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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农女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小主已陌路     穿越之农女风华txt下载     穿越之农女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圣旨

    宣旨的公公不着痕迹地收下银子放进衣袖里,脸上的笑容越加真挚:

    “长宁郡主是有福之人,以后定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沈芙蓉笑盈盈地说道:“多谢公公吉言。”

    双方又经过一番客套之后,宣旨的公公才带着宫人和禁卫军浩浩荡荡地离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院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周老夫人收回了目送的视线,转头对握着明黄圣旨的沈芙蓉问道:

    “圣旨上说你救驾有功,你何时救得驾,我和你父亲怎么半点不知?”

    “呃……”

    沈芙蓉下意识蹙起眉,有些为难了,她总不能告诉周老夫人,她翻窗出府跑去了狩猎场吧?

    她要真说了,估计这一向重礼法规矩的老太太,就得当场气吐血。

    她正在心中思量,该如何措词说这件事合适,耳边却听周老夫人叹声道:

    “罢了,你既不愿说,那便算了。”

    周老夫人显然是误会了,认为沈芙蓉终是和她离了心,有了嫌隙。

    沈芙蓉默了默,并没有出言解释,她私自去闯狩猎场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原本以为周老夫人会生气,不想她转瞬却大声吩咐婢女仆妇们:

    “大姑娘被封郡主乃是大喜事,皇上隆恩浩荡,周家满门添光彩,吩咐厨房今晚准备宴席,全府上下全发赏钱,都沾沾郡主的福气。”

    听见能拿赏钱,府内的下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多谢老夫人!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一旁的周月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在周老夫人眼神的淫威下,也不得不走上前,对沈芙蓉挤出一抹笑来:

    “恭贺堂姐得封郡主!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以前做了许多错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让人煮了白果燕窝粥,等炖好了就给堂姐送过去。”

    沈芙蓉静静看着这个自从第一次见面,就和她不太对付的堂妹,多少有些感慨。

    周月虽然娇纵爱耍小心思,却说不上有多坏,使绊子也只会那么几个花样,也没对她真正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

    虽然有时候让她很烦,但她每次都是当时就报复回去了,所以她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见沈芙蓉只是盯着她看,却并不说话,周月讪讪笑了笑,又唤了声,“堂姐?”

    “多谢,妹妹有心了。”

    沈芙蓉向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周老夫人见了欣慰地一笑,“好,好,你们两个是姐妹,合该亲近一些…”

    ……

    等晚上周学政下朝回来,随他一起进府的还有另一道圣旨——皇上为萧天陌和沈芙蓉赐婚了!

    周家人一天之内收到两道圣旨,且都是大喜事,这是在京城极少见的。

    周学政含笑道:“皇上圣明,我儿能寻得良缘,为父心里十分欢喜!”

    见到周学政高兴,沈芙蓉心里也舒畅。

    她知道周学政为了她的事情没少费心,在西山狩猎场那日,她还看到父亲袍角带着血迹,将几只山羊、野猪暗暗丢到了萧天陌的猎物堆里。

    只是当时她潜藏在暗处,父亲并没有看到她。

    瞧着自家女儿笑盈盈,丝毫不见一丝待嫁女的羞涩忸怩,周学政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这女儿聪明灵秀,如若不是因为北羌使臣搅和,他定是要多在身边留两年的。

    不过如今得知未来女婿是振威将军萧天陌,他心里还稍微舒服些。

    萧天陌曾救过他的命,又能文能武,有勇有谋,实乃自家女儿之良配。

    同在屋中的周老夫人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她看起来也很高兴,笑得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恍如年轻了很多:

    “好,好啊!人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咱们家福气好,却是反过来,双喜临门,先前是我多虑了,如今我算是彻底放心了,等芙蓉成了亲,我也就该回祖宅了。”

    “母亲……”

    周学政忙几步上前,坐到了周老夫人身侧:

    “您若是不想回祖宅,大可就在京城住着,老宅那边留下几个人打理就行了,况且还有老二在……”

    周老夫人摇摇头,神色越加柔和:

    “我知道你心里惦记我,你放心,我身子硬朗着呢,祖宅那边琐事繁多,需我帮着老二媳妇操持,况且出来这么久了,月儿想必也想家了。”

    听周老夫人如此说,周学政只得点了点头,回道:

    “母亲若是在祖宅烦闷了,就带着月儿来京城小住,儿子有空了也会回祖宅探望您的。”

    周老夫人笑道:“好,我何时想回京住了再回来,等芙蓉再成了亲,我就可以抱曾孙子了,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周学政笑道:“母亲所言极是!”

    沈芙蓉闻言嘴角抽了抽,她还没成亲呢,他们就惦记她有孩子的事了,火箭也没这么快的好吗?

    ***

    沈芙蓉被封郡主,后被赐婚的第n天,整个京城里还议论得沸沸扬扬。

    这次的沈芙蓉直接被百姓臆想成了,美色无人能敌、鸿运滔天的绝代奇女子。

    “长宁郡主轶事”这波热度久久不退。

    一直到先后出了北羌国使臣离开京城,和贤王去了封地之事,百姓们有了新的关注点,才渐渐无人再谈及沈芙蓉的事。

    听说最终被认做公主,嫁去北羌国的乃是戍边将军朱铮之女朱一嫣,就是沈芙蓉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位据说天生爱财爱食好男色的姑娘。

    据传此次和亲,还是因那位朱姑娘一眼看中了北羌国使臣乌延吉身边的随从乌元烈,自此被迷了心智,哭着喊着求她爹戍边将军进宫求封,自愿嫁到北羌国去的。

    沈芙蓉听十月说起此事时,觉得特别有意思,一直在想,等朱姑娘到了北羌国之后,发现她相中的小随从,其实就是她要嫁的北羌国帝王时,不知会是何反应?

    北羌国使臣毕竟是外来之人,早晚是会离开的。

    可让京城百姓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久居在京城,从未离开过的贤王,却突然被皇上打发回了封地,并且不奉召不得入京。

    听闻贤王离开的前一天,他的母妃齐妃在皇上的御书房外跪了一夜,也未能打动皇上收回旨意。

    一时之间百姓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恐怕好长一段时间,京城的百姓都很有话题聊了。

    沈芙蓉联想到西山狩猎场突然出现的那只白虎,几乎能够确定贤王的离开和这只白虎有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婚

    她也只是多少窥到了冰山一角罢了,不过,她并不想也没时间再去探究更深处,因为她开始过上了忙中有序的备嫁日子。

    因为圣旨上指定的良辰吉日,婚期定的确实有些赶了,不过好在嫁妆里的床桌柜箱等大头家具什么的,父亲周学政老早就为她备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老夫人又细细为她添置了四季衣裳、马桶澡盆等等杂七杂八的小物件。

    嫁衣也是周老夫人费心从族里调来了几个妥当的绣娘,都是针线上极好的,京里很难寻到这样的手艺。

    按照习俗,沈芙蓉象征性的在嫁衣上绣了两针,剩下的就全交给了绣娘。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沈芙蓉出嫁的日子。

    因着她好歹是皇家御赐的长宁郡主,皇上晏圣宗不仅赏赐下了金银器皿、珠宝绸缎,且派了百名御林军送她出嫁。

    圣上赐婚本就是天大的荣光,如今又有御林军送嫁,京城众小姐都对沈芙蓉艳羡不已。

    一大早,周府众人便喜气洋洋的忙碌起来,树上的喜鹊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似在为沈芙蓉贺喜。

    沈芙蓉坐在铜镜前,由着全福夫人为她梳头。

    全福夫人慈眉善目,一边梳一边念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镜中人发黑如墨,身穿流光溢彩的鲜红色嫁衣,嫁衣上用金丝羽毛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金凤高高飞起,每一根金羽都是熠熠生辉,让人丝毫移不开视线。

    沈芙蓉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

    一晃她来到这里已经这么久了,久到她想起在现代时的那段时光,都感觉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如今她已渐渐适应了这个朝代,也要在这里成亲嫁人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长宁郡主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了!”

    全福夫人的笑声打断了沈芙蓉的万千思绪。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全福夫人已为她梳好了头,并将一顶镶嵌了一百零八颗南珠的凤冠戴到了她的头上,是真的高贵雅致,也是真的……沉!

    接下来就是去正堂拜别父母亲人。

    周学政和周老夫人坐在正堂上,周老夫人满脸喜色,周学政看着女儿这样的明艳,又是欢喜,又是分别的悲伤,虽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嘱咐了几句,就红了眼眶。

    沈芙蓉朝他们拜了拜,起身时道:

    “女儿芙蓉拜别爹爹和祖母,爹爹不必伤怀,女儿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周学政闻言悲伤顿时消散了不少,也是,女儿虽然出嫁了,却左右不离京城地界,他们父女两人还是经常可以见面的。

    说起来皇上赐给萧天陌的那座将军府他还没有去过,看来以后他得多往返几趟才行,如若萧天陌那小子薄待女儿,他也好第一时间打上门去。

    沈芙蓉并不知道父亲那长远的小心思,吉时到后,她被盖上红盖头,由喜娘扶上了喜轿。

    铜鼓唢呐奏响喜庆的乐曲,送嫁队伍抬着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奔向振威将军府。

    今日京城是万人空巷,所有百姓都挤上街头,想看一看那传闻之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有倾国倾城之貌,琴棋书画皆是一流的长宁郡主。

    尽管长宁郡主人在花轿中,他们并不能目睹其真容,但他们还是无比兴奋的随着花轿,一路跟到了振威将军府。

    花轿停在锣鼓奏乐,喜庆丛丛而生的振威将军府正门前时,沈芙蓉刚好啃完了上轿前,喜娘塞到她手里的红苹果。

    据说这小苹果有大讲究,象征着平平安安,吉祥如意,要新娘子稳稳拿到夫家,是不能吃的。

    只是折腾了一早上滴水未进,她再不补充点能量非得累晕不可。

    眼见一双骨节分明,指腹生茧的手正慢慢挑开轿帘。

    沈芙蓉忙丢掉苹果核,匆忙将红盖头重新盖好。

    萧天陌被猛然向他袭来的苹果核吓了一跳,待看清究竟是何物后,他嘴角上扬,接住即将落地的苹果核,轻轻塞入袖中,又拉过轿中沈芙蓉的手,并牢牢牵起。

    在萧天陌的搀扶下,沈芙蓉走出花轿,两人一起进了振威将军府。

    等迈过火盆、进了喜堂、接过红绸拜了堂之后,沈芙蓉被送进了洞房。

    之后便是热热闹闹的揭盖头、咬生、共饮合欢酒、结发……

    等礼毕,屋里没了外人,沈芙蓉忙让十月帮她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又脱去了沉重的嫁衣。

    说起来,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十月和黎夜玉原本就是萧天陌的人,如今兜兜转转,又作为陪嫁跟她回到了振威将军府。

    等收拾清爽,沈芙蓉舒服了不少,伸个懒腰直接倒在床上。

    我滴个神,这古代结个婚简直太麻烦了,比跑场马拉松还累。

    不过还真别说,振威将军府里的这大床是真的温软舒适。

    沈芙蓉躺在上面,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

    屋中静悄悄的,十月和黎夜玉不知去了哪里,空气中名贵香料同瓜果的甜香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沈芙蓉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燃烧热烈的一对孩童手臂粗的龙凤双烛上,开始发起呆来。

    这时,有脚步声响起,沈芙蓉扭头看过去,只见萧天陌从屏风后转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她走来,显然是刚刚沐浴完毕。

    此刻的萧天陌大红色的喜服已经换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白袍子,也不系腰带,松垮垮的在身上,随着动作露出精壮的胸膛,下面竟然——光着腿!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

    沈芙蓉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立刻把头重新埋回床上,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萧天陌性感的身体和大长腿。

    她不由得心中哀嚎一声:神啊,救救孩子吧!这种考验我承受不了啊!

