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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太狼     刀斧txt下载     刀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汴京

    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迫四季花;

    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照楼台。

    北宋都城汴京万胜门西三里处的官道上,一只骑兵队伍风尘仆仆的赶着路,正是从延州返回汴京的李现一行,风雨兼程终于在三月中旬回到了汴京,望着前方不远处烟波浩荡的金明池,众人疲惫的脸上都露出了丝丝喜悦,终于回家了啊。

    官道上人来人往,酒肆商户鳞次栉比,看着这群军士都清一色骑着高大的战马,路人个个面露惊色,在大宋骑兵可是不常见。从延州出发时,卢守勤很大气,从缴获的数百匹战马中让每人都挑了一匹,毕竟战后宋夏双方都自称此战大胜,所以走路回去当然不符合胜仗的表现。

    这样的结果就是平时需要一个多月的路程,李现一行人只走了十来天,众人除了张义和卢政其他人一开始都不会骑马,在路上一边赶路一边练习,现在都可以在马上操控自如了。

    “卢将军,我们进城后是去侍卫亲军步军司复命还是直接去枢密院?”领头两骑正是卢政和张义,此时张义开口问道。

    “张都头,你我同为神卫军都头,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咱们互称军职就是啦,你再这样就折煞老哥我了…”卢政摇摇头,轻松道。

    张义熙然一笑:“哪儿能呢,卢将军忠义,老张我是真心敬服!”

    卢政也不坚持:“我们先让弟兄们回营,然后你我二人先去司衙复命,毕竟咱们神卫军隶属侍卫亲军步军司,枢密院接见也得通过司衙来安排。”

    “将军高见,那我们就先回营!”张义又冲后头喊道:“进城了,都精神点,不要坠了咱们神卫军的名头!”

    神卫军属于禁军上四军,刀斧手尤其是各军中的佼佼者,宋朝的兵力,当时分为两种,禁军,也就是中央军,是宋朝的主力作战部队,还有就是厢军,地方部队,类似于保安团的一种存在,平日维持维持治安,一旦作战,就配合禁军打打下手

    以各朝各代的部署来看,精锐兵力,几乎都是划分到一定重要的地方或者关口进行着驻扎,威慑着当地一些不稳定力量,从而避免一定祸端的发生,并且在各地有战况发生,能够迅速抽调周围精锐兵力加入战场。

    然而,宋朝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作为精锐中的精锐,主力中的主力禁军,数十万人,并没有进行这样的部署,而是集中在了汴京周围。

    汴京城,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都让精锐主力给围了一个遍。

    当然随着宋朝与西夏、辽、交址等国战事逐渐升级,禁军驻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西北、北方、西南的禁军数量也渐渐增长,神宗之后,禁军才渐渐没落,以至于靖康之难时,整个汴京附近只剩下三万余人,到了南宋就完全沦落为杂役一般的存在。

    不过此时,北宋禁军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对外战争虽然败多胜少,但是鲜有全军覆灭的惨事,即使战败也会给对手带去巨大的伤亡,这从定川寨之战后李元昊谋求议和以及“庆历增币”等事件的结果上可以清晰的表现出来。

    李现策马就跟在张义身后,闻言后在马上立刻挺直胸膛,长刀单手扛在右肩,左手控缰,与众军士结成两人一排整齐的队列,向汴京万胜门缓缓打马前行。

    官道上的百姓看着这一队浑身散发着杀气的铁甲骑兵都赶忙避开,都是交头接耳猜着这是哪一军的官兵,路边一老者盯着好一会,突然高呼:“这些官兵是从延州回防的禁军,前些日子你们没见报捷军士路过吗?我朝大胜,斩西贼首级两万余啊!”

    “轰”的一声,从街市里呼啦啦冒出来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想一睹凯旋之士的风采,沿途百姓都是冲着李现一行人欢呼。

    “那胯下骏马一定是从西贼手上缴获的,真精神!”

    “那是,您看看这些军士身上的铠甲,暗红暗红的,听说前方都杀成了尸山血海啊!”

    “不容易啊,多少年没见胜仗了…”

    “那可不,听说西贼李元昊那小儿围攻延州月余,最后逃跑的时候连裤衩都落下了,哈哈哈…”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高呼:“大宋万胜!”

    随即整个万胜门外,“万胜”之声直冲云霄,策于马上的众将士更是挺胸叠肚,尽心尽力的表现着精锐的风采。

    转即到了万胜门外,一队铁甲禁军走上前来,问道:“来者可是卢政、张义二位都头?”

    二人在马上拱手称是,随即递上刊合,军士验过后拱手道:“两位都头请随我来,步帅在衙中等候,其余军士回营。”

    张义回头看了看道:“李现随我来,其余人等回营!”

    “属下领命!”

    卢政也转头吩咐了一句,带上一个军士跟随,其余亲兵也回军营中驻扎。

    四人从万胜门进入汴京,城外已经是热闹非常,城内更是人头涌动,随处可见酒肆店铺,南北口音交汇,经济生活发展到了封建社会的顶峰。

    东京汴京(今河南省开封市),战国魏、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宋、金,七朝古都,千年梦华。北宋时期定为都城,发展达到了顶峰,是当时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汴京由皇城、内城、外城组成,外城周长50里又165步(宋一步约等于1.5米),人口约有150余万,相当于今日开封市三分之一的人口。

    众人一直向东,到内城墙后转而向南,沿内城墙到太学,折而向北,穿过内城朱雀门,过州桥上了御街,没走多久就到了侍卫亲军步军司司衙,对面是侍卫亲军马军司司衙,再往北就是殿前司司衙、枢密院和内阁诸部,众人在门外卸下兵器,系好马匹,随着传令军士进了司衙。

    张义和卢政直接被领进指挥使值房,留下李现和卢政手下二人在值房外等候,李现见值房外也没人管,就和那个军士轻声攀谈起来。

    “见过这位大哥,我叫李现,神卫军张义都头麾下刀斧手军士。”

    “我听说过你,听说右翼军能够从容撤回来,你出力颇多啊,哦,我是卢政都头麾下弩军副都头,我叫石鑫,河东路太原府人士。”说完,石鑫给李现拱了拱手。

    “原来是石副都头,属下淮南东路扬州府人。”

    石鑫年长,看李现龙精虎猛又不认生,心中也是欢喜,于是二人谈天说地,聊得甚欢,说着就聊到这次大战,李现道:

    “石头儿…”貌似不对,哪能这么叫,李现抓抓脑袋,问道:“石副都头可有表字?”

    石鑫尬笑,道:“表字—掠川。”

    “你比我年长,以后我称您掠川兄如何?属下表字—上云,不过都上的兄弟们都叫我小现儿,呵呵…”

    石鑫听到如此直白的介绍,也是忍俊不禁,轻声笑了笑。

    “掠川兄,此战我弩军对西夏重骑没什么优势,六十步外根本就不能洞穿西贼的铁甲…”

    “唉,此事我已知晓,咱们禁军的弩已经是工部精工制造的了,如果是其他各军,可能情况更糟。”石鑫也是皱眉,大宋本就缺马,如果弩箭不利,那以后碰上骑兵就危险了,西夏人看到重骑克制弩箭,回去一定会花重金打造,再到战时可不是三川口的三千余骑了,到时候数万重骑冲阵,全靠长枪手和刀斧手的血肉之躯,怎么挡得住。

    “此间事了,小弟请掠川兄喝一杯,待回营后如果方便带一把兄长都上用的弩弓来巡我,我自幼喜好军械,看看有没有改进之处。”

    石鑫心想,你个刀斧手也懂军械?当然面上也不点破,李现如此懂事,拿把过去给他看看也是无妨。

    “李现、石鑫,步帅叫你们进去!”一名亲军从值房内出来,招手让他们俩进来,二人连忙收起笑容,双双迈入室内。

    一进门二人就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地,冲上位大声道:“属下刀斧手李现/弩军副都头石鑫,拜见步帅,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礼!”

    李现头也不敢抬,只感觉一道锐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片刻听上位一声中年男子沉声道:“两位军士免礼!”

    李现和石鑫双双起身,只见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陈步群端坐在正首太师椅上,身前一道长案,文房四宝齐全,案上一边堆满文书,身后一道八骏图屏风,国字脸,整个人显得威武强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彪悍的军人气质。

    而张义和卢政则挺胸正立分列在案下两侧,面容严肃。

    “我听张义和卢政两位上官说了,此战两位功劳不小,上官们替你们俩邀功呢。”陈步群抚着胡须慢慢的说道。

    “奋战杀贼是属下份内事,不敢居功!”李现和石鑫不约而同地说道。

    陈步群微微一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朝廷用人之际,我会向枢密院进言的,圣上有意扩编禁军,到时候无论如何安排,你二人都当勤于军务,奋力戮贼!好了,下去吧…”

    说完就挥挥手让他们离开,显然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向张义、卢政继续了解。

    “属下告退!”

    没有只言片语的废话,军人永远都是直来直去。

    退出值房,按照历史,李现已经知晓,为了应对西夏和辽国两个游牧民族持续不断的军事压力,从仁宗年间开始的禁军扩军开始了……

第十七章 扩军

    “开封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真希望天下太平,不用再动刀兵!”

    李现看看身边牵着马与自己并行的石鑫,微微一笑道:

    “掠川兄,如今西贼和辽国也是如日中天,他们不会放着咱们这花花世界不管的,我料定,西贼此次在延州城下折戟而归定不甘心,西夏国初立国内势力纷繁复杂,兴庆府和西贼各个部落之间龌龊不断,要不了多久,李元昊那孙子还会动兵,只有这样他这狗屁大夏皇帝才能坐得安稳~”

    石鑫听到李现此言心中一惊,道:“上云,你一个小兵,怎么知道这些朝廷大事,你说的这些可有根据?”

    “西贼内部势力复杂,虽然建国但不脱游牧民族的本质,除了李元昊的兵马,西贼内部还有大量依附的部落,那些个贵族头人只是因为李元昊势力太大,不得已聚在一起,只需要我们再打几场这样的消耗战,折损李元昊的实力,他压不住手底下的势力,西贼就会乱!”

    李现顿了顿,又道:“所以西贼为了转移内部的这些矛盾,就必须不停地开战,通过战争让所有势力都聚在一起,通过战争慢慢剪除这些势力,那天晚上夜袭为何能够成功,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部落人心各异,若是西贼万众一心,我们哪能一战而全功?”

    说完,看了看面露惊色的石鑫,心想我就是教这个的,宋、夏、辽之间的那点破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上云高见啊,西贼优劣在你眼中就像透明一般,这顿酒哥哥请了,走!”

    此时天色已黑,正好出内城朱雀门到龙津桥这段路是汴京有名的州桥夜市,二人缓缓而行看到街边有一家“金家南食店”,人头攒动生意爆好,宋朝与唐朝不同,随着商业的发展,唐代的里坊制早已被打破,宵禁取消,出现了夜生活,和后世现代已经很接近了,如果不是经历过战场,李现还以为到了横店影城。

    “上云,你是南方人,今天就尝尝南方菜肴,只管点贵的,不用帮哥哥心疼银钱。”

    听者石鑫爽朗的招呼,李现心中也是快意,系好马匹后就在一楼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不一会,酒菜就流水般铺满了饭桌,宋代的就都是甜酒,度数很低,李现一尝就和后世啤酒差不多,怪不得武松连喝十八碗还能打老虎,换成二锅头三碗准趴下耍猴拳。

    这“金家南食店”是汴京中非常出名的一个饭店,无论何时都是宾客如云,一楼大厅摆了四十多张桌子,多是普通的商贾百姓用餐,二楼雅座包厢不时可见一些鲜衣权贵出入,厅中还有一个小唱戏班,边听边喝倒也惬意非常。

    二人一直喝到戌时初刻,一结账要200多文,李现心想幸亏是石鑫付账,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贯钱不到才600文,一顿吃了200文那真得大出血了,两人喝的面红耳赤,关系好的已经楼在一起就差结拜亲兄弟了。

    回到外城驻地,神卫军有一部驻扎在外城中,二人在营门口验过腰牌,脚步酿跄的回到自己的营房里倒头就睡,一夜无话。

    “砰砰砰”李现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给惊醒,宿醉后脑壳隐隐作痛,门外传来梁七的巨嗓。

    “小现儿,快起来,张头寻你过去!”

    “七哥,来了来了,我马上…”老大寻人,赶紧出发。

    “属下拜见张都头!”

    “嗯,小现儿,昨晚和石副都头喝酒去了?”

    “回张头的话,昨晚喝了一点。”

    张义也不接话,又道:

    “你的封赏下来了,咱们这都人差不多人人都有封赏,不过就你升官了。”

    李现心中一喜,这么快!

    张义接着说道:“朝廷要扩军,以原来的兄弟为本,扩建为一个营,我为指挥使,你负责一都,全营仍归属神卫军右三厢破阵军麾下,其中一都刀斧手你给我带好,两都长枪手,两都弩兵,军官基本都是由我们的兄弟和卢政将军一部分亲军担任。”

    在宋朝的禁军中,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和神卫军战斗力最强,因此被称为上四军。按照编制来说,一个军的总兵力有5万人,4个军应该有20万兵力才对。其实,上四军加在一起连5万人都不到。由于是最精锐的部队,宋朝的要求是宁缺毋滥。因此,这4个军都没有满员,而且缺编严重。上四军的总兵力只有3万多人,还不到宋朝禁军标准的四分之一。

    神卫军到现在全军也就才10000人,右厢下原本应该节制十军,现在也就满打满算两军,分别为李现所在的破阵军,还有一军名为铁壁军,每军五营,每营五都,左厢下两军,分别为扬远军和定燕军。

    而像捧日、龙卫诸骑军,因为大宋缺马,一军才几千人。

    “听说这次咱们上四军至少得扩到五万人,其他中下各军都是翻倍往大了扩,这仗以后还有的打。”张义继续交代着,

    “卢政被安排到德州任兵马监押,以后不能在神卫军了,唉…此事惊动圣上,卢都头当廷泣诉,官家念其忠勇直言,赦免了他战失主将之罪。”张义和李现绕着营房慢慢走着,李现听到卢政无碍,知道历史上还会起复,心中也是大定。

    “黄德和那条老狗完蛋了,官家和相公们确定就是他临阵脱逃,下旨让庞太师在延州定刑腰斩,呵呵,天日昭昭,奸人必得恶惩!”

    李现心中对张义佩服的五体投地,照理说这些事儿都是官家和内阁商议,张义人脉难道有这么广?感觉好像就在他家里商量的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头厉害啊,朝中之事您这么快就能打听得到,属下心中佩服。”

    张义眯着眼睛看着李现,道:“我怀疑这些年你是不是在汴京驻扎的?难道你不知道早上去一趟御街,吃一碗汤饼,等着下朝什么事儿都知道了?”

    李现目瞪口呆,原来都是听墙角听来的,这朝廷保密意识也太差了,这才中午呢,宰辅们和百官在早朝上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转眼都传遍整个开封了…

    李现想起一事:“张头,那咱们的补充军士什么时候能到?”

