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没必要追究当年的事
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踟蹰了很久的人,突然抓住了一道光。
她已经是他妻子了,他们已经结婚了,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他要回家去找她。
她在书房,手里拿着一本书。
在室内昏暗的自然光下,她的神情安静柔和,没有了面对他时的疏离。
他本来想找她兴师问罪的,他们都结婚了,她为什么还要跟那个夏洛书纠缠不清,为什么要被人拍到那样的照片?
但在黎荆曼柔和的抬眼跟他对视上那一刻,他所有的愤懑,愠怒,燥郁,全都烟消云散。
“能对我笑一下吗?”
提出要求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地嘲笑了下自己的卑微。
他要求不高,只希望她对他笑一下,像对着夏洛书时那样,轻轻地扯一下唇角。
只要她肯,他就会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追究了!
但她拒绝了他,哪怕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却还是拒绝了他。
她对他的态度太冷了,太决绝了,太漠然了,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在怒火攻心之下,在她即将与他擦肩而过时,不受控地抓住了她。
连被亲一下都会哭的小仙女,那天晚上出奇的冷静,在意识到反抗无望后就安静地咬紧了唇瓣,用涣散的目光,无助地盯着天花板。
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受控地一次又一次品尝了她的无助和绝望。
次日醒来,理智回归,想起自己做的一切,比起满足更多的是恐慌。
他太了解黎荆曼的性格了,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婚姻初始才没有逼迫。
可昨天那又是怎么回事?但凡他还有一点理智在,都不会那样对待她。
黎荆曼不在床上,她在浴室,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浴室外等她。
一次次在脑海中复盘昨天的一切,最终他得出结论,他的酒里出了问题。
他想告诉她,他不是蓄意那样对待她的……
等了将近半小时,浴室门终于开了。
黎荆曼头发上滴着水珠走出来,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除了步伐缓慢,跟以往看上去没有太大变化。
要不是他给她递毛巾时她下意识地扶着墙后退,脸上的神色从冷漠变成了警惕,他几乎会以为昨天那场纠缠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曼曼,我……”
他并不想让她持续误会,想解释。
“傅景行,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我们离婚吧。”
她垂着眼,不看他,不与他对视,用平淡的语调,一字一句,单方面宣判他的死刑。
而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在她这一句不留任何情面的话语中彻底变冷。
什么叫做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
难道她以为,他娶她的目的就是那么不堪?
他被她冷漠的模样刺痛,原本想好好解释的想法就此消散。
那个不愉快的清晨,最后以他摔门离去告终。
黎荆曼这边是暂时无法沟通了,她除了跟离婚有关的话题,再不想多与他说一个字。
他在用工作麻痹自己情绪的同时,叫人追查了那些照片的来源。
最终,通过对方隐藏的ip地址,找到了顾云浮。
他在查到她那刻,还存了些侥幸心理,如果是顾云浮做的,那些照片会不会是她造假?
他找人做了照片鉴定,结果显示没有任何ps痕迹。
但他仍不肯相信,照片没造假也可以借位。
所以他偷偷开车去了那个让黎荆曼流连忘返的出版社。
然后,亲眼看着她,跟夏洛书一起,并肩走进了律师事务所。
当天晚上,他收到了他的妻子在婚后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离婚协议书。
痛到极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还能笑出来。
他想好好对她的,他真的很想很想弥补自己以前的过失,跟她重归于好。
可她的冷漠无情,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
“不管怎么说,云儿小时候都是救过我一命,这孩子的秉性我比谁都清楚,她是善良的。
这次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你不能以偏概全,认定当年那件事也和她有关……”
“说起当年的事,我这里有些东西,您看下……”
傅景行拿出手机,调出资料界面,把手机拿到蔺心仪面前。
“我查了当初伤害曼曼的那些绑匪的家庭情况,这些是他们的家庭账户明细。
上面大多是他们亲属的资金账户,数据显示,在曼曼出事的前一个礼拜,有人往三个绑匪亲属的账户里分别汇入了一百万的款项。”
“三,三个绑匪,三百万?”
蔺心仪听到这个数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红光,脸色白了下来,眼中浮现惊慌。
傅景行在发现她的不对后,心中一沉:“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蔺心仪不敢与他对视,匆匆站起了身:“景行,我这趟回国还没看过千语呢,时候不早了,我得去……”
“你站住!”
傅景行慌乱之中,连伤势的疼痛都忽略了,不顾医生再三的叮嘱,飞快下床,在蔺心仪走出病房前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神锐利。
“给那三个绑匪汇钱的账户全都来自海外,追查过去发现全是空头账户,这种销声匿迹的汇款手法只有银行内部人员才能使用。”
蔺心仪被他抓住后,慌乱之中,姿态不再像最开始那么高傲,态度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坚定。
“云儿就是再不对,她也曾救过我的命,我……这次游艇的事,因为她的过失连累了你,我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
你跟你妻子的事,我也不管了,我带云儿去m国,我把她带回m国,再也不让她回来,不让她出现在你和你妻子面前,行不行?”
傅景行用力地攥着自己母亲的手臂,飞速下床的动作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带起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么说,当初的事是真的跟顾云浮有关?”
“我……我……”蔺心仪纠结半晌,低下了头。
“景行,算妈妈求你的,别查了。当初那件事过去太久了,你再怎么查也不会有结果的。
至于你娶的那个女人,我们就当她是受了委屈,你以后对她好点,好好补偿她就行了,没必要非要把当年的事追究到底……”
第92章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傅景行定定地看着自己母亲,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后背的伤口裂开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包扎的伤口在缓缓流淌。
但身体上的疼痛,比不上精神上疼痛的万分之一。
如果补偿有用,他与她之间,又何须变成如今这般田地。
“到底是怎么回事,妈,您告诉我,不然您让我怎么放弃?”
傅景行面色苍白,目光却坚韧冷锐,注视着神色慌张的蔺心仪,语气沉痛。
“我的妻子受到了伤害,因此跟我离心,我作为丈夫,对她许下过会永远无条件保护她,照顾她的承诺,怎么可能不帮她查证事实,寻求公道?”
“景行,你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过你,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蔺心仪在他的注视下,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奈。
“就算当年她真的受了委屈,后面她不也还是嫁给了你吗,这就说明她并没有那么在乎你所谓的事实和公道。
上次的事是这样,这次的事也是一样,只要你想,无论你能不能查出当年的真相,她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你们连孩子都有了,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难道真的会那么心狠,舍弃你,舍弃孩子,舍弃傅家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他?孩子?荣华富贵?
傅景行听着,只觉得想笑。
这三样,但凡她在乎一个,两人都不会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您可以走,但我依旧会选择追查下去,您不肯告诉我的真相,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让它在有朝一日,浮出水面。”
傅景行松开了抓着蔺心仪的手,语气虚弱,他转身,开始往病床的方向走。
血越流越多,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强撑这么久已是不易,他知道自己身体支撑不住了,他要回去按急救铃。
蔺心仪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咬牙半天,开口无奈地说了一句话。
“别查了,景行,你是想把你妈妈也送进监狱吗?”
傅景行的手,在距离急救铃只差两厘米的地方顿住,他回头,脸上全是震怒和难以置信。
“你……”
蔺心仪低头,不敢面对自己儿子愤怒的目光。
傅景行嘴唇蠢动了下,似乎还有话要说,可还不等话说出口,身体先承不住负荷,面色苍白地闭眼倒了下去。
蔺心仪等了半天没等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人才发现他竟然昏了。
她迅速反应过来,推开门大叫保镖:“快来人啊,景行昏倒了,快叫医生!”
一窝蜂的人,手忙脚乱的涌进来,把傅景行抬上急救车又送进了抢救室。
顾云浮跟那个两个小模特聊了快一个小时,最终以给对方封口费的方式息事宁人,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傅景行的病房。
推门一看,室内空空,她才得知傅景行竟然在她离开那短短一个小时,再次病危。
顾云浮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抢救室外,在那里,蔺心仪正在等待椅上,表情痛苦地坐着。
顾云浮走到她的面前,担忧地唤了一句:“干妈,景行哥哥怎么了……”
蔺心仪抬头,眼前,映入顾云浮那张甜美无辜的精致面孔。
她伸手,没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一巴掌狠狠甩在了顾云浮脸上。
“都是你做的好事!”
顾云浮被掌力打的当场摔倒在地面,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蔺心仪,眼中瞬时就含了泪。
“干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不明白……”
蔺心仪回头看了眼,见保镖都在距离两人三米处,附近也没有监控器一类能留下证据的东西,才揪着顾云浮的衣领,让她站起身,恨声问道。
“你跟我说实话,两年前,你让我帮你汇出去的那三百万,到底是用在了什么地方?”
……
江城,春光明媚,火锅的香气,经久不散。
黎荆曼在跟自己的新同事进行入职后的第一次就餐。
她已经跟自己母亲提了准备离婚的事,李秀梅早在她嫁给傅景行时就不太看好,得知她的决定,喟叹一声后就表明了会支持她的立场。
黎荆曼没跟李秀梅讲过一句自己的婚后生活到底过得如何,但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女儿身上经久不散的不快乐。
她不仅支持黎荆曼的决定,还建议她不要总是在家里闷着,去外面转转,玩玩,黎荆曼没有玩乐的心思,但一直在家里待着确实容易让母亲忧心,于是她出去找了一份工作。
工作地点在江城的一个出版社,她做编辑助理,这一行的内容单调又枯燥,很少有年轻人愿意接手,同事们多数是四十岁以上的长辈,对她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
“曼曼啊,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你的名字?”
主编是个四十六岁的中年大叔,面相和蔼,性格善谈,发现一顿饭下来,多数都是别人在说话,黎荆曼只是神色淡淡在一边坐着,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吃东西后,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主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耳熟了,黎荆曼,黎荆曼……明明是很拗口的三个字,但为什么就那么耳熟呢?”
很快,有人对主编的话进行了附和。
一桌六个人,齐刷刷目光看向黎荆曼,作为关注点中心的黎荆曼表情淡定。
“我在上学的时候,用自己的笔名出过两本史学方面的书,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间隔了也就两年,但对她而言,再回想,却是恍如隔世。
“曼曼这么优秀吗,还出过书呢?叫什么名字,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负责带黎荆曼的编辑姐姐也来了兴致,对黎荆曼投以了好奇的目光。
“哎呀还问什么,这年头,有什么不能用度娘查的。”
主编大大咧咧拿出手机,输入黎荆曼的姓名,众人好奇地围过去。
黎荆曼三个字一进搜索栏,最先出来的,却不是跟史学有关的资料,而是一段娱乐新闻。
“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原来不是书的事,曼曼,你竟然跟傅景行的妻子同名。”
负责校对的姐姐也开口打趣了一句,面色原本平淡的黎荆曼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蹙起了眉心。
与此同时,一段清晰的媒体采访对话从主编的手机上传了出来。
“傅先生,请问您的结婚对象是网络上一直谣传的黎荆曼小姐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那不是谣传,是事实。”
第93章 小心到手的老婆被人拐跑
傅景行温柔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的那一刹那,黎荆曼清楚地听见了周围那些同事吸气的声音。
“资本家的绝美爱情,真是让人羡慕……”
爱?