    “还没睡够,嗯?”

    萧天陌很快走到床边,好笑的看了一眼把头都快埋到床里的沈芙蓉,“可是饿了?不如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沈芙蓉缩头乌龟似的不敢抬脖:

    “不饿,真不饿!”

    萧天陌见状嘴角微勾,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莫不是一个苹果就吃饱了?”

    苹果?他怎么知道她偷吃了压轿的苹果?

第一百九十八章

    沈芙蓉下意识的睁大眼看向萧天陌,却正好看到数滴清透的水珠,沿着萧天陌白皙的颈脖肌理线条,滑入了他的锁骨窝。

    这副活色生香的美人浴图,绝了。

    沈芙蓉脑海一热,鼻孔中流出一道温热的液体,她一抹鼻子,只见手中全是血。

    尼玛,她居然看美男看得流鼻血了!

    沈芙蓉脸上发热,忙一把捂住口鼻,嘴里哼哼着:“饭不吃了,那个啥……喝点水吧!”

    萧天陌好笑的看她一眼,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我去给你倒水。”

    趁萧天陌转身之际,沈芙蓉赶紧把鼻血擦了个干净。

    片刻后,萧天陌端着水回到床前,沈芙蓉一口干了,便又缩回了床上,挨着墙躺下。

    她面朝里背对着萧天陌,却总觉得萧天陌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若有似无地往她鼻子里钻,这股味道扰得她心里很乱。

    有脚步声离开后不久,又折了回来,沈芙蓉知道是萧天陌将水杯放了回去,又回到了床边。

    而后她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气流,轻轻喷在她后颈裸露的皮肤处,就好像有人在对着她的后颈吹气,使得她全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芙蓉纹丝不敢动,更不敢扭头去看,脑子里就像炸开了烟花一样乱七八糟的。

    很快,床轻微晃动了一下,她感觉到萧天陌也上了床并躺到了她的身侧,并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开了她身上大红的薄衣带走。

    沈芙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听说,第一次很疼的。

    顿时一股危机感,取代了刚才让她脸红害羞的旖旎遐想。

    在萧天陌再次动作之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我怕疼……”

    “嗯,我会轻一点的。”

    萧天陌轻轻应了一声,又靠近了沈芙蓉两公分,灼热的气息全部都喷洒在了沈芙蓉的脖颈处。

    感觉到萧天陌温热的唇贴近了她的耳侧,沈芙蓉浑身一颤,松开了他的手。

    那得到自由的手指,立刻像无师自通一般上下到处游窜,那感觉就好似它们在手抚一架古琴,正有序弹奏一首首优美的曲子。

    这种感觉对沈芙蓉来说实在陌生。

    起初时她心平气和的颤栗着承受。

    可是到后来,热血一上线,她的理智就突然退散了——洞房花烛夜有多长,她就骂了萧天陌有多久……

    等到第二天,沈芙蓉正揉着腰不想下床,忽听黎夜玉来报:

    皇上和皇后剥夺了萧天陌本该承袭的封爵,改由驸马萧君彦承袭其父镇国侯之位。

    沈芙蓉听后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黎夜玉回道:“具体怎么回事,婢子也不知道,只是听我兄长说,这件事公子一早就知道,公子是为了顺利求得和姑娘您的赐婚,才点头应允了下来,公子此刻就在宫中。”

    沈芙蓉点点头,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怪不得她和萧天陌成亲,皇上和余皇后给了众多赏赐,原来是自知理亏,想用钱财上的封赏堵住悠悠之口。

    想到萧天陌为了能和她在一起,付出了这么多,本来想今天不准萧天陌进房门的沈芙蓉,心一下子软了。

    她还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了萧天陌的身影,原来他是进宫去了。

    这时,十月端着早膳从门外走进来,对黎夜玉说道:

    “刚才在门外就听到你公子、姑娘的,如今公子和姑娘已经成了亲,咱们就得换换称呼了!”

    黎夜玉转头看她,“那你说该叫什么?”

    十月白她一眼:“当然是叫将军和夫人了。”

    十月说着,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朝沈芙蓉高兴地说道:

    “夫人,将军特意嘱咐厨房,为您精心做了丰盛营养的早膳,让您好好补补呢!”

    沈芙蓉挑高了眉头,让她好好补补?原来他也知道他昨晚到底有多过分!

    她想不吃,可肚子竟然“咕噜——”叫了起来。

    咿,有点不争气啊!

    沈芙蓉心里拒绝但身体很诚实,她没办法,只能无奈的向桌上张望。

    早膳果然很丰盛,至少比周府的丰盛得多。

    有八宝膳粥和燕窝粥、栗子糕、芝麻卷、丹桂花糕、明珠豆腐、百子冬瓜、糖醋荷藕、罗汉大虾、干烧冬笋……

    一桌全是各种精致的吃食,花样百出,色香味俱全。

    不知是因为昨夜太累了,还是振威将军府的厨子厨艺好的缘故,沈芙蓉比平时多用了一碗燕窝粥,外加半个酱肘子。

    等吃饱喝足后,她欲重新躺回床上休息,却被十月告知镇国侯夫人请她过府一聚。

    沈芙蓉脑子转了几转才反应过来,十月口中的镇国夫人就是大公主晏凤珠。

    她也是此刻才意识到,她和晏凤珠竟然成了妯娌!

    从古至今,妯娌之间向来风波不断,更何况她还和晏凤珠有宿怨在。

    只是她们如今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避是避不开的。

    听十月说侯府派了马车来,负责传话的婆子还等在外头,沈芙蓉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她现在对这晏凤珠的印象可不是很好,而且晏凤珠在这个时候请她过府一聚,只怕是没什么好事儿!

    不过镇国侯府总归是萧天陌名义上的家,晏凤珠还好说,可镇国侯府如今还有个先侯夫人张氏在。

    张氏好歹也是萧天陌的继母,她既然已经和萧天陌成了亲,总躲着不见也不是个事。

    垂眸思虑了片刻,沈芙蓉对十月吩咐道:

    “告诉那负责传话的婆子,我晚些就过去。”

    等吃过早膳,收拾妥当,沈芙蓉交代了门房如果萧天陌回府,就告诉他,她去了镇国侯府,随后便坐上了镇国侯府派来的马车。

    说起来沈芙蓉对镇国侯府并不陌生。

    当初她被沈家人卖给镇国侯府为侍女,成了镇国侯府的奴婢。

    只是自她穿来那天,就一直住在萧天陌给她安排的庄子里。

    之后,先侯夫人张氏还将她召进过镇国侯府,并提出让她给萧天陌做小妾。

    然后她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张氏彻底折服,从而打消了那个念头。

    之后她靠美貌与智慧打动了萧天陌,赢回了卖身契,恢复了自由。

    现在想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恐怕张氏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个曾经卑微的小婢女,如今会一跃成为了皇上亲封的长宁郡主,并三媒六聘,光明正大的嫁给了萧天陌为正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诈

    镇国侯府派来的这辆马车不算大也不算小,跟随马车过来的是一个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的嬷嬷和一个中年车夫。

    这嬷嬷自称姓陈,对沈芙蓉份外恭敬,言语间透露出大公主晏凤珠此次请沈芙蓉过府一聚,乃是重修旧好的意思。

    还传话说镇国侯府已备好了酒席,等萧天陌和驸马萧君彦下朝后会一道回镇国侯府,到时他们一家人便可以好好聚聚。

    沈芙蓉听了心中暗暗冷笑,如果真的将他们当成一家人,当弟弟的又怎会想方设法从哥哥手里抢走爵位?

    他们所谓的一家人聚聚,也许连心里有愧都算不上,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得光鲜华服罢了。

    不过想到萧天陌不久后也会去镇国侯府,沈芙蓉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她将黎夜玉派去了清风楼办事,让黎夜玉办完事再去寻她,她带着十月先去镇国侯府。

    临上马车时,陈嬷嬷热情地拉住了十月的手,不停向十月打探沈芙蓉的喜好,以及膳食上可有什么忌口。

    镇国侯府对沈芙蓉如此上心,这让十月很满意,等沈芙蓉上车后,她便随着陈嬷嬷一起坐到了外面的车辕上,对陈嬷嬷细细说着沈芙蓉饮食上的一些喜好。

    马车很快出发,车身偶尔颠簸,车帘轻晃间能看见车辕上坐着的十月,正眼睛晶亮,口中滔滔不绝地对陈嬷嬷说道:

    “……我家姑娘口味淡,不喜油腻……最忌口味过重、添加了太多调味香料的……”

    沈芙蓉收回了视线,听着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话,不由得摇头失笑。

    十月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又贴心细致,将她的一切喜好都牢记于心,简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因为昨晚没睡好,沈芙蓉有些无精打采的。

    马车的车厢里铺着雪白的貂皮地毯,沈芙蓉靠坐在车厢上晕晕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沈芙蓉突然感觉小腿莫名其妙的一痛。

    那感觉像被一根极细又尖锐的长针,透过衣服刺进了她的血肉里,疼得她几乎失去了思考。

    她立刻睁大了眼睛,倾身向腿上看过去,顿时看到了她这辈子,最诡异的一幕。

    只见一根细细的针正扎在她的小腿上。

    这根针真的很细很难发现,比毛细血管还要细,但是硬度又足够,此刻稳稳扎在她的腿上,针尾一颤一颤的。

    沈芙蓉忙用力的捏紧那根针,忍痛把针从自己的腿上拔了出来。

    很奇怪,日常坐人的马车上又怎么会有根针?

    而且,又偏偏好巧不巧地扎到了她的腿上?

    难道……

    ——马车下藏了人!

    一瞬间,沈芙蓉脊背发凉。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成型。

    晏凤珠不是要请她过府赴宴。

    她是想要害她!

    可是为什么?

    晏凤珠是因为萧天陌仇恨过她,可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驸马,她自认没有与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为什么如此害她?

    不管是为什么,沈芙蓉大脑里疯狂闪烁着一个念头:

    她现在,很危险!

    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转头朝马车外看过去,张口想大声呼唤十月。

    可她却惊恐的发现,她发不出声音,她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封闭住了一样。

    在又一次微微地颠簸下,马车帘轻轻的飘起来,沈芙蓉发现马车不知何时,驶入了一条看起来偏僻寂静的小巷中。

    她转了转眼眸,清楚的看到背对她的陈嬷嬷正拉住十月的衣袖,凑近十月言笑晏晏说着什么。

    而她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中,赫然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

    不好,十月有危险!

