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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林春     崛起1639txt下载     崛起163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五章 摧枯拉朽

    李定国浑身一震,他的心里,油然生出了一股敬意,他能看出,这一刻的李信是真诚的,真的没有想要张献忠性命的意思。

    再一细想,论起对李信的威胁,张献忠远远不如崇祯,连崇祯都能流放海外立国,李信又有什么理由,不会放过张献忠呢?

    李信又道:“你完全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我再说个事给你听,郑芝龙曾与我为敌,但是我没有杀他,而是放了他,让他带着他的舰队去吕宋建国,从此之后,他就是海外的国王,能打下多少江山,凭他的本事,我也会力所能及的为他提供必要的援助。”

    “为什么?”

    李定国不自禁的喃喃道。

    李信正色道:“因为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们拥有共同的血脉与同共的祖先,我们同处于一个大家庭,崇祯原是这个家里的大哥,但是他当不好家,把这个家搞的一团糟,所以我取而代之,可是我能杀他么,到底他曾是家里的大哥,我只能把他从家里请走,再给他点人手钱财,让他出去自立门庭。

    而张献忠、李自成与郑芝龙是家里不服管教的孩子,留在家里,只会祸害这个家,所以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拎出来,和崇祯一样,扔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很广阔,想杀人想放火,尽管去杀去放,只要不在自己家搞破坏,随便你们。

    另外关于张献忠与李自成的去向,我已经替他们计划好了,在海外有一块大陆,只比大明小一圈,名为澳大利亚,当地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东南沿海地带,丘陵起伏,水源充沛,土地肥沃,气候温润,拥有天底下条件最好的牧场,适于人类居住,唯一的缺点,是距大明过于遥远,走海路约有一万六千里。

    第二处,则近得多,位于马六甲,附近有一系列大型岛屿,足够你们立足,我希望你能回去转告张献忠,改日我兵临成都,会与他好好谈一谈,但是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张献忠如敢屠成都,就是自绝生路,哪怕天涯海角,我必取他性命。”

    李定国怔怔的看着李信,突然心里生出了一种难言的痛苦,李信有着广阔的胸怀,远大的理想,与这样的人为敌,还要去杀这个人,他极其不愿,可另一边,是张献忠的教养之恩!

    父爱如山呐!

    深吸了口气,李定国沉声道:“李司令,我李定国忠于皇上,不可能背叛大西,对不住了!”

    “杀!”

    说着,就从裤筒里拨出一把匕首,双腿一夹马腹,直冲而去,看这架式,是要把李信给刺个透心凉!

    另外四人,也是现出了狞狰之色,各自拨出匕首,分别冲向黄海、二瓤、何虎等四人,迅若疾电。

    两边的战士被这变故惊呆了!

    大西军的将士们,现出了刹那的惊愕,他们没想到,李定国会使用如此龌龊的手段,这还是那个英雄气概无敌的李定国么?

    “该死,狗贼!”

    荡寇军一方,则是喝骂连声。

    “哎呀,贼就是贼,摄政王爷就是不听劝,非要和贼说话!”

    费珍娥急的跺起了脚,紧紧抓住了窦美仪的双手。

    柳如是虽然没说话,可那美眸中,也满是焦急和担心。

    李信五人却是不慌不张,各自从腰间一抹,掏出了把手枪!

    没错,正是手枪!

    手枪的结构和燧发枪是一样的,制造起来非常简单,军中也造了些,今日与李定国会面,担心出意外,每人都多带了把手枪,果然,派上用场了。

    “砰砰砰砰!”

    接连四枪,李定国的四个随从均是胸口被轰出了个血洞,坠落马下,而李定国本人,也是额头冷汗淋漓,强行勒住马缰,因为李信的枪已经指住了他!

    “哎~~”

    李定国叹了口气道:“杀了我罢!”

    李信摇了摇头:“这次我不杀你,我放你回去给张献忠传话,等你归队,我会立刻发起进攻,是降、是战是退,你自己决定,我们走!”

    说完,勒转马头,向回驰去。

    黄海等四人并没有立刻跟着李信,而是冷眼看着李定国,待李信走远了,才勒转马头,疾驰而回。

    ……

    李定国心知这一战没法再打,回队之后,下令撤退,连石钟山都不要了,荡寇军根本不给李定国从容退走的机会,发动了冲锋,大西军斗志全无,一路溃退,不断有士卒离队投降,九江、武昌,乃至重庆,都相继丢失,得知九江战场大败的消息之后,艾能奇与刘文秀也双双献出了长沙与南昌,就地投降。

    如今在整个西南地区,荡寇军对张献忠呈现出了全面包围态势,各地明军将领在黄得功与白广恩的引导下,纷纷向李信投降,李信一一安抚,并根据他们的意愿,有愿意留在荡寇军的,他欢迎,愿意跟随崇祯的,将来一起去北美,想当个富家翁的,可以拨给田宅土地。

    荡寇军的进军非常快速,大西军则是呈现出了兵败如山倒的态势,军心浮动,无心恋战,毕竟李信是代表着朝廷的,又兵强马壮,以前张献忠尚能利用朝廷各路兵马之间的矛盾,周旋于其间,可是在李信面前,这招行不通了,除了节节败退,无法可想。

    在历史上,张献忠兵马是抵抗清军的主力,让人不免以为张献忠会有多强,可这完全是一种错觉,首先是李自成的部队在北京之战中几乎被打残打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其次是张献忠残部盘踞在西南山区,占据有利地形。

    事实上随着孙可望的投降,永历朝廷的大量机密被泄露给清军,失去了地形优势,倾刻间,永历朝就土崩瓦解。

    这也是李信打算把张献忠安排去澳大利亚,把李自成送去东南亚的原因,毕竟李自成的军队更能打,更加适合在海外开疆拓土。

    但李自成也有弱点,那就是假仁假义,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乱杀,换句话说,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倒是挺让李信头疼的,他就怕李自成在东南亚也搞假仁假义那套,面对该杀的种族,下不了狠手。

    相对而言,张献忠更加狡诈,也善于利用敌人之间的关系周旋。

    要不要把二人换个地方呢?

    就在李信犹豫难决的时候,成都,李定国跪在了张献忠面前。

    张献忠原本就有好色的毛病,不论到哪儿打仗,身边都带着几百个美人儿,到了成都这种自古出美人儿的地方,更是了不得,瞬间就将自己的后宫扩大到了千人规模。

    但是他与李自成都有同样的难言之隐,绝嗣!

    李自成好歹还有李兰芝这个女儿,但张献忠连个女儿都没有,纯粹是光打雷,不下雨,这时,正抚着满把大胡子,听取李定国的汇报。

    李定国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对荡寇军的印象,以及李信的劝说一字不落的和盘托出。

    张献忠这一两个月来,也是惊惧莫名,军队的溃败之速,远超他的想象,成都平原以外的所有地盘全部丧失,各战略要点被明军与地主乡绅团练陆续夺回,就等着荡寇军来接收,他预感到,自己恐怕是连跑都没法跑。

    而且成都也是谣言纷传,一些官员已经托病不再上朝,士兵军心涣散,局面之恶劣,仿佛一夜之间急转直下。

    张献忠的性情里有暴戾的一面,史传张献忠屠四川,虽多出自于清廷的污蔑泼脏,但是张献忠自入川以后,与明军及地方乡绅武装的拉锯作战,确实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破坏,而张献忠作为外来者,又是流贼的身份,明显不得人心,恶性循环之下,杀人也越来越频繁。

    眼下的张献忠心里就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但是好歹还记得李信的警告,勉强吁了口气,问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说出来!”

第四零六章 李自成的困境

    李定国期期艾艾,这两年来,张献忠越发的疑神疑鬼,很多大臣只要稍稍有点异常,就会被他认定心怀不轨,不知道有多少人枉死于屠刀之下。

    他清楚大西朝没救了,但是又不敢劝说张献忠投降。

    张献忠不悦道:“难道老子的处境朕自己还不清楚?你是朕的义子,唯一一个回到朕身边的义子,朕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不用担心。”

    李定国咬牙道:“父皇自入川以来,蜀人处处为敌,举步维艰,而那李信占据东南富庶之地,有充足的钱粮,故其势愈发壮大,又于北京击退了李自成和满清,挟持崇祯以令天下,此消彼涨,我大西已非敌手,孩儿觉得,如今只有向其称臣方是唯一出路,还请……父皇决断。”

    张献忠的眼里精光直闪,神色不停的变幻,他想了很多,他也不甘心,可是眼下的他,只剩一个成都了,而且士卒已经安定了下来,再想如过去那样流窜,很难。

    “哎~~”

    张献忠叹了口气:“朕自崇祯三年起义,转战川陕两湖,历大小数十战,荥阳会议后,直下凤阳,杀尽满城贪官,掘了朱家的祖坟,何其痛快,后受招抚,奈何朝廷官员贪索无度,遂于谷城再次起义,顿时群雄响应!

    朕击败过左良玉,活活拖死了杨嗣昌,转战淮南湖北,克武昌,杀楚王,入湖南,进四川,终建立大业,不料倾刻之间,遭此大劫,难道老子真的没有帝王之命?老子不甘心哪!”

    李定国没有接腔,以他对张献忠的了解,只是感慨下,不需要旁人说话。

    果然,摇了摇头之后,张献忠又道:“陈涉曾说过,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今日我知道了,王候将相确实有种呐,想我姓张的,祖上就没出过皇帝,而他姓李的,有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不管是李自成还是李信,都姓李,哪怕我改元大顺也没半点用处,罢了,罢了,即然我张献忠无缘天下,只能退而求善终,你说我是做国公好,还是去海外称王?”

    李定国不假思索道:“留在大明,性命终究操于人手,李信能留父皇一时之命,难道还能奢望他留一世?倒不如去海外,苦是苦了点,可是再苦再难能有父皇当初起兵时苦?况且打下的基业,是自己的,孩儿会陪在父皇身边,助父皇在海外再建一个大西国!”

    张献忠眼里莫名之色一闪,他没有子嗣,只有四个义子,张可望被李信斩杀,艾能奇与刘文秀向李信投降,这两人即便再回到他身边,也不会受重用,只有李定国才有资格做太子,将来在海外立国,即位为王。

    他的年龄比李自成稍大一些,但是长期浸于酒色,这两年来,越来越力不从心,无论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他知道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海外的江山,迟早是李定国的啊。

    把江山传给异姓,总是不甘心,可是张二忠不争气,他能怎么样呢。

    “嗯~~”

    张献忠点了点头:“朕就知道,你是最忠心的!”

    ……

    接下来,张献忠仿如变了个人似的,不再上朝,不再对部下和大臣拷打杀戮,而是把国事交给了李定国,他缩在后宫里,与千多名妃子逍遥快活,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李信在占了重庆之后,了解到张献忠的作为,没有立刻入川,而是把双喜与高一功留在重庆,黄得功、白广恩、吴长功与王强的四个军,以及海军陆战队、前锋营调往江北,休整了一个月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由黄得功与吴长功走襄阳入商洛,从武关攻打关中,另一路由李信亲领,直接从正面进攻关中,李自成收缩战线,屯重兵于武关和潼关,欲与李信决一死战。

    如今的潼关,早已不是汉唐的潼关,是于洪武年前重建的潼关。

    明代对潼关非常重视,城墙依山势曲折蜿蜒,东南有麒麟山、印台山和笔架山,西南囊括凤凰山和蝎子山,并将潼河入黄河的河段收进了关城,由此,潼关城的防守能力大大增强。

    全城南高北低,北临黄河,东西北三面城墙高达五丈,南边城墙最高竟有十丈,城池周长十三里,建有六个城门,东城门为关门,西城门名怀远,又有上南门、下南门、大北门和小北门,并有南水关和北水关,隆庆年间,又兴建了东西瓮城,可谓固若金汤。

    李自成曾在潼关一带,被孙传庭打的大败,后来攻潼关,如果不是明军自己崩溃,怕不是到弹尽粮绝,决然没有攻下的可能。

    关城由刘宗敏与李过驻守,总兵力三万,南北各有袁宗第与田见秀率兵一万驻扎在山上,一城两寨成倚角之势,互相守望。

    荡寇军两个军连同海军陆战队与前锋营,合计六万余人驻于潼关以东,架设火炮,挖掘工事,一副热火朝天的景像。

    刘宗敏与李过,站在潼关关头,各自举着望远镜,面色凝重的观察着荡寇军。

    许久,刘宗敏放下望远镜道:“果然不愧是百胜之师,补之啊,你看他军容整洁,物资摆放分门别类,即使是挖掘工事,也是有条不紊,李信是个奇才呐,这一战恐怕很艰难。”

    李过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此战关乎我大顺生死存亡,在武关,皇上布署了近十万兵力,而荡寇军只有两个军,我军以两比一的优势与之交锋占不到任何便宜,再根据信报,荡寇军似乎未尽全力,很可能是打算以围困制造高压态势,使得关中民心浮动,内乱自生。

    更可虑的是,我军已尽全力,没法从山西抽调兵力,否则驻宣府的荡寇军必会挟蒙古人进犯山西,听说张献忠已经准备降了,这天下,哎~~“

    说着,李过深深叹了口气。

    刘宗敏深有同感道:“自大哥从北京撤离,形势急转直下,这一天,终于来了。

    我军有五万人,荡寇军大约是六万五千人,在兵力方面,我们与他基本持平,不过他的武械明显占优势,我们的压力很大,唯今之计,只有倚仗潼关天险,令他难以愈越半步。”

    周围众将,心里无比沉重,刘宗敏身为大顺军的第二号人物,竟然失去了出城作战的勇气,这让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再一回想,李自成崇祯二年起兵,今年是崇祯二十一年,足足二十年,而李信是崇祯十三年起兵,才八年啊,八年前闯王出商洛山之时,谁都不会想到八年后,会出现一个比大明更加可怕的军事怪兽!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偏北大风吹的旗帜猎猎作响,给天地间凭添了一份萧瑟。

    二人再看左右的士兵,没有太强烈的战意,最初是李自成对不起李信,李信投他,向他纳谏,差点被杀,天然给李信加了道德分。

    而且在慧梅一事上,很多人对李自成有怨言,结果是李信千里奔袭,击破小袁营,抢回了慧梅,让慧梅与张鼐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在普通士兵的心目中,给李信打上了重情重义,为兄弟不惜两肋插刀的标签。

    不要小看这件事,到现在李信还在享受着抢回慧梅的红利。

    之后李自成与李信的关系暧昧不清,既不能彻底划清界限,又与李信保持着密切往来,高层虽然清楚缘由,可是底层搞不清与荡寇军是敌是友,思想上有了混乱。

    往后,李自成在尽占优势的情况下,突然被李信从北京赶走,这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再到最近两年,李自成困守关中,日渐艰难,而李信开拓进取,南征北战,隐有一统天下之势,宋献策杜撰的十八子主神器之说,对于李自成是一把双刃剑,因为李信也姓李,两相对比,差距非常明显,这不免会让人生出想法。

第四零七章 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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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过真切的感受到了军中的颓丧气息,顺军招降了很多明军,也把明军的不良风气带来了军中,诸如油子兵,抱团搞小集体等等。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打骂喝斥只会激起不满,关键还是不能让荡寇军占得丝毫上风,于是转头道:“现已是傍晚,李信或许明天会举兵来攻,一旦让他登上蝎子山或笔架山,居高临下开炮,配合地面攻打,怕是田见秀和袁宗第会很艰难,不如我亲自走一趟,天黑下来,率部从后面绕过去,李信不来则罢,来了必教他有来无回!”