黎荆曼冷淡地坐在原地,连过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时至今日,她深刻的觉得,如果用爱情两个字来形容她与傅景行的关系,那真是侮辱了“爱”这一个字。
聚餐结束后,黎荆曼告别了自己的同事,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家。
路边开来一辆黑色的路虎,不偏不倚停在了她面前。
“好久不见啊,弟妹近来身体可好?”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五官俊朗,神情讨喜的脸,是陆灼。
黎荆曼认出他是谁后,警惕地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来江城做什么,找我有事?”
陆灼看到她的反应,眼中掠过一抹思考,对她明朗一笑道:“不用怕,傅景行人在高危加护病房,人都快没了,没跟我一起过来。”
高危病房?她不信。
打从在办事处被拦住那天起,她名下的账户,就以每天一亿零一分的金额在给她不断转账,没有一天停歇过。
黎荆曼警惕地看着陆灼,她知道他跟傅景行是一伙的,故意冷着脸道:“你是来恭喜我的?”
“恭喜?”
陆灼被她这个词给听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眼睛看向黎荆曼身后已经悄声无息接近她的两个男人,无声地使了个眼色。
口中,还在语气无奈的跟黎荆曼闲聊:“一日夫妻百日恩,弟妹,不管跟傅景行之间产生了什么样的矛盾,他毕竟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现在用恭喜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伤人了?”
傅景行人的确在加护病房,已经昏迷两天没醒了,陆灼是在探望他时才得知的这个消息。
傅景行的母亲用词含糊,只说跟黎荆曼有关。
黎荆曼因为游艇上的事,跟傅景行生了嫌隙,直接跑回了江城,想要跟他离婚。
陆灼听完魂都快吓飞了,游艇可是他组织的,要真是因为游艇,害的傅景行跟黎荆曼关系不和,他这辈子都不用再指望再巴结傅景行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把黎荆曼弄回台洲。
夫妻吵架嘛,这玩意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傅景行那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躺床上的模样,他看了都觉得可怜,他不信黎荆曼作为他老婆,能一点都不动容。
跟黎荆曼一番交流,陆灼看出来想让她自己跟他回台洲是不可能了。
一个眼神暗示过去,在黎荆曼身后早就做好准备的两个男人,手中拿着块手帕,朝着黎荆曼就捂了过去。
……
台洲,医院,贺迟延接到陆灼的电话。
“出来下,我这有个好东西。”
贺迟延看了眼病房依旧昏迷不醒的傅景行,吩咐保镖守好,迈步去了医院外。
“什么事?”
贺迟延朝着陆灼的车走过去,陆灼按下控制键,后车门自动打开,露出后驾的全貌。
闭眼躺在那里的黎荆曼,当场映入贺迟延的眼帘。
“你……”
心脏,毫无征兆地猛跳了一下,贺迟延震惊地看向陆灼,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陆灼竟然把她给弄回来了?
“嘿嘿,别谢我,作为傅景行最好的好兄弟,当然要在他有需要的时候为他分忧。”
陆灼得意挑眉:“人我是带来了,你快把她弄进去吧,说不定傅景行被温柔乡一刺激,当场就能从昏迷中醒来。”
贺迟延看着面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呼吸微弱,一看就是状态不正常的黎荆曼,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心跳的频率。
“好,我带她进去。”
他弯腰,低身,从车里把黎荆曼抱了出来。
黎荆曼双目紧闭,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陆灼把车门关上:“好,那人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着啊。”
贺迟延看他似乎没有要进医院的意思,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他低头嗯了一声,抱着黎荆曼进了医院的大门。
有意避开监控的方向,走到了消防梯的角落,试着低声叫了下黎荆曼。
“黎荆曼,你快醒醒……”
在他怀里,黎荆曼始终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贺迟延看着她,忽然心惊,把她放下,空出一只手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你干嘛呢?”
身后,陆灼的声音冷冷响起。
贺迟延瞳孔一缩,在转身之前又努力恢复了表情的镇定。
“之前与歹徒搏斗的时候我手受了点伤,抱不动了。”
“那边有电梯,你抱着她坐电梯就行,走楼梯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路边不好停车,他停完车才追上来的,刚进医院就看见贺迟延抱着黎荆曼进了楼梯间。
陆灼看着贺迟延,神色狐疑。
贺迟延表情正常,看不出任何心虚的痕迹:“电梯在修缮中,无法使用。”
“修缮中?”陆灼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又收回头:“没有啊,正常用着呢。”
“那就是修好了。”贺迟延说着,把手伸向黎荆曼,又欲抱起她。
“手伤了就歇歇吧,我来。”陆灼把他隔开,伸手抱住黎荆曼,转身走向电梯。
转身的那一瞬,他带笑的表情沉了下来。
傅景行的这个保镖怎么回事?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贺迟延是在试图叫醒黎荆曼。
黎荆曼在车上中途醒过一次,他是没想到她性格那么烈,差点当场跳车。
为了让她安分点给她打了支安定剂,不睡到明天早上,黎荆曼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但这种细节上的小事,他不可能告诉贺迟延。
病房外的两个保镖在看到陆灼怀里的人后,两人的眼中也出现了诧异的神色。
陆灼嘿嘿一笑:“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是来把人送还给傅景行的,可不是占你们家夫人便宜。”
说着,他进入病房。
说是病房,但房间的规格,除了一些专业的医疗用具,说是酒店大床房也不为过。
傅景行面色虚弱的躺在床上,唇色苍白,没有血色。
陆灼抱着黎荆曼走过去,把她放在了昏迷中的傅景行旁边。
“你这心尖尖上的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兄弟我是仁至义尽了,傅景行,你快点醒吧,小心到手的老婆被人拐跑。”
陆灼故意说的很大声,在他身后,贺迟延神色镇定,仿佛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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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我知道你会听话的
黎荆曼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时间醒的,药物伤脑,她睁开眼时意识还有些不清醒,眼睛在四周雪白的病房环境上巡视了一圈,语气茫然。
“这是哪?”
傅景行人在病床边坐着,眼神温和的落在黎荆曼身上,他已经守了她多时了。
他是凌晨醒的,发现黎荆曼竟然在他怀里后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硬生生睁着眼挨到天亮,看到陆灼给他发的消息后才意识到不是梦境,是现实。
她竟然真的……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是我的病房。”
见黎荆曼表情懵懂,傅景行好心地给了她解答。
黎荆曼茫然无辜的表情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一点点凝滞、僵硬。
傅景行挑眉淡淡地看着她,看着黎荆曼一点点把头转向他的方向,眼神与他对视上,漂亮的面孔上有短暂的错愕。
维持着躺在床上跟傅景行对视的姿势能有三秒,晕晕乎乎的大脑意识终于回归,想起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陆灼那个混蛋,他竟然跟傅景行狼狈为奸,把她从江城给绑了回来!
反应过来之后,黎荆曼快速掀开被子坐起身,愤怒瞪向傅景行。
“竟然叫人用迷药这么低级的手段,傅景行,你还有没有底线?”
傅景行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比正常时候要苍白很多,眉宇间萦绕着一种病态。
整个人看上去气势削弱,没了平日里那种威慑逼人的感觉。
面对黎荆曼的质问,他耸了耸肩:“陆灼把你带回来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过程我并不知情。”
黎荆曼懒得看他,朝着离傅景行较远的方向移动,想要下床离开这个房间。
傅景行看着她的动作,声音温和道:“但是现在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黎荆曼咬牙,从床上离开,片刻不停的朝着门外走,并不准备理会他。
傅景行在她身后微微地叹了口气,幽幽的声音,从远处一直渗透进她的耳脉,黎荆曼肩膀一紧,冷着脸拉开了病房门。
门外,六个保镖穿着制服,围的整整齐齐,见到她,齐齐露齿一笑。
黎荆曼:“……”
她回头,傅景行仍旧坐在原地,唇边含笑看着她,眸色迷人。
“本来是只有两个的,因为你回来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连夜又加了四个,还满意吗?”
六个保镖,表情和善,身体却围成了一道人墙,把门堵得严严实实,让黎荆曼没有可行的空间。
她冷冷看那些人一眼,咣地把门摔上。
傅景行坐在原地,看着她这一番举动,眼里掠过一丝趣味。
回了一趟江城,她似乎更有活力了,鲜活的样子真的让他很想……抱起来亲一下。
但考虑到现在的身体状况,傅景行再次遗憾地叹了口气,算了,现在不行。
人都回手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跟她相处,不必急于这一时。
“别折腾了,里面有六个保镖,外面各个角门各自有十个保镖守着,老婆,你出不去的。”
黎荆曼闻言心已经凉了半截,清冷的眼中带了怨憎。
“傅景行,你是不是有病?”
她都在电话里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不信他没听见。
既然听见了,还把她弄回来关着她做什么?
傅景行在她不善的神色中,笑意也收敛了起来,眉眼微冷地看向她。
“我当然有病,我是怎么病的,你不是比谁都清楚么?”
黎荆曼面色冷凝,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眼中清清楚楚流露出的恨意,被傅景行看在眼里。
他眼眸微眯,散发出危险的讯号。
他为她受伤,为她住院,为她当初的事,哪怕在养伤中也没停止过查探。
她非但不领情,还趁他伤重连夜跑路,更是直接放出了期待他的葬礼这样的话。
这样一个女人,她还有什么值得他期待的,他早该死心了。
“我没死在手术室,你是不是很失望?”
温柔的嗓音,终究是问出了伤人伤己的话。
黎荆曼在他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嗓音冰冷。
“是,你满意了吗?”
虽然早知道结果,但在亲耳听到黎荆曼表态的那一刻,傅景行的心还是有短促的抽痛,这种痛要远胜于在游艇上被绑匪的刀子捅进身体那一刻。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的气质清绝,让人移不开眼。
他曾经为爱她这件事,深陷苦恼之中,但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不会了。
强扭的瓜甜不甜有什么要紧,吃着舒服就行。
白皙的手掌,上面还带着被玫瑰花梗留下的浅浅伤痕,朝着黎荆曼递出。
“到我这来,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待会儿我叫人进来弄断你的脚骨把你送过来?”
黎荆曼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僵硬。
傅景行微微偏头注视着她,忽然伸手取出手机,准备给人打电话。
“我会找专业的骨科医生,不会让你太疼的。”
他是认真的!