    沈芙蓉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她心急无比,想要立刻站起身向十月示警,可却感觉到全身无力,双腿发软。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挣扎着伸手,想去够马车的车帘,可她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耗尽全身力气也未曾抬起分毫。

    更加让她感到恐怖的是,她的意识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体也愈发地无力起来。

    她感觉自己眼皮沉重,眼前的视线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看四周仿佛都在摇晃,看不清楚,开始有了重影。

    她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那根刺破她皮肤的细针在作祟。

    那针上不知是有什么毒,竟然会在短短时间内,让她无法言语也无法再动弹,就如同被点了穴一般。

    几秒种后,沈芙蓉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双手也是无力地坠在了身侧。

    这时,车外的十月似有感应,猛地掀开车帘向马车里望去。

    待看到沈芙蓉好好的在马车厢里,还如先前那般闭目休息,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心中暗道自己真是多疑。

    她正欲转回头去,身后却突然有一股大力袭来,她的身体顿时失衡,整个人朝着马车车厢里跌去。

    额头突然触地撞得她生疼,十月龇牙咧嘴地才爬起来,下一秒,身后突然伸出了一把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冰凉得可怕。

    这股细微的凉意从脖颈处传来,使得十月浑身一颤,她惊恐地转眸看过去,便看到了陈嬷嬷的脸!

    十月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你……”

    “住口!想活命就闭嘴!”一声低斥响起。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陈嬷嬷,此刻却双目冰冷而无情,正冷冷的望着她。

    十月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她下意识的看向一直“睡着”的沈芙蓉,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家夫人一向敏锐果敢,即使再累再困,也不可能这么大动静还不醒。

    现在形成这种状况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家夫人受到了什么伤害。

    此事有诈,她们中了陷阱。

    想到此,十月双目一瞬猩红:“你们对我家夫人做了什么?”

    陈嬷嬷淡淡瞥了沈芙蓉一眼,对十月道:

    “放心,她没事,只是中了药罢了,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陈嬷嬷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块帕子,当下撤下匕首,快速地捂住了十月的口鼻。

    十月立刻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大脑很快就变得昏沉沉的。

    不好!是迷药!

    十月心下一惊,剧烈挣扎起来:

    “你这老妖婆……放开我……唔……”

    因为挣扎,一瞬间吸入的浓度迷药更多,十月眼前发晕,身子不稳,神志也开始恍惚起来,终是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章 坠崖

    黎夜玉从清风楼出来,一路向镇国侯府的方向疾行。

    她已同夫人和十月说好一起去镇国侯府,以她的脚程,估计会在夫人她们的马车到镇国侯府之前追赶上她们。

    黎夜玉飞奔到一处热闹的街道时,因为路上的小贩和行人较多,她不得不降下速度。

    却在街道正中心时,见到一群人聚拢在那里指指点点,口中断断续续说着镇国侯府、马车什么的。

    而街道中间的小商铺一个个的全被撞翻,蔬菜水果等东西洒满了一地,好不狼狈,还有几个人抱着胳膊或抱着腿,坐在路边呼天抢地,哀嚎一片。

    黎夜玉顿时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立刻伸手抓过来一个路人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说什么?”

    那路人想不到黎夜玉挺清秀一个姑娘,竟然如此野蛮,又有这么大力气,他立刻满眼惊惧地颤声回道:

    “是、是镇国侯府的马车,拉车的马发了狂,撞翻了商铺和行人。”

    路人说着,指了指街道一侧的地上,“疯马已经失控了,驾车的车夫完全拉不住缰绳,整个人被甩下马车,跌在了地上。”

    黎夜玉顺着路人所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正捂着头,血流满面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伤得不轻。

    待看清了他的容颜,确定是去将军府接沈芙蓉的那个中年车夫,黎夜玉心中大骇。

    她立刻松开了路人,几步跃过去,拽住了一瘸一拐挣扎着向前走的车夫:

    “我家夫人她们呢?”

    车夫认出是黎夜玉,立刻指着前方哭喊起来:

    “长宁郡主她、她还在马车里,马车向城外的方向去了……”

    黎夜玉不等他说完,突然纵身而起,跃到了身后一架拉酒的平板马车上。

    卖酒的商贩见状立刻跑过来,指着黎夜玉斥道:

    “你是何人?还不速速下来,这酒可是上好的青竹酒,小心莫要打碎了!”

    黎夜玉一把扯下系在腰间的荷包丢给小商贩,又快速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割断了拉车的马身上的革带,随后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一直到黎夜玉的马不见了踪影,呆愣愣的小商贩才想起打开荷包,看看里面的东西。

    等看到荷包里面除了碎银,还有两个小小的金锭后,小商贩立刻眉开眼笑起来,欢喜的转头去寻其他能拉货物的牲口了。

    小商贩走后,露出了站在他身后那个镇国侯府的车夫。

    车夫的目光落在黎夜玉离开的方向,神色越来越冷,眼底晦暗不明。

    半晌后,他将额头上沾染的血向下抹了一把,顿时糊了一脸,看起来越加瘆人。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一瘸一拐地追着马车的方向而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哭喊。

    ……

    黎夜玉追出城外,果然远远地看见,有匹疯马拉着一辆马车在肆意乱跑,已经横冲直撞地偏离了官道,正向一侧的山路上冲。

    看清马车冲去的方向,黎夜玉瞳孔猛然一缩——那山路前方根本无路可走,而是万丈悬崖。

    她大急,疯狂地纵马追赶,可此时前面的马车却如同抽疯了一样,速度快得黎夜玉根本就追赶不上。

    眼看悬崖即至,黎夜玉急红了眼,用内力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起来:

    “夫人!十月!前面是悬崖,快点跳车!你们听到了没有?快点跳车啊!”

    可能是车内的人听到了她的呼喊,有两个女子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车厢中向外爬。

    因为离得太远,两人又背对着她,黎夜玉看不清她们的脸,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自家夫人和十月无疑了。

    “夫人!十月!快跳下来,前面是悬崖!快跳啊!”

    黎夜玉急得喊破了音,可马车上的两人只颤颤巍巍地停留在车辕上,却并不往马车下跳。

    黎夜玉见状咬了咬牙,整个身子开始俯低贴着马背,一只手死死的圈住马脖子,另一只手取下头上的钗子,狠狠的插在了马屁股上。

    她身下的马顿时吃痛,一边怒嘶狂奔了起来,一边不停地扭动身躯想要摆脱身上的人。

    黎夜玉被身下的马甩出了大半个身子,却仍旧牢牢控制着缰绳,不停驱马靠近前面的马车。

    眼见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突然一阵风吹过,前方马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癫狂,下一刻已拉着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冲出了悬崖。

    黎夜玉亲眼看见前面马车的车辕断裂,马车瞬间散架,而车辕上的沈芙蓉和十月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跳车,就直接往悬崖底下摔去。

    “夫人——!十月——!”

    瞧见对方连车带人都坠落到悬崖之下,黎夜玉惊惧得从马背上跌落,头不慎嗑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之后便昏了过去。

    ……

    等萧天陌带着黎夜澜和谷燕行几人赶到时,大公主晏凤珠已经带御林军封锁了悬崖周边,正四下搜索。

    黎夜玉见到萧天陌后,只挣扎着说出沈芙蓉和十月随马车一起跌入了悬崖,便再次昏迷了过去,随后被送去了附近的医馆救治。

    得知沈芙蓉可能命葬悬崖的消息,萧天陌目呲欲裂,肝肠寸断。

    “蓉儿——”

    他咆哮着冲向悬崖,纵身就要跳下去。

    “主子不可!”

    “珍重啊将军!”

    黎夜澜和谷燕行等人见势不妙,飞速冲上来拦住了萧天陌。

    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公主晏凤珠,此刻也扑到萧天陌脚下,仰头悲泣道:

    “都是我不好,如若不是我想要和嫂嫂解开误会,重归于好,故提前邀她过府,她也不会出此意外……”

    晏凤珠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脖颈间一痛,紧接着身体突然悬空。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萧天陌正用他那修长的手指,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并将她高高拎了起来推向悬崖。

    此时她的脚下便是万丈悬崖,只要他一松手,她便会掉到悬崖下摔个粉身碎骨。

    “大胆!还不快放开公主!”

    “放开公主!”

    众御林军见状顿时围拢过来,举刀将萧天陌包围在悬崖边。

    跟在萧天陌身侧的黎夜澜和谷燕行等人,也拔出了腰间配剑,护卫在自家主子跟前。

    双方对峙在这悬崖上,一直僵持不下。

    随着胸闷气短的感觉袭来,晏凤珠直视着萧天陌那双如寒潭般冰冷的眼睛,面露哀色。

第二百零一章 阴谋

    晏凤珠颤着音哀声问道:“她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了她,你居然如此对我……”

    萧天陌盯视着她的黑眸,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懂他的情绪: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否则为何是蓉儿乘坐的马车出了事?事情又怎会如此巧?”

    晏凤珠听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眼泪却从眼眶中落下,划过她的脸颊:

    “萧天陌!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吗?

    我承认,我的确对你倾心过,可如今你我两人已各自成家,我成了你的弟媳已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为何还要去针对嫂嫂?”

    萧天陌闻言,脸上有一丝动摇,只是很快这一丝动摇便转为了坚定,他面色阴沉可怕,冷声道:

    “若是被我发现你和此事有关,我不会放过你!”

    “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莫不是非要我跳下悬崖以证清白?若真的是这样,你便松手吧!”

    晏凤珠仰头看萧天陌,目光真挚,眼角微微泛红,似乎下一秒又要落下眼泪,楚楚可怜。

    萧天陌盯视了她良久,终是收回手臂将她送回地面,并松了手上力道。

    晏凤珠脱离了萧天陌的辖制,捂着脖子向后倒退了几步。

    众御林军立刻跑上前,将她护在中间,并将手上兵器齐齐对准了萧天陌。

    只等晏凤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杀上去,将萧天陌拿下带回宫中交给皇上处置。

    “咳咳……”

    晏凤珠短促的咳嗽两声,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萧天陌,终只是挥了挥手,对身边的御林军道:“我们走!”

    言罢,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山坡下走去,她身后的御林军连忙跟上。

    等他们走后,萧天陌重新转身面向悬崖。

    悬崖边上陡峭不平,雄奇险峻,他的蓉儿不会武,掉下去岂还有生还的可能?

    萧天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掩饰酸涩的喉咙。

    此刻他的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般,痛彻心扉!

    不,蓉儿不会死的!他不允许她死!

    萧天陌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脚下的悬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随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主子——”

    “将军——”

    崖上的黎夜澜、谷燕行等人眼见萧天陌跳下悬崖,无不骇然,忙奔到悬崖边儿朝崖下张望。

    崖下云雾弥漫,哪里还有萧天陌的影子?

    黎夜澜起身也想往下跳,谷燕行一把拉住他:

    “你如此行径不但救不了将军,还会伤及自身,我们另想法子下去!”

    随后几人围着四周转了几圈,很快找到一条可以通向悬崖底的山道。

    山道崎岖难行,让人看一眼都打颤,可总好过直接从崖顶跳下去,几人不再迟疑,迅速沿着山道向崖底奔去。

    ……

    萧天陌在下落时重重磕在岩石上,手臂受伤,鲜血淋漓。

    他立刻抽出了腰间匕首,这道沟壑的崖壁多是山石,他一边用匕首迅速插入崖壁的石缝之中,一边不停拉拽悬崖上的藤蔓,一点点地向下移动。

    最终手掌磨破,双腿被尖石划得鲜血淋淋,才到了崖底。

    悬崖底下是一条湍急河流,哗哗而过,气势奔腾。

    萧天陌站在一块巨石上,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

    在另一块离他不远的凸石上,除了大片大片的马车残骸,还挂着一块带血的白色衣角。

    他认得,那是属于沈芙蓉的。

    他有了发现,不再是一无所获,可他的心却要比刚才更痛!

