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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从帮绘梨衣入学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驹时二     龙族:从帮绘梨衣入学开始txt下载     龙族:从帮绘梨衣入学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龙族:从帮绘梨衣入学开始全文阅读

她是那张纸

    “有一天你突然发现皮肤上有一个疤,一时想不起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你还是伸出手来把它扣掉了。血珠开始从失去疤的伤口渗出,顺着皮肤向下流淌。”

    “你突然慌了,随手抽出一张纸来把它摁住,渐渐的纸上满是血污,伤口也终于不流血了。它过后会重新结上疤。你也没事了。”

    “但本来干净的纸却脏了,她失去了价值,被你丢进了垃圾桶里。”

    “听懂了吗?路明非就是那个伤口,伤口里流出的血叫孤独。有一天陈墨瞳出现了,她变成了一个疤,短暂的将孤独封住了。但很快,那个疤被某人强行扣掉了,伤口又开始流血了。”

    “那个人慌忙的拉出绘梨衣来阻挡那份孤独,最后绘梨衣浑身血污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伤口还是伤口,疤还是疤,但那个人并没有想到,纸满身血污躺在垃圾桶里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格外美丽。”

    “她被人记住了。”

写在开头

    跟大家简单介绍一下本书创作思路,方便大家斟酌看不看下去,也省去各位的时间。

    本书一共两条主线,一是主角镇压各方势力,二是路明非的成长,努力的将二者联系起来。

    女主方面绘梨衣还是路明非的,但我这里要塑造一个配得上绘梨衣的路明非。

    剧情大致可以理解为骨王和卡恩村的关系,一个满级账号带小号练级,并通过练级过程写一些自己构思的故事。

    从路明非入学后会开展不同的副本,大抵以卡塞尔原本的任务模式进行(中国、意大利、印度之类)

    前期节奏不算快,想看路绘互动可以移步第一卷三十三章,想看主角从头看就好。

    然后,本书已经过两次修订,全勤已经因修订没有了,纯粹的为爱发电+作者对于创作上的学习。

    如果各位有什么看不下去的地方,不妨在那个地方发点什么,标点符号也可以。让我知道你们在哪里离开的。

    我会修改,然后等你们回来。

留给后来人。

    老规矩,发点内容总结方便酌情思考大家是否观看。

    目前已完成的篇幅,第一卷内容为修改源稚生和犬山贺结局。剧情不慢不快可能有点谜语。

    第二篇幅主要修改第二主角路明非的心态问题,让他不要太衰小孩。剧情进度缓慢推进,有的喜欢碎碎念的读者可以看。喜欢快节奏的可以快速翻越。

    第三篇服前段检验路明非成果,后面主角篇幅类似骨王的剧情发展线路。

    后段即将开始。

    除了前两卷,节奏会非常快。

    然后女主方面,路绘,主角无官配,但可能会有很多线路,终极线路未定。

    但不拆原著cp,看了第三段各位就懂了。

    以上

驹时一的感言

    留给你们,遇到的,和还没遇到的人。

    开这个开篇是因为有很多读者评论说设定不错,符合胃口,但,遗憾的是,本书的故事可能要重新开展了。

    有人说设定很棒,有人说剧情混乱,但无论是好的评价还是坏的评价,这本书的终点,是遗憾。

    就像人的一辈子很难碰到真正对的人一样,有的宝们们最近几天来了,发现书没了。

    我完全可以不告诉大家,很多人会不知所谓的看到后面,说不定还会带来一点订阅。

    但我不想那样,我不想消磨你们的感官。

    因为我确信,你们会重新看到我,因为不到那一步,我大抵是不会放弃的。

    让故事暂停在这里吧,我会重新开一篇更好的龙族,延续部分设定,让它重生。

    如果缘分到了的话,我们会再见。

    下一本,希望我们早点相遇。

第一章 你们的世界我读完了

    “拿包南京炫赫门。”他递上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

    脑袋上夹着卷发棒的大娘接过钞票,在身后的烟柜里翻找了一番,转头,扯着地道的BJ腔大喊“南京炫赫门有没有啊?”

    “南京?南京有叫按炫赫门的烟?”正在卸货老大爷从货架的另一头探出脑袋“没听说过啊,有十二钗。”

    “十二钗要不要?”大娘问,却发现刚才还站在柜台前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哎?什么人啊?”她拿起手上的钞票看了一眼,暗紫色的防伪码右边有着一行小字。

    2015年。

    “这年头,假钞还挺真啊?”

    杜宁坐在天安门广场里的一张椅子上,凝重地打量着这个不熟悉的世界。

    南京炫赫门,是南京烟草于2010年开始生产的一款细支香烟,因为烟嘴带着甜味,劲头也不够大,所以被人戏称为女人烟。

    2017年,炫赫门因一个网络歌手的歌词而火遍全网,价格疯涨。商店老板是没理由不知道这款香烟的,除非他不想赚更多的钱。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现在真的是2009年,炫赫门开始生产的一年之前。

    所以,他真的穿越了。

    得出结论,杜宁吸了一口气打开随身携带的单肩包,开始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身份证不能用了,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时间是1998年,满打满算现在才十一岁。09年的中国正处在信息化的浪尖上,没有身份的他可能连住的地方都很难找。

    最严重的是没有钱,杜宁手上为数不多的现金在一个红包里,一共一千块。但糟糕的是,红包里的钞票大多都是2010年后生产的,根本没法使用,其中一张有些泛旧的2005年百元钞票,是他现在唯一能动用的财产了。

    ‘啪嗒’

    一样物品因为剧烈的翻找动作掉了出来,那是本厚度约五厘米的书本,白色封皮的正中央印着一头俯卧在大地上的巨龙,巨龙上方是几个大字。

    龙族Ⅰ火之晨曦。

    “...”杜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龙族的开场时间,也是2009年。那这里会不会是龙族的世界?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他都已经穿越了,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呢?

    想到这,杜宁捡起龙族Ⅰ,在大街上找了数十分钟,寻了一个牌匾老旧的网吧走了进去。

    “开台机子。再拿瓶营养快线。”他将唯一一张百元钞票拍在柜台。

    “好嘞,兄弟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正打着魔兽争霸单机的网管按下esc,调出操控界面。

    “忘带了,开个临时。”杜宁说道。临时,黑网吧的专业术语,专门给那些不能使用身份证上网的未成年学生提供服务。当然,身份证丢了或没带也可以用。

    网管抬眼打量了他一圈,也不多说,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一边在操纵界面输入纸条上的数字一边问:

    “几个小时?”

    “办个通宵。”杜宁撇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正是晚上八点,没有身份证,他连住的地方都很难找,索性在网吧对付一下。

    “十块。”网管从身后的货架上取下一瓶营养快线,和找回的零钱与纸条一起递给杜宁。

    杜宁接过纸条走进网吧,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打开机子输入纸条上的账号和密码,习惯性的找网易云。找了半晌后笑了一声打开浏览器。在记忆里找寻了片刻,在最上方的网址栏里输入网址。

    “”。

    搜索界面被纯白的背景所取代,杜宁注视着电脑屏幕,就像表白女神后等待回应的青涩中学生。

    那个网址是龙族Ⅱ里出现的。作为一个将龙族前三部看了十多遍的人,这个网址他自然也搜过很多遍。虽然每次都会蹦出‘404’或是‘502网关错误’,但他还是渴望能有那么一所学院,于是乐此不疲。

    画面动了,一个简洁地界面出现在屏幕,简洁到加上标点符号也只有七个字符。

    用户名:

    密码:

    “nice!”狂喜的呼喊自口腔迸发而出,迅速席卷整个网吧,把人们吓个够呛。“谁啊!特妈傻逼吧?”“妈的,老子都快好了,叫你妈呢!”

    此起彼伏的怒骂含妈量极高,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抵消杜宁的喜悦之情。他没有用户名,没有密码,无法通过网址找到有关人员。但没关系,这个跳出来的简洁界面清清楚楚的让他知道了一条情报:这个世界的确是龙族的世界。

    只要有这个情报,他就有办法去找到那些人。

    他匆忙地申请了一个QQ号,在好友搜索栏上打下一个用户名:

    夕阳的刻痕。

    ...

    “兄弟你虫族玩的不错了,下次再切。你就差在微操上,意识是很好的。”

    “好呀”路明非说。

    老唐得意洋洋的下线了,路明非冲屏幕吐了吐舌头。

    ‘叮咚’提示音响起,路明非心头猛地一跳,操控笔记本上的红点将鼠标移到右下角,快如闪电。

    寂寞的贪吃蛇:路明非。

    怎么是你啊,路明非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还以为是那个女孩回他消息了呢,没想到是自己二货表弟。

    寂寞的贪吃蛇:路明非,夕阳的刻痕那个账号为什么不上?

    事发了,路明非心头一凉。

    ‘夕阳的刻痕’是他的小号,设定上是一个十六岁的短发俏萝莉。每次表弟在家上网,路明非都溜去网吧和他搭讪。说来可笑,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把那只贪吃蛇撩的饥渴难耐,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蛮有做女人的天赋的。

    只是现在看来,路明非根本就没有那个天赋,他还是被发现了。当下之计,只能跑了。

    “我有点事,下次再聊。”

    路明非匆忙的下线了,退出之前,他看到寂寞的贪吃蛇又发了一条消息,但路明非逃得匆忙,自然无暇注意具体内容。

    反正,也是些骂人的话吧,他想。

    “路明非,你帮我给诺诺发一条消息,就是你聊天列表里的那个诺诺,她的头像是一个大脸猫。”

    “你告诉她,我知道诺顿和康斯坦丁在哪里苏醒。”

    “不仅如此...”

    杜宁停止了打字,因为他注意到路明非的头像已经黑了。他怒骂一声躺在网吧的椅子上,神色中满是疲倦。

    一开始,他以为加上路明非的小号就万事大吉了,但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连着两天都没有登录小号。认清现实后,他用一包烟收买了一个上网的黑客,盗用了路明非表弟的QQ号。

    但路明非那家伙还是跑了。果然,现实和魔幻世界的最大不同就是,它根本不会照着你的想法行进。

    接下来怎么办?去找路明非吗?不行,就算知道路明非家的具体地址,自己手上也没有钱了,再过一个小时,他就得离开这个网吧了。杜宁叹了一口气。

    ‘咳咳’

    咳嗽声响起,右下角的企鹅变成了一个跳跃的喇叭,有人添加贪吃蛇为好友。杜宁移动鼠标点开。

    “我就是诺诺。”大脸猫头像右侧的验证消息里,黑色的字体言简意赅,但在杜宁眼里却格外闪耀。

    这一刻,杜宁总算切身体会到小说里路明非的感觉了,人的一生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堂之门洞开,在杜宁最迷茫的那一刻,那个门开了。

    诺诺:我就是诺诺,找我什么事?

    寂寞的贪吃蛇:诺玛黑了路明非的QQ?你们真的是一点隐私都不给他留啊。

    诺诺没有回复,发来了一张图片,杜宁看了一眼,一个头发凌乱的年轻男人,拉碴的胡子遍布在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有着一丝迷茫。正是杜宁自己。

    挺帅的,杜宁随手扳倒伫立在屏幕右侧的摄像头,接着打字。

    寂寞的贪吃蛇:长话短说,我手上有着一本名为龙族Ⅰ的书,里面记载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诺诺:“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你看完了它,知道所有未来会发生的事?”

    “不是所有,第三个龙王往后我就没看了。”杜宁停顿了一下,接着打字“那个老贼,把我最喜欢的妹子写死了。”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一楼。

    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摆在林立的书柜中间,围绕着这张桌子的是苍老的面孔,一张张惨败的像是刚从古墓里挖出来。

    校长办公室一楼的空间挤得满满的,阳光从天窗泄落,映照在长长橡木会议桌尽头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上。

    银白色的头发疏的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把皮肤变作了开裂的古树。但线条依旧硬朗,独特的气质和挺拔的坐姿让他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一样极具美感。

    “昂热校长。”一名头上带着呼吸器身穿防护服的人说到,在他手上有着一枚古银色的戒指,那是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标志,通常需要在这所学院从事教职工做半个世纪以上才能获得。

    昂热点了点头,仔细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教授们,他们大多是科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就像人类献给科学这只怪兽的祭品。现在,这些祭品走下了祭坛,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围坐在这里。

    昂热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在桌上的触碰板上操作,三张照片被投影在半空中,如果杜宁就坐在此处一定会发现,那正是他和诺诺的聊天记录。

    众教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又看了一遍,全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昂热静静的等待着,他知道,这简短的聊天记录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就像某个小男孩虽然很小却依然能摧毁整个中心城市一样。

    这些科学家们需要接受的时间。

    “八成是某个患了疯病的人在胡说八道。”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说道。

    “没错,我听说日本有一种流传在中学生之间的疾病,他们常常会幻想自己能拥有改变世界的超能力或是穿越时空。想不到这种病流传性如此之广,我建议立案专门研究。”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那说道。

    其他教授们也纷纷表示赞同,要不要研究中二病的话题迅速开展。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铛铛’昂热伸出手指轻轻的敲在会议桌上“朋友们,我知道这个消息很难被接受,但我们需要讨论它的可行度。”

    “可行度?你的意思说,让我们承认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道格气·琼斯失去了平时一贯的稳重,站起身指着自己苍老的面容,又指了指在座的其他教授。动作大的像一个犯了癫痫的疯子。

    “昂热你看看我,再看看他们,我们已经半个世纪没有走出实验室了,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研究上,只求能在死前多接近真理国度几步。”

    “我们拼命的研究练金学,研究龙类,找寻着将那些怪物彻底消灭的办法。现在你却要告诉我,那些龙类,只是某个患了中二病的人写出来的怪物,动动手指就能消灭?“

    “那我们呢?我们都是一本小说里的人物,穷极一生的努力只是一句短短的介绍,‘哦,天呐,那是核物理史学上的里程碑人物道格·琼斯!’‘哦天呐,那是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那!’给那些读者无私的奉献代入感?”

    “昂热,你告诉我,我们究竟算什么?”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就像大熊活了一辈子突然发现哆啦A梦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产物,而自己则是一个早就进入精神病院的疯子。

    迷茫出现在所有教授的脸上。作为早就该入土的人,他们不在乎自己作为祭品被摆上祭坛,但他们得知自己穷极一生所追寻的不过是虚幻的产物时,他们不得不在乎起来。

    一时间整个会场都针落可闻,昂热甚至能听到这些老东西压抑的呼吸和疯狂跳动的心脏。‘铛铛’他再次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

    “朋友们,你们知道吗,我看到这些聊天记录的第一反应和你们完全不一样。”他轻笑着活跃气氛“我看到的第一反应,是放松。”

    “根据那名客人所说,这本书影响了一个时代。名为老贼的作者凭借它美誉天下,赚得盆满钵满。”

    “在这种情况下,作者一定会给这本小说一个美好的结局,否则他的家里一定塞满了刀片。我猜,那一定是个没有龙类的结局,一个世界不会毁灭,主角幸福生活的结局。”

    “这样的话,我们还有什么不满呢?”昂热轻轻的站起身,伴随着他的动作,阳光投射的地方由面部移到下半身,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在阴影里,阴影中,他的眼睛泛出璀璨的金光,明亮如星。

    “虽然身为配角,那个结局里可能没有我们,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我们最终会缔造一个没有龙类的世界!将所有龙类都消灭!”

    “我再说一遍,我叫你们来的目的不是讨论这件事的真实度,而是可行性!现在开始,所有教授停止手上非必要的研究,去研究穿越世界的可行性!施耐德教授。”

    “我在。”带着呼吸机的人踉跄的站起身。

    “你有三十分钟的时间选出最优秀的专员。三十分钟后,我们将飞往中国BJ。”

    “专员们的任务是什么?”施耐德问。

    “一旦找寻到穿越世界的办法,就立刻去寻找那名叫做老贼的作者,虽然我不介意和龙类殊死战斗,但我也不介意让结局来的早一点。”

    昂热轻笑着抬起头,目视着阳光洒下的天窗。

    “至于我,我要亲自接见那名看过这本小说的人。”

    阿qiu~杜宁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耳机里,诺诺用好听的声音模仿了一遍,和杜宁相比,简直像天籁。

    杜宁发出长长的“咦——”来表示嫌弃,诺诺立马又学了一遍。

    “你学我干啥?”

    “让你知道自己有多做作。”诺诺慵懒的回答。

    “切,不说这个了,你快打开摄像头,让我瞅瞅你到底长什么样。”

    “怎么,在那本书里我的戏份很多?”诺诺好奇的问道。

    可不是,你的戏份可是仅次于主角路明非啊,杜宁无声的笑了笑。虽然正面出场的戏份确实不多,但身为主角最喜欢的妹子,诺诺一直活在路明非的记忆里。

    这么说虽然听起来像要死了,但确实是事实。每当那个男孩绝望了,难过了,孤独了寂寞了,都会把有关诺诺的记忆拉出来回忆一遍,让读者们感同身受,意识到舔狗是多么的凄惨。

    想到这,杜宁更想看看诺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快点,把摄像头打开,让我瞅瞅。”

    “哎呀~客官怎么这么急躁~等你来了学院慢慢看嘛~”诺诺轻柔的说道,气体伴随着她的吐字不断打在麦克风,顺着网络跨过半个中国进入到杜宁的耳朵里,挠的他痒痒的。

    “等等,我没说要去卡塞尔学院啊。”

    “你不来,联系我们做什么?”诺诺问道“难道不是渴望这么一个神秘的国度,获得和龙族对抗的机会,成为一个被敬仰的存在?”

