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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太狼     刀斧txt下载     刀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议辽

    耶律重元死了!

    李现收到消息时正在家中陪阿萨兰练武…对!就是在练武!

    自从见识过阿萨兰的功夫后,李现痛定思痛,绝不做一个比自己老婆弱小的男人,于是出征回来后,除了每日早朝,顺路在枢密院点个卯,其余时间一概宅在家里,磨着阿萨兰教自己剑术。

    回鹘剑术源于西方,融合了本民族的刀术,专门供上层贵族修习,招招都充满着力量的美感,又透着一股灵动和轻盈,再加上阿萨兰身材高挑火辣,让李现这个只会三招的军汉看得直流哈喇子,如今正值盛夏,两人练着练着身上的衣衫就越来越少,最后这功夫就练到了水房的浴盆中。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张氏十分不小心,冒冒失失闯入了水房,从此以后,浴盆里就多了一个人。

    征伐是男人的责任和义务,在外要为帝王征伐帝国的敌人,在家要为下一代征伐女人,每一次李现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可不知为何,阿萨兰的肚子就是没有一丝动静。

    张氏突然将之吐出,趴到浴盆边干呕起来,李现轻轻摇了摇头,兄弟的尺寸却是太长了些,还未尽兴怎么办?阿萨兰早已不堪征伐披着纱巾回了屋休息,难道要我自己解决?

    “伯爷,官家说宫里来人,官家召您入宫呢…”门外响起小青轻声呼唤。

    “嗯,知道了…小青你进来一下,老爷有事儿找你帮个忙…”

    ……

    承明殿。

    “李现,耶律重元死了!”李现一进大殿,赵祯的声音就紧接着传来,转目一看,政事堂几个辅臣都在,枢密院和三司的长官也在。

    “官家明察,真不是微臣动的手,这次作战大军并未和耶律重元的大军接触,怕不会是被辽皇猜忌,给弄死的吧…”

    “猜的没错,耶律重元战后就生了重病,一直在析津府养病,就在我朝的国书到了大定府后,辽皇就下诏赐死了耶律重元。”首辅韩琦淡淡地说道。

    “…官家,微臣觉得,辽皇脑子不好!”李现听后怔了怔,对赵祯道。

    “自耶律宗真即位后,统和年间的百战老将们都逐一凋零,好不容易后辈里起来个耶律重元算是个帅才,谁知道竟然死在自己人手里,朕想想就觉得奇妙啊…”

    “敌之英豪,我之贼寇!官家,这耶律重元死得好!”枢密使杜衍在一旁插话道。

    “这道理朕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耶律宗真竟然昏庸至此,连自己的股肱之臣都能忍心痛下杀手,呵呵呵…国乱之象啊!”赵祯呵呵笑道。

    得,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赵祯的野心被一场接一场的胜利给刺激的越来越膨胀,听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忍不住又要对辽动兵,这才八月末,刀兵刚刚止了两个月不到。

    “官家,国库今年再也撑不起征伐了,要不您准了老夫告老还乡吧…”

    晏殊心念一动,连忙冲出来对赵祯进言道,今年让你嘚瑟,干了两仗!解决冗兵和贪官抄家带来的收入全部砸了进去,还不谈接下来的出征将士的封赏,反正就算下了旨,三司也得明年才有钱。

    赵祯有些头痛,他不是不想换了晏殊,只是换谁上来呢?

    “计相这说的什么话?朕没说要动刀兵啊,明年…明年总有银钱了吧,岁币都停了…”

    “陛下,治理天下还是需要至仁至义,老臣理解您收复幽云,完成太祖皇帝遗愿的心思,可穷兵黩武也是乱世之象啊…”晏殊继续说道,作为一个传统的文人,他有些迷茫和不解,一向仁厚的官家如今怎么这么充满煞气,动不动就要动兵,孔孟之义去哪儿了呢?

    “好了,朕说了今年不再动刀兵,计相无事就退下吧。”赵祯话语中颇有些不悦,只是念及晏殊的名声,也不好发作,只好将他劝了回去。

    “韩相,你们怎么看?”

    韩琦上前一步道:“官家,臣认为,百足之虫僵而不死,目前的辽国对我大宋而言,还是一个庞然巨物!”

    赵祯有些失望,向范仲淹看了过去。

    “官家,微臣的意思也是一样,大宋也该修养下生息了,就算是要动兵,也等狄青回京后再说吧。”范仲淹硬着头皮也顶了回去。

    赵祯摇摇头,富弼和杜衍更加不愿搭理,直接转向李现问道:

    “定西伯说说。”

    “官家,臣以为,辽国必亡,大宋必胜!”李现没有直接回答赵祯的问题,反而冒出来这么一句,赵祯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接着说…”

    “辽皇昏庸,据说辽皇接到我朝停止岁币的国书后,竟然理也不理就去游猎了,反观吾皇勤政爱民,锐意图志,高下立判!

    辽皇无能,赐死重臣,自断臂膀;反观吾皇,选贤任能,众正盈朝!

    辽人野蛮,农耕落后,工业技术低下,他们的重骑所穿的铠甲也就比禁军的轻骑多了块护心镜罢了;反观我朝,工业和农业发达,商业兴盛,新的兵器与技术层出不穷!

    辽人安于享乐,高丽、女真、倒塌岭都对辽境虎视眈眈,只要一有风吹草动,辽国危矣;反观我朝,征战无有不胜,四夷跪服,天下兵马皆以陛下为马首是瞻,不出五年当为九州最强的存在!

    官家,臣愚钝,只想到这些,其实我大宋比起辽国来,强的又岂是这一星半点?您就像那初升的朝阳,让百官万民每日沐浴在您光芒万丈的金光之下…”

    赵祯捂着额头微微摇头,又开始了,就前面说的有些道理,到了后面…这拍马屁的技术怎么如此拙劣!

    “好了好了,定西伯,你拍起马屁来朕觉得想吐…”

    “呃…官家和臣想到一块儿去了,臣也是这么想的…”

    “咳咳!够了,莫要顽皮!”

    “微臣知罪…”

    “照这么说来,定西伯支持对辽继续动兵了?”韩琦在一边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对于兵事他对李现可是非常信任,而且李现刚才所说的确实有理,难道当下到了解决辽国的时机了?

    李现转头暗暗使了使眼色道:“韩相,我大宋还未做好准备,臣并不支持今年继续动兵,哪怕明年也悬…”

    “为何啊?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难道是在诓骗朕?”赵祯忍不住插嘴道。

    “官家,臣的意思是,征伐辽国,动兵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哦…对了对了,官家,臣想起来,定西伯曾经说过,征伐是政治问题,并不是军事问题可对?”富弼在一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富相说的对!官家,辽境广阔,打下来后我朝可有那么多官员可派?可有那么多驻军可派?可有那么多粮草安抚流民?是要幽云?还是辽境?亦或是辽人的藩属一并收入囊中?若是遇到反叛该如何应对?

    若只是动兵征伐,只消官家一句话,禁军将会用满腔的热血证明自己的忠诚,可之后呢?难道又如这次一样,打得下来却守不住吗?这些事情远远超出了武人所能及的范畴,还请官家要仔细筹谋!”

    赵祯和辅臣们这次总算听明白了,这事儿可以做,军队绝对站在皇帝这边,但是要看皇帝是要彻底解决问题呢,还是像这次一样,打一下出口气?

    若是要彻底解决问题,那么军队就只是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征伐一个国家,牵扯的又岂止是简简单单的作战?

    而这些事情,作为武人的李现出不了头,也不愿出这个头,这其实就是政治家的工作,而李现还是自认为是一个正统的军人,他想要做一个表率,探索出一个让大宋实现文武和睦的方法,让大宋的武人再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历史负担。

    “官家,臣认为今年的秋试可以再次加大官员的录取,为将来攻伐辽国做准备。”

    “官家,臣以为三司每年应当结余部分银钱,专门用于将来攻伐辽国…”

    “官家,臣以为应当提前统计国朝厢军、边军人数,用于将来统筹驻守辽境做准备…”

    经过李现的提点,辅臣们终于找对了方向,纷纷向赵祯进言,原来官家并不需要提醒他这事儿能不能做,官家要的是,咱们想办法把这事儿做成,哪怕这事儿需要很久,那总比打嘴炮来得强。

    而赵祯也稍稍思考了一番,李现所提的问题确实都摆在面前,淡淡说这官员,若是拿下了幽燕之地,这么广阔的领土派什么人去治理,就能让自己吐血,那就先准备着吧,反正今年也没钱,急也急不来。

    对于辅臣们提出的意见,绝大多数都认可作出了批示,士子们又要欢呼了吧,今年科举又要扩招了。

    “定西伯所言有理,朕受教了…”赵祯觉得李现的才能真不是盖的,既能猜到自己的用心,又能控制住局势,今日这一番话没多久就会流传到市井中,这小子又要出名了。。

    “官家严重了,为君分忧是微臣的本分!”

    “嗯,快去开封府,别忘了朕赏你的宅子,你要是再拖拖拉拉,朕就做主帮你挑一个!”

第一白八十一章 子嗣

    一个小黄门匆匆跑进来对着任守忠耳语几句,任守忠闻言一惊,看了看殿内的李现,又在赵祯耳边轻语几下,赵祯听了后也是一惊,连忙对李现道:

    “定西伯快些回府去,家里女眷身体不适,大夫都过去了…”

    “啊?”李现听了后大惊,上午…上午不是好好的吗?

    “官家,若无其他要事,臣请告退!”

    “嗯,家人要紧,守忠让太医院出几个妇科圣手一起跟着过去。”

    李现闻言感激道:“多谢陛下厚恩!”

    ……

    “老爷,您可回来了,张氏晕倒了…”周重一开门,看到李现回来急忙道。

    李现闻言一听不是阿萨兰,心里放下了一半,只要不是阿萨兰就好,在自己心中,任凭是谁都无法替代她的位置。

    “大夫在里面?”

    “是,小的擅自做主,请了西城有名的神医,听说诊治妇科确实有一手…”

    “嗯,这两位是官家吩咐过来的太医,你领着先去偏厅候着,上好茶。”

    “是,伯爷!”

    “两位大人,先到偏厅中歇息片刻,本伯稍后便来。”

    “伯爷请自便,若有需要我等帮忙的尽管吩咐…”两个太医深深施礼,退了下去。

    李现匆匆金了内院张氏屋里,一个大夫刚刚在阿萨兰的招呼下,接过医资盘缠,拱手施礼,见到李现回来连忙跪下参拜。

    “好了好了,大夫起来吧,出什么事儿了?”李现连忙拉起他问道。

    “恭喜伯爷,贺喜伯爷,您的侍妾有喜了…”

    “啥?张氏…有喜?”李现抬头,望向阿萨兰,阿萨兰眼中似是闪过一丝痛苦,只是强颜欢笑,等大夫走后一声不吭地回了屋里,李现伸手想要拉她,却被轻轻甩开了。

    唉,隔壁还有个怀了骨肉的呢,总得要去看看吧。

    来到塌边,张氏正安详地睡着,李现不忍打扰,端详了片刻就欲离去,却被醒来的张氏握住了手。

    “伯爷,您来了…”

    走不了了,李现自己也说不上来,对张氏是否有那么一丝爱恋,还是说仅仅只是肉体上的欲望。

    “是啊,你好好休息,我会经常来看你。”

    “不要~奴家要你现在就陪着我…”张氏脸上挂上了一层幽怨,哪有这么快就走的。

    “我这不是在陪着你吗,让我摸摸,孩子多大了…”

    “讨厌~啊~伯爷不要,哪有这么快,还得好几个月肚子才会大呢~”也不知李现摸到了何处,竟惹得张氏娇喘起来。

    我就是揉了下肚子,至于么…李现压下心头腾起的火热,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阿萨兰,这张氏怎么就和一头母老虎一般,见了面就想吃了自己!

    “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春娘!”李现冲着门外喊道。

    “伯爷…”

    “以后我不在你就好好照顾张氏,千万小心!”李现吩咐道。

    “伯爷放心吧,奴婢知道了。”春娘跟着李现出了屋门,突然拉住他偷偷说道:“伯爷,您今天是不是和小青…”

    “……”李现看着她无语。

    “这个家里除了我…!伯爷,不公平~~~”春娘说完,看院子里无人,一下扑进李现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明年你就十八了,乖…照顾好张氏!”李现推开她的双臂,逃也似的冲进了阿萨兰的屋里。

    “阿萨兰,你怎么了?”

    “…”阿萨兰坐在梳妆台前,背影透着孤单和沉寂。

    “我们多试试就好了,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李现的正室…”

    “…你可以休了我…”

    “胡说什么!”李现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怀中的可人气息依旧,却没了神采。

    “我没有胡说!不是因为孩子,我是个青楼女子…呜呜呜…”阿萨兰转身推开李现,瞪着双目狂吼道,吼着吼着,一阵呜咽让自己忍不住捂住了双唇…

    李现只是呆呆看着她,良久才道:“你是什么人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我李现的女人…”

    “可别人在乎!若我是大家闺秀,那个骚狐狸哪里敢在客栈勾引你?又哪里敢在你我沐浴之时闯进来?!你的那个女婢又哪里敢随意勾搭自己的主子…呜呜呜…看我身份卑微,所有人都爬到我头上欺辱!你是爽了啊,可你有没有想想我的感受?!”