    “此时不急,也就这两日吧,人都挑好了的,不过你下午速去枢密院,领了自己的军职文书。”张义对李现点着头道。

    “还有,等补充军士一到,全军移防城外,以后啊,开封城内是不让驻军了!”张义说完又四周望了望,城内繁华,随着商业快速发展,用地越来越紧张,相公们早就开始建言,由开封府负责城内治安,所有驻军全部移出城,如今怕是要定下了。

    “张头,卑职觉得这是好事儿,军人若长期浸淫这花花世界,容易消磨心志…”李现低头沉声道。

    “嘿,你倒是心中敞亮,都头月钱三贯多呢,发财了啊小现儿!”

    李现心中“咯噔”一下,卞梁喝酒不便宜啊,于是带着哭声道:“张头儿,属下尚未娶亲,听说现在汴京的姑娘家都要求男方在城中置屋,汴京…一地千金啊!”

    “你过了年才十八,急什么!”张义看着李现似笑非笑,猛然捂着额头装模作样道:“差点忘了,哈哈,小现儿你还欠着30军棍,怎地,要不补上?”

    李现张口无语。

    “你自己选,是补上呢?还是换个地方我们好好说道说道?”张义轻轻拍着李现,歪头笑道。

    “那…那张头儿,要不咱们晚上换个地方,属下诚心向您讨教治兵方略吧…”被威胁至此,李现不得不低头,唉,人心不古,都是奸猾狡诈之辈。

    “行,那就怡香园吧,你从枢密院回来后就来叫我,先走一步,李都头!”

    李现呆立在原地,心中默默滴着血,连张义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怡香园!喝个花酒就得一贯钱啊!

第十八章 偶遇

    每当夜幕降临,整个汴京一片灯火辉煌,就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身着便衣的李现和张义二人,低着头缓缓向马行街走去,纵是两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穿着军服去风月场所,开封府的巡捕盯得很紧,被逮到很麻烦。

    马行街南北几十里长,是著名的医药一条街,来钱最快的不外乎抢劫和卖药,所以这条街有钱人特多。大款多,娱乐场所自然也在这条街上扎堆。一到晚上,灯火通明,直到天亮。

    繁荣必然“娼”盛,宋朝色情业空前发达。幽坊小巷,燕馆歌楼,举之万数。有宋一代,名妓林立,生意都能做到官家身上去,比如说北宋末徽宗与李师师的爱恨情仇就在《水浒传》、《金屋梦》等历史名著中有所印证,着实厉害。

    汴京最高档的风月会所当属杨楼、丰乐楼,不过这两个场子消费门槛太高,李现怀里就带了两贯钱,怡香园的价位也打听过了,逍遥一次也差不多了,就是铜钱太重,两贯钱得有十来斤,背钱这件事情当然归李现干了,总不能让张义帮忙吧。

    一上马行街,迎面扑来阵阵药材和脂粉的香味,汴京夏季蚊虫肆虐,唯独马行街没有蚊子,都被药味给熏走了,再加上餐饮和娱乐场所一家挨着一家,所以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

    汴京繁华啊,鲜衣怒马的达官贵人李现和张义是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双方差距太大,看了只会徒增烦恼,不过妓院门口的迎宾女以及路过的小娘子倒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小现儿你看,前面那位小娘子姿态婀娜,粉嫩雪白,必是处子无疑…”张义盯着前方两位女子的背影,歪头低声和李现交流着。

    “张头此言差矣,我观此女臀大腰细,走路时两脚分开不太容易合拢,而且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并无男伴陪同,应当御男无数,必是附近哪家店里的姑娘!”李现前世阅女无数,听张义那么一说心中不以为然。

    刚说完,前面女子和身边的丫鬟折向路边一家挂着无数红灯笼的小楼走了进去,李现和张义扭头一看,“凤鸣楼”三字跃入眼帘,张义默默给李现竖起一个大拇指。

    “哎哟,两位壮士一表人才,高大威猛,咱们凤鸣楼的姑娘最是喜欢了,来来来,奴家安排楼里的红牌陪两位喝一杯…”门口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穿着狐裘,一手提着香扇,一手搭上了张义的胳膊,魅声道。

    可能是常年军伍很少接触女人,张义哪里挡得住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登时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两位一看就是亲兄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们凤鸣楼今年刚开张,姑娘们都新鲜着呢,东家说了,开业三个月内八折优惠!”说着提扇子的手已经轻轻抚上了张义的胸膛,顿时惊道:“哟,大哥你…真是生的龙精虎猛,这哪家姑娘吃得消哦,呵呵呵…”

    张义早已像木头人一般僵住了,李现一看,原来是个雏啊,敢情就没来消费过吧,平时威风八面全时装的!

    不过这打八折可是深深的打动了李现,这古时做生意信用非常重要,说打八折就不会像后世那般,先涨价后降价,而是实实在在的八折!

    李现打定主意,拉过已经成关公颜色的张义,又一把来开风韵犹存的老鸨,道:

    “别毛手毛脚的,我们是来找小娘子的,就你这样的难道要给我大哥倒贴银钱?”

    谁知老鸨脸上更是荡漾,连忙招呼着贵客进门,终于拉到生意了,这汴京,竞争太激烈了!

    “我问你,刚才我们前面进来的带着丫鬟的小娘子是什么人?”李现在老鸨耳边轻声问道。

    “这位爷好眼力,那位可是咱们东家从西州回鹘带回来的异域女子,锦姑娘!”

    “那还等什么,叫姑娘们出来吧。”李现夹着张义的胳膊,跟在老鸨身后往里走着,妈呀,张头浑身抖个什么劲儿。

    “爷您别急,咱们店分大中小三等厢房,间间雅致,如果没有其他同伴,选个小厢房就够了,不过呢,挑姑娘之前这房钱…”老鸨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李现鼓鼓囊囊的胸前。

    “多少银钱?”

    “八折,800钱!”老鸨伸出四个手指头。

    李现看看楼内,客人确实不多,掏出800钱付了,老鸨得了钱更是殷勤,安排两人进入了厢房,吩咐小厮准备酒菜,转身安排姑娘们去了。

    李现后世常被邀请去会所,见多不怪,不过张义已经如同木偶一般,一直到被李现扶着坐下,喝了一杯酒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低声道:

    “小现儿,这这…太吓人了,刚才那个女子身上杀气重重,老哥我实在难以抵挡…”

    “唉,张头,来都来了,哪有坐下又走的道理?”一杯水酒跟着下肚,“张头,小的斗胆问您,不会是第一次来吧,呵呵…”

    “说哪儿的话?我老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见过的女人比你吃的盐都多,切!”

    两人正互相喝酒逗笑,“笃笃笃”三声敲门声响起,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又响起老鸨的靡靡之音:

    “两位爷,姑娘们来啦!”说完身后响起阵阵丝竹之音,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女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现看中的锦姑娘,犹如仙女下凡香风阵阵,李现转头一看,张义死死盯着老鸨,手中酒杯顿在半空之中犹如石化一般。

    唉,李现扶额,想不到啊,这堂堂神卫军指挥使,竟然好半老徐娘这一口…

    “行了行了,曲乐散了吧。”李现开口道,这大宋的娱乐业果真发达,小娘子入场还自带BGM的,有创意,很有非诚勿扰的感觉。

    怎么说也是请上司娱乐,想上司所想,忧上司所忧,李现微微摇了摇头,先冲进来的七八位小娘子打了个圈,然后冲老鸨道:“敢问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啊?”

    “哎哟,也就会讲话,奴家人称石榴姐。”说完给李现抛了个媚眼。

    “噗”李现没忍住,恨不得一口老酒喷出去,心中巨震,星爷的素养太高了,随随便便的角色在历史上都有迹可循。

    “爷,您这是呛着酒了?”说完就要上来查看,李现连忙摆手道:

    “石榴姐,小弟只是惊叹您的花容月貌,怎生得如此标致,远望如出水芙蓉,近看如西施在世?”

    “哎哟,爷说得奴家都羞了,你们二位不也是堂堂玉立、风流倜傥,您说的也不错,当年石榴姐也是开封绝色,千金难求的…”老鸨忆起当年种种,话头有点停不住了。

    “那今晚就麻烦石榴姐陪我大哥共度春宵了。”说完拱手作揖。

    屋里众人一听都愣了,张义赶忙起身急得如孩子一般,摇手道:“小现儿,哪有老鸨作陪的,虽然哥哥没来过,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李现也不理他,后世年纪轻轻能混上副院长,这察言观色的本领,耍起来可是溜溜的。

    “石榴姐,您出价多少银钱?”

    石榴姐疑惑着看着眼前青年,人不可貌相,这一定是哪家的公子衙内,带着忠仆过来寻欢的,可是怎么就没半点印象呢?

    “奴…奴家作陪只要400钱…”石榴姐怔怔地说,说实话,自己年纪大了,点她的客人也是越来越少,要不然也不会跳槽到新开的凤鸣楼,也不用大冷天的风吹日晒拉客,有人愿意点自己作陪,赚到的银钱可是拉客的好多倍,有钱不赚就是傻子。

    李现一听,哈,这么便宜,又道:“那其他姑娘就散了吧,我们就点石榴姐和锦姑娘!”

    说完就自顾自坐下,给张义和自己都倒上了酒,石榴姐眼明手快,喜从天降,立马蹭着张义笑着坐下,与张义对饮起来,在她的热情招呼之下,张义虽说脸庞依然通红,话却多了起来,两人阵阵耳语是不是发出惊叹,气氛热火朝天。

    “小女子敬爷一杯。”身边传来娇柔甜美的女声,如天籁一般,锦姑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现含笑也跟着喝完,任凭美娇娘给自己满上,此时细细打量,果然是国色天香,脸长得和热巴一般,身材凹凸有致,按照后世标准估计得有C了,胸部向下猛然一收细如柳枝,及至臀部又如蜜桃浑圆,腰臀比、脸蛋、身材样样出色,李现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都已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听说姑娘是回鹘人,离咱们大宋隔着吐蕃和西贼呢,怎么流落至此?”

    锦姑娘看着眼前年轻人,眼中无半点猥亵神色,心中也是惊奇,凡是点他的客人哪个看到他不是穷凶极恶般的想要直奔主题,谁还愿意浪费时间攀谈。

    “家中遭难,流落到吐蕃,被东家买了来大宋,前世凄凉,小女子不忍回首,往公子海涵。”

    “既然如此,在下不该多问,若有得罪之处实非我本意。”说完,举起酒杯,两人共饮。

    锦姑娘又满上一杯,问道:“公子魁梧奇伟,仪表堂堂,不知在汴京做什么营生?”

    “哦,我和我大哥是从扬州来的客商,我姓李,名慕白。”李现瞎话张口就来,脸色如常。

    锦姑娘心中暗暗“呸”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扬州客商能说这么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不过也不点破,这种场合也见得多了。

    “那公子都贩卖些什么啊?在汴京有铺子吗?”

    “我…”没想到这姑娘一直往下问,李现脑子一时短路,顿了顿道:“…我卖身。”

    “噗”的一声,锦姑娘刚进嘴的半口酒就这么喷了出去,心中暗想,刚才那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果然是装出来的,登徒子一个!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呛到了吗?哎呀,你衣服都沾上了!”

    两人尴尬当场,李现刚刚表现出来的优秀形象早已在锦姑娘心中崩塌无存,旁边石榴姐的声音传来:

    “锦姑娘还不快快服侍公子歇息?”

    李现满脑门黑线,锦姑娘双颊早已羞得通红。

    门外张义和石榴姐依然还在喝酒吃菜,李先见之心中惊奇,难道张头如此正派,领导没开心,自己倒玩得胡天海地,这还得了!

    “小公子出来了,哎哟,锦姑娘可无碍?”

    李现朝里面努努嘴,坐下喝起酒来,石榴姐只是打趣,刚才都听得清清楚楚呢,两人喝了一会酒,张义直说累了要回去,最后一算账,锦姑娘800文,石榴姐400文,刚好一贯又200文钱,两贯钱刚刚够。

    出了凤鸣楼,李现还在回味,要说哪个少年不怀春?有宋一代,当兵的地位低下,被人称为“贼配军”,导致很多人都不愿意将女儿嫁与军人,所以李现也不奢望什么正经姑娘,若能有一二红颜知己也是不错。

    “小现儿啊,这石榴姐,真是人间尤物,女中极品啊!”张义感叹道。

    “呃…张头,我以为你们一直在外面喝酒呢…”李现疑道。

    “咳…咳…”张义悠悠地说道。

    “……”李现无语,与上司探讨这个问题不是一个智者的选择,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嘿,这不是张头和上云兄弟吗?”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李现一看,马行街对面大步走来两个穿着军服的禁军,打头那个不是石鑫还能是谁!

第十九章 酒议

    “雅兴,雅兴,英雄配美人,二位这是刚出来?”石鑫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拱手向张义和李现打着招呼。

    张义转头哀叹,心中懊恼,怎么在门口就碰上熟人了呢。

    李现忙正色道:“掠川兄,小弟今天和张头从营中告假,刚刚吃完晚饭行至此地,还真是巧,遇上了哥哥,敢问这位是?”

    石鑫看着一脸正气的李现,耳边环绕着忠厚纯良之言,心中实在是服气,这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被人亲眼见到从妓院出来后,还能一本正经说瞎话,这个小友心理素质着实不简单,哪像张义,多实诚!

    石鑫也不愿点破,嘿嘿一笑,让开身子,露出后面那位随行人,好一个面色凝脂赛潘安,美如冠玉无人及、英姿飒爽,高大俊猛的年轻男子,石鑫介绍道:

    “张头、上云,这位是侍卫亲军步军司雄武军左厢军都虞候,唐渡,字三柳,也是在下同乡,至交好友。”说完转头对唐渡说:“三柳,这二位是神卫军的张义都头,李现军士,与我从三川口一起杀出来的好汉!”

    唐渡只是淡淡拱手道:“见过张义都头、李现军士,如今我已不再是雄武军都虞候,二位请随意。”

    雄武军虽说是中等军,不过一小军的都虞候从军职品级上远远超过李现和张义了,虽然不知何原因没了军职,总得结个善缘,二人也是含笑拱手道:“属下见过唐军都虞候!”

    “真的不必如此,我因事已被贬入神卫军差遣一长枪兵都头,见笑…”

    “张头、上云,三柳的事儿一言难尽,反正以后他也在咱们神卫军,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都是好兄弟,还望能多亲近亲近。”石鑫微微叹了口气道。

    “哪儿的话,一起杀过贼的俺都认兄弟,正好也饿了,你们如果还没吃我请大家找个地方喝两杯!”张义爽朗地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啊,张头,刚才李现兄弟不是说你们刚吃过吗…?”

    李现忍着满脑门黑线,打着哈哈道:“张头的意思是咱们找个瓦舍,来点小酒听听小唱,是不是啊张头?”