    “我疯了才去和龙类近距离接触!”杜宁说“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某些二流作者小说里的主角吗?看到异常现象就上去碰?”

    能好好的躺平,谁愿意亲临现场呢?你让我看看小说动漫热血一下还行,但你要是让我自己上去热血,我只能用三个字来回答:不可能。”

    “我联系你们,是想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改写我最喜欢那几个角色的结局!”

    “那如果这是一本书,你为什么不自己书写?救几个妹子让她们投怀送抱,生几个娃娃受人景仰的过一生,不好吗?”诺诺不紧不慢回答。

    她的声音突然上升到一个微妙的弧度,像一个准备劝人出卖灵魂的恶魔。“你知道我有什么能力吗?”杜宁心里‘咯噔’一声,他当然知道诺诺的能力是什么。

    ‘侧写’,一种犯罪心理手法,诺诺天生就具备这种能力,而且很强,可以通过侧写导出当时事件发生的经过、人物。在龙王诺顿的水下宫殿,诺诺只用了十分钟,就推敲出很多关键情报。

    这一刻,杜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诺诺要和自己连麦这么长时间了,她想通过与自己聊天的方式不断套取情报,推敲出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和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在我看来啊,你就是一个不称职的旁观者。”耳机里传出纸张翻页的声音,杜宁知道,诺诺可能已经给他写了一本书了。

    “我曾经做过一个研究,为什么动漫和小说那么受欢迎,你知道答案是什么吗?”

    “见鬼,喜欢就是喜欢呗,这是什么值得研究的议题吗?难不成喜欢看后宫小说得人就是想成为后宫王?那有些人看恐怖片和猎奇片是为什么,想通过杀人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这当然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议题”诺诺的言语充满自信。

    “以动漫来举例,看动漫的人群里有一大批特殊的群体,他们生活中过得并不如意,所以希望在动漫里寻找慰藉。所以治愈系和热血系动漫才那么热销,因为那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他们是旁观者,自己过的不好,所以才会为动漫里的虚拟人物加油,每当主角团有人倒下,他们都会留下心痛的眼泪,因为他们看到了屈服于现实的自己。每当主角团打倒大反派他们都会欢呼,因为切身体会的幸福感冲淡了现实。”

    “但旁观者就是旁观者,他们更喜欢用看的方式来使自己的内心得到满足,而不会去改变什么。但你不一样。”

    “我有什么不一样?”杜宁轻声问。

    “你是病态的旁观者”诺诺的言语里有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如果说普通旁观者看到不喜欢的剧情,只会在网络上表态而已。你却会真的寄刀片。甚至,你很有可能会直接找上门去,逼着作者改写你不喜欢的结局。”

    “这就是你找到我们的原因。”

    杜宁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挂断了语音聊天。

    “二十分钟后,校长会亲自来见你。”诺诺打字说道。

    昂热?哦,我得问他要个签名。杜宁伸手取过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单肩包,翻找了起来。

    毕竟这个优雅又强大的绅士校长在他最喜欢的男性角色里,排第三名。

    丽晶酒店行政层套间。

    诺诺关掉电脑走到巨大的水晶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阳光顺着窗户洒了进来,在地面勾勒出性感的曲线。

    她看着太阳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后取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

    “喂。”苍劲稳重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搞定”狡黠的笑声在房间内如铃铛般回荡“说好的,这学期我的学分都包在您身上了。”

    “没问题,结果呢?”

    “应该是真的,只是他这个人可能需要注意一下”诺诺将之前对杜宁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是不是有点矛盾?”那头提出疑问“找上我们说明他想改写那本书的内容,那他为什么又拒绝进入卡塞尔学院?简直就像两个人一样。”

    “一点也不矛盾,就像你去贿赂高官,他说想做个好人只是你给的不够多而已”诺诺笑着说“而且,他一个人身体里住这两个灵魂。”

    “精神分裂?”

    “对,只是我没见过另外那个灵魂,不好推敲。但那个灵魂应该起着主导作用。”诺诺将手机放在肩膀,歪头用俏脸夹住,空出的两只手用枪的手势拼接成一个长方形。

    “总之,他们可能有一个很出格的要求,那个要求或许大到学院承担不了。但如果不承担,他们一定不会进卡塞尔学院的大门。”

    “剩下的就看您的啦”诺诺嘻嘻一笑,透过长方形看着高空中的太阳。

    “校长先生,每年入学期都会有新的疯子加入卡塞尔学院,今年进来一个神经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第二章 圣子与圣灵

    刺啦——

    杜宁听到了拉链地呻吟,这个声音在针落可闻的车厢里太过于清晰。他扭过头冷冷地盯着坐在身旁的白发男人。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对方正在打开的,是他的单肩包。

    “你干嘛?”

    “不好意思,这本我已经看完了,有点想看下一部”男人摊了摊手:“好吧不是有点,是很想。”

    杜宁默默的注视着他,良久后脸上洋溢起微笑,就像千丈冰山上消融的冰雪“那你跟我说啊,随便翻别人的包是不对的哦。”

    他接过男人手上的龙族Ⅰ放回包里,并取出一本有着黑色封皮的龙族Ⅱ递给他。

    “你觉得这本书写的怎么样?”

    “还好吧,第一部看完就觉得是一本神作,很难不堪下一本”男人说着,伸出手来“交个朋友?”

    “你好,我是杜宁,杜绝的杜,宁静的宁。”

    “你好,我叫明。明是非,晓善恶的明”

    简短的介绍完,两人也算是认识了,杜宁看了看明身上的忍者服,疑惑的问“你穿着卡卡西的衣服是要去做什么?”

    “因为我要去的地方不欢迎我。”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魄。

    那还真可怜,杜宁不再说话了。

    整个车厢的灯光突然熄灭了,杜宁透过黑暗看向车厢的连接点,那里有着唯一的光亮。

    他突然觉得那个门像是一张嘴,而车厢是一头巨大的怪兽,他们就在这头怪兽的口腔里,在被嚼碎的前一刻注视着外面,那里洒来了温暖的阳光。

    杜宁疲乏的睁开眼,一瞬间有种恍然隔世的迷茫,就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他突然想起那个名为黄粱一梦的成语来,又想起那个名为夏洛特烦恼的电影。他们都是在梦境里度过了一生,都是因为一场治不好的疾病在梦里死去回后到现实。

    只是有所区别的是,黄粱一梦里的卢生度过了美好的一生,家庭美满事业有成,而夏洛却在辉煌后失去了一切,连母亲都被朋友卷了去,从小弟变成了他的爸爸。

    如果自己现在就在做梦,那自己到底是卢生还是夏洛?

    散发的思绪七零八落,杜宁勉强将它们压下,伸手摸向旁边的椅子想要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细腻高级的触感自手上传来,他摸到了一块陌生的布料,回过头去,一个银发优雅的帅气老人安然的坐在网吧的座椅上,杜宁摸到的,正是他西装的白色内搭衬衫。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老人注视着杜宁的双眼,话语认真到杜宁一瞬间以为他如果说‘好’,对方就会立马将衣服脱掉,露出那花岗岩般坚硬有型的胸肌。

    “校长,我的包呢?”杜宁轻声问“你们该不会拿走了吧?”

    “随便动别人东西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我还没那么无趣”昂热说着,伸出戴着丝绒白手套的手指指向杜宁右侧“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单肩包的话,应该还没丢。”

    杜宁偏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包,他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翻找东西后顺手把它挂在椅子的右侧了。他将其取下,从里面拿出了那本白色封皮的龙族Ⅰ,翻到开篇作者献词的那一页递给身旁的老人。

    “请先给我签个名。”

    昂热接过来看了一眼。

    ‘在你最孤单无助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你的身边打开。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那一刻,门开了。

    谨以此书献给所有有梦想的衰小孩——江南’

    “有趣的献词”

    昂热伸手从西装胸口的口袋上取下一支钢笔打开,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杜宁回答“送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这可是来自未来的书籍,全世界唯一的孤本。如果你把它放在拍卖场,收获到的金钱足够让你买下一个国家。”昂热说。

    “那您提醒我了,我等会就去买个笔记本。”杜宁笑道“书里的全部内容都在我的脑子里,按您的说法,我是不是可以买下地球?”

    “的确如此。”

    昂热微笑着点点头,翻开书仔细地看了起来。动作温柔细腻,又郑重无比。像是搂抱着爱人的绅士在倾诉爱意。

    但他好像没有得到爱人的回应。他合上了书,眼睛紧闭。杜宁在那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疲惫。

    为什么是疲惫?

    杜宁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校长,你不认识汉字?”

    昂热揉了揉眉心:“卡塞尔学院近些年来在全面普及中文,而且你应该知道,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会说世界上的大部分语言。”

    “如果我的估算并没有错,这本书的内容有着极大的限制,能轻松阅读的或许只有你”他睁开了眼,杜宁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璀璨的黄金瞳。

    “校长,你说这些不会是想骗我去卡塞尔学院吧?”

    那明明就是一本普通的书。最简单的纸,最标准的简体中文。那有什么限制可言?

    可如果是假的,昂热骗自己的意义在哪里?自己都答应把书送给他了,如果是为了后面的内容,杜宁大可抄写一份送给他。这般作态完全没有必要。

    “你介意让别人看看这本书吗?”昂热出声打断了猜疑“请允许我进行一个简单的实验。”

    杜宁愣了一下,抬抬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昂热抬起手来拍了拍,几个身影突然从杜宁对面的座位站起。杜宁这才发现本来热闹的网吧此刻竟变得空旷无比,激情打着游戏的学生和中年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身材瘦高,却让人感觉很有力量的年轻人。

    他们顺着悠长的过道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穿墨绿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上前微微弯腰,双手接过昂热手中的书籍,郑重的姿态让杜宁一瞬间以为他就是皇帝,而昂热就是帮他把皇榜传给大臣的老太监。

    好吧,应该没有这么帅的外国太监。

    “叶胜,A级血统,是我们学院最高等级的人才之一。”昂热介绍道。

    叶胜?那个和女朋友一起死在三峡水下的人?他不是应该在准备面试路明非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叶胜郑重的捧着那本龙族一,就像教皇诵读圣经。先是封面上的每一个花纹,再到到扉页的图案,而后是昂热签了字的作者献词。很快,他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苍白。

    杜宁莫名觉得这一抹苍白十分熟悉,一个画面在大脑中迅速闪过,他仿佛看见了一具随波飘荡的尸体。

    纸一样白的脸、破烂的衣衫和残缺不全的肉体。

    那是...什么?

    砰砰两声,那是杜宁和叶胜轮番倒下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昂热抬手接住杜宁向前倾倒的身影。另一边,一名女孩迅速接住了叶胜。

    “到这里吧,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叶胜醒来后让他报告到底看到了什么。”昂热轻声说道。抱住叶盛的女孩微微欠身,带着叶胜转身离去,剩下的几名年轻人也是行了个礼,跟了上去。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昂热轻手轻脚的将杜宁放回椅子上,伸手捡起因叶胜倒下掉在地上的龙族,高档西装的衣袖拂过书面擦去上面的灰尘,视线放在那‘火之晨曦’下的江南上。

    他眯了眯眼。

    “呵,只是一本书啊”

    刷——

    不知过了多久,杜宁隐约听到了翻书的声音。

    杜宁抬头,没看到校长,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满头银丝无风自动,网吧暖色调的灯光轻轻地洒在上面,在银白上覆盖了一层金黄。他轻轻地翻着手中的书本,时不时的微微点头,似是看到了什么美妙的场景。

    “明。”

    男人合上手中的书籍,转过头来看着杜宁,面罩外露出的眼睛带有着笑意。

    “你看上去很迷茫”他说。

    “校长告诉我,这本龙族只有我能看到。”杜宁轻微地皱着眉头“他是不是想骗我去卡塞尔学院?”

    “或许是吧”明轻笑着点点头“我觉得还好啊,你不想去吗?”

    “我当然想去,没有一个看过龙族的人不想进入那所神秘的学院”杜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继续开口“但我们的目的是拯救绘梨衣,不是吗?”

    “我们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透露出自己是穿越者的消息,为的就是直接获得龙族世界明面上最强大的战力,用信息差和实力差从日本带回绘梨衣。但现在龙族的内容却只有我们能看到,这不仅很难让昂热冒着风险帮我们,还会发生很多超乎预料的事。”

    “本来咱们只用把书送出去就好了,让那些势力去争,去抢,再乱也无所谓,只要让绘梨衣被带出来就好。”

    “但现在,那些内容只有咱们能轻松阅读,就意味着烫手的山芋不是书了,是我们。他们会抓住我们,去看清未来甚至是找寻穿越时空的秘密。”

    “有道理...”明思考了片刻,沉吟半晌后转移话题“要不我教你一个忍术吧。或许有了它你的旅行会顺畅很多。”

    “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穿上忍者服就是忍者吧?”杜宁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忍者就不能学人数了吗?”明伸出雪白的手掌,用闪电般的速度不断交叉,然后目视着杜宁“学会了吗?”

    “...没学会!”杜宁扶额“你没有查克拉啊!而且你那哪是结印啊,在我眼里反而像抽搐。”

    “胡说八道,这是正儿八经的结印!”明翻了个白眼“总之这是个很厉害的忍术,我从很厉害的人那学来的。”

    “可我没学会啊!你那真的不是抽搐吗?”

    “手势是摆设,内涵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比基尼,暴露出来的部分无关紧要,遮挡的部分才是关键。”

    “你那是邪教,比基尼外面的东西也很重要”杜宁嫌弃地撇撇嘴“对了,这个忍术叫什么?”

    “写轮眼,可以制造一片梦境,也可以删除一个人的部分记忆。厉害吧?”

    “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啊”

    “好吧好吧,如果你不想叫写轮眼的话”明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叫它黑王之瞳怎么样?”

    “好蠢,还不如叫邪王真眼”杜宁笑了。

    “怎么了?”昂热问道。

    “没什么”杜宁看向昂热“校长,你的实验得出结论了吗?”

    “嗯”昂热点了点头就,将手上的书籍递给杜宁“根据我的推测,血统等级越高的人看这本书就越轻松,血统低的人可能根本无法阅读。就像高等级混血种能一定程度上抵抗龙类的龙威一样。”

    “不太对”杜宁摇了摇头“校长,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龙族血统的。”

    “或许,这条规则只适用于我们这个世界?”昂热提出可能。

    杜宁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说法好像还真的有点道理。毕竟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总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加入卡塞尔学院。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昂热认真的看着杜宁“如果这条规则是正确的,那么初代种级别的龙族是可以有效阅读这本书的内容的,一旦他们找上了你,后果不堪设想。”

    “...”

    “我会从我的名下每年拨出6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大学中的一切开销。”

    “...”

    “我能问一下你在纠结什么吗?”昂热无奈的叹了口气。

    杜宁没有说话,从背包中取出了龙族一到四共六本书籍放在桌子上。

    “严格来说,校长您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杜宁认真的说“你大可直接将我抓住,那样的话无论是这些书还是穿越的可能性都会被牢牢地握在手里。”

    “但您没有直接那么做,反而认真的在邀请我。所以我也不和您卖关子了。”

    “我需要您的帮助,日本分部有一个我很喜欢的角色,我需要您将她带回来,这些,就是报酬。”

    杜宁指了指桌上的几本书。

    昂热轻轻敲打着桌面,他没有去碰哪些书籍,尽管他知道有了这些书,就算阅读进度再缓慢他也可以看到未来。

    他可以轻松地知晓所有龙王的身份和地址,可以知晓他们有什么样的能力,怎么样才会真正死去。

    但他没有将它们拿起。似乎冥冥中有一丝感应,告诉他眼前的少年一定有着更多的秘密。

    昂热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些时不时撩拨心神的家伙无数次救过他的命。

    他想到了陈墨瞳递交上来的报告,报告里说眼前这个少年是个有着两个灵魂的复杂矛盾体,内心深处的那一个灵魂推动着外表的灵魂向远方前进。

    那个灵魂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个少年又想要什么呢?

    铛——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清脆的声音扩散开来,引起了杜宁的注意。

    “你说的那个人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吗?”

