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沉塘
被叫做黄二狗的男人冷嗤一声,翻着白眼说道:
“我黄二狗要早知道你闺女是这种货色,说什么也不会去你们家提亲,也多亏你当初将我赶出门,不然我岂不是要当活王八?”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李大山怒不可遏的看着黄二狗,拳头在空中握得发颤,要不是有村民拦着,他早一拳挥到了黄二狗的脸上。
“好了,多说无益!”
村长一甩衣袖,沉声喝道:“沉塘吧!”
村长的话音刚落,猪笼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立刻将猪笼从地上抬起来,抬着猪笼里的棠盈走进了浅滩,并且越走越深。
“不,不要啊——”
李大山的妻子尖叫了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李大山极力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村民的束缚,却终究敌不过众多村民的力道。
眼看河水慢慢地就要漫过棠盈的身子,他双目一片赤红,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
“住手!谁给你们的权利,这样草菅人命?”
清冷的嗓音不大,却很有震慑力。
抬着猪笼的几个男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村长等人也齐齐向后看去。
只见三个看起来面生的漂亮姑娘越众走出来。
为首的女子眉间融合了大家闺秀的娴雅沉静与当家主母的气势凛然。
其身后的两个姑娘一个古灵精怪,此刻却气势汹汹,一个英姿飒爽,眉宇间透出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霸气。
三人浑身的气势不凡,身上的穿戴也不俗,甚至比村长的家眷还要强数倍不止,且那举手投足的仪态,那脸上、手臂上的肤色容光细滑,直接看呆了一众村民,一时都傻愣愣的盯着几人看。
还是村长最先反应过来,他盯着走上前的沈芙蓉主仆三人,语气沉沉道:
“这个儿是本村自己的事,你们外来人不知其内详情,最好莫要多管闲事。”
“对,你们最好不要管。”
黄二狗色眯眯地打量了沈芙蓉主仆三人一眼,猥琐的笑着道:
“几位姑娘冰清玉洁,不知这坏女人的龌龊,她待字未嫁就怀了别人的野种,伤风败德,坏了我们李家村的名声,这种女人别说浸猪笼了,我看应该活剐了,如今,也不过是她应得的下场。”
他刚把话说完,就引起了其他村民的共鸣,群情激昂之声此起彼伏,滔滔不绝。
“这女人让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抬不起头来,村子里的人皆因她蒙羞。”
“这都是本村的事,不需要外人介入。”
“就是,你们外来人何必要多管闲事?”
村民们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面色不善地注视着沈芙蓉主仆几个不速之客。
沈芙蓉的目光扫过众村民,这些人俱是像棠盈一样的普通百姓,也是见证棠盈长大的父老乡亲,可此刻却皆是摆着一张张冷漠无情的嘴脸。
最锋利的刀子来自最熟悉的人,这就是人性的黑暗。
沈芙蓉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着众人,怒怼道:“你们说她与人私通,可有证据?”
“这……”
众村民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说话了。
黄二狗见没有一个出头说话的,便站出来指着猪笼里的棠盈说道: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她这肚子便是证据!”
“呵呵,凭借一副隆起的肚皮就一口咬定她是与人苟且有孕,你们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沈芙蓉说着随意打量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接着道:
“你们说她私通,那么与她私通的男人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人沉塘处死,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默了默,少顷,立刻爆发出比刚才热闹好几倍的议论声:
“说的也是,捉贼捉赃,捉奸捉双,那奸夫又在何处?”
“对啊,棠盈这丫头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虽说她这肚子突然大了起来,但谁也没亲眼看到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
黄二狗见势不对,眼珠滴溜一转,立刻提高嗓音朝沈芙蓉喊道:
“她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们竟然还护着她,就她那狐媚子样,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还用找什么奸夫?
再说了,浸猪笼这件事情是村里大伙一起决定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改变,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外乡人,还是莫要搅和我们李家村的事儿。”
他说着,转头对村长低声道,“村长,此事不宜再拖,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将人沉塘吧!”
村长闻言脸色变了变,复杂的目光扫了对面的沈芙蓉主仆三人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猪笼推入深水,快推下去!”
黄二狗得到村长的默许,立即伸手指着抬猪笼的几个男人吆喝起来。
几人男人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动手将笼子向河里推去。
这些人居然如此的冥顽不灵。
沈芙蓉眼中寒芒毕现,冷声吩咐身后的黎夜玉,“玉儿,直接救人!”
“是,夫人!”
黎夜玉早就被怒火充满了全身,此刻得到沈芙蓉的命令,立刻纵身一跃到猪笼跟前,接连几脚踹飞了抬猪笼的几个强壮男人,并一个巧劲将猪笼拉回了浅水区。
中途黄二狗意图上前阻拦,也被黎夜玉一脚狠狠地踹在肚子上,将他踹得往后倒飞出去,直接跪到了泥土里。
随后黎夜玉又抽出了腰间长剑,一剑将猪笼门劈开,拉出猪笼里被囚禁的棠盈,为她割开了捆绑她手脚的绳子。
“盈儿!”
李大山夫妻也挣脱了村民的束缚,快速冲到了棠盈的身边,并为她扯了嘴巴里堵的抹布。
“爹、娘,盈儿不孝,险些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棠盈悲泣一声,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看到黎夜玉打伤了村民,并救出了棠盈,村长转头看向沈芙蓉主仆几人,语气愤怒:
“你们这是何意?大白天行凶,是欺负我们李家村没人吗?”
眼见已有不少村民拿来了铁锹、棍棒、锄头、扫把等“武器”,沈芙蓉眸光一闪,对着十月耳语了几句。
虽然以黎夜玉的身手根本不必惧怕这些村民,这些人刚才还想将棠盈沉塘淹死,也是让她有些怒了,不过看到这些百姓面上气势汹汹,双腿却战战兢兢的模样,她微眯了眯眼。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中蛊
也罢,说起来也没有闹出人命,给他们点教训就行了。
沈芙蓉刚才已经看到了棠盈,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棠盈不是怀孕,而是“生病”了。
不过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和这些容易被人煽动的愚昧村民慢慢啰嗦,就算自己想要解释,这些村民多半也理解不了,但是也不能任由他们以后再随意草菅人命。
“哼,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家夫人是谁!”
这时,十月直接一脚踩在石头上,一手叉腰,一手举起一枚灼灼生辉的黄金色令牌,大声怒喝道:
“敢冲撞长宁郡主,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郡、郡主?
村民们忐忑不安地转头,目光齐齐看向稳稳站在那里的沈芙蓉。
难怪这位夫人高贵优雅,气质出众,身边又跟着那样一位身形敏捷,矫若游龙,几下就把人放倒的高手,原来竟然是郡主么?
十月见众人只顾着发愣,再次高声喝道:“大胆!你们见到郡主居然敢不下跪行礼?”
村民们大多不认识字,村长却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
他看清楚令牌上的字样,脸色瞬间煞白,脚下一软,扑通就叩在地上:
“郡主,小人瞎了狗眼,冒犯了郡主,还请您不要与我等粗人一般见识。”
村民们见状吓坏了,哪里知道他们竟然惹上了皇亲国戚,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纷纷跟着跪了下来,不停磕头: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郡主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看着被唬的一愣愣的村民,沈芙蓉微微一笑,对待封建等级观念极重的古人,身份就是最好的武器。
“我相信棠盈姑娘不会做出与人私通的事情来,这里面必有隐情,本郡主会查清楚,还她一个清白。”
“郡主所言极是,如今想来,棠盈这丫头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不能随便冤枉了她。”
村长此刻脸上满是谄媚,哪里还有几分钟之前的趾高气扬。
“如此甚好。”
沈芙蓉看着他淡淡笑了笑,那双眼睛明明清澈的如碧水秋波,却带着锐利的光,就像是能透过人的肉体看到灵魂去:
“还有,本郡主以后不想再见到浸猪笼这种野蛮私刑,如果用主观的方式来裁决一个人有罪无罪、或生或死,那不是对正义的敬畏,反倒是对生命的漠视、对法律的践踏,不管再怎么伤风败俗,也该交由官府处置才对。”
听到沈芙蓉如此说,村长等人的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齐齐俯首道:“小人遵命!”
“都起来吧!”
沈芙蓉清清冷冷的道:“今日到此为止,往后做任何事情之前,仔细掂量。”
“是,郡主!”
村长等人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
起身瞧见有几个村民手中还握着铁锹、棍棒等物,村长老脸一拉,这群没眼力见的夯货,忙低声呵斥道:
“一个个愣着干啥,还不赶快把这些家伙事儿都放下。”
村民们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地上。
李大山夫妻拉着女儿棠盈疾步走过来,跪在了沈芙蓉跟前:
“郡主如天神降临,赐小女新生,还请郡主再帮小女看看到底所患何病,救我这苦命的女儿于苦难啊!”
此刻棠盈也已冷静下来,先前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如今又有了希望,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的收紧,跟着跪下对着沈芙蓉连连磕头:
“郡主,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跪求着,瘦弱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颤抖得厉害。
经历了这么多,死在她眼里已经不算什么了,她唯一还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清白。
她确实没有无人私通,可却无缘无故大了肚子,尽管整个人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但还是一丝法子也无。
如若眼前的郡主能够治好她的病,让村子里的人们亲眼看到她不是有孕,便可证明她的清白无辜。
不然,即便此时她被救下,日后她在村子里还是抬不起头来。
“别激动,起来说话。”
沈芙蓉让棠盈几人起身,她走到棠盈身前,围着她绕了一圈,仔细端详了一番后,面色越发严肃:
“你近日来可是会大量出汗、口渴、四肢无力、明显疲乏,且会有肚痛按时发作?”
“郡主所言不错!”