    “哦哦,对,你们看,刚才我和小现儿都吃过了,不过今天新认识个兄弟,肯定得喝一杯。”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的张义赶忙纠正道,不过这种事儿吧,就属于越描越黑,李现也是无语,赶忙招呼着众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半个时辰后,相国寺外一瓦舍中,看着在桌上狼吞虎咽的张义、李现二人,石鑫和唐渡都表示出了极大地不可思议,这不是刚刚吃过了吗?

    好一会,李现终于觉得饱了,刚才运动太激烈了,好累,打一天的仗都没这么累过,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体这么差,十八岁啊,一个多小时七次消耗很大吗?

    石鑫见二人吃得差不多了,冲张义问道:

    “张头,我是被卢将军留在汴京的,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整个禁军即将扩军,咱们神卫军右厢今年一定会再扩四军出来,此事张头可清楚?”

    “嗯,知道,先从每军各营中抽出一都,以此都为基本扩建成一营,这样以一军成一营,再以此五都为基本,每都扩为一营,军官就从各小军中提拔,这是第二步,以一军成一军,神卫军左右四厢四小军今年必须扩成八军,全军达20000人。”张义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

    “可咱们神卫军考核严格,汴京周边有这么多合格的兵员吗?”石鑫问道。

    “汴京没有,那就天下各道、路、府一起募兵,从厢军、乡兵、民兵中去挑选,10000人肯定能凑齐。”李现插话道,神卫军募兵条件严苛,全军必须保持在五尺九寸身高以上,其中刀斧手还必须身高达六尺,这还不算最严格的,殿前司步军天武第一军全军身高都得在六尺以上,这种标准下,造成了上四军编制严重不足,编制二十万的上四军,只有三万人。神卫军目前只有10000人,捧日、龙卫两大军更是只有9000余人。

    “实不相瞒,我与三柳已经接到枢密院文书,明日便要去神卫军新置一营报到,我为一弩军都头,三柳为一长枪都头,只是还不知道指挥使是何人,也不知新上官好不好相处,张头可知道消息指点我等一二?”石鑫问道。

    “哈哈,此事当真?”李现惊讶地问道。

    “那还有假!”石鑫喝了口酒道。

    “新任指挥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张头,我们今天下午刚刚从枢密院回来,已经领了文书告身,哈哈,两位兄台还不快快拜见上官…”李现心中欢喜,急忙说道。

    这会,石鑫和唐渡都是惊讶地看着张义,目瞪口呆。

    “怎地,咱家脸上有金子?”张义似笑非笑道。

    只见石鑫和唐渡连忙起身,齐齐拱手躬身,正色道:“属下参加指挥使大人!”

    “哎…这又不是在军营,你们这是闹什么,快坐下,惊了小唱,惹得宾客著目,小心开封府巡捕过来问话!”张义一看周边人被这边动静给吸引过来,立刻招手让石、唐二人坐下,驻军无令不得随意离开军营,他们今天也是趁着要去枢密院才顺路出来逍遥,哪里敢声张。

    当然只要遵纪守法,开封府也不会没事吃饱了撑的来管四个喝酒听小唱的军汉,可要是有指挥使及以上的军官随意出营活动,难免让人担心文臣勾结军人的乱事,张义可不想让更多人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捅出去难免会被上官不喜。

    “我准备让小现儿接班刀斧手都,以后我们精诚团结,练好兵马,为官家和朝廷杨威与塞外,哈哈哈,来,吃酒!”别看张义其他方面比较迟钝,只要涉及到练兵打仗,就跟开着的水龙头一般,话头根本停不下来。

    石鑫、唐渡看到张义如此慷慨大气,心中大定,当即一杯接一杯的吃喝起来,李现道:

    “掠川兄,还记得前日弟弟和您说的弓弩之事吗?我曾今师从昆仑山上一高人,偶得一种新式弩弓的图纸,明日找您请教?”

    “哦,上云你这种新弩与旧弩有何不同?打制难吗?”石鑫问道。

    “机扩、弩臂、弩弦,都与旧弩不同,但是当时听我师父说过,此弩在三百步即可穿步人甲,四百步内穿轻甲,最远四百五十步可射杀无甲弓箭手。”李现淡淡说道。

    其他三人早已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吓人的射程!其中张义和石鑫更是惊讶,要知道一个月前的三川口,宋军的弩箭在六十步内才能击破西夏重骑兵的冷锻铁甲,当时要是有此等神兵,大宋的弩阵发威,哪里能让西贼冲上前来。

    “上云,如此神兵,若是如你所述,以后我们岂不是可以摁着西贼狠狠揍,这能打着别人,别人打不着咱们,残忍啊!”石鑫听的两眼冒着绿油油的精光狠狠地说道。

    “小现儿,真是小瞧你了,明日拿了图纸来,我去寻军主和都指挥使,尽快打造!”张义急道。

    “我的指挥使大人,别急,我意思是先打造出来几具,待石都头验证后再向上官分说。”

    “李都头能为国解忧,实属难得,我唐渡敬你一杯”面瘫的唐渡淡淡说道,从见面到现在,唐渡脸色就没有变过,李现怀疑此人是不是面部神经受损,一副别人欠了他一万贯似的。

    李现喝完这杯后,又道:

    “张头,其实我觉得咱们刀斧手是不是可以改长刀为长枪…”

    “嗯?此事不妥,刀斧手军制太宗皇帝所定,再议!”张义摇摇头急忙打断李现。

    李现见张义拒绝的干脆也不好继续下去,只得招呼众人喝酒,只是面瘫唐渡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长枪被骑兵冲撞后容易折断,若是全军长枪手,枪断后如何杀敌?

    李现当然知道利弊,不过后世赫赫威名的马其顿方阵、西班牙大长枪阵,都被验证是克制骑兵、斩将夺旗的大杀器,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小都头,来日方长,先把神臂弩搞出来再说。待自己能独领一军后,自然会练出百战精兵,用超越时空的理念和装备杨威于四方!

第二十章 神臂弩

    次日清晨,神卫军城外大营。

    “所有人听好!拿着自己的号牌、军籍、户籍、枢密院行文,到这里的桌子前排好队,逐一登记!”

    高台上一个张义的亲兵扯着嗓门冲台下一千多号军士吼着,神卫军右厢破阵军录取500人,但是三衙和枢密院都一致认为,就算扩军也必须保证上四军的战斗力,所以经过初选后,按照一倍的富余供天武、神卫二军先选,被淘汰的再补充到中、下各军中去。

    不过捧日、龙卫就没这么好待遇了,大宋没有产马地,所以两军扩军规模非常有限,禁军的扩军目前也只是针对步军。

    “手中的号牌,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对应各自所在的都,各都都头、军种如下”

    “甲都都头李现,刀斧军!”

    “乙都都头唐渡,长枪军!”

    “丙都都头张虎,长枪军!”

    “丁都都头石鑫,弩军!”

    “戊都都头殷政,弩军!”

    “不认识字的让身边同僚给你认认,每都上官都在登记处,所有军士都须认清各自长官,今后都以上官名字区分各都!都听懂了没有!”吼声已经开始嘶哑,“我营主将为张义指挥使,众将士,拜见指挥使大人!”吼声到最后已经破的不似人声了,只见张义走上高台,冷冷的看着下面的兵丁。

    “参见指挥使!”台下响起乱哄哄的参拜声,补充兵不只有厢兵、乡军,还有些是民间从军,素质良莠不齐,但是有一点却很统一,所有人的身高按照后世的标准都在一米七八以上,再高的也轮不到神卫军了,天武军的标准更高,必须是一米八以上。

    张义缓缓开口道:“我神卫军乃禁军精锐,上四军,军号为太宗皇帝所创,南征北战军功卓著!”张义顿了顿,又道:“别以为今天你们就成了神卫军,一个月内,各都淘汰一半人,留下的才能记录军册,其余人只能去中、下各军,今日上午整军,下午开始操练!”

    张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高台,台下所有人都心中惴惴,上四军装备好,立功机会多,关键是小兵月钱有七百文,而其他各军只有四百到五百文,谁都想留在神卫军,只是没想到经过初选后原来还有淘汰,这下能不能留下还是个未知数。

    众人排好队,一个个将所需材料提交给各都军吏,等到所有人都登记完毕后,在各都都头带领下来到营房,营房新建,两人一间,众人在各自营房中放好行李,又去营军需官处领取军服、铠甲、兵器,等所有事情完成最后回到营房,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都是宋朝最小的作战单位,午饭由各自负责,各都都有火兵数人,平时也是各种面食为主,管饱,如果想要改善伙食,只能自己掏腰包趁沐休日去酒肆了。

    未时,校场。

    李现拿着兵册,冲着两百多手下大声道:

    “我是李现,淮南西路扬州府人士,宝元年间加入神卫军,今年我跟随指挥使大人奔赴西北,与西贼血战于三川口,大破西贼于西南山下,我一人手刃西贼近百!”

    刚刚还漫不经心的军阵瞬间安静下来,手刃近百西贼,这得多强悍的武力,各人吃饭的时候闲聊还在质疑都头为何如此年轻,大家都猜测是权贵子弟,谁知竟是百人敌的勇士!

    军中勇者为尊,短短瞬间,所有军士对李现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为方便指挥,我都分两队,一队队正梁七,二队队正孟然,此二人都是随我从三川口杀出来的好汉,现在点名,众将士需谨记各自队属,不得有误!”

    然后军吏开始点名,分左右归属各自队正,李现恶狠狠的盯了一会,招呼梁七和孟然到一边,淡淡说道:

    “待会先练整军,五十人一排,一队两排,我刀斧手作战全靠军阵严谨,这几天就给我好好练,操练时军棍伺候着,明天我要看到结果!”

    “属下领命!”

    “属下领命!”

    梁七不再多说,之前在都上将李现看做自己的弟弟一般照顾,战阵技能出色。

    孟然也是都上一个老兵,大李现五岁,脸色白皙,脸型细长,长得颇为清秀,很有奶油小生的风范,不得不说,禁军里面,都是帅哥,历史上北宋的禁军在初中期选拔时,专好面相俊秀之人,李现后世还以为这是野史,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神卫军大营在汴京城北三里处一山脚下,营中吊斗森森,巡视严密,汴京周边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这样的军营,没有战事时操练,有战事时由官家点将,从各禁军中抽调军、营、都等出征,所有禁军还需要分批到边关、境内重镇驻防,期满轮换。

    李现吩咐完后就不再管新兵操练,回去拿上神臂弩的图纸,寻上石鑫一起到张义值房商议。

    “此弩与军中所用的弩稍有区别,弩臂更长了些…”一个穿着九品官服的老人正细细看着李现带来的图纸,一边看一边静静揣摩着,此人为工部军械司的主事之一,专职为侍卫亲军步军司打造兵器,名叫周象致,是张义同乡,被张义请来帮忙参详,谁知一下就被李现呈上来的图纸给吸引住了。

    “弩身长三尺三,臂展四尺八,弦长二尺五…这么大!比军中现用的弩大了接近一倍…”周主事抬起头来,口中喃喃道,复又低下头苦苦沉思,猛地又趴到案上仔细看着图纸,完全沉浸在了兵器科技的海洋里,旁边的李现倒看得心中满意,这才是内行人的反应,周主事有大才啊!

    “此物难道不是床弩?”周主事突然抬起身,神情复杂的对李现说道。

    “回周主事,此物比床弩小,一个军士即可背负使用!”李现从容不迫地道。

    “这么大,如何上弦?”

    “脚踏上弦。”

    “箭膛用何材料?”

    “精铁即可。”

    “机扩用何种材料?”

    “最好用精铜,冷锻钢或青铜亦可!”

    “大宋缺铜,冷锻钢天武军那里每年倒有不少配额,弩臂用何材料?”

    “山桑木。”

    “弩身用何材料?”

    “檀木。”

    “以何做弦?”

    “千股麻索扎丝。”

    “那这是什么?”周象致指着图纸上面一个圆盘,圆盘周边密密匝口,向李现问道,这也是这张图纸中他唯一没有见过的部件。

    “此物名为齿轮,每齿之间间距必须丝毫不差,否则…”

    “否则弩弓可能会运行不畅,甚至扣动机扩后弩箭不出?”周象致聪明异常,只听得李现介绍了打制的要点后就悟道了齿轮的作用,又道:“千股麻索扎丝为弦,开弩所需力气必须极大,此物还有一用处,那就是辅助开弦可对?”

    一问一答之间,李现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身边张义、石鑫也是心中大震,这周主事也太厉害了,东西只要一看就知道有何用处,那拜托他将此物打造出来岂不就是上个厕所般那么容易?

    李现收起轻视之心,万万不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恭敬的回道:

    “周主事果真是才高八斗,请受晚生一拜。”说完,毕恭毕敬的给周象致行了个大礼。

    “嗯,李都头无需自谦,此弩若成,当真世间神兵也!”周象致双手摩挲着图纸,心中喜爱无以复加。

    张义喜道:“那此物打制便拜托周主事了,何日可成?”

    “我只能先按图打制两具,以作测试,若要大批打制,还需三衙与枢密院报至中书省,待三司拨下银钱方可,不过此物当为军国利器,想必朝中闻之只会欢喜!”周象致摇头晃脑地说道:“还请张指挥使以营部名义支予本司开制钱,我也好尽快安排工匠…”

    “啥?”李现惊讶道:“工部制兵器还需要军中付钱,不都是三司拨款吗?”

    “哎,李都头,话可不能乱说,看你是个后生我也不诓你,三司的银钱可都是有数的,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这笔银钱,不说能不能找到闲置工匠,就算找到工匠了,被郎中或是御史台知晓,可以弹劾老夫私制军械的大罪!”

    “更何况此物精巧,非精工巧匠不能为之,很多部件老夫也是平生初见,打制极难!”周象致振振有词道,大宋以文治武,军人地位极端低下,打压和防备武人是当时政治正确的一种基本表现,周象致能做到主事,很多不能踩的红线,他是坚决不会触碰的。

    李现脸上青白交加,张义和石鑫久在军中,自然懂得一些规矩,不错啦,人家好歹没说让他们找三衙长官去和工部分说,答应打制两具样品已经极为难得,于是张义轻轻拍了下郁闷的李现,然后恭敬的问道:

    “支付银钱那是应当的,敢问周主事这银钱…?”

    “哈哈,其实也不多,先支五贯,打制完成之后我周象致保证,若有结余一定退回…”

    什么!

    竟然要五贯!

    军中弩弓的采购价才要五百文,这是抢钱啊!

    李现眩晕!

第二十一章 练兵一

    最终三人你一贯他两贯凑够了五贯钱,装好一个大麻袋,由李现帮忙扛着,一行人送到周主事在营外的马车上,在目送周象致的马车远去之后,三人又回到张义的值房。

    “唉,自家工部打制兵器还需要咱们付银钱,千古奇闻了都!”李现依然在心疼着自己的那一贯钱。

    “瞧你那怂样,我和石鑫都出了两贯!”张义说完,伸出两根手指顶在李现的胸前,大声说道:“再说了,你不找工部还能找谁?”