    “啊——”

    萧天陌再也忍受不住那巨大的伤痛,痛苦的仰天长啸,惊起了片片飞鸟。

    等黎夜澜和谷燕行等人赶到崖底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众人翻遍悬崖下每一寸地方,沈芙蓉仍杳无音信。

    悬崖下面喘激的河流咆哮着奔腾,河水在石头缝之间穿过,不停拍打着石头,发出“啪啪”的声音,沉重而有力。

    “将军”,谷燕行面露不忍之色,“崖下河流如此湍急,夫人的尸体怕是被冲走了……”

    萧天陌长身玉立,强硬的紧绷着面部,他紧紧攥着手里那块带血的破碎衣角,不让任何人窥探到他心中的伤痛:

    “找!哪怕是抽干这条河,寻遍下游,也要寻到蓉儿!”

    ***

    沈芙蓉想着,如果早知道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打死她都不会坐上镇国侯府的马车。

    打不死,那就更不会了。

    然而,现在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后背靠在一面墙壁上,难受地动了动,想挣开束缚,用尽全力却是徒劳。

    她醒来时,就是在这间空荡荡的小木屋里,手脚都被绳索紧紧地绑着。

    十月和她被关在一起,也是手脚都被绳索捆着,此刻正侧躺在地上,显然是陷入了昏迷。

    看到十月安然无恙,并未被陈嬷嬷伤害,沈芙蓉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时在马车上,看到陈嬷嬷手里拿着匕首对着十月,她真的吓坏了,生怕十月会遭遇不测。

    这间小木屋狭窄简陋,屋子里幽幽暗暗,屋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唯一的一扇门紧紧地关着,严丝合缝,连个缝隙都没有,一点外面的情景都看不到。

    沈芙蓉正猜测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突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哗啦”一声响,紧闭着的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屋外的光亮顿时透了进来,不太刺眼,想来现在已经是到了傍晚十分。

    沈芙蓉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发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公主晏凤珠。

    “哟,醒了啊!”

    晏凤珠笑着走过来,言语间仿佛好姐妹之间的亲昵问候。

    只是在屋外光线的投射下,她嘴角的阴影延伸到了脖子,宛如血盆大口,透着狰狞的凶气。

    看到晏凤珠,沈芙蓉暗暗苦笑一声,看起来她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她太大意了,还是中了这女人的奸计。

    她眼神一转,面上摆出气怒的模样质问道:

    “晏凤珠,想不到是你在害我!这个局你精心布置了多久?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急呀,我不过是想跟你换一样东西罢了!”

    晏凤珠说这话时,正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着她,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笑得很诡异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沈芙蓉心生不妙之感,她顿时警惕起来,蹙眉问道:“换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交换

    晏凤珠慢慢地打量了沈芙蓉片刻,认真的盯着她回道:

    “换脸!将你的脸换给我,从此以后,我就是你。”

    换脸?!

    沈芙蓉大惊失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疯了?”

    这里又不是现代,可以利用昂贵的整容手术来达到“换脸”的目的。

    在这得个风寒感冒就挂掉了的时代,怎么可能可以换脸?

    而且听晏凤珠话里的意思,她不想做自己了,想成为她?

    开什么玩笑?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沈芙蓉不得不承认,看到如此疯狂的晏凤珠,她是真的怕了。

    她不怕死,但怕不得好死。

    只是她知道,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令现状变得更糟糕,她可以怕,但不可以怂。

    因此此刻,她显得比较镇定,朝着晏凤珠就是冷笑一声:

    “我没有时间听你疯言疯语,如果装神弄鬼就是你对付人的方式,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许是晏凤珠受不了沈芙蓉看智障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她立刻极其嚣张的开口道:

    “看你这见识浅薄的模样,哪里能知道‘换脸’这种奇术?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这换脸之术乃是西域一种奇秘术法,只要从将死之人头上,把脸部皮肤完整取下来,再剥掉旧脸换上去,便可改头换面获得新颜。

    而我呢,正好寻到了一个擅长此换脸之术的高人,有他替你我两人换脸,我便能拥有你的脸,代替你回到振威将军府,而你,将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你真的是疯了!”

    沈芙蓉怎么也没想到,晏凤珠居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她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

    晏凤珠闻言低头嘲讽一笑,是的,她疯了,她嫉妒得发疯。

    明明是她先遇到大公子萧天陌的,明明她一直那么努力的向大公子走近,可大公子却自始至终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却将眼前这个农门长大的女人放在心里。

    她嫉妒这女人住进了大公子的心里面,嫉妒她可以被大公子喜欢,嫉妒得想要取而代之。

    只要这女人一死,她就能拥有大公子,就能长长久久陪在大公子身边了。

    为此,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

    想到这里,晏凤珠抬头,静静地凝视着沈芙蓉,缓缓说道:

    “疯了又如何?这世间样貌远比任何东西都重要,难道不是吗?”

    沈芙蓉摇摇头,“你本就有绝世美女的面庞,又是皇上、皇后最疼爱的大公主,现在还有了自己的驸马,做你自己不好吗?”

    “疼爱?他们对我的疼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至于驸马……”

    晏凤珠冷嗤一声,“等你我两人换了脸,我便让他背负上谋害皇裔的罪名!”

    世人都以为,她三番两次为驸马萧君彦去求镇国侯的爵位,是与萧君彦夫妻恩爱,可是谁也不知,其实这一切都是萧君彦逼她的!

    萧君彦当初千方百计地将她娶到手,不过就是为了这镇国侯的爵位罢了。

    为了逼她去求爵位,他在床事上百般折磨、凌辱她,他不知是在哪里学来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让她身上无伤,却每每生不如死。

    她受不住跑去父皇、母后那里请求和离,父皇、母后却斥责她任性胡闹,丢了皇家的颜面。

    她也是如今才明白,她表面看来是皇家尊贵无比的大公主,可和皇室的尊严与荣耀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

    听了晏凤珠这话,沈芙蓉诧异地挑了挑眉,这晏凤珠助萧君彦从萧天陌手中抢走了爵位,她一直以为,她和萧君彦是夫妻同心。

    可如今看来,晏凤珠却是恨不得萧君彦死的。

    沈芙蓉叹了口气:“你以为你换了脸、换了容颜,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吗?熟知你的人即使不看脸,也能认出你。”

    “这就无需你担心了,我既想代替你,定会让自己与你一般无二。”

    晏凤珠冷漠地看向沈芙蓉,脸上透着寒气:

    “接下来这两日,你便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西域的高人过来吧!”

    她说着扫了眼沈芙蓉身上的绳索,确定沈芙蓉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之后,转身就要出门。

    沈芙蓉咬了咬牙,朝她喊道:

    “你的计谋是不会得逞的,我家萧天陌一定会来救我的!”

    “救你?呵——”

    晏凤珠轻笑一声,话说得不紧不慢,显得十分悠然:

    “是了,你还不知道呢,我便好心给你讲讲吧!

    今日京城可是出了一件大事情,长宁郡主乘坐马车去镇国侯府赴宴,拉车的马却突然发了狂,长宁郡主及其婢女不慎坠崖身亡……”

    说到这里,晏凤珠看了沈芙蓉一眼,得意洋洋地接着道:

    “所以,没人会来救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好卑鄙!”

    沈芙蓉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她醒来时发现身上的外衫不知所踪,她和十月现在只穿着里衣被绑在这里。

    原来是有人穿上了她和十月的衣服,装成她们的样子,制造了她们两人坠崖的假象。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有人来这里救她?

    晏凤珠瞧见沈芙蓉气怒的模样,笑得愈发的灿烂了:

    “那悬崖下是一条河流,等我得了你的脸皮,我便会以坠入河水被冲到下游,幸而被渔民救上岸才逃过一劫为借口,重归振威将军府。

    到时我便是大公子萧天陌的妻室,我会跟大公子恩爱到老,而你则会失去你的脸皮,惨死在这里……啊——!”

    晏凤珠话未说完,突然有一个人影猛地向她冲来,狠狠的撞到了她的身上。

    撞向她的是先前一直昏迷,倒在地上的十月,十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到晏凤珠居然恶毒的想要她家夫人惨死,她便挣扎着站起身来,突如其然地撞向了晏凤珠。

    晏凤珠一个不察被撞的后退了好几步,她顿时尖叫一声,一手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肚子,一手狠狠扇向了十月的脸:

    “你这贱婢,找死!”

    噼啪的巴掌声,在冷冽的空气里显得越发的张扬。

    而十月的双手被绑着,只能狼狈的躲闪。

    “住手,有什么事冲我来!”沈芙蓉手脚被绑缚动不了,急得眼圈都红了。

    晏凤珠一脚将十月踹翻在地,锐利如刀地扫过沈芙蓉那张凝如白玉的脸,冷哼一声。

第二百零三章 惊险

    “你的脸我留着还有大用处,怎么舍得弄伤了?放心,在西域高人到来之前,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晏凤珠说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着厚重的木门重新被关上,沈芙蓉一双眸子的颜色愈发深沉。

    转眸看到十月背对她卷缩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模样,沈芙蓉忙唤道:

    “十月,十月,你怎么样?”

    十月翻过身来,裂开带血的嘴角,“夫人放心,我无事。”

    沈芙蓉突然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晏凤珠那一脚有多重,她都看在眼里,十月不是真的没事,而是不想让她担心:

    “十月,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

    十月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夫人,这女人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沈芙蓉眉峰轻锁,缓缓摇了摇头:

    “有人穿上了我们的衣服,装成我们的模样,制造了我们两人坠崖的假象,现在大家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只能靠自己。”

    “好个李代桃僵的毒计!”

    十月脸上现出又惊又怕的神色,胸口微微起伏,好半天才说道:

    “那怎么办?夫人,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如今我们被绑缚在这里,哪里能逃得掉?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上天不成?”

    飞上天么?

    沈芙蓉抬头看了看木房子的屋顶,顿时眸光一亮,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十月,你真聪明,我们就这么办!”

    “啊?”

    十月正心中凄然,闻言一脸懵:

    “夫人,您该不会是伤心过度,开始胡言乱语了吧!人只有死后才能上天,我们……我们……”

    沈芙蓉暗暗翻了个大白眼,敢情十月以为她要上西天呢。

    她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对十月说道:

    “看看你头顶上。”

    十月顺着沈芙蓉手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只见屋顶有根成人腰部粗细的房梁,正静静地横跨在整个房间中。

    “可是上面就是房梁啊……”十月喃喃细语,下一秒,她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们躲到房梁上去?!”

    沈芙蓉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只要她们爬上房梁,躲过屋外人的搜查,就有逃脱的机会。

    “可是我们该怎么上去呢?”