棠盈听了越加激动起来,朝沈芙蓉急声道:
“我每晚睡觉皆因出汗打湿衣衫,不得不屡次更换,肚痛也是每日入睡前发作,白天却是毫无半分感觉。不止如此,每日还会头昏眼花、四肢发麻,难以集中注意力……”
沈芙蓉点点头,这姑娘看起来像怀孕,可如若她猜的没错,应当是中了蛊毒——噬母蛊。
她在幽林谷时,曾因无聊几乎翻遍了段生收藏的所有医书。
而这种蛊毒的解毒方法,她正好也在医书上看到过,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听到沈芙蓉说棠盈不是怀孕,而是中了蛊毒才会大了肚子,村民们又开始躁动起来:
“听人说受了诅咒才会中蛊,棠盈这丫头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可说不准,这丫头先前一直在外给人做工,那些大户人家的内宅最是龌龊,这丫头也许是受了别人算计……”
“别瞎想了,我曾在镇上的医馆见过中蛊之人,据说这种蛊是乌鸦或斑鸠在水塘以及水沟中洗澡后留下,而人搐不察误服至病的。”
“不管怎样,解蛊可不是一般人能解得了的,郡主身娇玉贵,不想竟懂这解蛊之术。”
“你还不知道吧,我听李大山他婆娘说,这位郡主乃是幽林谷段神医的师父,棠盈能得她相救,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呢……”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沈芙蓉的目光越加敬重了起来。
沈芙蓉没有察觉村民们的目光,她吩咐了李大山等人去找一些药草、符纸、雄黄之类的东西,又让俩个农妇去预备一盆水。
等水预备好后,李大山等人去寻的东西也已准备好了。
沈芙蓉让人把雄黄粉在周围撒了一圈,然后让人将一个大坛子放倒在空地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又让人把药草捣碎,拿出一瓶高度酒混合了草药后,对着棠盈说道:
“别怕,一口喝下去!”
棠盈从未饮过酒,见状吓了一跳,但为了治病,只能闭上眼睛,一仰脖,猛地将药酒灌入口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保命
“呃,啊!好痛……”
药酒下肚后,棠盈的浑身开始冒汗,脸蛋变得通红,阵阵刺骨的疼痛传来,疼得她浑身哆嗦,只觉得身体像要马上爆炸掉一样。
她猛然张开眼睛,睁着痛的发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看着众人,一瞬间又体力不支的弯下腰大口的喘气,一只手捂着心口位置,难受极了。
而与此同时,围在雄黄粉撒成的圆圈外围的村民,有眼尖的发现棠盈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开始有东西蠕动着,表层的皮肤就像波浪一般的一股接一股,看上去十分瘆人。
“盈儿,盈儿,你怎么样?”
李大山夫妻倾身上前几步,焦急地呼喊着棠盈,却也心知此时正是驱蛊的关键时刻,他们不能靠得太近。
“娘呀,她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也太可怕了!”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说得极轻,但此刻周围安静的可怕,众人都听见了这句话,皆不约而同的抽了一口气,默默的看着。
“啊——”
棠盈猛然间大叫一声,凄厉刺耳,随之嘴巴一张,弯身吐出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虫子来。
只见这些外表如同蛆一样的怪虫,通体褐色,成群结队,看上去密密麻麻的,让人不禁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见这些蛊虫扭动着身体,朝着四周快速蠕动,围在四周的众人大乱,吓得纷纷尖叫着后退。
好在这些蛊虫似乎很忌惮撒在四周的雄黄粉,爬到圆圈附近便开始徘徊,踌躇不前。
沈芙蓉见状,忙朝黎夜玉喊道:“玉儿,快把生猪肉投到坛中!”
黎夜玉听了,立刻拎起先前备下的一块生猪肉,准确无比地投进了先前被放倒在一侧的坛子里。
下一刻,众人只见这些蛊虫齐齐朝地上的坛子爬去,就像被某种奇异的吸引力牵扯一般,最终毫无意外的全部都钻进了那个坛子,速度堪比耗子。
众人惊惶的望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瞧着蛊虫已经全部进到坛中,沈芙蓉又让人快速拿容器封住坛口,并将满满的一桶烧开的烈酒倒入坛中。
烈酒在坛里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最后变成了黑紫色,显然是那些蛊虫被烈酒烧化了。
“呕……呕……”
随着蛊虫离体,棠盈身上的疼痛也逐渐消失了,可看到从体内爬出的怪虫,她脸色再次大变,再也忍不住,狼狈地呕吐起来。
直到她止不住地吐完,几乎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等她再次直起身时,村民们才发现,她的大肚子已经奇异的不见了。
“快看棠盈这丫头的肚子!”
“天啊,居然真的消失了……”
“还好郡主英明,不然我们岂不冤枉了这丫头?”
在场的村民们脸色各异,村长等人脸色凝重,目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而自刚才从地上爬起来,就一直隐在众人身后的黄二狗,此刻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双眼睛含着怨毒,直勾勾的盯着沈芙蓉。
“盈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受苦了啊!”
李大山的妻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下把棠盈抱在自己的怀里,大声地哭泣起来。
“娘,您看,女儿没有与人苟且,女儿是清白的……”
棠盈被母亲这么一哭,也忍不住满腹辛酸,开始哽咽着掉起眼泪来。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村民们纷纷围上前劝慰,不少人都跟着落泪。
沈芙蓉这个救人者倒是在这场人潮中渐渐被挤出来,一个人站在包围圈外面。
发现沈芙蓉落了单,黄二狗趁机凑上前,猛然将一双大手推向沈芙蓉的后背。
等沈芙蓉察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被黄二狗一把推到了河里。
尼玛,又来这一招?!!
幸好她会游泳,不然几次三番被人往河里推,早就淹死了。
这年头,没点技能都不敢穿越了。
沈芙蓉正想一个猛子扎回去,找那个害她的王八蛋算账,不想一块石头突然从天而降,正好砸到了她的头上。
不好!
恐怕她这次是真的要歇菜了!
救人反而自己死了,诶,她忘了,救援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操作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当模模糊糊看到十月哭着朝她的方向跑来,最后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沈芙蓉顿时两眼发黑,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夫人!”
十月和黎夜玉发现沈芙蓉落水时,匆忙跑了过来。
听到她们慌张地大喊,而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事情,村长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快,快下水救人!”
几个村民慌慌张张的跳下去救人,黎夜玉也一跃跳入了河水中。
黄二狗想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可身子刚往后退一步,就撞到一堵肉墙上,下一秒,他被李大山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河面上突然掀起风浪,豆大的雨滴先行落下来,没有几秒便大雨倾盆。
黎夜玉在水中四处寻找沈芙蓉,可无论她怎么找都探寻无果,其他人更是连人挣扎的影子都没见到。
大浪乍起的河面上,白晃晃的闪电带着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恨不得将整个天幕连带着一望无际的长河撕裂开来。
黎夜玉缓缓从水中浮上来后,她满脸绝望的看着十月,“找不到,夫人她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不会的,夫人她不会死!”
十月的眼角缓缓渗出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她惨白的面颊,与雨水一起滑落。
“是他,我看到是他将夫人推下水的!”
十月忽然站起身,满脸愤恨地指着被李大山架住的黄二狗,厉声道,“是他杀了夫人!”
众人转身,看见十月指着的是人群后的黄二狗,面上闪过愕然的表情。
李大山闻言,对着黄二狗胸前就是厚实的一脚,接着他双拳紧握,看着黄二狗厉声喝道:
“郡主菩萨心肠,救了我闺女,那么好的人,你竟然下此毒手,真是畜生!”
黄二狗闷哼一声,当即倒在了地上。
“你这罪该万死的东西,还我们家夫人来……”
十月立刻红着眼冲上前,对着地上的黄二狗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把这个畜生打断双腿,绑了送官!”
村长指着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嚎叫的黄二狗,狂怒地大喊着。
他的嘴唇因为激愤而颤抖,谋害郡主,这可是大罪啊!搞不好,全村人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接客
黎夜玉上岸后,看着歇斯底里哀嚎的黄二狗被村民们拖走,与地上一条条血痕,她眼神冷得能吓死人:
“十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你留在这里,待官府的人来后,协助他们继续找寻夫人,我回幽林谷去找段神医和余公子来帮忙。”
“好,夫人她吉人天相,是绝不会死的!”
十月重重地点了点头,顿时泪如雨下双眼红肿,转而想到了萧天陌,她沙哑的说道:
“我们得赶紧将这件事情通知将军,如若将军知道夫人……他定是会回来的……”
“如此关头,已经顾不上了其他了。”
黎夜玉沉声道,“将军如今人在何处我们尚且不知,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现在时间紧迫,找寻夫人要紧。”
十月闻言面露苦涩,夫人现在生死不明,如此重要的关头,也容不得她们再多做斟酌。
***
沈芙蓉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是木质的顶,转眸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榻上面,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半眯开来。
她这是在马车上?
“你醒了?”
应该是听到了响动,有人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里。
沈芙蓉在车帘晃动间,瞥见外面还有一人坐在车辕上。
“你感觉怎么样了?”先前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芙蓉收回视线,看向面前说话的女人。
这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生的倒是一般,身形丰腴,穿着过膝袍服,口中吐出的是她不熟悉的语言。
但她却大概能听懂,对这种语言也并不陌生,只因她曾经从一些人口中经常听到,那些人就是曾经到过晏云朝的北羌国使臣。
看来她又摊上事了。
沈芙蓉屈起双臂支撑着想坐起身来,却只觉得额头处隐隐作痛,她轻轻的嘶了一声,伸手去摸,手指还没按到便被人拉住。
妇人拉住沈芙蓉的手,扶着她坐了起来,口中说道:
“别乱动,你额头受了伤,方才敷上药。”
受伤?
沈芙蓉猛然想起她被人推入河中,还悲催的被一块大石头砸晕的事,她立马对妇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并温声回道:
“我没事了,谢谢你救我,不过我这是在马车上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妇人咧嘴笑道,“这里是北羌国啊!”
北羌国?
她这是一不小心出国了?
勒了个去,她到底昏睡了多久?
沈芙蓉惊愕地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天啊,我怎会到了这里,那你们又是什么人?现在要带我去哪?”
“我们是来往于晏云与北羌两国的商人,在行商的路上救了你。”
妇人咯咯地笑,“你放心,我们既然救了你,必然会妥善安置,绝不会让你挨饿受冻的。”
“谢谢你,你们真是好人。”
不知道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还是因落水时遭到撞击,颁完好人卡,又和妇人说了两句话,沈芙蓉便感觉一阵困意上涌,不知不觉之间,她就睡着了……
等沈芙蓉再次醒来时,她终于明白了妇人口中“不会挨饿受冻”的意思。
她被卖进了妓馆。
屋子里很黑,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味道,外面是不绝于耳的丝竹之音,不时伴着些猥琐的笑声。
特么的,这就是妥善安置吗?