    “一切小心!”

    刘宗敏点了点头。

    刘宗敏和李过认定了荡寇军会趁夜占领山头,立刻着手起来,而此时,李信等人也正望着潼关关前的连绵大山。

    凭心而论,这一系列山峰都不算太高,但是山路崎岖,火炮等重型装备很难运上去。

    陈永福不解道:“田见秀与袁宗第为何把营寨扎在山脚?一旦被人偷偷潜上山头,那他除了弃营而走,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二人也算是李闯麾下的名将,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啊。”

    白广恩哈哈一笑:“永福老弟,西北群山中,往往缺乏水源,倘若他扎营于山上,我们只须围住山脚,不出数日就能把他活活渴死,当年马谡被围街亭,张郃没枪没炮,马谡都冲出不去,更何况今日?

    我军有火枪大炮,他若敢上山,可直接在山脚架炮轰他,而他的火炮没法运上山,他怎么敢把兵力布在山上?”

    李信点点头道:“白军长言之有理,而且田见秀与袁宗第依着山势左右扎营,也是为了阻止我军上山,毕竟哪怕火炮上不了山,只要我军在山顶竖起旗帜,就能给予顺军士气重大打击。”

    陈永福暗骂一声自己愚蠢,就迫不及待的拱手道:“总司令,说不定今晚顺军就会趁黑派出部分人马偷偷摸上山,末将愿先一步去占领山头,凭着米尼枪,居高临下的打田见秀和袁宗第,一日之内就能让他大败而逃。”

    李信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大山现出了沉吟之色。

    从天时,地利,人和来说,李信占天时人和,李自成占地利,顺军是地头蛇,对地形熟悉,随便在山沟沟里埋伏几个暗哨,荡寇军哪怕是深夜上山都很难隐蔽行踪,说不定还会中伏,因此要想抢占山头,只能打硬仗。

    从内心中,李信是不赞成搞这些小手段的,但是陈永福既然开了口,他也不方便阻拦,这很容易给人一种轻视陈永福的误解。

    陈永福也醒悟过来,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个时候,只能咬咬牙道:“请总司令放心,陈某会小心行事,决不会中了顺军的埋伏。”

    柳如是兰心慧质,一眼就看明白了李信的为难,这时嫣然一笑:”陈将军,到了夜里,山上会很冷吧?”

    陈永福点头道:“那还用说?陕西这个季节的夜间滴水成冰,而且山上风大,寻常人呆个大半夜,怕是半边身子都能冻僵。”

    柳如是道:“李公子带兵前来,急的是李自成,不是我们,时间在我们一边,他若上山,就让他上好了,陈将军你说可是?”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虽然荡寇军早晚要占领山头,但什么时候占,没个准信,顺军只能始终在山上驻军,而山上没有扎营的条件,只能喝西北风,等喝的吃不消,就是真正攻山之时。

    李信哈哈一笑:“陈将军,你这段时间你要抓紧训练,等时机成熟,由你攻山。”

    “得令!”

    陈永福得了台阶下,连忙拱手。

    “大家都回去吧,吃过饭我们再布置一下。”

    李信挥了挥手,向回走去。

    冬季天黑的早,用过晚饭之后,天色已漆黑,李过担心荡寇军会抢先上山,于是派出六千人,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由他亲领,悄悄的摸上了山。

    “你,带人蹲这里,你,还有你们,到那里去,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别让荡寇军摸上来,出了任何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不愧是地头蛇,走一路,李过都喋喋不休,指派人手占领山峰各处要点,包括山窝窝,石洼,甚至树上也安排人,每一处都无比隐蔽,相对于荡寇军,顺军确实占有地利上的优势。

    如今的顺军,虽然还做不到人手一把燧发枪,但也大量装备,而且还学着荡寇军在枪尖装上刺刀,远攻近战两相宜。

    很快的,六千人各就各位,李过相信,就算荡寇军以三倍的兵力来攻,也浑然不惧。

    时间缓慢流逝,随着夜深,山上的风力逐渐加大,山谷中的呼啸声似恶鬼厉嚎,纵然裹着厚厚的棉衣,也是一阵阵的寒气直往骨子里透。

    “啊嚏,啊嚏!”

    不知道是谁,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这可把周围的人吓的浑身一抖。

    李过骂道:“你他娘的想死是不是?”

    “唔,扑哧,扑哧~~”

    那人虽然捂住了嘴巴,可打喷嚏这种事由不得自己,仍是嘴里呼哧呼哧直响。

    “哦哟~~”

    这边的喷嚏才刚刚按下去。那边又有一阵怪声传来,不等李过发作,一个声音赶忙认错:“将军,小的不小心打了个哆嗦,这鬼天气太冷了,往后会注意的,下次不敢了。”

    “嗯~~”

    李过很是无奈,勉强点了点头,身边又响起几声咳嗽。

    这让他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摇摇头道:“大伙儿都克服下,别暴露了位置,呆会儿荡寇军来了咱们狠狠打,明天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是!”

    参差不齐的应答声传来。

    时间就象静止一样令人难熬,虽然有各级将领警告,可是喷嚏与咳嗽零零星星不断,到后面也没人问了,因为问了没用啊,总不能打个喷嚏就挥刀杀人吧。

    不知不觉中,已是三更天,李过忍不住道:“他娘的,究竟来不来?”

    这话没有人能回答,战士都是紧紧缩成一团,不少人还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呼~~”

    李过呼出了一道长长的白雾。

    其实不仅仅是山上的人在坚守,袁宗第与田见秀也不敢睡,不过条件要好了许多,大帐里烧着辟辟啪啪的柴火,温暖如春。

    “这李信还真沉得住气啊!”

    田见秀来回绕圈排解困意,当绕到第九十八圈时,自言自语的讷闷道。

    “报田帅,荡寇军动了!”

    这时,突然一名亲兵在外唤道。

    “哦?多少人?”

    田见秀来了精神,连声问道。

    这名亲兵吞吞吐吐道:“回田帅,荡寇军没有掌灯,埋伏的暗哨看不清楚,应该....人不少吧,是从小路偷偷摸摸往山脚去的。”

    “好!”

    田见秀挥挥手道:“通知山上和对面的袁将军,小心戒备,再传令全军,随时准备抄荡寇军的后路,记着,匆要大声喧哗。”

    “得令!”

    亲兵匆匆奔了出去。

    田见秀在大帐里也呆不住了,急步走到外面,昏暗的夜色下,营寨里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奔出,列成一队队,还有火炮被推了出来,面向大山的方向排开。

    夜空中,时有夜凫叫唤,清脆糁人,还不止一声,如仔细听,就象接力一样向大山深处蔓延。

    “荡寇军出动了,都打起精神,你娘的睡什么睡?不怕冻死?”

    李过一脚踢醒一名正打着呼噜的士兵。

    命令向一处处阵地传播,每个人都是强提精神,紧紧握着手里的枪。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没见荡寇军的影子,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名部将忍不住道:“李将军,荡寇军要来早该来了,不会是下面的人看错了吧。”

    “这…….”

    李过心里泛起了嘀咕。

    又一人恍然大悟道:“将军,俺明白了,荡寇军分明是使诈啊,他以小股兵力晃一圈,再从山脚偷偷绕回去,耍咱们呐,他在营里裹着被窝睡大觉,而咱们呢,蹲山上喝西北风,现在已经过了四更天,荡寇军应该不会上山了,我们……撤了吧?回营还能睡到天亮。”

    李过也是气的不行,心里大骂着李信,但骂归骂,他还不敢走,万一有探子盯着这一块呢。

    李过只觉得憋闷异常,却无处发泄,连续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道:“李信狡猾的很,如果我们走了,他跟着上山怎么办?大伙儿再坚持一下,天亮回营。”

    每个人都有骂人的冲动,可是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在寒风中坚守岗位。

    温度越接近凌晨就越低,很多人全身都冻僵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好不容易,天际终于透出了昏暗的亮光,让人心情沮丧的是,昨天还是大晴天,一夜过去,竟阴云密布。

    “这鬼天,难怪这么大的风!”

    李过咒骂了句,大手一挥:“下山!”

    山上的各处战略要点,陆续闪出人影,垂头丧气的向山下走去,人人眼皮耸拉,没精打彩,甚至有人走路都跌跌撞撞。

    回到潼关关城,东门瓮城上的望楼内,刘宗敏早已等候在座,那神色中透着无奈与苦涩,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第四零八章 送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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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的!”

    李过那满腔的怒火再也没法抑制,摘下帽子狠狠往地上一掼!

    “补之,先喝碗热粥吧。”

    刘宗敏无奈的向边上招了招手。

    一名亲兵递了碗粥过去,李过一把抢过,咕噜咕噜猛灌下肚,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把碗放下之后,问道:“李信在耍我们玩,下面该怎么办?”

    “凉拌呗!”

    刘宗敏苦笑道:“李信这一套无非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却偏偏捏住了我们的命门,如果哪一夜不上山了,他会趁势占了山头,因此明知道李信在耍我们,我们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山是每夜都得上,少一夜都不行,再有一天就是过年,过完年会慢慢回暖,坚持一两个月,就可以长驻山上,他除了强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样吧,我们两个流轮,今夜我上山。”

    “唉~~”

    李过也明白刘宗敏说的对,叹了口气:“耗着吧,只要能拖到开春,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汝候,今夜上山让兄弟都多穿点,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刘宗敏刚刚点头,突然帐外有人叫道:“下雪了,哈哈,瑞雪兆丰年啊!”

    “兆你娘!”

    一听说下雪,顿时,二人的脸面垮了下来,急忙奔了出去,果然,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北风更是一阵紧似一阵!

    雪花越飘越密,尤其还是大年三十下大雪,确实能给人带来一种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心情。

    窦美仪欢喜的拍着手道:“这两年一直和李公子在南方打转,好久没看到北方下大雪了,下,赶紧下,把地面全下白了,我们可以堆雪人呢。”

    总是绷着脸的费珍娥也绽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柳如是哈了哈手,就把那冰凉的手非常自然的伸给了李信,李信如珍宝般揣进了自己的一只袖子里。

    嗯!

    好温暖!

    柳如是这才笑吟吟道:“今天是大年三十,虽然我们行军在外,也得准备一下吧,至少有个过年的样子。”

    李信想都不想道:“全军一起包饺子,每个人包五十个,大年初一早上吃,有任务的回来包,一个也不能落下。”

    “包那么多饺子干嘛?”

    柳如是不解道:“全军有六万多人,每人包五十个,就是三百多万个,明天早上能吃掉那么多吗?新年饺子是不能剩的,必须要吃完。”

    李信神秘的笑了笑:“柳如姑你放心吧,吃不完我来吃!”

    费珍娥轻哼一声,轻蔑的瞪了一眼过去。

    以连为单位,每人必须包五十个饺子,美丑不论,全军除了留下足够的人手警戒,其余人员立刻忙碌起来,杀猪的杀猪,剁肉的剁肉,洗菜的冼菜,和馅的和馅,擀面的擀面。

    全军在一起包饺子,是增近官兵感情的有效方式,大家围在长条桌子前,不分地位高低,只看包的饺子漂不漂亮,天南海北,说说笑笑,整个营地充斥着节前的喜悦气氛,也飘荡着浓郁的馅香。

    这股香味,甚至飘进了潼关。

    “什么味儿?”

    “饺子味儿,他娘的,他们竟然在包饺子,太幸福了吧。”

    很多人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口的口水,满脸的羡慕之色,人家打仗不误过年,而自己呢,顶风冒雪守大营,还要担心对方随时来攻,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其实双方都在风雪中守着营寨,没有谁比谁更苦,不同的只是心境上的差异,荡寇军怀着必胜的信心而来,气势如虹,攻守自如,占据着战场的主动。

    顺军处于守势,被牵着鼻子走,也缺乏击溃荡寇军的信心,四名大将没有一个敢于主动反击,这清晰的表明了他们的心虚。

    更何况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夜里都要派人去守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人家在营里睡大觉,自己去蹲山喝西北风,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担心荡寇军哪天真来攻山,心里哪能没有怨言?

    顺军早已把关中搜刮一空,粮草困难,军中没有任何过年的准备,只有战前的紧张气氛,全军依然是粗茶淡饭,以干饼和稀粥类食物为主,想吃的好根本没可能,只能勉强维持着普通士兵吃个半饱。

    荡寇军却在包饺子,六万多人,每人吃二十个,就是一百多万个,同样都是当兵卖命,差别怎就这么大呢?

    饺子香味从中午起陆续飘来,直到顺军士兵吃过干饼稀粥加上过年特赐的每人一小碗羊肉泡馍做为晚饭,香味依然还在,更过份的是,除了饺子香味,还有炒菜的香味!

    “走,上山!”