黎荆曼看着傅景行拿出手机时瞬时冷下去的神色,身上骤然一凉。
傅景行在真正对她心狠的时候能狠到什么程度,在生那个孩子之前,黎荆曼已经体会过一次。
过去的惨痛历史历历在目,此刻跟他作对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咬牙,身侧的手臂紧握成拳,僵硬地走回了他身边。
傅景行的手机屏幕上却不是在联系什么人,而是一段小奶娃坐在摇篮里抱着奶瓶喝奶的视频。
见她走过来,他轻轻扯着她的手,把她拥抱进了怀中。
轻轻在她颈侧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把那段视频拿给她看。
“我就知道你会听话的。”他语气温柔,仿佛在说什么情话。
“老婆,我们的宝宝又长大了点,你看可爱吗?”
白白嫩嫩的奶娃娃,眼睛又大又亮,无辜地直视着屏幕的模样,可爱的让人心都快化了。
傅景行怀里抱着老婆,眼里看着孩子,心满意足。
黎荆曼却只看了一眼就想起身离开,傅景行扣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你好像不太喜欢虔虔,一走就是十三天,都不想他的……”
黎荆曼抿唇,惨白的面色简直跟傅景行的病容差不了多少。
果然,下一秒,傅景行用在背后抱着她的姿势,亲了亲她的颈侧。
“既然你不喜欢这个,那我们以后再生一个?”
第95章 称你一句魔鬼,你当之无愧
回应傅景行的,是黎荆曼剧烈的挣扎。
“放开我,傅景行!”她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他的话激发起了她昔日的阴影,种种情绪喷涌而出,在江城看到关于自己父亲那些资料时的难过也在同一瞬间浮现脑海,黎荆曼终于爆发了。
失去理智,口不择言。
恨声道:“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散布我父亲的把柄,一边威胁我跟你在一起?
傅景行,你到底有什么脸面一次又一次地用你的权势逼迫我回到你身边?
你做了那么多肮脏龌龊的事,有什么资格逼迫我给你生孩子?
你就不怕你做的坏事全都报应到你孩子……咳…”
最后一句话,因为傅景行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黎荆曼没有说全。
她是背对着坐在他怀里的,所以她看不到傅景行此时的面色,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厚危险气息。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只需稍稍再加一点力,就能捏碎她的颈骨。
黎荆曼仰着头,维持着受制于人的姿势,微微闭上了眼,心中无尽悲怆。
傅景行,你最好掐下去,这样我们之间这场痛苦的纠缠就真正结束了。
然而她等了将近三秒,等来的却是傅景行松开了手。
黎荆曼弓腰,捂住自己的脖子,轻咳着想要起身离开。
傅景行又把她按回怀里,手上微颤,声音冰冷,咬牙切齿。
“自己的孩子你也能狠下心去诅咒,黎荆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景行,你永远只活在你的世界里,只能听到你想听的东西。”
黎荆曼再讲话时声音哑了许多,听起来比傅景行还要虚弱。
不会真伤了喉咙?他刚才可是收着力呢。
傅景行皱眉把黎荆曼弄成面对着他的姿势,眉心微蹙,掐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目光往她脖子上扫了扫,白皙的肌肤上连个指印都没留下,在这装什么虚弱?
黎荆曼盯着他的脸,讽刺的在心中想,越是迷人的东西越是致命,傅景行,称你一句魔鬼,你当之无愧。
“你父亲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景行皱眉注视着黎荆曼冰冷的目光,心中烦躁。
怪不得他觉得这次黎荆曼从江城回来后,面对他时眼里总流淌着强烈的恨意。
真想不到,她连她父亲的死也要怪罪在他头上。
黎荆曼伸手打开他的手,一个硬硬的东西撞在傅景行手指,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垂眼一看,竟然是他们的婚戒。
啧,口口声声要跟他离婚,戒指竟然还戴着。
傅景行心情好了些许,周身的气势也缓和了许多。
“当初你用来威胁我的那些资料,在我父亲的同事之间散布闹得人尽皆知。傅景行,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黎荆曼恨恨地盯着傅景行的眼睛,如果目光能化作刀子,他此刻已经被她大卸八块。
资料?要不是黎荆曼此时旧事重提,傅景行几乎要遗忘那些东西。
受他自己父亲的影响,他对那些对自己家庭不负责的男人深恶痛绝,那些资料被调查出的时候,他拿在手里都觉得脏。
用它们达到让黎荆曼嫁给他的目的后,他就销毁了,再也没想起来过。
“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跟智商有关的脑细胞都死光了吗?”
傅景行语气微嘲,带着被她冤枉的愠怒:“都说胸大的女人才无脑,黎荆曼,你怎么要哪头没哪头?”
黎荆曼脸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大脑一片空白,眼圈瞬时红了:“傅景行,你无耻!”
傅景行眼神直白地往她身上某处瞥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曼曼,就算在你的认知里我是坏人,也不该是没脑子的坏人吧?
我已经娶了你,再插手你父亲的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就算他的事被曝光也该是跟他在学校里有利益竞争关系的人做的,或者是那个受害者她自己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荆曼红着眼睛瞪他,声音艰涩:“我看到那份资料了,跟你当初给我看的那份一模一样,连照片和转款数据的信息都没有任何变化。
傅景行,就算不是你做的,你敢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可能?当初那份资料,跟你领证那天就被我销……”
傅景行不耐烦地话说到一半,他语气顿住了,心下也是一惊。
不,那份资料,不止被他销毁的那一份。
两年前,黎荆曼出事,而他在那天丢了一个手机。
那个手机里,也存了一份关于黎荆曼父亲的资料。
黎荆曼如此言辞凿凿,恨意直白,难道……
傅景行眼中掠过一抹震惊,浑身皆凉。
两年前,因为黎荆曼受伤,他把所有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了她身上,并没有在意像手机丢失那样的小事。
假如连那个手机的丢失也是被人刻意为之……
傅景行心脏的跳动,频率忽然慢了下来,他沉默地注视着黎荆曼冰冷的目光,再难说出一句话。
病房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拯救了傅景行此时的窒息。
“先生,负责给您换药的医生到了。”
他放开黎荆曼,黎荆曼在第一时间远离他,神色嫌恶。
傅景行皱眉:“让他进来吧。”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肤白貌美,前凸后翘的女医生。
在看到傅景行后,女医生发出一声惊呼。
“傅先生,您的伤口怎么又裂开了,血都渗透到衬衫外面了。”
傅景行怔了下,应该是刚才在黎荆曼挣扎时弄的,他当时只顾着跟她怄气,竟然都没意识到。
黎荆曼在听到傅景行伤口裂开时表情也是微微一怔,眼里飞快的掠过一抹忧心,但又转瞬即逝。
她坐在病床上,看那个女医生朝着傅景行走过去,拿着绷带和药箱,动手要脱他的衣服。
她偏过了头,目光看向窗外,不准备再看。
“今天来换药的怎么是你,杜医生呢?”
之前负责给傅景行换药的都是一个男医生,突然换了这么个女的,傅景行微微皱眉,拦住了她想脱他衣服的动作。
“杜医生今天公休,我的手法也是很专业的,傅先生,你可以相信我。”
女医生微微一笑,优雅动人。
“我喜欢不专业的。”傅景行口吻微冷,朝着黎荆曼的方向示意了下:“看到没,那是我老婆,你把东西给她,让她来。”
第96章 伺候人还用我教你?
黎荆曼突然被点名,眸色不善地看过去。
女医生这才发现病房里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个女人,她注意力全在傅景行身上,竟然没看到她。
黎荆曼因为和傅景行之间的争执,面色冰冷,眼眸锐利。
女医生笑容有些僵硬,想要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黎荆曼。
“原来傅夫人也在,是我失礼了。”
黎荆曼抿唇,不接:“我不是学医的,做不了这种事。”
傅景行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你忘记我刚刚的话了?”
他的话?他的哪句?
黎荆曼冷眼看回去,傅景行勾唇,用手做了个掰断的动作。
黎荆曼浑身一寒……
骨科医生……
深呼吸,她走过去,接过了女医生手里的医药箱。
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怎么做?”
女医生被她这模样吓得心惊。
怪不得傅景行并不像外面那些有钱人一样到处拈花惹草。
想不到家里的老婆不仅好看,还管得这么厉害。
其实换药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她用最简洁的语言快速叙述了一遍,在黎荆曼记下来具体步骤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医生办公室,一群小护士正翘首以盼的等着,见她回来,一窝蜂地迎上来,眼睛里全是好奇。
“怎么样,怎么样,傅先生的身材好不好,皮肤是不是也像他露在外面的那样白?”
女医生擦了把冷汗,语气无力:“傅先生的太太来照顾他了,你们都散了吧,那女人看着就是个厉害的,才不会给你们可趁之机。”
“傅太太?”
她这么一说,那些小护士更来劲了。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新闻,据说是个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在学校时就跟傅先生搭上了。”
“对,好像还是什么校花来着,不过网上没有照片,你见到她了,好不好看?跟我比又如何?”
女医生忍不住看了问话的那个护士一眼,然后发现人跟人真是不能比的,本来觉得还行的一个小护士,一对比……
她不忍心说实话打击人:“干什么呢你们,医院倒闭了?没事可干了?都在我办公室围着做什么?还不忙你们的活去?”
病房,黎荆曼拿着医药箱皱眉看向傅景行。
“你能不能自己脱衣服?”
傅景行语气淡淡:“怎么伺候人还用我教你?”
他自己脱衣服,手臂动作会牵扯伤口。
黎荆曼咬牙朝他走过去,傅景行却突然站起身,身体反应快过思考,黎荆曼本能地后退了一大步。
傅景行冷眼看着她:“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我现在活着都费劲,还能把你怎么着?”
说着,他走到床边坐在上面,口吻微嘲:“过来脱衣服吧。”
心底的阴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散的,黎荆曼不愿意跟他解释,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单薄的衬衫剥落,上面果然带了一丝血色,黎荆曼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轻了动作。
傅景行在衬衫褪下后配合地趴伏到了床上,方便黎荆曼给他上药。
健美的背脊,肤色白皙,是养尊处优的细腻。
一道约莫十厘米的伤口以一种刺目的暗红陈列其上,格格不入。
黎荆曼抿了抿唇,虽然他对她很差劲,又跟她父亲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一码归一码,他的伤是替她受的,如果当时他没扑过来,她真被那些杀人放火的歹徒带走,后果不堪设想。
傅景行的伤口在两人撕扯时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渍渗透出伤口,黎荆曼拿着纱布细心清理。
也许是她的动作太柔,也许是因为黎荆曼这个人的身份本身就已经能带给傅景行不一样的体验,纱布蹭过他已经逐渐开始愈合的伤口时,竟然让傅景行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痒。
他抱着枕头,难受地唔了一声。
黎荆曼下意识地停住了手:“我弄疼你了?”
本能的紧张是骗不了人的,傅景行被她激怒的心情缓和许多:“没有,你继续。”
换完药,重新缠好绷带,黎荆曼又在傅景行的指挥下帮他穿衣服。
傅景行坐在床上,低头看着黎荆曼专心为他系扣子的模样,微微挑眉。
陆灼那小子总算是办了件人事。
穿好衣服,见傅景行神色还算是比较正常,黎荆曼抿了下唇,终于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陆灼把我带来的时候有把我的手机交给你吗?”
