑兵参与巷战,就是对他们的谋杀!”

    “伯爷高见,末将记下了!”任怀亮感激道,伯爷就开始教兵法了。

    “好了,让郭仕动作快点儿!他迟了…”李现见锐阵军动作有些拖沓,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伯爷稍待,末将这就去催促!”任怀亮领着几个亲兵冲向锐阵军,寻到郭仕:“伯爷让你部一炷香内必须解决战斗,否则军法处置!”

    “啊…?末将领命!”郭仕苦着脸接下军令,接着大吼道:“动作麻利点儿!换人上!”

    最后一处辽军据点在延兴军和锐阵军的联合绞杀下迅速土崩瓦解,在李现的命令下,左右的辽军战俘全部斩首一个不留,接着在怀仁城四门放起大火,硝烟弥漫。

    李现看着身后数里处高耸入云的烟柱,眼中闪过一丝舒畅,这敌国的硝烟看得如此让人心花怒放。

    “加快速度,今晚必须到达大同,明日攻城!”

    “嚯!”军阵中传来雄壮的呼应声,纵横在帝国的疆土上,众将士心中豪迈无双,当耳中传来李现铿锵的军令声时,所有人都向路边的定西伯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军心可用,胜利可期,李现不断对路过的将士们点头致意,心中对最终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

    “报!”

    “什么事儿?”耶律重元端着一杯井水冰过的美酒,在帐篷中慢慢的品尝,猛然间帐外传来了急切的呼唤。

    “殿下,大…大事不好了,应…应州遇袭…”

    “哐啷!”精美的水晶杯在哨骑脚下摔得粉碎,头顶上传来暴怒的大喝:“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是哪路宋军?说!”

    “昨日一早,宋军旗号——神卫、捧日、天武、龙卫,还…还有,‘天下第一军’…”

    “啊!!!”哨骑话音未落,耶律重元就已发出震天的怒吼,是延兴军,这么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是冲着应州去的!可笑啊可笑…自以为是的在这林子里等了三天,又被那个混蛋给耍了!!!

    “大军集结,给我杀回应州去!我要亲手宰了李现!”

    山林如同活过来一般,隐藏其中的大军开始迅速的收拾营帐,整理军需,人马沸腾,半日后,大军集结完毕,正当耶律重元怀着哀兵必胜的心态,还拿两头羊祭了战旗,准备全军向西出发之际,又一条惊天的消息传来。。

    “殿下,怀仁遇袭,城池被毁,所有粮草被付之一旦!”

    “…怀、怀仁,李现…你到底想干吗?”耶律重元心头似是被乌云笼罩,心绪一下乱成了浆糊,迷茫中似是有一道亮光,可不知为何,也许是自己的纵容,明明那亮光就在眼前,却怎么不愿意去抓住。

第一百七十七章 西京殇

    “宋军攻破了怀仁…守军都是羊吗?就算是羊,也得砍上些时辰吧!”耶律重元犹如被一桶热水从头浇到尾,在这酷热的夏日,浑身焦躁的似是要冒起烟来。

    “不去应州了,往北,走河阴直接去怀仁!”想了片刻,耶律重元咬着牙下了命令,身边的亲将疑道:“殿下,我们去应州断了宋军的后路再往北去追击,不好吗…”

    “啪”脸颊上被耶律重元狠狠赏了一个巴掌:“妈的,你是统帅还是我是统帅?应州到怀仁,你用你的猪脑袋想一想,下一步宋军是去哪儿?!”

    “呃…末将愚钝!”亲将只是捂着脸颊,滚落到马下,跪伏着连连求饶。

    “下一步是大同!应州、怀仁都是坚城,你自己想想大同能守多久?!我大辽就是被你们这帮蠢货给坑惨了,丢了西京本王把你们都砍了挂在大同城头!”

    “啊…那宋军不就是孤军深入,我们可以联合四周守军,围杀宋军啊殿下!”