    刘宗敏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带着战士们向山上走去,虽然每个人多披了一件棉衣,可是漫天风雪,条件比昨夜还要恶劣,人人垂头丧气。

    果然和猜想一样,这一夜没有荡寇军出现,当回到潼关时,就连刘宗敏都吃不消了,鼻子冻的通红,在风雪中干熬一夜,还不能打盹,这种滋味尝过一次,绝不想再尝二次。

    其实在这种天气里荡寇军攻山的可能性很小,但没人敢赌,万一出现意外呢?面对李信,没人敢掉以轻心。

    经过一夜风雪,雪花渐渐稀疏下来,地面山头一片雪白,温度也低了许多,刘宗敏喝了一碗热粥之后,与李过两两发呆,在这种看似没有尽头的煎熬中,军心迟早会出问题。

    “孙子曾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不得不说,李信深得用兵精髓,当我军被耗至精疲力尽之时,便是他挥师强攻之日,可惜我们明知他的心思,却无能为力啊!”

    好一会儿,刘宗敏摇了摇头。

    李过猛一咬牙:“还是主动进攻吧。”

    刘宗敏没有接腔,怎么攻?

    “报,荡寇军有支车队正在向我营驶来!”

    这时,一名亲兵忽然在外唤道。

    “可是大军来攻?”

    刘宗敏连忙问道。

    亲兵很肯定的答道:“只有数百辆车,每车由两匹马拉,配三到四名士兵,人数两千人不到。”

    刘宗敏与李过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暗自猜测起来。

    李过玩味的笑道:“难道是大年初一给咱们送礼拜年了?哈,这可是天下奇闻啊。”

    刘宗敏冷笑一声:“拜年倒未必,就怕车子里装着火药,混入咱们营地后,嘭的一下,全部玩完。”

    李过摆摆手道:“李信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之人,断不至于拿手下送死,走罢,躲帐篷里猜不出个结果,不如把他放进来,看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也好!”

    刘宗敏点了点头,与李过向外走去。

    二人站关城上远远看着,前方确实有一支车队弯弯曲曲而来,由于得了放行的命令,无人拦阻,不过两侧的田见秀营与袁宗第营已是严阵以待,一名名士兵耸立在木栅栏后,挺着枪,满面警惕。

    每辆车由一名士兵牵着马,两名士兵护卫,都没带武器,走的不急不徐,脸面也没带有诸如紧张不安之类的情绪,个个神色正常,甚至还有人不经意的调笑两句。

    不光是刘宗敏和李过纳闷,满营的顺军士兵也纳闷的很。

    “来者止步!”

    车队距东瓮城还有三十来丈,一名将官站出来喝止,城墙上,立刻站出了近千名士兵,人人端着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底下站出一人大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大清早要吃饺子,总司令特意让我们给顺军弟兄们送些饺子过来,这是全军战士昨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包的,我们虽然因立场不同分处不同的阵营,但大家都是中国人,总司令没有别的意思,只为新年图个热闹。”

    “最后强调一下,我们是炊事班的,不是战斗人员,没带武器,请顺军兄弟们不要担心,来人,把车门打开!”

    说完,这人猛一挥手。

第四零九章 收买人心

    史可法等官员也跟在了李信身后,这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可是不跟着李信,心里难安,而且李信摆明了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只要不过于触怒李信,自身的安危倒不用太过于担心。

    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李信居然来到了卫所兵的住处。

    卫所兵因为贫穷,居住环境严极恶劣,那破败的柴板屋,难以遮风挡雨,街巷中污水横流,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哪怕是史可法再刚正不阿,也从未想过,身为漕运枢纽的淮安城里,竟有如此地方。

    史可法不禁叹道:“难怪士兵不肯用命,本部院时至今日,方是明白了!”

    身后一众人等均是心情复杂,回想着不久前那戏剧性的战败经过,虽然谁都明白根源在哪,可是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那憋闷的心情,纷纷化作了一声叹息。

    李信在一处破败的柴板门前停了下来,二瓤上前敲门。

    “笃笃笃~~”

    “谁呀!”

    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革命军!”

    二瓤大声唤道。

    不片刻,吱呀一声,门开了,出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妇女,身形佝偻,脚步蹒跚,骨瘦如柴,面色黑黄,满脸的皱纹纵横交错,那浊黄的眼神打量向众人。

    “你们……”

    李信道:“大娘,我是中华革命军总司令李信,请问这是胡二保的家么?”

    “正是!”

    妇人不安的点了点头。

    李信问道:“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这……”

    妇人有些迟疑。

    二瓤向后一指:“这位是漕运总督史可法,你有什么不敢讲的?”

    史可法顿觉羞愧无比,把脸面调向了一边。

    那妇人不知道李信是谁,却是听说过史可法的,连漕抚都来了,不自禁的膝盖一软,就要跪下,李信连忙扶住,肃容道:“进屋再说。”

    “噢噢!”

    妇人失了方寸,不知该说什么,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任由李信搀扶着胳膊,回了院子。

    不过退一步说,没谁会认为有什么不妥,毕竟这妇人又老又丑,身上还有一种好久没有洗澡的闷腐味道,指不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院子里,有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妇人,面黄饥瘦,不比老妇好到哪去,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半缩在妇人的背后。

    那老妇战战兢兢道:“司令爷,这是我家的媳妇江氏,这是孙儿胡三保。”

    一家三口均是怔怔望向李信。

    “哎~~”

    李信叹了口气,拱手道:“实不相瞒,胡二保在与我革命军的战斗中,不幸身亡,本司令是为道歉而来。”

    “我的儿啊!”

    “相公!”

    “爹爹!”

    就如一道晴空霹雳当头劈下,一家三口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抱头痛哭起来!

    这不仅仅是失了至亲之痛,还在于男人是一家的主心骨,主心骨死了,教这孤儿寡母,还带着老太婆如何活下去?

    “胡夫人,请听我一言!”

    李信拉起那老妇,柔声道:“胡二保虽是死于我军之手,但两军交战,不可能没有死伤,还望胡夫人、江夫人与三保理解。”

    “呜呜呜~~”

    那老妇哭道:“妾身不敢怪罪司令爷,这是我儿的命数啊,只是苦了三保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妾身年纪大了,怕是活不了几年,可我这媳妇身子骨弱,再拉扯个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啊。”

    李信点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刚刚下了令,凡是在淮安伤亡的明军将士,可按照我们革命军标准给予抚恤,每人给两石粮食,二十两银子,不过你们家情况又有些特殊,没了男人终是不行,不如随我们回高邮,你和你的媳妇可安排些力所能及的小工做着,拿些钱粮,养家糊口,三保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可以免费读书识字,再由革命军拨款,享受军属烈士待遇,供养到十八岁成年,胡夫人意下如何?”

    “司令爷,司令爷,您对我家的大恩大德,老妇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啊,江氏,三保,还不快跪下来拜谢司令爷,呜呜呜~~”

    一听这话,老妇更是哭的撕心裂肺,那面孔都埋进了李信的胳膊弯里,身后的母子俩也是大哭着跪了下来。

    高桂英眼角微红,拭了拭,史可法等人虽明知李信在收买人心,却没法说出半个不字,反而被勾动了侧隐之心,其实李信的抚恤标准并不高,关键是大明连一点抚恤都没有啊!

    ……

    当天傍晚,革命军撤出淮安,聚集于淮阴驿,连夜装船,将于明日一早回返高邮。

    这一趟,除了分发给普通士兵和作为抚恤的近万石粮食,共得到粮食十三万石,连同抄张太监家三十五万银子,又获得库银三万两。

    随同出城的有大军仓和东新仓各级管粮官吏及其家属六百余人,他们不管愿不愿意,都没法在淮安呆了,留下来,要承担被泄愤,揪出来当替罪羊的风险,倒不如跟着李信一走了之。

    相对而言,卫所兵还是有优势的,作为手握武装力量的一个团体,不管是史可法还是谁,都不敢向士兵问罪,尽管明军是失城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在明末的军队中,已经出现了少壮化的趋势,下级军官与低级士兵抱团,对抗上级高层乃至于文官政府,李信优待明军,本质是顺应这一趋势,毕竟作为现代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少壮派所蕴含的力量,明军战士力低下,以下克上成风,正是少壮派不能掌权的一个表现形势。

    当然了,他不会姑息少壮派,而是要把少壮派握在手里,作为他的基本盘,为他所用,因此从一开始,李信对于明军高层以杀为主,对于低级将领和士兵,则是颇多怀柔。

    另在队伍中,还有三百多名阵亡明军的家眷,都是独子身亡,留下妻儿老母难以为继,跟着李信回高邮讨生活。

    码头上,灯火通明,一袋袋的粮食和一箱箱的银子装运上船,淮安城门已经紧闭,重新回到城头驻守的明军,看着远处淮阴驿的忙碌景象,不免议论纷纷。

    “咱们官军死了还给家眷抚恤,又把孤儿寡母全部带回高邮安置,司令爷仁义!”

    “听说司令爷在高邮杀的血流成河呢!”

    “胡说什么,天下间还有谁能比司令爷更加仁义,那定是别有用心之小人对司令爷的污蔑!”

    “司令爷怎么就不顺势占了淮安呢,俺们日盼夜盼,都盼着当司令爷的兵啊!”

    士卒们聊的起兴,却没料到,身着便装的史可法已经悄无声息的站了身后!

第四一零章 新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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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李信的预测,甚至还提前了些,从第二天上午开始,天空阴云密布,下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下雨对于荡寇军没有太大的影响,李信已经打算雨停从正面攻山。

    但顺军就不一样了,均是叫苦不迭,当夜值守山头的李过更是指着老天骂娘,可惜无论他怎么骂,雨还是一直下。

    下雨比下雪更加恶劣,阴冷的风吹在身上,两层棉衣都挡不住,寒气直往骨子里透,原本还能靠着石头树干休息,下雨却是碰都不能碰,到处都是水。

    冬雨的特征是要么不下,下就是连着下,偶尔会有晴天,但不会太久,主流是以阴雨为主,除非有强冷空气来袭,另一个特征则是雨量不大,时断时续,让人烦不胜烦。

    在连绵阴雨中,三天过去了。

    “阿嚏,阿嚏,咳咳~~”

    军营里的病号不断增多,到处都是咳嗽或者打喷嚏的声音,许多士兵无精打彩,甚至还有人发起了烧。

    这夜,轮到刘宗敏值守,听着树枝滴水的声音,再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湿潞潞,他的心里充满着烦躁。

    “娘的!”

    刘宗敏狠狠一拳击向树干,这一刻,他都有了种挥军强攻荡寇军营寨的冲动,可这个念头只能放心里想想,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连续数日,竟没寻到一丝机会。

    “候爷,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成不成。”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脑袋说道。

    “噢?快讲!”

    刘宗敏连忙催促。

    这名亲兵道:“荡寇军必然有暗哨在观察动静,我们不如遣一部分人手下山,黑夜里他应该看不清楚人数,并不知道我们还留了部分人手,说不定会趁夜抢攻,到时可以伏击他,下山的兄弟也能重新上山增援,虽然未必能一战定胜负,却至少能振作士气,全军上下天天这样干熬着,早晚会有变故啊。”

    “嗯?”

    刘宗敏精神一振,喃喃道:“不错,这鬼天气我们撑不住,主动撤退也属正常,李信未必会怀疑,传令,着两千弟兄偷偷摸摸下山,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被李信误认为是欲盖弥彰,对了,队形一定要尽量大,争取两千人走出五千人的规模。”

    “得令!”

    命令布置下去,被点到的两千人在同伴的羡慕中,欢天喜地的下了山。

    一个时辰之后,一名女兵来到李信帐前,唤道:“总司令,最新得到的消息,顺军下山了,我们要不要趁势把山头占了?”

    李信正斜靠在躺椅上,窦美仪帮他捶腿,费珍娥替他捏肩,两个美人儿是自愿的,因为李信刚刚画了一套蒸汽机的设计图,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他打算让人送到北京给宋应星。

    柳如是拿手上仔细看着。

    李信嘟囔道:“不占,这摆明了是在引诱我们攻山,我敢肯定,顺军必然留下了相当兵力,夜里我们摸不清情况,贸然进攻只能是被打的灰头土脸,他愿意演戏就让他演,不要管他。”

    “噢~~”

    女兵转身而去。

    次日天亮,虽然雨停了,刚刚从山上下来的刘宗敏看着满天铅云,面孔也是愁云密布,无奈道:“李信根本不上勾,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长安城里,人心已经极度不稳,朝廷几次争论,要不要采用严厉手段弹压,皇上更是食不安寝,营里也病倒了一大片,若是荡寇军此时来攻,哪有什么战斗力?”

    “哎~~”

    李过满面忧愁的叹了口气,却是无话可说。

    虽然荡寇军还没打到西安,但西安的形势异常严峻,很多大户、官僚都在蠢蠢欲动,偏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敢于提出与屠城有关的话题,都在担心万一兵败,会被李信清算。

    近来有不少人提出撤出关中,退走银川,但问题是,武关与潼关都驻有重兵与荡寇军相持,一旦撤退,很容易兵败如山倒,怕是别说银川,连萧关都未必出得了。

    再退一步说,退到银川又能怎样呢,荡寇军一路追击,银川守不住,还能退到哪儿?

    突然,外面有人大叫:“候爷,李将军,荡寇军出动了!”

    “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疾步向外冲去。

    远处的荡寇军,正在扑面压来,正前方的火炮,炮管粗短,与以往的不同,周围是一队队的士兵,沿着山道,缓慢前行。

    “他娘的,真会挑时间,快,随时准备支援田将军与袁将军!”

    刘宗敏挥着手臂大叫。

    关城内,紧急动员,但很多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甚至还有人病歪歪,站着摇摇晃晃。

    李过大吼道:“弟兄们,不要慌,我们占有地利优势,一定能打退荡寇军的进攻,此战过后,刘总哨会为有功将士向皇上请功,但如有人敢畏缩不前或临阵脱逃,斩!”

    下了死命令,军中的面貌稍好了点,却也好足有限,毕竟生病还能拿人怎么样?能强撑着上战场很不容易了,那些没生病的,几天下来,也给天气折腾的够呛。

    陈永福满心激动,如今他的海军陆战队中,半数野战炮,半数榴弹炮,今次是榴弹炮首次投入实战,其余各将领也是又羡慕,又期待的看着海军陆战队的阵地。

    “放!”