    “不是。”杜宁摇头,思绪却成功地被昂热吸引了。

    如果那个小怪兽在第三部没有死的话,应该会去卡塞尔学院吧。卡塞尔学院里全是怪物,她也是怪物,还挺合适。

    “杜宁先生。”昂热突然出声,打断杜宁开始幻想那个女孩在学院生活的想象。

    “你亲自去找她吧,我帮你。”

第三章 明

    路明非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再向上就是天台。眼中的楼梯有种恐怖电影的感觉,别人丢弃的破旧沙发和木质茶几堆叠在过道,有点让人挪不开脚。

    但这对路明非来说算不了什么,他熟练地在垃圾中穿梭,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视线尽头,锈迹斑斑的铁门表面上反射着万千星光。

    他平时是不会来天台的,虽然这里的一眼能望穿整个天空,空气中也永远弥漫着城市最纯粹的气息。但它毕竟是一个秘密的基地,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

    比如在心情难过的时候来看一看星空,又或者是带来某一个姑娘。

    路明非是想过带陈雯雯来这里的,她会穿着那身白色的棉布长裙和蕾丝花边的白短袜。天台的微风带着远处的槐香,轻轻地撩动她的发。

    而他会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将手搭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将目光放向遥远的远方。

    如果有悠扬的音乐就更好了,他会在气氛烘托到最高点时倾诉自己的爱意,然后她会扑进他的怀抱里。

    不愧是你啊路明非,竟然想到了如此浪漫的表白计划。路明非一边称赞自己,一边顺着铁门的缝隙挤了进去。站上那片自由的高台,还没等他让自己疲惫的身心放松下来,就看到了一个孩子。

    他大概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星光从浩瀚的天空中垂下,轻轻的洒在他稚嫩的脸上。他坐在地上仰望天空,脸上流露出一种‘我活了几千岁’的沉默和悲伤。

    这是哪来的孩子啊,是不是家里人对他不好,想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就来到这里啦?

    路明非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感同身受的伤悲来,他一瞬间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时候每当婶婶嫌弃自己,又或是他在学校被孤立了,他都会跑到这里躲起来。

    每次他在这里仰望星空的时候,都会幻想会有一个温暖的人从遥远的星星上下来,他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但一定比自己大一点。他会用温柔的语气问他,发生了什么呀?你怎么躲在这里呀?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呀!

    但路明非也知道,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不会有什么人从天而降,也不会有人用那般我只属于你的温柔语气来安慰他。可能是他知道那一切不会发生,所以才会这般怜惜这个孩子吧。路明非决定做点什么,此刻他的内心充斥着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这个孩子不那么悲伤。

    “喂喂,发生了什么呀?你怎么躲在这里呀?”路明非凑了上去,在男孩的身边坐下。

    男孩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明非没有等到回应,一时有些尴尬,只得默默地坐在孩子的身边,抬头看向满天的繁星。

    这一看,路明非突然发现今天的夜空和平时比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他知道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就像你喜欢的女孩子突然有一天踮起脚尖靠近你‘路明非,你猜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头发上的刘海短了一寸?”

    没头没脑的话语明显让男孩愣了一下,好在他依旧保持着那份独属于他的孤独。

    “星星少了一半。”他轻声说。

    “啊还真是!”路明非恍然大悟。整个夜空都分作了两半,就像有一道无形的线把它隔开了一样。左边的那一半有着无数闪烁的星星,和往常一样美不胜收。右边的那一半是纯粹的黑色,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就像一个画家将画布全部抹黑想画星空,却忘了给另一边点上星光。

    “那一半是你拿走的吗?”男孩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有那么厉害?别说拿走一半的星星,哪怕是一个,也足以帮我收获陈雯雯的芳心了。

    虽然这般想着,但路明非并未说话,他依然沉浸在星星少了一半的震惊中。奇怪的是,他感觉到身心都有一丝放松,就像一直压在背上的重担少了一半。

    “为什么会放松呢?”男孩缓缓转头,黄金的瞳孔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愤怒,像燃烧的火。路明非一瞬间就被那火光吞噬了,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那明明是我们的,却被人拿走了。”

    远处,惊雷划过夜空。

    ..

    杜宁猛的打了个哆嗦,从机场vip候机室的沙发上站起,来到窗边注视着夜空。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一名年轻俏丽的侍者走了过来,微微弯腰。

    “我刚才好像听到打雷了,是不是飞机无法起飞了?”杜宁问。

    “请您放心,我们对所有突发情况都有预案,一定能按时准点的将您送到目的地。”

    真是自信,自信到杜宁都想给她颁个奖。杜宁挥手将她遣退,回身坐回沙发。

    “紧张?”轻笑声传来,杜宁回过头,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优雅大方。

    “那倒没有。”杜宁撇撇嘴回答“我以为私人飞机是可以随到随坐的。这般等待还不如路边的共享单车,随扫随走。”

    “没办法,咱们的行程太过匆忙,他们需要检查。你也不希望飞机飞到一半掉落在东海吧?”明说。

    “我知道你想看看绘梨衣,但也不用着么焦急,你可以先体验一下机场为vip准备的最高级服务。”

    他伸手在半空中,一个清脆的响指“一杯伯爵茶,谢谢”

    之前那名侍者无声的走了过来,琥珀色的茶水倒进杯盏,他看向侍者微微颔首,侍者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

    “你在模仿路鸣泽?”

    “对,看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我还是没法模仿出那种看谁都是蝼蚁的感觉。”

    杜宁沉默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来“咱们才刚到这个世界,一定要亲自搞这么大的动作吗?”

    “如果咱们在一本小说里,作者一定是个烂人,连基本的节奏都不会。按照正常的逻辑,咱们现在应该帮着路明非装逼,在他的朋友面前让他挺直腰板,然后让昂热带来绘梨衣,咱们帮着他们谈恋爱,好让他发达后带带我们,不是吗?”

    “有能力的靠着先知先觉独自单飞,没能力的跟着主角混,这才是穿越人士必备的基本技巧啊,哪有上来就去挑战拯救公主这一地狱难度任务的?咱们连勇者都没见过!”

    “你不就是有能力的吗?”明翻了个白眼“上来就用一本书换来了最强大的战士,还不满足?那可是昂热,人类的最顶点,有他帮忙你还怕带不回绘梨衣?”

    “甚至,你只要告诉他有一个混血种想要借助绘梨衣的身体成为‘神’,昂热就会毫不犹豫的奔赴战场,用那柄心爱的折刀砍下那个王八蛋丑陋的头颅,轻描淡写。”

    “况且,绘梨衣不是你最喜欢的角色吗?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她现在还被用‘保护’的名义囚禁在监牢里,两年后就会死去。你真的忍心让她最后着两年过得如此孤单?”

    杜宁觉得明说的很对,正常的时间线绘梨衣两年后就会死,虽然他可以通过先知先觉的优势改变剧情,但也做不到百分之百救下她。如果她注定要死,还不如把她带出来,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最后的两年。

    “而且,你不觉得,如果在那个放映厅里解救路明非的是绘梨衣,会更有意思吗?”

    杜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真的不错。

    昂热走进机场的vip候机厅,穿着一身法国zilli黑色顶级西装,拎着一个黄褐色高级定制箱子。如果再加上一根手杖,活脱脱一个法国电影里跳出来的绅士。

    他将皮质箱子放在地上,顺手摘下了头上的法式礼帽,坐在杜宁旁边的沙发上。

    “飞机十分钟后就可以起飞”昂热轻笑着开口,却看见了一旁桌子上的杯子,伸出手来摸了摸,杯中茶水微烫。

    “给我点的?谢谢。”

    喝完杯中的茶水,昂热打开皮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本护照以及一个蓝牙耳机递给杜宁。杜宁接过护照放进单肩包,将蓝牙耳机放入耳朵。

    柔和的女声传来:

    “您好,我是诺玛,在为您服务之前,请告诉我该如何称呼您?”

    称呼?代号吗?杜宁忽然想起路明非被赋予的名字李嘉图。

    在令他分外寒冷的ktv包厢里,诺诺就是用这么一个听上去就很高端的名字给他壮足了声威。从那以后,这个天使赋予的名字便伴随路明非在高端场所出出入入,赋予了他无数勇气。

    但杜宁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挺好的,简单又优雅,而且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勇气。

    “就叫我杜宁就好。”

    “好的杜宁先生。”诺玛应声。与此同时一个全新的人迅速出现在她的资料库,并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在全球的数据化档案中留下痕迹。

    生日、出生地、所在学校、成绩单、还有消费记录。各项资料迅速组建完毕,甚至,他还多了几个从没见过但是很曾经亲密的‘朋友’。

    “杜宁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传递详细的任务信息。”

    “本次任务为特殊任务,请不要向任何人泄露有关信息。”

    “根据计划,您将和001专员前往日本,预计二十一点三十到达成田机场。你们将会以‘特别招生’的名义访问日本卡塞尔分部。”

    “您的任务是找寻‘小怪兽’并带其一同撤离。001专员将为您提供掩护和协助。请问到此有无异议。”

    “有。”诺玛最后的提示让杜宁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事。他转头看向昂热。

    “日本分部有一个和诺玛一样算力强大的计算机。”

    “你说辉月姬?”昂热问。

    “对”杜宁在记忆里不断翻找“校长,我给你透点底,‘小怪兽’是某个特殊存在的女儿,血统十分危险,堪称日本分部最强大的武器。”

    “她的存在是严格保密的,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咱们不该在这个时候知道任何有关她的讯息。所以一旦日本分部意识到咱们真正的目的是她,辉月姬很可能会立刻停掉一切境外的联系渠道。到那时,诺玛将被拒绝访问日本的网络,咱们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知道了。”昂热点点头“还有吗?”

    应该是没有了吧,杜宁摇了摇头。

    昂热将法式礼帽戴在头上就像在穿戴盔甲的王桌骑士,动作缓慢又优雅

    “那让我们走吧。”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叮铃铃——

    昏暗的房间中,穿着花边睡衣的女孩咽下嘴里的薯片,懒洋洋地接通电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拿钱。”干净利落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混杂着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好像有什么砸碎了玻璃。

    “作甚?”

    “我要去一趟日本。”

    “上周不是给你拨了四千万吗?”女孩将剩下的薯片全部倒入嘴里“说真的,你们要体会我的不容易啊,我天天赚钱养你们几个容易吗我?你回趟老家还要问我要钱,你咋不说你去厕所问我要四千万买纸呢?”

    “别吃薯片了!有人偷了老板的东西跑到日本了,我的天呐我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急促,仿佛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剧烈运动。

    “老板要求我立马赶过去,这个时间点了哪有去日本的飞机?我刚砸碎劳恩家的玻璃。”

    “@!#!...”

    “你怎么了?”

    “没事,噎到了。”女生迅速坐起身,取出一个笔记本打开“劳恩?上次你在夜总会认识的那个美国王牌飞行员?我靠,你不会打算开着战斗机去吧?”

    “你如果有火箭我也可以。处理后事就交给你了,丢了也好被恐怖分子偷了也好,总之快给我打钱,喂?喂?”

    “有电话打进来,总之我过后给你拨款,然后拟定一份计划给你,先这样吧!”

    说完迅速挂断电话,女孩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老板。

    啊啊啊....好像出大事了啊。

第四章 去找她吧

    成田机场原名新东京国际机场,2004年起,为了和客流量最多、知名度最广的东京国际机场区别开来,它被改了名字。就像被上位的不受宠皇后。

    现在,这个不受宠的皇后突然尊贵了起来。十几辆奔驰车带着轰鸣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车上下来,在它的六个出口严阵以待。

    他们腰间鼓起一块,不知道西装下藏着的是短刀还是枪械。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举动,就只是单纯的站在那里。一个个表情严肃的像是产房的医生,等待着浑身鲜血的孩子从孕妇裙子里出来。

    很快,两个人出来了,身上并没有带血,也不是孩子。那是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老的那个淡淡的微笑着,就像名匠手制的琴那样让人舒服。小的那个睡眼朦胧,就像刚刚睡醒。

    踏踏踏踏,脚步在地面上游动的声音不断响起,围绕在各个出口的黑衣男们迅速汇拢又散开,组成了两条平行的笔直黑线,在那一老一少前方构成一条宽阔的长路。

    “是昂热校长么?”一名长者迅速走出,带着恭敬的姿态迎上前。

    “你就是来接机的人?”昂热自顾自地将手里的护照塞进护照夹。

    长者上前一步拎起昂热的旅行箱,同时示意一名黑衣男接过昂热身边少年手里的包裹,深深地鞠躬:“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恭迎校长驾临日本!一路辛...”

    “滚开。”冷冽的声音将义隆打断,他吃惊的回头看去,之前被他示意的黑衣男正尴尬的站在原处,对面的少年脸上的困顿不知何时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的神态,像寒冬的雪。

    “我的学生,个性有点特别。”昂热不着痕迹的扫试了一遍杜宁跨在身上的包。

    “那样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弟。”义隆遣退不知所措的下属,脸上扬起一丝柔和的微笑“我是1955年入学的,精密器械专业,有幸听过昂热校长的亲自授课!”

    好耳熟,杜宁上下打量了一下义隆:“哦...你是打算弑师的那几人之一啊,想不到又是你给昂热接机,这算是世界线的自我修正吗?”

    “什么?”义隆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个小学弟的话语犹如梦呓,他根本无法听清。一阵恶寒传来,义隆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昂热正在打量着自己。眼神冷漠暴戾,就像一头高傲的雄狮在打量眼前的猎物配不配被吞入腹里。

    “校...长?”他茫然开口,像个不知道自己哪错了的孩子。

    “没事。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是个娃娃脸”昂热收回审视的目光,用一副老教授发现年轻时教过的学生变成小混混一样的语气感慨。

    “这么大年纪还在混黑道?真是不学好。”

    “给您丢人了!”义隆鞠躬不起。

    昂热没有在说什么,走向黑色的奔驰,义隆连忙拎着行李箱跟上,沿途黑衣男列队鞠躬。

    杜宁悠哉的跟在昂热的身后,打量着昂热的高大的背影和面容严肃像是接见国家总理般的黑衣男们,莫名的想起了龙族三里凯撒三人组到达日本的内容来。

    凯撒三人是乘坐一款绰号为‘斯莱布尼尔’的湾流G550商务机到达日本的。速度到底快不快杜宁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架被装备部改装的飞机坐着一定不舒服。

    ‘见过给坦克安装分区空调、加热靠垫和按摩座椅的么。’原文如是说。

    相比较之下,杜宁和昂热座的普通商务机就显得舒服多了,头等舱的高档沙发椅和甜美的空中小姐到现在还让杜宁心情愉悦。

    而且最重要的是,凯撒三人是在鸟不拉屎的海岸边降落的,虽然接机的人是血统最高贵的‘皇’,但比较之下,杜宁还是觉得被一群黑道接机更有气势一点。

    这就是权与力啊,杜宁咂咂嘴。眼前的场景不就是凯撒口中的‘我以为会有黑衣男夹道鞠躬’么?凯撒三人组凑一起都没能得到的待遇。杜宁跟着昂热一起就得到了,人就是会看人下菜碟的生物啊。

    杜宁再一次感叹龙族前三部的细致和优秀。一个简简单单的接机就能通过对比写出权与力,就像一杯顶级红酒已经进入了腹中,嘴里却依旧弥漫着香气,持久不息。

    “请”义隆拉开奔驰车门,九十度的鞠躬就像用量角器画出来一般标准,昂热二人上了车。

    时间步入黄昏,奔驰车队在黑水晶般的建筑物前停下,长谷川义隆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

    昂热看了一眼悬在空中的巨型霓虹灯招牌。“玉藻前俱乐部。”

    “不带我们去神社或你们新建的总部,却待我来逛俱乐部?”昂热并无抵触的神色,反而蛮有兴趣的模样。

    “这里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欢迎酒会就被安排在这里了。家主说校长年轻时也是浪漫的男人,这间‘玉藻前’在男人心里可是圣地呢!东京的男人都知道涩谷接头是美女的秀场,可大家又说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玉藻前里转一圈。”

    义隆兴致勃勃地解释,“希望校长满意。”

    “阿贺也真是的,不知道我这次是带着学生来的吗?而且他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我很挑剔哦”昂热将手轻轻搭在杜宁肩膀上“而且,杜宁也是很挑剔的人呐。”

    “请放心!,无论校长和学弟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犬山家都有信心让你们满意。”义隆信誓旦旦。

    “那如果不满意怎么办”杜宁问“如果我都不满意,学长你要负责为我找到让我满意的哦。”

    长谷川义隆愣了一下,豪迈的答应。

    “可以!”

    屏幕上方出现巨大的“一本!”

    柳生十兵卫胜霸王丸,游戏结束。她又输了。

    少女放下手柄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屏幕的荧光照在白色发带的暗红色长发上,她的瞳孔莹莹发亮。

    《侍魂ll》是个老游戏,也是少女和哥哥最常玩的一款。这种老游戏还没有那么华美的光影效果,但连击和攻防都做的很好,算是硬派的格斗游戏。少女在这个游戏上一直胜不过哥哥,但今天输的格外快。

    “绘梨衣,你今天好像不是很专心?”年轻男人摸摸少女的头顶“不舒服吗?”