等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沈芙蓉忍不住爆粗口。
此刻她双手被反绑着牢牢缚在身后,嘴里也被塞着一团破布条堵着,就像案板上的一条咸鱼,要任人宰割了。
沈芙蓉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挣扎了一下发现没用,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只闭上眼睛保存体力,打算用一切手段延续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才等到有人推门进来。
是几个手拿皮鞭的壮硕大汉。
紧随几个大汉后面跟进门的,是一个身材稍稍有些臃肿,但是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
看架势、打扮就知道是调教新人的龟公和老鸨。
几个龟公进门后分别站到了两侧,皆是目光凶狠的盯着沈芙蓉。
老鸨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在沈芙蓉面前站定,手上的羽毛扇子轻摇,开口道:
“呦,醒啦?啧啧,这一双黑眸神采奕奕的,让人眼睛就是一亮,倒是生得真不错,这小模样五十两可不亏。”
老鸨一脸贼笑,显然对这笔生意很满意。
五十两?
沈芙蓉有点失望,她才值这么点钱?
即使她的才华不值钱,但她的美貌,至少得值五百两吧。
她真想把马车上那两个人拽回来揍一顿,尼玛把她卖了就算了,才卖这么点钱,还商人呢,到底会不会算账?
老鸨想必是瞧着沈芙蓉满脸愤慨,幽幽说道:
“这位姑娘,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来到这里就是新生,一切得从头开始。
你要知道,进了我春香院的人,你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不然啊,我们这里可有的是法子,好好调教不听话的小姑娘!”
老鸨说完,特意往两侧龟公手上拿的皮鞭上瞟了一眼。
沈芙蓉跟着看过去,这么厉害的皮鞭,要是抽在身上,后果可想而知,轻则疼痛难耐,重则皮开肉绽。
沈芙蓉立刻朝着老鸨“唔唔唔”的叫了起来,奈何嘴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鸨眸光一闪,伸手将她嘴里的布给扯了。
沈芙蓉猛地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发麻的嘴唇,抬头朝老鸨笑道:
“这位妈妈,什么调教不调教的,不就是接客吗?我接还不行嘛!”
老鸨显然没有见过沈芙蓉这样不哭不闹,直接痛快答应接客的姑娘。
她愣了下,嘴张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答应接客了?”
两侧的几个龟公更是张大嘴,眼神已经彻底被震惊覆盖。
沈芙蓉淡定地点点头,“不就是接客吗,我能行!”
说出来就怕眼前几人不信,她可是晏云朝京都最大的青楼——清风楼的老鸨,什么场面没见过?
只不过她的清风楼不做皮肉生意,更不会干逼良为娼的勾当。
她在心里腹诽着,摆好表情,扭脸看老鸨,“不过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在接客之前,你们得给我准备一些吃的喝的。”
“这有什么,只要你真心想留在我们春香院,妈妈保你以后吃香喝辣。”
老鸨捏着帕子绕到沈芙蓉的侧边,笑出了满脸褶子:
“前院正好来了一位贵客,稍后啊,我便让人为你梳洗打扮……”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逃出
沈芙蓉同意接客后,就被送到一个院子里梳洗打扮。
待梳妆完毕、换上歌舞姬的薄纱裙后,她裹着熏人的香风,又被带到了另外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空间很大,布置看起来也是很贵重,桌上摆放着几样美食、糕点,以及一坛酒。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妓馆,起码是在这个地方排得上号的那种。
等带她进来的人退了出去,沈芙蓉绕到桌前,抓了两块红豆糕,一手一块塞进嘴里。
诶?味道不错,没有一般糕点那么噎人,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很好吃。
沈芙蓉拿一块,又拿一块,再拿一块……
吃完小碟上最后一块糕点后,她自斟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大口。
把手中茶水全部喝掉,她将空茶杯摔破,拾起一块碎瓷片藏在袖口里,又把其余的碎块踢到桌底下掩着。
等做好这一切,沈芙蓉拍了拍手,转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开始喝着茶水,嗑着瓜子等客人来。
等了许久,一个大腹便便,一脸猥琐眉带轻佻之气的公子哥趔趄着扑进了门:
“哟,小美人,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外地小娘子?”
公子哥老鼠似的目光紧紧盯着沈芙蓉,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坐到沈芙蓉身边,满脸猥琐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色眯眯的说道:
“瞧瞧这水灵灵的小模样,啧啧,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让我舒坦了,我会很疼你的……”
沈芙蓉微微一笑,撑着下巴回应他:
“不好意思,虽然我是挺美的吧,但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好女人,不可以这么随便。”
“呵,都卖身到这种下贱的地方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我劝你最好识相点,真要把我惹急了,明天的你可就不知道死在哪个阴沟里了。”
公子哥看起来很愤怒,脸都扭曲了,他扫了眼不远处的大红罗帐床,直接上前去扯沈芙蓉的衣领。
沈芙蓉不着痕迹地让了让,一片衣角都没让他碰到。
公子哥没扑着东西,还险些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他面色狰狞,刚要暴怒,却见沈芙蓉掩嘴“咯咯”笑起来。
“你急什么呢?等到一会儿尽了兴,要什么我不给你呢?”
沈芙蓉丰艳的眼神中略现睥睨,她笑盈盈的踱步到公子哥跟前,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地绕弄着他襟上的扣子:
“我的嗓音可是特别好听,入耳极了,难道公子不想领略一番吗?”
经不住沈芙蓉的俏目放电,公子哥此刻抽去了骨头一般,早酥了半边身子:
“哎呦,美人说哪里话?我若不从岂不辜负了美人一番情意,美人是想唱戏、还是弹小曲?我定陪美人尽兴便是……”
公子哥话说到一半突然便停住了,后背噌的出了一层冷汗。
只因先前顺着衣襟上的扣子绕弄到他脖颈上的柔荑,此刻正用锋利的碎瓷片抵住他白嫩的脖子。
冰凉锋利的瓷片抵在脖子上有些刺痛,公子哥神情惊慌,战战兢兢的说道:
“美人,不,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对上沈芙蓉那双泛着冷意的黑眸,先前的醉意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唇色发白,整个人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沈芙蓉冷冷一笑,看着公子哥,一字一句道: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要你老实一点,等我安全离开这里后,自然会放了你。”
“好,好,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公子哥连连点头,看着沈芙蓉眼底透出来的冷漠,他早已经吓得腿软手软了。
沈芙蓉眸色微深,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才挟持着公子哥一步步往前走,下了楼梯,来到了妓馆的一楼大堂。
当沈芙蓉劫持着公子哥走过来时,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大堂中央的沈芙蓉。
而与此同时,几个手拿皮鞭的龟公冲出来,挡住了去路。
后面更是冲出六位大汉,个个面容凶悍,配有棍棒。
“大胆,还不把人放了!”
一个龟公上前两步,朝沈芙蓉厉声喝道。
旁边的几个大汉,更是齐唰唰抽出皮鞭、棍棒,威势逼人。
沈芙蓉扫视了这些人一眼,纹丝不动地稳稳站在原地,大声喊道:
“都给我让开,不然,我会立刻要了他的小命!还有,给我准备一匹快马,现在,马上!”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却也并未依言让路。
沈芙蓉将架在公子哥脖子上的碎瓷片往下压了压,她的手上明显是用了力气的,这让公子哥的脖子上都被压出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公子哥已经被吓懵了,整个人抖得就跟摸了电门一样,话也说的有些结巴:
“你、你们没听到她说的话吗?还、还不速速让开!”
“哎呦喂,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姑娘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这时,妓馆的老鸨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吓个半死。
她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子,原本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沈芙蓉,居然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我再说一次,都给我让开!”
沈芙蓉眯起眼睛,声音加重了几分,她微微抬起头,深邃的双眸宛如暗夜里的苍鹰,犀利的看着老鸨等人:
“否则——我就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老鸨顿时感觉浑身冰冷,她的脸色刷的阴沉到极致,转头对几个堵着路的大汉冷声命令道:
“让开,放她走!”
那些原本堵着沈芙蓉的大汉不甘地看她一眼,不情不愿的把路让开,站成了夹道欢送的两列。
沈芙蓉劫持着公子哥穿过他们,快步到门口的一匹大白马前,当即一脚把公子哥踹开,迅速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公子哥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一旁的龟公扫了公子哥一眼,愤愤不平地朝老鸨问道:
“妈妈,咱真就这么放了她?”
如此忍气吞声,不像是他们春香院的作风吧!
“进了我春香院的人,谁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老鸨冷笑一声,对着几个大汉扬了扬下巴,语气冰冷:
“跟上去,找个没人的角落,把她给我抓回来,还有,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弃马
“是,妈妈!”
几个大汉立即领命而去,这种事儿,他们经常干,早就习已为常,他们最擅长抓逃跑的姑娘,还没有人能躲过他们的追踪。
目送几个大汉离去,老鸨的脸色仍旧阴沉,来她春香院的可都是贵客,一个外地来的臭丫头竟敢得罪她的客人,还在她的地盘撒野,真以为她真的拿她没辙了吗?
等逮到人她定好好给这个臭丫头一点教训,让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厉害。
……
沈芙蓉夹紧马肚,策马狂奔了一段,渐渐放慢了速度。
骑马快奔太过引人注目,她在这里没有路引,现在又一副风尘女子的打扮,很容易就会被官府捉拿关押。
如若进了监狱可要比进了妓馆更惨,而且说不定一旦查了出来她是从春香院逃出来的,就要被送回去。
那么不用想也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妓馆的毒打和折磨,到时只怕会生不如死。
而且她骑术一般,也根本跑不过天生生活在马背上的北羌人。
所以这个时候她必须兵行险着,出奇制胜,速战速决,看来只有弃马而逃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沈芙蓉四下看了看,随之在转弯之后,她当机立断地褪下身上的纱衣系在马脖子上,做出马背上有人的假象。
然后在一间民房门口,她果断的跃下马背,用力拍了马屁股一掌,马儿立刻受惊了一样猛地窜了出去。
她自己一个翻滚,撞开民房的房门,紧接着手疾眼快的把门关上,又加上门梢。
一套动作下来行如流水,一气呵成,可谓是干净利落。
“白马在那!往城门的方向跑去了,快追!”
“那边,追!”