    陈永福猛一挥手。

    “咚咚~~”

    因加农炮打的远,首先由117野战炮开火,十余枚黑点洒向了田见秀阵地,一蓬蓬泥土石块被掀飞到半空中,并未炸出太多的尸体,因为顺军根据拼火炮拼不过荡寇军这一残酷现实,在工事方面下足了功夫。

    不过荡寇军完全不在意炮弹空放,只需要压制住顺军的火炮让榴弹炮展开就可以了,因炮身管径比较小,榴弹炮只能打到一里左右,与顺军的红夷大炮射程相当。

    一架架榴弹炮被马匹向前拖去,不片刻,依次展开,顺军残余火炮开火,但起不什么作用,毕竟有117压制。

    “放!”

    前线指挥官猛一挥手。

    数枚光点打进了田见秀阵地,顿时轰轰连响,开花弹落地即炸,单论场面,比实心弹要大的多,一蓬蓬黑烟升起,泥土碎石被掀向四面八方,间中还夹杂着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

    刘宗敏与李过惊呆了。

    开花弹他们是知道的,闯军曾使用过剿获的明军开花弹,结果很不幸的爆膛,从此不再使用,但是眼前,开花弹一蓬蓬的打向田见秀阵地,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看来李信已经改进了开花弹!”

    李过神色凝重道。

    刘宗敏点了点头:“这兔相公,古怪的东西总是层出不穷,不能再让他这样打了,传令,叫田将军与袁将军出击,摧毁他的火炮!”

    有旗手向城下打出旗号。

    田见秀与袁宗第也知情况不妙,各自凑出一千骑兵,合计两千,向荡寇军的炮兵阵地冲击。

    蹄声隆隆,骑兵奋力冲杀,因山道狭窄,只能十余骑并行。

    陈永福又是一挥手。

    一名名的士兵原地站立,端枪瞄准。

    “砰砰砰~~”

    隔着将近两百丈,就扣动了扳机。

    “这么远开枪?”

    田见秀在望远镜里看的清清楚楚,正皱着眉头,却是骤然间神色大变。

    最前的一排战马已经咴咴惨叫着中弹倒地,骑士纷纷摔落马下,山道上顿时乱作一团。

    按顺军原先的打算,因双方枪械射程相近,是骑兵冲到三十来丈时先开枪,然后拿弓箭射箭,只要能打乱荡寇军布于阵前的步兵,就有很大的可能摧毁火炮,可是米尼枪的面世,让顺军的一切打算全部落了空。

    而此时,第一排的战士开过枪退往阵后,第二排上前开枪,一时之间,硝烟弥漫,顺军纷纷伏倒,不敢再往前半步。

    这变故,完全出乎了顺军的意料,刘宗敏、李过、田见秀与袁宗第的面色均是难看到了极点。

第四一一章 宗敏献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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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打掉荡寇军的炮兵!”

    刘宗敏深吸了口气道。

    “如何打?”

    李过无奈道。

    刘宗敏道:“抽调关城兵力,从两侧山头居高临下冲锋!”

    李过苦涩道:“他的枪,能打两百丈,还怎么冲?”

    居高临下没有火力配合未必就是优势,因为人下山的时候,必须要控制速度,否则会越来越快,直至失去平衡,从山坡滚落。

    “难道就没一点办法?”

    刘宗敏也明白这个道理,急的吼道。

    “哎~~”

    李过叹了口气,看了眼刘宗敏,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

    这时,前方的枪炮声停止了,几名荡寇军士兵抄起喇叭,齐声大喊:“顺军弟兄们,你们没有任何胜算,还要继续送死吗?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大顺朝从建立之初就先天不足,看看那民不潦生的样子,早晚要灭亡,而我们荡寇军蒸蒸日上,摄政王爷很快就能统一全国,你们还要为李自成送死吗?我们荡寇军素来公平公正,有功则升,有过则罚,你们今天做的选择,我敢保证,未来绝对不会后悔……”

    喊话喋喋不休,非常具有煽动性,很多人都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一碗饺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在顺军中吃不饱穿不暧,还有各式各样的欺压打骂。

    顺军中有一部分来自于明军,对李自成谈不上忠心,眼前的局面也能看清楚,心里在犹豫,但是迈出这一步,需要诺大的勇气与魄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一见局面演变成这样,田见秀急的大叫:“不要听他胡说,上,都给老子上,皇上绝不会亏待你们,谁敢后退半步,小心老子手里的刀不长眼!”

    “他娘的,明知是死,还要拿咱们去送死,你他娘的老八队怎么不去上啊!”

    “弟兄们,咱们都是明军,从贼实属无奈,今摄政王爷领军亲来,正是重回朝廷的大好机会啊!”

    “杀了这姓田的,拿他的脑袋去向摄政王爷领赏!”

    也不知是哪个,开了第一枪。

    “杀!”

    顿时,枪声大作,子弹乱飞,田见秀的营地乱了!

    “该死!”

    刘宗敏的脸都变色了,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军中收编了大量明军,与山西与满清作战,尚能以民族大议,鼓舞士兵效死拼命,但是与荡寇军作战,又能拿出什么理由?

    难道是为保卫李自成的大顺朝廷?

    “补之,这该如何是好?”

    刘宗敏彻底六神无主,转头向李信急问道。

    “杀!”

    “砰砰砰!”

    袁宗第的营地也传来了喊杀声与枪声。

    李过满脸的汗水,明军纷纷倒弋,怕是诸葛武候转世复生碰到这种情况,也是回天无力,又逞论他李过?

    乱象一圈圈的散播,甚至潼关城头,已经有人看向李过与刘宗敏的眼神中,充满着阴狠。

    “你们……要干什么?”

    二人的亲兵急忙拨出了刀!

    刘宗敏突然想起了当年明军正是如此,莫名其妙的内哄,让闯王轻取潼关,难道这一幕又要重演?

    “总哨,算了罢!”

    这时,李过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刘宗敏浑身一震!

    李过仿佛豁出去了,又道:“闯王的江山,已经保不住啦,又何苦多造杀孽?早点放手罢。”

    “你是说向那兔相公投降?”

    刘宗敏如接受不了似的,怒目问道。

    李过苦涩道:“当年闯王起兵,是为了让天下的穷苦人过上好日子,但是闯王转战十余年,所经之处,民不潦生,那时老百姓还在想,再忍忍,等闯王建了国,日子会好起来的,后来闯王建国称帝,老百姓要交六成的租子,这就是老百姓想过的日子?

    总哨,我们辅助闯王打江山,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老百姓还是我们自己的荣华富贵?难道你忘了我们义军的宗旨么?恐怕很多人已经在荣华富贵中迷失了本心罢?

    以往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总劝说自己闯王是英明睿智之主,纵有小过,也会慢慢改过来,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还在不断的犯错,再看看李信,他是怎么做的,难道你真以为张鼐、双喜、一功、慧梅慧英投了李信,是为了私人恩怨或者荣华富贵?

    不,他们是对闯王失望了,因为闯王已经背离了自己的宗旨!

    只要今日,你刘总哨一声令下,就能让全国一统,战乱从此消弥,当然,即便你不下令,潼关也守不住,但必然是尸横遍野,难道你要做历史的罪人么?”

    刘宗敏浑身都在颤抖!

    李过在闯军中,素来以冷静著称,他也明白,此时放下武器,对于顺军、对于关中父老、也对于全国都有好处,但一边是大义,另一边是他与李自成的兄弟之情!

    刘宗敏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与李自成并肩作战的一幕幕……

    “总哨,是战是降,您速拿个主意啊!”

    这时,几名跟了他十余年的亲兵急声催促。

    刘宗敏虎目四顾,关外的袁田两营,已经陷入了内乱当中,荡寇军反而袖手旁观,再看关头,气氛越来越压抑,仿佛只要他敢说半个不字,那些投降过来的明军会立刻动手。

    死有很多种,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刘宗敏不是怕死,而是死在荡寇军手里不值,毕竟只是立场不同,本身之间没有国恨家仇。

    “唉~~”

    刘宗敏叹了口气,满脸的落暮,挥挥手道:“降吧,都降了吧!”

    城头军卒顿时松了口气,别说明军,就是老八队也没几个愿意和荡寇军死战,投降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于是立刻扯出白旗,一遍遍的挥舞起来。

    田见秀与袁宗第一看城头扯白旗了,长叹一声之后,只得下达了投降的命令。

    内哄戛然而止,一队队士卒放下武器,被荡寇军战士领到指定地点集中,他们的脸面没有太多的沮丧,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甚至某些有野心的都隐隐带着渴望。

    刘宗敏、李过、袁宗第与田见秀也于第一时间被带到了李信面前。

    四人都不吱声,平静的与李信对视,可那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波澜起伏,毕竟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好一会儿,李信开口道:“我对李定国说过,将来可以放张献忠去海外建国,我也可以把李自成放走,你们四人既然降我,我不会为难,我放你们回西安去劝说李自成,若是想通了,就到城外迎我,来人,备马!”

    有战士牵来四匹马,四人均是神色复杂,各自拱了拱手,默然离去。

    这一战,顺军的伤亡不足千人,病号却有近万之众,以伤风咳嗽等常见病为主,荡寇军立刻安排人手治疗,并且把原明军与闯军区分工来,明军会留在当地,闯军将跟着李自成,送往海外。

    两日后,刘宗敏等四人回到了西安,把经过如实禀出,李自成召急文武群臣,殿内的气氛憋闷异常。

    李自成头戴平天冠,冠前有十二行宝石珠串直垂到眉毛上边,腰系玉带,足踏直缎粉底金线绣龙嵌珠云头靴,身穿黄缎绣龙袍,前后的潮水全用蓝色,寓意大顺朝是水德,按五德始终说,大明是火德,水灭火,无独有偶的是,大清朝也是水德。

    今次朝会,李自成的穿着非常正式,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再着皇帝的朝服了。

    端坐在宝座上,李自成面目阴沉,沉默不语,底下人心惶惶,文武百官,各有打算,士兵无心恋战,哪怕他数次被明军打散,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而且随着潼关失守,山陕各地叛乱频发,当地乡绅老百姓将大顺朝的州县官,或杀死,或赶走,大局已经彻底崩坏。

    牛金星与宋献策交换了个眼色,别人投降尚能善终,哪怕李自成投降都能去海外建国,可是他俩心里没底啊,当时是他们向李自成提议,把慧梅嫁给袁时中,李信会不会还揪着这事不放?

    二人再看向袁时中,不管怎么说,袁时中在名义上是李自成的女婿,是大顺朝的附马,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这时正面如土色,浑身不自禁的打起了颤。

    他清楚,这次落到李信手上,绝无可能再活命了。

    前次李信留他,是因为他可以恶心李自成,现在再留着他,只能恶心慧梅与张鼐,李信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不过在场群臣,均是心事重重,无人留意到他。

    不片刻,牛金星拱手道:“皇上,李信兵锋虽盛,但我大顺朝尚未到绝路,皇上可退守银川,哪怕银川不保,亦可去西宁,河西走廊,请皇上马上商定,如何退出长安,路上如何抵御追兵,不能有一刻迟误,最迟明日夜间一定得全部退干净,不能耽搁。”

    李自成眼里,闪出了一抹厌恶之色。

    牛宋二人的心思,他如何猜不出,不就是怕被李信清算么,竟然撺梭自己往西北奔逃,这一逃不打紧,恐怕将来被逮着,就是人头落地,李信不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第四一二章 反省自责

    李自成的目光在牛金星与宋献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意兴蹒跚的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尽请说罢。”

    李来享拱手道:“退守银川断不可为,银川比起关中还要贫瘠,若是退了,必将一溃千里,但是眼下人心离散,战也没法战,孩儿冒死直谏,请父皇下令降了李公子,去海外建国。”

    牛金星还不死心道:“谁知那李信是否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皇上,万不可将生死交于人手啊!”

    田见秀哼道:“李公子还算是守信的,丞相,你是没上过潼关,若是上了,见着荡寇军的军威,必然不会有退走的想法。”

    “哎~~”

    李自成叹了口气:“真的无路可走了么,想不到,朕还要受此之辱,他娘的,怎么会弄成这样?”

    刘体纯猛一咬牙道:“皇上,臣亦为此事苦思良久,今有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你说!”

    李自成抬了抬手。

    刘体纯道:“破了西安之后,军中有了骄气,以为燕京唾手可得,以至根基不稳,悬军东征,一战被打回了原形,臣敢肯定,即便没有李信引军北上,我军与鞑子交手,怕是也难幸免,想鞑子率十余万大军孤注一掷,又招降了吴三桂,而我军一路分兵,到北京仅七万多军,又不得民心,如何能守?”

    “还有什么?继续说!”

    李自成沉着脸道。

    刘体纯略一沉吟,又道:“当时誓师东征之前,文武百官纵有一二清醒者,明知悬军东征不妥,亦不敢劝说,若仅止于此倒也罢了,关键还是在北京不得人心啊。

    我朝数万将士驻扎城内,住民宅,军民混杂,发生抢劫百姓、尖银妇女之事,致使许多妇女自尽,这是最失人心,而且北京虽是繁华京城,俗话说在皇帝辇毂之下,居住着许多勋旧世家,达官贵人,可最多的还是平民百姓,他们既不能靠俸禄,也不能靠庄稼,好像是在青石板儿上过生活。

    他们平日生活就十分艰难,何况乱世,千家万户的平民百姓常听说闯王率领的是仁义之师,所到之处开仓放赈,救民水火,但是我军进北京后不但无开仓放赈之事,反而骚扰百姓,使百姓大失所望,日子反不如前,北京城内和四郊地方常贴出反抗大顺的无头招贴,防不胜防,禁止不住。

    还有我大顺兵进了北京,军纪迅速瓦解,士气低落,这种情况,陛下清楚,总哨刘爷清楚,军师清楚,我们自己人清楚不打紧,可要命的是,李信与皇上比邻而居,他的南城秩序井然,皇上的北城却如人间地狱,老百姓一对比,自然心里明白的很。”

    这话可谓大胆之极,李自成与刘宗敏均是心中震动。

    李自成的心里满是悔意,既后悔不该高燕京悬军东征,又生气文臣武将不听嘱咐,致有今日灭国之祸。

    刘宗敏因为离开西安后任提营首总将军,位居文武百官之首,刘体纯在李自成面前的披沥陈词,所奏的每一件重大失误都与他有关,心头无比沉重,脸色铁青道:“旧事重提又有什么用?还是商量该怎么办吧!”