    “想出去玩。”绘梨衣将手柄按的噼里啪啦作响,在屏幕上方打出了这句话。

    男人一怔。

    绘梨衣是上杉家家主,蛇岐八家地位最尊崇的黑道公主。照理来说,这个的地位别说是出去了,就是想把世界都逛上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绘梨衣不行。她天生拥有极为危险的血统,为了控制行动,她平时被关在蛇岐八家的总部中,几乎不能离开。虽然出走过几次,但最远也只是到达了总部门前的十字路口。

    男人清晰的记得那次找到她时,她正呆呆地看着来往的车流,眼中的泪水不知道流了多久。她拿出小本子,泪流满面的在上面写字给自己看。

    “外面的世界好大。”

    “好像有什么来了。”绘梨衣再次打字,转过头来盯着男人。

    男人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绘梨衣天生一张无喜无悲的脸,即使是男人陪着打游戏是她最喜欢做的事,她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毕竟相处久了,他还是能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主要是通过观察她的眼睛,开心的时候她的眼神会更生动一些,其他的时候就像光滑的镜面,只反射外界的光而变化。

    但这一切突然变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生动无比,这般生动的眼神让男人猛然想起中舞台上的中森明菜来,有着一丝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又有着一道明堂堂的光,像个看到烟花的孩子。

    “什么来了?”他问。

    “不知道。”绘梨衣继续在屏幕上方打字“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干涩的回答不知所谓的拼凑起来,弄得男人有一些茫然。即便是他,也无法理解绘梨衣此刻到底想表述什么东西。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绘梨衣那生动的眼睛里读到了渴望,就像一道黑暗中出现的虹光。那是非常罕见的现象,与其说是罕见,不如说那道光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绘梨衣从不会强烈的主动要求什么。她和那些想要玩具父母不给就躺地上撒泼的孩子不一样,她很乖。

    “想出去。”

    又是一行字打在屏幕上。男人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一定要帮她,如果不帮她的话,这种光再也就不会出现了。’的感觉。

    “要不,我带你...”

    哐——

    门突然被拉开了,先是一道目光涌了进来,将男人和绘梨衣整个都被包裹住。带着遗憾的话语紧随其后,从那张带着白须嘴里轻轻地出来。

    “很遗憾绘梨衣,这几天还不能出去。”

    绘梨衣眼里的光一下就熄灭了。男人有一丝不忍,刚想要为她求情,门外的老人再一次开口:

    “稚生,你出来一下。”

    稚生,准确的说是源稚生,那是年轻男人的名字。

    源稚生沉默了一秒,摸了摸绘梨衣的头,起身出门。出门时,他深深地向屋内看了一眼。绘梨衣仍旧呆呆地坐在原处,游戏手柄斜躺在地面上,旁边的屏幕上还有着她刚打的字。

    ‘想出去’

    一阵微风飘了进去,轻轻地扑在绘梨衣的脸上,微小的哀愁就好像被吹散了,那双巧夺天工的眼睛里又出现了一点色彩。源稚生突然有一阵恍惚,恍惚中,似乎有一个人轻轻地坐在了他刚离开的位置。他仔细地看去,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错觉吧。

    源稚生关上了门。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让你带她出去逛逛。”老人遗憾的摇摇头“她最近经常做噩梦。”

    “出了什么事?”源稚生问。

    “你也知道,昂热在一个小时前到达了日本。作为曾经学生的犬山家主亲自接待了他。按照计划,他会试探出昂热此次到来的真正目的。”

    “没有得到结果吗?”

    “没有”老人沉重的摇头“他连昂热身边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冲破。”

    他拿出两张照片来,源稚生伸手接过,温热的照片上附带着浓重的胶片味,明显是刚刚打印出来的。

    第一张照片里是合照,左侧是昂热,穿着一身就像是要去送葬的黑色西装,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一股厚重的优雅。右侧是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腰间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面容还算是俊俏,只是朦胧的睡眼给他添上了一丝慵懒的味道。

    源稚生一瞬间涌上一股‘这么简单的人,犬山家主都解决不了?’的诧异,但第二张照片却立马让他凝重了起来。

    面如寒雪,眼神如刀。就像一只藏在灌木里的猫科动物探出头来,在你想要摸摸它脑袋时突然亮出了骇人的利爪,你才发现它不是猫,而是一直择人而噬的老虎。

    “哈,好一柄藏在烂鞘里的刀。”源稚生轻笑“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做点什么吗?”

    “嗯...”老人突然沉默了,干巴巴的嗯了半晌“犬山说需要支援。”

    “他需要支援就派给他人手好了,这只是一场欢迎会,又不是诛杀死侍的高危任务。难道还要我出场吗?”源稚生有一些疑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人无奈的叹口气“卡塞尔学院校长亲自莅临日本,但咱们只派了一个犬山家长多少有点不合适。我觉得这就是他们如此为难犬山贺的原因。”

    “你有着执行局局长的身份,也曾是昂热的学生。于公是最合适的出场人选。”

    “而且...”老人口中的话语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下源稚生“犬山说,昂热带来的那个学生,好像不喜欢女人。于私好像也是。”

    “我可是你最看重的人,老爹。甚至还有人说我是你的私生子。”源稚生说。

    “开个玩笑,其实前面的成分大一点。”

    源稚生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回身拍了拍纸糊的槅门示意自己要走了。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反而是屋里的灯突然黑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源稚生看上去有些失落。

    他走了。

    源稚生走后,老人站在黑暗的走廊里呆了许久,目视着隔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他也走了。

第五章 为了更有趣

    世间曾有一个祸乱天下的九尾妖狐,其美貌颠倒众生,葬了大半商朝。商灭后,妖狐辗转流离逃到了日本,深得鸟羽天皇的宠爱,赐名为玉藻前。

    自此提起玉藻前人们就能想到美女,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资格和玉藻前这个名字画上等号,但所有的女人都应该有舞台,特别是最顶尖的美***山家主建立这家玉藻前俱乐部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她们提供这个舞台。

    这一眼望去美女如云,仿佛一瞬间就穿越到了富丽堂皇的宫廷。她们的确优秀,也难怪长谷川义隆之前对玉藻前的女孩有这么大的信心。但现在,义隆的信心几乎尽数死去了,它们被一个年纪只有义隆三分之一的孩子斩了个干净。

    一开始是一位身材上等,扔在外面就有油腻大叔搭讪的女孩走上前来,还没等露出职业化的笑容,那孩子就开口了:

    “太大。”

    女孩微低着头,尴尬的走开了,第二位女孩走了上来。和第一位女孩相比她的身材并不是那么傲然,但却格外的甜美。是那种被称为‘萝莉’的类型,据说很多年轻人都喜欢。

    他又开口了:

    “太小”

    然后是第三位第四位,不断有女孩被少年拒绝。一开始义隆以为少年只是口味挑了点,但当后来少年嘴里蹦出一句‘她上来先迈的左脚,我不喜欢’后,他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是来找茬的。

    可是就算知道他是在找茬又有什么用呢?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昂热啊,那是最顶尖的屠龙者。曾经用一把刀就制服了日本整个混血种社会的人。连家主都不敢说什么,他又能怎么样呢?

    义隆小心翼翼的偏头看向坐在昂热身边的老人。老人身穿藏青色的和服,手握一柄把纸扇敲打着手心,脸上还带着一贯的微笑。但义隆知道,他的心境并不想面上看的那么风轻云淡。只要仔细的看一看,你会发现那被纸扇拍的手心都红了。

    “哈哈哈,校长,我这位小学弟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啊。”老人大笑着“这般挑剔的口味比起年轻的您也不逞多让啊。”

    “所以这是我第二喜欢的学生啊。”昂热也笑“当然,阿贺你是第一位!”

    “不敢不敢”犬山贺将脸上一闪而逝的郑重藏起,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

    “看来,我只能拿出我这些年来最珍贵的收藏了。还请校长和学弟随我上三楼。”

    昂热点了点头,冲正在找理由拒绝女孩的杜宁招呼一声。杜宁顶着一张奇怪的脸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昂热诧异问道。

    “心痛...”杜宁仰着脸“那个萝莉真的很棒,还完全合法。”

    “卡塞尔学院有很多这样的,有机会我给你撮合撮合?”

    “真不错。”

    如果是零的话,就更不错了,杜宁轻笑。

    二人跟着犬山贺上到三楼,再前行数十步到了走廊尽头,门缓缓拉开,这是一间素净的和室,四面都是白纸糊的木格,和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清水上撒着樱花花瓣。

    “请给我一点时间”犬山贺露出一丝抱歉的笑容,在昂热点头后站起身走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昂热和杜宁。昂热点燃一根雪茄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杜宁则是百无聊赖的戳着清水盆里的花瓣。

    “你刚才说长谷川义隆是想要弑师的几人之一”昂热突然开口。

    “那些人里面有阿贺吗?”

    “校长,如果我告诉你有,你会用打量长谷川义隆的眼神打量犬山贺前辈吗?”杜宁抬起手,清水消逝在指缝,留下的花瓣鲜艳欲滴。

    “或许吧,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告诉我的是没有。”

    杜宁怔了一下偏过头,他突然在昂热那双深邃眼睛里察觉到了一丝伤感来。

    伤感,哈,这种情绪竟然真的能在昂热的眼里出现吗?这真的是那个站在窗边漠视暴雨,黄金瞳照亮漫漫长夜的屠龙者吗?

    这还是昂热吗?这还是老贼花了大量的篇幅打造的一个无懈可击、甚至第四部不退场就没法写下去的角色吗?

    一股愉悦的情绪从杜宁的心底缓缓升起。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强大满足感。就像你在一成不变的家中生活了多年,突然看见墙角的缝隙里藏着一抹翠绿,它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这种感觉和杜宁在书里发现江南描写的昂热和凯撒下机的不同待遇是在隐喻权与力一样,他在此刻又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只是不同的是,这是唯一的、独属于他的,其他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珍奇景色。

    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杜宁突然觉得来到这个世界真好啊,如果没来这里,他只能看到犬山贺死在昂热怀里时‘昂热没有任何表情’的文字描写。

    但那真的是昂热吗?看重的学生为了给自己挡枪在怀里闭上了眼。就算再坚强眼睛里也会流出一丝感伤吧。虽然会被他很快的掩藏下去,但那个感情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啊。

    杜宁很喜欢这种变化,不变的接机、不变的玉藻前。不变的剧情有什么意思?只有三部的龙族我本来就没看够啊,让我看到更多的东西啊。

    ...

    犬山贺站在玉藻前的霓虹灯下眺望着远方,手中的白纸扇已经换了一把。

    在他身边有着十个青春靓丽的姑娘,她们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和衬衣,双手抱在一起放在身前,笔直的站在那里,长腿反射着霓虹灯的光,格外漂亮。

    她们自然就是犬山贺的收藏了,而且是最顶级的。容貌自是不用说,玉藻前主打的就是漂亮女孩。最主要的是,她们和影视圈里的长者大众脸的流量明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她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气质。

    这种气质是演不来的。即便是再有实力的演员也无法演绎出她们身上的风采。

    她们来自于各行各业,准确的说,是犬山家把她们送到了各行各业。她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规划好了未来,棋道天才送去学棋,落落大方的就去电视圈里,有跳舞天分的就去世界上最好的舞蹈学院学习。

    然后,无论是哪个行业,她们都成为了顶尖。

    但即便如此,犬山贺还是没有上楼的勇气。

    并不是他对自己的收藏们没信心,而是那个被昂热带来的年轻人实在是过于神秘。

    作为全日本风俗业的皇帝,犬山贺相信自己能看穿所有的男人。但今天,他面临了巨大的挑战。那个始终眯着眼睛的男孩仿佛有着一双看清一切的眼,犬山贺接待二人的时候被他打量了一圈,莫名就感觉内心微凉。

    就像是被看透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狂野的悍马在犬山贺十米外的位置停下,四个一身黑的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犬山贺的需要的支援到了。

    “犬山前辈”四人中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走上前来,行了个后辈礼。

    犬山点了点头,兼具执行局局长和蛇岐八家源家家主的源稚生亲自来此,作为迎接校长的人选已是够格了,但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我应该跟政宗先生说过,我需要几个男人,昂热带来的那个学生可能有独特的爱好...”

    源稚生呼吸一摒,脸上泛起一丝无奈来“犬山前辈,就是我们。”

    犬山贺沉默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稚生,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我靠老大!政宗先生是认真的吗?火急火燎把我们派过来就是为了伺候男人?”穿着鳄鱼皮鞋的魁梧家伙怪叫起来。

    “老大你长得本来就那么帅,还能卖个高价,夜叉虽然阴冷了点但也算是个美男子。我怎么办?我这一身彪肉不得吧本部来的那青年吓个半死?”

    “不懂就闭上嘴,以老大的身份怎么可能卖,要卖也是你和夜叉去。”最右侧的冷漠脸女子说。

    “都闭嘴”源稚生威严的低喝,勉强压下抽动的嘴角看向犬山贺。

    “犬山前辈,我们上去吧。”

    “好”犬山贺点点头,带着女孩子们和源稚生一行人进了玉藻前。

    上到三楼。犬山贺拉开门,众人一瞬间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扑面而来的烟雾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映照的整个房间宛若仙境。

    “着火了?”魁梧的家伙又叫了起来。

    “乌鸦,闭嘴!”源稚生低喝,而后看向犬山贺,犬山贺皱着眉摇头。

    “是校长最爱的科伊巴。”

    科伊巴,这种产于古巴的顶级雪茄有着极为高昂的定价,通常几万美元才能购买一盒,是雪茄产品中名副其实的贵族产品。

    民间甚至传说,科伊巴是在少女的腿上卷制而成的,雪茄叶与少女的汗水混合,使雪茄的味道更加醇香,品吸的味道和感觉会更好。

    传闻当然是荒谬的,不过是有些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吸引人们的眼球,借此体现出它价格昂贵而已。一般雪茄需要在坚硬的平面上才能卷制而成,而少女的腿的表面过于柔软,根本无法卷制成雪茄。

    不过这也足以看出科伊巴点燃后的香味是多么诱人了。通常情况下,点燃科伊巴的人都会像品味爱人一样慢慢去品尝它,但此时,烟雾却像廉价的空气清新剂一样盖满了房间,犬山贺估计,至少三根科伊巴燃尽才有可能产生这么大的烟雾。

    用暴殄天物这个词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就像是八岁的孩童翻到了父亲珍藏的雪茄,却把它们当成爆竹给点燃了。

    “校长?”犬山贺试探性的呼唤道。

    “是阿贺吗?进来。”

    犬山贺应了一声就要带源稚生他们走进烟雾,刚要迈步,昂热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一个人来。”

    “校长,我带了收藏...”

    “我现在只见你,阿贺。”

    昂热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那是犬山贺从未感受到的。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病床前揉不成器儿子的脑袋一样。

    这...真的是昂热吗?

    犬山贺一时间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下意识就想喊一声好,源稚生轻咳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一般再次开口:“校长,本家来人了。”

    源稚生上前一步:

    “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校长莅临日本。”

    声音落下,源稚生隐约在烟雾中听到了切切私语,而后昂热再次开口。

    “你也进来。”

    犬山贺和源稚生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吩咐其他人原地等候。肥壮的乌鸦对着源稚生挤眉弄眼。脸上写满了“老大,注意节操啊。”的意味

    回去就让这个家伙去卖,源稚生这么想着,和犬山贺踏入和室。走出去四五步,他终于在一片混沌中看清了那两个影子。

    “校长。”九十度的标准鞠躬,这些人好像很习惯弯腰。

    昂热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紧接着把目光放在了犬山贺的身上。伸出手来在右边的靠垫上拍了拍:

    “阿贺,过来。”

    源稚生发现身边的犬山贺突然抖动了一下,借着眼角的余光,他发现已经八十几岁的犬山贺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孩子般的迷茫。

    怎么了?昂热这个动作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源稚生有些疑惑。

    犬山贺走过去坐下,紧张的不断抿嘴唇。昂热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后背问道“渴吗?”

    犬山贺慌忙的起身,小跑着到了门口,吩咐那些女孩子们赶快去取清酒,然后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女孩子拿来了清酒和琉璃杯子才捧着它们回到座位。

    放下杯子和清酒,不等他动手,昂热就拿起清酒将倒在了犬山贺面前的杯子里。

    “校…校长?”犬山贺受宠若惊的低语。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昂热对待他的温柔举动一下子让犬山贺想起了死刑犯在死前的最后一餐。在监狱,平时再凶暴的狱警也会对明天就要上刑场的犯人露出这种柔和的微笑。

    校长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吗?不应该啊,老虎是不会问兔子自己可不可以吃它的萝卜的,他只会嗷呜一口的把胡萝卜吃掉,顺便把你塞进牙缝。

    到底发生什么了??

    犬山贺犹如惊弓之鸟般站起身,看到他这般作态,昂热笑了。

    “バカ”

第六章 前往日本

    源稚生坐在靠垫上打量着和室,昂热和犬山贺坐在不远的地方说话,时不时传来昂热的轻笑。

    令源稚生奇怪的是,与面带微笑一副退休老师般亲切姿态的昂热相比,犬山贺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即便是坐着,他仍然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微弓着腰,时刻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这是为什么呢?看上去就好像昂热是一个怪物,而犬山贺是被他抓来的公主一样。

    源稚生是见过昂热的,他在2003年作为蛇岐八家派遣的进修生去过卡塞尔学院,昂热亲自接见了他们那一批到达的人。

    在源稚生的印象里,昂热一直都是那个在大堂最上方讲课的和善教育家,温文尔雅绅士校长。

    虽然会在卡塞尔学院举办选美大赛或是香槟之夜时露出一副美女品鉴师的坏笑,但总体上来说还是不错的。

    “是不是很奇怪?”