沈芙蓉翻身进门后不久,很快便听到门外的喊叫声与杂乱的马蹄声响起,看样子是在急急追着窜跑的白马离去。
等这些声音消失在门前的巷子里,她靠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再抬眼时,却看到一个年轻少女微微瞪大眼睛,正惊讶的看向她。
少女想必是这处民房的主人,看到穿着暴露、突然闯入的她仿佛受了惊吓,身体开始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的想要尖叫。
沈芙蓉只是微微一愣,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张手上前几步,一手捂住少女的嘴巴,防止她乱叫把别人引来,另一手拎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到少女掌心里。
这个钱袋是她在劫持那个公子哥的时候,从他身上摘下来的,里面显然有不少的钱。
少女被沈芙蓉捂住嘴刚欲挣扎,意识到手里猛然多出来的东西她就停了下来,因为她感受到了那是什么。
见少女不再挣扎了,沈芙蓉慢慢松开了手,并对少女轻声说道:
“你别怕,我是从妓馆逃出来的良家姑娘,不是坏人,我现在需要帮助,你能帮帮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这些钱都给你。”
“你、你要我怎么帮你?”
少女不知是信了沈芙蓉不是坏人的话,还是被这些银钱打动,虽然她浑身还是有些瑟瑟发抖,却表露出了想帮忙的意思。
沈芙蓉看出少女明显还是害怕,语气便尽量轻柔地道:
“我需要食物和水,还要两套干净的衣服,东西给我后,我立刻就离开。”
“啊?好,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准备。”
少女似乎没想到沈芙蓉的要求这么简单,很快便进屋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
沈芙蓉打开包袱看了看,满意的将钱袋丢到了少女怀里。
随即她将包袱里的一套素色袍服拿出来套在身上,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便提着包袱出了民房的大门。
只是,还未等她走出多远,那些大汉就追了过来。
“臭娘们,原来你在这里,真是好手段!”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阴冷的男声,沈芙蓉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包袱砸过去。
她转过身,果然看到是春香院的那些大汉追了上来。
几个大汉被一匹空马溜得精疲力尽,等发现马背上根本无人后连忙折了回来。
此刻看到沈芙蓉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换了一身装扮,几个大汉不敢再掉以轻心,一群人即刻将她围了起来。
沈芙蓉背对着高墙,步步后退,她没抢没弹还没武功,这回真是插翅难飞了:
“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哈哈哈……”
众大汉仰头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大汉恶狠狠地回道:
“只要我们弟兄几个在,进了春香院的人,就休想再逃出去!”
“可我是无辜的,卖我的那两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没有权利偷偷把我卖掉。”
“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去跟妈妈说吧!”
一个大汉已经动起手来,想要偷袭沈芙蓉。
沈芙蓉发觉后,直接通过跆拳道,飞起一脚将大汉踹倒在地。
外围的几个大汉露出惊讶的眼神,大家对视一眼,立刻举起手中的长鞭、棍棒,齐齐袭向沈芙蓉。
奶奶个熊的,一群大男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芙蓉在地上翻身滚向一旁,随着又一个翻身跳跃,再起身时,已将一块被掰成两半的锋利碎瓷片,准确无比地投射到了离她最近的两个大汉身上。
两个大汉停顿了一瞬,脖子上喷涌而出一道鲜红血液,继而扑通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几个大汉立刻愤怒起来,又同时向她围攻。
沈芙蓉左一绕,右一绕,灵巧地躲避着他们的攻击,并且一刻不停,嘴刃几个大汉的爹妈,亲切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甚至每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忽然一根长鞭甩下,“啪”的声抽中沈芙蓉的手臂,她只觉得骨骼碎裂的痛感蔓延开来,痛到呲牙。
由于手臂上的伤,沈芙蓉的动作不如之前利落,长鞭却如蛇,狠辣刁钻,眼见就要朝她再次挥下。
沈芙蓉用尽全身力气,翻身想要躲开,下身却被突如其来的棍棒打中,她双腿顿时一软,跪倒在地。
这下是真的要死翘翘了。
眼看着长鞭带着劲风呼啸而来,快要狠狠打到她身上,沈芙蓉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诶?好像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沈芙蓉颤了颤眼睫,慢慢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伤人
只见一个女子竟空手接住大汉打过来的鞭子,大汉用力向后拽,想撤回鞭子,可是女子的力气很大,根本不允许他再动分毫。
而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沈芙蓉恰巧认识。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当初一眼看中了北羌国使臣身边的随从乌元烈,自此被迷了心智,哭着喊着求她爹戍边将军进宫求封,自愿和亲到北羌国的朱姑娘——朱一嫣。
此刻鞭子的一端被朱一嫣紧紧握住了,大汉再次试着抽回鞭子,非但没有抽回,鞭子还被朱一嫣一个用力,抢了过去。
朱一嫣手中捏着鞭子,秀眉一蹙,瞳孔中翻涌着怒意,狠狠将方才大汉欲挥在沈芙蓉身上的那一鞭,反手挥到了大汉身上,怒斥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街行凶,杀虐孤弱?”
她要是再晚半步,后果不堪设想。
大汉“啊……”的一声,直接被鞭子的力道甩到了一边,脸上顿时鲜血淋漓。
目睹大汉被朱一嫣打的摔倒在地上,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原本以为这逃跑的臭丫头要完蛋了,结果没想到,王后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并徒手接住了同伴的鞭子。
眼见大汉狼狈起来的那一刻,朱一嫣手里的鞭子像是敏捷的灵蛇一样飞了过去,大汉脸上顿时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再次被惨打一顿。
众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齐齐跪俯在地,嘴里连声道:“王后饶命,王后饶命啊……”
其中领头的那个大汉起身跪行到前头,朝着朱一嫣“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
“王后请明察,这女人本是我们春香院的逃妓,被我们兄弟找到却不肯乖乖跟我们回去,这才对她小惩大诫一番。”
“什么?”
朱一嫣蓦地转头看向沈芙蓉,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她是逃妓?”
什么逃妓,她在妓馆待了还不足一天,根本没接过客好吗?
沈芙蓉无奈地仰头翻了个大白眼,连忙为自己解释:
“我不是,我没有,他乱说的!是有坏人趁我昏迷时,将我卖进了春香院,我苏醒后,得知真相这才及时逃出来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朱一嫣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大汉,神情冷漠。
“这……”
众大汉面面相觑,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朱一嫣见状怒意横生,没好气的指着他们劈头盖脸地一阵臭骂:
“天子脚下,你们春香院竟敢做这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勾当,简直是丧心病狂!信不信,我一把火把你们那狗窝给烧了!”
“不是的,误会,王后,都是误会啊!”
几个大汉咽了一口口水,赔笑道,“原是我们认错了人,我们要找的不是这位姑娘,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人,是小的们不对,小的们知道错了。”
“哦,是吗?”
“是是是。”几个大汉点头点的像捣蒜。
朱一嫣冷冷道:“知道错了就好,今天我就绕过你们,若是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欺压良善,我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行了,都滚吧!”
“多谢王后!”
几个大汉听完朱一嫣的话后,松了口气,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朱一嫣把鞭子往旁边一抛,接过身旁侍女的锦帕擦了擦手,瞥了沈芙蓉一眼,悠悠然地说道:
“我还以为,当初引得北羌国使臣和振威将军萧天陌争相求娶的周家小姐有多了不起,没想到居然混成了如此模样。”
这话伤害性不大,可侮辱性极强。
沈芙蓉挪了挪身子,感受到一丝凉意,她垂头看了看身上,这衣裳刚穿上时也算是严丝合缝,如今却是处处透风。
“我要说我不是您以为的那个人,您能信吗?其实我叫杜鹃,就是一个普通商人的女儿……”沈芙蓉尽量使自己的目光真诚,不像撒谎。
朱一嫣却轻笑出声,她慢慢蹲下身子,认真打量了沈芙蓉几眼,“是吗?你不是她?”
“不是,真不是!”
沈芙蓉再接再厉,声情并茂,“虽然我不知道您口中的是哪位贵人,但我也只是与她长得相像罢了。”
朱一嫣笑了笑,却弯身重新捡起了地上的皮鞭,捏着在手掌上轻拍了两下:
“既只是个商女,便拷问看看,说不定是哪国的奸细,诶,对了,我马车中还有断指夹、烙片……等刑具,玉官,还不把我的刑具端出来!”
那个唤作“玉官”的侍女答应一声,很快把一套刑具从马车上拿了下来,随后又取出几枚长针,朝着沈芙蓉慢慢的走了过去。
沈芙蓉看到那泛着奇怪光芒的长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欸别别别,我是我是我是,有话好好说嘛!”
“呵。”
朱一嫣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她觉得眼前这位,倒是有趣的紧。
见沈芙蓉承认了,她摆摆手让侍女把刑具端下去,扫了地上先前被沈芙蓉用碎瓷片划破喉咙,倒地身亡的两个人,缓缓对沈芙蓉说道:
“想不到你也敢杀人。”
沈芙蓉抬起酸痛如一滩烂泥的手臂,艰难地站起身子:
“起初是不敢杀的,但是后来被逼的没办法,毕竟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朱一嫣点点头,转头对着马车的方向道,“来人,把她带上马车吧!”声音沉稳而具有威严。
“诶??”
沈芙蓉上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已经被架胳膊架腿扔进了马车里。
“我淦!我腰间椎盘都要被你们扔突出了!”
沈芙蓉扫了几眼木着脸,二话不说把她丢到马车里的侍女和侍卫,心道她这算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车帘晃动摇摆间,沈芙蓉看到朱一嫣正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对着一个侍卫说着什么。
朱一嫣的脸侧对着她,阳光使得她的侧脸全部淹没在阴影中,而她身上那衣衫上绣着的金边凤纹却在阳光底下泛着光泽。
到底是与在闺阁中时不一样了。
沈芙蓉有些泄气,忽然觉得内心很复杂。
等朱一嫣也上了马车,她忙往她跟前凑:
“那个,朱一嫣,其实吧,我对你来说没啥价值,不如这样,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
朱一嫣微微侧目,看着沈芙蓉轻皱了下眉头,随即扬手竖掌,毫不犹豫将沈芙蓉打晕过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雷劈
尼玛,我身上还有伤,起码给我包扎一下啊!你们这样对待一个病号,是要遭雷劈的。
只来得及想到此,沈芙蓉便彻底晕了过去。
***
沈芙蓉是在一阵窒息中醒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深深的梦魇般,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好似被填满,想张开嘴呼吸,却无法吸入一丝气体,眼皮有千斤重,无论自己如何用力,仍然无法掀动一丝缝隙。
好在彻底无法呼吸前,这些感觉消失了。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
下一瞬,新一轮缺氧的窒息感,迅速地侵蚀着她的大脑。
挨不住这种窒息感,她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喘息,但她的呼吸像是被堵住了一样,鼻子上有轻薄的冰凉触感。
在半梦半醒之间,沈芙蓉想起了一种古老的刑法——
将濡湿的纸一张一张贴在人的脸上,到第六张时,基本上人就已经惊恐窒息而亡,然而揭下纸来,死者却像是在沉眠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难道有人要杀她?