傅景行语气平淡:“你来的时候我还在昏迷。”
黎荆曼垂眼:“我需要联系我家人和我在江城的同事,像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他们会担心的。”
傅景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用这个。”
黎荆曼伸手接过,准备往门外走,傅景行在她身后冷淡出声:“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吗?”
步伐顿住,她回头,傅景行微微勾唇,眼底却很冷:“老婆,夫妻之间需要那么多秘密吗?”
强忍着心底的不适,黎荆曼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母亲拨打了电话。
李秀梅一夜不见她人都快急哭了,刚听黎荆曼讲了一句话,一连串的发问就提了过来。
“曼曼,你去了哪?为什么一晚上不回家也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妈妈真的很担心你。”
黎荆曼鼻腔酸涩,轻声开口:“妈,我没事,我现在在台洲。”
李秀梅愣住:“台洲?你……”她犹豫了下:“你又回去了?”
黎荆曼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不对劲,嗯了一声。
“我自己突然想开了,就回去了。”
李秀梅倒也没有再提她想离婚这个事:
“回去也好,既然你现在一切都好,妈妈就放心了。虽然现在自己成家了,但江城永远是你的家。
无论发生什么事,曼曼,想家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妈妈永远欢迎你。”
黎荆曼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当场落泪:“对不起,妈,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李秀梅语气柔和地安抚她:
“说什么呢,傻孩子,哪有父母会跟自己孩子置气的?
当初是妈妈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当然会在你的人生里一直无条件地包容你,疼爱你。
别多想,以后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尽管像现在一样回家找妈妈,家永远是你的家,妈妈也会永远爱你。”
有些人的永远,只是短短一段时间,有些人的永远,却是直到她们的生命尽头。
黎荆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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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你好像没那么怕我了
傅景行见黎荆曼哭成那个样子,眉头皱了起来,心口那种被蛛网覆住的感觉又来了。
她其实很少在他面前哭,更多是时候,在他面前展现的情绪还是冷淡和克制。
但每当看到她哭,他就会很难受,她的泪水仿佛是一种无声地谴责和控诉。
她在指控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只会让她不快乐。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但……除了一错再错下去,他别无退路。
以他对黎荆曼的了解,但凡他稍稍退一步,结果都是彻底失去她。
……
怕被母亲听出不对,黎荆曼在泪水冲出眼眶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低着头让泪水流了一阵,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她才再次给自己在江城新入职的那个出版社的主编拨打过去。
出版社虽然对她刚入职就离职的事有些不解,但也表示了尊重。
两个电话打完,黎荆曼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她擦掉泪水,把手机归还给傅景行。
傅景行随手扔到一边,把她抱进怀里。
有了换药时看到他伤口的经历,黎荆曼没再挣扎,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只拿自己当个任人摆布的布偶。
小仙女眼圈微红,鼻尖也红红的,脸颊也因为染过泪水变得湿漉漉的,模样看上去可爱又可怜,一看就是仍然在想伤心事。
傅景行见不得她这模样,找话题转移她注意力:
“没看到我给你转的那些钱吗,好好的找什么工作?怕我养不起你?”
黎荆曼骤然抬眼,清冷的眼中还含着尚未褪全的水光,此时此刻,却又仿佛凝结成了一层寒冰:“傅景行,你真的不清楚我找工作的目的是什么吗?”
刚刚还楚楚可怜的小可怜,现在又变成了一把寒冽冽的冰刃。
傅景行眼里掠过一抹满意,有点攻击意图也行,总比刚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强。
唇瓣微勾,眼眸温柔,语气温和:“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黎荆曼冷冷一笑:“我准备跟你离……唔……”
话才起了个头,傅景行突然伸手往她头上一按,黎荆曼不受控地朝他倒下去,被傅景行用吻接住。
接下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不太愿意听。既然如此,那就不听。
那么好看的一张嘴,用来讲话过于浪费。
黎荆曼脸腾的红了,却不是羞涩,是被气的。
她想把人推开,挣扎的手腕却被傅景行攥住,他虽然受伤,但力气仍然让她无法博弈。
她又不敢幅度太大,怕把他伤口再次挣开。
多可悲,她的善良,竟然成了他一次又一次逞凶得逞的帮凶。
黎荆曼又悲又怒,刚被傅景行放开,就欲发泄情绪。
“你混……唔……”
……
“流……唔……”
……
“……唔……”
……
……
……
一连串的吻结束,最后一次被放开时,黎荆曼什么想说的都没有了,除了微微喘息,再做不了其他事情。
傅景行抱着她,手指按压着她红软的唇瓣捻玩,他的唇色同样也是微红,为他的病容增添了一分好颜色。
眼波含笑,语气勾人:“你想说什么?接着说啊。”
黎荆曼咬死唇瓣,冷怒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傅景行勾着她下巴,细细地欣赏着她此刻的表情。
美人微愠,面染薄红,呼吸散乱,唇瓣微肿,再配上她那不似以往淡漠,暴怒又生生克制的眼神,冷艳而又迷人。
多漂亮的一个姑娘,是他的,他想怎么着就能把她怎么着,这感觉可真好。
傅景行心情越发畅快,语气宠溺:“曼曼,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没那么怕我了。”
从他关了她两个月起,他每次稍想跟她近距离接触一下,她就会表现得瑟瑟发抖,活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兔子。
现在不过是回了江城一次,她就敢直接拿眼刀子刮他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感觉相当不错。
如果说以前乖乖巧巧蛰伏在他怀中的黎荆曼是一具人偶,那现在,人偶终于开始有灵魂了。
傅景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并且,为此喜悦。
……
傅景行开心了,哪怕人在病中,也没忘他的老朋友。
陆灼看着银行到账消息里那一连串的零,笑的见牙不见眼。
傅景行多给他打了一千万,看这样子,估计是夫妻感情修补的不错。
兴高采烈地给宋晚星发消息,说他做了件大好事。
宋晚星对这孙子有一定了解,完全不觉得他能做出什么靠谱的事,闲着无聊,搭话问了句他做了什么。
陆灼语气振奋:我把傅景行的老婆给他送回去了!
宋晚星一口养颜茶全都喷在了手机屏幕上。
起先她就怀疑黎荆曼跟傅景行关系不对劲,只是黎荆曼自己不愿意对此多发表言论,她也不好意思问的太直白。
直到游艇傅景行为了救黎荆曼受重伤危及性命,她们去探望,发现黎荆曼人没在陪护,一打听才知道,黎荆曼竟然直接回了江城。
这回她跟傅景行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晚星立刻心知肚明了。
“曼曼是自愿跟你回的台洲?”
她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自不自愿有什么要紧,反正现在是和好了,傅景行的魅力你还不知道,他比我可会哄人多了。”
电话里,陆灼语气如同在邀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想不到本少爷有朝一日,也能做上那么一回月老。”
和好了?
宋晚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挂断电话后出门买了个果篮就直奔医院,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游艇上,贺迟延救人的时候最先想带走的就是黎荆曼,而黎荆曼拒绝了,让贺迟延先把被绑起来的她跟陆灼带去安全范围。
就那么个前后脚的功夫,黎荆曼落到了绑匪手里。
陆灼那小子没有心,宋晚星可是记着这个人情呢。
医院,宋晚星注意到明显增加了不少的保镖后,眼里浮现深思。
这些人眼睛看向的方向比起入口,倒更像是在看出口,不像是在防外面的安全隐患,倒更像是怕有什么人突然跑出去……
黎荆曼跟傅景行,真的和好了吗?
带着这种疑惑,她来到了病房门前,对着齐刷刷六个保镖,微笑。
“你们好,我是来探望傅景行的。”
第98章 你喜欢被我亲
“让她进来吧。”
通报过后,病房里面传来傅景行的声音。
宋晚星拿着果篮走进去,刚进门眼睛就看到了黎荆曼。
黎荆曼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个果肉饱满的苹果,表情十分纠结。
仿佛那苹果有毒,一点都不愿意咬。
事实上,这个苹果在她心里的地位真的跟毒苹果差不多。
距离被陆灼送回来已经十天了,傅景行不知道什么恶趣味,喜欢削苹果,但不喜欢吃。
削出来的果子就扔给她吃,不吃就亲她,黎荆曼在十天之内吃了三十多个苹果,现在人已经看到苹果就生理性反胃。
但她又不能不吃,傅景行就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随时准备耍流氓。
宋晚星观察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没看出黎荆曼跟傅景行之间有什么不对。
难道是她多想了?
她放下果篮,随意地扯开话题:“怎么这次过来没看见贺迟延?傅景行,你的大管家呢?”
黎荆曼这才意识到傅景行这里的不对劲,以前无论他做什么事,身边第一位带着的永远是贺迟延,那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
但这次,傅景行受了这么重的伤,贺迟延反而没在医院出现过……
傅景行表情自然,长睫微抬,含情的桃花眼颇有深意地看向黎荆曼:“他犯了点错,被我外派其他城市去了。”
他口吻轻柔,黎荆曼却心口一凉。
什么样的错误才能让傅景行流放自己的亲信?
不会是她连累了贺迟延吧……
黎荆曼表情管理一般,忧心和震惊的神色全都被傅景行收入眼底。
傅景行盯着黎荆曼,眸色冷了下去。
陆灼说贺迟延对黎荆曼意图不轨,他本来是不信的。
但眼下看来,他的小仙女对贺迟延,似乎也不是全无感情。
一副那么担心的表情做什么?他伤重躺在抢救室的时候,她恐怕都没这么担忧过吧。
宋晚星又待了一阵,实在没看出什么异常,试探着跟黎荆曼搭话,刚开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大苹果。
宋晚星:“……”
黎荆曼语气认真:“很甜的,宋小姐你一定会喜欢。”
眼神真挚的小仙女,动作却坚定果决,仿佛是在传地雷,在传递成功后,身上竟然还流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宋晚星莫名感受到身上一股冷风,诧异看向傅景行,男人唇角微勾,眼波流转,温柔迷人:“她说的对,很甜的。”
宋晚星突然感觉自己这趟不该来,手里的哪里是苹果,分明是狗粮。
怀着悲愤的心情啃完了苹果,她提出告别,黎荆曼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的背影。
打从被陆灼送回来那天起,傅景行就把她关在了病房。
她稍有反抗,他就提那该死的骨科医生。
很讽刺,他们的夫妻,他无数次说过他爱她,她都不信。
但是当他说要打断她的腿的时候,每一次,她都觉得他是认真的。
她赌不起,被迫顺从。
除了吃苹果,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傅景行坚持让她睡病房里,跟他同床睡。
虽然他因为伤势什么都做不了,但每天睡前抱着她闻来闻去的动作,还是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这就像一种慢性疾病,她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倒在死神的镰刀下,但她接受不了死神在挥刀前还要拿刀背磨她脖子,加重她的恐惧感。
宋晚星离开后,病房又只剩下她和傅景行两人。
傅景行眼神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桃花瓣一样的眼睛眨了下,密如鸦羽的睫毛随之煽动了下,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温柔。
“老婆,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苹果给别人?”