    阿萨兰越说越气,不顾泪如泉涌,直直站在李现身前如一头受伤的雌鹿发出不忍的悲鸣,而李现越听下去心中越是震动,所有的一切阿萨兰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尽管觉得屈辱,却从未和自己分说过,若不是因为张氏怀孕,也不知道她自己会憋屈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李现张开双臂,将阿萨兰拥入怀中,回忆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心头充满无尽的悔恨,他一直以为在古时,女子三从四德,对自己的男人只会有绝对的服从,所以在行事上多了些不羁,哪里想到阿萨兰竟是如此爱恨分明!

    “我答应你,以后咱们府上再也不会多出来女人了,你也不用看不起自己,我娶你时又不是小孩子,爱一个人就会接受她的全部,只要心里忠贞,出身和背景又有何关系?”

    “你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出身看不起我过?”阿萨兰在李现耳语下逐渐止住了痛哭,只是轻声抽泣着道。

    “傻瓜,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认识你时不就是个大头兵嘛!”

    “胡说!你那时已经是指挥使了…”

    “好好好,不过我那时刚刚升职,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大头兵,况且奔赴沙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你不是一样等了我那么久?人与人相识是场缘分,更何况咱们俩的缘分还经过了生死的考验,如今你已经是伯夫人了,还担心什么?”

    “嗯…我那时一眼就瞧出来你是个粗鄙军汉,还冒冲富商,呸呸呸…”阿萨兰哪里挡得住后世情场高手的呢喃耳语,早已沦陷在李现怀中,两日一边追忆着往昔,一边调笑打闹起来。

    “你相公我打扮打扮,不比那些小相公差好吧?”

    “切,你可去看看张氏?好歹怀了你的骨肉…”阿萨兰又想到今日之事,语气中又带上了些许幽怨。

    “瞧过了,不就怀了个孩子呗,你以后不也一样能怀上,你生的孩子才是嫡长子!”李现故作严肃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相公你心里只有我…”阿萨兰一听,心中顿时甜蜜充溢,心性却如同小女孩一般,李现微微叹了口气,唉,花言巧语历经千年,对女人的杀伤力都是一样的啊,突然想起一事。

    “你等着,官家今天派了两个太医过来,其中一个是妇科圣手,让她来瞧瞧。”

    李现匆匆忙忙跑到偏厅,将那擅长妇科的老太医请了进来,老太医搭脉了许久,方才叫上李现到了外面。

    “伯爷,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老太医小心翼翼地问道。

    “但说无妨。”

    “伯夫人…老夫在宫中听人说起过…”老太医说到这里,深深施了一礼,李现大概明白,应该是阿萨兰的出身,不过自己并不在意,刚才对阿萨兰的情话确实是心中所想,他真的很爱阿萨兰,一点也不介意。

    “本伯知道。”

    “伯夫人太早接触房事,气血很亏,想怀上孩子…难了…”

    “本伯与夫人一见钟情,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请大人帮帮忙,可有调理治疗之法?”李现微微笑道。

    “若是为了子嗣,老夫这里有方子,有喜后要注意调理,不过…”老太医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有方子就用呗。”

    “用了这方子的女子,易患难产…”

    “…那这方子有何用?孩子怎么生下来?”

    “伯爷…不瞒您说,这都是些贵人们硬要子嗣弄出来的方子,一般来说…用了药的女子分娩时,都是切开肚腹…”

    “那女人怎么办?”

    老太医闻言只是摇着头,他的意思很明显,权贵硬是要孩子,我给你孩子,可女人的命就保不住了…

    李现慢慢想通了道理,只是不断摇头道:“我宁可不要子嗣,也不愿失去阿萨兰,麻烦老大人了…”。

    “慢着!”身后屋中响起坚定的挽留声,却是阿萨兰推开门跨出门外,看向李现的双目中满是浓浓的柔情,脸上唯见坚强。

    “我要孩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要救阿萨兰

    秋之轻轻,絮风缭绕般拂脸,拭袖擦唇,微凉。

    李现没有拗得过阿萨兰,在这个年代,无法生育的女子,哪怕男人多么宠爱,在外人眼里总是不祥的存在。

    若是硬要扯上所谓的女权,那么,给她一个孩子,让她的一生变得圆满,也许就是最大的尊重吧。

    伯爵府迎来了两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任怀亮的孩子却在九月初的一个清晨呱呱落地了,阿萨兰怀孕的后果被李现深深藏在心底,谁都没有告诉,剖腹产在后世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生育方式,不过在现在,却意味着产妇的九死一生。

    帝王却不在保密范围之内,太医一回到皇城后,赵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内幕,如今阿萨兰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开,每日前来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可赵祯却没有,李现对外那一副强颜欢笑的脸庞,又有谁能知道那深深藏在心底的忧虑?

    他下定决心要救阿萨兰,这些日子他经常去约见老太医,仔细询问着手术的过程,为何会造成那么高的死亡率!

    “过程中产妇会大量出血,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下官的师傅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这日李现又邀请了老太医在樊楼找了个茶楼喝茶,席间老太医抚着胡须低声说道。

    “那剖腹产子呢?也会大出血?”李现放下茶杯问道。

    “…嗯,经下官之手的只有五位,身份就不方便说了…咦?这样说来,剖腹的产妇倒没有怎么见过出血不止的情况下…”

    “大人,你就实话实说了吧,用你那法子的,活下来几个?”

    “…一个。”老太医伸出一个手指道。

    还好,总算还有活下来的,李现心里稳了稳:“为何致死率那么高?”

    “下官认为还是伤口的问题,五名产妇剖腹后虽说都用金疮药包扎,但是都出现了高烧的现象,只有一个挺了过来。”

    术后感染啊!

    “大人,还有其他状况吗?”

    老太医偏着头仔细思索后道:“没有,下官十岁学医,二十二岁出师,在太医院干了三十年,对于妇人的人体构造十分熟悉,每一次我都十分小心,可不知为何,总是会引发高烧!”

    “军中治伤,都用烈酒擦拭伤口,存活率大大提高…”李现提醒道。

    “伯爷说的下官听说过,可这也是这两年刚刚兴起的一种说法,这剖腹产子可不是年年都会遇上的,这药理下官却是想不明白,您也知道,我们诊治的都是些王公贵族,没验证过的法子不敢乱用啊…”

    “大人,这药理本伯倒研究过一二,平日这天地乾坤之中,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赃物,附着在各种物件之上,这种赃物会趁着人体伤患处大量滋生,污染伤口,造成病患高烧,若是用烈酒擦拭,酒中有一物,可以杀死这些赃物!”

    “哦?定西伯从何处听来的?这…这和中医原理有些相悖啊?”

    “实不相瞒,烈酒治疗之术就是本伯所创,当年在战场上,左臂被西贼刺穿,就是用了此法,愈合顺利。”

    “啊…伯爷大才啊!我听一些同僚说起过,此法在军中活人无数,请受老夫一拜!”

    “老大人快起来,本伯就是想问问,这法子能不能用在内人身上?”李现连忙拉住老太医道。

    “呃…下官觉得可以试试…”老太医想了想道。

    “行,那烈酒本伯来准备,夫人的安危就拜托老大人了!”李现站起身,郑重地施了个礼。

    “医者父母心,当不得伯爷的大礼,下官定会尽力的!”

    告别了太医,李现心事重重地骑在马上,消毒剂搞定了,还缺什么呢?对了,抗生素!

    最早的抗生素于1929年被发现,还是弗莱明一不小心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在后世教授世界史的大课上,李现为了体现生动教学,自己在办公室里面动手做了一个青霉菌吞噬细菌的培养皿,过程太简单。

    在这个从来没有使用过抗生素的古代,粗制的青霉素可以说是逆天的存在,都不需要工艺提取,直接使用那效果也是杠杠的。

    说干就干,李现顿时觉得阿萨兰的执拗,或许对大宋来说都是一个好事,历史上可能会这样记载,中国古代宋朝贵族李现,为了拯救自己难产的妻子,无意中发现了抗生素…

    “哈哈哈…”李现忍不住在马上笑出声来,消毒剂、抗生素,只要这个老太医手不抖割坏了血管,阿萨兰就一定能活下来。

    “伯爷何事这么开心?”任怀亮纳闷道,定西伯从知道伯夫人也怀孕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突然这么开怀到底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

    “启明,去州桥买水果去!”李现神秘地笑着说。

    “行,伯爷说去哪儿就去哪儿!”见李现开心,任怀亮心中也舒畅了不少。

    州桥越发显得热闹了,此时尚在中午,各式各样的商铺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到了晚上这州桥又成了另外一副光景,沿街全是各样小吃摊贩,俗称“州桥夜市”。

    “老板,苹果怎么卖?”

    “这位贵人,这可是新鲜的青州苹果,路上就走了五日,您看,一个个肉大皮薄,新鲜着呢…”

    李现不耐烦地挥挥手,指着地上装着烂苹果的筐道:“给你一百钱,筐中的都给我!”

    “啊…贵人,这都是压坏发霉了的?”老板张着嘴回道。

    “就要这个,启明给钱,老板帮我装好!”李现见商贩并未还价,也不愿啰嗦,直接甩了一百文钱,让任怀亮拎着一袋烂苹果跟在身后,老板接过一百文钱心中全是问号,奇了怪了,还有人专门买烂苹果,可是这钱确是实实在在的,这汴京果真到处是黄金啊!

    “这样的瓷罐儿,给我装一百个,送到定西伯府!”李现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瓷罐对掌柜的晃了晃道。

    “好来,伯爷您放心,最快明天早上,货就送到您府上。”

    “嗯,保质保量!”李现点点头离开了瓷器店。

    “启明,抓两只鸡!”路过家禽铺,又买了两只活鸡,李现心中思索了片刻,嗯,都齐了。

    一回到府中,李现就在院子里找了个阴凉的角落,支起一口大缸,将烂苹果一股脑倒了进去。

    “伯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呢?”周重冷不丁在李现身后发话问道。

    “周重,看着这口缸,加个木盖子,别走了虫蚁!”李现回头吩咐道。

    “伯爷,您要吃苹果让小的去采买便是,小的知道哪里便宜又好…”

    “这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救命的!嗯…说了你也不知,记住了,看住这口缸!”李现打断他道。

    纵使周重满腹狐疑,可主子发了话,自己找做就是了呗。

    第二天一早,一百个瓷罐送到了,李现先是看了看那口缸,一掀起木盖,浓烈的酸味扑鼻而来,仔细看了看,还未见到蓝绿色的菌丝,于是只是简单清洗了一番瓷罐,摆放在书房中。

    直到三天后,掀开木盖,腐烂霉变的苹果上,已经开始出现一簇簇蓝绿色的菌丝,青霉菌出现了。

    “周重!周重!”李现欣喜若狂,在院子里大吼道。

    “来了来了,伯爷何事?”

    “杀鸡!”

    “行来,小的这就去!”

    “等会…记得留下鸡肠,千万别洗,老爷我有用!”李现一把抓住拔腿就跑的周重吩咐道。

    “行!伯爷您放心!”周重一溜烟跑了出去,转眼间院子里传来了母鸡的哀嚎。

    “启明!”李现的吼声有增无减,任怀亮匆匆从东厢房院子里跑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李现就吩咐道:“你不是会打床吗?给我打个木架,五层,支在这角落里!”

    “啊…小的这就去找木匠…”

    “木匠?你不是天天打床打柜子吗?”

    “末将手艺差,还是木匠靠谱,伯爷放心,我掏钱!”说完任怀亮也一溜烟地跑了,李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又不要个多好的,能放东西就行了呗,在你心中,我就这么比不上你孩子?唉…”

    万事俱备,只待动手了!

    在每个瓷罐中都加入些许井水,将鸡肠切碎,每个瓷罐中放一点,葡萄球菌广泛存在于家禽的肠胃中,如此,就成了一个个建议的培养皿,接着用小刀轻轻刮取一些青霉菌,放入培养皿中,接下来的工作就要交给风和空气了。

    每天过来查看,稍稍添一些水,保持瓷罐底部湿润,此时刚刚初秋天气还未变凉,细菌的生长颇为迅速,到第五日时,大概有三分之一的瓷罐中,青霉菌和培养液之间的边缘,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圈透明的清澈…

    “啊!!!哈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李现这些日茶饭不思,只是整日盯着这些瓷罐,如今看到青霉素培养成功后,手舞足蹈如一个孩童一般,正在东厢房中喂奶的胡氏突然“哎哟!”了一声,怀中的宝宝大哭起来,却是被李现一吓,狠狠咬了一口!!

    皱眉恼怒时,院子外传来周重的声音:“伯爷,官家托人来问话,问您这些日子也不上朝在家干嘛呢?”

    “啊…哈哈哈,告诉官家,我在家炼丹,长生不老药…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体实验

    李现忙活了整整三天,小心翼翼的用芦苇杆吸取透明的青霉素菌液,保存在小瓷罐中,用蜡封好,看着八瓶小巧的瓷罐排列在书房桌子上,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得找个人来试验一下,这么冒冒失失给阿萨兰用,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给谁用呢?谁快死了呢?