是谁?究竟是谁这样恶毒?
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不断袭来,沈芙蓉心中大惊,本能的挣扎起来。
刚好此刻,听到有人发出了轻微的“咦”的一声,她立刻卯足了劲儿用力推向声源处,随即坐起身,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东西。
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起来,对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跌倒在了床下。
“乒乓”一阵不小的声响,沈芙蓉定睛一看,对方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她惊愕低头,发现从脸上扯下来的东西也不是她以为的濡湿的纸,而是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
看来是她误会了,眼前这小姑娘并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把这张人皮面具贴她脸上,只不知是脑子不好用还是手残,贴了半天总和她的五官对不齐罢了。
见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被细心包扎过了,沈芙蓉转眸去打量四周。
这里像是一个大殿的后殿,灯火辉煌,富丽堂皇,她的身下是一个巨大的雕花檀木床,整个大殿如安睡的神邸般圣洁高贵。
画面安静而美好,唯一不协调的就是某个气势汹汹站起来的身影。
小姑娘显然是摔的狠了,龇牙裂嘴地捂着腰,指着沈芙蓉的鼻子,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缓了好几口气,才眼珠瞪圆,尖声毒骂:
“本公主好心帮你,你居然敢对本公主大打出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本公主要先划花你的脸,再把你卖到窑子去!”
公主?
沈芙蓉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心道朱一嫣才嫁过来几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那眼前这姑娘一定就是北羌王乌元烈的妹妹了。
怪不得人皮面具贴不好,这姑娘看起来确实不很聪明的样子啊。
随随便便就透露自己的身份,这在宫斗剧里活不过前三集,要是没人罩着单拼实力,估计第一轮就得领盒饭。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心中疑惑又得到解答以后,沈芙蓉心情就好了,一旦适应了心里没事了,就是爱招猫逗狗,消停不下来。
她拎起床上的团花软枕给自己垫在腰后,伸手从身侧的小几上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开心地嗑了起来:
“你是北羌国的公主?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被沈芙蓉的不按常理出牌惊呆了,涨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大胆,本公主乃是北羌国的荣乐公主,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问?”
沈芙蓉点点头,“荣乐?两宫眉寿同荣乐,戬谷永来崇,嗯,好名字!”
荣乐斜睨着沈芙蓉说道:“本公主的名讳自是尊贵高雅,容得你在此多嘴多舌?”
沈芙蓉摊手。
行八。
虽然她从小就是那种老师不管把座位给她换哪,她都能聊的典范,但是和一个一张嘴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张口就是刺的人在一起,她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可当她沉默后,荣乐却怪异地看向她:“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你先把天给聊死了吗?
沈芙蓉瞥了荣乐一眼,暗暗翻白眼,正要开口,忽听外殿传来一阵响动。
“哎呦,我的王后,您私自出宫,如今王上亲自过来了,您难道不该给王上一个解释吗?难不成您连规矩也忘了……”
前殿和后殿之间隔着一道屏风,沈芙蓉听到这道声音后,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跑到屏风后向外瞧。
“诶,你怎能偷窥……”
荣乐惊得刚要喊叫,沈芙蓉立刻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并招手示意荣乐过去跟她一起。
荣乐犹豫了片刻之后,也果断加入其中。
玉屏上画着远山碧水,透过屏风的缝隙可以看到,此刻,外殿有三个人。
在大殿的中央,背向屏风的是朱一嫣。
站在朱一嫣对面的一男一女,男的刀削剑刻的俊武轮廓,上挑的眉眼,薄而嫣红的嘴唇,霸道张狂的气势,正是北羌国主乌元烈。
而女的一身粉色裙袍,头戴两排珠链组合在一起,中间是一颗蓝玉石的额饰,肌肤白如美玉,腰肢柔软妩媚,是位脸生的北羌美女。
美女长得很漂亮,说话却很恶毒,气焰也不是一般嚣张:
“听说这次出宫,您还和几个妓馆的粗人动了手,您是王后啊,怎能如此不顾身份?”
女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身旁的乌元烈一眼,接着道,“如今想来,您这般不顾仪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倒像故意的似的。”
“你!”
朱一嫣表情骤然转冷,双手死死地攥着,最终抬眸看向乌元烈问道:
“难道王上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王上打算怎么处置臣妾,是打入冷宫还是直接处死?”
乌元烈微微牵唇,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北羌国的王后,母仪天下,固守后宫是你的本份,你为众妃嫔之首,应该以身作则才是,凡事应知进退,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朱一嫣的脸色有些难看,苦涩的回道:
“你该知我从来不是那种温柔小意的女子,你若觉得我不配为后,下旨废了我的后位便是。”
乌元烈脸色一沉,气势凛冽地负手而立,“你以为,本王真的不敢?”
他的声音仿佛淬了冰,沈芙蓉在内殿听的心脏突突突跳得厉害,噤了声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真没想到,这朱一嫣比她混得还惨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处置
以前沈芙蓉听十月说起朱一嫣主动求嫁北羌的事时,还觉得特别有意思。
一直在想,等朱一嫣到了北羌国之后,发现她相中的小随从,其实就是她要嫁的北羌国帝王时,不知会是何反应?她与北羌王又会有怎样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这朱一嫣别说拿下北羌王的芳心了,如今来看,连个嫔妃都搞不定。
这乌元烈不会真的废了朱一嫣的后位吧?
沈芙蓉心里面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朱一嫣。
屋外光线透过藕荷色的窗纱帐子照进房间里,形成忽明忽暗的阴影,闪闪烁烁,晦明不定。
朱一嫣望着对面神色冷凝的人,这是一张极好看的容颜,清隽,阴柔,五官比女子还要精致俊美三分,若是放在南风馆里,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但这个人,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更是她一见倾心之人。
可她知道,他与她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就连他当年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晏云朝来稳固王位。
他与她貌合神离,她也一直隐忍着,事实上,她自个儿都不清楚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也不明白,晏云朝那么多的士族子弟她不要,怎得就偏偏瞧上了异域的他。
可世间有情人谁不盼望着与心爱之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呢,她就是瞧上了他,一颗心牢牢系于他身上,她不服,决意要随北羌使臣回北羌,更是同自己做一场豪赌。
但如今看来,她显然赌输了。
“既然如此,王上何不早点下令,了结心愿?”
朱一嫣微微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眸底落下淡淡的阴影,“若非真心相待,这王后之位,我也不稀罕。”
“王后果然性情中人,不过王后这话,未免也太不把王上放在眼里了吧?”
听了朱一嫣的话,北羌美女便开始幸灾乐祸,迫不及待的在乌元烈面前抹黑朱一嫣,继续拱火道:
“既然王后执意要自请辞去后位,王上何不从了她的心愿,给她一道废后圣旨便是。”
乌元烈闻言负手在背,脸色喜怒不定。
尼玛,这个搅屎棍太可恶了,沈芙蓉为朱一嫣抱不平,恨不得冲出去替朱一嫣教训对方一顿。
下一秒,有人做了她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只见荣乐突然从屏风后跑出去,红着眼双手朝北羌美女扑抓过来,并厉声尖叫道:
“居然敢欺辱王嫂,本公主打死你这个贱人!”荣乐疯了般厮打着北羌美女。
“啊!你干什么?放手!”
北羌美女的头发被揪住,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疼得她不停推搡荣乐,试图反抗。
“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本公主打死你……”
荣乐一边骂着,一边对着北羌美女是拳打脚踢,打了不知道多少巴掌,恨不得将她打死。
哦豁。
沈芙蓉看得目瞪口呆,荣乐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啊!”
北羌美女猛然挣脱了荣乐的抓拽,惊恐的大叫一声,躲到了乌元烈的身后。
乌元烈脸色铁青,准确无误地抓住荣乐的双手,忍无可忍,厉声打断她的辱骂,语气冰冷的让人如临腊月的冰窖:
“够了!小小年纪满口粗秽之语,平日里,本王是如何教导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王上,姬妾不怪公主。”
北羌美女理了理被抓乱的发髻,回头怨恨地看了朱一嫣一眼,朝乌元烈意有所指的悲泣道: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主近来总往这凤仪宫跑,难免沾染上粗鲁市侩之气。”
这话一出,藏在内殿的沈芙蓉倒抽了口凉气,这意思摆明了就是在说荣乐是被朱一嫣带坏的,好让乌元烈对朱一嫣越加质疑与不满,这个北羌女人太阴毒了!
然而,她都没缓过神来呢,外殿的朱一嫣已猛地扬起一巴掌,狠狠朝北羌美女脸上打去,“啪”好一声响亮:
“放肆!荣乐乃是北羌公主,岂容你诋毁?”
朱一嫣彻底爆发了!
北羌美女瞬间就给傻了,精致白皙的脸颊上红了一大片,足见朱一嫣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原来以前我看错你了,朱一嫣好样的!就该这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面对这种人,忍根本没用,讲道理也没用,能动手就千万不要动口,敢叫你不痛快的人,先让她不痛快。
沈芙蓉忍不住拍手叫好,双手攥拳使劲的挥舞,脸上越来越红,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脸兴奋地盯着外殿的情况。
乌元烈果然是个高手,面对眼前的混乱,居然都面不改色。
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良久,外殿传来了北羌美女的哭嚎:
“王上,您可要为姬妾做主啊……”
紧接着,乌元烈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以王后之见,本王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呢?”
朱一嫣毫不客气地开口,“雪姬这样放肆,以下犯下,不守妃子本份,理应治罪,免得下头个姬妾不知高底,成天的闹腾,按照宫规,应杖刑一百逐出王宫。”
北羌美女一听,面色煞白,一脸恳求地看向乌元烈,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乌元烈唇畔逸出一声嗤笑,挥挥手,立刻便有两名内侍冲进来抓起北羌美女拖下去。
等凄厉的求饶声散尽,乌元烈眯了眯眼睛看向低敛了眉目的朱一嫣,“那王后自己又当如何呢?”