    “那也得追上他们再说,大军出发!”耶律重元不想再理会这个蠢货,自己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傻逼,连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

    “呜…”号角声此起彼伏,十五万辽军得知自己被戏耍后,气急败坏,千军万马向北飞驰而去。

    ……

    “怀仁和应州都丢了?怀仁不是有两万大军驻守的吗?”萧达善满脸不可思议,对跪在堂下的怀仁残兵问道。

    “宋军施了巫术,引来天雷,城门被轰成了齑粉,宋军势不可挡…”

    “什么巫术?怕是障眼法吧…”

    “使臣,小的说的是真的,应州城怕也是如此被攻下的…”

    萧达善将信将疑,不过在辽国高层中确实流传着宋军能操控天雷的传说,此时又听这军士说起,心中竟是踌躇犹豫起来,难道这传说是真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休息吧…”巫术不巫术另说,不过宋军打下了离大同府也就一百多里的怀仁,下一步他们要干什么,用脚趾头想想都明白了。

    可大同城里也就剩下三千皮室军和一万多渤海军,本以为身处后方,所以不少精锐都被耶律重元抽调走了,要么就派到怀仁守护军粮了,谁曾想最安全的地方,却受到了兵锋的威胁。

    “传我命令,城中所有辽人子民,每户出一个勇士协助守城!”萧达善思索片刻后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大同城中有辽民数万户,辽人从小修习鞍马,平日为民,战时即为军。

    “将大同城四面十六门全部用石块堵死!”既然宋人能够召唤天雷轰开城门,姑且不说是什么把戏,我用砖石堵死城门总可以了吧。

    “最后,全城辽人一起动手,将城中汉人,尽屠之!”了解了些许内幕的萧达善最后狠狠说道,既然应州、怀仁的覆灭,汉人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那么这种隐患在大同一样会存在,还是尽早动手,消弭于无形吧。

    “使臣,还有吗?”幕僚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这样吧,其他的就盼殿下收到消息尽快赶回大同才有希望,去安排吧…”萧达善的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再也不复往日的爽朗,幕僚看了看他略显佝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大同古称云中、平城,地处中国华北地区、山西北部、大同盆地中心、晋冀蒙三省区交界处、黄土高原东北边缘,实为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当…当…当…”巍峨的大同城城墙上,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听到钟声的城门守军,立刻行动,沉重的大门吱呀呀地关上了,正当进出城的百姓惊诧莫名之时,快马飞奔而来的哨骑立于城门口吼道:“封城!!!传安抚使司衙门军令,城中汉人尽杀之!”

    城门内顿时陷入了宁静,大同落入辽人手中已逾百年,汉辽混居,不少上层权贵之间不乏通婚混居的情形,十来万人口中,汉人超过一半,就在这城门口,汉人和辽人也有不少结伴而行,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震惊莫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杀!”“仓啷”一声,哨骑率先拔出弯刀,照着离得最近的汉人一刀砍下,瞬间血花四溅,惨叫声中,身体被劈成两半滑落到地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啊…!”

    “跑啊,辽人杀人了…!”

    “放我们出城…!”

    “莫杀老夫,我外甥是军中祥稳,啊…!”

    有人打头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城门守军齐齐抽出弯刀,加入到了杀戮的盛宴中,几个容貌娇美的汉人女子被辽军从马车上拖了下来,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着兽行,鲜血、肉体、财物,每一样都成了修罗场上的催化剂。

    爽啊,汉人女子就是比契丹女人白嫩,凭借着姻亲而获得些许地位的汉人们,此时如同牛羊一般,任凭宰杀,身上的金银玉器尽数被洗劫而空,杀戮逐渐从城门向城内漫延开来。

    随着城内军营的皮室军加入乱局之后,杀戮达到了最高潮,无数汉人府邸被砸开大门,男人、老人、小孩尽数被杀死,只有年轻的女子能够苟延残喘,不过在无数兽性大发的辽军身下,又能存活多久呢?