    “指挥使说得对,这种事情只能找工部,不能找其他人,我们自己私自打造也不行…”石鑫在旁边劝道,似乎欲言又止。

    唉,谁让自己是武人呢,李现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而且自己还是一个很穷的武人,我要变有钱,我要立功升官,指挥使月钱有十贯,如今多事之秋,只要作战用心,很快就能升官。

    北宋对武人的防备和限制太变态了,若是被御史台知道武人私自打造兵器,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石鑫也是担心李现年轻气盛冲动而为,才出言安慰。

    “两位哥哥不必多言,刚才小弟我孟浪了,在下知错。”李现连忙向张义和石鑫致歉,再大的脾气也不能对自己的朋友和伙伴发泄。

    “小现儿,没事,若是东西真的成了,你觉得朝廷给我们的赏赐还能少吗?别看现在我们出了钱,那到时候有赏赐的话,不也全是咱们的?”张义说道。

    “指挥使大人此言极妙,小现儿,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大人的良苦用心你可得牢记在心啊。”石鑫跟在张义话头后面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现心中苦闷,和两位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贪财之人,其实作为五好青年的他真心是在为大宋武人地位低下而心痛不已。

    “哪儿的话,指挥使、石都头,别说是这一贯钱,只要两位哥哥开口,再掏十贯钱我都没半个不字!”李现连忙道。

    “我只是心中不忿,咱们在边关出生入死,回来后还被当成怪物一般防备,张头你说,咱们在三川口死了那么多弟兄,一百个弟兄出汴京,就回来了十二个啊,张头,还有人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了,兄弟们都是为了什么?”

    张义死死盯着李现,眉头深锁,嘴唇紧闭,浑身似在微微颤抖,石鑫一看这小子说话越来越没规矩,赶忙出口冲道:

    “上云你在说什么,上官面前不得撒野!”

    “掠川兄,我说得不对吗?战死的兄弟在满朝相公们眼里,除了代表伤亡数字之外,估计连条狗都不如吧,这种朝廷…”李现心中越说越气,前世公知风范尽显。

    “啪!”的一声,李现左脸被狠狠扇了一耳光,张义又反手一下,李现右脸又被扇了一巴掌,两侧脸颊瞬间就开始红肿起来。

    “兔崽子!死的是我张义的弟兄,不是你的!”张义歇斯里地的地冲着李现吼叫着:“草你妈的,你给我滚,滚!”

    张义右手指着门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已是气急,李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昂着头,按着腰间佩剑,拗着头独自回自己的都上去了。

    石鑫看着尴尬,想要劝劝张义,还没有开口就听张义对自己说:

    “小现儿家中与我有些瓜葛,我不会害他的,他年轻气盛,遇到事儿就憋不住,刚才只是给他点教训,我无事,石都头自去吧。”说完张义挥挥手,石鑫也没法再说什么,叹口气离开了。

    张义呆呆坐在案后,看着自己刚刚抽上李现脸颊的双手,不知在想着怎么。

    李现气呼呼的走在营中,也不顾脸上肿得老高,后来见周边指指点点的同僚越来越多,索性戴上了刀斧手头盔,这下没人能瞧见了吧!不过只戴头盔不披甲倒是显得无比另类,就这样一路回了营房,也不管校场上的操练,倒头就睡了过去。

    李现梦见了好多人,有前世的妻子、孩子,梦见了刘馨茹,还梦见了…锦姑娘,锦姑娘的身体软若无骨,如一条灵蛇般纠缠在李现的身体上…

    猛然惊醒,李现掀开被子看着湿漉漉的下身,哭笑不得,屋外还是天黑,估计也就寅时末,李现换掉贴身衣物,打了一桶水洗漱,不久就听到营中打更之声,卯时正。

    李现到隔壁叫醒了梁七、孟然,淡淡说了两个字:“着甲!”

    一炷香的功夫,三人穿戴整齐,站在刀斧手都营房面前,李现看着身后其他都一排排的营房,心中冷笑,真是对不住了哦兄弟们,我今天想要玩个黎明突袭,害得你们遭殃非我本意,希望你们别闹成营啸被指挥使大人注意到,哈哈哈。

    想到此处,昨天的郁闷一扫而空,一种即将成功折磨别人的幸灾乐祸转化为无边的快感,徜徉在李现的胸中,冲身边梁七孟然点点头,二人扯起嗓门朝着自己都营房一边拿长刀刀柄敲门,一边大吼道:

    “砰砰砰!”“都头有令,全体集合!”一时间叫骂声,混乱的呼喊声,甚至还有拔出兵器的声音,交织着从营房内传出来,李现运起丹田之气,大吼道:

    “一炷香之内,刀斧手披甲集合,不到者退回原籍!”

    这一声大吼效果极好,军令森严,只听得营房内金甲碰撞之声,众人都在拼命加快速度着甲,步人甲沉重穿戴需要两人互相协助,一炷香时间内完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披甲完成的军士匆匆赶到营房前待命,李现身后其他各都的营房也都传来动静,被他这么一吵吵,谁还能睡得成觉。

    与之相邻的就是面瘫症患者唐渡所在的长枪都,李现正兴高采烈地数着出来了多少军士时,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李都头,你这是在玩哪出花样?军营中夜间不得喧哗,谨防营啸!”

    李现呵呵一笑道:“唐都头,我这是在模拟敌军夜袭,练习都上军士面对突袭的应对速度,不知您是否知道,三川口我大宋一万人大破两万西贼大营,用的就是夜袭,我可不希望被别人抄了自己的大营…”

    李现搬出道理后,唐渡也是无语,看着自己都上很多军士睡眼朦胧地看着刀斧手在忙活,竟然还有人嬉笑打趣,心中一动,大声喊道:

    “一炷香之内,长枪手着甲集合,不到者退回原籍!”

    都上军士一时没明白,唐渡又吼了一声:“怎么,要我去给你们亲自披甲不成?都他妈的给我动起来!”

    两都人马鸡飞狗跳,被吵醒的张义无法,只得安排传令兵向破阵军军都指挥使报告,今日营中模拟夜袭,并非营啸,然后又下令全营起床,开始操练,他可不像李现那样回营就睡了,而是因为掌掴了李现而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中,大半夜才上床,黎明前被这么一搞,感觉整个人都感觉昏昏沉沉。

    转眼一炷香过去,刀斧手全部集合完毕,李现对梁七和孟然道:

    “你们去看下自己队上的兵,给我把兵器不全者挑出来。”不一会,就被揪出十来个,要么就是没有挂剑,要么就是缺短刃,李现看也不看,这都能丢三落四,今后是不是可以丢下自己的主将?

    对剩下的众人大声道:“兵器不全者,退回原籍!”整个军阵都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几个兵丁垂头丧气,拖着长刀缓缓往营房去,李先安排几个军吏去看着,归还兵器铠甲后方可离开。

    李现看着并不整齐的军阵,也不着急,时日还长呢,又大喊道:

    “全体将士听好了,早饭前,绕校场全副武装奔跑十圈,途中不许喝水!”

    阵中传来梁七和孟然的呼应声,

    “都头有令,绕校场十圈,急行军,途中不许喝水!一队跟我先行!”

    “嚯!”双手斜置长刀紧贴于身前,一队大声长啸,以示得令。

    “都头有令,绕校场十圈,急行军,途中不许喝水!二队出发!”

    “嚯!”二队紧随出发,转眼间,一百八十余铁甲大汉“轰隆隆”地奔跑起来,开始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魔鬼训练的第一天。

    此时,东方既白,红日冲天!

第二十二章 练兵二

    神卫军校场出了名的大,周长至少二里多,十圈就是二十里,都快赶得上野外半日行军了,更惨的是,刀斧手们还得披甲持刀地跑,难度更大!

    李现跟在两队身边,也是顶盔披甲,手持长刀。

    三圈过后,队中众人开始疲惫,大部分人脚底上像灌满了铅,越来越难以迈动,李现年轻,身体着实结实,还在前前后后跑动,鼓舞将士们跟上,众将士看到主将如此,无不咬牙坚持。

    第七圈后,整条队伍已经稀稀拉拉散落在整个校场边缘,此时已经有不少神卫军军伍来到校场操练,看到一个个累的像牛一般的刀斧手,不无惊得目瞪口呆,关键是这些家伙还身披全甲在跑圈,这是在自虐吗?

    “砰”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有人惊慌的喊道:“队正!队正!有人晕倒啦!”

    随着首张多米诺骨牌的倒下,到跑圈结束,一共晕倒了二十多个军士,连梁七都差点名节不保,李现倒还好,跑完之后就在校场上提醒众人不得坐下,通过慢慢走动缓解疲劳。

    晕倒的基本上都是低血糖症状,喝点水稍事休息后都悠悠醒了过来,此时天色大亮,校场上到处都是操练的神卫军军士,在各自都头的带领下,喊杀震天!

    李现见众人无碍,便让梁七与孟然立时整队,众军士顾不得疲劳,谁都不想被神卫军赶走,转眼军阵既成,李现站在阵前,长刀顿地纹丝不动,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冷冷道:

    “所有军士,拿出水囊,开口…倒!”

    这可是标准的士兵执行力训练方法,反正现在需要淘汰,就静静的等着会有多少倒霉鬼吧。

    一队三名、二队两名,水囊才倒了不到一半,这五个都已经空了,李现挥挥手冷冷地道:

    “你们五个,除名!一队有三个,补三圈,二队补两圈,可以喝水,出发!”

    其余军士俱不敢言语,这个都头,从认识那天开始,就没有给过众人一个好脸色,总是铁青着脸,要不就把脸躲在头盔里,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头这么喜欢折磨他们。

    两三圈很快就跑完了,虽说众人依然疲惫,但是比起刚才确实好多了,吃过早饭后有一刻钟休息,然后今天按照安排还是进行军阵训练,李现就不参加这么枯燥的活动了,按照规矩每个都头需要在早饭后去参拜指挥使,听取当日军务。

    李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反身抱着头盔出门,脸颊上的红肿早就消散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带这可以遮挡的吧,他感觉张义就像个恶魔一般,针对自己手下毫不留情。

    果然还没到值房,就听见张义那可以吓死人的大嗓门,声声传来,李现仔细一听,嘿嘿,有人在挨训,终于也轮到别人了,张头威武啊…

    想着美事,一摇一晃的进了值房,低着头猫着腰从门边偷偷溜了进去,只见张虎、石鑫、殷政都站在张义面前如小学生上课一般乖乖挨着训。

    “我说过,一个月内裁撤一半!”张义等着铜铃般的眼睛,脸色涨得通红,大吼道:

    “你们三个蠢货!一个都没有裁掉!你们今天怎么还有脸来我这里,你们莫不是都成了娘们,一个个让都上的给上了不成!”

    李现原本还在观察面瘫唐渡为什么会顶着两个黑眼圈,猛然听到如此妙笔生花的形容,一时没有忍住,“嗤”的笑了一声!

    “你妈个狗东西,昨天没被老子打够是不是!”

    李现一看,得,被张义听见了,心中一念,赶忙把头盔戴上,系好系带,躬身拱手道:

    “属下刀斧手都头,李现,参见指挥使大人!”

    众人一看,李现全身身披铁甲,还带着铁头盔,果真防护严密,张义怒极反笑,“当”的一声狠狠敲了一下头盔,头也不回的走了。

    “几位哥哥,这是怎么了啊?”李现闷声闷气的问道。

    “小现儿还是把头盔拿下来吧,张头走远了啊,话说昨日友营传,有一都头脸被抽成猪头,在营中撒欢儿,哈哈哈,笑死俺了,那傻逼怎么没小现儿你这么聪明,带着头盔,任谁能抽的动…”

    隔着头盔,李现心中暗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张虎你个孙子应该死了上百次了吧!

    石鑫知晓内情,“啧”了一下嘴,转移话题道:“张头让我们裁撤军士,两天了,军士们铁了心要来神卫军,没法裁撤啊,上云,你都上情况如何?”

    “我都上今天早上裁撤了二十余人…”

    “什么?!你怎么弄的,该不会是强迫别人离开吧,如此不合规矩!”石鑫着急道,其他人也觉得好奇,只有面瘫唐渡冷冷一笑:“李都头的法子确实有效,绝不诓人!”

    众人催促下,李现只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大家都说了,说实话,方法是可以探讨的,李现训练的核心,其实就是令行禁止,只要围绕这四个字,用什么方法都无所谓。

    张义走了,众人再待在值房也觉得无趣,一个个都在绞尽脑汁的冥想如何整治自家都上的儿郎们,李现也回到自己营房中,翻出笔墨纸砚,花了整整一下午写了好多张纸,一直到傍晚都上下操了之后才忙完,真是不写不知道,一写吓一跳,自己的书法意境很高啊!

    当天晚上,李现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彻夜无眠,张虎、石鑫、殷政三个都头轮流搞起了半夜突袭,那嗓门一家比一家大,效果怎么样不知道,李现反正就是被吵的没怎么睡着。

    早上出操时看到都上大半军士顶着黑眼圈李现心中也是不忍,于是十圈减了一圈,今天早上只需要跑九圈,这回,再也没有人敢在途中喝水了。

    吃完早饭又去拜见张义,只见那三人又被骂的如同猪头一般。

    “妈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昨天晚上三个都一个比一个闹腾的凶,老子一夜都没睡着,军都虞侯一大早就派人来询问我张义,是不是镇不住手下那些骄兵悍将,麻烦各位祖宗爷爷发发好心告诉我张某人…”

    张义狠狠拍着案几大吼:“我是不是镇不住你们?!”

    说完,张义跨在案几上,伸手先是拽着石鑫的衣领,狠狠前后甩动着,一边嘴里唾沫横飞地吼着:“我是不是镇不住你!我是不是……”

    过了一会换了张虎,一会又换成殷政,只看得李现在旁边直呼过瘾,连面瘫唐渡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微微色变。

    三人不敢接话,张义怒道:“我要劈死你们这帮孙子,啊……”

    只听得“呛啷”一声龙吟,李现目瞪口呆地看到张义已经拔出了身前案几边的宝剑,心道一声妈呀,这可使不得,直接冲上去抱住张义求道:“张头使不得啊,快快放下宝剑,各位哥哥们快走,小弟断后……”

    三人估计已经被骂得连老妈不认得了,竟然还傻傻站着不知道在等什么,幸好面瘫唐渡还在清醒着,立刻拖着三人慌慌张张的逃离张义的值房。

    “刚才好险…”

    “是啊,刚才指挥使是不是想砍杀我等…”

    “太惨了,我今天被骂得已经失了心神,各位都头我先走一步了…”

    “虎都头慢走…”

    “不送了啊,老虎…”

    突然,石鑫脑中一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猛地定身抬头惊道:“不好!上云兄弟还在指挥使那里…”

第二十三章 练兵三

    午后,校场。

    李现啃着一个苹果,站在不远处看着刀斧手操练,心里还在回味着早上一幕幕,唉,盔甲真是个好东西,李现已经下定决心,以后每天与张义的会面一定要全副武装,不过张头最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发飙,心情越变越糟糕了啊。

    梁七和孟然正在前前后后的巡视着,刀斧手们都全身披甲,右手持刀直立于右侧地上,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条笔直的线,只要谁一有小动作,两个队正手上的军棍会立刻教会他如何做人。

    李现微微点点头,心道,这两人干活都还不赖,这阵列操练的绝对优秀,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操练战阵时,运动中还能不能保持这样严谨,很期待啊!