朱一嫣怔了一下,见乌元烈沉着一张脸冷冷地注视着她,她抿了抿唇,淡淡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
朱一嫣这二傻子,这不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吗?应该说“就此别过,江湖再见”才对。
沈芙蓉在内殿急得不得了,却不想意外发生了——只听“咿呀”一声,她不小心碰到屏风,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乌元烈那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猛然看向了内殿屏风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沈芙蓉心头猛地一提,一股冷汗从脑门上滑落,浑身的汗毛儿都竖起来了。
如果被乌元烈发现她在这里,恐怕她就会被强制软禁,再也难以离开了。
沈芙蓉不敢再朝往偷看,也不敢乱动,几乎是憋着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口。
外殿很快响起了属于男人的脚步声,从容不迫,却越来越近,每一步都有着深重的回响,声声敲打在沈芙蓉的心坎上……
第二百五十章 报答
感受到外面的人很快就能发现她,沈芙蓉顿时慌了手脚。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慌忙之中攥紧了手,她这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捏着先前那张人皮面具。
看清手里的东西,她顿时眼睛一亮…
“王上!”
“王兄!”
朱一嫣和荣乐看到乌元烈的举动也是吓一跳,生怕他发现藏在内殿的沈芙蓉。
“王兄不能责罚于王嫂,难道王兄忘了,如若不是王嫂,乐儿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荣乐跑上前一把拉住乌元烈的胳膊,嘴里说着替朱一嫣求情的话,眼睛却焦急地扫向近在咫尺的那扇屏风。
此刻大殿里空荡荡,从她的角度望去,依稀看到屏风后面似乎有个影子往里缩了缩。
乌元烈冷笑一声,不顾她的拉扯,几个大步便转到了屏风后头。
荣乐和朱一嫣忙抬脚跟了进去。
等越过屏风,几人看到屏风之后,一个侍女正在整理床榻被褥。
见到进来的三人,侍女忙低眉顺眼地行礼,恭恭敬敬地请安。
扫了眼整齐的叠成了豆腐块样的被子,乌元烈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冷声说道:
“以后没有本王的旨意,不可再随意出宫。”
说罢,乌元烈最后看了脸上瞧不出什么端倪,很是平淡的朱一嫣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乌元烈走后,朱一嫣吐了口浊气,双眸沉敛,眼底晦明晦暗的,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而荣乐却是一下子跳起来,快步走到床榻旁的侍女面前,在她脸上掐了掐,声音充满了激动:
“你是怎么把这张人皮面具贴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可是一位妙手神医花了半生的心血制成的,本公主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能须臾间覆盖住人的整张脸,使其容貌大变,真是太神奇了!”
侍女莞尔一笑,将人皮面具揭开一角露出真容,赫然正是刚才藏在屏风后面的沈芙蓉。
沈芙蓉随意地摆摆手,又将人皮面具重新贴好,“简单,就跟贴面膜一样。”
还别说,先前她仔细端量了一下,这人皮面具薄如蝉翼,透气性能极好,光滑得好似婴儿的皮肤,戴上后和皮肤也很贴合,感觉不出什么不适。
“面膜又是何物?”
听了沈芙蓉的话,荣乐越加迷糊,“还有,你的声音为何也变了?”
呃,沈芙蓉呆呆地看着荣乐和朱一嫣,还真的不知道该向两人怎么解释。
这个时代还没有面膜这一类型的东西,而她在现代时,是声优的事情也不能说。
尽管内心山呼海啸,但她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
片刻后,她挽起左手衣袖,露出一小截白皙手腕,侃侃而谈,像个走江湖卖假药的:
“其实我们人的皮肤,具有渗透以及吸收的功能,面膜就是通过压力差渗透的方式来让皮肤进行营养吸收,等我有时间了,做一些面膜送给你们,保证能让你们的皮肤非常的充盈有弹性,变得更加白皙嫩滑。”
“至于声音嘛,我曾经跟一位江湖艺人学过变声术,也就是口技,可以学不同的人说话。”
“原来如此,难怪王兄瞧不出破绽。”
荣乐托着下巴点点头,又颇有兴致地问了沈芙蓉几个关于面膜的问题。
沈芙蓉回了话,扫了眼端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维持着一个姿势,仿佛一尊石像的朱一嫣,朝荣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刚才说,如若不是朱一……哦,不,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什么意思,王后救过你吗?”
荣乐听后也转头看了朱一嫣一眼,朝沈芙蓉微微抬起头,眼里流露出钦佩与为之骄傲的光芒:
“没错,王嫂救过我的命……”
原来,在朱一嫣和亲嫁来北羌不久后,北羌曾有过一次很大的内战。
那时乌元烈金戈铁马,率军在外奋勇杀敌,岂料一支叛军突袭,攻入皇庭。
乌元烈一母同胞的妹妹荣乐公主首当其冲,被叛军首领俘虏。
当时整个皇宫被战火席卷而面目全非,无数嫔妃宫人躲在墙角,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那时候的荣乐以为自己死定了,即使不死,也会被凌辱糟蹋,或者是成为敌军要挟王兄乌元烈的筹码。
就在这般生死关头,一身戎装的王嫂朱一嫣赶来救她。
王嫂一箭射杀了擒住她的叛军首领,将她救下后,又对那些嫔妃宫人言,都已经这个份儿上了,哪还有什么退路,倒不如拼死一搏。
宫人士气高昂,再不畏惧,纷纷拿起武器跟随王嫂杀敌,就在血液染红了半边天的时候,她们终是撑到了乌元烈带兵赶回来。
“本公主可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荣乐小脸上一片认真坚定的神色,“王嫂救了本公主的命,也救了本公主的名声,如若不是有她,本公主怕是早就已经死了,以后只要有本公主在,就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原来朱一嫣也在北羌经历了不少磨难,沈芙蓉有些佩服的看了朱一嫣一眼,不愧是将门之后,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也能临危不乱泰然处之。
看来之前她白白为她担心了,有这样一个被降得服服帖帖的小姑子,朱一嫣的生活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最该担心的是她自己。
想到此,沈芙蓉凑到朱一嫣跟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看,我在你这儿也耽搁了不少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离开北羌回晏云啊?我在晏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朱一嫣听了,只是瞥了一眼沈芙蓉,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淡淡道:“客气的话就莫要说了。”
欸?
这算什么意思?究竟是帮她还是不帮她?
沈芙蓉试探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朱一嫣却是答非所问:“听说,你和萧将军成亲后感情甚笃,萧将军从未有纳妾之意,只对你一心一意……”
怎么好好的提到了她和萧天陌?
沈芙蓉眨眨眼,还是把萧天陌丢下她和晏凤珠一起回京,也许她头上已经种了一片青青草原的话咽了回去。
在惊奇和困惑的双重刺激下,她的大脑转得飞快,电光石火间她灵机一动: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争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争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朱一嫣很欣赏沈芙蓉的一点就透,打了个响指,笑吟吟道:
“只要你能助我得到王上的心,我便送你回晏云如何?”
果然是这种戏码啊,沈芙蓉只觉得头疼:
“贵为王后还需要争宠吗?”
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一些品级低,经常受到宫人欺负的弱小嫔妃,为了让后宫的人看得起她,日子好过一些,才会费尽心机去争宠。
朱一嫣都当上王后了,每天吃点山珍海味,无聊了看看美女嫔妃啥的,它不香吗?还费这个劲干啥。
“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的王后之位并不稳,况且我虽仍居中宫,却也只是徒有虚名,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进了这王宫,真的就由不得自己了。”
沈芙蓉点点头,虽然她不擅长这种迫于形势和后宫嫔妃耍心机、争皇宠的明争暗斗,却也明白,一心想安然度日却也难免会遭受其他宫里众妃的诸多迫害。
只要北羌王乌元烈心里真正有了朱一嫣的位置,那些妃嫔的手段也就不足为惧了。
“好,我答应你,我助你一臂之力得到北羌王的宠爱,而你则需帮助我顺利回晏云。”
不就是争宠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在现代时也是刷过无数宫斗剧的,作为电视剧十级研究学者(并没有),她有的是法子帮朱一嫣争宠,助她坐稳后位。
要说怎样才是古代嫔妃争宠的正确姿势?
那一定是打败对手,攻略最终BOSS!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搞明白朱一嫣和乌元烈现在处于一个什么阶段。
沉吟了片刻,沈芙蓉问道:“你和北羌王在这之前关系怎么样?”
朱一嫣听后咬了咬嘴唇,思索了一会,言简意赅的回道:“他对我…甚是疏离。”
“还是让本公主来说吧!”
荣乐适时接过话头,“自大婚当夜,王嫂一不小心把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王兄踹下龙床后,王兄就很少来王嫂宫中了……”
随着荣乐的讲述,沈芙蓉忍不住扶额,哀叹!
朱一嫣为人聪慧,却过于耿直,不懂得圆滑,不讨人喜欢,自从来到北羌国后,这一路走来走的磕磕绊绊,经历了不少挫折磨难,也得罪了不少人,就连北羌王也对她退避三舍。
在这万花齐放的后宫中,想要脱颖而出,得到北羌王的宠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朱一嫣又这么刚,难怪夫妻感情不和睦。
该了解的也都了解差不多了,沈芙蓉拍拍手站直了身子,“相信我吗?”
朱一嫣唇角轻抿,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自是信你的。”
沈芙蓉颔首,“那从今天开始,你都得听我的,你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不会对你不利。”
朱一嫣点了点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沈芙蓉见状松了口气,藏在心里的那些忧虑为难,一扫而空。
朱一嫣怎么说也救了她一场,如若不是朱一嫣,她恐怕早被妓馆的人捉回去了。
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人情,这次她助朱一嫣达成所愿,也算报答朱一嫣的恩情了。
“既如此,那现在就开始吧!”
沈芙蓉说着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朱一嫣一番,“唔……先去把这身衣裳换了。”
朱一嫣一愣,荣乐也惊愕地张大了嘴,话语中仿佛还是有点不确定:
“换衣服?好好的为何要王嫂换衣服?”