    惨叫声、哭嚎声、呻吟声,怒吼声、淫笑声、狂笑声,交织成一幅血染的泼墨画,配上了十八般乐器,不停地在大同城中演奏着,持续着,数万汉人的亡魂久久不散,对这地上的暴行不能瞑目。

    “…怕我们汉人造反,可以驱逐,为何要杀了我们,我们奉公守法啊…苍天啊,谁来救救我们,啊…”一名身上被砍的皮开肉绽的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踉踉跄跄中挣扎着指着四周翻箱倒柜的辽军,亲眼看着自己的夫人、女儿在院子里被奸淫,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没有人理他,任凭他一时不死地哀嚎,直到搜刮干净,最后一名辽军临走时,才给他补上了一刀。

    宋庆历二年七月一日晨,大同辽人屠城,七万余汉人被奸**杀,血流漂杵,宋皇赵祯闻之落泪,下诏举国哀悼。

    屠杀在巳时正就告结束,大同城中除了依然在被奸淫还未死的女子外,只剩下了双手沾满鲜血的蛮族,高潮后尽是空虚,望着往日繁华的街道变得满目疮痍,此情此景,也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

    “当当当…”安静许久的城墙上突然想起急促的钟声,大军逼近,宋军出现在了城防军的视野中!

    “城门都堵住了吗?”

    “回使臣,城门都已经用砖石砌死!”

    “所有人都上城墙,本将军要看看,宋人哪里来的三头六臂,如何能攻破我的大同城!”萧达善面目狰狞,全身披挂来到南门城墙上,恢复了平日的硬朗。

    ……

    “伯爷,前面就是大同城了!”

    “延兴、锐阵前出,云骑分列左右,捧日和天武居于中军,辎重兵位于后阵,大军结阵!”

    “嚯!”呼应声荡漾而去,如龙虎交兵,杀气顿时升腾而起。

    一里!

    步军下马,马匹交由辎重兵收拢,延兴、锐阵二军结成严整的方阵,长枪兵在前,弩军在后,轻重骑兵归于中军,喊着军号向大同城逼近,身后两百辆床弩,已经越过辎重兵方阵,从两翼绕到了前方,捧日军逐渐放缓速度向两翼展开,位于云骑阵后,天武军下马步行居于中军,李现及其亲兵重骑,又位于天武军阵内,一柱香的功夫,大阵即成。

    “大宋万胜~~~”一声高亢的军号从中军处陡然响起,穿透力极强。

    “万胜!万胜!万胜!”三呼万胜,全军待命,长枪竖直,弩弓上弦!

    “禁军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三呼威武,军阵向前,静止的枪林整齐地开始了律动。

    “咚~~~咚~~~咚~~~”开战后首次响起的战鼓,将全军的气势推向了最高潮。

    也许是延兴军,又或许是锐阵军,不知是谁率先起头,雄壮的军歌迅速响遍了军阵,众将士心中充满自豪,仅在雍熙三年(986)云州观察使杨业攻占云州3个月外,大同再未进入宋之版图,城中的汉人们,我们来带你们回家!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三百步!

    “床弩准备~~~!”

    “盾阵~~~!”

    “弩军准备~~~!”

    大阵中军号一阵连着一阵,全军两百架床弩、六千余弩军做好了发射准备,长枪兵结成防护盾阵,大阵的前方仿佛披上了钢铁的外衣,弹出一根根闪着寒光的长枪!

    李现缓缓抽出腰中长剑,坚毅的脸庞上闪耀着自信与昂扬,强壮的臂膀缓缓将长剑指向前方,鼓起胸中的豪气,放声大吼:“攻城~~~!”