    吃完的苹果核往后一扔,李现慢悠悠的走到阵前,梁七和孟然连忙快步站到李现身边,梁七大吼道:

    “众将士,参见都头!”

    “属下参见都头!”众人大喊道,李现皱皱眉,这参见声缺乏杀气,不够震撼,道:

    “早饭吃了没有?都跟娘们似的,大点声!”

    “参加都头!”声音震耳欲聋,李现还是摇摇头,怒道:

    “我说了,别跟娘们似的,给我大点声!”

    “参见都头!”声震四方,看见远处各军阵都有人被声音吸引望过来后,李现心中才稍稍满意,“这还差不多,以后不管是参见上官、还是战阵呼应,众将士都须竭尽全力,听懂没有?”

    “嚯!”的一声巨响,众人呼应。

    李现耳朵有点受不了了,不过心中暗喜,古代打仗最重军心士气,激情的战阵呼应就是提升士气最佳手段。

    “何为刀斧手,堂堂大阵对敌,全军锋矢,冲阵时的刀尖,退兵时的后盾!故我军最重纪律,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能够保命的除了自己身边的袍泽,就只有杀敌技艺!”

    李现注视着面前的铁甲军阵,继续训话道:

    “今日起,操练战阵行进,我刀斧手只需练习横阵与锋矢阵,众将士须牢记八字,入墙而进!有令无退!”

    听到这八字战令,李现心中又勾起三川口战场的回忆,军令声声中,无数大宋军士,抛头颅洒热血,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发动着一次又一次的决死冲锋,血流成河无人退却,谁说宋军软弱,他们同样是在上官一声令下后,舍身忘死用鲜血和生命证明着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

    李现压下情绪,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军事操练提前到申时末结束,不过,晚饭之前,所有军士习唱军歌,一共六篇,三天后查阅,不会唱的都给我滚出神卫军!”

    本来众人一听提前结束操练都是一喜,不过剩下来的时间要用来学唱歌,个个脑袋又耷拉了下来,让这群大老粗出出力气还行,习唱军歌等于是读书,大字不识一个怎么练习,会读书的哪里会愿意来当兵…

    不过李现可不管,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的兵给带好,从后世带来的经验中,唱军歌可是军训过程中的重要一环。

    “孟然你带着弟兄们先熟悉战阵排列,梁七跟我来一下!”李现抛下军令转身离去,梁七连忙跟上。

    “七哥,这几天的操练你怎么看?”见四下无人,李现亲热的和梁七说道。

    “都头,快别叫我哥了,被人听到了不好,叫我梁七行了。”梁七一听,赶忙四下看了看纠正道。

    “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哪里分那么多彼此,以后无人时我都称你七哥!”李现挥挥手道,梁七见李现坚持也不再纠结。

    “这几天练下来,军士们感觉如何?”李现问道。

    “这些军士大部分都是从厢军抽调出来的,这几天主连阵列,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后面操练战阵和技艺时会怎么样…”

    “七哥不可大意,刀斧手有死无生,战场凶险,一定要严加操练。

    “都头放心,有属下在,翻不了天。”

    “嗯,西北多山地,西贼有一军名为步跋子,跋山涉水矫健异常,三川口左翼就是被他们杀的全军覆没,我看大营四周也有山脉,我们的战阵不能只是在校场平地内操练,也需要在山地中多多尝试。”

    “都头,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去西北?”

    “李元昊不会甘心的,三川口虎头蛇尾,他噎不下这口气!”

    李现想了想,又道:“神卫军右厢今年会以我们这个营做为基础,新扩一军,张头很可能会是新军军都指挥,到时候这都刀斧手只有交给哥哥我才放心。”

    梁七心中一惊一喜,忙拱手道:“多谢都头栽培!”

    李现正色道:“七哥,此事千万不要外传,我也是提前给你个底,今后操练千万要上心,从严从重,有人受不了的就让他滚蛋!”

    “属下明白!”

    此时一个亲兵寻来,对李现拱手道:“李都头,指挥使叫你过去。”

    “何事?”

    “工部来人了,其他小的不知。”

    李现心中一动,东西做出来了,忙道:“石都头去了吗?”

    “石都头已经过去了,请随我来。”

    李现冲梁七点点头,跟着亲兵走了,亲兵领着李现出了校场,又直接出了大营,一直向汴京方向走了一里多来到一座山脚下,此处警戒非常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停,李现身上的兵器被留下,越往里走越多文官,满眼衣冠禽兽。

    亲兵领着李现一直到张义身边,李现低声参见:

    “参见指挥使大人!”张义正在和另外几个指挥使低声聊天,心情貌似极好,一看李现到了,拉着他对众人说:“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李现。”

    转头又对李现说:“快快参见各位上官!”

    李现连忙拱手道:“属下刀斧手都头李现,参见各位指挥使大人!”

    “有礼有礼,哈哈,张义你属下能人不少啊,今天据说官家也会来…”一个指挥使压低声音对张义说道。

    “那太好了,我们武人一直被文臣侮辱,处处打压我等,今天让官家也看看,我们是有能力击败外敌的…”

    “可不是嘛,文官就能逛青楼,我们武将凭什么就不行…”

    “嘘,小点声,步帅来了!”众人回头一看,陈步群跟着一群武将身后,浩浩荡荡一群人往武将堆里走来,众人急忙下跪行礼道:“属下参加步帅/马帅(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称马帅)!”

    “都起来都起来!”陈步群和身边一个大将连忙叫众人起身,刚才参拜声太大,文官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冷嘲热讽,隐约还传来“贼配军”、“粗鄙军汉”等等侮辱之词,可所有武将都似耳聋一般,就当没有听到。

    李现心中一阵苦涩,重重叹了口气。

第二十四章 克敌利器

    “官家今日国事繁忙,不能来了,托咱家过来好好看看,好了,不说了,开始吧,我还赶着回去复命呢。”

    最终官家没有过来,不过派了个内侍过来,以示重视。

    从别人称呼中知道,这个内侍叫“海公公”,李现心中又是对星爷顶礼膜拜了一番。

    果不其然,周象致招呼着几个工匠搬着两具大弩,文臣武将一百来号人密密站在周象致后面,弩前按照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直到五百步立着九块巨大的木盾,木盾厚达一寸,分别测试弩弓对不同距离的目标产生的破坏力。

    周象致来到武将们面前,探着头大喊道:“李现出来,你来测试!”

    周边嗡嗡响起各种声音,

    “李现是谁?”

    “据说这弩弓就是这个军士所创,图纸一应俱全…”

    “好像是神卫军的,从三川口回来的…”

    “这弩不就是看上去大了点儿嘛…”

    在众人议论纷纷中,李现挤了出来,然后冲各位上官拱手行了个礼,也不说话,在众人目视中来到弩前细细查看起来。

    果然是精工,李现只觉得那五贯钱没有白花。

    将弩头朝下,用脚踏入脚踏,稳住弩身,双手抓住弩弦向上缓缓用力,在齿轮组的作用下,上百磅拉力的弓弦被拉满,然后卡入机扩中,端平弩身,然后拿起一只弩箭嵌入箭膛,通过望山,缓缓的瞄准了一百步外的木盾,待呼吸平稳扣下机扩。

    “嗡”的一声,只觉眼前一道残影,“砰”一声,木盾晃了晃,弩箭已经射穿了一寸厚的木盾,有人前去查看后回报,弩箭在木盾后五六步远。

    威力巨大啊,一名文官直接冲李现喊道:

    “射三百步的靶子,近的不用试了。”

    其余文臣武将都是对此人毕恭毕敬,周象致更是行了大礼,然后催促道:

    “韩大人吩咐,你照着做就是!”

    李现心想,反正我一小小都头,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这次上弦比上次更是熟练,两三息间就已经准备好,瞄准三百步的靶子,又是一箭。

    众人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一声,转眼间远处的靶子上就突然出现一根弩箭箭尾,眼力好的还看到弩箭没入颇深,箭尾还在狠狠颤抖着,不一会查看的军士跑回来说道:

    “三百步外木盾被弩箭击穿,但未能穿透。”

    刚才那个相公更是激动,又道:

    “试试四百步,多射几箭!”

    李现一听,转瞬之间三箭射出,四百步太远了,只有一箭上靶,其余两箭都脱靶了。

    片刻后,军士回来禀报:“四百步箭头没入,但未能击穿。”

    人群中惊叹连连,那个相公抚须微笑,最后让李现试了五百步,这难度就大了,李现又不是弩军出身,射了十多箭才中一箭,也就是堪堪挂在木盾之上。

    这个文官脸上面露惊异之色,道:

    “此乃军国利器,若是以次兵器设立强弩军,西贼的铁鹞子和辽人的铁林军岂不是如同展板上的鱼肉,任由我大宋揉捏,哈哈哈哈…”

    李现一听,这家伙太乐观了吧,照你这么说,不就没步军和骑兵什么事儿了吗…历史上神臂弩装备后,北宋依然边境压力巨大啊,最后还来个“靖康之难”直接亡国了都。

    仔细端详了一下,只见此人面目隽秀,眼神清澈,颇有知心叔叔的感觉,举止投足间优雅非常,纵使李现自诩大宋第一帅哥,也不得不赞一声,好一个美男子!

    “韩大人,兵器只能增强军士战力,若要战胜强敌还需三军用命、策略得当,不过韩大人刚才所言若传遍全军,众将士定会士气如虹,到时我侍卫亲军司诸军定会闻战而喜,为圣上建功,为大宋开疆!”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室陈步群开口道。

    旁边一个将军武将不屑地哼了一声:“为什么每位大人、相公出征都得点选你们侍卫亲军司?那我殿前司捧日、天武哪军不比你们神卫、龙卫强?韩大人,去西北的话我殿前司诸军任您点选!”

    “哈哈哈,诸位将军不要争抢,全凭官家定夺!圣上若亲眼所见,定然无比欣喜,官家万岁!”韩大人可不敢随意接受武人的奉承,直接对着汴京方向拱手道。

    韩大人!李现脑中拼命回忆着,莫非此人是历史上著名的北宋政治家——韩琦?

    韩琦为宋仁宗天圣五年(1027年)进士,历任将作监丞、开封府推官、右司谏等职。曾奉命救济四川饥民。宋夏战争爆发后,他与范仲淹率军防御西夏,在军中颇有声望,人称“韩范”。之后又与范仲淹、富弼等主持“庆历新政”,至仁宗末年拜相。

    韩琦为相十载、辅佐三朝,为北宋的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在朝中,他运筹帷幄,使“朝迁清明,天下乐业”;在地方,他忠于职守,勤政爱民。欧阳修赞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

    纵使晚年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新政,也不能抹杀此人对社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李现觉得,此人唯一的污点应该就是好水川之败了吧,好水川一战,失败的直接原因就是韩琦的刚愎自用,另外,宋军没有克制西夏重骑兵的利器,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如今神臂弩已出,历史将会走向何处呢?

    按照历史,韩琦和范仲淹二人将会在今年五月份出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任安抚使夏竦的副手,不过范仲淹此时应该还因为被诬陷结党而被贬在越州,而复出则完全是因为韩琦的推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李现心中对这样的历史人物,只有敬佩之心。

    一群人被韩琦那一手万岁弄得手忙脚乱,在武将的带领下,文臣也不得不面朝汴京,下跪山呼万岁,一旁的海公公看着心中愉悦,陛下的荣耀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荣耀,皇权稳固自然是乐得所见。

    众人起身后也不好继续拍马屁了,韩琦捋了捋三寸美须髯,对周象致问道:

    “周主事,工部立了大功,相比陛下定不吝赏赐。”

    周象致苦笑道:“唉,韩大人,惭愧,此等利器非我工部所出,而是试射的李现都头将利器图纸献予我军械司,方才打造出来。”

    “哦?”韩琦心中大震,北宋军人有文化的极少,除了开国时的将门,不过在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将门早已凋零,哪里还能出一个会打制兵器的军人?

    此时试射结束,文臣武将都走到台前观看神臂弩,不停有人打听各种性能,更多的人其实都想自己试射一把,于是李现又多了一个活儿,帮那些想过把瘾的人上弦,忙得不亦乐乎。

    官员们平时工作也忙,说宋时官员闲云野鹤那指的是地方官,京官在天子脚下还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可以天天旅游开派对的,所以大家就当郊外踏春,浪了一下午,一直到天色将晚,才三三两两的坐着马车回了汴京,此时工部有专门的官员看护神臂弩,此物在中枢政事堂没有下文安排打造前,都不能外流。

    李现忙了半天,心想这比上战场还可怕,竟然有一个权贵硬是射了二十多箭,如果不是旁边官员等不下去了催他让让,李现敢打包票,他能在此地射上一天。

    此时一个小吏走到李现身边,拱手道:

    “李都头,明日韩大人邀您去一趟枢密院,巳时后定会下朝在值房。”然后冲李现身边的张义、石鑫随意拱了拱手,也不招呼就离开了。

    韩琦想见我?!李现心中巨喜,老子可是发明了克敌利器啊,怎么也得帮我向官家要点赏赐吧,其他不要,就要银钱!

第二十五章 封赏

    巳时,枢密院。

    李现提前一刻钟就到了,毕竟让上官等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随着御街上一片喧哗,下了早朝的各部官员,三三两两的回到了自己的值房,李现正在枢密院门房里等候,本来门房小吏是想让他站在枢密院外等,在李现递过来两吊钱后,慷慨的为他打开了门房。

    韩琦今日心情愉悦,早朝上做为视察神臂弩的主官,向官家描述了武器惊人的杀伤力,赵祯听后也是心惊不已,此时西夏与北宋正处于战争初期,西北边境军事压力极重,赵祯已经决定要派遣朝廷大员主持西北军事,韩琦就是其中最热门的人选。

    顺着官家今日心情愉悦,韩琦又在早朝上推荐了好友范仲淹起复,中枢政事堂诸位相公对此事也持支持态度,皇帝已经初肯,就等政事堂下发公文了。

    李现在门房内看到韩琦下朝回来后,稍稍等了片刻,便去了值房寻韩琦。

    “属下侍卫亲军步军司神卫军右厢刀斧手都头李现,拜见韩直学士!”

    长案后传来富有磁性的男中音,道:“李都头起来说话。”

    李现起身,只见韩琦身穿正三品朝服,锐利的眼神不住地往自己身上打量,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不过李现来于后世,身上自然也看不到平常武人的唯唯诺诺,立于堂下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韩琦也觉得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李现,听工部军械司主事周象致说,神臂弩为你所创?”