    连日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李现,想着想着竟是躺在椅子上进入了梦乡…

    ……

    猛然睁开,四周一片漆黑,身边温润软糯,转头一看,自己却不知何时睡到了阿萨兰身边。

    “相公…”阿萨兰被李现的动静弄醒,困顿地喃喃道,转身抱住了李现。

    “什么时辰了?”李现问了一句,久久没听到回答,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阿萨兰又睡着了。

    不忍心继续打扰,只得抽出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外,天地间漆黑一片,启明星显眼的挂在半空中,自己竟是睡了半天一夜。

    好些时日没有上朝了,也不知为何,官家就像忘了他一样,除了前些日遣人过来询问了一下,后来再也没有消息,算算时间尚早,身上黏黏糊糊有些难受,于是就叫起小青准备热水,待沐浴完后去上早朝。

    自从阿萨兰发了那次脾气后,李现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小青了,如今大事办完,看到小青穿着亵衣,心中腾起了一阵火热…

    静下来!你个混蛋!李现心中恨恨骂着自己,压下身体的欲望,控制一下吧,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如此折腾,男人,应该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

    家里每一个女人都各有特点,阿萨兰奔放狂热,张氏辗转缠绵,小青外闷内骚,还剩下春娘,也不知道在床榻上会是什么表现,等过了这一阵吧,真是期待!

    李现沐浴完后觉得神清气爽,初秋的早晨也是分外凉爽,自己还挂着枢密院副使的差遣,上朝的话需要穿官服,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也不叫任怀亮,就这么自己牵出马匹,独自向宣德门溜达了过去。

    “两个羊肉包子,一碗汤饼!”

    “好来!哎哟,这不是定西伯吗?好久没见着您了,您这是刚从边关回京?”汤饼摊的商贩一边准备着吃食,一边问道,他每早在御街摆摊,朝中百官大多认得。

    “呵呵,是啊是啊…”李现有些尴尬,总不能说自己翘班了这么多天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旁传来一各苍老的声音。

    “什么刚回来,伯爷您是懒在家里翘了早朝这么久吧?今儿怎么想得起来要来上朝的?”

    喔次奥,李现心中暗骂了一声,谁这么多管闲事?抬头一望,又是那礼部老官员,抚着长须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面前也放了一碗汤饼两个羊肉包子。

    “老大人,你亲眼瞧见我回来了吗?说话要有凭据!”李现没好气地怼了过去。

    “您还别说,官家天天念叨着你再不去上朝,就漂没了你赏赐,哈哈哈…”

    “你说啥?”李现闻言包子也不想吃了,凑过去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几日,好几日了,伯爷让一让,老夫的包子…”

    “现儿,又在和刘大人聊天呢?”正当李现震惊之时,韩琦路过走了进来。

    “义父。”

    “歇息了这么多天,终于知道要来上朝了。”

    “义父,孩儿在家中研制出一种药,可以治百病!”李现振振有词道。

    “你结交了江湖术士?”韩琦惊讶地问道,汴京城中有不少这样的骗子,怎么连李现也着了道?

    “义父您放心,这药是孩儿自己研制出的,专治各种伤病,今日就进献给官家。”李现摇摇头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韩琦忍不住用手探了探李现的额头:“没受风寒啊?”

    “义父你就瞧好吧,最近有没有哪个王公贵族快死了?我拿药去救他!”李现轻轻挡开韩琦的手,悄悄问道。

    “嗯…还真有一个,靠谱吗?”韩琦点点头道。

    “什么病?”

    “还能是什么?天一凉老人家不就容易得风寒呗,这回啊…”韩琦说到这里有些讳莫如深,只是微微摇着头。

    “那还等什么,上朝呗。”李现几口就吃完了包子,呼啦啦挖了半碗汤饼,抹抹嘴跟着韩琦走了,礼部侍郎盯着李现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心中大惊,年轻人吃东西就是快!

    “陛下,臣有事启奏!”随着任守忠“上朝”之声还未唱定,李现就跳了出来。

    “你等等…其他朝臣们先启奏…”赵祯看也不看,直接将他挥退,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你当上朝是逛菜场?

    李现只得施施然退了下去,等就等呗,反正我好久没上朝了,就当补时间。

    今日早朝说了一上午的禁军扩军之事,先是枢密院汇报各地厢军统计的人数,接着又是各地驻屯禁军人数,接着又是汴京禁军人数,最后赵祯报了个数字出来,政事堂发表了意见,李现听得迷迷糊糊,反正就是觉得少了。

    太无聊了,一群文官数数字,接下来马上还有三司使的统计,养兵的统计、营房增建的统计、粮草储备的统计等等,李现突然后悔了,明日打死也不来上朝,全程没武将贵族什么事儿。

    抬头看看,咦…荆王怎么没来?

    最后当赵祯定下扩军到三十万时,李现甚至怀疑已经到了午时,幸亏大殿外有茅厕,赵祯仁厚上朝时允许朝臣如厕,若是不幸碰上不讲理的帝王,估计能有人拉裤子里头。

    “定西伯你有何事上奏?”

    李现依然在神游物外,身边一个勋贵连忙捅捅他悄声提醒道:“定西伯!官家叫你!”

    “哎…啊,陛下啊!”李现喜极,痛苦终于要结束了。

    “干什么?你能不能有点伯爵的体统?!”赵祯脑门挂上了黑线,这是在叫丧吗?

    “陛下,终于轮到臣了,臣心中喜悦无法抑制,望陛下恕罪!”

    “噗…”秋日的上午本应温暖,可赵祯却分明感到了一股恶寒:“你你你,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陛下,臣又立大功了,臣研制出了一种药,可治百病!”李现大声道。

    “哦?没看出来定西伯还是个医生?”赵祯听着有了些兴趣,李现貌似还从没忽悠过别人。

    “正是,陛下,此药药到病除,臣想着可有哪位朝臣病了,让臣去医治一番,听说有位王公贵族惹了风寒,陛下,我这药专治风寒啊!”

    “定西伯,有太医啊。”

    “可以试一试啊!”李现执拗地看着赵祯,赵祯也盯着李现,此时韩琦出班道:“陛下有所不知,军中烈酒治疗刀枪剑伤是定西伯所创…”

    “哦?果真?”

    “陛下,臣师从高人,颇通医术,求陛下给我个机会!”李现跪下叩首道,这一跪,跪的是帝王,也是自己爱人的生命。

    “嗯…那就去看看,荆王感染了风寒,有些麻烦…可还有事?”。

    “无事了,臣下了朝立刻就去!”李现心中有些打鼓,怎么会是荆王?!

    “没事就散朝吧,哦对了,定西伯,以后如果不是在外征战,务必要来上朝,否则,你以后就不用来上朝了!”赵祯越说越气,若不是因为他知道他家中的变故,砍了他的心都有!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神医

    荆王府上下诡异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下人们都低头匆匆赶路,谁也顾不上看一眼进来的李现等人。

    “定西伯?”李现抬头一看,却是赵允弼。

    “原来是大将军,在下有礼了。”

    赵允弼回礼道:“定西伯今日过来何事?家父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暂时不方便见客。”

    李现身后跟过来的任守忠道:“官家有令,让定西伯来给荆王殿下诊治!”

    “啊…?”赵允弼嘴巴张了老大,没听说过李现还懂医术啊,不过官家开了口,自然不能怠慢,连忙将他和任守忠领进了内殿。

    “咳咳咳…”屋内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大口的喘气声如同拉着风箱,进进出出的下人们手上要么端着汤罐,要么捧着水盆,脸上满是焦虑。

    赵允弼连忙拉过门口的老管家问道:“父王怎么了?”

    “咳嗽不止,刚刚咳了血…”

    李现闻言凑了过来,给赵允弼拱了拱手,转身对老管家道:“王爷除了咳嗽还有什么症状?”

    “没有其他的症状,就是咳嗽,另外全身乏力,呼吸艰难!”

    赵允弼拉过李现道:“唉…太医来看过了,以前父王年年都会感风寒,唯独今年…药方无用了啊!”

    李现轻轻拍了拍赵允弼的后背,安慰道:“别慌,等我看过再说…”

    屋内的汤药味更重,还有一丝丝骚臭,赵元俨卧床久矣,就算日日勤于更换,这味道还是不佳,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李现看了后微微摇了摇头。

    坐到塌边细细看了看老人,往日脸上飞扬的神采早已消失不见,惨白蜡黄,双目紧闭,似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拼命呼吸,肺中充满积液,这哪里是风寒,这特么的已经到了肺痨的程度了。

    老天啊,感谢你,给我送过来这么个优秀的试验品!李现心中默默祈祷着,起身走到屋外对赵允弼道:“大将军,有些话,需要和您单独分说!”

    “无碍,但说无妨!”

    “王爷的情况估计已经到了肺痨,怕是…”李现低下头,不再言语,赵允弼也跟着叹了口气,摇着头说:

    “我知道,太医临走时叮嘱过,若是药方无用,最终就会发展成肺痨,父王为大宋、为官家操劳一生,昏迷前还一直念叨着宗室要支持官家的新政…”赵允弼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大将军无需如此,实话告诉你吧,我研制了一种药,专制风寒痨病,官家让我来给王爷诊治,其实就是想试试这药有没有用!”

    “哦?定西伯能救父王?!”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赵允弼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期望的神色。

    “有没有效用了才知道,不过…若是不用药,王爷可就等着西去了啊…”

    “用!当然用!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一定要救父王!我知道定西伯您爱财,若是父王得救,王府出…呃…五万贯!”

    看着赵允弼抖抖霍霍地伸出五个手指,李现心中大喜,这么多钱!这趟来得值啊!

    “什么钱不钱的,王爷对本伯恩深义重,救他是应该的!等等我,我去去就来!”李现义正言辞地说道,转身出了王府回家取药。

    半个时辰后,李现重新回到王府,任怀亮怀中带了两罐粗粗提取出来的青霉素,李现心中充满了自信,程序绝对没有错,古人从未用过抗生素,就算这青霉素只是粗制,那效果一定也堪比核弹。

    不过…怎么用呢?

    李现在王府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这事儿没想好啊,后世用青霉素都是静脉或是肌肉注射,大宋没有空心针管,这可怎么办…?

    他仔细回忆着,青霉素貌似是可以口服的…

    不管了!先用着,就算胃酸会破坏药效,只要能发挥出两三成的药性,治这肺痨影响不大,对于皮试自己也有了定计。

    “大将军,给我一把小匕首!”赵允弼照着吩咐地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李现试了试刀锋,将刀锋插进了碳炉中。

    屋内除了赵允弼,赵允良也跟了进来,一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李现忙碌着,摸不着头脑。

    “按住王爷的手臂!”李现用一块布将烧得通红的匕首提了出来,就这么静静让它冷却,期间吩咐众人不要随意走动,待凉的差不多了后,吩咐赵允弼过来搭把手。

    “按住了,我要在王爷手臂上开一道小口!”

    “啊…这是何故?”

    “别废话,放心吧,伤不着王爷!”

    李现话闭后,屏气对着老王爷的手臂轻轻一使劲,一道小伤口显现出来,立刻用芦苇杆伸进瓷罐,用手摁住另外一头,将管中的些许青霉素滴在了伤口上。

    伤口很小,片刻后血就止住了,李现立在一旁道:“等一炷香,若是王爷没有什么异状便可用药!”

    这波操作闻所未闻,众人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一炷香转眼就到,李现仔细查看着荆王受伤的伤口,除了有些许红肿外,并未出现大面积过敏反应,幸运啊!期间荆王频频咳嗽,又是浓痰又是血,就没怎么消停过,李现却是吩咐众人将屋内窗户都打开,肺痨会传染的,通风很重要!

    “喝药吧,这罐都喂他喝下,别弄撒了,研制不易!”李现将瓷罐递给下人道。

    “定西伯,您给父王吃的什么?”待下人喂完了药,赵允弼和赵允良在院子里拉住李现问道。

    “说了也无妨,肺痨是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细微污逆,侵染肺腑而导致的,若是没有药物帮助,这些污逆会杀死人身体中的血肉,除非身体强健之人方有很小的几率存活,若是垂垂老者,九死一生啊!”李现尽可能地用白话解释道。

    “可中医不是讲,肺痨乃是邪气侵入肺腑所至?”

    “中医说的没错,可邪气到底是什么?本伯有幸,曾遇高人,被指点一二方才知晓。”

    两人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赵允弼脸上突然变色道:“哥,你听!”

    “听什么?”

    “我们与定西伯聊了一炷香,父王并未咳嗽!”。

    兄弟俩对视一眼,连忙跑进了屋内,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赵元俨的呼吸由狂躁不定化为了平静安详,胸中那股风箱声也减弱了许多,赵允弼见状狂喜道:

    “定西伯!您可是咱大宋神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清瘟散

    当天傍晚,昏迷了七八天的荆王竟然悠然醒转过来,问下人们要粥喝,引得王府一片鸡飞狗跳,本来已经被太医院判了极刑的病人,竟然喝了李现一罐汤药,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在历史上,赵元俨从庆历二年年末开始卧病在床,整整在病榻上苟延残喘了一年,最终在庆历四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整个北宋宗室和勋贵集团的集体堕落从那时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而历史的进程又一次被李现所打破,赵元俨奇迹般地在短短数日中痊愈,着实让整个汴京城都轰动了一把。

    “去宣定西伯,朕要见他。”赵祯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在赵元俨神色如常地进宫来面圣后,心中终于掀起了涛天巨浪,八大王那精神再活十年都不在话下,这李现果真能窥探到天地之道?

    瞬间,赵祯心头的那股欲望就再也控制不住,古今哪个帝王会不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若是能有这包治百病的神药,就算比寻常人多活二三十年也是好的啊。

    “臣李现拜见官家!”