    李自成道:“不,让二虎说下去,东征以来,孤对进占幽州以后的许多事情处理不当,也是深为后悔,虽然说出来于事无补,却可以惩前毖后,引以为鉴,二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刘体纯对牛金星和刘宗敏很有意见,牛金星首先是名不符实,自加入闯军以来,除了考据典仪,处处讲究排场,并未出过什么有用的点子,其次便是硬生生拆散了张鼐与慧梅,在军中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而刘宗敏的问题更大,在北京被赶走,除了军事上不如荡寇军,刘宗敏主持的拷饷也功不可没。

    只是平时他话藏在心里,没有机会吐出,此刻因大顺朝前途难保,所以经李自成这一鼓励,便狠心道:“皇上,我大顺军数万将士驻在北京城内,军纪败坏,引起士民不满,但源头,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有一天臣骑马从田皇亲府的门前经过,恰好遇到两辆轿车也在田府的门外停下,许多人驻足观看,小声谈论,臣也勒住马缰往里面看,兄见从第一辆轿车上下来四个穿戴标致的仆妇丫环,走向第二辆绿呢亮纱轿车,揭开车帘,从车中下来一大一小两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又扶下来一位浓装打扮的大家小姐。

    那小姐下车后,由丫环仆妇们前后左右侍候,进了田皇亲府中。

    过了两三天,有士兵们纷纷议论,说打了十几年的仗,皇上争得了天下,将领们封了侯、伯,分了金银美女,士兵们平时卖命,破了北京后依旧两手空空,大家都不服啊。

    再看看同城为邻的李信是怎么做的,他不抢一女,所有得来的女子,均是配给军中将士,他对大小官员,即便不任用,也保全其财产家人,对于百姓,则是调拨粮食救济,他以身作则,树立榜样,他的士兵怎么可能会有怨言,没有一个敢于劫掠民女,寇掠百姓。

    臣曾打探到,李信离开皇上后不久,夜袭福王府,有两个随他从杞县起兵的老人尖银了王府都人,如搁咱们军中,怕是就算了,甚至把那都人赏赐下去,坏事变好事,可李信偏偏把那两人枪毙了,这才有了今后荡寇军的严厉军纪,臣时常在想,他能做到,咱们怎么就做不到?”

    李自成不由得叹息一声。

    李过从旁道:“皇上,李公子是从一开始,就有了明确的目标,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咱们起兵之时,哪知道将来会怎样,大伙儿都如无头苍蝇似的,败的不冤啊。”

    田见秀鼻子一酸,哽咽道:“国家到此地步,京城不能守,天子无处去,咱们都有责任呐,臣不怕皇上怪罪,皇上从北京回来以后,脾气大变,焦躁易怒,以严峻刑法试图挽救败局,可是以陕西一省之力实在无法支撑。

    当时如果每占领一个地方,就设官理民,抚辑流亡,奖励农桑,岂不很容易站住脚跟?百姓苦了多年,只要使他们有一天好日子过,谁不感恩戴德?

    当日急着占领北京,好像只有在北京登极才算数,难道在长安登极就不一样么?我虽然读书少,可是我知道汉、唐君主就是在长安登极的!

    倘若我们大伙儿都敢谏争,皇上不急着去北京,先将河南、陕西、山西、湖广各地治理出一个眉目,然后派兵去占领北京,再下江南,岂不是可攻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唉,如今我大顺国的土地在哪里?人民在哪里?在哪里呀!”

    田见秀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无不现出了悔恨难当之色。

    忽然,刘宗敏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道:“当初我大军渡河北伐,我就任提营首总将军,代皇上指挥全军,占了北京北城以后,我朝虽然有牛金星任天佑阁大学士,位居开国首相高位,又有献策任军师之职,代皇上谋划军事,决定用兵方略,可是皇上钦命我位居文武百官之首。

    我在皇上面前,说话最为算数,正如人们常说的,一言重于九鼎,但我是打铁出身,没有多读书,所以凭心而论,我为大顺立过战功,也做过错事,到今日后悔无及。

    皇上,我是个直性子人,该说的话不能憋在心里,刚才,刘二虎兄弟在皇上面前痛痛快快地说出了平时揣在心里不肯说的话,有些事牵涉到我,只是他没有提名道姓地说出责任应该归在我宗敏身上。

    其实,自从东征兵败之后,我的心里何尝不很沉重。只是我没法说出罢了。

    比如进了北京,将六品以上的官员抓了几百人,酷刑拷打,追索赃银,有的受不住拷掠死了,这事虽然是东征之前在西安就商定的,可是在皇上左右亲信大将中,我是主张最力的人。

    我出身很穷,起小学打铁,看见明朝从上到下,无官不贪,叫百姓没法生活,所以在商议破了北京以后,如何筹集军饷的时候,有人说,崇祯连年打仗,加上天灾不断,国库如洗,从宫中找不到多的银子,只好向皇亲国戚和大官僚们想办法,将六品以上的官僚们抓起来,逼他们拿出银子,不拿银子就叫他们受点皮肉之苦,不怕他们不是出血筒子。

    我因为平日最痛恨贪官污吏,对这个意见竭力赞成,皇上也因为我平素做事铁面无私,更不会贪污公款,所以命我负责对明朝官员们拷掠追赃,可惜我拷着拷着,越发的不择手段,名声也越来越败坏,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明朝的那些贪官有什么区别,还亏得补之在潼头城头点醒了我,我们起兵,到底是为老百姓,还是打着吊民伐罪的旗号,为自己牟利?”

    众人面色肃穆,无不扪心自问,只是随即,又化作了一声声叹息。

    李自成苦涩道:“自朕登基以来,天下老百姓对朕大失所望,到了这时,我才恍然明白,李信为何能得天下,我们仍是流贼习气不改啊,并没有得天下的样儿。

    自古得天下的,都是时时处处抚恤庶民百姓,千方百计招降文官武将,可是我们……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第四一三章 见李自成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已见,检讨着得失,李自成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早点这样,该多好啊!

    可是他心里清楚,人心散了,没法再对抗荡寇军了,除了投降,把命运交托在李信手上,别无他法。

    “传令下去,封存府库,不得骚扰城中百姓,也不得禁止外出,李过你带上李自在去找李信,就说我李自成为免关中生灵涂炭,愿意出城受降!”

    李自成挥了挥手。

    “皇上!”

    群臣纷纷跪下,回想起一手建立的国家就要破灭,不禁泪盈满面,甚至有人伏地大哭起来。

    “以后别叫我皇上了,还是叫我闯王罢,今日到此为止,都散了罢!”

    说完,李自成站了起来,转身而去。

    这一刻,他的心情十分灰暗,挥退了所有扈从,漫无目地的在秦王府中行走,看着那巍峨的宫殿和汉白玉丹墀,一边走一边叹息:“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不知不觉中,他走入了一条长巷,此时已经夜色苍茫,北风阵阵,巷内一片昏黑,鬼气逼人,他突然想到了崇祯,想必崇祯在亡国之前,也是类似的心情吧?

    他的心里也总是离不开一个念头:难道大顺就这么丢掉了?真一败涂地了么?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李自成回到了寝宫,疲倦已极,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连衣服都不想脱,直接倒在了御榻上,昏昏入睡。

    这一夜,噩梦连连,他梦见了崇祯十三年之前的的流窜生活,数次险死还生,梦见了高桂英指责他,为何要拿老营的老弱妇孺去送死,又梦见了很多张已经渐渐陌生的面孔!

    ……

    两日后,李过带着李自在到了潼关,转告李自成愿意献城出降,其实李信对于李自成并没有敌意,虽然直接或间接死在李自成手上的人不少,李自成的某些作风也颇受后世诟病,但凡事要辩证来看。

    首先李自成的出身,限制了他的眼界,不能以现代人的标准去要求李自成。

    其次,李自成虽然坏事错事干了不少,但他的本心还是想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而且根据历史的记载,李自成进了北京,并没有为难崇祯的后妃,一片石兵败之后,也没杀太子与永定二王,而是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各自逃生。

    可惜太子缺乏阅历,居然回了北京,被人出卖,最终给扣上个假太子的帽子杀了。

    第三,李信是现代人,并不着眼于一时一国之成败,李自成及所属的势力如流放到海外的话,会对华人的崛起起着重要作用。

    明末的东南亚局势,还不象鸦片战争前后那么糟糕,英法还没大规模的介入,西方的力量并不强,正是华人在海外立足的最好时机。

    出于以上三点,李信允许李自成以藩王之礼与自己会面。

    又过五日,荡寇军兵临西安,官绅士民纷纷出城,衣冠整齐,在五里外的路旁摆了香案,老百姓与官绅分别站开,在旷野路边恭候,虽然早晨有严霜,还刮着冷风,可是许多人心里是愉快的,这不仅止于战争已经结束,更多的还在于李信的仁德名声啊。

    关中老百姓也羡慕江南民众的好日子,渴盼顿顿饱餐,不再忍饥挨饿。

    前面,队队士兵压面而来,民众纷纷仰着脖子观看。

    “咦?怎么没有龙辇卤簿,也没有甲士开道?”

    有人不解的问道。

    旁边立刻有人轻笑一声:“嘿,你不懂了吧,摄政王爷不喜欢排场,还特意着人通知,不许下跪呢。”

    “噢,原来如此,摄政王爷和那位爷,果然不同啊!”

    陆续有老百姓,回头瞥向站城门迎接的一众大顺文武要员,其中就有李自成!

    李自成远远就看到李信,心情复杂,感慨不己,近来他不时会想,从前自己只看见打仗,只求军事上胜利,并没有想到老百姓乱久思治,盼望过温饱的日子,也没想过万一受到挫折怎么办。

    自古用兵,要能进能退,能攻能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李信建议据宛与民休息,待兵强马壮再出争锋,那意见多好,就是不听!

    唉,掏钱难买后悔药,如今只落得个天子蒙尘,君臣无计!

    突然,前方暴出了猛烈的欢呼声,老百姓已经认出了李信,热情的打招呼,虽然李自成总是吹嘘自己每破一城,老百姓担浆挑酒,夹道欢迎,可事实非常残酷,他每打一城,都艰难不己,城中百姓誓死抵抗,几乎没有人主动迎接他。

    跟着他的农民,也是以裹挟居多,麻木不仁,并不在乎跟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能否吃上饭。

    “乡亲们,乡亲们,我李信来晚了,叫大家受苦啦,不过好歹中国的内战结束了,如今只剩下辽东的藓芥之患,鞑子虽凶残,但我中国有两亿民众,足以从国力上碾压他,大家不用再担心兵荒马乱,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啦……”

    李信正慷慨激昂的发表着演说,虽然他做不到小胡子那样形神并茂,但是配合着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也极其的振奋人心,顿时,又是一阵更猛烈的欢呼打断了他的话语。

    李信双手连连下压,好不容易,才把声浪压下去些,就赶忙道:“我李信初来关中,对情况不了解,我希望各位有什么想法,都可向我说,现在我宣布,陕西全省免税一年,六十以上的孤寡老人,由朝廷每月下拨钱粮供养,并将在各城逐步建立学堂,以供七岁以上的幼童免费读书识字!”

    刹那间,气氛高涨到了极点,人人称颂着李信,站在城门口的李自成等人仿佛透明了,再也无人问津,即便偶尔有目光扫来,也是闪烁着恨意与厌恶。

    “哎~~”

    刘宗敏叹了口气:“陕西是我们的桑梓之地,我朝定都长安,却没有使长安和关中百姓享一天太平之福,小百姓最关心的头等大事还是吃饭穿衣,生儿育女啊,可是我们连这最基本的事情都没做到,难怪关中百姓视我们如仇寇呐!”

    李自成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公子过来了!”

    袁宗第低呼一声。

    众人均是面容一肃。

    李信骑着马,缓缓驰来,勒定于众人身前三丈处,锐目一一扫视。

    李自成勉强拱了拱手:“参见摄政王!”

    “嗯~~”

    李信飞身下马,点点头道:“闯王,好久不见了!”

    李自成猛吸一口气:“今日方知,天命在你,还要多谢你的不杀之恩!”

    李信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天命,就算有,老天爷吃饱了撑着才管人间的是是非非,无非是人心久乱思定罢了,不过海外的情况又有不同,那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将来去了海外,切莫有妇人之仁!”

    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牛金星、宋献策与袁时中。

    三人浑身一个哆嗦,大气都不敢透,甚至袁时中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信淡淡道:“袁时中,按理说,你只是娶个媳妇,慧梅和张鼐的情况你也不是很清楚,罪不在你,但是健妇营中那么多姑娘,你偏偏迎娶慧梅,也是你自己往刀口上凑,罢了罢了,不杀你张鼐难以心安,这个恶人我来做,今日是我入城的好日子,暂时留你一命,明日再给你个痛快,来人,带下去!”

    “得令!”

    两名亲卫上前,把袁时中向一边拖去。

    袁时中也是心知必死,面如死灰,那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瞪着牛金星和宋献策。

    他确实无辜,最初他是向李自成求娶李兰芝,但李兰芝在李信手上,因此牛金星和宋献策一琢磨,劝说李自成收慧梅为义女,再将慧梅嫁给袁时中。

    那时可不讲究人权和自由恋爱,古人是非常现实,也非常无情的,慧梅嫁给张鼐,1➕1=2,而嫁给袁时中,可以取得1➕1》2的效果,因此李自成毫不犹豫的拆散了这对鸳鸯,可以说,袁时中是倒霉催的,娶个妻还娶来了杀身之祸!

第四一四章 收编大顺

    众人看向袁时中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之色,随即又纷纷望向了牛金星与宋献策,尤其是一些对此事不满的人,或者对这二人不满的人,更是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扑通!”

    宋献策跪了下来,啪啪,连扇了自己几耳光,才讨好的谀笑道:“小老儿罪该万死,请摄政王爷恕罪!”

    李信摇摇头道:“你说你一个走街算命的,非要掺和到争天下里面,还乱出主意,什么十八子主神器,什么遇顺即止全是出自于你口,谶纬之说早于唐代就渐渐被人摒弃,千年前的破烂货又被你拾了起来,专行坑蒙拐骗之事,你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是,是,小老儿该死,还望摄政王爷高抬贵手呐!”

    宋献策连连磕着头,冷汗直冒。

    李信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就好办,你算了一辈子命,可曾算到慧梅就是你的死劫?来人,带下去,明日午时和袁时中一起毙了!”

    “摄政王爷,饶命啊!”