    身边传来轻笑。源稚生转过头看向杜宁。杜宁此刻也坐在靠垫上,身前放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画板,握着一支画笔。

    和入座针灸的犬山贺相比,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个随性的画师在某一天突然想画海了,拿上画板和画笔就去了海滩,正好看到了鲸鱼从海中跃起那般幸福。

    “奇怪什么?”源稚生问。

    “奇怪为什么犬山贺会用如此紧张的神态面对昂热。”杜宁伸出画笔远远地比较着正在谈话的两人,又在面前的画板上又添了几笔,而后露出画出杰作的满意笑容。

    他把画板拿过来给源稚生看,源稚生在心里默念一些学过的品鉴画作的知识认真接过,然后沉默了。

    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画,与其说是画,不如说是一对奇怪的色彩在画纸上堆叠了起来。这种潦草风格一下就让源稚生想起了绘梨衣。

    绘梨衣是很少能出家门的,所以每一次有机会出去时,她都会在本子上画下这次出门看到的东西,就像是怕忘记所以要记录下来一样。而每次画完后她都会兴致勃勃的拿给源稚生看。

    ‘让我猜吗?我猜这是一只小狗。’

    ‘不!这是哥哥。’

    ‘为什么?’

    ‘哥哥和它一样笨’

    然后源稚生才隐约猜到,绘梨衣画的可能是一只深山里探出头的野猪。可野猪真的有那么小吗?它有着比人还大的身子啊。源稚生把自己的看法告诉绘梨衣,绘梨衣却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告诉他野猪就是那么小。

    后来源稚生有一次坐着直升飞机出任务,他才知道,坐着直升机从深山上飞过时看到的野猪,就是那么小。

    源稚生回忆起绘梨衣倔强的小眼神,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大到原处的昂热和犬山贺都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般合上嘴浅浅的笑了笑。

    回过头来,源稚生发现杜宁也在冲自己浅笑。

    “杜君在笑什么?”

    “你在笑什么?”

    “想到了开心的事。”源稚生诚恳的回答。

    “哦,我还以为你在笑我画的不好,只好尴尬的陪着笑。”杜宁说道。

    “并非如此”源稚生尽量在脑海里寻找着不会伤害杜宁自尊心的词汇“杜君只是画的很有特色。”

    听到他的回答,杜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指着画像上的一个波浪线问源稚生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源稚生想了想,问他。

    “是嘴吗?”

    “对,是嘴,而且是害怕的嘴,人在害怕时嘴巴会抖动,所以我就用波浪线来表示了。”杜宁说“其实有更好的办法,但我毕竟是没学过。”

    真是简单有效的表现啊,源稚生再度看了看那副画,经过杜宁的解释,他还真在十分抽象的犬山贺画像上看到了一丝恐惧的意味。

    不等他提问,杜宁先是自己解释了起来。

    “在我们中国,有一种教育办法叫做因材施教,是名为孔子的圣人提出的。大概意思是老师要根据每个学生的认知水平、学习能力、自身素质等特点来展开针对性的教学。”

    “有的学生需要鼓励,老师就应该时刻对他露出‘你可以’的笑容,有的学生需要鞭策,老师就要时不时的板着脸来说‘这点东西都不会还学什么习。’”

    “一般来说,这两种学生在成人之后对待曾经老师的态度是不同的,受到鼓励的学生会很感激恩师时不时的去看他,经常挨骂的学生则是巴不得再也不联系,因为他害怕面对。”

    “你是说,曾经昂热对待犬山前辈的态度很不好,所以他现在很害怕?”源稚生看向犬山贺和昂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不对,即便是害怕,面对时也会上演一副师生情深的戏码”杜宁微笑“犬山贺害怕的,是曾经一只直骂他的严师,突然露出一副慈师的微笑啊。”

    “他害怕,因为事情超乎了自己的预料。如果昂热用一副应酬般的假笑他会曲意逢迎,但昂热突然露出真诚的笑容,他反而接受不了。”

    杜宁说的一点也不错,此时犬山贺的内心完完全全的被名为‘未知’的恐惧包裹着。

    昂热是他的老师,这是犬山贺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昂热在日本战败的那个年代来到他面前的,那时,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们死伤殆尽,地位岌岌可危。而其中最凄惨的,就是一直以来主掌风俗业的犬山家。

    那场波及全球的战争前犬山家是蛇岐八家中最弱的一只,靠皮肉赚钱的生意根本不会被其他家族看得起,他的父亲是侵略战争的支持者,整天和激进派混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想要证明犬山家不是靠女人吃饭的家族。

    但日本战败了,天皇投降的前夕他在家中切腹自尽,其他的家族趁这个机会把手伸进风俗业来,抢夺属于犬山家的女人和生意。犬山贺唯一的大姐为了捍卫犬山家的尊严死于街头斗殴,二姐也为了保护他向一个美国军官出卖了身体。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昂热来了,他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整洁的白衣就像天使的圣装,但那圣装下包裹的,却是一颗比恶魔还黑暗的心。

    他看着犬山贺身上的纹身,用轻蔑的声音说:“犬山家的孩子?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我叫昂热。希尔伯特·让·昂热,来自美国的混血种,你们可以选择,和平或着尊严。”

    和平就是屈服,尊严就是死。从见面的第一天昂热就说明了自己的行事准则。

    昂热也确实做到了,他身后是强大的军舰群,同时他自己也是一柄锋锐的刀,蛇岐八家轻易地被他碾压在脚底。然后,他带着傲然的姿态用近乎命令的口气问犬山贺:

    要尊严还是要地位。

    犬山贺现在还能隐约记起那时昂热身上的煞气。

    犬山贺很害怕,但他还是抓住了那根稻草,因为他是犬山家最后的男丁,肩负着复兴犬山家的责任。

    从此,在外,他是昂热扶持起来的卡塞尔日本分部部长,家族复兴,并且变得更加强大。在内,他是昂热独有的陪练,昂热给了他力量,也毫不留情的践踏着他的尊严。为期三年的特训中,昂热无时无刻不在嘲讽犬山贺,用尽辛辣的语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打倒在地。

    犬山贺不敢反抗,在昂热面前他实在太弱小了,他的一切都是昂热恩赐的,他只是昂热用来统治蛇岐八家的傀儡,只是一条被主人赐肉的狗,用来展示给其他的家族看。

    看哪!这就是我的恩赐!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你们也会获得强大的地位!拉皮条的犬山家都可以做到,你们在等什么呢?

    是啊,只是一条狗而已,犬山贺突然笑了。

    主人对一条狗抛出了肉,一定是想让它做点什么事啊,一定是有目的啊。不然一直践踏他的主人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养出感情了,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摸摸它的头吗?

    犬山贺像是想明白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昂热静静的看着他,远处的杜宁脸上浮现若有所思的神色,源稚生则是一脸迷茫,脸上的表情就像河边的孩童突然被另一个孩童拉着跑一样。

    “校长,我们出去透透风。”杜宁说着站起了身,拽了拽源稚生的衣服。

    “怎么了?”源稚生一边起身一边轻声问。

    “跑啊,不知道犬山贺想到了什么,但我估计他一定想错了。”杜宁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我估计,他可能得挨一顿名为父爱的打。”

    什么东西?父爱?

    话说我们跑什么??

    源稚生茫然的跟着杜宁出了门,杜宁淡然的吩咐门口站着的姑娘们一会不要紧张,可还不等他话语落下,和室里便传出了犬山贺的咆哮声。

    那些个漂亮姑娘们齐刷刷的愣了一下,集体对视一眼,不知道从哪个位置迅速掏出短刀冲了进去。

    “愚蠢!”杜宁低喝。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姑娘们刚冲进去就被扔了出来,轰然的响声中,她们砸在了木质地板上。源稚生连忙上前,查看一番后发现她们只是被打昏过去了。他知道,和室内的人手下留情了。这也让源稚生意识到,即便是现在,昂热和犬山贺之间也没有到分生死的地步,说不好打昏这些姑娘时犬山贺也帮忙了。

    也是这一刻,源稚生这个孩童总算明白另一个孩子为什么拉着他跑了。

    鱼雷扔他脚下了。

    “不用进去,犬山前辈只是和校长进行一种独特的交流”源稚生拦住准备查看情况的下属,抬起头看向杜宁,发现他正安静的等待着。

    “杜君真是高见,你怎么看出他们要打起来了?”

    “不是他们要打起来了,是犬山贺想挨打,昂热被迫出手罢了。”杜宁脸上洋溢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而且,我无所不知。”

    无所不知?是说自己什么都能预料到吗?

    还真是自负的孩子啊。

    “源君,出去走走?”杜宁突然向源稚生发出了邀请。

    源稚生点了点头站起身,随着杜宁向楼下走去。乌鸦三人紧随其后,身为源稚生的内臣,他们一般是不会离源稚生太远的。

    “只有你一个人。”杜宁突然开口,回头瞥了眼源稚生身后的三人。

    “他们是我的手下”源稚生示意身后的三人走上前来。

    “樱。”面无表情的女人率先开口,戴着金丝眼镜的阴冷男人和魁梧的家伙反应过来一般就要开口自我介绍,但杜宁却摆了摆手。

    “我知道,樱、夜叉、乌鸦。”杜宁的眼睛在樱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我现在邀请的是源稚生,不是你们。”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源稚生内心一凛。身为一个外来人,杜宁知晓自己他并不奇怪,知晓蛇岐八家其他家主他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一只处在明面上。

    但樱他们三个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源稚生的下属,哪怕是现在,蛇岐八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号。

    “我们不能离开。”樱冷着脸说道。来的时候她听到犬山贺和源稚生的对话了,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有着独特的取向,她不愿意也不敢给二人独处的机会。

    “你会离开的。”杜宁认真的点了点头。只见他慢慢的走到源稚生身边,在樱充满杀意的眼神和乌鸦的怪叫中贴近源稚生。

    源稚生下意识想躲,杜宁的话语却像是恶魔的低语一样轻飘飘的传到了耳朵里。

    “我们单独聊聊,尊贵的皇。”

    唰——

    源稚生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往后跳了一步,名为惊骇的情绪瞬间在脸上绽放。皇?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源稚生压下脸上的惊骇,用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打量着杜宁,那眼神里,有一丝杀意、一丝惊恐、以及一点点的怀疑。

    杜宁满意的看着源稚生的脸,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算是成功的迈出去了。

    接下来,只需要一点点的推动,他就会成为自己找的绘梨衣的助力。

    “我们走吧?”杜宁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源稚生沉默了半晌,听了听身后和室里澎湃的打斗声,最终还是在嘴里憋出了一句话。

    “好。”

第九章 バカ

    刺啦——

    长腿壁虎拉开拉链向里望去,不知是不是关了灯的房间太过于黑暗,单肩包内一团漆黑,看上去就像一口深邃的井,深不见底。她疑惑的将手伸进去,想要在里面翻找一下。

    啪——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与此同时,一颗脑袋迅速贴近,紧紧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我不记得我叫过特殊服务。而且,就算是特殊服务,也不该碰主人的东西。”

    抬手!曲臂!侧身!斜顶!

    长腿壁虎的一连串动作在极短时间内迅速完成,凌厉的肘击带着风声直奔袭击者的前额左侧,那是太阳穴的位置,是人类身体要害的‘死穴’之一,受击后轻则昏厥,重则殒命。

    袭击者伸出右手,轻描淡写的接住了她的肘击。同时他双臂一起发力向下按去。长腿壁虎感觉就像是一只巨熊扑在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巨熊抬起了膝盖压在她的腰间部位,那是人的核心肌群之一,受到压制的长腿壁虎根本无法发力。

    她发出沉重的闷哼声,只觉得自己的腰背都要被压断了,同时那人为了不让她四肢发力,手一直按在她的脖颈,让她整个上半身都紧贴在地面,平时引以为傲的女性特征此时反而成为了累赘,闷的她喘不过气。

    “长腿!发生什么事了!”薯片妞紧张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长腿壁虎突然感觉身后的人浑身一震,紧接着,他按住长腿脖颈的手放开了几分力。长腿壁虎微微偏头,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酒德麻衣?苏恩曦?”

    我们有这么有名?酒德麻衣斜着眼睛,冷冷的盯着身后的年轻男人。耳机里的苏恩曦也大呼小叫了起来。

    “我靠!他怎么知道老娘的名字?”

    对啊,他怎么知道苏恩曦的名字?酒德麻衣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如果说她的名字有人知晓还情有可原,毕竟她每次出任务都不喜欢遮住脸,而且还经常去酒吧钓凯子。

    但苏恩曦本身就是个幕后工作者,平常生活中里也是个宅女,真名不该被外人知晓才对。

    ‘杜宁’被酒德麻衣的冷眸盯的微怔,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就在这时,他和酒德麻衣都听到了电梯到达的叮咚声,一个脚步缓缓接近房间。

    “你们的人?”他问。

    “不是。”酒德麻衣回答。

    “那是你叫的人吗?”他再次开口。

    “我都说了不是!”酒德麻衣抓狂的摇了摇头“能不能先从我身上滚下去?”

    男人放开酒德麻衣一跃而起,酒德麻衣站起身,却发现他正用一副抱歉的眼神看着自己。

    “抱歉抱歉,不是问你。”

    不是问我?是说苏恩曦吗?又或者,这个房间本就有第三个人?

    啪踏——

    门锁开了,第三个人到了。

    穿着黑色侍者服装的男人轻轻地推开了门,打量着屋内的场景。赤金色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疑惑的神色,显然是没料到酒德麻衣会出现在这里。

    三个人以鼎立之势站在原地,目光打量着彼此。就像战场上相遇的士兵,第一时间都在判断是敌是友。谁都不愿意率先发起行动,因为不知道在攻击的同时会不会被第三个人在背后袭击。

    “发生了什么事?”苏恩曦在耳机里焦急地询问。

    “又来了一个人,他有着赤金色的瞳孔。我的左侧是目标,他的形象和照片有出入,左眼是暗红色。”

    酒德麻衣自顾自地对苏恩曦解释着,另外两人都没有阻止。

    “赤金色?红色?”苏恩曦的声调都高了几分,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掉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作响。

    “长腿,快跑!赤金是次代种的瞳色,那是仅次于龙王的存在!你打不过的!”

    “那红色是什么?”

    “我不知道!”苏恩曦大呼,紧接着就是书本疯狂翻页的声音“但大概比赤金瞳要差一点点。”

    知道这些就够了,酒德麻衣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应该是失败了,接下来最优先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里。她背后是酒店的防爆玻璃,玻璃上还有她钻进来的洞。但那渺小的洞她必须通过特殊手段改变身形才能穿过去,另外两位不一定会给她这个时间。

    那么,逃脱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酒德麻衣看向赤金瞳的侍者,准确的说,是看向他身后的门。

    “喂,要不要联手做掉他?”酒德麻衣向杜宁发出了邀请。在她看来,这种瞳色寓意不明的家伙远远没有赤金瞳的侍者危险,而且对方好像还认识她。

    没有回答,酒德麻衣疑惑地看去,却发现杜宁不知为何低垂着头颅。仔细的观察一下,能发现他面朝下的脸格外的狰狞。他死死的咬着牙齿,发出令人惊悚的‘喀嚓声’的声,酒德麻衣甚至怀疑他的牙齿是不是被自己咬碎了。

    “喂,要犯病建议先看清眼前的局势。”酒德麻衣低呼。

    杜宁还是没有回应,回应酒德麻衣的,是原木地板凄凉的‘嘎吱’声。它发出的声音就像一个婴儿背上了百斤巨石在凄惨哀嚎,痛苦不已。

    砰——

    不敢重负的地板轰然破碎,一道黑影带着疾风冲向门口的侍者。

    近乎是肉体的自我行动!侍者抬手就是一掌拍向黑影的胸口,但令人意外的是,那黑影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直勾勾撞上去的同时出拳打向侍者的心脏。

    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这是何等刻骨的仇恨?又是何等疯狂的决心?

    比地板破碎声更巨大的声音响起,像是两辆装甲全速对撞!两人同时飞了出去,侍者砸在后方的墙壁上,泛起阵阵烟雾。‘杜宁’则是砰然撞在水晶茶几上,脆弱的茶几化作漫天飞星,向四面八方溅射。

    这真的不是两头巨龙在碰撞吗??酒德麻衣迅速从腿上抽出一柄短刀挥砍溅射而来的茶几碎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长腿你在干嘛?为什么还不跑??”苏恩曦在耳机里催促。

    对对对,这两人看上去本身就有仇的样子,自己完全可以跑啊!酒德麻衣快速行动起来,抓住已经飞到一角的黑色单肩包就准备从玻璃上的洞口离开。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那是人类的骨骼在嘶鸣。酒德麻衣转头看去,发现砸进地面的‘杜宁’正在缓缓站起,或许是腿骨断裂的原因,他的动作有些踉跄,但还是站起来了。

    他微垂着头,血色的眼睛紧盯着地面,地面上的破碎水晶反射着倒影,他死死的盯着那碎片中的人,用古代皇帝般的威严声音对镜中人说着什么。

    那是什么语言?酒德麻衣虽然没学过太多语言,基本的八国口语还是会的,但她却无法理解杜宁口中的词汇。

    不管了。此刻的她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准备,正在顺着洞口探出身去。就在这时,肌腱和骨骼雀跃的声音侵入耳朵,她在窗外看向那人,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愈合。

    与此同时,第三个人的声音接入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的聊天频道,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年纪。

    “计划有变,协助目标做掉侍者。”

    “...老板你能做个人吗?”