    “起来吧,荆王被你治好了,真有两下子,你胸中沟壑让朕有些刮目相看啊!”赵祯一边喝着香茗,一边淡淡地对李现道。

    “官家谬赞了,那是臣的侥幸!”

    “有一说一,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是臣子无才,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官家很无能?”

    “官家英明,微臣的经天纬地之才愿意一辈子献给官家,我这百十来斤的皮肉,唯供官家日后驱使!”

    “噗…”赵祯显然是没有对李现超厚的脸皮做好反应,一口茶喷了出来,服侍的太监们连忙手忙脚乱的过来收拾,赵祯一边擦着胸前,一边翻着白眼道:

    “你是何时练就的这一张铜墙铁皮?”

    “臣有罪…”

    “好了好了,不要老是跪着,被人看了去说朕刻薄…”

    “能跪在明君、圣君面前,是臣的荣幸!”

    这马匹拍的,赵祯直接投降了,捂着额头轻笑道:“呵呵呵…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朕能上天了…说说吧,你那药打算怎么办?你要多少钱?”

    李现起身闻言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官家,臣这次不要钱,臣准备将这药的制作之法献给官家…”

    “什么?!这…君子不夺人之物,你把朕当什么人了?你别在这里漫天要价,我最多给你…呃…二十万贯,再多就没有了!”

    “官家,臣诚心诚意,真不要钱…”李现真的很苦恼,这青霉素是利国利民之物,先给皇帝也能好好向天下推广,救人才是硬道理。

    “定西伯,怀璧无罪!收下钱吧…任守忠!”赵祯打断道。

    “老奴在。”

    “明日送二十万贯到定西伯府上!”

    “遵旨~~~!”

    李现木然,这财发的,挡都挡不住,算了算了,是你硬要给我的,不要会遭天谴!

    “来来来,定西伯坐到朕对面来,喝茶~~~”

    “微臣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让你来你就来,朕有话问你!”赵祯坚持,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放倒案几对面,任守忠连忙将煮好的茶满上。

    李现无法,只得施施然坐下,赵祯挥挥手,将身边的内侍们都赶得远远的,李现更加疑惑了,官家这是要干吗?

    “这药能治百病?可能让人延年益寿?”

    李现突然抬头,官家这是有些痴迷了啊,苗头不对,帝王一旦有了追求黄老之术的迹象,离昏庸就不远了,于是连忙把青霉素的原理详细地讲了一遍。

    “哦…这么说来,这药是专门克制你所说的那种感染的情况?”

    “对的官家,其实人生老病死自有天意,若是到了老化的那一刻,吃什么药都无用了。”李现话语诚恳,他也不敢再吹牛逼,再吹就大发了。

    “让朕想想…那此药用得最多的是在军中?!”

    “官家英明,刀枪剑伤自带污逆,所以感染频发,若是有此药,再也不会有军士因为一处刀伤高烧致死,配合烈酒消毒,除非直接被阵斩或是大量失血,绝大部分伤患都可痊愈!”

    “唉…”赵祯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有些落寞,接着道:“此药制取可难?”

    “不难,只是对天气有要求,冬天制作不易,而且…官家,此物乃国之利器,配方不可轻易示人!”

    “朕能明白,这对军心的提振有莫大的好处,制药之地就选在宫中,制药之人都需要详细排查,不能混入敌国奸细!”

    “官家,制药配方保密,这药可就是救命的神药,无论是辽国还是高丽、东瀛、交趾,他们都会趋之若鹜,依微臣看,一罐至少得卖百贯…”

    “一罐百贯,一场肺痨得用三罐,那就是三百贯,随便来个百十个王公大臣生病,那就是几万贯啊…这药配稀点行不行?”

    “啊…官家大才,当然可以!”

    “就这么干,哈哈哈,这钱算是我皇家出的,你做为发明者,每年给你…嗯…一成的分红吧。”

    “官家大恩大德,微臣没齿难忘…能写下来吗?”

    “哈哈哈…好你个定西伯,果真爱财!行…写就写,任守忠…上文房四宝来!”

    ……

    庆历二年九月,皇室以二十万贯的价格买断了李现青霉素的所有权,将新药命名为“清瘟散”,有了荆王的临床案例,首批一百罐清瘟散被各国使团一扫而空,手慢的跑来买药却被告知新药要等明年了。

    而被运回去的清瘟散在各种感染病人的身上体现出了价值后,更是成了紧俏的稀罕货,各国使团的人都扣下来几罐流通到了黑市上,竟然被卖到了一千贯一罐,见此情景,赵祯已经决定将清瘟散涨价到五百贯,从现在开始就收取定金,按照订单数量多少进行来年新药的分配。

    当然,这些事情赵祯都委托给了李现,反正李现爱财的名声在外,待到了十月后,光是定金就已经收了上百万贯,有些小国竟然是快马加鞭回国要钱,铜钱不够的只能拉来金银,据说赵祯每日都会打开自己不断充裕的内库,傻笑不止。。

    十一月,政事堂上疏,清瘟散的收入不应该由皇室独享,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那这清瘟散所得也应该部分划入国库,赵祯思考数日后,决定每年给三司分润两成,自此,朝堂平息!

    庆历二年就在这熙熙攘攘的琐事中步入了尾声,瑞雪给汴京裹上了一层洁白的银装,就在春节前半个月,出征西南的狄青率领着数万禁军,凯旋而归!

第一百八十六章 接风

    还有十天就要过年了,李现终于去了开封府,选了一处内城的府邸,赵元俨听说李现要搬家,特地从荆王府调了不少下人,只半日,寺前巷的宅子就人去屋空了。

    临走时,李现给寺前巷的街坊邻居们每户包了一贯钱的大红封,并叮嘱若是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去伯府找他帮忙。

    寺前巷住了两年多,得亏管家周重是个闲不住的,这寺前巷里里外外都对李现观感甚好,觉得定西伯虽然身份高贵,可从来没摆过谱,出入简朴连马车都没见他坐过,而且南征北战无一败绩,据说新政废除苛捐杂税,竟然也是他是幕后指使。

    对李现自己来说,换宅子是必然的的结果,三进三出的民宅对于普通人家已经算大的了,可对于即将迎来两个子嗣、四个女人、一帮子服侍的下人、护卫亲兵亲将来说,民宅显然已经不够装的了。

    开封府负责交割地契的官员言笑殷殷,待人和善,办事效率很高,李现心中满意就多嘴问了问姓名。

    “伯爷,下官张尧佐,如今提点开封府诸县镇公事。”

    “张尧佐…?哦,您是张美人的伯父啊,失敬失敬!”李现吃惊道,这张尧佐倒是大名鼎鼎,宋仁宗后来想要封他宣徽使,硬是被包拯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伯爷,在下今年考成法得了上等,依律提拔…”张尧佐有些尴尬道,自己明明之前工作绩效突出好不好,为什么知道了自己身份的人都用一种吃软饭的眼神看我?

    “呃…张大人想多了,本伯成亲之时,张美人可是给本伯送过礼的,我这是看到贵人的家人,喜不自禁。”

    “哎哟,倒是下官小肚鸡肠了,改日请定西伯喝酒。”张尧佐拱手致歉道。

    “一定一定,先走一步…”

    府邸的产权属于皇室,平日里都有下人洒扫,并不显得破败,再加上李现选完宅子到搬进来用了二十多日,待到李现搬家之日时,整个府邸早已装修一新。

    门口两座威严的石狮子,透露着主人的身份高贵,定西伯府这四个大字据说是赵祯亲自赐下的,别说平日里君臣二人斗嘴吵闹,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官家看重你的表现,就像后世,若是老板天天对你尊敬礼遇,八成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朝臣百官,有多少人想要听官家喊自己一声“滚”,可是却蹉跎一生连官家几句话都不曾聊过。

    李现就不同了,别看上朝的时候被官家嫌弃的想要扔进茅厕,可那赏赐和宠幸却是源源不断实打实的,光说着伯府门头的四个大字,看遍汴京城,哪个宗亲勋贵能有如此待遇?

    羡慕啊,嫉妒啊,这府邸占地接近三十亩,里面亭台阁院应有尽有,别说伯府之前那十来个人,粗略估计,能住个一百来号人。

    定西伯府坐落在内城东南观音院桥南,唐时春明坊,横贯汴京东西的汴河府邸的北围墙外缓缓流过,能工巧匠们通过暗渠引来汴河之水在府邸中各处流淌,竟是营造出一分江南气息。

    府邸紧挨着延宁宫,府门正临着赵十万街,南边府墙隔着甚幼巷就是四圣观,四处贵气和仙气缭绕,众人都说李现眼光毒辣,选了个好地方。

    天地良心,李现只是觉得离马行街近一些,以后组织娱乐活动可以更加方便一些而已!

    亲兵队每月调派二十重骑作为护卫驻扎在伯爵府,由中军亲将任怀亮统领,负责伯府的安全工作,平日里就驻扎在伯府前院。

    伯府中六个女眷内院,六十八间丫鬟侍妾的房间,六十八间男仆房间,另外有正厅、客厅、偏厅、书房、茶室、乐房、厨房、伙房、水房、库房等等,更让李现感到惊讶的是,还有一块数百平的平地,可以用于操练演武。

    “都自己去挑住的地方,别乱了规矩就行。”李现对身边人道,周重闻言后欢天喜地地冲了进去。

    “府邸中的正殿,就给你了。”李现柔情蜜意地对阿萨兰道,身边的张氏心中闪过一丝黯然,本来她还想母凭子贵,窥探正室之位,却不曾想阿萨兰紧接着也怀了孕,如意算盘打空了,如今她只想好好诞下一子,能在伯府善终就好了。

    “嗯,那相公晚上来歇息吗?”阿萨兰报以甜蜜的微笑。

    “当然了,小青你先扶夫人进去歇息。”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撒着狗粮,待女眷都安顿好后,叫来任怀亮。

    “启明,晚上叫狄青喝酒,你去寻个地方。”

    “伯爷放心吧。”

    “对了,你也挑个地方,安排家眷住下。”

    “伯爷大恩,末将想年后自己去寻个宅院安顿下来。”

    “哦…也好,汴京地皮贵,年后我给你一万贯,不够再问我要。”

    “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末将征战得了不少赏赐,足够在汴京置办宅院了。”任怀亮一听,连忙推辞道。

    “无妨,选个离得近些的地方,日后家中也好时时照应。”李现想了想,任怀亮毕竟不是家奴,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一家老小住在伯府倒是有些不太方便。

    “多谢伯爷成全!”

    “嗯…对了,也顺便叫上步帅、马帅和殿帅,不过不用勉强。”

    “是,若长官们问起,末将怎么说?”

    “你就说我们一起给狄青接风洗尘,顺便探讨一下禁军今后的发展即可。”

    “行,那末将去了。”

    ……

    当晚,樊楼西山居酒楼,有了前车之鉴后,任怀亮一口气包下了临近的三个包厢,左右包厢由亲兵点了酒菜吃喝,两个亲兵守在中间包厢门口,轮流更换。

    每一个进来送菜的小二,亲兵都会搜身,任怀亮又叮嘱掌柜的,上菜尽量集中在一个时间段,不要进进出出个不停。

    真是一朝被蛇咬,任怀亮思索再三,觉得再也没有安全上的遗漏后,方才放下心来。。

    酉时正,三衙长官全部到了,李现如今深得圣眷,他要请客可不是三衙长官可以随意推辞的,又过了没多久,狄青到了,西南平定还打下了大理,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据说朝廷又要给狄青授爵,转眼一两年间,大宋出现了两个实打实凭借军功封爵的武将。

    一刻钟后,李现在大队亲兵簇拥下,浩浩荡荡来到了樊楼。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退役军人司

    “参见定西伯!”

    “都到了,哈哈哈,今日主角是狄青,都不要多礼了,几位长官们都坐吧,狄将军,我们兄弟俩今日不醉不归!”

    “在伯爷面前当不得将军二字,就呼我大名即可。”狄青拱手抱拳道。

    “为国朝征战有功者,就当的将军和英雄的称呼。”李现正色道,狄青心中一暖,也不再推辞,在李现身边坐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现放下酒杯,对三衙长官们问道:“禁军扩军情况如何?”

    殿帅钟飒率先开口:“殿前司计划增设两大军,六小军,一共扩军三万人。”

    马帅李惟俭:“马军司计划增设两大军,六小军,扩军三万。”

    步帅陈步群:“步军司计划增设两大军,六小军,扩军三万。”

    “那现在军士征招已经如何了?”李现现在还挂着枢密院副使的官职,禁军扩军正是他的本职工作,询问合情合理。

    “我们商议过,青壮厢军为先,不够的再从民间征招,到年前扩军人数能满足六成!”殿帅钟飒为三衙之首,这些事宜他都了熟于心。

    “可有考虑到明年禁军退役军士的人数?”

    “禁军明年达到四十岁的,共有三千余人,这些人数三衙也已经算到了征兆的范畴中。”

    “嗯,多少人愿意去垦边?”