    “爆破弹,十发连射,放~~~”。

    “三百五十步,连射不停,弩阵,放~~~”

    一片乌云拔地而起,遮蔽了六月的骄阳,一道道白日流星穿梭不止,古老的大同城墙,瞬间就笼罩在了硝烟和死亡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业火焚城

    “轰轰轰…”

    “啊…”

    “天雷…天雷…宋人的巫术…”

    “使臣快走,下城墙!”爆炸腾起的硝烟中,萧达善满脸被熏的焦黑,浑身上下沾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鲜血,吓得如同木头一般,身边的亲兵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来后,拼命架着他冲下来城墙。

    “不能回府衙!就躲在这里!”就在亲兵把自己推上马匹,准备回府衙时,萧达善方才惊醒过来,连忙推开了亲兵,退到了城墙根下。

    箭如飞蝗遮天蔽日,白日流星划破天际,在空中留下一条条黑色的尾烟,爆炸声震天动地,耳中已经快要分辨不出炸点了,萧达善倚靠着城墙根坐在地上,望着城内这一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聚集在城墙下的辽军越来越多,城墙上根本就站不了人,有样学样地躲在这死角,反倒是获得了片刻的安宁,任何胆敢走出这片盲区的辽军,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使臣,这天雷闻着像是爆竹啊…”

    萧达善使劲嗅了嗅,确实,空气中弥漫的就是一股爆竹爆炸后的味儿,难道说,宋人用的是大号爆竹…

    “确实像…若是有幸能够不死,本将必定要试一试,城门可还安好?”

    “城门处是爆炸最密集的所在,砖石能够挡住一时,但是也已经摇摇欲坠,随着爆炸不止,不断有砖石向外飞溅!”守将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

    “安排军士加固,绝对不能让宋军炸开城门!告诉军士们,这不是巫术,这是宋人的兵器,大号的爆竹!”萧达善急忙安排,神态也慢慢恢复了沉着。

    “末将领命!”

    人对于未知最为恐怖,只要知道这就是个兵器,恐惧感就会大为降低。辽军军纪严苛,命令下达后,南门三面城墙后,蚁群般的军士们开始忙碌起来,捡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冒着炮火不断地扔到了门洞中…

    “床弩停火!”转眼间每架床弩都已经射击了二十轮,两千枚爆破弹在短短几分钟内将大同城南门附近炸得面目全非,让石鑫有些纳闷的是,挨炸最狠的城门,竟然还未倒下…

    “伯爷,城门还未倒下…”石鑫沮丧地对李现道。

    李现过了片刻放下千里镜,淡淡道:“辽人也是有脑子的,爆破弹威力还不够,只要在城门后用砖石堵住,就炸不塌…”

    “…再来两千发,这次集中攻击城门,一定能成功!”石鑫不服气道。

    “不要了…两万发也不定能炸塌,大同城厚实着呢…不是还带着火油弹嘛…”李现微微一笑道。

    “呃…伯爷,砖石烧不坏的啊…”

    “唉…掠川兄,我们来大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拿下大同城守住?”李现无奈,石鑫脑子一直都有些轴。

    “末将愚钝,伯爷明示!”

    “今日刮西南风可对?”

    石鑫抬头看看旗帜,点头道:“伯爷妙算…”

    “能不能不拍马屁…我们是来毁了大同城的,既然打不进去,那就隔着城墙放火吧,军中带了多少火油弹?”

    “一万枚!”

    “那就留下一千枚备用,其余的都打进去吧,你好好研究一下,至少得烧掉半个城。”

    “伯爷放心,打炮防火,老子最在行了!”石鑫一听这还不简单,拱拱手就骑马向床弩阵而去。

    “听我号令,留下二十门床弩不断轰击城门,其余的床弩向西北转向!”石鑫手持马鞭,遥遥指着西北方向,也就是大同城西南角,大声喝令道:“出发!”

    说完,套上马车的床弩车在石鑫的指引下向西北方向滚滚而去,既然是刮西南风,放火当然要从西南角上开始。

    “先来一百发爆破弹,射进城里就行,放!”

    “嗖嗖嗖…”一百枚冒着尾烟的爆破弹越过城墙落入城中,传来阵阵爆炸声,石鑫侧耳细听后,转身令道:

    “全部换火油弹,十发急速射,放!”