    酒德麻衣默默地收回脑袋,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探头王八。还是被驯化的那种,主人让她伸头她就伸头,让她缩她就缩进壳里。

    “没办法,计划赶不上变化嘛”那人轻笑“再说我也不是人呀,你们私下不都说我是魔鬼嘛。”

    “不过我觉得那个侍者不一定还活着,就算活着也不一定有战斗力了。”酒德麻衣透过长长的过道看向门外,带着面具的侍者正瘫倒在地上。在他的背后的墙上,直径足有两米的大坑正在迸发灰尘。

    “不,他肯定还活着。”男人笃定一般的说道。

    似乎是为了响应他的话语,侍者的脑袋像恐怖电影一样猛地歪向一旁,发出剧烈的‘喀嚓’声。而后,他双手撑地站起了身,他的动作相比于踉跄的杜宁来说轻松了很多,如果不是身上已经崩裂的衣物,酒德麻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被击中过。

    他在原地伫立了足足三秒,而后缓缓向前迈步。不再优雅的步伐略微沉重,他再一次回到了房间里。

    “ξ一样的眼睛,果然不只是美丽而已啊。真的,很好啊...”

    “起开!起开!让我进去!”

    “对!对!让我们进去!”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山呼海啸般向前打去,一片一片的扑打在黑衣男人们的身上,他们神情严肃,组成了一道长长的人墙,阻止着面前不知死活的人们。

    在他们的的背后,熊熊的火焰正在燃烧,噼里啪啦中交杂着密集的枪声,让有些年纪不小的人一下就回忆起了战场。

    一处还算空阔的地面上,五六个摆弄着大型摄影机的人正在紧张的忙碌着,在他们面前,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举着一个话筒,正努力的压抑着脸上发现大新闻的欣喜。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东京日报的记者,工号43962200777,现在,就在我身后的东京半岛酒店里,有着一名疑似受到生化实验的怪物...”

    他的话语被打断了,因为两位老人打断了他们的录制。

    其中一名优雅的老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海洋般漂亮的瞳孔中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另一边的老人看上去就有些逊色了,甚至有些凄惨。他的脸上满是肿胀,乌青的眼眶恶狠狠的瞪着举着摄像机的人。

    几名黑衣男人匆忙地跑了过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校长!犬山先生!”

    “你们怎么维护的现场?这些摄像机都不管的吗?”犬山贺没好气地说。

    黑衣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出一个人来,结结巴巴的解释了一番后,犬山贺才明白原因所在:这些无孔不入的记者数量太过庞大,蛇岐八家的人手还在路上,剩下的都在阻拦记者们进入半岛酒店,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管摄像机。

    “那就把摄像机全部砸掉好了,我来赔。”昂热面无表情的捏碎了记者手中的话筒,向着半岛酒店的方向走去。灼灼的火光照亮了他银白的须发,它们在滚烫的热风中游动着,使昂热看起来就像是某些爆了气的动漫人物。

    “怎么能让老师你破费呢。”犬山贺立马跟上。

    二人向前行进,若有人仔细观察,会惊讶的发现他们明明步伐很缓慢,每一步却都能迈出常人五步的距离。并且二人每走到一处,都会有黑衣男人为他们撞开人群。很快,他们消失在记者们的视野里。

    “八嘎!他们为什么能进去!”有记者怒骂出声“你们果然在骗人,里面一点也不危险!两个半死不活的老东西都能进去,我们为什么不能...”

    他的后半截声音小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所有的黑衣男们都向他投来了视线。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密集的子弹穿过枪膛,打在巨大的人身蛇尾的怪物身上。他有点像神话传说中的娜迦,长着瀑布般的黑长发,和一张惨白的脸,似乎要欢呼又似乎要笑,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小红蛇那样颤动。

    他大声的怒吼着想要向冲向前去撕碎那些渺小的生物。却在他们发出的弹雨下节节后退。

    这些密集的弹雨都是大口径的霰弹枪发出的,这种射程不远但威力巨大的枪支对任何生物都有着致命的威胁,但它们打在这只怪物身上却只能十分勉强的让它后退,因为它的身上有着一层闪闪发亮的甲壳,像是鳄鱼的铠甲,却又比它密集了许多。

    突然,它感觉到那些一直阻挡他的弹雨好像正在逐渐减弱。它兴奋地发出尖细的哭声。若是有人在深夜听到这哭声以为自己可以英雄救美,发挥自己的亚撒西收获姑娘的话,他一定会大失所望。因为那其实是怪物的怒吼。

    微风吹过,轻轻地吹散了空中弥漫的火药味,带来了一阵芳香。

    好香的食物,怪物嗅了嗅鼻子,顺着香味弥漫的芳香看去,眼中出现了一抹银白。

    好香...想吃...进化...

    “好孩子,过来...”老人的声音轻轻在黑暗中响起,他从西装外的口袋中抽出一张方巾,轻轻包裹住刚被自己割破的手掌。

    “阿贺,让我们再活动一下。”

第七章 想出去

    狂野的悍马在马路上疾驰,像准备毁灭世界的巨兽。无数的树木和高楼害怕地向后方逃窜,化为残影。

    源稚生面无表情的握着方向盘,许久后叹了口气。一般情况下负责开车的都是夜叉或者乌鸦,源稚生只会在副驾驶上眺望夜空中的繁星。但现在,看星星的人变成了别人,他变成了开车的人。

    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家伙还在不停的吩咐人。

    “快点!”

    在杜宁的低语中,源稚生加深了踩在油门上的力度,风声又大了几分。顺着眼角的余光他能清晰的看到狂风已经把杜宁的短发吹到了后方,他的眼睛都在强风的吹袭下眯成了一条缝,但嘴上还是不停的说着。

    “快!快!再快!平塔岛象龟,你的速度就这么点吗?”

    平塔岛象龟?是说我的速度像它一样慢吗?源稚生心里泛上一股怒气,重重的踩在油门上。悍马发动机的功率一下加到了最大,怒吼着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幸运的是前方的道路上一片坦荡,一辆车都没有。不然,印着被撞碎的悍马和两具支零破碎尸体的照片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东京日报上。

    “我们去哪里?”源稚生大吼。

    “不知道!”杜宁大吼着回应的同时抛出疑问“为什么东京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辉夜姬为我们清理了一条道路!我们可以在这条公路上跑到天亮!”

    “妈的!”杜宁皱着眉头大声呼喊“把那该死的联络器扔掉!”

    “为什么??”

    “扔掉!”

    “不行!”

    冷漠的回答让杜宁嘴角直抽,这个一本正经的笨龟脾气还真是耿直,难怪在龙族里被人从头骗到了尾。

    现在怎么办?直接告诉源稚生他和他弟弟还有绘梨衣会在两年后死在藏骸之井吗?

    不行,杜宁皱了皱眉。

    源稚生和昂热是不一样的。

    活了一百多年的昂热有着最顶尖的判断力和执行力。就像现在,昂热即便没有完全相信杜宁,也会毫不犹豫带着杜宁来到日本。

    说不好现在昂热已经制服了犬山贺正在念书里的台词呢,然后他们就会一对父子一样搂抱着互送衷肠,上演着引人泪下的戏码。

    相比于昂热,源稚生就失色太多了,他就像10年代动漫里盛产的圣母勇者,杀一个死侍都会影响他的心境。说服他可要比昂热费劲多了。圣母意味着缓慢,他会慢慢的去查证是非,判断善恶。但等他慢慢的去验证真相后再行动,黄花菜都凉了。

    这可咋办啊。杜宁叹了口气。

    他本打算和源稚生一起跑的远远地,远到赫尔佐格无法轻易找到的位置让他读完自己包里的龙族三。源稚生有着皇级的血统,看起书来应该不会很费劲。在玉藻前里杜宁已经铺垫了自己无所不知的形象,这种情况下诱导源稚生是完全可行的。

    但现在那个人工智能就在监视着这辆车,背后的赫尔佐格若是听到杜宁在洗脑他心爱的棋子,说不好立马就冲过来把他干掉了。

    “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乌龟啊...”

    杜宁发现自己陷入了僵局。

    “需要帮忙吗?”轻笑声从耳旁传来。杜宁回过头去,却发现源稚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的身影。他一手扶着悍马的方向盘,一手在右侧摆弄着中控,看上去很悠闲。

    “该死!悍马的收音机在哪来着?这和奔驰根本不一样!”明突然怒骂出声“算了,我自己来。”

    他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一曲优美的乐章盖过了风声。

    “你打算怎么帮忙?”杜宁就当自己没看到明那沙雕的行为“没有充足的时间根本无法说服源稚生,他倔的跟个驴似的,根本不相信咱们。”

    “不相信是很正常的啊,说到底,他只是第一次见你,凭什么信任?”明撇了撇嘴“就凭长得帅?”

    “有道理。”杜宁点了点头,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有点急躁了,把进度拉的太快了。

    正常时间线里绘梨衣两年后才会登场。虽然现在跟他一起来的昂热是最顶尖的存在,但也很难强行从蛇岐八家抢出绘梨衣。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六十年前了,连犬山贺都敢向昂热叫板,足以看出现在的蛇岐八家不愿意屈服了。

    说不定,从源稚生身上寻找突破口的行为本就是个错误?毕竟他只是书里的人,并不像杜宁一样掌握着剧本。

    “你是真的笨啊。”明打断杜宁的胡思乱想“我有说过引诱源稚生的行为是错误的吗?有吗?”

    “引诱这个词不合适,但你确实没说过。”杜宁撇了撇嘴。

    “你这种人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再给你一点时间,你都能想到阿波罗登月是个骗局了。”明伸出手来敲了敲杜宁的头。

    “那你说咋办。”

    “我觉得直接告诉源稚生结果比较好,但不用说源稚女和他会在两年后会死,直接告诉他绘梨衣会死。”

    “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明猛打方向盘,悍马撞破围栏冲了出去。一个急刹车,杜宁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片海滩上。从天空垂下的星光洒在乌黑的海面上,泛上了些星星点点。

    “就像你想的,源稚生会慢慢的去查证事情的真相。但绘梨衣身体一直都不好本就是事实,就算是明天她突然暴走也并非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你告诉他绘梨衣会死去,只有你能帮助她的话,源稚生也会帮你。”

    “那如果他还是不相信呢?”杜宁问。

    “那我们就让他先看到就好了,我不是教了你一个忍术吗?”明刷刷刷的不断交叉手指“邪王真眼。”

    杜宁无奈地咧嘴,忍者会操控悍马在马路上狂飙吗?你不说我都把你这个设定给忘掉了。而且你竟然真的叫它邪王真眼了!

    “我再说一遍啊,邪王真眼是眼睛,不是忍术。我一个纯正的中国人只有黑色的...”

    话语止在口腔,明伸出手闪电般插进了杜宁的左眼眶,剧痛中,杜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出去了。

    他用仅剩的右眼瞪着明,却看到了明拉起左眼的眼罩,生生挖出了自己的眼球,塞进了他的眼眶。

    杜宁捂着左眼闷哼。“这么草率吗?我还以为需要做个手术。”

    “就是这么草率啊...”明笑了笑,鲜血顺着眼角缓缓淌下,宛如降临人间的恶鬼,在月光下泛出一道狰狞的黑。

    “去吧,用那只眼睛,将绘梨衣带到路明非的面前吧...”

    源稚生坐在悍马硕大的前盖上,手上夹着一只刚点燃的七星牌香烟。他仰望着星空,有一种第一次发现东京夜空真美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后有个神经病正在乱叫,或许夜空会更美吧?好像也不对,如果不是这个神经病刚才突然扳动悍马时速一百七十迈的方向盘,导致他们差点冲进东京湾里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有这种险境生还发现世界很美好的感觉了。

    “...好烫...”杜宁呢喃的声音传来,源稚生将烟头掷在地上用脚踩灭,跳下悍马前盖。副驾驶里,杜宁就像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正在不停地大呼小叫。

    “要不要去医院?”源稚生拉开副驾驶的门,轻轻地推了推杜宁的肩膀。

    “烫...”

    什么很烫?眼睛?莫不是觉醒了什么神秘的力量?源稚生哑然失笑。

    “你在笑什么?”

    “想到了好笑的事。”源稚生迅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身为一个合格的执行官,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哪有别人一脸痛苦,自己却在旁边笑出声的?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源稚生换上一副认真诚恳的面容看向杜宁的眼睛。他这是准备道歉。

    ‘通常情况下,直视别人的眼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政宗老爹是这么说的。

    但...政宗老爹好像没说过,如果对方的眼睛是红的该怎么办...吧?

    晚上我什么时候睡觉?

    八条毛绒枝干悄然浮现于梦

    瞳孔中映射着蛛网

    我将永远困于这梦境

    如临死的飞虫般无力

    蜘蛛可不在夜晚入睡

    你将永远

    无法醒来

    源稚生站在黑暗里,身边都是雪白的丝,仿佛巨大的蜘蛛巢。天上地下都是雨,雨水洗刷着地上的血。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是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形,仿佛永远无法分开。

    这是哪里?

    不知为何,他好想看看那两个搂抱在一起的身影。他走上前去,伸出左手来想要撩起两人遮住脸的长发。白皙的手掌笔直的插进两人的身体,他诧异的将左手拔出来,用右手拍了拍。

    穿堂而过。

    哦...我是在做梦。源稚生看看穿过身体的雨滴,恍然大悟般明白了过来。

    可这是哪啊?是过去的记忆吗?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来,搂抱一起的人影不远处,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跪倒在地上,他佝偻着腰背,脑袋重重的垂在胸膛前。

    就像个乞怜的狗。

    更远些的地方,一个透明的茧中,一个女孩的身影依稀可见。

    好安静,就像一场定格的电影,源稚生皱起了眉,凭借他皇级的血统,他本可以清晰地听到方圆百米的心跳。但此时他什么也听不到。

    这些人好像都死了。

    源稚生走上前去,想要好好地看看那个埋在茧里的姑娘。

    呼——呼——呼——

    呼吸声响起,就像暂停的电影被启动了。与此同时,源稚生也走到了茧的面前。

    “……sakura……sakura……sakura!”

    女孩还活着!她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sakura?樱花?

    源稚生的心突然剧烈的抽动了起来,是因为这一听就很虚假的名字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源稚生拼命地探出手去,想要将那个女孩从茧中解救出来。但他根本无法做到,白皙的手掌一次次的穿过茧的白色外皮,深入女孩的身体。他无法触碰到她!如此近的距离,却仿佛挎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当哭声快要消失的时候,一个纯白的身影凭空突然出现,就像一直在那里,只是源稚生却没有注意到一般。

    它从裂口中猛地腾起,在空中张开了白色的膜翼。借着照亮黑暗的白光,源稚生看清了它的身影。它曼妙优雅,头角狰狞。

    狂风席卷了舞台,它冲天而起,消失在落雨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粗重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源稚生回过头去,他发现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孩站起来了。

    源稚生注意到他的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绝望,任何修饰都无法触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来,用手生生地把那些白丝扯开。他从茧中挖出了源稚生无法触碰的女孩,脱下自己那件闪亮的小西装,裹住她赤裸的身体。

    他紧紧地抱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无声地痛哭起来。晶莹的液体划过脸颊轻轻落下,源稚生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泪珠穿过了他的手掌,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他注意到男孩的嘴唇不断地抖动着。

    他突然想起了杜宁画在纸上的线。

    杜宁将源稚生抽动着的身躯放在了副驾驶上,从他怀里掏出了白色外盒包裹的七星牌香烟,点燃。

    烟雾袅袅升起,向天空飘去。在两米左右的空气中消散,就像从未来到过世上。

    说真的,烟雾是很美的不是吗?虽然它来自于损害身体的烟草,但它仍旧执着的绽放着属于它的美,多好啊。

    噗噗噗噗

    螺旋桨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们的身边刮起了狂风,吹得源稚生的长风衣猎猎作响。源稚生紧紧地皱着眉头,就像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寒意。

    直升机在头顶停下,抛下了一支长长的软扶梯,一个穿着白麻色西装的男人爬了下来,在距离地面仅有两米的地方跳下,落在地上。

    宛如一只落在地上的秃鹫。

    “橘政宗”男人微微弯腰,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来。

    杜宁没有去握那只手。他吸了一口七星,吐出烟雾,暗红色的左眼瞟了一眼男人的白麻西装。

    “杜宁”

第八章 你一个人来

    橘政宗尴尬的站在原地,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势。杜宁面无表情的抽着手里的香烟,盯着他白麻色的西装,就像在欣赏一具博物馆里的标本。

    “如果杜宁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送您一件。”

    没有得到回应的橘政宗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流露一副穿搭被人夸赞的欣喜。

    “不必。”杜宁将只剩过滤嘴的香烟扔在地上,狠狠的用脚踩灭“白色太纯洁,谁都能在它整洁的身体上涂上不属于它的色彩。我不喜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颜色会让它更加漂亮,不是吗?”橘政宗认真盯着杜宁的眼睛,就像是要从那只暗红色的眼球中找出一箱宝藏。

    “是吗?那只是因为画上去的人觉得很漂亮,而白色本身并不喜欢自己变成那样。有人玷污了她的身体,用不属于她的颜色装点了她,使她变成了一件所谓的艺术品。他把她挂在墙上,尝试去打通最上层的阶梯,只为了那权与利。”

    “能被称为艺术品的作品一定很优秀。”橘政宗说“还请杜宁先生告诉我他的大名,我好瞻仰...”