    “超过一半的军士愿意去垦边,毕竟垦边所封田地比中原多五倍,战功最重者是步军司的一个指挥使,战功能兑换朔州九百余亩草场田地。”

    “哟?这么多?他怎么不愿在军中发展下去?”李现心头一动,这明显是个战功赫赫和的老军官,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如果自己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继续服役的。

    “此人家中三个儿子都送入了禁军服役,其中一子跟随狄青征战西南颇有斩获,年后就要晋升都头了,按照他说的,家中总要有个人去看护田产,几个孙儿孙女也要有老人照料,于是他就决定退役了…”

    “不错,几位长官你们可看到兵役法的好处?”李现闻言也颇为欣慰。

    “说来也怪,往日里军士们哪里肯让自家子侄从军的,这次扩军时就发现,很多三十多岁的军官和军士,都让自家的晚辈来参军,这现象倒是从前未见过…”陈步群插了句嘴道。

    “这是因为军士们看到了希望!若是服役无期,又倍受欺辱,归乡后生活无依无靠,谁会让自家的子侄进军队?”李现用拳头敲着桌子道。

    “伯爷说的对,就是这个理,现在咱们禁军的招兵处,每日来的青壮都挑花了眼!”陈步群继续答道,毕竟自己和李现还存在着军职上的上下关系,说话确实随意了许多,钟飒和李惟俭就不敢这么放肆。

    “关于退役军人,三衙也不能放任不管,你们联名上疏,拟成立一个专门负责退役军人的管理部门,就叫‘退役军人司’,专门负责退役军人的管理!”

    “退役军人司?这军士们都退役了,还要管理什么?”钟飒不解道。

    “退役之后地方官府有没有及时分配田地?有没有恶霸欺压?有没有恶吏敲诈?伤残军人生活上有没有需要解决的困难?他们的子女若是不愿从军可否能顺利得到教育?这些事情难道我们就不管了吗?”李现严肃道。

    “可如今不是各地都有监察御史吗?他们都盯着呢…”

    “监察御史行使的是监察权,若有问题他们能当场处理和解决吗?若是监察御史被地方官员买通了呢?若是监察御史是个草包呢?!”一连串的发问让三衙长官们都有些沉默,这些问题他们还真没想到,都以为招好兵,处理好军士退役就已经不错了。

    “伯爷说的对,三衙疏忽了…”

    “倒也不怪你们,但是既然知道了,就要去做!太祖将军权三分鼎立,虽然是为了防备武人作乱,但是既然将军队的建设和管理权交给了三衙,那咱们就应当负起这个责任来!”

    “伯爷,下官多句嘴,若是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形呢?派兵去抓人?”陈步群说出了心中疑惑。

    “当然不行,私自调兵形同谋反,这事儿千万不能做!”李现立刻反驳了他的观点,随即又道:“三衙设立了退役军人司后,我会想办法在御史台设立对应的机构,单单对退役军人这一块,三衙和御史台可以互相监督、互通有无,目的就只有一个,保障为国朝出生入死的武人们的利益!”

    狄青闻到此言,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李现错愕之际只听他说道:“末将为在沙场上舍身忘死的军士们,多谢定西伯的高义!”

    “哎,我也是武人出身,深知底层军士们的想法,能为他们做点事情,我心甚慰!好了,喝酒!”李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狄将军,你大胜而归立下滔天战功,不过兄弟我还是有几句话要说。”李现放下酒杯后对狄青道。

    “末将知道,伯爷还是要让我谨守武人本分,不要碰政事。其实这次征讨西南末将倒是感触良多,很多事情让文官们去做,比我们武人手段高明多了…”

    李现有些诧然,这狄青比历史上开悟多了啊,受什么刺激了,一肚子话被他生生别进了心里。

    “行,既然哥哥有如此顿悟,兄弟我就不多说了,哈哈哈…”

    “就是,定西伯的手段我们可都领教了,没见您怎么出招,这大宋就像变了样…”李惟俭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钟飒依然严肃,放下酒杯又问道:“伯爷,眼看着辽人就不行了啊,今年怎么就不趁热打铁?”

    “还是那句话,征讨敌国不仅仅是军事,更多的是政治!打仗打赢了,疆土拿下来了,守不住怎么办?”

    “怎么会守不住呢?大理不就守住了吗?”狄青在一旁疑道。

    “西南的边患存在了数十年,朝廷为了解决西南又准备了多少年!官员、政策、驻军哪样不都讨论过数十遍,所以说,西南的问题就差军事胜利了,只要军事胜利,所有的手段就有了用武之地,边患瞬解!”

    狄青听了后,默默点了点头,回想起征战过程,确实如此,只要打下一个地方,紧接着各部官员就能立刻跟上,建立政权,后续的驻守厢军不出三日就能到位,而他只需要负责作战即可。。

    “其实也不用等太久,马上就到庆历三年了,辽人,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李现端起酒杯,眼神森森,自言自语中,透露出无穷的自信。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清宁元年

    爆竹声声除旧岁,庆历三年的新年在一场瑞雪降下后,热热闹闹的降临人间,李现在腊月二十八给赵元俨、韩琦以及几个长辈送完年礼后,就和枢密院告了假窝在了府里,日日陪着自家的女眷。

    那日晚宴后两日,三衙长官联名上疏,申请成立“退役军人司”,获得赵祯的肯定,相对应的,政事堂联合御史台单单就地方上的监察御史的职责进行了进一步细化,御史台根据民生各行各业设立了各监察司。

    腊月二十五,宗室勋贵将名下各田产、店铺、商贸诸事结算税金,在赵元俨带头下,给三司赶去了上百辆大车,汴京震动!

    赵祯于二十六日夜给宗室勋贵设宴款待,次日下旨,天下奉行新税法,取消所有群体免税特权,只规定,秀才税率九折、举人八折、进士七折,分别对应不同程度的军功,也有相应的税率优惠。

    汴京周边试行新税法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能嘚瑟的都已经被收拾过,也许天下的反应还是要等到旨意传遍九州方能知晓,各地厢军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监察御史们牢牢盯着地方士绅们的反应,只要有人胆敢抗税,就拿他们的财产和前途做自己升迁的垫脚石!

    同时,为了推动商业的发展,取消所有的进城税、路卡、关卡、税卡,但有被监察御史发现的,涉案人员财产七成充公,三成归举报者。

    一时间,各样税卡、关卡风声鹤唳,路边出现了不少闲汉,也不过关就这么懒洋洋地晒着冬日的太阳,但凡有人敲诈过往商队,这些闲汉就会跟上,不出一日,就有附近的厢军出现,带队的往往是派驻各地的监察御史。

    考成法的推出让官员的考核评级有了更加客观地标准,而为商队追回被敲诈的钱财,处理非法路霸在考成法中占据的比例就非常高,除此之外还有追回被敲诈的田税、被隐匿的田税、地方官吏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等等,都在监察御史的职权范围内。

    若是监察得力,地方税收和百姓风评自会提升,监察御史们就可凭借这些功劳主政一方,若是背景强硬的,也可以直接调回汴京授予京官。

    因为营商环境大为改善,越来越多的小民愿意经营商业,数百只鸡、几十头羊、几万斤粮食、布匹、矿石等等的贩卖生意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汴京周围,生活质量的提高又让更多的农民放弃对田地的执着,佃农渐渐减少,已经有寻不到足够佃农的地主,开始降低地租吸引更多佃农前来耕种。

    特别是皇室庄园,地租从之前的七成半一下子降低到了六成,一亩地可打一石左右的小麦,以往租种五十亩地方能养活一家四五口人,如今一家所需却下降到了三十亩。

    西南蔗糖生意红火,许多皇室成员都想要在西南和鄯阐府弄些地来,有一些宗亲家族竟然嫌弃田地荒芜也要交税,将自家农庄的田地低价变卖,拿了银钱去西南投资。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按照三司使晏殊的预计,今年的财政收入可以比往年多至少三成,而且随着冗兵、冗官问题的不断处理、对辽岁币的废除,明年的财政结余竟然高达上千万贯!

    整个朝堂中,政事堂借着解决冗官问题,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凡是反对新政的官员全部革除官职下放偏远州县,大力提拔青年官员,充实各部。

    也许是为了平衡朝中的势力,最大的新政反对派司马家族,却被赵祯力保了下来,按照赵祯的说法,朝堂中最好也能有些许杂音,杂音能让人清醒。

    这边的大宋新年喜气洋洋,而中京大定府,辽人也在忙活着庆祝,相比于大宋的轻松和活力,大定府却显得多少有些沉闷和压抑。

    辽皇一直在奉圣州玩儿到腊月初方才回京,回京后就不停大宴贵族重臣,至于朝政,自然有中书省负责,辽皇…已经许久没有上朝了。

    对宋作战的不断失败,让本来三十岁不到,应当年富力强的辽兴宗,显得如同半大的老头儿,肿胀的眼袋仿佛在大声宣布着平日里的声色犬马,浑浊的双目如今除了看到美女会有反应外,其余时间就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到一丝神采。

    已经连续第七日了,耶律宗真又喝得醉醺醺的,被侍女搀扶着会了后宫,酒精作用下辽皇直接剥光了侍女的衣物,疯狂的放肆起来,随后,又剥掉了另外一个侍女的衣物…

    “昏聩!”北枢密院副使耶律仁先在远处听着风中传来的呻吟和浪笑声,往地上呸了一口。

    “只骨疯了,他连重元都杀,大辽不需要这样的昏君!”身边一个年轻的契丹少年,目露凶光,坚定地说道,手中持着的弯刀没有一丝颤抖!

    “乙辛,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今日是我的人守卫大内!”

    “杀了这个昏君,燕王年幼,到时候我们独揽朝政,权倾天下!”耶律仁先双目中射出精光,语气森森道。

    耶律乙辛点点头,这个历史上未来的大辽奸臣,此刻浑身却散发着正义凌然的气息,持着弯刀的大手一挥,黑暗中,数百个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手持弯刀弓箭,跟着他向兴宗所在的寝殿摸了过去。

    “传我命令,大定府各部皮室军、宫分军、禁军,没有枢密院的调令,一律不得擅离军营,违令者视同谋反!”

    “下官遵命!”

    “走!我们去东宫,护卫燕国王!”耶律仁先大手一挥,上千精锐宫分军,火把也不打,在黑暗中跟着他向耶律洪基的宫殿而去。

    一炷香后,兴宗所在的寝殿突然冒起浓烟,无数黑衣甲士冲了进来,见人就砍,兴宗和身边几个赤身裸体的美艳宫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就被耶律乙辛乱刀剁死在了榻上,双眼充满血丝的乙辛忍住心中的颤抖,对手下喝道:

    “寝殿所有的角落全部搜索,不留一个活物!最后给我放火把这里烧了!”

    说完,扭头就出了寝殿,不多久,熊熊大火就在这富丽堂皇的寝殿中燃起,一代帝王耶律宗真,就被反叛的部下烧死在了女人堆中,下场凄惨!!

    同时,一见天边火起,耶律仁先帅军冲进东宫,挟持了皇太子耶律洪基,于天明之时立刻举行登基大典,封自己为赵王,耶律乙辛为定国公,改帝号为道宗,年号为为清宁,大赫天下。

    同时,任命西平郡王萧阿剌为北府宰相,耶律仁先为南府宰相,各领权知北、南院枢密使事之职,萧虚烈出任为武定军节度使,定国公耶律乙辛为武宁军副节度使,全面恢复对宋的敌对态势,全国动员,与清宁元年正月,正式对宋宣战,谋求朔州府及西夏故境!

第一百八十九章 烽烟再起

    庆历三年正月二十,耶律洪基下旨,定大契丹正式更名为大辽。

    接着全国动员,女真、高丽、渤海、倒塌岭、党项各族都被抽调精锐限期奔赴南京析津府,拜南府宰相耶律仁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对宋作战。

    拜武宁军节度使萧虚烈为定南大将军,拜定国公耶律乙辛为平南大将军,统领左右军,共同伐宋。

    二月十五,六十万大军齐聚析津府,其中二十万大军布置在紫荆岭至易州一线,为右路军,归耶律乙辛统领,直逼北宋河北西路安肃军;

    三十万大军沿涿水和李河,布置在范阳至新城一线,为左路军,归萧虚烈统领,兵锋直指北宋军事重镇,雄州;

    另外,黑山威福军司倾巢而出,向南与杨文广相持于定州一线,其余大部汇合西京道兵力,牵制河东路和朔州府;

    最后,十万大军分布在析津府东南,牵制大宋河北东路东部,亦可适时对伐宋大军增援,扩大战果;

    整个大辽国境内,共征发三十万民夫运送后勤辎重,大辽国终于不再选择对北宋绥靖,犹如一头睡醒的巨兽,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绵延数千里的宋辽边境上,战争的气息愈发浓厚!

    ……

    “驾!”

    汴京城,正月二十八,年味还未散去,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碎屑,路边还堆砌着未散去的残血,空气清冷,一大早,十余骑殿前司卫兵从大内出发,奔驰在汴京城内的大路上,溅起片片黑色的泥水。

    赵祯不愿扰民,平日里禁止在汴京策马奔腾,可今天那些骑兵却是没了禁忌,一路上大声呼喝,提醒路人让道。

    这动静许久未见了,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一些心思活络的京城百姓望着远去的骑兵背影,暗暗想到。

    “咚咚咚!”伯府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周重匆匆忙忙开门,正要指着来人臭骂,还未来得及出声,那敲门骑兵低头拱手大声道:

    “紧急军情,陛下宣定西伯承明殿议事!”

    周重正在愕然间,那骑兵就已经下了台阶,飞身上马如电而去!