    十月看了看沈芙蓉手脚上紧紧绑着的绳索,以及自己被绳索捆着的双手,苦恼地紧锁了眉头。

    沈芙蓉试着动了动身子,被勒得太紧了,手脚都已经开始发麻了。

    她低头瞧了瞧脚上鞋头带鞋翘的雀头履绣鞋,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幸亏她每次出门,都习惯穿这双鞋翘里藏着刀片的鞋子,如今可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十月,我鞋翘里面有刀片,你看能不能过来,我帮你把绳子割断。”

    十月低应一声,几个翻身就到了沈芙蓉跟前。

    沈芙蓉抬起双腿,用鞋翘里的刀片为十月割开了绳子。

    十月双手得到自由后,立刻为沈芙蓉割起绳子来。

    沈芙蓉垂眸望向脚上的绳索,顿时有股开口骂人的冲动。

    尼玛,这是把绳子绑了几个死结?

    这一连串的绳疙瘩,拎出去点火都能放鞭炮了吧?

    等她终于摆脱了束缚,立刻和十月一起,将绳索连成一根。

    发现还是够不着房梁,她直接将衣服撕成布条,拧成一股绳往上缠。

    十月见沈芙蓉把里衣撕了做绳子,险些将眼珠子给瞪出来:“夫人,你……你……”

    沈芙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明白了十月的纠结。

    她现在上身仅剩一件自制的胸衣,虽然下身还穿着长裤,比起现代的比基尼秀还多穿了不少。

    可在十月这个古代姑娘眼里,便不亚于原子弹爆炸了。

    只是她此时却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生命至上,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更重要。

    她只是失去了衣服,可比失去脸皮划算多了。

    等做好足够长的绳索,她便用力扔上房顶,和十月先后爬上了房梁。

    这间木屋不知存在多少个年头了,房梁上布满了蜘蛛网。

    沈芙蓉虽然很想像《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一样躺在绳子上,可奈何实力不允许,只能静静的趴在房梁上。

    不知过了多久,木屋的大门被人打开,有人从大门里端着饭菜走进来,等看到屋中无人,他四下打量了一眼,立刻将手中饭菜丢到地上,喊叫着冲了出去。

    片刻后,又跑进来几个大汉,沈芙蓉目测了一下,他们大概有七八个人左右。

    领头的男子四下打量了两眼,又对先前进来的人焦急的问道:

    “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了的?”

    先前进来的人忙回道:“就在刚刚,小的进来时屋中便没有人。”

    “可曾有何人来过?”

    “只有公主殿下来过一回,自殿下走后未再有别人进来过。”

    “殿下命令我等要看好那个女人,如今人凭空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向殿下交代?还不快去找!”

    “是!”

    其余几人齐声答应一声,立刻冲向了门外去找人。

    领头的男子没有立刻追出门,而是提剑在屋中转悠起来。

    沈芙蓉和十月两人紧紧扒着梁柱,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两人身形纤细,正好隐于粗柱之后。

    只是底下的人迟迟不肯出门,两人不免焦急万分。

    这时,十月突然感觉脸上痒痒的,转眸一看,屋顶上掉下来一只长虫子,正好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吓得脸色一变,正要惊声尖叫,一只嫩白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拎起她脸上的长虫丢到了别处。

    底下的领头男子转悠了一圈,在踢到了墙角残破的桌子,又踹翻了摞在一起的两个竹筐后,终于收起手中长剑出了门。

    底下的领头男子转悠了一圈,在踢到了墙角残破的桌子,又踹翻了摞在一起的两个竹筐后,终于收起手中长剑出了门。

    就向下滑去。到了房顶边缘,一咬牙就跳了下去。房顶太高了,他几乎失去知觉。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跳起来向前奔跑。

    心里一沉,

    ,吃点儿东西吧。”

    小心翼翼的端来饭菜。

    “不吃,撤了。”

    漠然的看着手中,头也不抬。

    十五天不舍昼夜的寻找,他几乎不吃不喝,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憔悴了下去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呀。

第二百零四章 跳河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沈芙蓉脸色大变,要是被他们撵上来抓回去,她们再逃可就难上加难了。

    听着后面黑暗处传来的脚步声,十月咬咬牙:

    “夫人,您先走,我拖住他们!”

    “要走一起走!快跑!”

    沈芙蓉拉起十月说道:

    “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要真为我好,就给我拼命跑!”

    “嗯!”

    十月重重地点了下头,和沈芙蓉一起卯足了劲儿往远处跑。

    幸好平日里,夫人喜欢带她们早起跑步,黎夜玉又有功夫跑得快,她不服输便常常使劲追着黎夜玉身后跑。

    现在她虽然身子不太爽利,跑得却是很快的。

    “老大,这俩丫头跑得贼快!”一个大汉对另一个大汉喊道。

    本一心拼命向前跑的沈芙蓉,不知为何不偏不倚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她瞥了眼身侧虽看起来弱柳迎风,却步履如飞,双脚像装了马达一样快的十月,不由暗暗赞叹,原来平时强身健体,关键时刻真的能延年益寿啊。

    另一个大汉盯着前面黑暗中隐约可见的两个纤细身影,脸色也是一沉,一边追一边大喊:

    “姑娘,停停,莫要跑了,那前头是条河,根本就没有路!”

    沈芙蓉听了,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停你娘个头!她不跑,难道要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抓吗?

    十月担心沈芙蓉会上当,忙说道:“夫人,千万不要听他的,他定是在诓骗我们!”

    沈芙蓉点点头,“好,我们只管往前跑,任谁说什么都不要停。”

    那大哥骗没骗她们沈芙蓉不知道,但他说话的技巧是真的鬼斧神工:

    “竟然还要跑?看来你们是不掉河里不回头了!”

    都掉河里了还回什么头?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沈芙蓉心中腹诽两句,却没想到下一秒,她已一脚踏进了水里。

    十月明显也发现了不对劲,“夫人,怎么办?这前面真的是河,我鞋子都湿了……”

    沈芙蓉凝神向前看,发现她们正前方的灌木丛外有一条大河流经,水流平静,又宽又深,一眼望不到对岸。

    前面……没有路了。

    沈芙蓉艰难的回头,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几个身影在窜动着,他们就像一团来势汹汹的阴云,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悄然迫近。

    那些大汉马上就追上来了!

    沈芙蓉扭回头看向面前黑乎乎的河面,现在水面很平静,实在不行只能跳下河逃脱了。

    只是她还好说,但十月不会水,这河面又宽又深,十月在水里久了恐怕会凶多吉少。

    “夫人,那里有条小船!”

    这时,十月突然扯住沈芙蓉的胳膊,手指一处惊喜的叫喊起来。

    沈芙蓉顺着她所指看过去,果然发现一条无人的木船栓在河边的树干上。

    木船在水面上轻轻晃动着,仿佛是要让沈芙蓉注意到它。

    “真是天助我也!十月,上船!”

    沈芙蓉高兴的反手拉住十月的手,两人双脚踩在松软的河滩上,沿着水边很快来到了木船跟前。

    木船应该是附近的渔民用来捕鱼的,船上还有掉落的新鲜鱼鳞,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在月色下折射出微弱暗淡的光芒。

    沈芙蓉不怕水,任由清凉的河水漫过她的双脚,大步一迈就上了船。

    上船后,她忙将手伸向十月,“十月,快,我拉你上来。”

    十月不会水,对水有天生的恐惧感。

    她试探着向下滑溜,当感觉到一股清凉好似要爬满她的全身,她顿时满脸惊恐地僵在了原地:

    “夫人,我、我怕……”

    “哈哈哈……前面就是河,看她们还往哪里跑?”

    “老大,不好了!她们上船了!”

    “快,拦住她们!”

    远处大汉的声音渐渐地由远及近。

    十月向后看了一眼,咬了咬唇,急得险些哭出来:

    “夫人,你走吧,婢子不想拖累你!”

    “傻十月,你我情同姐妹,我又怎么会弃你而去?”

    沈芙蓉说着,又将手往前送了送:

    “快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别怕,夫人我水性好的不得了,人称浪里小白龙,保你安然无恙不在话下,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夫人我吗?”

    十月被沈芙蓉的话逗得“扑哧”一笑,恐惧感跟着消散了不少:

    “夫人危难之时不弃婢子,婢子自是相信夫人的!”

    她说着,眼睛一闭,用力将手伸向沈芙蓉,任由沈芙蓉将她拉上了船。

    木船因两人的动作,在有节奏地晃动着。

    十月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恐惧,跟随沈芙蓉来到了床尾,却又惊愕地发现,这木船上根本就没有桨。

    没有船桨她们又怎么控制着船向前走?

    “十月,坐好!”

    眼前几个大汉已经叫喊着追到了河边,沈芙蓉不再犹豫,“噗通”一声跳下了船。

    十月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后扑到了船边:“夫人!夫人!”

    船边一团浪花涌起,十月觉得船似乎在漂动。

    这时候,沈芙蓉猛地从水里钻出来,她一抹脸上的水珠,扒着船沿冲惊恐慌乱的十月一笑:

    “十月,我在这里!”

    她说着,一边潜水,一边推着水上面的木船向河中央移动。

    “夫人,你吓死我了!”

    十月紧紧张张地跑到沈芙蓉跟前,伸手要拉她上来。

    沈芙蓉摇了摇头,“船上没有桨,只能靠我来推了,你坐好可千万别掉下来。”

    十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坐回了船舱中。

    她不会水,帮不上夫人,如今只能乖乖听话不添乱。

    小船转眼漂离了岸边好几丈远,站在岸上的众大汉急得哇哇大叫:

    “不好了!他们坐船跑了!”

    “你们这群饭桶!白白地让人给跑了,还不快去给我找其他船来,若找不回这俩死丫头,殿下必摘了你们的脑袋!”

    瞧着众大汉四处分散去找船,十月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们的船上没有桨,夫人一个女子一人推船必是坚持不了多久,等那些大汉找到船,定能很快追上她们。

    此刻她也顾不得害怕了,眼见船尾处搭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油布,油布下高高隆起,看起来有不少东西。

    她立刻蹲起身挪步过去,一把揭开油布翻看起来。

    “夫人,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十月这一翻还真翻出了有用的好东西。

    沈芙蓉伸头看过去,眸光不由得一亮。

第二百零五章 脱逃

    只见十月手中正提着两件男子的粗布长袍。

    这长袍虽然粗糙陈旧,袍子上还破了几个洞,可对此时的两人来说,真真算是救急的好东西。

    有了这两件衣服,她和十月就可以重施故伎——女扮男装。

    沈芙蓉忙道:“十月,看看还有什么?”

    十月答应一声,又低头翻看起来:

    “夫人,这里还有渔网、鱼叉、竹篾编制的鱼篓、草藤鞋、还有两套蓑衣呢!”

    沈芙蓉越听眼睛越亮,“十月,我想我们有办法摆脱他们了!”

    ***

    上河村,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一座座土房都建在河岸上。

    茫茫的晨雾之中,天边的一抹鱼肚白渐渐亮起,此时的河岸被远处的一条早霞辉映着,渔船后面的河面一片金灿灿,看上去美极了。

    这番河岸初晨的景色,如洗净了人间的铅华,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几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渔民,正提着各种常用的工具在岸上来来往往。

    另有一些渔民正在河岸上,缝缝补补着自己的渔网。

    他们的身侧,有四五名中年妇女则正在晾晒着鱼干,那些大小不一的鱼,被平铺在木质晾板上,正预备接受那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光的照射。

    河风一阵阵袭来,十分凉快,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悠远,让人身心舒适。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一声声叫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咦?我们明明都快要赶上她们了,这人怎么突然又不见了!”