    “正是在下。”

    “你是哪里人?为哪家将门之后?图纸又是从何所得?”韩琦又问道。

    “回韩大人,卑职淮南西路扬州府人士,今年一十有八,父母早亡,流落到汴梁后从军直至今日,并无师长,也并非将门之后,只是小人有感三川口西贼重骑肆虐,潜心研究在兵器上略有所长。”李现现在可不敢扯什么仙人托梦的鬼话,还是老老实实有一说一。

    “那就怪了,我看过那图纸,启是毫无学问之人能够画得出来的?”韩琦听后也是怀疑,自言自语道。

    “回韩大人,在下曾读过数年私塾,家父在时以贩卖布匹为生,家中颇有些资财,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小人也无法安心科举了。”李现不得不又一次编了个瞎话,这官场上讲究英雄有个出处,白丁一个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哦?看你不卑不亢倒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原来如此,哈哈哈…”韩琦抚须道:“吾观你脸上无字,日后可愿科举?”

    李现一听心中大喜,这难道就是我此生贵人?军中有不少脸上刺字的军士,也有一些人没有刺字,有宋一朝为了防止军士逃亡,往往给士兵脸上刺字,不过上四军待遇丰厚,刺字的大多是后来从厢军中抽调来的补充兵,这就是“贼配军”的由来。

    “西贼、契丹未灭,属下不敢奢望。”李现当然知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现在就拜为门下走狗太早了。

    “不错,如今西贼肆虐,朝中平叛呼声日渐高涨,汝辈武人之身并非无用武之地。”韩琦点头道:“此次你立下大功,朝中必定会有赏赐,你从三川口回来,如今可还愿意再赴边关?”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西贼屠戮我大宋子民,吾恨不得手刃李元昊,将之挫骨扬灰!”李现正色凛然道:“再者兴庆府诸地自古以来皆是我汉儿疆域,军人就是要保家卫国,为圣上、为大宋开疆拓土!”

    “好,哈哈哈,李现你忠勇无双,我听陈将军说起过你,三川口手刃西贼上百人,因功从一小兵擢升为都头,今日一看果不其然!”韩琦听了后心中也是大快。

    “韩大人,刚才所言不仅仅是我个人所想,神卫军全军上下无不期待着为国杀敌,若是此时西贼再敢犯我河山,我神卫军必定与贼血战,有死无生!”李现大声道。

    此时韩琦已经面露欣赏之色,这次他去西北差不多已经板上钉钉了,李元昊延州退兵后依然蠢蠢欲动,他当然想挑选百战精锐随行若逢战事也能如臂指使,如今看来,神卫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宋有汝等忠勇军士,定当无往而不胜,入夏前要做好准备,回去等着这次的封赏吧。”

    李现刚刚回营没多久,政事堂的诏书就下来了,因为涉及封赏,传旨的还是个太监,李现赶到一看,就是上次观摩神臂弩的海公公,海公公满脸堆笑对李现道:“李都头,圣上旨意。”

    李现连忙双膝跪地听旨,不男不**阳交加之声缓缓道来:“门下。朕膺天宝命……擢升李现神卫军右厢新军军都指挥使,擢升张义神卫军右厢新军军都虞候,赐军号‘延兴’;赏李现汴京外城百匹;授李宅屋一处,钱五千贯,银牌一百张,绢一匹,授李现武阶右侍禁,正九品……尔其钦哉。”

    “末将接旨!”

    等诏书念完,随行的小公公逐一将军牌、军服、军籍、房契、银牌、绢匹堆到李现手上,五千贯前拉了一辆大车两个箱子停在门外,海公公面带微笑,拱拱手道:“如此,本公公就恭祝军都指挥使大人平步青云,再立新功了!”说完就带了两个小公公离开了。

    李现连忙将赏赐放下,摸出五张银牌追了出去:“海公公且慢。”

    “大人还有何事?咱家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李现掏出银牌,给了海公公三张,两位小公公一人一张,道:“有劳公公宣旨,区区薄利赠予公公,就当末将请诸位公公喝酒了。”

    袁德海本来还想这粗鄙武人,不懂孝敬,回去定要和官家多几句嘴,一看三张银牌,“哈哈”一笑道:“哟,宣旨是咱家分内事,这是何必,以后可不能如此,御史台看着呢…不过指挥使大人慷慨豪义,咱家再祝我朝最年轻的军都指挥使大人高升咯!”一边说,一边将银牌轻轻收了起来,动作之快仿佛从来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直到海公公等人远的看不到了,李现才回到营部内,只见屋内众人齐齐单膝跪地,大喝道:“属下拜见军都指挥使大人,属下为大人贺!”

    李先看着昨日还是同僚上官,现在都跪在地上成了自己的属下,心中也是莫名感叹,命运真是光怪陆离造化弄人。

    此时赵祯还正值壮年,宋夏也刚刚开战,历史上经历了宋夏战争的失败、庆历新政失败、对辽作战的失败后,各种失败慢慢的压垮了仁宗皇帝的信心。不过这个时候,赵祯可是迫切的希望在西北可以狠狠地打击李元昊这个叛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韩琦在好水川的冒进战略,更不会在之后顶住文官集团的压力,硬是将狄青推上了枢密使的高位。

    如今李现有了武阶,虽说是武阶五十二等中的第四十八等,品阶低微,可确确实实在外面可以被人称之为“郎君”了,想想明年的好水川,今天早上韩琦可是明明白白点了自己的将,到时一军在手大事定有可为!

    北宋出征,由皇帝钦定统兵文官和统兵武将,枢密院负责在汴京各军中挑选,平日各军都由三衙统领负责操练,完美实现了军权分立,这样让唐末藩镇之祸成为过去式,可带来的问题也很尖锐,文贵武贱,武将听文官的,谁能保证统兵的文官知军事?

    这样的军队能够打胜仗才怪,不过李现倒是不惧,自己有超越千年的历史知识在手,可以说李元昊一举一动皆在掌握,再加上自己用新式武器和练兵方法武装起来的军队,到时可是胜负难料了。

    “虞候与我去一趟步军司,其余众将继续操练!”

    “属下遵命!”说完,李现就拉着张义出了军营往汴京而去,这补充兵和神臂弩还没影呢!

第二十六章 索要

    陈步群在厅堂中热情接待了李现一行。

    “哈哈哈,这才短短数十几日的功夫,我神卫军竟然出了个最年轻的军都指挥使,我这个做上官的与有荣焉,来,坐下说话。”

    李现升官,最高兴的应该就数陈步群了,军都指挥使是禁军中可以出征的最高将领,再往上像什么厢都指挥使、都指挥使都是虚职,反正陈步群这辈子除非外敌打到汴京城下,否则肯定是没有机会领兵出征了。

    “都是属下平时谨遵上官教诲,赖圣上洪福,步帅抬爱,众将士奋力勠敌,卑职方有此微功,属下不敢倨傲。”李现说起好话真真是随手拈来,听得陈步群心中极为舒坦,开心的合不拢嘴。

    “你看,哈哈,就是会说话,不是,我说张义,你得好好学学,你这次可是沾了光,做军人奋勇杀敌那是应该的,可也不能一根筋…”

    张义脸色有些不自然,要说昨天李现还是手下一个都头,现在都得尊称指挥使大人了,李现心思玲珑,心想这话要是说开了下去,以后和张义可能会做不成兄弟,连忙插话道:

    “步帅,圣上钦定‘延兴军’,可这军士和兵器一样都没影呢。”

    “哦,这事儿你得去枢密院讨要啊,你啊,带着政事堂下发的行文去枢密院,他们自会安排好一切,我这里不管这个事儿。早朝的时候,韩稚圭帮你请的封赏,你直接去找他即可,如今你可是韩大学士的红人,他不帮你帮谁?”陈步群说道。

    唉,李现现在有种无力感,真是想不通,什么忙也帮不上,陈步群这个都指挥使除了作为吉祥物还能有什么用。

    “谢步帅指点,那我们先告辞,去枢密院寻韩大人去。”李现拱手欲告别,陈步群连忙道:“哎呀,你们急什么,看看什么时辰了,这都申时末啦,枢密院早就下衙了。”

    李现看看天色,无语了。

    “明日再去吧,今日天色已晚,我在樊楼做东,你们也和司内几个上官好好亲近亲近。”李现无法,只得拱手道:“如此,便叨扰步帅了。”

    “哪儿的话,李现兄弟高升,我做上官的理应给你庆贺,差不多下衙了,我们早点去,樊楼的桌子可不好定,去晚了就没了。”说完拉着李现和张义就来到步军司门外,早有亲兵牵着马匹在门口等着,李现一看,他和张义都没有马匹,眼睁睁看着不知道该如何…

    “哦,对了,李兄弟,军都指挥使可是可以配马的,明日你来司里选一匹,张义也有。哥哥我就先走,你在后面尽快过来。”说完,一夹马肚,几个亲兵跟着陈步群向东往樊楼而去。

    “虞候,刚刚步帅所言万万不要放在心上,你我二人生死过命的交情,不管别人如何,我李现永远都当你是我的大哥。”李现趁在路上单独对张义说道。

    张义摇摇手:“无妨,不要妄自菲薄,以后尽管吩咐我张义即可,不要扭扭捏捏,省得让别人见了笑话。若你爹娘尚在,见你今日如此风光,人间幸事莫过于此。”

    李现听张义如此一说,觉得奇怪:“虞候,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认识我爹娘?”李现自从穿越来后,对于这具躯体原来的人生仿佛失忆了一般,只记得军中众人,其他的就如茫茫虚空,荡荡一片。

    “你爹与我有旧,否则我怎么会寻了你来参军,幸亏我拦着,要不你现在脸颊上不得刺上字?”

    李现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以一个孤儿的身份,就能直接加入到神卫军,原来是走的后门。

    张义又道:“不过你当年浑浑噩噩,在军中只是耗费年华,三川口你被西夏人刺伤,我真以为你没命了,后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命运造化真是无常,如今反而成了我上官,呵呵。”

    “什么上官不上官的,我都说了你永远是我大哥!”李现正色道。

    “以前你只知闷头杀敌,与我一个货色,如今你看看,伶牙利嘴,越来越能说会道了啊。”

    “我的大哥哎,今后你我兄弟二人携手共进,打遍天下纵横四海,到时候军功封爵,也能荫个几世子孙,好歹也享享这荣华富贵不是?”

    “这可是你说的啊,俺老张可没这大志向,到时候你就在你家给我个门房的活计,让我养活家人就好哦…”

    “张头莫不是说笑,你做门房,谁还敢进咱家门?”

    “何意?”

    “你可是杀神转世,到时候咱们家一里一外处处杀气腾腾,你说谁要是敢来,进门见你腿软,进屋见我吓尿,哈哈哈。”

    “小现儿,你可以了啊,别以为是我上官我就不能收拾你,哼哼。”

    李现听到张义叫自己“小现儿”,方知道心中结缔已去,心下也是欣慰,于是两人说说笑笑信步走到樊楼跟前。

    樊楼,是北宋时期京城最豪华的顶级酒楼,也算得上百年老店,据说在宋真宗时就已名闻遐迩,位于东京宫城东华门外景明坊。宋仁宗期间,仁宗皇帝还常来樊楼饮宴。樊楼美酒荟萃、美人云集,吸引了无数王孙公子、富商豪门、文人骚客来此游玩欢宴。

    据北宋《东京梦华录》等书记载,顾客进得大门,顺主廊走一百多步,只见“浓妆妓女数百,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樊楼由五个四层高楼组成,类似后世的商业广场,比如说上海的环球港、太古汇等等综合CBD,换言之,整座樊楼,无论是上、下楼层,还是前、后、左、右、中这些分楼,都被紧密地连成一体,客人可以自由穿行,畅通无阻,建筑规模相当庞大,内外装修接近奢华。

    夜幕降临之时,樊楼烛光摇曳,华灯闪烁,奇光异彩,蔚为壮观。到了元宵佳节,楼上的每一道瓦楞间都放置一盏莲花灯,灯火与月光齐明,更是流光溢彩,给人如临仙境之感。

    陈步群身边跟着一群军官,看到李现来后,连连招呼,进了其中一家酒肆,酒肆掌柜应该是与陈步群相熟,见到来人后直接领着上了三楼包厢,与行的有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四厢指挥使等等,因为李现受枢密院亲近,各将也是有意相交,觥筹交错,歌舞不断,一直喝到戌时末方才散去。

    出城是不可能了,李现索性拉着张义找了家客栈过了一晚。

    次日晨,等城门一开,张义就先告别李现匆匆赶回神卫军大营,李现还要去枢密院,所以延着马行街,慢悠悠的往南边御街走去,到了御街一看还没有下早朝,这御街周边全是小吃摊贩,李现随便找了家汤饼摊要了一碗慢慢吃起了早饭。

    接近巳时,之间宣德门外一群京官下了朝各自回衙,远远的就看到大宋帅哥韩琦大步走来,李现连忙结完账向韩琦拱手行礼,老韩一看是李现,低声训道:

    “李现,你怎么还没有换上指挥使服饰,找死吗!”

    “啊,昨日我急急去三衙拜见上官,被留下吃了晚饭,误了出城的时辰,就在城内过的夜,末将知错。”李现急忙认错,他真的不知道晚一天换官服,会被人认为对陛下不敬,若是御史台弹劾,作为武人的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韩琦一听心中稍安,不过枢密院肯定是不能去了,拉着李现进了汤饼摊也要了一碗吃喝起来,“说吧,找本官何事?”

    李现坐在对面,赶忙将心中所虑一一告知,韩琦听后慢慢地说:

    “补充兵员今日午后可到,神臂弩先给你军中装备一千具,最快五日后到你军中,至于你说的战马,我可无能为力,禁军骑军也要扩军,战马根本不够!”

    “大人,可否准备一千五百具神臂弩,末将想将一营兵马全部打造成弩军,不仅需要神臂弩,还望拨下五十具床弩,听闻工部有火药,末将还知道一种新式火器打造之法,待成功之后也将献予朝廷…”

    韩琦皱皱眉头,火药之事工部正处于刚刚开始研制,整个大宋也就有数的几个高层知道,这人怎么知道的,赶忙打断李现:

    “神臂弩和床弩都可以,火器是何物,我怎么没听说过,工部也不是你李现的,你讨要如此多的军械,已经够多了,不要贪心!”

    “至于你说的给延兴军中刀斧手打造重剑之事有些麻烦,三司钱粮有定数,五百把重剑钱粮何来?”

    “末将愿意自费打造,只要能够用于战场杀贼,末将不在乎银钱!”李现重重说道。

    “唉…你这是何苦呢,哪有让你自己出钱打制军器的道理…”韩琦想了下想道,“要不这样,你去向陈步群建言,将你军中刀斧手的短朴刀全部换成重剑,让他来找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韩琦见李现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语重心长地说:“去西北也不是只有你们延兴军,仗也不是你一人打,有些事情现在是不行,但若有军功以后就好办多了,行了,我对你们延兴军已经够慷慨了,莫要得陇望蜀!”