    整个汴京城中,同样的情形在各处上演着,视线继续向上移去,雄伟的汴京城四面十六道城门,不断有背着羊皮桶的哨骑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定西伯?”

    “折将军!您也来了?”御街上,匆匆而来的李现被身后一人叫住了,转身一看却是去岁跟着到了汴京的折继闵和折继祖兄弟俩,春节过后,折继闵升任殿前司四厢都指挥使,而折继祖已经成为禁军扩军后的第一批军都指挥使。

    “是啊,有大事…”折继闵拱拱手,转头看去,全是军中众将,文官仅限于枢密院和三司。

    “嗯,应该是北边…奇了怪了,那耶律宗真不是日日笙歌吗?转性了?”李现疑道。

    “不好说…见了官家就知道了,大过年的召见这么多武将,一定有战事,要打仗了…!”折继闵言语中透着一股兴奋,汴京太安逸了,连年征战的折家人倒有些不适应。

    “那瞧好,咱们武人的宿命就应该在疆场上,动一动也好,走吧,莫让官家久等。”李现一听也喜道。

    “定西伯,等等我…”狄青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那家伙还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唯一和沙场上的不同,就是头发洗的倒挺柔顺,这让李现心中浮现起了飘柔的广告。

    政事堂韩琦、范仲淹、富弼早就已经到了,刁至一竟然也提前在殿中,其余全是枢密院和三司的官员,另外的就都是武将了。

    “定是辽国有变,刁至一无召不得参加朝会,皇城司到底带回了什么样的消息?”李现心中暗暗想到。

    见众人来齐,刁至一也不等赵祯发话,径直走到大殿中央,转身对众人大声道:“去岁腊月,辽人兵变,耶律宗真被杀!”

    什么?!辽兴宗这么快就挂了?李现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这就说得通了,新皇登基,还是兵变,发动战争就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佳手段!

    “新皇于次日登基,皇太子耶律洪基,改年号清宁,改国号大辽,兵变发动者耶律仁先拜南府宰相封赵王,耶律乙辛拜武宁军副节度使封定国公!

    兵变成功后,萧家立刻投靠新皇,萧阿剌拜北府宰相,萧虚烈拜定南大将军,统兵三十万,进逼雄州;

    耶律乙辛拜平南大将军,统兵二十万,进逼安肃军;

    大辽国正式对我朝宣战,耶律仁先拜天下兵马大元帅,预计动员百万大军,目前已经侦知的除了这两路大军外,黑山威福军司兵力调动频繁,整个析津府东南也不断地汇入兵马,这是今日寅时,皇城司密探传回的消息!”

    “嗡嗡嗡…”大殿中顿时响起了交头接耳之声,百万辽军,太宗朝后就再无如此形势了啊!

    “肃静~~~”任守忠在赵祯身下高唱道,大殿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韩相觉得战事最好问询问武将,这不,朕就让大家都过来议议,有什么说什么,辽人这趟可不是吓唬人的!”

    众将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李现,要说打仗,这几年谁能跟定西伯叫板,虽然狄青也是凯旋而归,不过西南土著的战斗力在朝臣的心中,自然是不能和西贼、辽人相比的。

    李现也不谦让,从析津府到汴京快马要九十日,还不算沿途密布的辽军哨骑,皇城司功勋卓著!

    “刁都知,安肃军和雄州方向的辽军动向为何如此清晰?”

    “易州屯粮十万石,范阳屯粮十五万石,数字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中,结合辽国朝堂传出来的消息,可以断定这两处传言是真的,要知道辽国去岁全国的粮食结余不会超过三十万石,若是大军不到这两处集结,运这么多粮草干什么?”

    “辽国粮食岁入数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皇城司在辽国户部有内线…”

    李现点点头,这消息定然错不了,兵力调动可以隐匿,但粮草的运送隐匿起来就难了,通过粮草来验证军事调动的传闻,十分常见。

    “官家,辽人的宣战书中可提了所求?”

    “辽人要我朝退出原来西夏疆域,以及去岁夺下的朔州。”赵祯答道。

    “那就说不通了,朔州府路和兴庆南路防卫严密,若是大军正面强攻,很难作为,我朝可以从容征调兵力,攻击辽人大军的侧翼!

    所以,微臣判断,辽人所图甚大,动员军民百万,就为了些许失地,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若我是辽军主帅,这么大动静,不往汴京打,太对不起朝廷的决心了!”。

    赵祯微微点头:“你说得对,刚才政事堂与皇城司互相比对,也差不多这个结论,关键是我军如何应对,百万辽军朕是万万不信的,可若是六七十万大军冲过来,也很危险!”

    “官家,辽军摆明了分进合击的战术,有破绽!”李现昂首大声道,双目凛然,毫无惧色!

第一百九十章 以官家为饵

    “破绽?”

    “官家英明,辽人统帅的思想还停留在三年前,如今大宋日新月异,而唯一对大宋的实力稍有清晰认识的耶律重元,竟然还被他们自己的皇帝给杀了…”

    “怎么说?”赵祯觉得每次和李现聊天都很有收获,每次的言论都有新鲜的感觉,此刻他心中的好奇又被调动了起来。

    “官家,这…”李现为难地看了看周围。

    “政事堂、枢密院、定西伯留下,其他人都到偏殿等候,可以先自己议议…”赵祯转瞬就明白了李现的担忧,挥退了众人。

    待百官离开,承明殿闭殿,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考虑到此次军情危急,赵祯又安排了三班殿直,沿承明殿外五步,围了个严严实实。

    “辽人此举,分进合击,最终目标可以是河间府、真定府,甚至是北京大名府,更有甚者,就是汴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辽人到底要打到什么地方,最终的目标是何处需要更多的进行刺探!”李现款款而谈。

    赵祯听了后,转头看向皇城司都指挥使刁至一:“皇城司刺探的力度还需要加强,定西伯所言极是!”

    刁至一拱手道:“辽人朝堂所议,是想要一鼓作气打到汴京城下。”

    “那可能是放出来的大话,就拿范阳一线,辽军动员三十万,此时准备了十五万石粮草,这些粮食够三十万大军出征在外一个月,一个月从范阳打进汴京,太夸张了!”李现答道。

    “辽人可以就食于我!”

    “单单说雄州,驻军超过五万,三十万大军围城没有个十天半月,绝无可能攻下,更不用提河间府在开战后对雄州的增援,汴京对边关的增援!”

    “那安肃军也会暴露在辽军兵锋之下!”

    “安肃军、广德军、保州、顺安军、永宁军,都是边关重镇,边军不下于二十万,辽人如此大张旗鼓,怕不会踢到了铁板?”

    “这…”刁至一并不是军人出身,对于他而言,能想到这些可能性已经超水平发挥了,被李现这么一分析,顿时无语。

    李现转身对赵祯拱手道:“官家,若我为辽将,大可以用如此形势对我军进行欺诈,实则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

    “好了,定西伯,朕知你精于兵事,殿中人都是信得过的,你但说无妨!”赵祯开口缓缓道。

    “官家,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辽国去岁粮食并未丰收,却费了这么大力气集结了这么多兵马,攻打坚城要塞绝非首选,他们一定会寻找一个一击制敌的机会,五十万铁骑,调动迅速,开战后以一部分兵力佯攻安肃军、或是雄州,其余大军集结到固安或是武清,乘船从黄河一路南下,直达汴京!”

    “嘶…”赵祯感觉牙缝发酸,若是辽人用了这一招,汴京大军被调动至雄州、安肃军,汴京城防空虚,辽军或是三十万、或是四十万,将东京一围,大事危矣!

    “定西伯可有破敌之策?”如今赵祯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能想出如此毒辣的战术,就一定有破解之法。

    “臣有!”

    “说?”

    “将计就计!”李现掷地有声道。

    “如何将计就计?”

    “敢问官家,若为了大宋中兴,辽军顿兵汴京城下,您会如何?”

    “誓死不会低头,朕定会与汴京共存亡!”

    “官家,臣斗胆,臣想用汴京和官家为饵,在汴京城下诱歼辽军!”

    “胡闹!”韩琦急急忙忙冲出来,一脚踢开李现,跪在地上道:“臣教子无方,请官家降罪!”

    李现被踢到一旁,赶紧跪在了地上,这个战术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若是和辽军正面对抗也不是不行,可敌我形势悬殊,能够击溃就不错了,辽军全都是骑兵,到时候向北一跑,幽燕形势又回到从前。

    一日日的拉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而如今辽人的自信突然让他看到了彻底解决幽燕问题的时机,六十万大军啊,怕是整个西京道、南京道的野战军都搜刮干净了吧,估计还有不少从东京道和中京道调过来,一战而定的话,幽云十六州轻松可下!

    到时候,辽人连援军都没法派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一座城一座城的收复幽云,还要担心大宋心情不好,出关转转。

    “官家,臣想得很清楚,五六十万大军,长城关内的辽境,还能挤出什么兵力来?虽说风险大了些,可一旦成功,幽云可定!”李现不管一旁苦苦哀求的义父,又是大声道。

    “韩爱卿起来吧,定西伯说的没错…”赵祯幽幽道,以自己为饵,辽人必定发了疯一般涌向汴京城!

    “官家不可啊,兵凶战危,万一有什么意外,我等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如何面见太祖太宗之灵啊!”一听赵祯话语中的意思,这会可不是韩琦一个人担心了,范仲淹、富弼以及枢密使杜衍,刁至一和任守忠,都是跪下苦苦哀求。

    “都起来!朕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是大典就不要跪来跪去的!”

    “官家,定西伯一定还有其他法子,您可是一国之君,不能立于危墙之下啊…定西伯,您百战百胜,难道就没有其他退敌之策了吗?!”任守忠哭丧着抱住赵祯的小腿,一边对李现问道。

    “官家,若是正面硬抗,臣亦能力保疆土不失!”李现连忙道。

    “官家,定西伯说了不会丢了寸土,这险您可千万不能冒啊!”韩琦在殿下哀求,身后众臣子都是点头附和。

    赵祯拉起身边的任守忠,起身走下御座,又一一拉起韩琦等人,最后高瘦的身躯停留在跪地的李现身前。

    “太祖太宗为了幽云十六州尚能御驾亲征,如今到了朕了…你起来!”

    听着头顶传来的责令,李现低着头站了起来,依然不敢抬头迎向赵祯的双眼。

    “朕记得,两年前你还是个大头兵,怎么样?大宋可还好?”

    “吾皇英明神武,大宋国富民强!”

    “那就对了,不过还不够,这天下离朕心中所想的还差得多,大宋还有那么多的外敌,大宋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疆土,可知唐时疆域?”

    “臣知道,北至北海,西至大食,八荒臣服,四海来朝!”

    赵祯欣慰,重重地拍了拍李现的肩膀,大声道:“你们听听,朕要的是这样的将军!朕要的是这样的朝臣!你们牢记今日的话,朕要这大宋,威比盛唐!”

    李现心中猛然热血澎湃起来,重重点头大声道:“陛下放心,臣定当效死!”

    赵祯一边踱着步,一边道:“人生在世数十载,譬如朝露降人间!人生苦短,若是不能拼尽全力去争取,那又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幽云十六州是我大宋的耻辱,而‘澶渊之盟’更是耻辱中的耻辱,若朕在有生之年无法雪耻,你们这些做臣子的,才真的没有脸面去见太祖太宗之灵!!!”

    韩琦等人竟是惊呆了,他们一直还以为,赵祯依然是那么的仁厚纯良,想不到,内心竟然如此霸气。

    “臣等惭愧!臣等定与陛下生死与共!”韩琦领着众人,跪下重重磕头道,话语中似有哽咽。

    “…这才是我大宋的忠臣!李现!朕封你为定北大将军,领虎符,统领禁军,全权负责对辽作战!”。

    虎符!统领禁军!李现心头闪过一个又一个感叹号,皇帝,将他几乎所有的军权尽数交给了自己,试问古今,何人有如此魄力?!

    “臣!遵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宋辽决战

    庆历三年正月二十九,赵祯下旨,拜定西伯李现为定北大将军,领虎符统领汴京禁军,应对辽人在北方的威胁,整个北境立刻进行军事动员,除驻屯禁军外,边军人数扩充到两倍,每个城池征调青壮辅助守城,边关敌情日日上报。

    皇城司密探四处,北至中京大定府,南至边关辽人哨所,各种各样的军情如雪花般飞进了枢密院,供李现参详。

    汴京禁军全部集结,取消一切沐休,所有禁军开始最高强度的战备准备,操练日盛,嗅觉灵敏的汴京百姓,已经有人开始抢购粮食进行囤积,一时间,粮食价格飞涨!

    二月初一,朝廷下旨,严查囤积居奇,对所有抬高粮价的行为课以重罚,同时命令江南、西南、东南各府,大力收购民间粮草,向汴京运送,缓解市场恐慌。

    二月初三,殿前司组织内侍习练战阵,天武第一军、天武第二军全军进驻汴京。

    二月初四日,辽军在易州、范阳两地的屯粮已经连续停滞两日了,其中易州屯粮十二万石有余,范阳屯粮二十万石不到,至此,李现更加确认,辽人的战术倾向于速战速决!

    二月初五日,禁军集结完毕,全军二十六万人,齐装满员,初六日,宣德门阅兵,汴京恐慌的情绪得到了缓解!