    话语被打断了,橘政宗突然发现杜宁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近乎盖过了她们头顶直升机螺旋桨制造的噪音。

    “你看,你只在乎那个艺术家”杜宁用近乎嘲弄的语气说道“你只在乎那个艺术家画出了什么样的作品,却不在乎白色被镶嵌进了墙里。”

    “这明明是白色的故事啊,那个所谓的艺术家只是我们在对话里突然穿插出来的角色,他有什么资格引起别人的注意?”

    “多么可笑啊...”

    世有三千刑,言语最伤人。尖酸又刻薄话语充满讽刺,仿佛阵阵寒风。

    但橘政宗还是没有生气。

    “杜宁先生是个有哲理的人啊”橘政宗若有所思的看着杜宁。

    “若是有机会,定要和您好好地交流一番,很可惜今天不行。”

    “也对。”杜宁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源稚生。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昏暗的大海。

    “天色已经很晚了。”

    月亮遁入乌云,将整个大地抛弃在漆黑的夜色里。幸运的是,人类早就不像千百年前的祖先那样惧怕黑暗,他们掌握了一种名为科技的武器,用无数的灯光将它点燃。

    栗原雄介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硕壮的肌肉近乎冲破白色的BURBERRY衬衣,他面容严肃的站在vip电梯门口,冷冷的盯着酒店内来来去去的人。

    人们似乎被这个壮如猩猩的家伙吓到了,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来。不远处,一个正揽着男伴手臂的女孩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栗原雄介便立刻察觉到了目光,偏头瞪了过去。

    女孩吓坏了,拉了拉男伴的衣袖。那个比女孩还矮了一头的男伴立刻挺起了腰板,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雄气赳赳的走到栗原雄介面前。

    “请让开,我要坐电梯。”

    “vip电梯已经停用,请去右侧的普通电梯。”栗原雄介冷冷的说。

    “我的天呐!声音也像大猩猩!”女孩在男伴耳边低语。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我这雄厚的嗓音可是被大家长亲自赞扬了的!栗原雄介又瞪了她一眼。

    “我是半岛酒店的特级vip,有资格座这间电梯!”矮个子男人高昂着头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直视高大的栗源雄介。同时,他从自己的高级皮夹中拿出一张黑色的贵宾卡来。

    “就算是piv来,今天也不能坐这间电梯。”栗原雄介冷笑。

    眼看着矮个子男人又要纠缠,栗原雄介迅速的抬起手,吓得男人往后一跳。但栗原雄介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只是从此自己黑色西装里侧的口袋内拿出了一包香烟,点燃。

    矮个子男人还不肯放弃。哪有花了大价钱带女孩开高等房间却不让座vip电梯的道理?这还怎么装逼?

    “信不信我投...”

    女孩突然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男人顺着女孩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栗原雄介举这烟的手臂上衬衫拉下去了一节,一个狰狞的头颅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不方便的话,我们做普通电梯好了,打扰了哈哈哈...”男人拉着女孩扭头就走。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身影,栗原雄介冷哼了一声,咬着香烟一把撕下右臂的衬衫。引以为傲的狰狞纹身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震慑着大厅的所有人。

    他想传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今天,一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什么p也不好使。

    黑色的身影在光滑的玻璃上游动,这些宽大的玻璃每一片都长约数米,是半岛酒店在玻璃厂特别定制的高级品,每天都会有拿着几万时薪的清洁工将它们擦的整洁如新,光滑亮丽,他们笑称,即便是一只蚊子也很难在上面落脚。

    但这些对于那身影来说好像根本算不了什么,她双手分开,极为迅速的在玻璃表面上爬行。黑色的外衣成为她最好的保护色,让她看起来像变了颜色的壁虎潜藏在黑夜里。只是有所区别的是,一般的壁虎腿都很短,而她的却有着一双比例比壁虎尾巴还长的腿,

    “快快快,我的长腿小壁虎,”悠闲至极的声音在她的耳机内响起,伴随着咀嚼薯片的声音。

    “真是晦气,明明是你没做好准备,却要让我来爬这玻璃。”长腿壁虎恨恨的啐了一口。

    “这也不能怪我啊!老板一般提前半个月告诉我们要做什么,这回却只给了一天的时间!”女人听上去很委屈,如果不是这个过程中她仍旧咀嚼着薯片,一定会更加的委屈。

    “也不知道蛇岐八家那些脑瘫有什么毛病,那可是昂热唉,发起疯来他们没有一个能打得过的人,真的需要一个A级打手去守着电梯门吗?”

    “而且,半岛酒店早在一天以前就停止了总统套房的预订,哪怕警察副厅长的身份也没法在最顶层定下一个房间。”

    “那为什么不用警察厅长的身份去订?”长腿壁虎问。

    “喂喂喂!你可就是个纯正的日本妞啊,那里的局势你还不了解?”女人的声音高了八度“蛇岐八家这两年底气突然硬了起来,开始逐步排查卡塞尔学院的眼线,咱们的人也不幸的遭了殃。”

    闻言,长腿壁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再一次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约十分钟后,她在一处格外宽阔的玻璃下方停下,探头向屋里看了一眼。

    漆黑的房间微微亮着灯光,那是液晶显示屏在工作时的状态。还没睡觉?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闭上了双眼。

    “嘿!他竟然是开着电视睡觉的,那他的血统等级可能高的吓人。”

    “为什么?”长腿壁虎伸出手来在自己的长腿上摸了摸,从膝盖右上方的黑色小包中取出一个长约两厘米的折叠物件摊开,在光滑的玻璃上划动。

    “一般有两种人需要在有一定声音的条件下睡觉。一种是孩子。通用的说法是人类在母胎的肚子里会时刻听到嘈杂的羊水声,所以他们无法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睡觉。但大部分人都会在后天逐渐的适应,变得睡觉时越安静越好。”

    “另一种是,血统等级特别高的人也无法在极度安静的条件下睡觉,因为超高的血统赋予了他们更为强大的‘血之哀’,使他们变得极为孤独。而电视虽然吵闹,却能给他们带来一种有人陪伴在身边的错觉。”

    话语间,长腿壁虎在玻璃表面上划了一个篮球大小的圈,这面中国制造的防爆玻璃在弹雨的倾泻下都能抵抗数十秒,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物件破开了。长腿壁虎探出手在身上揉捏了一番,然后像一只柔软的猫咪钻进水杯一样钻了进去。

    “我已经进来了。”

    “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包?根据推断,老板的东西就在那个包里。”

    长腿壁虎看了一圈,在沙发前方的水晶茶几上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单肩包,和她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轻轻的走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一只灵巧的猫咪。

    这里面到底放着什么东西?

    她有些好奇的伸出手,拉开了拉链。

    栗原雄介现在很生气,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本就不堪重负的衬衣刺啦一声,被撕破了。

    自己都亮出纹身了,怎么还有不开眼的人敢上来挑衅?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穿着半岛酒店的黑色侍者制服,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甜点。

    “你们老板没吩咐你们吗?无论什么人今天都不能走这间电梯。”低沉的声音宛若猩猩的咆哮,仿佛下一秒就要眼前的男人撕碎,捍卫自己的领地。

    “而且你这是什么装扮?我可不记得今晚的半岛酒店有假面舞会。”

    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吹起了侍者披散在头上的黑发,明晃晃的大厅灯光照亮了他的面部,栗原雄介却没能看清他的脸。因为那名侍者带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那张面具上画着古代公卿的脸。黑色的牙齿外是带着端庄笑容的红色嘴唇,像血一样鲜艳。

    “这是总套套房那位打电话要求的小甜点,您可以打电话确认一下。”侍者轻声说道,特意压制的沙哑的声音宛若响尾蛇在吐信。

    真的吗?栗原雄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掏向黑色西装的内部口袋。

    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剧痛袭来,他诧异的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只惨白的匕首正安安稳稳的插在那里,完美的和白色的西装契合在一起,就好像它本该在那里。

    栗原雄介,大家长亲自看上的男人,竟然被人偷袭了?他甚至没有看到对方的任何行动!

    不行...必须让其他的人知道这个消息,栗原雄介清楚地知道,能轻易刺杀自己的人一旦通过身后的电梯到达那间总统套房,里面的年轻人一定无法抵抗。

    那可是昂热带来的人啊...如果他出事了,整个蛇岐八家都会遭受昂热的怒火,大家长的处境一定会变得很难堪。栗原雄介奋力伸手推向那名侍者,同时张开大嘴想要呼喊,以他雄厚的嗓音,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能引起大厅全部人的注意。

    “嘘...”侍者开口了,声音不再压抑。他轻轻地上前一步,搂住栗原雄介庞大的身体。栗原雄介浑身一震,就像是孩童听到了雷鸣。

    “匕首上附加了特殊的药品,你身体里的血液会在三十秒后被激活,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你看,还剩二十四秒了,你真的该聪明一点啊,雄介。”

    “你会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火一样燃烧,然后你的力量会被大幅度强化,强悍的身体会慢慢长出坚韧的鳞甲。”

    “不过不要担心,那是龙化的正常现象,你会变成一个更为完美的生物,只要突破一点小小的考验就可以了。”

    考验?

    “只是可惜的是”侍者按开了电梯的门“那个考验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突破。”

    栗原雄介听懂了,他愤怒的瞪了眼侍者,拼了命似的向大厅外跑去。

    他不是要逃走,而是要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半岛酒店的大堂即便是现在也挤满了人。一旦自己发狂,他们生存的希望绝对不高于百分之一。

    “其实,只有十五秒而已啊。”

    侍者轻轻地关上了门,就像暂停了一场恐怖电影。

    他按下最顶层的电梯,电梯开始扶摇直上,像一只垂直起飞的秃鹫。雄厚的咆哮声响起,栗原雄介的嗓门的确很大。大到做了隔音的电梯都能听到。

    他发出长长的叹息,似乎在为那些即将逝去的生命而哀悼,又似乎是顶尖的棋手丢失了一颗好棋。

    不过没关系,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栗原雄介的牺牲就是值得的。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努力的让自己兴奋起来。

    和ξ一样美丽的眼睛啊,引起ξ共鸣的是不是你?

    你是只有美丽,还是能像ξ一样成为祭品?

    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那么美丽,我也可以帮你往前迈出一步,让你成为最杰出的作品!

    叮咚。

    电梯到达了最顶层。侍者迈出优雅的步伐,像一个准备登台的明星。

    他来到那间独特的总统套房门口,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插进锁里。

    啪嗒,锁开了。

第十章:自负的孩子和尊贵的皇

    不对劲,不对劲!

    侍者再一次挥舞拳头,重重的砸向杜宁的头颅。这一击势大力沉,带起一阵狂风。但杜宁却是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他面色狰狞直勾勾的撞了过来。震天的响声后,狂暴的气流从两人的交汇点迸发而出,侍者闷哼一声飞了出去,剧痛袭上脑海。

    那是雄性生物难以忍受之痛。在刚才交错的瞬间,杜宁一记阴险的勾拳打在了他的下体。无论是什么生物,无论它们有多么强大,下体永远都是最薄弱的地方。

    他到底想干什么?侍者捂住下体站起身,冷冷的盯着瘫倒在地面上的杜宁。这是两人的第四次对撞了,和前三次一样,杜宁还是采用了最壮烈的方式强行和他以伤换伤。

    但令侍者奇怪的是,杜宁的每一招的目标都是让人疼痛、却不致命的地方。例如眼部、腰部、膝盖以及最阴险的下体。

    “疼吗?”

    躺在地上的杜宁轻声问道,如果不是脑袋上还有他刚打出的大洞,侍者甚至可能以为他只是躺在地上休息。

    “下贱!”侍者冷哼“你是认为自己有着必胜的把握,才用这种低俗的方式恶心人吗?”

    “你理解的很快,但是不对”杜宁轻笑一声,微微低头念诵。令所有医学家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发生了,破碎洞口四周的血肉快速再生,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无数苍白的骨骼和丝状的血肉都像有着磁力的铁屑一般黏着到一起。

    “我只是想让你感受痛苦而已,知道吗?你的举动很像玛丽莲梦露。但你没她那么漂亮。”

    扑哧。

    “说真的老板,我觉得你跟他一定合得来”潜藏在阴影里的酒德麻衣没忍住吐槽“你们都一样充斥着名为‘为所欲为’‘开心就行’的恶心想法,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喂喂,不要在角落里挂机啊,快上去帮忙啊,你忍心看我们的盟友一个人战斗吗?”耳机里的男人没有反驳酒德麻衣以下犯上的讽刺,他的言语里充满着欢乐,就像在被夸赞一样?

    “我也想啊。”酒德麻衣虽然心里奇怪,怀疑自家老板是不是觉醒了M体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问题“那战斗是我能参合进去的吗?他俩一方有着比合金还硬的身体,一方像开了回血挂一样不停地疗伤。我有啥?”

    “我本来就不擅长近身战斗,最值得仰赖的就是一手还算可以的枪法了,但我是个贼啊,哪有贼会带足以杀伤混血种的武器啊,还是这么高等级的混血种。”

    话语间,不远处的杜宁和侍者再次撞在了一起,发出震动天地的巨大声响。酒德麻衣甚至怀疑她在一公里外都能听到这爆破一般的声音。

    说到声音,为什么总统套房产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来查看呢?酒德麻衣感觉很奇怪,但耳机里的男人声音却快速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需要什么武器?”

    武器?酒德麻衣看向杜宁和侍者的战场。

    “威力越大越好吧,但一般的子弹很难对这种级别的混血种造成伤害,我需要特殊制作的炼金子弹,可以一枪就要了他的命。”

    “那不行。”男人说“不能让他死,起码不能让他这么简单的死。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把好用的枪。”

    话语刚落下,酒德麻衣便感觉双臂一沉,好似有千斤巨石突然砸在了她的手上。她十分勉强的直起身子,诧异的看着手中的黑色物件。

    那是一个长约1400毫米的黑色大枪,有着足足736毫米的超长枪管,和两条四十毫米的支架。酒德麻衣见过这玩意,她吊过的一个特种部队队员家里就有个一模一样的。这玩意学名叫M82A1狙击步枪,也被称为巴雷特,是只用于特殊用途的重型狙击步枪。

    “...”

    “怎么了?这个威力还不大?我跟你说,最近的枪战游戏都管他叫大炮,贼猛。”老板欢快的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酒德麻衣总觉得今天老板的思路格外跳脱。

    您管这玩意叫枪?这东西主要用于反器材攻击和爆破物处理,搭配高能弹药连可以雷达站、卡车和战斗机都能处理。

    隔着三千米都能轰暴一个人的脑袋!不对,整个上半身都没了!

    “咳咳,总之,你就用它好好招呼一下那位吧。”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管理不合格,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异。

    酒德麻衣不再说话,抱着巴雷特迅速卧倒在地上,一连串的操作后,黑黝黝的枪管直指侍者头颅。侍者只觉得心头一凉,巨大的危机感袭上脑海,他逼退再次贴上来的杜宁,看向危机的源头。

    贱人!她从哪掏出来的枪?他暴怒的嘶喊一声就要冲上去将酒德麻衣和那杆手臂一样粗的枪管撕碎。但狗皮膏药一般的杜宁却再次冲了上来,死死地将他抱住了。

    “喂!离远点啊!”酒德麻衣高呼。

    “没事,开枪就行。”老板兴奋的笑着。

    “啊,我不是说不用管盟友的死活,反正他死不了嘛....”

    “你还是个人?”

    “反正死不了嘛,再说,遭受折磨的是他,又不是你。你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嘛。”

    你可真是个小天才,那一枪要是打到上去,‘我’也会爆掉啊!杜宁坐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

    在他身边不远处,酒德麻衣和侍者站在原地,紧闭着眼睛。如果他们能看到房间里的状况,会惊讶的发现他们一直保持着侍者刚进来,三人互相打量的姿势,不仅是他们,杜宁所坐沙发前面的水晶茶几也完好无损,甚至是茶几前面的电视还在绽放着淡蓝的光。

    只是和酒德麻衣进来时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的电视不一样,此时的电视里是正抱着巴雷特的酒德麻衣。微微歪头的动作导致长发偏到一旁,却也没能遮住那张精致绝伦的漂亮脸蛋,此刻的她看上去像个女武神一样英姿飒爽。

    “这招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说要叫它邪王真眼吗?”

    “我问的不是眼睛,是这一招叫什么!”

    “月读。”

    真让人头疼,杜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月读不是宇智波鼬的能力吗?为什么这个家伙对忍者有这么深的执念呢?