    “轰轰轰…”城内传来火油爆燃之声,火焰一瞬间点燃了被炸的稀碎的木质房屋,刚刚的那阵爆炸,将大同城西南角的一大片房屋给炸碎,此时沾上火油,整个西南的天空都给映成橘红色。

    先炸碎再点火,哈哈哈,老子苦心研究的放火战术,一炮而响啊,石鑫看着时不时探出城墙高度的火舌,心中得意非常,火油弹还在不断向内发射,大火将会把大同给烧成齑粉!

    不过,这点火还不够…

    “向前五十步!先打爆破弹~~~”

    床弩阵继续推进,两百五十步!再往前却是不能了,再高的射角都越不过城墙,不过石鑫也不担心,放火嘛,还可以向两翼延伸不是?

    徐徐吹来的西南风将火焰逐渐推向西北,等到辽军意识到这是宋军有意为之时,火势早已控制不住了,火借风势越烧越旺,从西南角向整个城市漫延开来,城南正中的城墙后,房屋早已被飞入的爆破弹摧毁,待到大火烧到此处时,大同城的末日也正式宣告来临。

    “使臣,怎么办?!”

    “退…退啊!退到城北内城河去!”萧达善也是慌了,大同城除了城外护城河外,城内沿着城墙数十步远的距离,还挖了一条内城河,供城内百姓取水饮用,如今内城河后也已经燃起大火,火焰冲天而起,形成一条条火龙在城中肆虐,再不走就要全交代在城南了!

    上万辽军和辽人百姓沿着大街,捂着口鼻向北狂奔不止,沿途浓烟滚滚,不少人跑着跑着就一头倒在地上咳嗽不止,不久后就在浓烟中失去了呼吸。

    “嗯,掠川打炮放火真是一绝啊!”李现端着千里镜,看着硝烟滚滚的大同城,不无赞叹道。

    “伯爷,这火末将看着不对头啊,特别是城南,怎么连城墙都被烧红了…”任怀亮也是砸吧着嘴奇道。

    “哦?火油弹威力竟然如此之大…”李现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墙砖也能烧红…?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先是护城河河水开始沸腾,接着地面竟是红了起来…

    “将军,烫死我了…”一个床弩军军士忍不住叫了起来,石鑫也觉得双脚烫的厉害,这还隔着一条河呢,以往从没这样过啊,今日的火油弹威力怎么如此大?

    “这里头有鬼,往后退,我去禀告伯爷!”

    李现也看到了床弩军的异常,等石鑫一到就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伯爷,地面逐渐发烫,靠近大同城的地方都没法站人了!”石鑫哭丧着脸道。

    “还有这种事儿?这猛火油不至于这么霸道吧…”李现急急端起千里镜望去,目力所及之处,竟然隐隐出现了热气升腾的异象!

    “奇了怪了,自个儿烧起来了…这大同城难道建在炉子上?”李现嘴中喃喃道,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

    “大同是不是盛产煤炭?”

    身边众人都有些懵,这大同落入辽人手中数十年,这帮军中粗汉字都不认得多少,怎么知道这些,只有任怀亮沉吟片刻道:“我听家父说起过,云中处处都是煤矿!”

    “这大同下面说不定就是煤矿,大火一烧引燃了土中的煤炭,这下全城都完了…快往后退,退到一里外!”李现一拍脑门,连忙下令道。

    “伯爷,城中还有数万汉人百姓呢…”

    “…顾不了了,失算了,早知如此本伯肯定不放火!”李现有些懊恼,活活被烤死得受多少罪,汉人百姓可是无辜的…

    而此时大同城中早已成了一片地狱,北门附近,不少房屋竟然突然自燃起来,空气中充斥着灼热的气息,纵使火海依然离得远,可地面却控制不住得越来越烫…

    “使臣,您看河水!”

    萧达善闻言低头望去,内城河河水竟然如烧开的沸水一般,冒起泡来,死鱼死虾成片漂在水面上,这是怎么回事?