    宋献策吓的大声讨饶,两名亲卫已经上前,拎起宋献策,向一边走去。

    李信又看向了牛金星。

    “哎~~”

    牛金星心知必死,长叹一声:“牛某是万万料不到,竟会为一句无心之言失去性命,罢了,罢了,合该有此一劫!”

    李信冷声道:“在你看来,是无心之言,但对于慧梅与张鼐来说,则是晴天霹雳,当时张鼐找到我,你恐怕想象不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的无助模样,听说你投李闯之时还千方百计把家人救出,那你为何就不能将心比心,从张鼐和慧梅的立场来考虑问题?”

    牛金星辩道:“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再说他二人仅是情投意合,又未成婚,牛某不知此事错在何处。”

    李信点点头道:“看来你还以为自己有道理了,那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们荡寇军是不主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们支持男女之间两情相悦,自由结合,而且慧梅是我的义妹,张鼐是我的兄弟,出了这等惨事,我不为之出头,谁能为他们出头。”

    “呵呵,牛某倒是忘了,摄政王爷反程朱理学,乃一离经叛道之徒,要早点想起来,又何必废话,牛某这大好人头,摄政王爷明日取去便是!”

    牛金星呵呵一笑,就往边上走去。

    “大胆!”

    二瓤厉斥。

    李信伸手拦住:“一个将死之人,你和他计较什么,象这种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酸儒,死了倒落个清静。“

    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顾君恩。

    顾君恩又紧张又激动,连忙低头拱手。

    好一会儿,李信才道:“牛金星与宋献策,一个钻营苟且,一个江湖骗子,论起才能,你在牛宋二人之上,可惜闯王不能任人唯贤,把你排在二人之下,你别去海外了,跟着我吧。”

    李自成顿时臊的脸通红。

    也确实,当初他不能听取李信的谏言,还要杀李信,顾君恩也曾给他谋划过一段时间,可惜他也不能听取,即便是绍时信,他当作慧梅的陪嫁,踢给了袁时中,可人家在李信手上,东海石英矿业的总经理,干的有声有色,仅仅是去年一年,东海石英纳税近三百万两,创造归入内帑的利润超过四百万两!

    ‘难道自己真的无识人之明?’

    李自成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顾君恩本就对李自成失望,这时看了眼李自成,便深施一礼:“在下多谢摄政王爷提拨!”

    李信微微一笑:“走罢,我们进城!”

    城里,李自成早已收拾出来,他搬离了秦王府,各将领也退出大宅,挤在一处处小院中,另根据荡寇军的作为,主动自觉的只带着有名号的妃嫔与正牌妻妾离开,多占的姑娘全部退了出来,这倒是省了麻烦。

    对于李信来说,当务之急是赈济,让西安的贫苦老百姓吃上饱饭,为此在战前,他准备了大量粮食,给贫民以户为单位,免费分发一袋粮食。

    其实是收编,除了军队,还有庞大的文官。

    军队主要分为两类,一是李自成的嫡系人马,这部分基本上是不动的,李信的原则是不收编,不招纳,将来一律随李自成迁往海外,自愿解甲归田也不留。

    其次是明军,这是李信收编的主力,考虑到全国已经近乎于一统,没必要再姑息明军将领了,对于不合格的将官与老弱病残一律淘汰,依级别给予遣散费,并允许保留各自的田宅财产。

    虽然在山西尚有投降李自成的大同总兵姜瓖与宣府总兵王承胤拥有上万兵力,不过李信根本不担心这二人会叛乱,毕竟是个瞎子都能看出眼下的局面。

    再退一步说,即便这二人有率部降清的打算,他们的手下也不会同意。

    顺朝的文官则是以明朝降官为主,其中有吏政府尚书宋企郊。

    户政府尚书杨玉休。

    礼政府尚书巩焴。

    兵政府尚书喻上猷。

    刑政府尚书安兴民。

    工政府尚书黎志陞。

    另尚书下设侍郎、郎中、从事、员外等职,还有弘文馆,六政府谏议,十三道直指史,验马寺,尚玺寺,知政使,及光禄、大理、太常、鸿胪、国子监等机构,合计有近千人。

    李信让顾君恩先给这些人分门别类,有哪些是明朝降官,有哪些是李自成自己提拨上来的,各自的功名,家里的田宅房产,有无受贿及扰民行为,等等基本情况做一个统计。

    他只是派了几名专门培养出的统计与财会人才协助顾君恩,其余交由顾君恩放手施为,以此了解顾君恩的能力。

    众官听说后,蜂涌找上顾君恩,有拉关系的,有送礼的,顾君恩也清楚自己能否获得重用在此一举,哪敢收啊,楞是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面孔,公事公办。

    夜深了,顾君恩仍埋首在卷宗里。

    当然,李信也没闲着,相对于政事,他更加重视军队,整编顺军由他亲力亲为。

    顺军在关中号称拥有五十万大军,但是李自成的嫡系在与清军的两次作战中,损失惨重,仍具备战斗力的十不足一,李信首要淘汰的,就是那名义上的四十多万冗兵。

    经过一整日的清点,李自成的核心人马,只有不足两万,明军降卒都比闯军数量多,这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谁都没料到李自成的力量竟虚弱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在西安以外,还会有李自成的嫡系人马,但不会太多,难怪历史上的李自成在北京战败后一溃千里,完全没有重整旗鼓的机会,这就是典型的步子迈的太大,扯着了蛋,被一场战争打回了原形。

    当李信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凌晨,柳如是陪了他一整天,困的不行,不停的打着哈欠,至于费珍娥与窦美仪,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呢。

    “柳姑娘,早点休息吧!”

    李信轻声道。

    “嗯~~”

    柳如是压低声音点了点头:“妾还好啦,虽然身上累,但是心里一点都不累,妾跟着李公子从南京走出来,居然见证了公子一统天下的过程……啊呼~~”

    正说着,柳如是又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打出来了。

    李信一把抓住柳如是的手,笑道:“还说你不困,要不要先洗个澡再睡?你不用动,全程交给我,我来服侍你?”

    柳如是天生貌美,又年近三旬,正是美丽与风韵兼具的年龄,虽然有故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今晚,他突然有种征服柳如是的冲动!

    柳如是感受到了李信目中的渴望,浑身微震,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她控制不住的扑入了李信怀里,低呼一声:“李公子,抱紧妾!”

    李信把柳如是抱住,那淡雅的馨香扑入鼻中,拂动着他的心灵。

    “李公子,别动!”

    柳如是却是道。

    李信只得如木头人般定住不动,却是发现,柳如是的身体烫了起来,伴随着不自禁的抽搐颤抖,不片刻,就猛的推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逃一般的转身而去。

    ‘不会吧?’

    看着柳如是那急匆匆的背影,李信懂了……

第四一五章 秩序井然

    柳如是当真是给了李信一个特大号的惊喜,没想到这样都行,果然是柏拉图式的爱情,仅凭着突如其来的心灵感受,就能让自己愉悦。

    那如果再进一步又会怎样呢?

    突然李信又想到,如果是在现代的一夫一妻制社会娶了这样一个妻子,显然是个悲剧,因为你还没开始,她已经结束了。

    ‘女人啊,果然不可理喻!’

    李信暗暗摇了摇头,转头看去,费珍娥与窦美仪还在睡着,于是蹑手蹑脚上前,抱起了靠在外面的费珍娥。

    “啊!”

    费珍娥一下惊醒,一看是李信,连忙挣扎道:“摄政王爷,快把奴婢放下来!”

    李信被柳如是撩拨的肾火旺盛,哪肯放下,嘿嘿一笑:“别动,本王抱你上床,以后我要回来迟,就别等我了。”

    说着,见到一脸惊惶的窦美仪要站起来,又道:“你先等着,我把珍娥抱回屋就来抱你。”

    “噢!”

    窦美仪连忙坐了回去,俏面隐现一丝羞喜之色。

    她自小经过宫里的严格培训,服从温驯而又听话,只要李信的吩咐,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寇白门、卞玉京这类的名伎花魅,从小训练的是如何魅惑男人,而窦美仪受的教育,就是把她变成一个佣人。

    寝屋的屋角烧着炭火,有铁皮管道把烟气通往屋外,屋子里温暖如春,费珍娥知道挣脱不掉,紧张的把脑袋埋进李信的臂弯。

    事实上她也是受的宫女教育,性格中天然带有温驯的一面,只是她的性子比窦美仪跳脱,而且窦美仪是张皇后的宫女,与崇祯很少接触,谈不上什么忠心。

    费珍娥则在乾清宫服侍过崇祯,后来被赐给了长平伴读,她自认为早晚会被崇祯宠幸,如果不是国遭大难,周显家退婚,一旦长平嫁过去,她就会回到崇祯身边,因此对崇祯忠心耿耿,也连带排斥反感夺了崇祯江山的李信。

    但是李信性子随和,易于相处,不象崇祯时刻保持着威严,又从不强迫她做什么,再有窦美仪在耳边唠叨,渐渐地,她改变了对李信的印象。

    不要小看闺蜜的作用,再加上走南闯北,见识渐长,目睹崇祯治下是怎样一个大明,李信又是如何力挽狂澜,百姓是如何的安居乐业,自然而然,崇祯在她的心目中地位大降,与昏庸无能联系起来,李信则是英明神武的化身,对崇祯的忠心转移到了李信身上。

    ‘罢了,罢了,我只是他的奴婢,这身子早晚是他的,他想要就拿去吧!’

    眼见床可榻将近,费珍娥暗暗叹了口气,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李信把她放到床上,一手捉住了她的脚踝。

    “不要!”

    费珍娥猛睁开了眼睛。

    李信微微笑道:“不脱鞋子怎么睡觉?”

    “妾……自己来,王爷是主子,妾是奴婢,哪有主子给奴婢脱鞋的道理,妾还没洗脚!”

    费珍娥好说歹说李信就是不放,顿时急了。

    李信把她推回去,笑道:“知道自己是奴婢还敢不听话?躺下,躺下,我就好这口!”

    说着,轻轻一摘,把那绣花小鞋脱去,再除去袜子,摆放进了被窝。

    那时的女性,已经开始缠脚了,但不普遍,如宫女、名伎、歌舞伎等需要跑来跑去的,几乎不缠脚,即便缠,也不象清代那样缠的变态,而是只缠脚的两边,使得双足修长瘦削,对于行走奔跑几乎没有影响。

    费珍娥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嘤咛一声,面朝里,背过身子,心儿砰砰狂跳。

    “别睡着啊!”

    李信叮嘱了声,回到外面,把窦美仪抱入屋。

    窦美仪早在越南的时候,就把身子给了李信,倒也是落落大方的任由李信脱了鞋,钻进被窝后,见李信要出去,连忙道:“李公子,可是要洗浴?奴婢服侍你吧。”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来!”

    李信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窦美仪也没坚持,翻了个身,嘻嘻一笑:“珍娥,今晚是你的好日子,就让李公子好好疼你!”

    “才不要呢!”

    费珍娥扭了扭身子。

    窦美仪不悦道:“说的什么话,咱们被皇上和娘娘们送给了李公子,就是李公子的人啦,女人不都有这一遭么,李公子年轻俊秀,人又好相处,给了李公子有什么不好?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给李公子生个孩子,将来李公子登了基,就是王爷,母凭子贵,你可别耍性子啊!”

    “知道啦!”

    费珍娥脑袋蒙在被子里,嘟囔道。

    “白布备好了没有?”

    窦美仪问道。

    “什么白布?没有!”

    费珍娥一怔之后,便道。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准备白布,咱们女儿家一生就这一次,你若是不事先备好,白让他快活了,事后没个凭据怎么行,将来他若是嫌弃你,有这白布在,也好拿给他看,让他记得你可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了呢,不行,我去给你拿!”

    窦美仪恨铁不成钢的嘀咕一阵子,就起身下床,剪了块尺许见方的白布回来,塞给了费珍娥。

    费珍娥看着那洁白的布,心情有些复杂,女儿家的清白,全在上面了么?

    ……

    当天夜里,费珍娥交出了一小朵鲜艳的红梅,那块白布也被珍藏起来,天色渐渐亮了,李信依然早起,照例站桩半个时辰,又打了一通拳,吃了早饭,才与柳如是离去。

    柳如是扭扭捏捏,很不好意思,李信并没点破,就是眼神有些古怪。

    不知不觉中,三天一晃而过,李自成虽然近乎于被软禁,但并未断了消息来源,听到荡寇军已经开始重新厘定西安的土地,把自己及部将抢占的田宅土地逐步算清,有主的退还,无主的收归国有,还有官员被李信找去谈话之后,陆续获得任用,市面逐渐恢复了秩序,满街都在称颂李信的好,要说心情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哎~~”

    刘宗敏叹了口气道:“大哥,我们败就败在不知道要干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怎么做,行事没有章法,被那些读书人和明朝的降官糊弄,结果越来越糟,你再看那姓李的,从高邮开始,做事就有条不紊,也不偏信偏听当地的士绅,他宁可花费大量钱粮精力自己培养合适的人手,仅这一点,就比我们强太多啊!”

    “是啊,我们败的不冤!”

    田见秀感慨道:“咱们是泥腿子,他是读书人,偏偏闯王倚重的牛金星和宋献策都没什么真材实料,一个只知道考据典章,什么出行该用多少人,该打哪些仪仗,闯王又该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这些倒是厘的清清楚楚,可治国的方略就没见他提过。

    另一个整天神神叨叨,我最恨的是已经打到了北京城下,那宋姓的说什么不下雨次日入城,下雨再等两天,结果白白错失了入城的最好机会,否则我们早一日入城,那姓李的未必有机会攻入北京!”

    “杀的好!”

    “这宋献策就是个祸害!”

    众将想及往事,纷纷现出了愤恨之色。

    “人都死了,还说他作甚。”

    李自成摆了摆手。

    早在前两日正午,袁时中、牛金星与宋献策就被秘密枪毙了,普通老百姓对此没什么看法,凭着良心说,荡寇军攻下叛军的都城,只杀了三个人,已经是非常的仁厚,而且这三人是和李信有私怨,更加让人宽心,毕竟绝大多数人和李信无怨无仇。

    顺军高层和文官也是纷纷叫好,袁时中不算,牛金星和宋献策确实欠缺才能,甚至有人把大顺朝灭亡归咎于他俩,另对于文官来说,牛金星和宋献策最受李自成宠信,心里面妒忌啊。

    尤其是牛金星,每出门必八抬大轿,能让人心里舒服么?