    韩琦也吃完了汤饼,李现告辞时又道:“好好回去练兵,莫要贪恋开封繁华,时日不多了!”

    “是,末将这就回营。”李现恭谨的回道。

    “嗯,对了,圣上赐你一座宅子,这两天赶紧的去自家看看,把祖上的牌位请进去,莫要让二老流落在外不得安宁。”

    李现心中一阵感激,郑重的给韩琦行了个大礼,这下自己欠韩琦的人情还不掉了哦!

第二十七章 寺前巷

    李现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指挥使值房里,屋内昏暗,与外面的阳光明媚形成强烈的对比,昨天下午延兴军营地迎来了三千多补充兵,今天一早,他就要求手下所有的军官到军部议事,练兵需要加快进度了。

    外面渐渐传来喧哗声,李现对身边一个军吏点了下头,军吏走出值房,小军拥有自己的议事堂,那么多军官也没法都挤在值房里,李现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议事堂,门口两名亲兵把门关上后,紧紧跟上。

    议事堂内依然是闹哄哄的,只听得门外一声大喊:“军都指挥使大人到!”

    众人立刻闭上嘴巴,挺胸叠肚让出中间过道,分两排对列,李现身边亲兵分列大堂外门口肃立,手按刀柄,李现身着军指挥使官服,腰挎宝剑,目不斜视从两列武将中间从容穿过,来到自己主将椅前转身挺立,十八岁的一军之主,有宋一朝闻所未闻,也许只有前汉霍去病才有如此威风吧。

    “属下拜见军都指挥使大人!”说完,数十名武将皆是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向李现行礼。

    “众将请起!”李现右手虚空中一浮,仿佛带着引力场,众人又齐齐起身。

    升官的感觉真好,李现心中微微一动,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张虞候?”

    “末将在!”

    “从即日起,全军按照这本训练大纲上的要求进行操练,现在已经是三月末,我们必须在五月前成军!”

    “末将领命!”张义上来从李现手上接过书册,拱手领命。

    “在座的有来自禁军的,有来自厢军的,但诸君可知‘延兴’这二字何意啊?”李现神色更见严肃。

    大部分军官都是随着补充兵成建制来报道的,而且军号也刚刚才下来两天,李现见众人大部分都在微微摇头,这才开口说道:

    “我延兴军前身为神卫军右厢破阵军刀斧手都,今年正月全军101人奔赴三川口,与西贼血战一日一夜,后又在延州北西南山,与友军合力大破西贼大营,前后斩首一万余级,而我部也只有十二人生还。

    此战起于延州,止于延州,陛下为激励我等奋战杀贼,马革裹尸,特赐次军号,期望我们这支起源于延州的铁军,杨威于塞外,马踏李元昊小儿的兴庆府!”

    李现越说心中越是激荡,西夏这个白眼狼,背叛了大宋,给西北的汉人带去了无穷无尽的杀戮和绝望,让大宋不得不陈重兵于西北,并且和辽人狼狈为奸,暗通曲款…想到辽人,李现心中也是恨得牙痒痒,都不是好东西,还有广南西路的交址,就让我来一个个踏平这些野蛮和叛逆吧!

    “所以…我军战力必须在出兵西北之前得到提高,在坐的不少军官会涉及到人事调动…”堂下立刻传来嗡嗡的议论声。

    “午后枢密院调令就会过来,我先提前安排一下,延兴军全军分五营,甲营指挥使唐渡、乙营指挥使由虞候兼任,丙营……特别设立中军强弩营,指挥使石鑫,全营弩兵,配50架床弩,全军所有弩兵五天后换装神臂弩!都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那就散了吧,刚才刚刚任命的各指挥使尽快将营内各个都头的任命报上来,虞候尽快将训练大纲推广到全军!”

    大堂内还有几个外军调来的指挥使,可李现在这么短时间内,也没法判断这些人合格与否,所以根本就不想让人家留下来。

    而且现在韩琦这么支持,就算有得罪人的事,谁还奈何得了他,有意见就去枢密院提呗,估计现在敢去枢密院喊冤的武将,应该还没有出生,而且厢兵隶属兵部,和禁军都不是一个体系,谁怕谁啊!

    升官这种事情,肯定先紧着自家兄弟,绝对的公平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李现布置完后就领着两个亲兵出了大营。

    步军司还欠自己几匹马呢!

    当然,城外大营中也有马匹,可这些马匹哪有步军司截留的骏马好啊,不要白不要,于是三人赶着一辆小马车,直往汴京而去。

    步军司门外,李现留着口水看着自己身边通体栗色的高头骏马,心中乐开了花,这马的四肢又长又壮,体高直到李现的下巴,这得接近一米七了吧,搜索了一下大脑,这么高大,估计是欧洲的纯血马。

    华夏哪来的欧洲马?李现特地问了步军司的马倌,方才得知这是大食商人进献给宋皇的礼物,但是因为这种马匹太过于高大,那个就造成不太好上去,惹得赵祯不喜,于是就被步军司给拖回来饲养了。

    因为马倌得了上面的命令,所以李现可以随意挑选一匹自己的坐骑,不过张义就只能从普通战马中挑选了,李现再问道:

    “我这还有俩亲兵呢,总不能让他们以后跟着我后面撒腿跑吧。”

    “那…指挥使大人,那就再给您两匹,不能再多了!”

    “可我军中还有几个营指挥使呢?”

    “那绝对不行,步军司的马匹都是有数的,营指挥骑出去太招摇了。”马倌连忙拒绝道,这军都指挥使大人怎么一副奸商的嘴脸,两匹变四匹,四匹难道还能被他诓去十匹!

    “那…我买,我出钱买总行了吧?”

    “出多少钱都不行,您可以去大营里去找你们神卫军指挥使讨要去。”

    “一匹一百贯钱…”

    “一百贯…?!”

    李现骑上这匹栗色俊马,感觉空气都变得无比清新,果然是浊气厚重而下,清气轻盈而升起,于是招呼起自己的亲兵,赶着装着赏钱的小马车,后面还牵着6匹战马。

    延着金梁桥街向北一直到东西方向的安肃门内大街,过了大街口再向北十余步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巷,往西叫“寺前巷”,巷子并不狭窄,大约有六米宽,往里走第三户就是朝廷赏赐给李现的宅子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宅子看样子比周边人家阔气很多,毕竟这里已经到了汴京最西北角,地段上来说就比城东城南差了一大截。

    “谁啊?”从门内探出来一个老汉的头,疑惑地看着李现道。

    “我是李现。”

    “……啊,是郎君?!恭迎郎君归来!”老汉连忙打开大门,卸下门槛,引着众人将马车和战马弄进了屋里,一边嘴里冲里面喊:“老婆子!郎君回来了,快些准备晚饭!等会…叫上春娘,都先出来拜见郎君,快!”

    不一会一对年老夫妻带一个怯生生的少女站在了李现面前,两个亲兵就在旁边安排马匹吃料,李现问:

    “你们是我家的仆役?”

    “回郎君的话,正是,我与我家老婆子都是汴京人,也没有孩子,我姓周,叫周重。如今年岁越大,很多重活都干不了了,开封府念及我们俩孤苦,所以前日说给我们寻了个差事,就被安排到了这里,还望郎君收留。”周重慢慢对李现说着自己的遭遇,李现转头朝少女看去道:

    “那你呢?难道朝廷给我送了个婆娘?”

    “我也是开封府安排来的,俺从小是孤儿,郎君叫我春娘就行,我是您的丫鬟。”说完春梅裂开嘴笑了起来,这个郎君太年轻了,还这么帅,想到以后成年就要成为郎君的侍妾,心中美滋滋的。

    李先看看周重,虽然看上去有点老,可怎么也没老到没法干活啊,就看他身边所谓的老婆子周氏,李现就觉得这完全就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嘛。

    那少女到是出落得水灵,皮肤是健康的麦芽色,放在宋朝那就是说这孩子家境普通,普通的孩子早当家,一点都不像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干瘦干瘦的,反而前凸后翘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只是,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这么像花痴呢?

第二十九章 解惑

    清晨,延兴军大营

    “虞候,现在全军什么情况?”李现骑着自己的栗色骏马,站在校场边与张义交流着练兵情况。

    “大人,目前全军二千八百四十二人,已经全部整编完,现在各营指挥使正督促操练。”

    “训练大纲都发下去没有?”

    “回大人,今日晨起,全军已经按照训练大纲开始操练了。”张义恭恭敬敬地在一旁答道。

    “很好,随我去看看弩营的训练。”

    李现很了解即将到来的好水川之战,宋军失败共有三点,第一就是我们韩琦大大的刚愎自用,让数万宋军直接往西夏人的包围圈里跳;第二就是西夏人的重甲骑兵,宋军没有合适的武器制约,不过这点已经被迅速弥补;其三,西北多山,宋军没有专业的山地步兵,在遇伏后一系列的战斗中,大大落于下风。

    西夏军中有一军——布跋子,这是专业的山地步兵,在此战中大放异彩,这三个原因导致了宋军在好水川惨败,几乎全军覆没。

    所以李现的训练大纲中,重点就是山地作战!

    每天一早,先是五公里武装越野,正好营地附近有座高山,一上一下刚刚好九里多,五公里不到。

    接着就是两个时辰的军阵操练,先练阵列、再练推进、后撤、密阵、疏阵、左右分列、变阵,其中夹杂金鼓旗号的指挥和辨识,三川口之战后,宋军已经意识到在战阵指挥时,传令兵的效率太低了。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开始练习技艺,如今大宋一天只吃两顿,分别是早饭和晚饭,李现看着大家都挺习惯,也不想多事改这条规矩,笑话,就算他想改,那钱粮何来?

    在技艺练习上,李现的观点和张义有了冲突,作为正统军人,张义还是希望所有的军士都能熟练掌握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但是李现却有不同看法。

    “大人,为何让刀斧手和长枪兵只练一招?”张义在路上向李现问道。

    “虞候,你在战场是什么感觉?”

    “兴奋,末将喜欢战场的简单和直接!”张义说得深沉。

    李现心中不屑,装什么逼啊?接着说:

    “你就不害怕吗?”

    “俺张义心里从来没有个怕字!”

    “石榴姐…”

    “大人!…”

    “我不会乱说的,哈哈,你实话实说吧。”

    “唉…哪里会不怕!可怕的人都死了,你越想越容易挨刀子。”

    “说得对,连你这样的百战精锐都害怕,那普通军士呢?他们怕不怕?”

    张义听了李现说的,说不出话来,是啊,普通军士估计都怕死了吧。

    “那你什么时候不怕呢?”李先接着问道。

    “身边袍泽列阵而战时,向着身边后背都有防备,末将在战场上会安心许多。”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你是延兴军军都虞候,以后凡是要从军士和手下军官的立场去想问题,可能明白?”

    “末将受教了!”张义心中大震,为什么李现会兵法?他一个小兵连武学的大门都没进去过,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李现又接着问道:“还记得咱们同在一都时,虞候就喜欢拼杀在前,其实是想身先士卒,激起将士们的血勇之心,可对?”

    张义服气:“指挥使说得对!”

    “若你被斩杀,军士们会怎样?”

    “唉,若那时,全军军心会大乱,稍有差错就是全军覆没!”

    李现淡淡地道:“所以,若想赢得战斗,就需万众一心,保持堂堂大阵,不以个人武勇作战,延兴军其实应该是个整体,任何人都只是军阵中的一份子,还记得我们刀斧手的军号吗?”

    “末将记得,如墙而进、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李现听到军号,胸中战意隐隐沸腾,脑海中似乎又响起了阵阵金铁交战之声。

    “虞候,若是人人都自诩武功高强,脱离大阵而独战,不说他心中恐惧倍增,若是被众敌军围攻,生还几率如何?若他被杀,对大阵中的军心士气影响如何?他独自一人,到底能杀多少敌军?若是军中人人效仿,怎么维持军阵?散乱军阵若是对上重骑冲阵,那结局又是如何?”

    张义听完,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之前他就是喜欢冲阵在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武勇过人,照这么说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大人,那为何只练一招,这和军阵有何关系?”张义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只会一招,你还敢热血上头独自冲杀阵前吗?”

    “可这不是束缚了军中勇士的手脚吗?”

    “张虞候!”李现觉得这个观点如果不纠正过来,日后绝对会出很大的乱子,于是严肃地对张义说道:“你要站在全军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冲阵杀敌,你觉得这是军中某些勇士的事情,还是全军的事情!”

    “呃…”

    “既然是全军的事情,那么我要的就是大阵的作用,我要的不是个人的武勇,大阵推进,人挨着人,除了一招之外,哪里还有空间去耍花枪?”

    “大阵之中,所有军士必须只能依靠身边袍泽,否则战阵就会不稳!”

    “战场之上,军士心中必会慌乱,所以平时只练一招,临阵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发挥技艺!”

    “你要学会将全军打造成一个杀敌机器,军中不是练武的地方,军中是用来练习如何杀人的地方,不仅要学会杀人,还要学如何更快、更简单的杀人,张虞候,我说的这些你懂了没有?”李现说得口干舌燥,歪头看着似懂非懂的张义。

    “懂…末将懂得!”张义听懂了李现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是那些个什么效率、机器这些名词,都是些啥?

    “唉,你想想,我们刀斧手作战时,是不是丛刀砍下,依号令作战?”李现说道。

    “是啊,所以我觉得大人您说的我们都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但是为什么战斗一段时间后,刀斧手的阵型都散了呢?”

    “这…”

    “我们是在这么做,但是做的还不够…”

    “刀斧手只练一刀下劈,必须要做到整场战斗军阵不散,敌军能挡住一把刀,那两把三把呢?”

    “长枪手只练直刺一招,但是目标却限定人体五大要害,同样,两三把长枪同时刺向你的眼、喉、下腹,以虞候之勇能挡住几把长枪?”

    “其实各军之中,我觉得弩军是做的最好的,骑军最次,步军稍好一些,但是也差强人意。”

    张义听着李现款款道来,心中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唉,我打西贼那么多仗,受了那么多伤,怎么没有这样的效果,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今后的战争,战法越简单越好,但是却需要更严格的纪律,更先进的兵器,神臂弩算个球,只要战场上丢失一具,不出两年,西贼和辽人必定会仿制出来,但有些兵器,就算这些蛮族穷其一生,也弄不出来!”

    “大人所指何物?”

    李现看看张艺,大笑道:“到时虞候自然明白,我先保个密,哈哈哈…”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弩军大阵前,一千五百名弩军组成了三个五百人的大阵,李现对张义大声道:

    “看吧,虞候,弩军战法,才是今后战争的法则,任何违反这种法则的军队,都将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而我们大宋才是屹立万世的巨人,哈哈哈…”

    立于中阵靠后的石鑫嘶吼声传来,“全军听令,弩高七分,西北偏北,放!”