黎荆曼抿唇不言,傅景行朝她伸出手,唇瓣微勾,眼神期待:“原来比起吃苹果,你更喜欢被我亲。”
黎荆曼开始后悔没吃那个苹果了,但是现在后悔显然晚了,苹果核已经进了垃圾桶。
外表蛊惑世人的魔鬼,已经用温柔的语调宣布了她会面临的惩罚。
她并不想接受,魔鬼眼神向下,看向她的小腿。
……最终还是咬牙走了过去。
睫毛微颤,闭上了眼。
她当自己是一个布偶,一块木头,一座冰雕,总之不是她自己。
手机消息的提示音拯救了即将窒息的黎荆曼,傅景行却没放开她,而是抱着她拿起了手机。
又是家里保姆发来的视频。
画面上,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在水质清澈的游泳池里扑腾的十分快乐。
这十天里,傅家的保姆每天都会给他发家里小奶娃的动态视频。
傅景行每收到一条,就会把黎荆曼叫过去要求她一起看。
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行为。
以前他知道黎荆曼不愿意见到那个孩子,从未要求过她花费精力在孩子身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要求黎荆曼看,还会在看完的时候,强制要求她评论两句。
“虔虔的眼睛好像更像你一些。”
傅景行语气温柔,把视频中的小奶娃一点点放大,直到五官清晰地呈现在黎荆曼面前。
“你瞧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看人的时候清澈的像一汪潭水似的,是不是跟你一样?”
黎荆曼语气冷硬:“我不感兴趣。”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小奶娃的样子算是继承了她跟傅景行的所有优点,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眼睛亮的像装了两颗小星星。
脾气随傅景行,平时总是笑呵呵的,软萌无害的模样让人没来由的心软。
是母亲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当然会在你的人生里一直无条件地包容你,疼爱你。
李秀梅的话,莫名地响彻在她的耳畔。
是这样吗,因为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所以会无条件地包容她,疼爱她。
这个孩子,也是被她带到这个世界的啊……
傅景行听到黎荆曼冷淡的语气,眸色刚沉下来,却发现黎荆曼怔怔盯着视频画面,眼睛里含了层惹人怜爱的雾气,并不像语气里那样完全不动容的样子。
唇瓣微勾,周身阴沉的气息刹那又恢复平静。
他在视频播放完后又点开了下一条,黎荆曼的眼睛始终在屏幕上。
而他的目光则是紧紧地盯紧了黎荆曼,盯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哪怕颤了下睫毛这样的小动作。
水滴可以穿石,温水能煮熟青蛙,人,当然也可以被一点一滴的生活渗透驯化。
他以前是太爱黎荆曼,所以才在此过程中丢失了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
但通过游艇一事,他顿悟了,爱不爱的有什么要紧。
第99章 谁来救救她
如果只是想让她留在他身边,他有千万种手段和方法。
至于心甘情愿四个字……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两段视频看完,黎荆曼心乱如麻,神情怔忡。
傅景行欣赏着她动容的表情,正欲再说几句话刺激她一下,微信界面突然显示新增一条消息。
他不小心碰到,消息界面顿时展开。
【景行啊,云浮的事情叔叔已经知道了。
她竟然对你妻子做出那样的事,真是愧对我们顾家一直以来的教诲,愧对你们傅家对她的养育之恩!
叔叔作为她的父亲,深感自己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但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无法挽回,叔叔能做的,也只是在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基础上真诚的向你们致歉。
至于这孩子到底要怎么罚,罚到什么地步,全凭你们做主,叔叔没有一句怨言!】
把黎荆曼强行留在自己身边这十天,傅景行也在悄无声息地忙活。
蔺心仪愧对他和黎荆曼,更是自觉无颜面对黎荆曼,在傅景行从抢救室被推出来后没敢等他清醒就连夜去了国外。
至于顾云浮,她原本想把这个多年以来一直被她视为女儿的孩子一起带走,但顾云浮自己不愿意,硬是要留下来,她在台洲没有落脚点,于是又回了没落的顾家。
傅景行把她都做过什么跟她父亲完完整整表述了一遍,又按照时间线做了一个pdf发了过去。
这才有了今天顾云浮父亲发消息道歉这一幕。
只是时间来的有点巧,两人的聊天界面被黎荆曼当场目击。
傅景行原本打算等一切处理好再跟黎荆曼说的,算是给她个惊喜。
眼下事情还没解决,曝光不是他的意愿。
他在聊天界面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想收起手机,黎荆曼却在同一时间伸出手,握在他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绵软嫩滑的小手,仿佛没有骨头一样,主动贴上来时仿佛自带电流,通过傅景行的手背,一路窜过他的脊椎。
骨头酥了,他不动了,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任由黎荆曼软绵绵地握着。
黎荆曼眼睛定定地看着屏幕,一手把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一点点滑动屏幕把聊天界面往上翻。
在看到傅景行说游艇上是顾云浮推她时,她的表情还没什么太大变化。
顾云浮不是好人,她早就知道了。
再往上,傅景行却提到了两年前那件绑架案,提到了那三个绑匪收到的来自顾云浮的巨额转账。
黎荆曼手指停住,唇瓣微抿,漂亮的眼睛,眼神冰冷而淡漠,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覆盖在傅景行手背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力道收紧。
傅景行之前只是揣测顾云浮的事是他跟黎荆曼之间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今日见了她的反应,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着黎荆曼面无表情的脸,开心地在心中想,既然找到缘由事情就好解决了。
他等着黎荆曼主动说话,等着她主动问他问题。
然而他抱着兴奋的心情等了良久,等来的却是黎荆曼松开了握着他的那只手。
酥麻的触感转瞬消失,只留下空气抚慰他的遗憾。
这不是按照傅景行理想的剧本走的,他愣了下,诧异看向黎荆曼。
黎荆曼面色苍白地起身,快速跑到了病房自带的独立卫浴,打开水龙头把刚才握着傅景行的那只左手放到了水流下。
直到冰凉的液体冲到她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指上,一直不断折磨着她的痛感才稍微消退。
断骨无法复原,但医生尽最大能力做了修补,她的手指仍然能使用,只是再也做不了像弹钢琴那样对灵敏度有要求的精细活。
身体上的创口早就愈合了,但这么多年跟傅景行结婚以来,手指被打断的剧痛却仍是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她。
但凡她想起当年的事,痛感就会再次发作,手指仿佛再次生生被人敲断,绝望和无助再次袭来,且,无法克制。
很多次,生生把她疼昏。
黎荆曼冷着脸把手放在水龙头下。
剧烈的痛感,折磨的她头脑都不清醒了。
好疼,好疼,谁来救救她……
傅景行是在听到浴室里传来摔倒声时意识到的不对,他快速跑到浴室,黎荆曼人躺在地面,面色苍白,冷汗津津,已然陷入昏迷。
怎么回事?好好的她什么会突然晕倒?
来不及多想,快速俯身把人抱回病床,按下了床头的急救铃。
保镖在看到抢救医生来的时候都有些傻眼,难道他们先生又出事了?
病房门打开,傅景行却自己跑了出来,眉宇紧缩,表情凝重:“医生,我妻子突然晕倒了,你们快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您别急,请先稍等,我们这就带她去专业的器材室做检查。”
医生口吻熟练地安抚病人家属的情绪,然后带走了黎荆曼。
保镖目光注意到傅景行身上的衬衫后,发出了一声惊呼。
“先生,您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没事,不用管它。”
傅景行语气冷淡,快步跟着带走黎荆曼的医生一起去了抢救室。
“抱歉这位家属,里面是医生专用手术室,您不能进去。”
护士把他拦住,傅景行也没硬闯,冷着脸站在门边:“好,我在这等她出来。”
上次这么慌乱的时候,还是黎荆曼自己吃荔枝吃进抢救室那次。
傅景行皱眉站在抢救室门口,眉峰紧拢。
刚因为伤势恢复有了几分气色的面孔,此时再次变成纸一样的苍白。
他一遍遍复盘着今天跟黎荆曼的所有相处过程。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黎荆曼的昏迷不像傅景行当初伤重,她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
医生拿着器材一项项地给她做检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身体情况良好。
医院里的几个专家针对她的体检报告研究了一通,最终得出结论,她无征兆陷入昏迷,应该是心理疾病。
傅景行得到这个结果时已经是当天傍晚,黎荆曼又从手术室回到了他的病房。
睁开眼时清冷不染凡尘的小仙女,闭着眼时面色苍白,满身羸弱,让他心疼不已。
耳边再次浮现心理医生问他的那些话。
“您在和您太太的日常相处中真的没注意到她有什么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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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温柔的残忍
“什么叫做和常人不一样?”
“比如说心境低落、抑郁悲观、不愿意和人交流交往、严重时会有自残倾向……”
后面的话,他听不下去了。
当初黎荆曼产后抑郁,医生曾经对他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难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又要重新经历那些惨痛的过程?
掌心落在昏迷中的黎荆曼眉头紧锁的面颊,傅景行眸色暗沉,抚平了她的眉宇。
不,历史不会重演,绝对不会!
黎荆曼是在次日醒的,刚睁开眼,她就嗅到了病房中明显和药味截然不同的香气。
似乎是……玫瑰花?
她惊恐地从床上坐起身,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病房还是那个病房,除了医疗器械,没有多出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黎荆曼松了口气,擦了把冷汗。
医院顶楼天台,傅景行站在天台边,正在冷声跟顾云浮的父亲通话。
暖风吹过,额角的发丝微动,温柔精致的面容表情依旧温和。
但语气,哪怕隔着手机,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冷酷。
“跟受害者承担一样的痛苦才能算作是道歉,顾先生,我妻子被打断了指骨,而你的女儿却仍然完好无损,这怎么能叫做道歉?”
如果说在游艇上傅景行对顾云浮还有几分自幼相识的情分,到了此刻,他已经再也无法对她心软。
顾云浮的父亲已经吓傻了,语气谨慎而又颤巍巍的问:“傅先生,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要云浮……也断一根手指?”
傅景行目光看着楼下蚂蚁一样涌动的人群,语调冷淡:“既然道歉就要拿出道歉的诚意,至于这个诚意的尺度,顾伯伯,我希望你能好好掌握。”
说完,他冷着脸挂断了电话,又拿着手机打了另一个号码。
“贺迟延,你到爪哇国了么?”
另一边,贺迟延语气恭敬。
“先生,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天,这次具体是做什么任务,现在可以通知我了吗?”