第四一六章 献忠将死

    (谢谢好友SHAJIA的打赏~~)

    内政渐渐安定,接下来还要接收山西、陕北及西北内陆,李信分派王强和白广恩,一往西,一往北,并带上李过、李来亨、袁宗第与田见秀拿着李信和李自成的文书,随队招降。

    从二月份开始,春回关中大地,很多分了地的农民,兴高彩烈的忙于春耕,在关中,李信并未建太多的国有农场,而是把大部分土地分配给了民众。

    主要是关中土地贫瘠,搞国有农场收益有限,搞不好还倒亏钱,不赚钱的买卖李信是不会做的,与其把劣质资产握手上不断的往里面填补资金,还不如分出去,最起码能落个好名声,也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反是一些别人不要的山地,都被李信圈走了,比如商洛一带的山地梯田。

    在大多人数眼里,这种地种不出粮食,且位于山区,交通不变,是垃圾,但是将来把路修通,铺上了水泥路,改善山区的交通往来,再根据当地特点,种植木耳、香菇、药材、竹笋等高附加值产业、并从事林业、果园,山鸡山猪的饲养,早晚会把大山变成一座座的金山银山。

    对于李信来说,山脚下的低产田才是垃圾,可惜老百姓不识宝,虽然这种做法很不地道,可这才是历史的常态,紧抓优质资产,把劣质资产放出去,这段日子以来,李信时常深入商洛的大山中实地考察。

    时间到了五月,随着两路军队前行,沿途城镇望风而降,因装备向着近代化发展,周边陆地难逢敌手,李信有意缩减常备陆军,加大海军投入,因此收编来的数万明军几乎都分配了土地,解甲归田,除非特别精锐,才纳入麾下,毕竟李信不可能一直承受高昂的军费开支。

    他的思想是典型的现代人思想,投入必须要有回报,如明朝那样,供养数十万边军,最终形成财政黑洞,这是李信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

    在他的构想中,军队主要用于对外作战,对内维持治安还是以警察部队为主,在这个思路下,一部分内地的城镇是不驻军的,军队集中起来,驻扎在交通要道、大城市或者节点附近。

    事实上如明朝那样,一个县城驻几百个兵除了防老百姓,完全没有战略上的用处,再退一步说,如果老百姓揭杆而起,分散驻军只是给叛军送武器。

    总之,李信的思路是要把以往的以军事建设为中心,引导到经济建设为中心上面,可这并不意味着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与其维持着人数优势,不如加大对武器研发的投入,并且建立战时组织动员机制,寓兵于民,精兵简政,使得军费开支尽量现代化,合理化。

    就目前而言,荡寇军陆军有近三十万兵力,主要驻扎在京城、南京、两广、湖南江西、交趾、东北和西北边境,暂时他的地盘,还是大明的基本盘,两京一十三省,要想真正把西南、西北与东北纳入疆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须政治、军事与经济三管齐下,李信不指望一蹴而就。

    五月底,关中基本上安定下来,于是李信领黄得功与吴长功,及李自成所属部将亲信数百人,去往成都,临行前,任顾君恩为陕西巡抚,原顺朝工政府尚书黎志陞为山西布政使,王强为三边总督,白广恩为宣大总督。

    并要求顾君恩拆除秦王府,黎志陞拆除晋王府,王府花园经修缮后免费向民众开放,王府土地留一部分用作官衙,其余按南京模式,划分为一块块,拍卖给当地富户。

    秦王府占地面积约一点五平方公里,比南京紫禁城都要大,土地拍卖的收入不必缴纳朝廷,向中央银行兑换为银元和纸币之后,留当地使用,这让顾君恩和黎志陞欣喜不己。

    李信一行合计六万多人,出武关道,经襄阳、重庆入蜀,至于李自成的核心闯军,暂时迁往两湖屯田,李信不可能白白养着。

    当抵达成都城下的时候,已是六月底。

    艾能奇与刘文秀早被放了回去,李定国带着二人及大西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一番见礼之后,李自成问道:“敬轩怎么没来?”

    李定国叹了口气:“父王于年前已自去帝号,改称西王,不再处理政务,本应于后宫颐养,可是……多年征战的旧伤复发,滴滴拉拉一年,怕是要不行了。”

    “哦?”

    李自成惊讶的看了看李信,张献忠与他年龄相仿,都是四十出头,正当壮年,而且他和张献忠打交道不止一两次,没看出有什么隐疾。

    李信也有些惊讶,挥挥手道:“进宫瞧瞧罢。”

    李定国在前引路,傍晚时分,李信等人见到了张献忠。

    张献忠躺在床上,面色腊黄,瘦的皮包骨头,眼皮耸拉着,那满把的大胡子也剃去了不少,这一看就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

    李自成大惊道:“敬轩,你怎会如此?”

    张献忠勉强睁开眼睛,眼球腊黄,茫然的看了看,便向李信道:“摄政王爷,张某抱病在床,就不给你施礼啦。”

    “无妨!”

    李信淡淡一笑,问道:“可曾请过大夫,大夫如何说?”

    “哎~~”

    张献忠吐了口浊气出来:“多谢摄政王爷关心,已无药可医,俺老张心里明白的很,就这几日喽,想我杀人如麻,两手血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收了我,都是报应啊!”

    李信觉得张献忠不象是隐疾发作,倒有几分沉溺于酒色,被掏空了身子的模样,再联想到李定国曾吞吞吐吐,他越发确定。

    其实不难理解,张献忠好色,行军打仗带着几百个美人儿,夜夜笙歌,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再加上兵败灭国,心情惶恐,自暴自弃,更加的纵情于声色,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李信暗暗叹了口气。

    张献忠则是把目光移向了李自成,勉强笑道:“老李呐,咱们可是难兄难弟啊,我算计过你,你也算计过我,咱们都曾称王称帝,但都不是真命天子,这一辈子,恩恩怨怨总算有个了结了。”

    李自成心头感慨,虎目含泪,不自禁的紧紧握住了张献忠那枯黄干瘦的手掌。

    张献忠又看着李定国,向李信道:“摄政王爷,定国是我的义子,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不过他到底年轻,做事有点毛糙,今天我就厚着这张老脸,求摄政王爷多帮衬帮衬啊。”

    李信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直都很重视中国人在海外立足,我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多谢摄政王爷!”

    张献忠咧嘴笑了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随即浑浑噩噩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一七章 回北京

    三日后,张献忠撒手西归,在张献忠的灵前,李信封李定国为澳洲王,继承张忠献的一切,将带着张献忠残部去澳大利亚立国。

    原本李信还有让张献忠去马六甲的打算,但是张献忠自暴自弃,丢掉了性命,相比之下,李定国的性子稍显忠厚,在狡诈和变通方面略有不足,去鱼龙混杂的马六甲开疆拓土,很可能会吃亏,最终李信还是决定把李自成弄去马六甲,送李定国去近乎于封闭的澳大利亚。

    毕竟李自成也有过拷饷的不光彩历史,真把他逼上绝路,他会拼命的!

    虽然张献忠的丧事办的很隆重,成都老百姓却是弹冠相庆,就差放鞭炮了,大西的官员也是神思不属,等着被李信接见谈话。

    在张献忠下葬之后,李信先找来了李定国、艾能奇与刘文秀,对后二人道:“我打算把你俩留在北京,封为国公,发给田宅土地,如何?”

    “这……”

    二人心里一惊。

    澳大利亚虽然遥远,但去了就是土霸王,反是留在李信身边,伴君如伴虎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横祸上身,况且经过这么久的斟酌考虑,两人都做好了去海外的准备。

    相视一眼之后,刘文秀咬牙道:“摄政王爷,刘某愿去海外。”

    “哦?你呢?”

    李信看向了艾能奇。

    艾能奇也道:“艾某也愿去。”

    “这样啊~~”

    李信为难道:“放你们出去,不是不可以,但你二人曾是张献忠的义子,地位与李定国差不了多少,而海外艰险,土著虽愚昧落后,数量却百十倍于你们,倘若不能三人同心,必祸起萧墙,再看你三人,年龄相仿,我实在不敢把你俩放走,出了任何差池,都关系着数万人的性命。”

    二人明白了,这是逼他们当面表态,臣服于李定国。

    讲真,他们对于李定国是不大服气的,同为张献忠的四大义子,凭什么屈居于李定国之下,本来都有到了海外,把李定国掀翻的心思,反正天高皇帝远,李信管不着,只是此时此刻,不表态能行么?

    李定国也是浑身一震,以他的本能,想要说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但好歹还拎得清轻重,强忍着没吱声,不过看向李信的眼神里,充满着感激。

    艾能奇与刘文秀偷偷打量着李定国,并未等到臆想中的谦让推辞,心知只能暂时向李定国称臣,待去了海外再说后话,于是双双道:“我二人愿奉澳洲王为主,与之同进共退,共同开拓海外。”

    “好!”

    李信叫了声好,转头唤道:“去把大西把总以上的众将都叫过来!”

    “得令!”

    几名亲卫快步而去。

    艾能奇与刘文秀满脸苦涩,很明显,李信是要让他们当众参拜李定国。

    果然,众将陆陆续续到来,李信看向这二人,目中隐有催促之意。

    二人暗叹一声,当着数百将领的面,向李定国表示效忠,将来再想反悔就没那么容易了,可形势容不得他们变卦,只能向李定国磕头称臣。

    虽然是走个形势,并不代表这两人真心归服,不过在李信的计划中,是先把李自成的人马送往马六甲,再把崇祯送往北美,同时派人探索去往澳大利亚的航道,真正要想把大西军送走,还得好几年之后,他有充足的时间,维护李定国的权威,让人只知李,而不知有艾和刘。

    接下来,李信按照西安模式,考核收编大西官僚,并且安抚当地的士绅地主,对于这部分人,暂时不急于动手,李信还是打算以经济手段,打垮当地固有的地主庄园经济,使之破产,再低价购买土地田宅。

    当然了,成都平原的地,大多是膏田,李信毫不客气的把征收来的土地田庄办成了国有农业集团。

    至于大西军的核心两万余人,也被安排在了两湖各处屯田,到十月份的时候,蜀中诸事已定,李信任原大顺礼部尚书巩焴为四川巡抚,高一功为云贵总督,遂带着李定国、李自成及其核心下属近千人,各路部队近八万,于十一月份回返北京。

    李定国与李自成两路人马,被李信安排去了天津,一方面与大海做个近距离的接触,培养依海而居的习惯,另一方面,还在于如今的天津,商旅云集,长居天津,可以开阔视野,并对造船维修做个了解。

    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李自成不敢去北京,他在北京造下了滔天罪孽,生怕被人惦记,向李信弹劾。

    当李信回到北京的时候,八门擂鼓,声震全城,连城郊的民众也被惊动,因为李信平灭了张献忠与李自成,除了辽东那一小块,全国已经基本一统,老百姓不用再担心战乱了,大乱之后的大治,即将到来。

    士兵怀着振奋的心情用力擂鼓,各行各业的民众,自发的出德胜门迎接,很多人跪在地上,落下眼泪,呜咽出声,文武百官则列着整齐的队列,无不是暗暗感慨,天下一统了,流贼平灭了,这国家也该改姓了吧?

    人群中,渐渐地肃穆无声,一些心思灵活的,开始打起了劝进的主意。

    李信好久没有回京,也在观察着群臣,突然目光一凝,王德化已经备好了龙辇,以及皇帝仪仗的全套卤簿,垂着手站在一边,不停的用目光与曹化淳交流,一个挤挤眼睛,另一个撇撇嘴,似乎是在为谁上前请李信登辇有了争执。

    李信依稀记得自己说过不坐辇不登轿的,想不到这二人还记得。

    最终,还是曹化淳来请李信登辇,李信骑在马上,淡淡道:“我不是皇帝,是摄政王,皇帝的轿子我不能用。”

    一位很懂谄媚之道的文官谀笑道:“周公不称王,也是南面受礼,不妨乘辇。”

    李信摆摆手道:“我早说过,苏东坡和王安石从不乘轿,说那是把人当畜牲使,我李信虽不才,却也折服于两位先贤的风骨,把辇抬下去,将来我登基,也不用那玩意儿。”

    那名官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怔怔着不敢吱声,曹化淳回头看了眼王德化,目中满是无奈。

    史可法却是暗暗点了点头。

    他坐丞相的位子,颇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因此始终留意着李信的言行举止,只要稍微露出一点骄奢淫逸的苗头,恐怕他就要称病辞官了。

    好在李信依然是原先的李信,并未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有任何改变。

    “先回城罢,明日召开大朝会,有话明日再说!”

    李信朝史可法微微一笑,便一提马缰,驰入了德胜门!

第四一八章 惊惶的王瑞芬

    乾清宫!

    崇祯身着暗龙黄缎便袍,听着那如雷般的鼓声,站在高处,远远的望着漫天的朝霞,心情复杂。

    他知道,李信回来了,还是平灭了李自成与张献忠,凯旋而归。

    大明的心腹大患,差点把自己给逼死,却被李信轻而易举的扑灭了。

    “哎~~”

    崇祯叹了口气。

    “皇上,冬夜寒冷,把斗篷披上吧!”

    周后从后面过来,拿着件貂皮斗篷,给崇祯披在了身上。

    崇祯紧了紧,外面的寒风被隔绝开来,这才问道:“朕是不是不如那李信?”

    周后笑道:“皇上怎会有此想法?皇上虽忧国心切,偶有不暇细思,却是尧舜之君,无奈时运不济罢了,况且皇上的江山,是继承祖宗而来,两百来年的老宅子如不细心打理,都会生出很多蛀虫,又何况国家?

    大明呀,已经两百多年了,这两百多年来,吏治每况愈下,群臣结党营私,就如一颗颗毒瘤侵蚀着大明,此非皇上之过,皇上身在局中,若欲打破桎梏,必然会遭到多方掣肘,难免束手束脚,其实别说是皇上,就是太祖爷复生,怕也是束手无策呢。

    而摄政王是局外人,行事肆无忌惮,才能轻易的打破各种限制,谁敢和他罗嗦,他或杀,或贬斥,换了皇上可能这般随心所欲?