    初七日,举家逃离汴京的华阳伯,在陈留被逮捕回京,革去爵位,全家贬为庶人,伯爵府财产全部充公,至此,汴京宗室勋贵无人再敢轻言离开!

    初八日,第一批北上增援安肃军的三万禁军由狄青统领,誓师出征,于二月十三日到达安肃军。

    初九日,第二批北上增援雄州的五万禁军由折继闵统领,于二月十五日到达雄州,至此北境河北东路与河北西路,共集结了十万禁军,二十万边军,另厢军民壮无算,日日枕戈待旦,誓对来犯之敌予以痛击!

    二月十四,易州、范阳的粮草已经十日未增,而集结而来的辽军却是绵绵不绝,军多粮少,持久战一定不会成为辽军的选择,而且大军人数与皇城司先前探得的数量相印证,辽军所图甚大,他们的目标一定不是防护严密的边关重镇,汴京成为目标的可能性在李现心中已经高达七成!

    二月十五日,最新战报,南京道东南各州县驻军增加了一倍!经过计算,整个区域内辽军增兵至少十万人!

    而辽军的说法却是为了防止宋军在此区域发动反击,威胁南京,做出的正常防御!

    “砰!”一声巨响,李现右手拍着巨大的沙盘地图,左手捏着这份情报,情报上还沾着斑斑血迹,想是哨探为了传递情报或是已经失去了生命。

    “辽军的动向明确了,与我所料不差!”李现喝道。

    杜衍接过情报,抚须道:“这调动很正常啊…”

    “正常个屁!南京道东南西接黄河,东接大海,如此狭长之处并非理想的反击方向,只要控制黄河沿岸的渡口,遣精锐数万,断我军后路,去多少死多少,若我是辽将巴不得我军从此处反击,怎么会加强防御?!”

    “那这是…?”

    “哼,这些先遣队,怕是在黄河沿岸搜集渡船罢了,辽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汴京!”李现双目凛然,语气森森。

    “请伯爷示下!”杜衍心中一惊,这李现果然用兵如神,单是根据粮草和调动,就能确认敌军的主攻方向,不得不佩服。

    “若我为辽将,还差一把火候…”李现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二月十六日,金明池,十八万禁军列阵阅兵,赵祯亲临,各国使团全部收到了邀请,禁军军威雄壮,阅兵后大军出征,整个汴京城只剩下了天武第一、第二军驻守,兵力只有一万余人。

    辽国使团不允许参加此次阅兵,不过高丽使团中有被辽人收买的内线,待大军出征后,将此情景迅速地告知了辽使。半个时辰后,辽使驻地的后院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打扮成大宋百姓模样的辽人见墙外无人,匆匆拐上大街,混入百姓人群中出了汴京城。

    “很好,吩咐沿途哨卡,不得惊动他!”距离汴京二十里处的官道上,收到消息的李现淡淡吩咐道,身边是隆隆向北开进的禁军铁骑,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十八万人的行军队列,显得也太短了一点。

    二月二十日,大军先头部队五万人到达河间府,河间府知府为了迎接李现到来,组织了盛大的劳军仪式,一时间北境军民的军心士气,随着百战百胜的定西伯李现的到来,而日渐高涨。

    次日,李现率领大军向雄州进发,嘱咐河间府知府准备好后续大军的粮草补给。

    ……

    范阳,定南大将军府。

    “报!”

    “进来!”

    “启禀大将军,大宋定西伯李现率领大军于昨日从河间府出发,今日一早到了雄州!”

    “哦?李现亲至?”

    “据探子回报,亲眼所见!”

    萧虚烈里忙走到地图前,细细看了过去,嘴里喃喃道:“这么说来,安肃军到雄州一线的宋军高达五十万…”

    脸色慢慢变得严肃,出声问道:“宋人的汴京有多少兵马?”

    “启禀大将军,汴京驻军只余天武第一、第二军,一万余人!”

    “哼,算上宋皇的皇城护卫班直,汴京能凑出两万拿刀的就不错了…”萧虚烈喃喃自语道,突然间抬头问道:“宋军到了多少人?”

    “五万人先头部队,还有十余万人在后面,探子当日没有见到…”

    “…再等等吧…”萧虚烈纠结地闭上了双眼,长驱直入,奇袭汴京,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如今的大辽已经打不起一场像样的战争了,一开始与耶律仁先还想着稳扎稳打,拿下河间府或者真定府逼宋皇就范,可搜刮了一通后,粮草根本支撑不了超过两个月的战事。

    宋朝北境重兵云集,这不像三年前了,辽使只要在汴京吹吹牛逼就能吓得宋皇手足无措,如今的大宋,风闻辽军异动,竟然能撸起袖子真刀真枪要面对面硬扛了。

    堂堂大战竟然被逼的要用偷袭的手段去谋求战后的和解,真是耻辱,萧虚烈恨恨地想着。。

    二月二十二日,范阳得报,宋军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经河间府向北开拔,二十三日,最后一批宋军离开了河间府,萧虚烈得报后终于放下心来,当晚,范阳三十万大军全军向东运动,次日到达固安,先期分散在南京道东南各州县的辽军早已准备好了大量船只,大军上船,沿着永定河直下黄河。

    二十四日,耶律乙辛统帅的西路大军一分为二,分别对上了安肃军和雄州,当日午时两军前锋开始接触,二十万辽军向绵延数百里边境上的宋军军砦发动了凶猛的进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名府

    大名府,在历史上曾为府、路、州、道、郡治所在地。

    春秋时代属卫国,名“五鹿”,是历史上著名的“五鹿城”。战国时期属魏国;秦朝为东郡;汉朝为冀州魏郡;三国魏阳平郡;北周魏州;唐为天雄军治,唐德宗建中3年(公元782)改称大名府。

    历史上,宋仁宗与庆历二年建陪都“北京”,首次以强硬姿态面对契丹的兵锋,作为北宋的陪都,大名府人口高达百万。《水浒》里多次提到它,后来被淹没。此座宋城完整地保留在四米之下的黄河河沙之中。

    府城周长四十八里,若是历史没有偏差,定都陪都之后,还会在城中修建内城行宫,不过在此时,大名府依然还是那个大名府。

    北风料峭,二月的大名府虽说已经被星星点点的绿色点缀,不过到了晚上依旧寒冷,城池坐落在黄河北流的北岸,是当时黄河北面一座重要的军事重镇,有“控扼河朔,北门锁钥”之势。

    它掌控着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着宋都的北大门。坚守住大名,就堵塞了敌人南渡黄河的通道。

    入夜了,城墙上每隔五步就点起一根火把,把整个城池照得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光彩夺目!

    北面的河间府,战事激烈得如同一锅沸腾的粥,真定府已经完成了军事动员,源源不断的边军正在向北继续增援,二十万辽军不计伤亡,猛攻雄州和安肃军,在禁军和边军的奋力抵抗下,辽军除了拔出了十几个边境军砦,在安肃军和雄州城下顿兵不前。

    宋军的伤亡非常大,大名府作为北境地的大后方,每从在接收着前线撤下来的重伤患、后方起运粮草辎重的民夫、不断经过的援军、来来往往的哨骑,整日穿梭不停!

    紧挨着黄河北流的东门城墙,一个体格粗壮,脸庞方方正正的大汉,窝在女墙墙角下,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城墙上满是来来回回巡视的铁甲军士,警惕地盯着不远处奔腾不止的黄河河面。

    “七哥,墙上风大,您老人家到城楼里待着就行,有弟兄们盯着呢…”

    那大汉闻言转过头看去,火光映照下,竟是延兴军重骑一营指挥使梁七。

    “就你话多!大将军的军令是让我们盯着河面,我去城楼了,万一辽狗摸过去咱们不知道怎么办?!”说完,一个白眼飞了过去。

    “怎么会,咱弟兄们眼睛亮着呢!”

    “亮个屁!除了婆娘,你两只眼睛能瞧见啥?”梁七笑骂道。

    “哈哈哈,七哥说得对,上次在汴京看女相扑,这小子站老子后面,我特么的以为后头有人拿棍子戳老子菊花!”

    “小五儿瞧见母猪脸都得红…”

    “小五儿,夜里你那床板晃悠个啥啊…?”

    这个被叫做“小五儿”的亲兵被众人调侃,也不恼怒,只是冲着众人回敬一顿铁靴,城墙上顿时打闹成了一团。

    若是在平时,梁七定然呵斥,可自从进驻大名府后,大将军特意嘱咐,在城墙上戍守时,气氛越活跃越好…

    眯着眼看戏的梁七突然双目一凛,大手一挥,身边的喧哗声立止:“骑兵!”

    随着一声低喝,重骑一营连同城墙上的边军,都是肃然归位,梁七取出腰间的千里镜,向东北方向望去。

    视线中黑黝黝一片,但是耳中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告诉自己,绝对错不了,不一会一个黑影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止步!来者何人!”小五儿是梁七的亲兵,瞧见一骑飞奔而来,连忙呼喝问话。

    “捧日军哨骑!”骑士单手举起腰牌,梁七双目如炬,盯着看了一眼道:“自家兄弟!去接应他进来!”

    “吱呀呀…”吊桥放下,东门开了个缝,骑兵闪身进来后,大门和吊桥又都恢复了原样。

    “谁管事儿?!”骑士喝道。

    “延兴军重骑一营指挥使梁七!”

    “梁指挥,速带我去见大将军,紧急军情!”那骑士一见梁七,立马躬身施礼道。

    “小五儿,带十个人,领着哨骑去寻大将军!”梁七再次验过腰牌,确认无误后依然谨慎地安排了十名重骑兵,全副武装地带着哨骑向城内府衙而去。

    府衙中灯火通明,各军长官都齐聚在官厅中,李现束手立于巨大的河北西路地图旁,盯着地图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从河间府出发后五万大军并未走远,隐蔽在荒野中,晚上又回到了河间府南,第二天再重复从河间府经过的假象,让人只以为十余万宋军全都北上进入了河间府,而大军昼伏夜行,全军隐蔽驻扎在雄伟的大名府。

    此时辽军统帅,还以为汴京禁军全部都压到了边境上,恍然不知一头巨兽,就静静地埋伏在汴京北四百里处的大名府,十余万武装到牙齿的禁军精锐,虎视眈眈地盯着黄河,就等萧虚烈的大军经过。

    此次出征,李现集中了近千辆床弩车,五十万枚爆破弹,十万枚火油弹,还有近千艘渡船。

    对于辽军的动向,水路是他们能够奇袭汴京成功的唯一渠道,若是走陆路,无论如何他们的动向都会被守军发现,引来大军围堵,这仗又会打成消耗战。

    大辽已经经不起任何消耗了,东北的女真、西北的蒙古,反抗契丹人奴役的火苗已经若隐若现,若是再没有大胜,看似庞大的辽帝国转眼间就会分崩离析。

    今天是二月二十六,算算时日,辽军应该就在这两天会经过大名府,而且这些日子一直刮北风,利于船队南下,这么省时省力的法子,没道理不用啊…

    到时候尾随辽人,火油弹摧毁他们的船队,大军压上,就在汴京城下全歼辽军!

    “大将军!捧日军哨骑来报!”

    “快叫进来!”李现猛然直起身子,心头立马悬了起来,厅中众将也是神情一凛,停止了轻语。

    “大将军,馆陶城东河岸,发现大股船队快速南下,大小船只遮天蔽日,数量无法估算!”

    “呼…”李现轻呼一口浊气,心头所有的担忧一扫而光,猜对了!辽人果然如自己所料,长驱直入,奔袭汴京!

    ……

    月明星稀,寒气逼人,为了隐匿行踪,整个船队看不见一丝灯火。

    萧虚烈静静地立在船头,耳畔呼嚎的风声如恶鬼嘶吼,自从大军进入宋境后,心头就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黑暗中哪处角落,有一双恶毒的双眼紧盯着自己。

    “大将军,夜深了,您还要指挥全军,回船舱休息吧…”身后传来亲将关切之音。

    “唉…你说,宋辽之间,能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不知道为何,神游物外的萧虚烈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大将军说的都是治国之策,小的不懂,小的只知道护卫大将军左右!”亲将摇了摇头,低声道。。

    “…是啊,咱们几十万人都冲进来了,还谈什么和平…”

    萧虚烈最后望了一眼浓浓的夜色,转身回了船舱。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我彀中而不自知

    “有什么动静?”梁七正端着千里镜死死盯着河面,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问话,惊了一跳。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城墙上有弟兄们盯着,风大…”梁七一看是李现,连忙关切道。

    “七哥你怎么越来越话多了!”李现瞄了他一眼,端起千里镜对着河面扫望着。

    周边的重骑兵一听,忍不住传来一阵轻笑。

    梁七一听李现叫他“七哥”,心头像吃了蜜,也不管麾下的无礼,讪讪道:“哪能呢,末将双目如电,雪亮亮…”

    李现一时并不答话,望了一阵后,收起千里镜正儿八经道:“嗯,我知道,你两眼望向娘们裤裆的时候雪亮亮…”

    说完,就转身去了别处,只余梁七在北风中凌乱。

    “哈哈哈…七哥威武!”

    “双目如电…!”

    李现一走,一营的重骑兵们再也忍不住,狂笑起来,几个新兵不明所以问道:“大将军为何对指挥使如此亲热?”