    “使臣!业火…业火…啊!”一个军士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墙角,一丝火苗鬼魅般从地面上跳了出来,引燃了屋墙,军士吃惊后退,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双手竟是被烫出了水泡,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叫鬼啊!扰乱军心,本将杀了你!”萧达善气急,拔刀将这哀嚎的军士斩首,鲜血喷出落在地面上,像是落入了油锅,发出滋滋之声。

    “…地下有古怪!”萧达善也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往后退去,只觉得脚下炙热无比。

    “使臣,怕不是汉人的冤魂…”

    “放屁!你也想死?!”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唉,天要亡我,冲出去,待在城里全都要死!”

    “可城外有宋人的大军!”

    “我们从北门向北冲,宋人都在南门,总有能跑的掉的!大同毁了,他们要了有何用处?跟他们拼了!”萧达善咬牙切齿道。

    “那我们去哪儿?”

    “东北,奉义!”

    “使臣令…开城门,向奉义突围!”北门的人群中暴起阵阵军令声,可城门被砖石堵死,如今想要出去也得先清理门洞。

    “快啊!”

    “哈…哈…我…我喘不过气了…哈…”

    “啊…”

    “使臣…我撑不住了…望来世…”

    “水!还有水吗?!”

    气温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燥热,灼热的空气吸进肺中,肆意破坏着众人的内脏,越来越多的军士咳出鲜血,咳着咳着就倒在了地上,更有不少人忍受不了高温,直直从城墙上向外跃下,大同城墙高耸巍峨,岂有活命的道理??

    只有萧达善还有一些水,清理门洞的军士已经死了一茬了,倒下的军士不一会儿就散发出阵阵烤肉的香味,闻之作呕!

    终于,门洞内清理干净,随着大门洞开,垂死的辽军将士鼓起最后的力气,向外奔去,猛然间护城河加热后升腾起的水蒸气仿佛找到了出口,幽森的门洞成了高温蒸汽流窜的通道,高达上千度的水蒸气像一条白龙,席卷了最后残余的辽军…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场

    雷电交加,晴朗的下午瞬间如同傍晚般幽黑,一场人间惨剧随着瓢泼而下的暴雨渐渐消逝,大同城的北门附近,尸体堆叠着尸体,门洞中无数散发着香味的躯体一层层叠成了肉山,纵使李现之前经历过类似的情形,此时也有些忍不住呕吐的欲望。

    “唉…造孽啊,我怎么造了如此杀戮,数万无辜的汉人啊…”李现有些失魂落魄,为自己沾满同袍鲜血的双手而感到深深自责,拒绝了任怀亮递来的斗笠,任凭雨水从头顶滑落,大同城接近二十万人口,无一存活!

    雨水落在盔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若是在平时倒显得轻灵动听,可在李现这会儿听起来,每一下就像一个汉人亡魂的低语,正向他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云中大同,这座千年历史的古城,辉煌的命运在历史长河中截然而止,一场大火,一场屠杀,以后怕是只会存在于史书和吟游诗人的传唱中了吧。

    “伯爷…”任怀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启明…我杀了这么多汉人,这么多无辜的人,我本意是想救他们的…”

    “伯爷焚城是为了家国大义,您也是无心的…”任怀亮一时也找不出话语来安慰李现,半天嘟囔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有些汗颜。

    “是我下令放的火,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回京后我自会向官家请罪!”

    “伯爷不用自责了,云骑哨骑抓到一个辽军信使,是耶律重元的大军派来向大同报信的,妄图绕过我军!”

    “哦?他们来得好快…带过来!”

    亲兵在城外用帐篷打了一个简易的雨棚,李现顾不得擦拭脸上混杂的雨水和汗水,冷冷地审问信使:“何时出发的?”

    辽人双唇紧闭,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我喜欢硬汉,来人,一根一根掰断他的手指…”

    辽人双目猛然睁开,喷出仇恨的火焰,李现看也不看,只是让亲兵尽快动手,亲兵掰开那辽人握的紧紧的拳头,抓住小手指反方向一使劲。

    “咔嚓”轻微的断裂声传来,辽人牙关咬得紧紧,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五官扭曲在一起,似是在忍受滔天的剧痛!