朱一嫣回过神来却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命人将她新制的衣裳全都取来,让沈芙蓉来替她挑选。
片刻之后,几个侍女将一件件极为艳丽的衣裳,轮番展示在沈芙蓉面前,沈芙蓉一一看过,却是摇了摇头。
最后她亲自跑到衣橱里,取了一件素淡雅致的衣裙,又一溜小跑儿拎到朱一嫣跟前,笑道:“我觉得这一件比较适合你。”
朱一嫣挑了挑眉,虽觉得沈芙蓉手上这件颜色太素,可还是拿起衣裳依言去换。
沈芙蓉又对一个侍女吩咐了几句,让侍女按照她的话为朱一嫣重新梳妆打扮。
等朱一嫣换了素雅衣裙,重新装扮转了出来,荣乐公主和屋中其他人立在原地,愣愣地张大嘴巴,好半天没有动作。
此时的朱一嫣身子纤纤,状若蒲柳,眉目柔淡,漂亮的五官搭配着白如春雪的皮肤,杏眸明亮剔透,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柔和之光。
奇妙的是明明只换了一身装扮而已,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沈芙蓉满意的点点头,朱一嫣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大美女,只是以往打扮太过艳丽,美则美矣,但看起来攻击性十足。
如今一改之前的穿衣风格,穿上这件较为淡雅的长裙后,整个人显得淡雅又落落大方,衬出了她出尘脱俗的气质,又显得格外温婉。
虽说爱情一定不能拘泥于表面,要寻求灵魂的契合,但却也不能否认,大多数时候,颜值即是正义。
那些电视剧里的狗皇帝哪个不是喜爱娇滴滴的小美人,偏袒柔弱美丽的小白花?
据她曾经浸淫言情小说的经验,古往今来最流行娇娇软软只会嘤嘤嘤的小白花,男人都好这一口。
虽然朱一嫣是比起自己嘤嘤嘤,更擅长让别人嘤嘤嘤的是飒爽女王型,不必非要走柔弱小白花路线,可适时的装柔弱,的确能刺激男人的保护欲。
只要能把人追到手,有的是时间教他明白美丽的花儿都带刺。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见识到了沈芙蓉的“变装术”,荣乐兴奋的搓了搓手掌,王嫂的事她肯定义不容辞的帮忙,她恨不得立刻把王兄绑来王嫂这里,全力成全他们。
朱一嫣正站在铜镜前,左右端详着自己,闻言也扭头看向沈芙蓉,眸中隐含期待。
沈芙蓉凑近她们,俯下身在两人耳边嘀咕了数声。
荣乐听得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又是惊诧,又是不敢置信,却更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朱一嫣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她抬眸深深地看了沈芙蓉一眼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你确定,要我这样做?”
沈芙蓉含笑说道:“出色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古墓
一阵刺耳的哭声把萧天陌从长久的沉睡中惊醒。
他动了动眼珠子,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石床上,想翻身下床,却是觉得浑身瘫软,手脚酸麻软绵绵的,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顿时心下一沉,挣扎了许久才坐起身,稍微打量了一下昏暗的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石室,四面皆是石壁,其间不见有任何装饰。
石室中间有一张大大的长桌子,其正中是一盏烛台,烛台的四周堆满了瓶瓶罐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桌沿上散落着一些瓜果,地面上掉落着一面破碎的妆镜,满目苍夷。
萧天陌神色沉沉,眉心皱出一个小小的‘川’字来,这里明显不是普通的房间,如此诡异的布局,更像是一座墓室。
他挣扎着抬手抚上石壁,猛然看到自己小臂上深深浅浅的一排牙印,他深潭般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色,显得凝重而肃然。
眼前的这种情况出乎他意料之外,那日,他在幽林谷将蓉儿安顿好后,就又孤身返回了那个可疑的山洞跟前,想调查蓉儿掉落水潭的真相。
谁知他刚进入山洞,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条小青蛇咬伤。
紧接着,他便感觉浑身乏力,功力尽失,随后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躺在这里。
想到此,萧天陌再次抬起胳膊,又看了眼手臂上的牙印,牙印已变浅变淡,没有几日功夫不会恢复地如此之快,自已也不知道被禁锢在这个墓室里多久了。
还有蓉儿,蓉儿如若发现他失踪,不知该有多着急,幸好段生和余重楼他们都和蓉儿在一处,蓉儿在幽林谷应该是安全的。
萧天陌攥紧手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正要低下头研究一下身下的石床,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便听到石床对面的石壁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
他愕然转头,紧接着看到整个石壁竟然缓缓升了起来,而先前隐约中听到的哭声再次响起,声音尖锐细长,嘤嘤呜呜,似哭似笑。
萧天陌马上大声的喝问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
他带着几分冷意的厉喝,响彻在这个石室之中,在四面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回响。
很快,一个头戴面纱遮住脸部,让人看不到容颜的女子踏着回响之音,出现在如门一般大小的洞口,从移开的石壁下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进入,“啪”的一声,石壁门又猛然关闭了。
萧天陌的眸色晦暗不明,目光停在了头戴面纱的女子身上,沉声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将我囚禁在此?”
头戴面纱的女子并未答话,而是抬头瞧瞧萧天陌,又垂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发出痴痴的傻笑声。
萧天陌英眉紧皱,随着女子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女子手里正捧着一个泥人。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竟然看见这泥人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难道这女人和自己乃是旧识?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紧紧地盯着头戴面纱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眼熟,可是打量了半天都没有头绪。
他神情复杂,一字一顿的冷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女人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女人一会儿痴痴的看着他,一会儿嘴里发出了嘿嘿的傻笑声,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这女人是真的神志不清,还是在装疯卖傻?
萧天陌眉头紧蹙,待女人走到他身前不远处,他飞身往上用力一拔,猛然掀掉了女人的面纱,但下一秒映入眼帘的一幕,使他面色一惊,瞳孔倏然增大。
只见面纱下是一张黑漆漆皱巴巴,好似被火烧过的焦黑脸,简直就像恶鬼一般。
居然是一张被毁容的脸!
一口鲜血突然从萧天陌口中喷出来,他因为强行运功,脸色泛白,五脏六腑也随着痛如刀绞。
他无力抹去唇边血渍,从震惊中挣脱过来,便软软地靠在石壁上紧紧盯着女人。
女人突然被掀掉面纱,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她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嗖”的一下,钻到了长桌底下,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一双眼睛望向萧天陌,龇牙咧嘴,咿咿呀呀叫唤着。
她手中原本捧着的泥人,也因为刚才的慌乱掉到地上,那里正好有一滩水渍,泥人瞬间瘫成了一团稀泥。
过了许久,见萧天陌只是一动不动地靠坐在石床上,并未有其他动作,女人缩着脖子从长桌下钻出来,脑袋不停的转着,眼睛无神的垂着地面,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着什么。
片刻后,她来到摔坏的泥人跟前,索性蹲着玩起了泥巴。
女人的脸上、衣服上全都沾得脏兮兮的,却始终一副傻乎乎的笑,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调调,两只手在地上不停的扒着,偶尔蹦起身子,看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萧天陌而后单手撑着身子盘坐在石床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虽然他不清楚究竟是何人压制了他的功力,把他和一个疯子关在一起,但再周密的计划都难免会有漏洞,他定能找到逃出去的方法。
可萧天陌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合上眼后,原本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女人突然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随后垂眸,收敛了眼底所有情绪……
***
月黑风高夜。
北羌王乌元烈缓步走在幽静的石桥上。
石桥本来就白,被皎月又漆了一遭,更如夜光玉一般动人,桥下池塘的睡莲开得茂盛,淡袅的荷香在空气中飘荡,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万籁俱寂里,却突然响起了婉转动听的歌声: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乌元烈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湖中心的凉亭内突然升起了仙雾,而在烟雾缭绕中,一个身着雪白衣裳的女子正在明月之下翩翩起舞。
女子脚步轻盈,身影婀娜,雪白的衣裳随风飘动,翩翩起舞的身姿犹如一只美丽的蝴蝶。
他正看得愣神,忽然“啾”的一声响飞到天上,紧接着有红红的火苗蹿在夜空中“咚嗒”的爆开了。
“护驾!快护驾!”
乌元烈身侧的侍卫听到这奇怪的声音,连忙满脸紧张地大喊着将乌元烈护在身后。
可当他们举着刀剑对准天上时,却看到黑暗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几朵绚烂而美丽的花……
第二百五十三章 烟花
天空中就像一朵又一朵的花儿不停绽放着,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把夜空装点得如此灿烂夺目。
沈芙蓉微笑着看着眼前绽放的烟花,眉眼弯的像月亮。
这可是她费了好大劲儿才鼓捣的烟花,还如此漂亮,依稀的,都是现代时的光景啊。
她又看向亭中先是一个大鹏展翅,又是一个魔力转圈圈的朱一嫣,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和感慨,不管乌元烈爱理不理,反正她是被感动了。
绚丽的烟花还在黑暗的夜空中竞相绽放,照亮了夜空,夏花般绚烂。
见到此景,乌元烈身后的侍卫上前一步,“王上!”
“无碍。”
乌元烈伸手挥退了侍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亭中沉浸舞蹈完全不受影响的人儿。
在绚丽烟花的映衬下,舞动的俏丽佳人如诗如画,光彩夺目,成为让人无法忽视的焦点,也是一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
只是意外来的总是这么猝不及防,佳人在转身时,不慎勾住了亭边围栏,眼看着马上就要翻入水中。
紧急关头,乌元烈轻身一跃,从桥上蜻蜓点水般跃到了佳人身旁,一脚踩在了亭中围栏上,将佳人一把拉入怀中,带着她跃到了安全地带。
藏在山石后的沈芙蓉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关键时刻,女人的腰不是腰,是勾魂夺命的刀啊。
双手揽着佳人纤细的腰肢,乌元烈不自觉垂下了头,眸中却是深沉一片。
佳人夜半起舞却被他撞上,若说是碰巧,未免也太巧了些,恐怕是有人提前知道他的行踪,有心准备的巧遇吧。
这么做,不怕用心,就怕别有用心。
只是当他看到怀中人的脸,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只因为对方居然是那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
“朱一嫣?!”