黎荆曼果然对傅景行有奇效,人才被送回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傅景行紧接着就醒了。
醒了还不算,还给他分了个要到爪哇国才能执行的秘密任务,说是等他到那再告诉他。
贺迟延已经在这待了七天,整整七天,傅景行一直没信,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受到了欺骗。
“爪哇国的任务取消了,贺迟延,你收拾东西去趟江城,查一下黎荆曼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隐情。”
贺迟延:“……”
他怀疑自己在爪哇国待的那七天是被恶搞了,且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不敢直说。
爪哇国,黄土漫天,龙卷风肆虐。
贺迟延拖着行李箱从帐篷里走出来,迎面就撞上个风口,吃了一嘴沙子。
他呸地吐出,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这里地形差劲,不能通车,他得这么走两个小时才能抵达通车的公路。
……
天台,傅景行挂断电话后又打出了另一个电话。
“两年前,我丢过一个手机,型号是xxx,丢失的位置在启明街上的一家高奢珠宝店,你们想想办法,查一下这个手机在丢失后的去向。”
对面:“……不是吧,傅老板,隔了两年的事,你现在才想起来算账,我就是神仙也找不出来啊。”
傅景行冷淡:“你可以找出来,我说了它的型号是xxx,这个手机的牌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它在哪,品牌公司都可以根据它的信号源探索到运动轨迹。
哪怕找不到它确切的位置,你也能知道它在丢失后都去过什么地方。”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不就是让我去黑品牌公司的内部系统嘛,还说的这么委婉……”
没心情跟人闲聊,傅景行挂断了电话。
转身,迈步离开。
忽然起了阵强风,一片黑紫色的花瓣随着风飘落在他肩膀。
他低头看了眼,用手拂开,离开的步伐没有片刻停留,踏着满地玫瑰花的残骸。
在他身后,空荡广阔的天台上,满地黑紫色的玫瑰花瓣死的壮烈,无声地彰显着把它们变成这样的人,那份温柔的残忍。
病房,六个保镖尽忠职守地在门口守着。
“她醒了吗?”
“夫人已经用过早餐。”
傅景行心口沉重的感觉散了些,刚欲进病房,又忽然顿住脚步。
像做贼那样,悄悄地把门推了个缝,往里面窥探过去。
黎荆曼在窗边,纤弱的身形站的笔直,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垂着,脸朝着窗的方向,他只能看到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傅景行很喜欢从背后抱她,因为那个姿势既能让他感受到她腰肢的柔软曼妙,又能很好地规避开她的神情。
在看不到黎荆曼写满抵触的面容时,他还能欺骗一下自己,告诉自己她是喜欢与他接触的。
病房外传来开门声,黎荆曼第一时间转过身,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清冷的面容上仍带着昏迷的后遗症,泛着病态的白,雪肤白唇,清美凄怆。
“曼曼,我们聊聊。”
傅景行跟心理医生聊了一夜,知道此刻的黎荆曼经不起太多刺激,他尽量拿出自己最温和的模样,朝着黎荆曼招了招手。
黎荆曼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更适合养一条狗,而不是去和一个女人结婚。
傅景行的掌控欲太强,没有正常人能受得了他的。
哪怕没有那些曲折复杂的过往,她留在他身边,恐怕也迟早会被他的强势给逼疯。
面无表情走到他身边,玫瑰香气愈发浓厚,她提防地站在距离他半米左右的位置,不动了。
傅景行朝着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坐。”
黎荆曼冷着脸坐过去,傅景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想挣扎,他便用了几分力。
黎荆曼不动了。
“昨天为什么会昏倒?”
简单直白,是傅景行一贯的聊天作风。
黎荆曼垂眼,清冷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地面,不回答,也不肯看他。
傅景行定定看她两秒,忽然放开了她的手,他从椅子上起身,半蹲到地面,他伤口还没好全,只能把手放到她腿上维持着平衡。
他用低了黎荆曼半头,自己仰视的方式跟她对视。
温柔的眼睛,眸色虔诚而深情。
“跟我沟通有那么困难吗?曼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不好?”
第101章 跟我离婚吧
浑身上下都写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仙女终于有了点变化,眼神从地面捡起来,冷冷落在他眼中。
语调平淡:“你真的想跟我沟通?”
两年前,她只是怀疑傅景行包庇顾云浮,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息事宁人,没再提起。
可昨天,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被她看得明明白白,他分明是知道一切,还在强装糊涂!
黎荆曼平淡的外壳里,埋藏着的是痛恨。
傅景行按照医生指导的那样,用诱导的方式跟她沟通:“曼曼,我希望你快乐。”
快乐?她的快乐,不是早就被他亲手毁掉了吗?
黎荆曼的眼中,掠过一抹嘲讽。
“游艇的事,你还准备再包庇顾云浮一次吗?”
语气淡漠的开口,两年前的旧事仿佛重演,可她却不再感到失望。
他对她而言早就不值得信赖了,两人虽是名义夫妻,但他在她心中的真正地位,可能还不及一个陌生人。
傅景行皱眉,语气冷了下来:“什么叫做再包庇一次?你用到‘再’这个字,就说明在你心里,我已经包庇过她一次……”
说着说着,他恍然大悟,震怒看向黎荆曼。
“两年前,你一直认为我是故意帮顾云浮作伪证!”
黎荆曼淡淡地看着他,微微歪了下头,口吻凉薄:“难道你不是吗?”
傅景行握在她腿上的手倏然一紧,黎荆曼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半分退缩。
傅景行怒不可遏,急火攻心,濒临发作。
她竟然从始至终没有相信过他,在她的心里,他在她的敌对面,是敌人,而不是依靠。
从始至终,黎荆曼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冷的像凌厉的刀锋,没有任何可攻陷的余地。
他的小仙女,还真是应了她当年对他说过的话,宁折不屈。
傅景行手握成拳,皱起了眉头:“黎荆曼,我在你心中就那样不堪吗,你对我就连一丝半点的信任都没有?”
他一字一句,看着她的眼睛道:
“我对当年的事情并不知情,顾云浮在你出事那天,人跟我在一起,不止我,我母亲也在,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有监控录像为证,我没有作伪证!”
他咬牙,抓住了她戴着婚戒的那只手,眼中跳动着火焰,强忍着对她发火的冲动,放缓了声音:
“在你出事那天,我们三个之所以会在一起,就是为了选这枚戒指。
顾云浮买凶伤人的事情,我也是前几天通过游艇的事意识到不对才发现的,信不信由你!”
前面都很好,只有最后一句话,口吻又冷了下来,前功尽弃。
当年黎荆曼伤重不肯听他解释,这些话一直没机会说出口,眼下,终于真相大白。
黎荆曼愣怔地看着傅景行,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微微瑟缩了下。
她当时被蒙着眼睛看不到东西,虽然听到了声音,但确实,顾云浮本人未必就真的在场。
常年郁结在心口的一团灰色阴云,忽然就散开了。
再看向傅景行时,心里的抵触也少了许多。
所以当年,他没有故意包庇?是她错怪他了。
傅景行一直在紧张地盯着黎荆曼,想从她脸上看出她的想法,但黎荆曼的表情太淡了,淡到让他无从下手。
“抱歉……我该相信你的。”
出乎意料,黎荆曼再次清清冷冷抬眼看他时,语气放缓了许多,不再像最初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傅景行愣了下,看着黎荆曼认真的模样,忽然怔怔笑开。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继续追查那桩绑架案背后的隐情……”
当时太混乱了,真的太混乱了,黎荆曼受了那样的伤,他关心则乱。
顾云浮心机深沉,从绑匪到医生,一连串的安排几乎天衣无缝。
他又拿她仍当小时候那个妹妹,对她并无戒心,这才一耽误就是将近两年。
在这两年里,他与黎荆曼之间,表面上看形影不离,实际上却又是在不断地渐行渐远。
“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愧?”黎荆曼语气有些无法相信。
傅景行竟然会道歉?像他这样自私自利,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人,也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傅景行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了下,心疼道:“都是我的错,当年才没有让你及时得到公道,老婆,我……”
“所以呢?你认识到自己错了,你准备怎么办?”
温柔的话还没说完,黎荆曼开口把他的话打断了,清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依旧藏着许多让傅景行看不懂的东西
傅景行怔了下,微微闭眼,狠了狠心,将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邻居妹妹彻底抛在脑后。
再次睁开眼看向她时,目光坚定:“我会让顾云浮付出应有的代价。”
黎荆曼看着他,眼神淡漠,唇角却微微勾出了一个弧度,哪怕很淡,也是傅景行很久没看到过的好颜色。
他再接再厉,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至于你父亲的事,我可以保证不是我做的,我已经派人去查那些资料到底是怎么散布的。
曼曼,你相信我,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委屈,就一定会做到。”
黎荆曼仍旧维持着唇角微勾,眼神淡漠的表情,静静凝视着他,直到傅景行再无话可说,也只能仰头静静地和她对视,她才轻轻地开了口。
“傅景行,你真的觉得愧对于我吗?那是不是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答应?”
难得见到小仙女对自己提要求,傅景行正欲说是,旧日的阴影忽然浮现于脑海。
他顿了下,口吻慎重:“只要我能做到。”
黎荆曼站起来,把他扶起身,扶到对面的椅子上,整个过程,动作温柔无比,傅景行的心却凉了半截。
她这么认真,肯定不是好事……
等他坐好,黎荆曼也回了自己的位置,以跟他平视的方式眼神淡淡看向他。
“傅景行,你要是真的觉得愧对于我,就跟我离婚吧。”
傅景行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眼底的阴云将将浮出水面,又被他生生按捺下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黑如鸦羽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的怒火,他一字一顿道:“我做不到。”
第102章 我不爱你
明明她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手中,那种得不到她的无力感却又重新席卷进了他的心脉,让他倍感疼痛。
“老婆,别对我这么残忍。换一个要求,除了离开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黎荆曼淡淡地看着他,眼中不悲不喜,语气清冷淡然:
“傅景行,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爱你,如果你是真的怜悯我的遭遇,同情我的处境,那我请你放手。
以体面的方式让我们结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我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基础上又强加给我一段绝望的婚姻。”
她每说一句,傅景行看向她眼中的神色就冷一分。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眼底只剩下毫不遮掩的冷沉。
这种神色,黎荆曼曾经再熟悉不过,她咬唇,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姿态坚韧地回视回去。
傅景行冷冷打量她两秒,忽的勾唇,轻轻笑了。
夺目的容色随着他这一笑缓缓绽开,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
黎荆曼却在看到他这个模样后呼吸一窒,瞳孔微缩。
他生气了……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下。
傅景行把她的动作收在眼底,却又仿佛没看到那样,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
浅笑的模样,妖孽勾人,温柔的凝视,语气温和:
“你不爱我,这段婚姻是无望的,所以你爱的是谁呢,你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又是想去找谁?”