    “老大,快看,这是那两个死丫头的船!”

    “船在这,人一定跑不远,给我搜!”

    几个大汉纷纷下船,河道上错落的石子被踩得啪啪响,嘈杂声一片,惊得村子里的狗都吠了起来。

    岸边的渔民和妇人,只是惊讶地抬头看了这些突如其来的闯入者一眼,便又埋头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毕竟对于这些为生计而忙碌的人来说,多逮一大鱼篓子的小鱼仔虾米,拿到集市里卖了换成铜钱,拿来应付县衙的舟税,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才是正事。

    “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女人从那艘船上下来?”

    几个大汉深眸紧紧的打量着这些渔民,厉声的开口,“知道她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岸上的渔民摇摇头,纷纷说没见到过。

    领头的男子又来回打量了两眼后,他一个眼神示意,其他大汉立刻向河岸上的几个妇女走过去。

    随着一阵女子的惊恐尖叫声先后响起,几个大汉又回到了原地,“老大,看过了,都不是!”

    几个妇人经过刚才那番惊吓,都已战战栗栗,汗不敢出,有的甚至开始害怕的轻声哭泣。

    岸上的渔民们也脸色难看,众人心里虽然气愤难平,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领头的男子神情凝重,如鹰般的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很快,他将目光,落在了一个身形纤细,个头不高的渔民身上。

    这个渔民在一条渔网前半蹲着身子,头埋得低低的,半天了都是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未免有点怪异。

    领头的男子立刻向这个渔民喊道:“你,过来!”

    见这个渔民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低着头,身子却是轻轻颤抖起来,他心生疑窦,立刻大步向这个渔民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这个渔民跟前之时,一只满是污泥的手突然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紧接着属于男人的粗犷嗓音响起:

    “这位大爷,他在俺们村是有名的胆小怕事的,您问他还不如问我,我看到了两个姑娘,只是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领头的男子停住脚步,视线落在手的主人身上。

    只见这个渔民年纪不大,此刻正朝他点头哈腰地媚笑,脸上的脏污竟然比手上的还要多,黑一块黄一块的,让人看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领头的男子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阴鸷的目光直直射向眼前拦住他的渔民:

    “你看到她们了?人去哪里了?”

    “这个嘛……”

    拦路的渔民又是咧嘴一笑,笑得一脸猥琐,“不知,可有赏银?”

    “你他娘的还想要赏银,再不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老子要了你的命!”

    领头的男子怒斥着,猛地一脚踹向拦路的渔民。

    拦路的渔民挨了一下,顺势在地上滚了几滚,扶着腰爬起来时,脸上又多了一片片绿色的草汁,看起来无比滑稽。

    领头的男子见状“哈哈”笑起来,“老子的银钱也是你能肖想的?还不快点说!”

    “是是是!”拦路的渔民连忙应允,“她们往那边去了!”

    “走!给我追!”

    领头的男子不再理脸上一副吃疼蹙眉模样的渔民,带着人飞快地向村子一侧的土路上追去。

    “夫人,您没事吧!”

    那些大汉一走,先前的蹲在地上的渔民立刻起身,扑到了拦路的渔民身边,急急地低声问道:“可是伤着了?”

    原来先前的拦路的渔民不是别人,正是沈芙蓉易容乔装而成。

    沈芙蓉摇摇头,说话也恢复了女子该有的清脆声音:

    “没事,我见势不好就滚开了,根本没伤着!”

    “幸好,幸好,刚才可吓坏婢子了,夫人若是有事,婢子万死难辞其咎。”

    “十月你也自然一点,咱们现在是男装,脸上又涂了黄泥,只要我们自己不先露出马脚,那些人根本就认不出来我们。”

    “是,婢子知道了。”

    “嘘,有人来了。”

    这时,一个黑瘦的男人向沈芙蓉和十月走过来。

    走到两人跟前时,他将一小碟鱼干递给沈芙蓉,“谢谢你们刚才帮我缝渔网,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

    沈芙蓉摆摆手,此刻又恢复了刚才粗犷的男音:

    “黄大哥,不用送我们东西,不过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不知是何事?”

    “你可以送我们去姑苏码头吗?现在就出发!”

    “当然可以。”

    黑瘦的男人想也没想,便颔首答应下来。

    “太好了!”

    沈芙蓉和十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欢喜。

    她们也是刚刚来到这里才知道,晏凤珠居然趁她们中了迷药昏迷之时,将她们快马加鞭带离了京城数百公里。

    她们必须在晏凤珠找到她们之前,逃回京城去。

    先前她们已经跟其他渔民打听到,姑苏码头每天都有去京城的货船。

第二百零六章 诡异

    “黄大哥,那我们出发吧!”

    沈芙蓉高兴地拉着十月站起身,又很有眼力劲儿的接过黑瘦男人手中的鱼篓,背在自己背上:

    “我来帮你拿,其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给我说。”

    经过刚上岸时的交谈,她们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叫黄力,是这个村子里的渔民,每天都会出船去周边打鱼。

    “好,咱们走吧!”

    黄力笑道,“不过我的船不能在码头过多的停留,将你们送上码头我就得离开。”

    沈芙蓉点点头,又细细问起码头上的一些事情,几人一边交谈着,一边疾步上了黄力的船。

    黄力的渔船也不大,可船上船桨、竹篙等物却是一应俱全的。

    黄力又是行船的老手,力气还大,将船划得又稳又快。

    不一会儿,小船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划出村落,冲进了主河道。

    小船一路顺水而下,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非常平稳的向前行进着,突然,河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缓慢了许多,在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大弯之后,一条波澜壮阔的大运河呈现在几人眼前。

    此河近百丈余宽,浩瀚的河面波光粼粼,大大小小百余艘船只航行不绝,在这其中,既有满载货物的大型货船,也有各种各样的渔船、客船,整个河道一派繁忙之景。

    今天的风浪有些大,倒是顺风,沈芙蓉和十月很快跟随黄力的船行到了姑苏码头。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码头上已经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上百艘大小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几十个船工忙碌的上上下下,一群光着上身的搬运工人扛着麻袋,不停往货船上装卸着货物。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不仅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大商人,也有叫卖吆喝的小商贩,还有一些往来乘船的客人,四处挤挤攘攘,热闹非常。

    等船靠岸后,沈芙蓉和十月登上码头,和黄力挥手道别。

    目送着黄力的船离开,两人抬头四下张望了片刻,径直向码头一侧的两棵大槐树走去。

    等走到树后,沈芙蓉和十月两人快速地摘下斗笠、脱下蓑衣,重新束了发、净了面,再转出来时,已是另外一副模样。

    沈芙蓉伸手抚平了身上粗布长袍上的褶皱,看了看对面已是一副铺子伙计模样的十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她们需要想办法混上船,尽快赶回京城去。

    ***

    几个大汉沿着崎岖的土路一路追赶,但一路上也没有看到要找寻之人的影子。

    “他娘的,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老大,追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人,莫不是那个渔民在诓骗咱们?”

    “他敢!走,回去看看!”

    几个大汉正要掉头往回走,忽见一辆马车远远地驶了过来。

    马车到了几人面前便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露出了大公主晏凤珠的脸,“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几个大汉一见来人是晏凤珠,那领头的男子立刻上前禀报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那两个女人跑了!”

    “什么?!”

    晏凤珠倏地掀帘钻出马车,起身站在车架上,冲领头的男子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说!”

    领头的男子不敢隐瞒,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对晏凤珠细细讲了一遍。

    晏凤珠听了,脸色难看得都变成了猪肝色,她眼底一片嗜血的腥红,咬牙切齿道:

    “废物,你们这群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本宫要你们何用?”

    众大汉闻言个个像极了霜打的茄子,慌忙跪地请罪道:

    “是属下等疏忽了,望殿下赎罪。”

    晏凤珠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领头的男子许是想将功补过,不由试探道:

    “殿下,这地儿偏寂,唯有姑苏码头才有往来京城的船只,因此属下猜测,那两个女人十有八九会去那里。”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就算把姑苏码头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回来!听见没有!”晏凤珠对身前领头男子大吼道。

    “是!”

    领头男子低着头抱拳答道。

    这时,马车上又有一道声音传出,这道声音十分怪异,不仅苍老,低沉,冷漠,而且完全让人分不清男女。

    令人听了之后,想到的是狂风暴雨当中摇曳的一张破烂蜘蛛网、深秋残雪当中飘落的一片独叶、荒山高岭上簌簌洒落的孤尘:

    “殿下不必动怒,她,跑不掉!”

    这阴恻恻的声音让领头男子只觉得从脚底里冒出一股冷气,这冷气从脊梁直达脑门,他禁不住微微抬起头,向马车内打量了一眼。

    此刻,正好有一缕微风袭来,车帘被吹得飘荡起来,露出了车内老者的模样。

    老者身上的衣着明显异于本朝的服饰,倒是与那些西域客商有些相似,想来就是公主口中的那位西域高人了。

    领头男子的目光向上移时,却凝固住了:老者脸上罩着一具极其诡异古怪的面具。

    这面具半红半白,红的像鲜血,白的像死人身上的残骨,森然又诡异,让人为之心悸。

    这时,老者突然转头看向马车外,领头男子清楚地看到,那张阴森面具在眼睛的位置有两个洞孔,正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领头男子吓了个半死,登时便垂下了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晏凤珠见领头男子迟迟未动,抑制不住怒火。

    领头男子赶忙答应一声,带着众大汉退了下去。

    “废物,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晏凤珠用力甩起车帘,转身坐回了马车内。

    “殿下不必担忧,老身既然来了此地,定会尽心竭力助殿下达成所愿。”

    老者缓缓说着,目光落在晏凤珠年轻绝美的脸庞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贪婪的神色:

    “只是殿下也莫要忘了答应老身的事情。”

    “你放心,只要你助我完成夙愿,我定不会食言。”

    沈芙蓉慢慢抚上自己的脸,“等那个女人的脸成功换给我,我这张脸皮取下送与你又何妨?”

    老者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龟壳,又取出三枚铜钱放于龟壳之中。

    紧接着,老者摇晃起了龟壳,嘴里也跟着念念有词。

    随着老者摇晃的力气越来越大,口中的词念得越来越急,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三枚铜钱从龟壳中,几乎同时掉落到了地面上。

第二百零七章 行踪

    “居然是变爻?!”

    老者惊叫一声,似乎很是震惊。

    晏凤珠知道眼前自称山鬼的老者,精通占卜之术,见状立刻凑上前问道:

    “卦象如何?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山鬼摇摇头,缓缓说道:

    “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卦象显示此女福泽深厚,虽此次险被我等困于方寸之地,但若能够得遇贵人,便可逢凶化吉,挣脱眼下的危机。”

    “贵人?”

    晏凤珠冷嘲一笑,“世人皆以为她已香消玉殒,就连她的家人都认为她已不在人世,又哪里来的贵人能相助于她?”

    山鬼将地上的龟壳收起装入怀中,声音深沉而悠远:

    “所谓物极必反,我等还需谨慎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晏凤珠闻言,眸中的神色复杂激烈的变幻着,片刻后,终是化为了一片浓厚的深沉。

    ***

    “夫人,咱们真的要躲进那些箱子里吗?”