    身旁一老兵道:“不懂了吧,指挥使当年和大将军一个刀斧手都里出来的,别说指挥使,咱们营里还有不少兄弟都是和大将军一个都的呢…”

    梁七面对调侃就老练多了,不屑道:“嘴炮无敌,有本事你们让大将军给自己评价评价…”说完,又举起千里镜,凝神往河面望去。

    月光皎洁,在河面上泛着涟漪,朦朦胧胧中,扫望着的千里镜中似是闪过一个黑影,梁七心头一动,连忙将镜头往回拉,在刚才黑影闪过之处仔细观察着。

    “都闭嘴,辽军!”此时一片云闪过明月,镜头中赫然出现了无数船只,大船的风帆被呼啸的北方鼓吹到了极致,乘风破浪般从北而来。

    梁七轻喝了一声,精锐的重骑兵立刻按照战前部署,若无其事的开始在城墙上巡逻,放下千里镜后,城墙上明亮的火把却是让梁七根本看不清河面上的情形,转头对亲兵道:“速去禀报大将军,辽军船队出现!”

    ……

    “大将军,已经到大名府了!”亲兵向船舱内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宋军可有发现?”萧虚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看样子一直没有睡着。

    “眼力好的勇士们仔细眺望,大名府城墙上一切正常,还有巡逻的宋军打闹,并未发现我军!”

    “嗯,离汴京不到四百里,加快速度,天明前必须赶到汴河,争取明日上午全军抵达汴京城下!”

    “领命!”

    大名府是汴京北方最后一座军事重镇,只要冲过这道关卡,再也没有人可以挡得住南下的大军了,萧虚烈心中稍稍安稳下来,靠在榻上昏昏睡了过去…

    ……

    “妈呀,这么多船…辽人不下二十万!”梁七匝着嘴道。

    “不止…”李现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闻言轻声答道。

    “大将军…”

    “你看你的,别管我…大船用帆,拉拽小船,这辽将有些头脑…可惜啊,入我彀中而不自知,呵呵呵…”

    “大将军您可真神了,辽人还以为您在雄州呢…”梁七在一旁不轻不重地拍着马屁。

    “他们太自信了,能想出这计策的,日后必是枭雄,赌博气息如此的浓厚啊…”李现在他身边叹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梁七接着问道。

    “快了,让他们先走,不要打草惊蛇!”李现望着河面上巨大的船队,过了一会收起了千里镜,对梁七道:

    “将城防交给大名府守军,所有禁军立刻休息,卯时出发!”

    ……

    汴口,奔腾的黄河在此处分出了一条支流向东流去,直入汴京城西水门,哺育着汴京百万生灵,这条支流叫做汴河。

    卯时,天刚蒙蒙亮,庞大的辽军船队陆陆续续驶入了这条支流,随即在河水平缓处靠岸,东路大军三十万人,汇合提前分散在黄河沿岸搜集船只的十万人,一共四十万大军,蜂拥登上了京畿道的土地。

    “大将军,我们成功了,宋人毫无防备!”一群将领围绕在萧虚烈身边,兴奋地叫道。

    “现在说成功还为时尚早,尽快安排军士们下船,恢复马力!”萧虚烈心中也有些得意,不过辽军以骑兵为主,在船上晃了三天,刚刚踩上实地,总感觉脚下发飘。

    “末将领命!”

    无数大小船只冲上河滩,战马、军士、粮草、投石机的零件、各样大车,拥挤着从船上冲上岸,刚踏上陆地的辽军歪歪斜斜,战马也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呕吐的也大有人在。

    萧虚烈见状心急如焚,此处深入大宋腹地,四周都是平原无险可守,若是此时有数万宋军冲过来,怕是会损失惨重。

    “快,从各部挑选身体无恙的勇士,组建哨骑,在方圆五里戒备!”萧虚烈连忙对亲将吩咐道,亲将闻言后立刻在登陆场中挑选骑兵。

    片刻后,万余骑兵整装待发,随着主帅的一声令下,以千人为单位,辽军骑兵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大军的外围防线终于建立起来,萧虚烈胸中稍稍松了口气。

    光是登陆就耗费了上午半天的时间,到了最后为了抓紧时间出击,萧虚烈直接命令运粮船不用卸粮,跟着陆地上的大军沿着汴河向东前进。

    “出击!”见军士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萧虚烈骑在马上大手一挥,雄壮的军令声从中军处传遍了军阵,庞大的军阵开始向东移动,浑厚的战鼓声响彻了天际。

    为什么没有宋军窥探?

    为什么到现在没有遇到宋军?

    骑在马上的萧虚烈心中涌起一丝丝不安,太诡异了,沿途一帆风顺不说,下了船也是如此,平时熙熙攘攘的南朝,此时却如同地狱般安静,用部下的话来说,宋军都被大军吓跑了,可自己却清醒得很,这种鬼话骗骗孩童还差不多。

    被窥探的感觉又充斥在心头,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疏忽,到底哪里出了毛病呢?

    “大将军,此处至汴京城沿途村落城镇全部空无一人!”哨骑不断地将沿途的情报向后禀报,萧虚烈紧皱着眉头,宋人,竟然放弃了沿途所有的一切…

    不对!不应该如此!!!

    “宋人为何知晓我大军至?!”萧虚烈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一拳狠狠敲在路旁的大树上。

    “大将军,我大军船队绵延数里,宋军知晓也是必然啊…”身边一个都祥稳见主帅突然暴怒,小心翼翼地劝道。

    “不对!不对!不对!!!若是宋军知晓,刚才我大军耗费了半日登陆,为何不半渡而击?!只要有一两万骑兵,我军就不可能上岸,只能飘在河里!”。

    “……”身边众将此时也懵了,大将军说得有理啊,刚才一个个腿软得连路都走不了,既然知晓我军至,为何不来骚扰?就算兵力有限,那来侦查一下总应该的吧?

    萧虚烈单手撑着树干,眼神复杂,嘴中喃喃道:“只有一种可能…宋军早就侦知我军动向,这汴京…是他们放我们进来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汴京战起

    萧虚烈浑身冰冷,四肢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此刻的他犹如被扒光了衣服,浑身上下被人看得清清楚楚,再也无法隐瞒丝毫的秘密。

    “大将军无需如此泄气,我们可是有整整四十万大军,就算宋人识破我们的计策,只要能攻破汴京,最后的胜利一定还是我们大辽!”那都祥稳见萧虚烈有些魂不守舍,连忙提醒道。

    “…对…你说的没错,打下汴京,任他宋军有七十二般变化,最后还是输了,汴京什么情况?”萧虚烈闻言后心中的震惊稍稍平复,回头望着浩荡无边的大军,重新提起了精神。

    “汴京方向的哨骑还没有回来,大军要不要等等?”都祥稳见他神色恢复了正常,自己也放下心来。

    萧虚烈双目死死望向东方,脸上的纠结一闪而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道:“不!传令大军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到达汴京城下,围住东、西、北三门!”

    “末将领命!”身后一群将领齐刷刷躬身领命。

    ……

    汴京城西北六十里,酸枣城北,庞大的军阵一眼望不到边,十八万禁军几乎与辽军同时完成了登陆,辽军因为担心陆路多生是非,粮草器械又不易携带,所以行船到了汴口,而李现统帅的宋军因为是本土作战,黄河沿线任何一个渡口都可以随意上岸。

    “辽军过去多久了?”

    “回伯爷的话,辽军于卯时经过酸枣,算算时间,应该到了汴口。”酸枣知县和守军都监在李现面前恭恭敬敬地回道。

    “嗯,做得很好,戍守城池,其他的交给我们吧!”李现点点头。

    “下官领命,还请伯爷即刻发兵,解汴京之围。”

    “不急,本伯出征之时就已经和官家相公们商议好,粮草可有准备?”

    “酸枣城小,筹措的粮草只够大军食用五日。”

    “够了,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

    “下官领命!”

    李现挥退官员,任怀亮连忙在帐中挂起京畿路和京西北路的地图,众将都围了过来,静待李现下达军令。

    “大家都放心,汴京暂时不会有事,三衙长官会统领守军据城坚守,而守军也不仅仅只是天武军,还有从淮南府各路增援过来的厢军,人数不会低于十万!”李现率先开口,这消息一出,众将心中都松了口气,若是汴京有失,就算全歼了辽军,大家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请大将军示下!”

    “好!我军分为两路,一路由捧日军主将呼延灼统领,全部为骑兵,兵力五万人,乘船进入汴口,寻找辽军渡船,以火油弹攻击,务必让汴河上再也不剩一片木板!

    烧毁敌军渡船后,全军寻机在北岸集结待命!”

    呼延灼大声喝道:“领命!”

    “记住,无论岸上辽人如何挑衅,切忌上岸迎敌,你部还有大用!”

    “伯爷放心吧,末将知道分寸!”

    李现看着眼前满面风霜的中年将官,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余十三万大军,由我亲自统领,直逼汴京城下,与辽军决一死战!”

    “领命!”

    “我军主力集中布置,所有长枪兵由唐渡指挥,弩军由石鑫指挥,骑兵由我亲自指挥,由袁德海节制各军监军,大军号令如一,令行禁止,若有贻误战机、临阵不前、扰乱军心者,立斩不饶!”

    李现环顾众将片刻,又道:“无论辽军今日是否攻城,我军都在夜间出发,隐蔽接近汴京,龙卫云骑全军作为大军哨骑,前出五里,若遇敌情,立刻快马回报!”

    “末将领命!”燕甫出列大声道。

    “其余各军开始休整,戌时出发!”

    ……

    汴京城,黄昏,残阳如血,皇宫笼罩在一片红晕中。

    “当当当…”外城城墙上,刺耳的示警钟声响彻云霄,赵祯怔怔站在玄武门城楼上,向北方极目眺望,眉头紧皱心头泛起阵阵焦躁。

    这些日子,淮南府各路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开进了汴京城,就等着辽人南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疏散了城外所有的城镇和乡村,整个汴京往北直到黄河,可以说除了县城城池外,野外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

    自立朝以来,辽人就一直如同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给大宋带来了巨大的军事压力,失去了幽燕崇山峻岭的阻挡,辽军铁骑可以随时从北境各处南下,为此,大宋每年花费在北境边防上的银钱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今,自己却放开了边防,让数十万辽军从容南下,顿兵汴京城下,只不过是因为听了李现的一面之词,赵祯想到这里摇摇头,他会不会拥兵造反?

    不可能,他的家人都在汴京!看似放荡不羁,行事乖张,可自己能够感觉得到,这家伙身体里对大宋的热爱,对自己的尊敬…还有一丝什么呢?赵祯总觉得李现与其他朝臣不同,左思右想着到底疏漏了哪一点…

    洒脱,对了,那个惫懒的家伙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畏惧,只有直来直去,想什么说什么,比常人多了不少洒脱!

    赵祯想到此处,竟咧开嘴微笑起来,他——定西伯李现,一定会领着大军来护佑大宋的!

    “官家,三衙长官到了…”任守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赵祯连忙收拾心神,转身道:

    “不用去大殿了,就叫到玄武门上来…”

    “末将等拜见官家!”

    “嗯,众爱卿平身!”

    钟飒起身道:“官家,消息确认了,辽军四十万,往汴京东、西、北三门快速逼近中,暗合兵法围三缺一,辽将不可小觑!”

    “朕不懂兵事,守城作战还要仰仗诸位将军,按照战前与定西伯所议,朕的大军会在辽军攻城时突袭侧后,你们要时刻注意,随时发起反攻接应大军!”

    “官家放心吧,老夫与步帅、马帅各守一门,誓与汴京共存亡!”钟飒跪下道。

    “哎…殿帅无须如此,切记切记,依着战前所议,谨守城墙不失,定西伯三日内必到!”赵祯扶起钟飒,安慰道。

    钟飒老脸有些微红,怎么让官家安慰起自己来了,来面圣就是要安慰官家的啊:“对对对,辽狗怎么也想不到,汴京城里部署了十来万人马,哈哈哈,够他们喝一壶的,别说三天,老将能力保一月不失!”

    “那就对了,形式虽急但不危,几位将军都要记住,不仅要守住汴京,也要爱惜己身,这个天下还很大,大宋需要你们!”

    三衙长官们听着赵祯的劝慰,心头涌起一阵暖流,大宋变了啊,官家对武人的观感愈发改观,都下了为君尽忠的决心。

    赵祯看着三个老将脸上激动的神情,继续道:“这就对了嘛,记得定西伯不是说过,什么西贼辽狗,都只是我大宋前进途中的绊脚石而已,去吧,击败他们,证明你们的勇武并未随着年纪而消散!”

    “愿为官家效死,末将誓为官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祯微微点头,还是武人心思简单,几句话就能振奋起来,想想前些日子逃跑的勋贵,心中不由犯起了一阵恼怒!!

    “呜…呜…呜…”远处传来阵阵草原民族特有的号角声,不仅钟声顿急,四面八方的城墙上还窜起一根根响箭,原本繁华无比的汴京大街,除了来来往往的军士外,再也不见了一个行人。

    辽军…出现在了守军的视野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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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斧介绍:
这不是一本架空,这是一本历史。
鲜血、尸体、背叛、铠甲、残阳……康定元年的三川口战场,卷入纪律危机的李现教授重生于一名为生存挣扎的刀斧手身上
风雨飘摇的大宋颓势初现,如何挽救这个让人神牵梦绕的璀璨文明,李现只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超越时空的知识,西夏、大辽只是等闲,大食和拜占庭才是终极征服目标,刀斧手,有进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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