不等黎荆曼回答,他再次维持着注视她的姿势,目光森寒下来,讲出了那个已经让他憎恶到几乎成为他的执念的另一个名字。
“夏洛书吗?”
黎荆曼痛苦地低下头,语气沉重:
“傅景行,无论你信不信,我再说最后一次。
我跟你之间的问题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夏洛书没有任何关系。
他以前是我的同学,后来是我的同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不干净的关系!”
她无奈道:“傅景行,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栽赃在别人身上呢?
我不爱你,也不爱夏洛书,我根本不爱任何人,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
虽然我嫁给你,但这并不是我自愿的,虽然我们有孩子,但那也不是我自愿的。
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你给钱给食物,让我活着,想蓄养就能蓄养的东西。
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有我自己的家人……”
说到最后两句话,她突然抬头,眼中带了水光,浓重的破碎感,在她身上溢出,羸弱的让人心悸。
“傅景行,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我的人生是在遇见你以后才毁掉的!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遇见顾云浮,我父亲的把柄也不会被泄漏。
无论你想不想,是你间接地毁了我,是你间接地逼死了我父亲,这是无从改变的事实!
你……”
伤痛欲绝的话还没说完,傅景行突然动作幅度巨大地起身,满脸阴沉快步出了病房,房门在他身后重重摔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病房里,黎荆曼双手抱膝,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的想法,终于说出来了。
产后为什么那样疯狂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有罪,是她连累了她的父亲。
如果不是她招惹了傅景行,她父亲跟她母亲仍然会维持着恩爱的假象。
虽然是假象,但只要没人揭发,那不就还是真的?
如果没人揭发,她的父亲也许就不会死……
那可是她的父亲啊,对她一向疼爱有加的父亲,滴酒不沾的人,他怎么会死于酒驾?
手指断了,人生毁了。父亲死了,家没了。
傅景行,这就是口口声声要让我开心的你带给我的一切。
留在这样的你身边,让我怎么快乐……
这一整天,傅景行没再出现。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席卷天空,他依旧没有回房。
黎荆曼知道自己这次是把人得罪狠了,她知道,傅景行给她的和平只是假象,他说不定在怎么研究着对付她……就像两年前那样。
但她不在乎了,埋藏在心中多日的话终于被说出,前所未有的畅快充斥着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也仿佛在情绪宣泄出去的那一刹,得到了解脱。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傅景行依旧没出现,但是病房里被送进来两个削好的苹果。
黎荆曼当着送水果人的面,把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第三天,傅景行仍然没出现,医生拿了份出院授意书,让黎荆曼在家属的位置签字。
傅景行出院了?他把她自己留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自由了?
黎荆曼含着期冀的心情签完字后,想要跟着医生一起走,门口,六个保镖笑容整齐。
黎荆曼:“……”
咣,门砸上了。
第四天,有个保镖给她送进来一个手机,只能跟固定联系人联络的那种。
上面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保姆,一个是傅景行。
保姆给她发了一连串的小奶娃玩耍视频。
黎荆曼知道他想用孩子牵扯她,让她心软,为了孩子从而留在他身边。
毕竟……一旦两人离婚,她就是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把这个孩子从他手中带走。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些,她之前才刻意地避免和那个孩子相处,避免产生感情。
这些视频,她一个都不会看的!
想归想,下午无事可做的黎荆曼还是纠结地拿出了手机。
就看一下,她不会心软的,绝对不会……
黎荆曼隔壁病房,傅景行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对方已读,冷沉的眸色微缓。
在他对面,正拿着两份文件把其中一份上的签名拓印到另一份上的程逊之忙的满头大汗。
“何必呢,那毕竟是你老婆,吵架了也是你媳妇,这种事跟她说一声不就行了,哪用得着弯弯绕绕,让我费这么大劲?”
傅景行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一眼都懒得看他,语气冷淡:“少废话,想从我这借钱就快点把你的活干完。”
程逊之切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无比利索:“收工!”
他把文件递给傅景行,挑眉,一脸得意:“检查下吧傅老板,是不是跟亲笔签上的一样?”
傅景行的目光在看到改造过的文件后,眼里掠过一抹惊人的暗光。
曼曼,未来还很长,现在说结束,为时过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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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月票加更~
男主的病情从这章开始会越来越深,但是小仙女的病情快被治愈了。
两个病人终于要解脱一个了,我好开心~
第103章 有病的是他
距离上次跟傅景行谈崩,已经过去了一周。
黎荆曼所在的病房来了一个客人,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大褂,戴副金色的横框眼镜,五官美丽大方,身上带着股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她对着黎荆曼彬彬有礼地做自我介绍:“你好,傅太太,我是这所医院的医生,我姓李。”
黎荆曼第一反应就是想起了傅景行威胁过她的那些话,露出了提防的神色。
“骨科医生?”
李医生微笑了下,拿出名片和资料放到了桌面上:“你误会了,我是心理医生,这是我的个人履历。”
黎荆曼拿起来,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又皱眉放下那些资料。
“你来找我做什么?”
李医生语气轻柔,充满善意:“傅太太,你不用太过紧张,我是受你丈夫所托专程过来为你治疗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从进病房开始李医生就在观察黎荆曼。
一个家里有银行的女人,好看和有气质是必然的。
但黎荆曼又和一般的贵妇不同,她身上没有养尊处优的舒适感,整个人的气色偏暗淡,眼下布着两片青色,这是很明显的睡眠质量低下现象。
且她的防范意识很强,从她进入病房起,眼神就一直时不时地往她的手臂和肩膀看,貌似是在防备她发出起身或者靠近的动作。
这样的行为表明她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信任,是很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不要叫我傅太太。”黎荆曼冷着脸纠正她的称呼:“傅景行为什么叫你来找我?他觉得我有病?”
“不是他觉得你有问题,是医生觉得你有问题。傅太太……抱歉,我忘记了不能这样称呼你。请问你希望我如何称呼?”
“黎荆曼。”
“好的,黎女士,这份是你前几天晕倒时的体检报告,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判断你晕倒并不是生理原因,有很大的可能应该是心理问题……
也许这样说会让你觉得被冒犯,但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下,是否有人曾经伤害过你,给你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你到现在还无法忘怀,偶尔还会在梦里再次经历那些事情,对不对?”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有着一双眼神睿智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仿佛能透过她的眼睛一路看到她的心底,看到她那些不愿让人知道的隐秘心事。
黎荆曼皱起眉头,快步起身打开房门:“无可奉告,请你离开。”
李医生见过的病人不在少数,像黎荆曼这样不配合的也见过不少,心理问题,病人不配合是无法治疗的。
她无奈地笑笑,知道这一趟怕是白来了,起身朝外走。
“等下。”
黎荆曼突然再次出声,李医生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刚回头,黎荆曼眼神冰冷地看过来。
“回去告诉傅景行,我与他之间真正有心理疾病的人是他,他才需要看心理医生!”
……
隔壁病房,李医生表情无奈。
傅景行却十分开心,微微勾着唇角:“她真的这样说?”
李医生拿出跟黎荆曼对话时的治疗记录硬盘交给他:
“傅先生,您太太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
在与她沟通的过程中,我发现她对与人交流保持着高度的抵触。
目前来看,无法直接进行治疗,建议试试用小动物跟她接触的方式先降低她对外界的防备心理。”
傅景行把硬盘放进电脑,调取出录音,戴上耳机,闻言随口一问:“小动物?多小?什么品种?人类幼崽行不行?”
李医生按照常规建议道:“体型不要太大,没有攻击意图的小猫小狗就行……额,您刚刚说什么?”
建议到一半,她突然察觉到傅景行给出的提议似乎有些不对劲。
傅景行戴着耳机,对她微微一笑,伤势恢复的很好,他最近气色越来越好。
浅色的薄唇已经重新变成了淡粉的色泽,漂亮的瞳孔黑如曜石,对人微笑的模样温柔又迷人。
“我跟她有个孩子,小孩,体型不大,也就这么大……”
他伸手,比出了个大致的长度,眼神认真:“医生,你觉得我把孩子送过去给她怎么样?”
李医生猝不及防被他电了一下,心里正小鹿乱撞,然后就听见那个迷人到像个妖精似的男人拿自己的孩子跟小猫小狗作比较,刚有些迷糊的表情,立马变得一言难尽。
李医生嘴角抽搐了下:“……最好不要这样,通常有心理问题的病人都更喜欢安静的环境,孩子的吵闹很有可能加重病情。”
傅景行哦了一声,遗憾地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他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脑上,认真地听起了对话录音。
从李医生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线条完美的侧脸。
带电的桃花眼温暖而又柔和,鼻梁高直挺拔,堪称上帝最完美的杰作,唇瓣淡粉,那是樱花一样色泽,微微上扬的弧度轻浅而又诱人。
普普通通蓝白线条的病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被他穿出了时装周高定的质感,就连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摆在桌面上的姿势,都是那么的慵懒而又迷人……
李医生本来是想偷偷观察下傅景行是否如黎荆曼所说也是个有心理疾病的病人,但看着看着,她的思维就下意识走偏了。
早几年天涯上曾经有个论坛,叫做最想让男人拥有的男人,傅景行以远超排名第二的娱乐圈某男星几十万票的方式,一骑绝尘,占据了排名第一的宝座。
有趣的是,最想让女人拥有的男人,排名第一的也是他。
之前李医生还想过,是不是这个银行家有什么恶趣味,给自己刷了票。
现在看到本人才知道,他果然如外界传闻,是个行走的荷尔蒙,名不虚传。
傅景行听完录音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刚回头就发现李医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神已经直了。
他勾唇笑了下,语气温柔:“我很好看吗?”
李医生下意识点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都绿了。
她怎么回事,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傅景行没把她的反应当回事,笑容里多了点无奈的味道。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除了我太太。”
他顿了下,神色认真地问:“审美有问题算眼科疾病吗?需不需要也一起让她治治?”
第104章 她愿意主动联系他了?
把那个自称心理医生的女人赶走后,黎荆曼又恢复了一个人被关着的情况,安安静静过了几天。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病房里多了个东西……
不,不能说东西,应该是动物。
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波斯猫,在她睡醒时就趴在她的床头。
猫咪很漂亮,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眼睛尤为独特,一只琉璃一样璀璨的黄色,一只大海一样纯粹的蓝色。
发现她醒了,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自己的小短腿,露出粉嫩的小爪垫,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跟她打了个招呼。
“喵~”
黎荆曼:“……”
长成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野猫,所以,哪来的?
她没碰那只猫,起床打开房门,指着床上依旧懒洋洋躺着的小家伙冷淡吩咐门口的六个保镖:“里面进了只猫,应该是医院的病人养的,你们去问问谁丢的,把猫送回去。”
离门最近的那个保镖语气恭顺:“夫人,这只猫是先生怕您无聊特意送来给您解闷的。”
黎荆曼的表情当场凝固。
傅景行……的……猫?