    “我很好奇,为啥你要让幻境里的咱们有路明非的能力。”

    “赫尔左格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如果太轻易的虐他,他很容易怀疑世界的真实性。”明脸上洋溢着舒爽的笑容“所以需要有人和他一样惨,甚至比他惨,路明非抗揍的能力不是正合适吗。”

    “可那个杜宁表现的像是个穿越过来的路明非一样,他满脸狰狞使用‘不要死’的时候,我都以为他就是路明非了。”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想增加一些代入感而已”明微眯着眼“如果不是怕给现在的路明非添麻烦,我都想直接用路明非的形象了。”

    “再说你管那么多干嘛?虐赫尔左格看着不爽吗?”

    “有道理。”

    杜宁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爽就完事了。当时看书的时候就想搞死这个老家伙了。

    只能怪他太恶心了!如果只是想利用绘梨衣成神也就罢了,换成大部分反派都会那么做。

    但那个王八蛋为什么敢对我们的绘梨衣动手动脚?杜宁看龙族三的时候就在怀疑写龙族的那个老贼是不是看过‘刀剑神域’这部动漫,不然怎么能写出和‘须乡申之’一样恶心的角色?

    只是可惜,这个赫尔左格恐怕...

    “只是可惜,这个赫尔左格恐怕不是本体。”

    对啊,可惜他不是本体。杜宁可惜的叹了口气。

    突然,他顿住了。

    “明,你在说话?”

    “没。”明简短的回答。

    杜宁啪地一下偏过头去,发现自己的右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他大概十三四岁大小,穿着黑色的小西装,胸前的口袋里叠着一张方巾。长得还算俊俏,但略显青涩的脸蛋上却有着一丝看到最讨厌的哥哥吃了芥末一般的弟弟坏笑。

    “你好。”男孩冲杜宁点头示意。

    杜宁‘蹭’一下站起了身,指着男孩哆嗦了好一会“明!看!看!活的路鸣泽!”

    “准确的说,是半死不活。”明翘着二郎腿,脸上一副十分不爽的模样“现在的他还在极北之地里的柱子上挂着呢,到这来的只是一道影子罢了。”

    “你看上去很了解我。”路鸣泽微微歪头。

    “不是我,是我们。”明站起来张开双臂“我和我的搭档无所不知!”

    黑暗的房间突然响起奇怪的音乐,明在音乐中一脸陶醉,唱起了歌:“无敌是多么...多么...”

    “请给我签个名”杜宁快速从包里翻出白色书,双手摊开递给路鸣泽。看着他脸上洋溢出追星成功一般的笑容,明差点闭过气去,哆嗦的指着杜宁。

    “我带你装逼,我教你忍术,我帮你保住了你的包,还带你看虐赫尔左格的电影。你不来巴结我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舔别人?”

    “哎呀,咱俩十几年共用一个身体的交清,还用说那么多吗?”杜宁看都不看明,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路鸣泽。

    路鸣泽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即便是他,都有点无法忍受这种想要吃掉他的眼神。他接过那本有着白色封皮的书,看了眼,皱起眉头。

    他看到了昂热的名字,龙飞凤舞的签名近乎盖住了扉页的一半,展示着签名者的张扬。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拇指和食指向内滑动。硕大的签名就像电脑上的图画一样迅速缩小,他把它推到一旁,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后还给杜宁。

    “你不看看?”杜宁问道。

    “他只是在装杯。”明的声音就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充满怨气。

    “我只是知道这本书是一本预言之书而已。”路鸣泽毫不在意明的讽刺“卡塞尔学院获得了预言之书的消息已经开始在混血种的社会里传播了。我只是知道的比较早而已。”

    “哈,我还以为你会怕事不够大,把这个消息告诉更多的人呢。”明轻笑“想不到是来提醒我们的啊,你有这么好?”

    “我的确是那么做的,消息就是我传递出去的。而且。”路鸣泽盯着明,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杜宁觉得明可能已经死了三百遍了。“你不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还,起码现在不。”明避开了路鸣泽的视线。

    “好啦好啦,无论是什么,以和为贵。”杜宁坐回两人中间打起圆场。但他还是感觉气氛越来越凝重,好像下一秒天花板就要掉下来一般。

    怎么办?真的要和这个世界最大的bug结仇吗?话说明偷了路鸣泽东西?什么时候?杜宁看向明,却发现明低垂着眼皮,他根本无法通过他的眼睛推测出有用的东西。

    “算了,不还就不还了,就当是我雇佣你们帮我教训他的报酬,借你们用用。”路鸣泽改口“但你得把我的契约者放了,这样的宝贝我总共就三个。”

    “借我用两天。”

    “可以,但答应我一件事。”路鸣泽站起身,走到侍者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带着面具的脸“让他多受一些折磨,我知道你们现在不会解决他,但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吧?”

    “成交。”

    路鸣泽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酒德麻衣的身边。酒德麻衣身材十分高挑,比路鸣泽高出了足足两个头。但她却像感知到了一般弯下了腰,好让路鸣泽能够到她的头。

    “对了。”路鸣泽摸了摸酒德麻衣的头,回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杜宁“他教你的不是忍术。”

    “滚蛋!”明挥了挥手。路鸣泽的身上亮起了白光,就像就夜空中的烟花缓缓消散。路鸣泽冷笑一声,说完了口中的话语:

    “他教你的,是权柄。”

第十一章:黄粱一梦

    酒德麻衣扣下了巴雷特的扳机,枪管迸发着火焰,震天的声音在空气中激起阵阵回音。

    幸运的是,酒德麻衣并没有被掀飞出去,巴雷特高效的枪口制退器使它的后坐力比大部分7.62步枪都要小。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强悍,看看不远处的情况就知道了。杜宁的整个下半身都消失不见了,赫尔佐格看上去倒是要好一些,只是双腿内夹有些丢人而已。

    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发出得意的笑声,脸上面具的嘴角似乎都扬上了几分弧度,像是在嘲笑杜宁的不自量力。他一把抓住杜宁的脖颈,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冲着酒德麻衣深鞠躬。

    “非常感谢你,美丽的女士。虽然你的到来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内,但你却帮我达成了目的。”

    “不用谢,你如果不夹着腿看着可能更像个绅士”酒德麻衣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从战术绑腿包上抽出一柄匕首。

    在场的总共就三个人,从她向赫尔佐格开枪的那一刻开始,她和杜宁就被绑在了一条船上。现在,和赫尔佐格有着直接敌对关系杜宁生死不知,酒德麻衣就成为赫尔佐格的对手了。

    璀璨的赤金瞳死死地盯着酒德麻衣,在那里面酒德麻衣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心想老板啊老板,那可是次代种级别的怪物啊,希望你真的能处理掉吧,不然咱就真的挂在这了啊。

    但很可惜,那个喜怒异常的老板没有任何声音。无奈之下,酒德麻衣只能希望赫尔佐格有着某些影视剧里的反派性格,可以让她多拖一会时间。

    没准一会就有办法了呢?

    “在开始战斗之前,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的谈一下。”酒德麻衣说“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抱着目的来到这里的。如果我们目的不一致,或许能规避战斗?”

    “无论目的是否一样,你都要死在这里。”赫尔佐格慢慢地向酒德麻衣走了过去“不要妄想着能拖时间,我的造物就在楼下。无论是谁都很难越过它来到这里。”

    或许那个男人可以吧,赫尔佐格在心里默念。但没关系,他对栗原雄介有着充足的信心,

    他是一个A级混血种,虽然没有言灵。但却有着一副异于常人的强大身体。虽然和自己有着一定的差距,但还是能抵抗大部分武器带来的伤害,只有特殊制造的骨刀才能破开他的防御。

    自然而然的,在进化为更高等生物的状态下,栗原雄介的死侍状态继承了原本的身体素质,并在鳞甲的加持下变得更加强了。

    根据他的估计,十分钟之内,不会有一个人能来到这里。

    这是一场近乎完美的夜袭,赫尔佐格张开双手,像是一个舞台上的明星在享受观众的掌声。

    调动‘橘政宗’最喜欢的下属来镇守通往总统套房的电梯。用特殊的骨刀将进化药剂注入他的心脏,成为拖住昂热的最佳武器。这样,就算杜宁出了问题,‘橘政宗’的身份也不会受到太多怀疑,因为他也是受害者:最器重的下属死了。

    最重要的是,栗原雄介死侍状态下产生的破坏极大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连这么大的枪声都注意不到,怎么会察觉到最上方总统套房里的战斗呢?

    竹中半兵卫来策划这场行动都不一定比自己做的好吧?毕竟可是连目标可能有强大战斗力都计算在内了啊。赫尔佐格开心的大笑了起来,阴森的笑声像寒风一样将整个房间铺满。

    他太得意也太欢喜了,于是小人的嘴脸完全地暴露了出来,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手舞足蹈。

    酒德麻衣冷冷的注视着发了疯的赫尔佐格,她真的有点紧张了,反握在手里的匕首都分泌出了汗液。

    正如她一开始说的,她并不擅长近身战斗,如果老板再不展示那神通广大的能力,她可能真的要捐在这里了。

    咆哮声扑面而来,正在欢喜的赫尔佐格突然动了。好快!酒德麻衣呼吸一摒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十分温柔,听到的瞬间就能让你想出一个站在月下的翩翩公子形象来。他站在你的身后贴着你耳边低语,你们的面前就是万丈悬崖,但他呼吸里都有的庞大自信却让你一点也不害怕。

    他说:“别怕,直视他。”

    酒德麻衣突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伸出一张素白的手掌,面带微笑地说着令人心悸的誓言: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

    是啊,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虽然这个不拿打工人当人看的家伙性格有一些恶劣,总是说着一些‘在你对我还有用的时候,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之类的话,但他其实对她们三个很上心啊。他会记得每个人的生日,虽然不会在你一个人度过那夜晚时出来安慰你,却会在你的床头偷偷放好礼物啊。

    熊熊的热血在体内沸腾,向火一样燃烧!它们顺着血管流淌到四肢百骸,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酒德麻衣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跃着,呐喊着。它们说:杀了他!杀了他!把他撕碎!让他付出轻视我们的代价!

    铛——!

    清脆的响声宛若夜半钟声,悠扬绵长。匕首泛着寒光挡住了拳头,赫尔佐格惊讶的看着酒德麻衣的眼睛,却发现她眼中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本就不多的畏惧被冷漠掩盖并速填充,透露着一丝不屑,就像是一只狮子在盯着不自量力鬓狗。

    不知为何,赫尔佐格的心境悄然变化了,他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怎么可能?劣等的生物胆敢如此看我!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畏惧,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酒德麻衣突然笑了,那是梅花般的寒冷笑意,在冰天雪地里傲然的绽放。她身形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了赫尔佐格的身后,冷笑着将匕首高举,凶猛地插向他的心脏。

    扎穿!扭动一圈后斜着上挑,挖出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赫尔佐格疯狂的吼叫着甩动身子,妄图将背后的酒德麻衣甩下来,但酒德麻衣却像抓住树木的啄木鸟一样的牢牢地贴在他的背上,不断的用尖嘴啄啃着他的血肉。鲜血,到处都是鲜血,喷泉一样的喷发着。他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向后靠去,想要通过蛮力将酒德麻衣挤死在墙上。

    酒德麻衣抓住他的脑袋向下压去,在空中翻转身体的同时用匕首顶住他的喉咙,一个漂亮的三百度转体,她稳稳的踩在了地上。纤细的手臂向斜下方一甩,插进战术绑腿里。

    赫尔佐格突然看到了一个衣物残缺的身体,碗口大的坑洞中喷发着鲜血。

    那是什么?

    明明怒睁着眼,他的眼前却在逐渐变黑。他看到那个身子抖动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一般张了张嘴。

    他死了。

    酒德麻衣刚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了笑声。她回过头去,却看到杜宁正稳稳的坐在沙发上。看了看整洁漂亮的水晶茶几,她瞬间明白了一切,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一张素白的纸因为她的动作从头上掉了下来,酒德麻衣本来想着不管,不远处正笑着的杜宁却开口说道:“那是你老板留给你的。”

    “...”酒德麻衣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郁闷的叹了口气。

    果然她就是个探头王八,老板让干啥就干啥。

    “你要我做什么?”她问。

    “别用一副准备献身的表情说这话好吗?”杜宁看着电视也不去看酒德麻衣“源氏重工知道吗?你只要在明天准备好一个交通工具,在源氏重工的楼顶接我们就好了。”

    “几点?”

    “到时候再联系”杜宁说着,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一个手机丢给酒德麻衣,酒德麻衣看了一眼上面的苹果标识。

    “艾坡13,厉害吧!”杜宁眉飞色舞,一副攀比成功了的模样“你们老板顶多送你们四或者五,肯定没我的好!”

    神经病,酒德麻衣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怎么来的就怎么走,楼下不是很方便。”杜宁说。

    酒德麻衣啐了一口,走了。杜宁静静的看着电视,没有说话。

    “怎么就让她走了,我还没要签名。”

    ‘杜宁’、也就是明回过头,看着沙发上小口小口品尝着爆米花的杜宁叹了口气。

    “过后还会见的,而且你真的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问什么?”杜宁咀嚼着嘴里的爆米花,明安静地注视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好吧好吧。”杜宁坐直了身子反问道“咱们认识了多久?”

    多久吗?明在心里算了算,好像的确很久了啊...

    “大概十四年?”他说。

    “对啊,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你害过我吗?”

    “好像没有”明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还说那么多干嘛。”杜宁轻轻丢出一颗小小的爆米花,雪白中央泛着黄色的球形爆米花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砸在明的脑门上。

    “到现在为止咱们的并没有什么矛盾冲突不是吗,咱俩共用一个身体你也害不了我。”

    明怔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笑声很大。杜宁用‘你是个傻逼吧’的眼神看了他很久,他嘴里才蹦出一句话来:

    “你现在这无所谓的模样,跟刚见到你时完全不一样啊,那时候你还一个劲的护着自己的包,看上去就像里面放着你娘的骨灰盒一样。”

    “傻逼”杜宁说“快给我放下一场,虽然美女耍帅很诱人,但只让他死一次达不成路鸣泽的要求吧?”

    “行行行,你想看什么?”明无奈地笑了笑“月读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现在的赫尔佐格已经死了九次...十次了。”

    “从前往后放吧”杜宁脸上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话语猛地一转

    “路明非,但别放太多,我怕看多没感觉了。”

    “好...”明顿了一下

    “你叫错啦,记好了,我叫明”

    赫尔佐格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在。他又摸了摸脑袋,还在。然后又摸了摸下体,也还在。

    呼——

    他深吸一口气爬起来,疑惑地打量着看到的一切。

    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刀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位,这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处屠宰场。

    这是哪里?赫尔佐格皱起眉头打量着那些物品。他注意到对面的墙壁是由玻璃砖砌成的,里面有着无数深黄色的积水,水下沉着无数白色的牛羊骨,他隐约在里面看到了一些漂浮着的白色身影。走上前去,他发现那是一些形如幼蛇的生物,它们刚刚长出白色的鳞片,却已经有了锋利的骨质爪和狰狞的肌肉。

    这些,全是死侍,胎儿形态还未长大的死侍!

    赫尔佐格吃惊的后退了几步,在日本竟然还有其他人在和我一样研究死侍?

    “这些都是你做的,不是吗?”

    谁!

    赫尔佐格连续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空荡荡的屋子除了那些怪物,哪有一个活人?

    “哈,我大概明白了,他会给你们这些身体注入一定的记忆,却又不会注入过多的细节。这是怕你们意识到自己是替身后的取而代之吗?”

    “有意思,有意思。”

    “谁!你出来!”赫尔佐格暴怒的嘶吼着,随手拿起手术台上的刀具在空气中乱舞,看上去就像个恐怖电影里看不见鬼的疯子。

    啪...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膜,赫尔佐格回过头去,却发现看似坚不可摧的玻璃墙壁上竟然有了一道裂隙。

    呼吸猛然停了一瞬,他惊恐地向后退去。

    但那丝裂痕却没有给他逃跑的时间,它们迅速扩散,蛛网一样密集的丝线迅速将整片墙壁填满。砰的一声,它们碎裂了。

    无数白色的身影顺着喷涌而出的积水挤满了整个房间!它们发出尖细的哭声,像是篮子里的鲶鱼一样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而赫尔佐格就在它们中间。

    刺啦——

    第一个咬到食物的胎儿欢叫了起来,新鲜血腥味开始扩散,所有的死侍胎儿疯了一般向中心挤去,开始撕咬。

    赫尔佐格想要呼喊,却发现他喊不出声,一只死侍胎儿咬掉了他的喉咙。他想要推开他们,却发现他早就没有了手。

    他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怪物撕扯着自己的血肉,剧烈的疼痛疯狂的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真的还有大脑吗?或许是没有了,可是,为什么他的感官还是这么强烈?

    绝望的赫尔佐格可能意识不到,死亡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解脱了。

    他永远,永远无法到达死亡的真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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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从帮绘梨衣入学开始介绍:
他们都是玻璃瓶里的蜜蜂,勤劳、勇敢、前途光明,只是找不到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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