    十月看着不远处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的那些大木箱子,嘴唇有些哆嗦,“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此刻,她和沈芙蓉正隐身在一家药材铺子的墙根底下。

    她们已经得到消息,这批药材已经卖给了一个京城来的大主顾,今天晚上就会被连夜运回京城。

    “不会被发现的。”

    沈芙蓉伸长脖子,仔细打量着那些箱子:

    “这些箱子一会儿就会被运到码头上,咱们藏在箱子里,不但可以躲过那些搜查我们的人,还不用再为船钱发愁,这样不是很好吗?”

    听了这话,十月立刻想到了,今天因为身上没有银钱,她们面临的一系列窘境。

    她和夫人因为担心被那些大汉认出来,东藏西躲,连正脸都不敢让人看到。

    她们别说凑够船费了,就是一日二餐都险些去和乞丐抢食了。

    沈芙蓉接着道:“况且即使咱们弄到了足够的船钱,想要找到合适的船家也要费一番手脚,哪里能有这现成的方便?

    而且你看,为了防止药材发霉变质,这里的每个木箱都有无数通风用的小圆洞,咱们在里面也不用担心会窒息。”

    十月听了点了点头,抬手轻拍了一下还在发抖的腿肚子,“我听夫人的!”

    沈芙蓉拉住了她的手:“好,趁那些人不在我们赶紧行动,放心,现在天色已晚,有夜色的掩护,我们不会有事的。”

    十月重重点头,随着沈芙蓉踮手踮脚地慢慢接近那些箱子。

    见无人看到,沈芙蓉和十月快速腾空了其中两个大木箱,协助十月藏到了其中一个木箱内,她自己紧接着藏进了另一个空木箱之中。

    箱子里黑漆漆的,但因为里面先前装过药材,所以不仅无难闻的陈木腐朽之气,还有一股清新的药香味,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沈芙蓉心神难得的松懈下来,便闭上眼睛休息。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时,外面却是多了一阵响动声,并且声音越来越清晰,除了“踏踏踏”的脚步声,还能听到来人的大嗓门:

    “老大,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找间茶棚歇歇脚吧?”

    “是啊老大,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这一日大家连口水都没喝过,甚是疲惫。”

    另一个声音怒气冲冲斥道:“歇什么歇?找不到人,咱们脑袋都得搬家!还不赶紧给老子找!”

    外面几人谈话的声音,听在沈芙蓉耳里不亚于阵阵惊雷,直接将她劈得头皮一麻。

    不好,是那群大汉追来了!

    沈芙蓉躲在箱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外面的人会听到什么响动发现她们。

    只是她不出声惊扰别人,别人却是并不放过她。

    其中一个大汉好巧不巧,突然一掌拍在了沈芙蓉所在的箱子上:

    “他娘的,也不知那两个死丫头到底跑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是插上翅膀飞了不成?看老子找到人后,怎么收拾她们……”

    沈芙蓉在箱子里顿时被震得抖了三抖,心里立马咯噔一声。

    虽然此刻她很想面对面问候这大汉的八辈祖宗,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的藏身之处——大箱子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箱子只是普通的木箱,这大汉气愤之中的全力一掌下来,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她严重怀疑,如果这大汉要是再来这么一下子,她所在的箱子非得散了架不行。

    所幸就在这大汉要再次下毒手之前,装货的工人及时的来了。

    他们两人一组,很快将码放在一起的大箱子挨个抬离了地面,随后全部搬上船。

    当抬到沈芙蓉所在的箱子时,一个装货的工人突然脚步踉跄了一下,并惊呼出声:“咦?这个箱子为何这般重?”

    沈芙蓉听到后,只想翻白眼。

    这大哥怎么像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力道不知怜香惜玉,莽莽撞撞地磕了她好几下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乱嚷嚷开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那个领头男子的声音:

    “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给我看看。”

    沈芙蓉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把沙子抓在了手里。

    打算等下外面的大汉打开箱子时,她就趁对方不备之时,朝着对方的眼睛撒一把沙子,好为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只是箱子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被人轻易地打开。

    此刻,这些药材的主人——京城来的大主顾恰好赶到。

    这金主像堵墙一样,带人挡住了众箱子,声音不高,却是不怒自威:

    “休得放肆!这可是我们东家十分看重的一批货,乃是要运去京城进献给皇后娘娘的,容不得一丝闪失,我看谁敢打开?!”

    他说完,立刻又对众搬货工人发号施令:

    “还不快将这些箱子都运到船上去,耽误了我们东家的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

    搬货的工人听后,立刻又开始搬运起箱子来。

    领头的男子还想要阻拦,可这京城来的大主顾冷声对他低语了几句,他便表情发僵,不敢再有其他动作,眼睁睁看着搬货的工人们将箱子一一搬离了这里。

    “老大,怎么办?”

    其中一个大汉朝领头男子问道,“咱们还搜不搜了?”

    领头的男子看着京城来的大主顾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瞬时变得阴翳:

    “搜!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只是此人来历不凡,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招惹的,走,速速跟我去请殿下过来!”

第二百零八章 东家

    京城来的大主顾指挥众搬货工人,将药材箱子全部搬上了一艘高大如楼,首尾高昂的货船。

    如此规模的货船在京城等地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码头上却是最大的几个船只之一。

    此刻船上还站着数十个仆从打扮的人,见到这京城来的大主顾上船,几人立刻朝他行礼问安:“见过刘管事。”

    刘管事点点头,向其中一人问道:“东家可是回来了?”

    那人立刻回道:“回来了,在房室里。”

    刘管事闻言立刻抬脚向房室走去。

    这艘船上的房室装饰很考究,四壁窗户上的彩绘华丽夺目,此刻一个面如冠玉,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船下趟趟流过的河水。

    “东家,您回来啦?”

    刘管事迈步进门,看到年轻男子后露出了一脸喜色,“货物已经全部运上船,咱们今晚就能出发回京城。”

    年轻的男子转回头来,赫然就是离开京城许久,被沈芙蓉念叨了无数次的余重楼。

    余重楼听了刘管事的话,轻轻颔首,并未开口说什么,室内顿时静谧了一瞬。

    就在刘管事以为余重楼不会再开口,正躬身要退下时,却听一声叹息从余重楼口中缓缓溢出:

    “离开京城太久,想不到等我再回去时,已是与她阴阳相隔……”

    虽然自家东家并没有明说这个“她”是何人,但刘管事知道,她定是如今在京城中备受瞩目的长宁郡主了。

    听闻长宁郡主与自家东家渊源颇深,当初长宁郡主大婚之时,自家东家喝得酩酊大醉,直言永不回京城才好。

    可谁知,转眼京城又有书信传来,这次居然是长宁郡主坠崖遇难的消息,真可谓是红颜薄命,令人无限唏嘘。

    刘管事摇头低叹,看了自家满脸伤怀的东家一眼,慢慢退出了房室。

    他扶着栏杆缓步走到甲板上,抬眸却见远处一条条火把蜿蜒而来,他忙疾步来到货船与渡头的木板之间,快速下了船。

    待这群人行得近来,他才看清来人面目,领头之人便是先前在药铺后门外,想要开箱验看箱中药材的大汉头领。

    刘管事顿时拉下了脸,沉声喝道:

    “不是跟你们说过来了,我主家乃是皇后娘娘母家承恩公府,此次船上是我们东家承恩公府的小公子,你们不知退避也就罢了,这兴师动众地围在我们船头是何意思?”

    这时,众大汉之中的领头男子上前几步,哈哈大笑道: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我们乃是皇后娘娘之女大公主晏凤珠的人,若论起来,你家小公子与我们殿下是舅表姐弟,可还要称我们殿下一声‘表姐’呢!”

    大公主晏凤珠的人?

    刘管事皱了皱眉头,大公主如今嫁给了驸马萧君彦,听闻萧君彦刚刚承袭父爵成了新的镇国侯,大公主本该助夫坐稳侯位,她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偏僻之地?

    想到此,他再次喝问道:“大公主远在京城,她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有何凭证,可以证明所言非虚?”

    领头的男子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刘管事。

    刘管事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愣愣地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这令牌通体牙白,周身有云纹雕饰,在中央纂刻着一个大大的金色“凤”字。

    这支令牌在整个皇家就只有一块,是皇上在大公主晏凤珠被寻回宫,过第一个生辰时送给她的,他当日随公爷入宫献礼,是亲眼见过这块令牌的。

    想不到真的是大公主的人!

    只是不知,这些人好端端的,又为何会突然盯上了他们?

    瞧见刘管事接过令牌后,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模样,领头的男子得意一笑。

    公主殿下虽然一时赶不过来,却是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令牌,有令牌在手,他就不信这老东西还敢阻拦他们搜查。

    “怎么样?刘管事,这回可以允我们开箱搜查了吧?”

    刘管事立刻面露微笑,将令牌送还到了领头男子的手中:

    “既然公主殿下有令,我等自是不会再阻拦,我这便去将此事告与我们东家,只是不知各位是在搜寻什么?可否直言告知?”

    领头的男子面露难色:“李管事,你的话我可不敢回答,万一泄露消息坏了殿下的大事,到时殿下怪罪下来,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管事见领头男子不肯答,心中警惕起来,忙让人去将此事告与东家余重楼知晓。

    等余重楼得到信息赶过来时,几个大汉已经登上船,进入了放置货物的底舱里。

    看到余重楼出现,刘管事立刻疾步迎上去,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余重楼细细讲了一遍。

    余重楼听说这些大汉,都是受大公主晏凤珠之令来搜查的,也是十分惊讶。

    在他的印象里,表姐晏凤珠一直是柔弱贤淑的,又怎会私下豢养人手,暗地里行这种搜捕之事?

    不过他离开了京城这么久,京城里很多事都早已物是人非,表姐也已嫁为人妇,性情有所改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眼见几个大汉直奔底舱的箱子而去,余重楼忙几步上前拦在几人面前:

    “这些药材十分贵重,莫要磕损坏了。”

    “小公子请放心,我们晓得轻重。”领头的男子立刻笑回道。

    余重楼听后顿了顿,慢慢闪开了身子。

    领头的大汉见状,立刻摆摆手,示意大家动手将木箱打开搜查。

    “老大,那个箱子在这里!”

    这时,其中一个大汉一眼看到了,先前被他一掌险些拍散了的那个箱子。

    这个箱子半隐在其他箱子之后,如若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残留着那大汉留下的浅浅掌痕。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领头的男子兴奋的走过去,急声命令道:“快,快将这箱子打开!”

    看到几个大汉激动欣喜的模样,余重楼也满脸疑惑地凑上前,心道难不成箱子里面真的藏了什么?

    在大家直直的目光下,箱子被一点一点地打开,最后,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下:

    箱子里面——只是一箱药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满怀期待的几个大汉见状,难掩失望之色,随后他们加快速度,把所有木箱都打开搜查了一遍,可还是一无所获。

第二百零九章 狭路

    “没有啊,看来不在这里。”

    “老大,怎么办?”

    几个大汉找不到人,皆是脸色沉重。

    领头的男子这一刻脸色也是一阵阵的发黑,他阴沉着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说道:“我们走!”

    目送几个大汉大步离开,刘管事朝余重楼低声道:

    “东家,老奴看这些人不像搜查什么东西,反倒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找人么?

    为何不令官府发寻人告示,而是要这般暗地里搜寻?

    究竟又是什么人,值得贵为公主的表姐如此大费周折?