她有洁癖,严重的洁癖,在她的眼里,那可不是一只小猫咪那样简单。
那是一个会光着脚丫踩在沾满灰尘的地板上四处乱踩,然后又跳到她的床上,把脚底的灰尘和细菌沾满她干净的床单的奇怪生物。
“把它带走,我不想看见它。”
黎荆曼皱眉,完全没感受到傅景行的好意,只觉得他是又想了个新的方法折磨她。
保镖笑容依旧恭顺:“抱歉夫人,没有先生的命令我们不能这样做。”
黎荆曼:“……”
咣,砸上门,她冷着脸回了房,没回床上,她坐在了病房里的椅子上,头疼地看着那个小家伙。
小猫咪感觉到她的注视,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在黎荆曼惊恐的目光中,迈着小短腿跳到了她腿上,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还讨好地打了个滚:“喵~”
……
傅景行已经出院,此时人正在办公室审查他生病那段期间由副总裁代理签订的合同。
他一边看着合同,一边戴着蓝牙耳机在跟人沟通。
“她没吃午饭?为什么?……在洗澡?……今天一直在洗澡?……躲在浴室里面不出来?”
“找几个女护士破门进去看看情况,一定要确保人是安全的。”
“……她很正常?那为什么躲在浴室?……她怕猫?”
傅景行愣了下,想象了下小仙女被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咪吓得瑟瑟发抖连门都不敢出的模样,当场笑出了声。
“那没事了,既然她不吃东西,你们把食物留在桌子上,喂完猫后离开吧……不,等等,你们不要喂猫,把猫粮留在浴室外,敲门告诉我老婆,让她去喂。”
病房,黎荆曼躲在浴室,人有些崩溃。
“你们把猫带走,我不想养它,也不可能喂它。”
护工语气无奈:“抱歉傅太太,我们是你先生花钱雇来的人,只能听你先生的命令。”
黎荆曼:“……”
外面传来了关门声,人应该是走了。
没多久,浴室门口传来了小奶猫奶声奶气的叫声。
“喵~喵~喵~”
撕心裂肺,一听就是饿了。
黎荆曼咬牙又在浴室待了快五分钟,小奶猫一直在叫,叫到最后,声音弱了,显然是没有力气了。
黎荆曼怕它真的出事,偷偷把浴室门打开了个缝,下一秒,雪白的小爪子直接伸进了门缝里,朝着她的方向一顿扑腾:“喵!”
真是只不放过任何机会打蛇上棍的猫,跟送它来的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黎荆曼黑着脸把门打开了,小奶猫轻巧地踏进浴室,用毛茸茸的小脸蹭了蹭她的脚腕:“喵~”
黎荆曼:……
白洗了,她又脏了。
小奶猫饿极了,一边围着黎荆曼转圈走,一边不断地用尾巴勾蹭她腿部的皮肤。
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让黎荆曼被碰到的皮肤都感受到了一点浅浅的痒……
她纠结地看着腿边的小东西,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桌子上除了放着给她的午餐,也放着一大袋没开封的猫粮,和猫咪专用的饮食碗。
黎荆曼低头,小猫咪眼巴巴看着她:“喵喵~”
咬咬牙,最终还是把那个碗拿过来给小猫咪倒了粮食添了水。
半夜,她被臭醒,睁开眼,小猫咪乖巧地蹲在地板上一坨臭臭旁边,眨着两只漂亮的鸳鸯眼,一脸无辜:“喵~”
黎荆曼忍无可忍,在濒临爆发的情绪中,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傅景行。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傅景行人还在办公室,整栋大楼都静悄悄的,只有他的房间还亮着一盏灯,他仍旧在审查以前的合约,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在看到来电显示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是看文件看久了眼花了,满心的欢喜溢上心头。
动物疗法见效这么快?她这就愿意主动联系他了?
迫不及待地接听电话:“老婆……”
黎荆曼崩溃地打断他:“傅景行,叫你的人把你的猫带走!”
傅景行话语顿住:“……猫?怎么了?”
他当年被绑架后出现心理问题,当时就是靠着爷爷送他的小猫咪一点点走出阴影的。
猫几乎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黎荆曼语气愤怒:“它太脏了!傅景行,你想养猫就自己养,别扔在我的病房,我受不了!”
傅景行回想了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疏漏,用拳头抵住了唇瓣,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抱歉,忘了叫那些人给你送猫砂。”
黎荆曼又躲进浴室去了:“不是猫砂的问题,傅景行,我不喜欢这种东西,你把它带走!”
傅景行不为所动:“放心,猫很容易相处的,你早晚有一天会喜欢……”
话还没说完,电话被黎荆曼挂了。
傅景行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笑完,他又给负责在夜里看守病房的保镖打了个电话。
小仙女有多爱干净他是知道的,当初跟他在一起,他如果早中晚碰她三次,她就会坚持洗三次澡,他用了很多心思才把她这个习惯改过来。
病房,正在浴室里开着窗户透气的黎荆曼听到了敲门声。
“夫人,外面的垃圾已经清理干净,您可以出来了。”
黎荆曼试探着开门,外面的空气果然新鲜了,床上也没有多余的东西。
刚放松地迈出一步,一个白绒绒的身影欢快地跳到了她脚上。
“喵~”
------题外话------
今天终于不用加更了~
晚安,小可爱们~
第105章 难道他打你
黎荆曼:“……”
清冷的表情,就仿佛一个完美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一点点呈现出崩溃的神色。
猫咪乖巧地趴在她脚背,一脸你不抱我那我就睡这了的模样。
她崩溃地站在原地跟猫对峙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脚麻了,小猫咪仍然一动不动。
而且看样子……它已经睡着了?????
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抓住小猫毛茸茸的后颈,把它托在掌心,又拿病房里的抱枕和毯子给它搭出一个简易的猫窝放了进去。
“小家伙,以后你就睡这里,不可以上床,不可以蹭我,也不可以用尾巴勾我,好不好?”
“喵~”
“我就当是你答应了哦。”
深夜,黎荆曼睡梦中翻了个身,迎面贴上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咪。
“喵~”
她:“……”
……
李医生又来了一次黎荆曼的病房,距离上次见她,正好隔了一个十天。
她发现黎荆曼整个人的气质变化很大,不再像以前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依然又冷又美,但多了很多生活气息。
她在病房的窗边搭了个摇椅,人窝在椅子上看书,身上穿了件浅咖色的针织衫,v领开衫,露出月牙状的清秀锁骨。
下身是一条米白色的百褶裙,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简单交叠在一起,姿态随意而又优雅,充满了受过良好教养的气息。
反倒是她,不经人家许可就推门而入显得没礼貌了一些,让正在看书的黎荆曼偏头看向她的同时皱起了眉头。
李医生对着不悦看过来的黎荆曼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你好,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黎荆曼把书放下,一个毛茸茸的头从她臂弯抬起,率先对李医生打了个招呼:“喵~”
黎荆曼捏住猫咪的后颈,把它放到躺椅上,自己起身坐到了桌边的椅子上,伸出手指着对面的位置朝着李医生示意:“坐。”
李医生眼睛一亮,坐了下去。
黎荆曼对她的态度要比她上次好了很多:“又是傅景行让你来的?”
李医生点点头:“黎小姐,你的丈夫真的很关心你。”
“关心?”黎荆曼语气略微嘲讽,很快又恢复正常,把手伸向果盘道:“李医生,我这里有西柚和蜜桃,你想吃什么?”
李医生没想到,一个小动物竟然能让一个人的变化这么大,她有些受宠若惊:“西柚吧……”、
黎荆曼点点头,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水蜜桃递给她。
李医生愣住了:“这……?”
黎荆曼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轻勾着唇角把桃子塞进她手里。
漂亮的眼睛,眼神像冬日的海水一样,干净,澄澈,却又布着一层冷光。
李医生握着桃子,眉心皱起,放开也不是,拿着也不是,仿佛是一个烫手山芋。
黎荆曼保持着清浅的笑容,眼波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自主选择权吗?其实在刚刚我们的接触中,你已经丧失了两次这个权利。”
她把果盘推出来道:“里面有蜜瓜,有草莓,有蓝莓,有樱桃,除了我让你选择的那两种,你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但当我把问题问出口时,就已经框定了你的可选范围,这是你第一次丧失自主选择权。”
李医生微微一怔,看向黎荆曼的目光,逐渐转为诧异。
“即使是这样,你分明已经在我给出的选择中选择了西柚,但我却仍然违背你的主观意志递给了你桃子,这是你第二次的自主选择权丧失。”
“很不可理喻是吗?”黎荆曼微微一笑,眉眼却低落了下来,语气淡淡道:“但在我过去的两年婚姻中,傅景行对我确实是一直这样做的。”
李医生已经呆住了,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自己视为病人的人反向教育。
“黎小姐,你……”
她试图说点什么,改变自己被动的现状。
黎荆曼再次开口,打断了她。
“我看过很多书,其中不乏像《乌合之众》、《动机与人格》这样的经典著作,在心理学这方面虽然不能算是专业,但绝对不是完全不懂。
在我看来,如果我与傅景行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因为这段失败的婚姻接受治疗,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我。”
李医生已经彻底茫然了,在第一次见到黎荆曼时,她的表现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患有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所以她才会判定她需要治疗。
可此时的黎荆曼,眼神坚定,状态良好,表情自信,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书香之气的魅力,跟一个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讲话时思维清晰,逻辑缜密,让她无处辩驳,可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怎么会是正常人呢?就在十天以前,她还分明是一个病人。
她下意识地又看向摇椅,那上面摆放着在她进门时黎荆曼所看的书,李医生心里一惊……那也是一本心理学著作,而且针对的,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难道她……李医生震惊地看着黎荆曼。
病人在跟医生接触的过程中,因为了解到的专业知识过多,最终自己反而成为医生的案例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像这样的案例,千万中也难出一个……
“不,黎小姐,在我看来,你丈夫很正常,而且他很爱你。”
李医生努力维持着自己医生的职责,对着黎荆曼勉强地动了下嘴角,想露出个合适的笑容,却因为肌肉过于僵硬,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爱?”
回应她的,是黎荆曼突然变得嘲讽的语调,就一个字,看似什么都没说,又仿佛已经什么都说了。
李医生诧异地看着黎荆曼的表现,心中翻涌起无数的困惑。
傅景行爱他的妻子,这是当然的,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每当他提起黎荆曼,眼睛里就会流露出温暖的光,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
黎荆曼忽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知道汉尼拔·莱科特吗?”
李医生当然知道,这是心理学里至今无法完整定论的一个案例。
黎荆曼在此时提起这个人,难道……
她犹豫良久,拿出录音笔,当着黎荆曼的面,把电源推动到最里面,选择了关闭。
“黎小姐,我发现你对你的丈夫似乎十分抵触。难道……他……打你?”
犹豫再三,她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问题。
如果不是这样,她无法想象,黎荆曼为什么那样抵触傅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