    李现一挥手止住了亲兵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缺根手指日后还能拿刀,再说,耶律重元的一举一动我想想也能猜个大概,问你只是为了验证,说不说?”

    双目冷得像冰,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面对如同魔鬼的大宋定西伯,辽人心理防线奔溃了,殿下被他骗的团团转,大同也毁了,为什么没有看到百姓和战俘?屠戮干净了?

    “前日从鄯阳城出发。”

    “中途可曾休息过?”

    “日夜兼程,没有歇息。”

    “嗯,那耶律重元大概快到怀仁了…可有公文书信?”

    “…有…”

    李现使使眼色,任怀亮上前在辽人怀中摩挲了两下,掏出书信递给李现。

    匆匆一扫,突然间眉头皱了起来…

    “萧达善下令屠尽城中汉人…?!”

    “大辽皇太弟殿下说过,汉人会伙同宋军里应外合,杀了也是好事…”

    “呵呵呵…这么说,汉人不是我杀的,哈哈哈…我烧死的全是辽人!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哈哈哈,这就是大同城中辽狗的报应!”李现心中结缔一去,充满了复仇的快感,从刽子手到复仇者,心灵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狗!你说什么?城中的辽人百姓是无辜的…”辽军信使一听恍然大悟,随即心中泛起深深地恐惧,这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竟然将大同城屠戮干净了!

    “无辜…?哈哈哈,那你去地狱控诉我吧…杀了他,大军即刻出发!”李现冷冷地宣判了他的死刑,转眼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出尔反尔,你说了要留我性命的…啊!”

    任怀亮收起长剑,呸了一口:“伯爷说了,仁义诚信只对汉人讲,尔等畜生,见之杀之!出发!”

    “伯爷有令,大军出发~~~!”

    “全军向西,连夜赶路~~~!”

    “出发~~~!”天地连成一片的旷野上,雄浑的军令声响彻四方!

    ……

    “怀仁竟是成了空城…人呢?!”耶律重元气急败坏道。

    “殿下,城中空无一人,所有大户府邸都遭到了洗劫,城内外到处都是尸体,而且…都是我们辽人的尸体…”

    “混蛋!畜生!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他就是个疯子!”

    “殿下,大军粮草只够吃三日的了…”

    “乱我军心,杀!”耶律重元双目中杀机顿现,可怜的军需官瞬间就丢了性命,身边众将都屏气静声,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大同凶多吉少,传我命令,连夜行军,明日午时前必须赶到大同!”

    “末将领命!”

    耶律重元憋屈至极,留下万人驻守,催促鄯阳尽快运送粮草过来后,尽起剩余的十余万骑兵,不顾奔波劳累,连夜向北追击而去。

    “殿下!殿下!”次日上午,奔驰了一夜的辽军骑兵人困马乏,尚在坚持行军的途中,此地距离大同只有不到三十里,再坚持片刻就到目的地了。

    虽然不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是什么,但总算让这无休无止的行军带来了希望。

    “什么事?大同怎么样了?宋军可还在攻城?”耶律重元骑在马上也是疲惫无比,可心中挂念大同安危,一见哨骑回来,顾不得休息急忙问道。

    “大…大同,大同毁了!”哨骑也不知该如何描述,仿佛刚从地狱走了一圈,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毁了?被宋军攻克了?萧达善呢?溃兵呢?”耶律重元没听明白,脑海中一连串的疑问。

    “殿下,大同如同坟墓一般,被烧得一干二净,城中军民…尽殁…”

    “噗…”耶律重元奔波数日早已心力憔悴,此时听到如此噩耗,一口老血再也压抑不住,喷了出来,重重跌下马来,身旁的亲兵手忙脚乱,赶忙扶起他,不停地惊呼:“殿下!殿下…”

    “…大同…我大辽的…西京,西京啊!陛下…臣无能,臣无能…呜呜呜…”

    看着往日里纵横睥睨的皇太弟殿下,竟然如孩童般无助痛哭起来,身旁的将领和亲兵都黯然地下了头颅,自从与宋人开启了战端后,带给他们这些大辽勇士们的,尽是失败和屈辱!