    只听得“啾”一声,响箭从石鑫弩弓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向西北飞去,一息后,三朵由一千五百支弩箭形成的正方形乌云腾空而起,带着更大的破空声急追响箭而去,远远望去,只见响箭周围二三十步内,密密麻麻插满了弩箭,犹如平地长出了一只刺猬。

    “十发连射!”石鑫军号又起。

    密集的弩箭一波一波,连绵不绝,李现抬头,看得心醉不已!

第二十八章 春娘

    “老周,你去帮着我的弟兄们喂下马,周氏去做东西来吃。”

    “好来!”

    李现叫住春娘问道:“你多大了?”

    “回郎君的话,奴家今年十五啦。”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生怕李现看不到。

    唉,距离上次去找锦姑娘已经数十日了,一直在军营中见不到女人,此时猛地感觉到有股冲动把持不住,连忙转过头去招呼一个亲兵道:“刘军士,帮我把箱子抬到后面来。”

    “春娘,咱们家有库房吗?”

    “有的,后院的钥匙是我在管,现在交予郎君。”春娘一边领着李现为往里走,一边掏出来几把钥匙,分别用来开启后院几个厢房,李现将钱箱放入库房中锁好,带出五贯钱来,又带着春娘回到前院,给周重夫妇两贯钱,给了春娘一贯钱,算是主家的见面礼。

    宋朝一贯钱相当于后世一千块钱,喜得三人眉开眼笑。

    李现的赏赐已经用去了六百多贯,不过现在他不仅有军中的俸禄,还有爵位,月入能有80多贯,虽说宋朝武人地位低下,但是这俸禄绝对是五千年历史长河中最丰厚的了。

    李现又拿出剩下的两贯钱,都给了春娘,自己平时都吃住在军营,可家中仆役还是要吃饭的,这要是哪天出征在外,不得把人给饿死。

    春娘欢喜,郎君可是把家中的财政大权交给他了,再加上郎君一表人才,虽说是个武人但是他可是有武阶啊,想着想着眼神中的柔情蜜意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李现打量了自家这个宅子,虽说地段很偏僻,但是胜在优雅,门口巷子向西走到头,就到了孝严寺,再往西就到了外城金水河水门。

    往北靠着城墙根就是城隍庙,再往北就是安肃门,也称卫州门,交通倒是很方便,适合跑路…呃,想到哪儿去了。

    宅子三进三出,飞檐走角,虽说刚进来没多久,李现都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家,这才有点生活的气息嘛。

    “周重!”

    “郎君有何吩咐?”

    “明日找两个和尚,帮我请牌位进来,我爹娘走得早,落叶归根吧。”

    “此事包在小的身上。”

    李现安排完,就去前院和自己的马培养感情去了,这匹马可真是太神骏了,刚才一路上回头率不要太高,毕竟大宋缺马,有匹马就不错了,还是这种神驹级别的,怎能不让人眼热。

    天渐渐黑了,今天李现可是根据韩琦的要求来视察自家宅院,晚上就住城里吧,周重从春娘那里支了六百文钱,买了半只羊,一坛好酒,让人直接送了过来,晚上就吃烤羊。

    让李现赶到很纳闷的一件事情,来到大宋这么久了,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只能吃到蒸的、炸的、烤的、汤汤水水的,唯独不见各种炒菜,综合各种现象,他发现此时的大宋就是没有炒菜,没有人知道这菜应该怎么炒…

    李现在后院打定主意,等以后从军中退役后一定要在汴京开一个炒菜馆,必火!

    想到此心情愉悦突然变得非常愉悦,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边笑。

    “郎君,让奴家服侍您歇息吧…”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女声,此时春娘只穿着单衣,曲线玲珑的她端着一盆热水站在旁边,李现转过头来一看,全身都似乎僵住了。

    “春娘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郎君,你不知道我一入李家门,日后就是您的侍妾,郎君如此伟岸,奴家喜欢郎君。”

    “啊,那你先穿上衣服,你还小呢…”

    “郎君,我哪里小了,你且等着…”

    李现心道我的妈呀,你这是要脱光光吗?

    “衣服穿穿好,我说的是你的年纪小,其他地方不小,行了行了,不用脱给我看。”

    “郎君莫不是嫌弃奴家?”

    “这是什么话,西施来了也比不上我家春娘一根脚指头。”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瘦瘦的,我因为从小是孤儿,粗活累活都得干,所以长得胖些…我也想好看些,可是一直就瘦不下来,如今惹了郎君嫌弃,我可怎么办,呜呜呜…”

    “啊,你怎么哭了呢,春娘我跟你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那些瘦瘦的就剩骨头的女人我一个也看不上眼!”好一阵哄,春娘才信以为真,心中欢喜。

    “那郎君你坐好了,奴家给你洗脚。”说完就把手里的热水盆放下,俯身帮李现脱起了袜子。

    李现低头一看,只觉得浑身一热,鼻子里有股凉凉的液体流了出来。

    “呀,郎君你怎么,怎么流鼻血了?奴家给你擦擦…”

    春娘赶忙掀起自己的衣裳,堵上了李现的鼻子上。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李现只觉得阵阵处女的幽香扑面而来,这哪是止血?这是在放血啊…

    “郎君,你怎么流得这么多,你这是怎么了啊?”春娘急的快要哭起来。

    编辑大大画外音:不能继续下去了,不能犯错误,不能开车会扑街的!

    李现赶紧推开她,立于床下,脸颊红潮未退:“我出去洗个脸,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李现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再也不敢待在屋内,若是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来,会让他心中愧疚一辈子的。

    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打了盆凉水洗了把脸,冰冷清冽,自己骚动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大宋,可比后世好多了,宋朝和唐朝不同,以瘦为美,这么一想,那我李现看得上的女人,都没人和我抢了!

    “郎君,收拾好了,进来歇息吧。”屋里传来春娘的声音,李现拍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头也不抬的跑进里屋,闷头就躺下,隔着被子对外面说道:“不早了,春娘你也歇着吧,不用你服侍了,快睡…”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李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春娘的身影,沉沉睡去后到了梦中,却是锦姑娘缠上了自己的腰间…

    次日清晨,李现掀开被子看着身下的狼狈,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身体怎么就这么好!

    “春娘,拿条亵裤给我…”李现冲外屋喊道。

    春娘进来一看,脸上浮现出“我懂”的笑容,红着脸帮李现收拾起来。

    李现吃完早饭来到前院,亲兵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出发。

    “老周,我要回军营了,宅子里的事你拿主意就好,没钱了就问春娘支取,不过账目需要清清楚楚!”说完,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春娘。

    “郎君放心吧,我会看好宅院的!”周重领着宅里众人在门口送李现出门,脸上挂着忠厚老实的笑容。

    春娘看着李现,眼中春波流转含情脉脉。

    李现对众人点点头,然后跨上马匹从安肃门出城向北,往大营而去。

    寺前巷还住着十来户人家,看到许久没有人气的宅院里呼啦啦出来一大队骑兵,街坊邻居都在议论着,有人还冲周重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军汉?这宅子不是一直都是开封府的吗?”

    “那是我们家李现李郎君,官家亲封的右侍禁,神卫军的指挥使!”周重扯着嗓子回道,恨不得整条巷子听不到一般。

    “哦,咱们街坊来贵人了啊,敢问老兄怎么称呼?”

    “指挥使啊,了不得,你刚才看到那些马了吗,都是战马!”

    “切,武人粗鄙,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在咱们街坊里跋扈…”

    周重听着街坊七嘴八舌的议论,摇摇头,切,咱家郎君看着年轻着呢,他可是打听过封赏的前因后果,以后能做到什么官这些市井小民哪里能懂。

    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关上,寺前巷又恢复了平静,街坊们只知道搬来一个姓李的军汉,而他的管家就是一个十分不好惹的家伙…

第三十章 军棍

    “延兴军强弩营指挥使石鑫参见军都指挥使大人,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延兴军弩军正在演练弩阵!”石鑫看到李现来了,赶忙过来参见。

    “石指挥使操练得当,待弩军更换神臂弩后,战力必将更上一层楼”李现心情很好。

    “全赖都指挥使教导有方,属下练兵略有小成不敢居功!”

    “嗯,掠川兄不骄不躁,许你一日沐休。”李现淡淡说道。

    “谢都指挥使大人!”

    北宋军人,无事不得随意离开军营,御史台随便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随便多大的官都得倒霉,在打压武人这件事情上,文官集团保持着高度一致!

    石鑫心中欢喜,又可以去汴京浪一天咯。

    告别了石鑫,李现带着张义继续在校场里转悠,强弩营不远处分散着五都长枪手,五个方阵正整齐操练战阵技艺,唐渡和四五个军官聚在一旁,看样子像是在争论着什么。

    李现心中好奇,跳下马把缰绳丢给亲兵。

    “诸位都在聊什么呢?”

    众人一看李现来了,连忙躬身行礼,唐渡依然是一副面瘫样,干巴巴地说道:

    “大人,末将正与几位同僚谈论合阵操练和枪兵技艺,几位同僚觉得我军的操练方法有失偏颇。”

    身边几个军官一听,心中暗暗叫苦,好你个唐渡,翻脸比翻书还快,谁都知道训练大纲是大人颁布的,这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在跟上官对着干不是。

    李现倒是觉得正常,说实话他巴不得有人提意见,全军上下必须统一思想,要不然以后可定会出问题,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唐渡说了这话后,气氛有些微妙,于是赶忙开口道:

    “你们不要觉得唐指挥说的有问题,军中汉子就应该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心里有话尽管提,不管你们之前上官如何,在我这里绝无因言获罪!”

    众人看着其中一个指挥使,这人姓杨,单名一个喆,他看看四周就他是个指挥使,其余都是都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大人,为何长枪手只练一招?为何不分各营操练?”

    “只练一招是为了保持战阵完整,合营操练是为了全军团结,有什么问题吗?”李现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那敢问大人,今后各营指挥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一个营五个都拆散了操练,那我们指挥使以后做什么?”

    李现心道一声果然,不就是怕被剥了指挥权吗,话说的漂亮,还不是私心作祟,妈的!

    “杨指挥,打仗是全军的事情,在这个校场里的所有穿军装的,都是陛下的军士,这还只是拆散了操练,如果官家一声令下,让你做个兵头,你是去还是不去?”

    杨喆低头,默默无语,其余的军官也不敢搭茬。

    “不过话又说回来,军职是朝廷封的,只要不是作战,军士仍然归各营和各都统领,再说了,以后作战涉及到各营各都出征,在场的各位不还是一军主将?”

    “如今西贼肆虐,辽人还占着幽燕,我们延兴军,就是韩琦韩大人在陛下面前签的投名状,如今种种都是为了与西贼作战,我要的是全军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谁要是扯了后腿,别怪我李现翻脸无情!”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称是。

    李现也不想再多费口舌,自己不需要为所有人都考虑,只需要对全军两千五百余人负责就好,如果各个都有心思,光是一个个解释还不得累死。

    “唐指挥,我要察看两都长枪手操练,就练军阵突击!”

    李现懒得和其他人废话…

    “末将遵命!”说完,唐渡挑选两都长枪手,五十人一排,一共四排。

    李现心中微叹,动作太慢了,才两百人就需要半分钟,那八百人那不得半刻钟,那要是有了敌情还打个什么仗?

    “太慢了!”李现皱眉道:“唐指挥,变阵不能超过十息,敌骑从一百五十步冲锋到阵前只需要二十息左右,这种速度就是在给西贼送人头!”

    “军中士卒良莠不齐,末将一定会改进。”面瘫唐渡连忙答道。

    李现不耐烦地挥挥手:“你站一边看着!”

    说完自己来到阵边,大吼道:“枪阵准备!”

    “轰!”整个军阵气氛一凛,所有的长枪手右手持枪,用力顿地,左手置于紧贴于身侧,昂首挺胸,一股肃杀向四周蔓延。

    李现心中暗笑,这花架子到时练得不错,待会让你们现现原形。

    “举枪!”

    “哗哗哗”几声,最后两排枪兵长枪不动,第一排长枪平放,第二排长枪斜向上前指,整个军阵犹如刺猬一般。

    “枪阵前进!”李现发出战令!

    “嚯!”的一声巨大的呼应声,整个军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注意战线!”刚出发没几步,李现就看到战列中有军士步伐太快已经领先了一个身子,连忙纠正。只是随着战阵推进,领先或者落后的现象越来越多。

    “枪阵疾步前进!”

    “哗哗哗”整个军阵脚步陡然加快,瞬间第一排就快要乱成齿轮了。

    “如墙而进,不得领先,不得落后!”李现策马在阵边连连纠正,可是阵列越来越弯曲,本来笔直的直线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枪阵冲阵!”

    “轰轰轰”整个军阵犹如风吹麦浪,起伏的节奏越来越激烈,所有枪兵都已经用尽全力向前冲锋,不过这阵列可就…

    李现早已停下马匹,看着前方乱糟糟的一群人,回身冲众军官吼道:

    “操你们个祖宗,这就是本军都指挥使的兵吗?一群猪头,吃饱了撑的,浪费粮食的垃圾,这就是你们嘴里的兵?你们以为我会带着你们这群垃圾去西北给李元昊送军功吗?”

    李现一边策马回来,一边嘴里不停地骂道,一声声粗鄙不堪的言语都不用打草稿就从李现嘴里蹦了出来,必须好好打击一下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虞候,你监督,在场所有长枪手都头以上的军官,全部三十军棍,刚才冲锋的两都长枪手,全部二十军棍,必须棍棍到肉!”

    李现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军官:“我的要求你们都看明白了吗?纪律!战阵!三天之后我再来检视,若是连军阵突击都练不好,信不信我砍了你们的狗头!?”

    “末将知罪,谢大人责罚!”

    “虞候,刀斧手由我亲自去训练,你和三柳在这里盯着长枪兵,做得不到位就给我打!”

    李现的要求很简单,不管何种情况下,自己的延兴军必须要保持军阵严整,近代军队与古代军队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对于严苛纪律的重视,只要纪律严明,身体素质和装备的劣势是可以被抵消的,而这两个字就是自己在大宋成神之道,谁都不能忤逆!

    转眼间,校场上就出现了一大片白花花的屁股,“啪啪”打军棍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延兴军都开始流传自己的军主是个暴君的谣言,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其他军官拎着酒肉来寻长枪兵军官取经,终于知道了自家大人对军阵有着非同一般的迷恋。

    坏处更加明显,李现开了个头,整个延兴军都有样学样,谁在操练中出了岔子,很简单,请君解下裤子吧,你的屁股要遭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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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斧介绍:
这不是一本架空,这是一本历史。
鲜血、尸体、背叛、铠甲、残阳……康定元年的三川口战场,卷入纪律危机的李现教授重生于一名为生存挣扎的刀斧手身上
风雨飘摇的大宋颓势初现,如何挽救这个让人神牵梦绕的璀璨文明,李现只有一个金手指,那就是超越时空的知识,西夏、大辽只是等闲,大食和拜占庭才是终极征服目标,刀斧手,有进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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