    余重楼沉吟了片刻,道:“让人将这里收拾一番,稍后我们便开船,以免再节外生枝。”

    “是!”

    刘管事答应一声,立刻叫人来收拾底舱的货物,将被挪出的箱子一一归回原位。

    安排好一些琐事,余重楼回了自己在船上的房间。

    可没想到他推门走进去,刚踏进房间一步,一把沙土已带着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洒向了他的面门。

    余重楼眼中惊现敏锐之色,忙抬起衣袖遮挡,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上下一翻,已捏了一柄短刃在手中,速度快如闪电的兜头朝对方的方向插去。

    “夫人小心!”

    “好汉饶命!”

    这时,突然响起的两道女子的声音,让余重楼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随后他倏地放下衣袖,目光与此同时,定格在了其中一个女子的身上:

    “沈姑娘?!”

    余重楼瞪大了眼睛,当下愣住了。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令他牵肠挂肚的沈芙蓉。

    但她不是不在人世了吗?不可能!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两个长的一样的人!

    难道是诈尸?

    可眼前的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虽然如他们初见时那般是男装打扮,却是肌若凝脂,香腮冰洁,诈尸哪里有诈得这么好看的?

    沈芙蓉为躲避短刃,此刻缩臂扭腰,像个大灰色的扑棱蛾子。

    听到余重楼的声音,她立刻惊喜的抬起头来:“嗨,余重楼,好巧啊!”

    “真的是你!”

    余重楼险些跳起来:“你不是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把这利器收起来,免得真送我归了西。”

    余重楼这才发觉自己还手持短刃指着沈芙蓉,他脸一红,急忙将短刃收了起来。

    “余公子,竟然是你,真是太好了!”此刻十月也是满脸喜色。

    先前夫人料到那些大汉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折回来搜查,便带她从躲避的箱子里出来,一路摸进了这个房间躲藏。

    后来听到外面动静,知道那些大汉终是上了船,她和夫人正准备寻机逃到别的船上去,却发现有人突然进了门。

    而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的故友余重楼,这可真是佛祖保佑,老天有眼,这下她们有救了。

    “十月!”

    听到十月唤他,余重楼这才认出来,另一个和沈芙蓉一起男装打扮的,正是一直跟在沈芙蓉身边的十月。

    “嗯,是婢子!”

    十月高兴地答应一声,随后解释道:

    “余公子,你莫怕,我们活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死!”

    沈芙蓉也点了点头,接口道:“我们是被死亡,是有人装成了我和十月的样子,制造了我们坠崖身亡的假象,让世人以为我们已不在人世。”

    “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余重楼神情严肃起来,“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十月闻言,气愤地握起了双拳,恨声回道:

    “还能是谁?还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公……”

    “东家,不好了!大公主的人马又回来了!”

    这时,刘管事突如其来的喊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十月接下来的话。

    听说那些大汉又回来了,屋中几人的脸色登时大变。

    沈芙蓉口齿清晰地快速对余重楼说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害我的人就是大公主晏凤珠,如果今天我落到她的手里,必是死路一条。”

    余重楼闻言脸色凝重,原来先前来的那些大汉是在搜寻沈芙蓉和十月。

    尽管此刻他心中很是惊讶,不明白表姐晏凤珠为何要杀沈芙蓉,可此时并不是追问缘由的时候。

    他短暂沉吟了片刻,抬眸对沈芙蓉和十月郑重说道:

    “你们安心在此,等我回来。”

    说完,他打开房门,随着门外的刘管事快速向船头走去。

    站在船头,可以清楚地看到,先前离开的那些大汉又折了回来。

    余重楼忙让刘管事带人撤掉了连接货船与渡头的木板,又命船工即刻扬帆出发,离开码头。

    “且慢!莫要开船!”

    “大公主驾到!”

    一路疾行而来的人,瞧见余家的货船扬帆开船,立刻大声呼喝起来。

    表姐晏凤珠竟然真的来了此地?

    余重楼听了眯眼看过去,果然看到对面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正被人群簇拥着走上前。

    她的身后半步处,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年近五旬,头戴诡异面具的老者。

    “重楼!”

    晏凤珠越众向前,仰头对着船上的余重楼莞尔一笑,“别来无恙!”

    “表姐。”

    余重楼面色有些复杂向晏凤珠望去。

    眼前的女子气势冷漠逼人,凌厉的眼神像刀刃一样锋利,已经再不是那时柔弱娇美的温婉少女。

    余重楼渐渐垂下眸来:“夜色漫漫,不知表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晏凤珠坦然一笑:“重楼,实不相瞒,我在找人,而刚刚山鬼老先生卜算出,你的货船上正有我要找寻之人。”

    余重楼随着晏凤珠的目光,看了眼她身侧头戴面具的老者,浓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老先生说笑了,我船上都是一些家奴,又哪里能有什么别人?”

    “老身从不说笑。”

    面具老者的声音传出,苍老,低沉,冷漠,雌雄难辨。

    余重楼面色一冷,淡声说道:

    “方才表姐的人分明已经上船搜查过,我的船上并没有表姐找寻的人,我有要事在身需立刻回京,恕不奉陪!告辞!”

    他说着,向晏凤珠抬手一礼,随后扬声对船工吩咐道:“开船!”

    “重楼,你真的非要如此做吗?”

    晏凤珠此刻面色阴沉,话语中戾气四散:“你当真要和我作对?”

    余重楼遥遥望着她,沉声一叹:“表姐,有什么事,回京再说吧!”

    此刻,余家的货船已经开始启航,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晏凤珠见状,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

第二百一十章 放火

    “不好!紫微星东移,主星加会六吉星,乃是暗隐脱困之兆!”

    就在这时,山鬼猛地越众向前几步,声音尖锐无比,刺得人耳膜生疼:

    “人一定就在船上……”

    不等话音落下,他已纵身一跃,竟直接从岸边飞到了船上。

    他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余重楼的身后,并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余重楼的肩膀。

    “果然有点本事,还有什么手段就一起施展出来吧,我怕你待会没机会用了。”

    余重楼冷笑一声,突然腰身一低,躲过山鬼的辖制,又就地一滚,从山鬼的脚边穿了过去,对换了一个方位。

    随后他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当即用力一抛,利刃便旋转着朝山鬼的面门飞了出去。

    山鬼立马向后一仰,躲过了飞来的利刃,随后转身凌空,快如闪电的向余重楼袭来。

    他的身法极其诡异,如魅似鬼,身形一闪,竟错开迎面的攻击,倏然绕到了余重楼的身后,手如利爪般再次紧紧扣在了余重楼的双肩上。

    看到这一幕,船上不少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刘管事更是高声喝斥道:

    “休得无礼!还不速速放开我们东家!”

    山鬼无视这些人的呼喝,直接双手抓着余重楼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余重楼奋力挣扎,想要摆脱如铁钳般紧紧辖住他的大手,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次他越挣扎,压制他的这股力道便越加的沉重。

    此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拥有此般功力定非常人!

    他的肩胛骨麻辣辣地疼,他都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即将被对方给捏碎。

    之后,随着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以及肩胛骨的一阵剧痛,余重楼从船上翻摔而下,又被人再次擒住拎上了岸。

    山鬼将余重楼从船上擒到了岸上,随后毫不留情地一丢,将余重楼扔出去摔在了地上。

    “东家!!”

    “快,快将船靠岸!”

    船上的刘管事等人大惊失色,一见自家东家被人擒上了岸,立刻将船向岸边靠拢。

    余重楼在地上像玉米棒子一样滚了好几轮,浑身上下疼的像被人打折了骨头。

    他咬牙翻身站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盯了山鬼一眼,‘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转头向刘管事厉声大喊道:

    “不许靠岸!听到没有?爷不允你们靠岸!”

    “可是……东家……”刘管事面露焦急之色。

    “难道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余重楼脸色一冷,微怒。

    “重楼,你这又是何苦呢?”晏凤珠摇摇头,叹了口气。

    “表姐,你清醒一点儿,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余重楼看着晏凤珠,眉头微微皱了皱,急声说道:

    “我虽不知你和长宁郡主有何过节,可长宁郡主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之女,岂能容人随意杀害?

    表姐,此刻迷途知返还来得及,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不是我。”

    晏凤珠面上无波无澜,清冷的面容比这寒月还要凉上三分:

    “你不是我,又怎能懂我的悲苦与无奈?重楼,你不该趟进这滩浑水里来……”

    晏凤珠说着,暗暗对着身后一挥手。

    立即有人悄悄地绕到了余重楼的身后,然后趁他不备,给了他一记重重的手刀,将他打晕了过去。

    船上的刘管事等人,眼见自家东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急得连声大喊:

    “东家!”

    “东家,你怎么样?”

    “公主殿下,莫伤我们东家,我等将船靠岸便是!”

    晏凤珠立在岸边,看着越靠越近的货船,凤眸微微眯起:沈芙蓉,你是逃不掉的!

    ……

    “夫人,不好了,船在向回划!”

    十月此刻正缩头缩脑地向窗外看,声音因惊恐而颤抖起来:“莫不是余公子出卖了我们?”

    “不可能!”

    沈芙蓉摇摇头,面色凝重。

    余重楼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她相信他不会出卖她。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十月,跟我来!”

    沈芙蓉沉吟了片刻,咬了咬牙,拉着十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等余家的货船彻底靠了岸,晏凤珠挥了挥手,领头的男子立刻带着众大汉上船搜查。

    刘管事被辖制着给几人带路。

    “刘管事,为了你家东家的安危,你还是莫要耍花招的好。”

    “是,是,不敢,不敢!”

    刘管事满头大汗,却是擦都不敢抬手擦,只领着几个大汉一路向余重楼在船上的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门口,他躬身开口道:“到了,就是这里。”

    领头的男子对身侧的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两个大汉立刻一左一右的分立两侧,随后抬脚踹开房门,一拥而入冲了进去。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屋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怎么回事?人呢?”

    “老大,人根本不在这里!”

    领头的男子见状,一把抓住刘管事的衣襟,恶狠狠的将他抵在门上:

    “刘管事,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耍花招?难道你真的想让你们东家死吗?”

    “老大,我看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冤枉,冤枉啊!我们东家现如今在你们手里,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诓骗你们啊!”

    刘管事连忙摆手,“这确实是我们东家的房间,可人究竟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啊!”

    “走!带他去见殿下,交由殿处置!”

    几个大汉上来就拉扯刘管事。

    刘管事只来得及疑惑的向门内张望了一眼,便任由几个大汉拉着,跌跌撞撞地下了船。

    听说还是没有找到沈芙蓉,晏凤珠阴恻恻地目光在船上环视一圈后,阴冷一笑:

    “到嘴的鸭子怎能让它飞了?给我放火烧船!”

    “不能烧啊,殿下,不能烧啊!”

    刘管事听到晏凤珠竟然要烧船,急得“扑通”跪倒在晏凤珠的脚下,哀求道:

    “这船上可是各地来之不易的名贵药材,是要献给皇后娘娘的啊!殿下,不能烧啊!”

    “母后最忌劳民伤财,你们如此大费周章为她献礼,是想陷她于不义吗?”

    晏凤珠死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嘴角的冷笑,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下几度。

    之后,她一脚踹开刘管事,厉声喝道:

    “点火,给我烧!我就不信她宁愿被烧死也不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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