    当然,摄政王的才能也不可否认,不过妾觉得呀,如果让摄政王与皇上易地而处,未必能做的比皇上更好,或者换句话说,皇上与摄政王调个位子,也未必比他做的差。”

    “嗯~~”

    这话说的,让崇祯心情好了起来,捋着胡须道:“朕的大明,早已烂透了,朕也想明白了,大明这烂摊子,只有李信才可以收拾,不过朕不会服输,朕去海外重造一个大明,一切重头开始,朕还青春鼎盛,朕有信心。”

    “嗯!”

    周后点了点头:“皇上会比摄政王做的更好,二祖列宗也会体谅皇上的,只是……长平也要跟着咱们走么?依妾之见,不如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罢?”

    “这……”

    崇祯心头一阵烦躁,长平的性子越来越野了,前一阵子,跑去广州一年半载不说,回北京之后,时常不回宫,什么天黑归家的叮嘱全抛到了脑后,整天和那个孙家的丫头混在一起,还嚷嚷着要找点事做,结果红娘子搞了个妇联出来,让长平在里面供职,干的都是调解家庭纠纷的鸡毛蒜皮事。

    什么哪家的媳妇受欺负啦,谁家的女儿不从父母之命啦,她上门去调解,乐在其中,并且经常在李信府过夜,今晚就没回来,恰恰李信回城了!

    “娘的!”

    崇祯窝火的低骂了句。

    ……

    当李信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但家里,张灯结彩,明亮如白昼,红娘子身着大红鞠衣,这是非常正式的穿着,是皇后的燕居常服。

    以前李信曾劝阻红娘子穿红衣,是因为那时穷,衣服的染色和质量都很差,看上去象是刽子手穿的,而且红娘子的肤色较黑,穿身上是减分项,可如今不同了,鞠衣式样精美,色泽纯正,红娘子的皮肤也变得白晰,再穿红衣,只能给人一种惊艳大气之美。

    其余各女也是争奇斗研,个个打扮的漂漂亮亮,有孩子的抱着孩子,没孩子的美眸中闪出盈盈渴望,迎接李信归家。

    “恭迎相公凯旋归来!”

    在红娘子的带领下,众女盈盈向李信施礼。

    李信二话不说,依次给了个拥抱,以行动表达思念。

    只是由于久不回来,孩子们又小,不大认得李信,李信只得一一抱起,哄着逗着,才让孩子们渐渐接纳了他。

    “嗯?”

    李信突然留意到了张皇后与长平。

    张皇后已经出家了,一身道袍,头上戴着个小冠,配上那如玉的容颜,卓越的风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长平则是和孙荻并排站着,眼神躲躲闪闪。

    “我说家里何时来了个女仙呢,原来是张娘娘,哈哈,请恕我眼拙,差点没认出来!”

    李信看着张皇后,莫名的联想到了福王府中的几个女道士,个个搽脂抹粉,媚骚入骨,不禁哈哈笑着,向张皇后拱了拱手。

    张皇后仿佛经受不住李信的眼神,俏面微红,不大自然道:“摄政王说笑了,贫道法号妙善。”

    “原来妙善仙姑,道友有礼了!”

    李信学着道士的模样,打了个稽首礼。

    张皇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即又似着恼般,跺了跺脚,强行绷住面容,又好似绷不住,想笑难以憋着,只得半转过身子,低下脑袋,香肩微微颤动。

    “这……”

    家中众女都有些吃惊,张皇后的表现太离谱了吧。

    “哼!”

    长平也哼了声,满是不悦。

    “咦?”

    李信讶道:“朱姑娘,你不在宫里,怎会在我家?”

    “我……”

    长平神色一滞,强辩道:“谁知道你今天回来啊,要早知道,我还不来呢!”

    红娘子哭笑不得,拉着李信道:“你和人家小姑娘较什么劲,好了好了,赶紧换身衣服吃饭吧。”

    彩衣彩裳上前,替李信除去外套,换上便服。

    家里没有李信的时候,虽然只少了一个人,可是没有男人的家,还能叫家吗?直到李信回来,众女的脸面重新布上了灿烂的笑容,家里也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一顿可口的晚餐过后,有孩子的,回去哄孩子,没孩子的,忙着收拾。

    李信闲来无事,在屋子里走动,突然发现屋角摆放着两盆梅花,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品种?”

    长平撇了撇嘴,伸出纤纤玉臂道:“这一盆呢,是绿萼梅,那一盆呢,是玉蝶梅,都是名贵的品种,这还有一盆牡丹,你看花儿开的多漂亮?”

    王瑞芬如同府里的管家,笑道:“摄政王爷,这是昨天从草桥送来的,刚刚开放呢。”

    草桥李信是知道的,在北京南郊,离右安门十里,明朝的丰台和草桥一带是专门养花和种菜的地方,那时已经有暖房技术了,农民把花卉和蔬菜种在暖房里,用炭火加热,可以在寒冬季节培育出盛开的牡丹,也能在新年时给宫中送去鲜嫩的瓜果蔬菜。

    李信走近花盆看了一阵,讲真话,前世他对花草没有研究,于是问道:“雍容华贵中有着无限妩媚,叫什么名儿?”

    王瑞芬道:“叫芙蓉三变。”

    “哦?为何叫这名儿?”

    李信不解道。

    王瑞芬答道:“因为它在清晨洁自如雪,已时后变作嫩黄,午间又变一次,粉白中带一丝红晕,宛如少女双颊,一直到夜间都是如此。”

    “也是草桥送来的?”

    李信追问道。

    “嗯!”

    王瑞芬点了点头:“是昨天从草桥用暖车送来的,一共送来了十盆牡丹,有姚黄、魏紫、沉醉东风、杨家一捻红等许多名色,不过都不如这一盆芙蓉三变最为名贵。”

    李信沉吟道:“这草桥专给宫里面送么?草桥的农民都是些什么人,和宫里有没有关系?”

    王瑞芬摇了摇头:“应该不全是往宫里送,北京的达官贵人要买花卉,都是叫草桥送,但最好的肯定是留给摄政王爷的。”

    李信喃喃自语道:“这花花草草也能赚钱啊,如果搞个草桥花卉集团,那赚的钱不都落自个儿口袋了么,王瑞芬,你想不想当个总经理?”

    “扑哧!”

    孙荻掩嘴笑道:“李公子,人家农民养点花你都想弄过来,你是习惯成自然了吧?”

    “这不一样!”

    李信摆摆手道:“不要小看这些花花草草,草桥的农民能够把它们培育成各种形态,必然涉及到遗传学和基因学的内容,只是他们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罢了,所以如若引导的好,可以通过对花花草草的研究,促进农作物品种的改良,甚至创新,王瑞芬,你有没有兴趣?”

    “啊?”

    王瑞芬吓的连忙跪了下来,眼泪水沿着脸颊滚滚而下,哽咽道:“摄政王爷,奴婢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出人头地,只求在摄政王爷身边服侍着,摄政王爷是不要奴婢了么?”

第四一九章 大朝会

    李信无语的看着王瑞芬,给她个出身,光耀门楣还不好,非得赖自己身边当佣人,这是什么意思?

    孙荻从旁道:“李公子,不是所有人都有远大的志向,瑞芬姨是宫里长大的,当了半辈子管家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现在让她去当总经理,怕是浑身不舒坦呢,这两年来你不在,家里全靠瑞芬姨,才打理的井井有条呢。”

    王瑞芬连忙道:“摄政王爷,奴婢只愿留在王爷身边,一辈子服侍王爷,只要不嫌奴婢粗手粗脚就好。”

    “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但你可别后悔!”

    李信抓住王瑞芬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刹那间,王瑞芬满脸绯红,心头怦怦乱跳,暗呼一声我的天!

    周后把她送给李信当管家婆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如今四年过去,实足二十六岁,与李信同龄。

    可悲的是,她深居宫中,除皇帝和承乾宫的太监,从来不曾和任何成年男性有见面机会,但是在生理上,她是个成熟的女性,渴望获得男性的宠爱,同时她是田妃的贴身宫人,田妃患病以前,崇祯常去承乾宫住宿,由她细心地服侍崇祯与田妃上御榻,再替他们轻轻放下帐帘,才退出寝宫暖阁,坐在外间等候呼唤。

    每当她听到里面的动静,会不自禁的幻想,又羞又难以自抑,每当这时候,她只能悄悄地离开,脚步踉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后来被送给了李信,她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从此往后,自己就是李信的人了,可是李信长年出征在外,红娘子又真把她当作管家婆,惦念着费珍娥与窦美仪这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送去了李信身边,却想不到她,使得她很少能看到李信。

    今日李信居然抓住她的手,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哪怕不能立刻给李信侍寝,至少要让李信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女人,随时恭候着他的宠幸,自己的心里,是念着他的。

    于是把心一横,反握住李信的手!

    “嗯?”

    王瑞芬的手,细细滑滑,带着温热,李信心中一动,看了过去。

    虽然王瑞芬算不得太美的美人儿,却也五官端正,凤眼蛾眉,皮肤白嫩,言行举止温柔,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王瑞芬可能平时不起眼,但细细打量,还是有闪光点的。

    尤其是那双眼眸里,荡漾着情义与渴望。

    王瑞芬被李信注视着,只觉得呼吸更困难,心更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红润而矇胧起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凭一个女子对男人的直觉,她知道李信留意到了自己。

    今晚她不敢奢望,不过想到未来,自己有可能会被宠幸,一步登天,她在害羞与紧张中更觉手足无措。

    其实李信提议由王瑞芬任花卉苗木公司的总经理,就是不想耽搁她,把她打发出去,好好过日子,可是人家不愿意离开,李信也没法。

    不过他知道这段时间是不可能的,于是略微沉默片刻,问道:“对了,我记得当初我进北京的时候,田娘娘已经去世了快两年,你们承乾宫的宫女怎么还不放出宫?”

    王瑞芬答道:“崇祯皇爷不下旨,谁敢提半个字儿?虽说按照祖宗规矩,隔几年要放一次宫女,由父母择良婚配,可是成百上千的宫女老在深宫,与家人永无再见之日,患了病就送到安乐堂,病死了就送到宫人斜,倘若奴婢们不遇到改朝换代,只能熬到老病死后给送往宫人斜去!”

    说着,或许是想到了那悲惨的下场,不自禁的颤抖了下。

    安乐堂是宫人年老或久病送的去处,宫人斜则位于阜成门外,明代宫人病故,关到此处的净乐堂,再送到宫人斜将尸体焚化埋葬。

    “哎~~”

    李信暗暗叹了口气,便拍了拍王瑞芬的手背,将手不经意的抽开,又转头向孙荻道:“有没有兴趣去当那个花木苗卉公司的总经理?”

    “我啊?”

    孙荻傲娇的半昂起了脑袋,想了好半晌,才道:“好吧,看在你没有人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下吧。”

    “行!”

    李信点点头道:“明天我拨两万块银元给你,再给你些人手,尽快把摊子铺起来,对于农户,采取自愿的原则,但若是有人恶意阻挠的话,也不必手软!”

    “嗯,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孙荻紧紧攒起了拳头,浑身都是干劲!

    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电,天黑了哪怕点着灯,屋子里也不亮堂,什么打牌,打麻将,打多了伤眼睛,只能早点睡觉。

    很快的,众人各自散去,因李信回来了,张皇后带着长平回了道观,李信则是与红娘子同床共寝,红娘子和李信年岁相当,已经二十多了,生了孩子后,身形丰腴了些,可是并不给李信肥胖的感觉,而且长期的养尊处优,皮肤也变得水灵白嫩,李信足足交了好几次公粮,活活把自己掏空,最后还是红娘子体恤,才熄灯入睡。

    第二天一早,李信穿戴整齐上朝,群臣六品以上,全部出席,事实上到了明代,大朝会已经边缘化了,如清宫剧那般,群臣依次出列奏事,皇帝骤闻,一脸震惊的模样,或者发怒,或者当场处置几乎是不存在的。

    明清的政务处理具备了现代政体的雏形,六部向内阁负责,阁臣受皇帝召见,单独议事,有一套成熟的流程,皇帝哪怕长期不上朝,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如嘉靖,躲在后宫里修道,仍牢牢把持住政事。

    而万历误国与不上朝没太大的关系,主因是他和内阁呕气,真当了甩手掌柜,他恐怕忘了,这个天下是他的。

    即便是以勤政著称的崇祯,真正通过大朝会处理的事务也极其有限,开大朝会的目地是彰显皇权,更多的还是通过常朝议事,或者把阁臣召入乾清宫私议。

    李信召开大朝会,也不是为议事,主要是他很长时间没在北京,班师归来,需要与群臣见个面,让他们清楚,这个国家是谁的,又是谁给了他们现有的一切。

    底下的官员,相当一部分是明朝降官,操着之乎者也,陈辞滥调,为李信歌功颂德,看着那一张张面孔,李信的眼里现出了怜悯之色。

    他可以很清楚的肯定,这些人将来都在淘汰之列,因为知识过时了,不符合工商时代的要求,而且年龄都不小,没有精力再去学习新的知识。

    正当李信有些跑神的时候,翰林院编修兼兵部职方司主事杨廷麟奏道:“摄政王爷,前次科举是崇祯十六年,按例四年一次,因战乱,崇祯二十年并未开科取士,如今天下平定,请问明年,也即崇祯二十二年,是否要重开科考?”

    李信眉头皱了皱,他早有心废除科举,改为现代选拨公务员模式的国考与高考模式,但是朝廷上下仍由儒生把持,如一下子废除科举,必然群情汹涌,只能一步步的改进。

    不过纵然开科举,李信也不可能去考八股文,这不是说八股文不好,事实上八股文的作用,类似于现代的应用文,专门用于写一些格式规范的公文。

    在政府机关中,文章的格式是有规定的,一板一眼,要求严谨,没学过应用文,很难写出合格的公文,关键是八股文的取题范围过于狭窄,培养的仅止于官员,不符合时代要求,在李信心目中,考试应体现出多样性,选拨综合性人才,就如现代的大学,毕业生不当官,也可以从事各行各业。

    当然了,这不仅仅涉及到考试制度的变革,更重要的是,需要限制官员特权,打破官本位制的桎梏,营造出一个不当官也能获得财富与身份地位的环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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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1639介绍:
搬铅运汞修性命,满船载宝过漕溪
形意通天打万界,地下海潮天上月
这是战后的废土,也是希望的家园,这是污染的天地,也是黎明的前夜,一双拳,一杆枪,漫漫长路任我闯,自完足,不假外,逍遥彼岸只身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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