    “…我没事…扶我起来,走…去大同看看…”耶律重元挣扎着站起身来,推开搀扶,吃力地跨上战马,身子摇晃了两下,沉声道:“出发,去大同…!”

    城墙处处垮塌,城内尽是废墟,一片焦土,纵使昨日一场大雨,城内还有零星处冒着冉冉青烟,到处都是尸体,有被刀枪杀死的,还有的是全身看不到什么伤口,直挺挺地伏在地上,最多的就是一具具烧得焦黑的人形碳柱,分不出原来的面貌。

    城市死一般的宁静,偶尔有游荡的野狗,双目赤红,嘴角还挂着血肉,成群的乌鸦分布在各个角落,见有人接近,就腾起一片黑云。

    最惨的要数北门,尸体叠着尸体,血肉黏着血肉,衣甲与皮肤粘在一起,轻轻一拨动,就是一块块熟肉掉了下来…

    耶律重元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往日的豪迈与自信早已烟消云散,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往昔的繁华变成了废墟,鲜活的同胞成了尸骨,为什么…为什么宋人会出了李现这样的魔神!

    “宋军去了哪儿?”

    “殿下,看痕迹是向西去了,大同往西一百余里,有左云军镇!”

    “左云…大同都守不住,左云还能撑多久…”

    “殿下,恕末将多嘴,大军明日就断粮了!”

    “……”耶律重元听了后久久无语,从头到尾,自己都被李现算计在棋盘之中,什么朔州、什么陈家谷口、什么麟府路,全都是幌子,全都是骗局,可笑啊,自己尽入彀中却不自知,还信誓旦旦要扯下他的头颅,差远了…差远了啊!

    “殿下…?”那将领见耶律重元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距离最近的城池是哪儿?”

    “东北奉义县。”

    “走吧,去奉义…这么多人,没有粮草能干什么?”耶律重元失神道,尽是英雄末路般的失魂落魄,已经失败了,别把大军弄出什么意外,到时候真的就没翻盘的机会了,只余李现到底是什么目的,自己不愿再去想,说实话,也想不出来,今后大辽再无西京道了。

    望向城垣周围层层叠叠的尸山,一面残破不堪的军旗耷拉在城头,旗杆歪歪斜斜,直直刺向昏黄天空的硝烟,远处长河之上,一轮浑圆的血色落日,耶律重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痛苦,离开了大同残垣。

    庆历二年七月一日,宋军破辽国西京大同府,业火焚城;七月二日,破左云军镇;四日,破平鲁;五日,破鄯阳;六日,与曹英部东西夹击,击溃陈家谷口数万辽军精锐,自此,朔州光复。

    定西伯李现,统领两万余禁军转战数千里,伤亡不到千人,一战封神;

    大辽皇太弟耶律重元,损兵失地,被辽兴宗赐死,在病榻上喝下了御赐的毒酒,饮恨而亡;。

    赵祯下旨,为大同城中被屠戮的汉人百姓张目,从明年开始,不再向辽国支付岁币,辽皇收到国书后并不理睬,继续带着宠妃亲兵游猎去了。

    八月,大军凯旋,汴京沸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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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斧介绍:
这不是一本架空,这是一本历史。
鲜血、尸体、背叛、铠甲、残阳……康定元年的三川口战场,卷入纪律危机的李现教授重生于一名为生存挣扎的刀斧手身上
风雨飘摇的大宋颓势初现,如何挽救这个让人神牵梦绕的璀璨文明,李现只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超越时空的知识,西夏、大辽只是等闲,大食和拜占庭才是终极征服目标,刀斧手,有进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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