乌元烈吃惊地打量着朱一嫣,完全出乎意料。
寻常的朱一嫣像只锋芒毕露的孔雀,总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之感,可今日一身白衣飘飘的她,却看起来温柔宁静,充满着期待和生命力。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还会跳舞,竟还跳得这般美,自己与她成亲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她跳舞呢。
不过想起前几日在凤仪宫两人的针锋相对,乌元烈瞬间黑了脸,几度想要把胳膊抽回去,却根本抽不动。
朱一嫣不会凫水,刚才一时脚滑差点掉到水里,真心是被吓得不轻,此刻紧紧的抱着乌元烈的手臂,死不松手。
沈芙蓉蹲在暗处,看的捏了一把冷汗,姐妹,你要淡定啊,说好的欲擒故纵的把戏呢?该耍的时候,你可不能落下啊。
“你怎么知道本王在这?”
乌元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嗤笑,挑眼看朱一嫣,“看来本王身边的近侍得换。”
听清此话,朱一嫣回过神来,顿觉心像是被人一箭射到,想动不敢动,除了丝丝的疼,便没有感觉到什么了。
她立刻松开了抱着乌元烈的手臂,显得颇为平静:
“王上不必摆出这副姿态,我并不知道你会来,我的舞也不是跳给你看的,我跳舞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开心一些。”
不等乌元烈再开口,她便径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悲伤和自嘲,眼睛里带着一滴泪,逆光下说不出的柔美:
“我知道王上一开始心仪的和亲对象不是我,甚至有些憎恨我这个替补,或许,我就是不配被爱吧。”
朱一嫣说完这些,在乌元烈怔住的间隙转身离去。
等乌元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背影是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孤独和失望。
乌元烈长久注视着她的背影,月色下,他那俊美得不染凡尘的脸,剑眉微拧,好看且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深思……
在朱一嫣转身后,沈芙蓉缓缓勾起额下一弯新月,也赶紧离开了这里。
现在朱一嫣苦情倔强小可怜的人设是立住了,而且突然对乌元烈的不咸不淡,看样子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朱一嫣和乌元烈早些定情,她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王嫂、沈姑娘!”
沈芙蓉和随朱一嫣刚绕过一座假山的转角,荣乐便窜了出来,两眼放光地问道:
“怎么样?王兄芳心暗许了吗?”
朱一嫣转头看向她,“你怎么也来了?”
荣乐连忙摆摆手,又扯了扯毽子上的鹦鹉羽毛,“我真的不是来偷看的,只是积了食睡不着,想着来园子里踢毽子。”
“踢毽子?”
朱一嫣看了看头顶若隐若现的月亮,又扫了眼漆黑的四周,懒得搭理她,转身离开。
“诶,等等我啊!”荣乐连忙追了上去。
回凤仪宫的路上,荣乐的嘴巴像是拧了发条叨个不停,不停追问今日如何?可是天赐良机?
朱一嫣置若罔闻,专注走路的神色颇有点宝相庄严的菩萨相。
荣乐惹不起菩萨,只能凑到沈芙蓉跟前:
“沈姐姐,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今日本公主可是瞧见那丽姬让御膳房做了补汤给王兄送去了,咱们要不要也送送汤水?”
沈芙蓉莞尔一笑,“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这也不失为一种良策,不过王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光简简单单的送汤水可不成。”
荣乐好奇问道:“那该送什么?”
“要送就送舌尖上的美食。”
沈芙蓉如数家珍,“像夫妻肺片、母子相会、东坡肉、叫化鸡、红烧狮子头、蚂蚁上树、粉耗子呀,还有甜点老婆饼、猫耳朵……”
荣乐越听嘴张得越大,到后来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这些东西如何能吃?还有,草菅人命可是有违人道的呀!”
“啊?”
沈芙蓉一愣,继而大笑,直笑得脸上的人皮面具险些掉下来。
她抬手轻轻拍按着脸部,朝荣乐笑着解释道:
“公主误会了,我说的这些乍一听名还挺吓人,其实都是各色美味佳肴,回头我做了,公主尝尝就知道……”
荣乐和沈芙蓉一面说笑着,一面跟随朱一嫣的脚步向前走去。
等她们走远后,一个轻巧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屋顶上跃下,脚若踏风,绵软无声。
来人神色复杂地看了沈芙蓉几人的背影一眼,又警惕的看了看四下,随后向西面的宫墙而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凤爪
黎夜玉在夜色中出了王宫,一路向南,很快进了位于一条偏僻小巷的客栈。
客栈内,段生、余重楼、十月和石头正焦急的等待着。
“你终于回来了。”
见黎夜玉推门进屋,几人赶紧站了起来,十月率先忍不住询问,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中竟然还带着一丝颤音:
“怎么样?可看到夫人了?”
黎夜玉略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众人见状,眼中立即露出一丝失望,同时也有些无奈。
石头从桌上倒了杯茶水递过来,黎夜玉接过,喝了点热茶,继而沉声道:
“我寻遍了整个北羌王宫,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更没有发现夫人的踪影。”
十月闻言秀眉微蹙,“夫人会不会已经离开王宫了?”
那日夫人掉落河中失踪之后,她们本以为夫人凶多吉少,后来段生给石头加急传信,让他动用清风楼所有的情报网寻找夫人的下落。
石头亲自带领所有手下全部出动,昼夜不休,终于查到了有关夫人的消息。
有人看到一个疑似夫人的女人,被一对夫妻救上了一艘商船,据调查,船上的那对夫妻乃是来往于晏云与北羌两国的商人。
得到消息后,等不及查明具体真相,他们便一路马不停蹄追来了北羌国。
来到北羌后,他们听闻有个凶悍的女人大闹了这一带最大的妓馆——春香院,直觉告诉他们,那个女人就是夫人。
果然,据在场的人所形容,那个女人长的和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后来人被王宫里的朱王后救下,不知被带到了何处。
想到此,十月接着说道:
“如今的北羌王后乃是我朝戍边将军之女朱一嫣,她是识得夫人的,总不至于对夫人不利吧?”
余重楼听后冷笑一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萧夫人再如何也是我朝的长宁郡主,如果没有其他心思,朱王后就该以礼相待,将人好好送回才对,如今不明不白的将人扣留,谁知在打什么主意?”
段生脸色严凛,“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就算赌上我的命,我也一定将师父找回来!”
听了段生这话,黎夜玉垂下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刚才在王宫中,那个大笑着说“夫妻肺片”的爽朗女子。
那是个生面孔的女子,声音也是从未听过,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今天和她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内心深处对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们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黎夜玉摇摇头,也许是她想多了,北羌王后朱一嫣原本就是晏云朝的人,带在身边的侍女她看着眼熟也无甚稀奇。
***
今儿王宫中本该忙的热火朝天的御膳房,此刻却是沉静如海。
原本给各个宫里提供吃食的御厨们都被赶了出来,正聚在廊下窃窃私语,古代社畜疯狂吐槽:
“方才荣乐公主带进去的那位姑娘是何人?”
“不清楚,好像说是凤仪宫的人。”
“凤仪宫里何时出了位厉害的大厨,我怎不知?”
“依我看,不过是想在公主面前邀功的自不量力之辈。”
“可不是,说是要做什么秘制的美味佳肴,将我们的人全赶了出来,但不管她要做何菜样,这洗菜、择菜、炒菜、雕花、闷肉、剁肉、杀鸡、整理碗盘的活计都要有人干吧,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忙活的过来?”
“哼,到时惹怒了公主,有她的好果子吃,咱们坐等好戏就是。”
其他御厨听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眼里面却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御膳房内。
沈芙蓉正手提一根晶莹剔透的鸡爪子,将荣乐公主逼得连连后退。
“公主,你躲什么?这可是我精心腌制的柠檬泡椒凤爪,你尝尝看,真的超级爽口。”
荣乐瞪大眼睛,捂着嘴不停地摇头。
今早她可是亲眼看到沈芙蓉把御厨丢弃在木桶里的鸡脚倒出来,宝贝似的密封放在糖醋水里浸泡。
虽然这浸泡出来的鸡脚白白净净的,颜色倒也算清爽,但是她可不敢吃。
见荣乐死活就是不肯尝试,沈芙蓉不再勉强,她将手里的凤爪塞进自己口中,满足的眯着眼啃起来。
她很喜欢吃鸡爪、猪蹄这类的东西,虽然鸡爪上面并没有多少肉,但是却和鸭脖有异曲同工之妙,啃起来都非常有味。
“唔唔唔,好吃,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我真是个厨神!”
这凤爪吸满了汁液里柠檬的酸和白醋的酸,二者完美融合,加上泡椒的微辣,爽口多汁,那滋味酸爽的她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
荣乐见沈芙蓉一脸陶醉地闭起眼睛几秒,接着开始大肆攻击手中的凤爪,连皮带骨头咬的嘎嘣响,腮帮子鼓得跟个松鼠一样,不由得问道:
“真……真有那么好吃?”
“嗯!”
沈芙蓉点点头,把装凤爪的瓷盘往荣乐跟前递了递,“只有这一盘,你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全吃了哦。”
荣乐这次没有躲开,犹豫着看向盘中点缀着青黄柠檬片的凤爪,最终还是捞出一根轻轻放进了嘴里。
一入嘴,她眼睛就亮了起来。
凤爪入口Q弹,咬下去卡兹卡兹十分有嚼劲,一股酸爽的滋味好似从口腔直冲脑壳,那种淡淡的刺激在舌苔上绽放的感觉,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这个、这个……”
“怎么样?怎么样?”
沈芙蓉正吃得起劲,见状包成圆鼓鼓的嘴含糊地朝荣乐问意见。
荣乐冲沈芙蓉竖起大拇指来:“天啊,那般丑陋吓人的鸡脚,居然被你做的如此美味,这也太神奇了吧!”
听了这话,沈芙蓉扬起嘴角,吃货的幸福就是有人陪着吃好吃的。
荣乐吃完嘴里的凤爪,没忍住又捞出一根吃了起来,顺嘴说道:
“沈姑娘,你做的凤爪越吃越好吃,以后你可不可以经常做给本公主吃啊?”
沈芙蓉垂眸一笑,“一会儿让御膳房的那些御厨们也来尝尝,我将做法告诉他们,以后公主想吃了,就让他们做给公主吃。”
荣乐眼睛一亮,“好啊,那本公主以后就能天天吃了。”
沈芙蓉点了点头,她早晚会离开这里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聚在廊下的御厨们看见送到眼前的凤爪时,眼睛瞪圆,脸都绿了。
这东西能吃吗?开玩笑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中用
如果不是公主口谕的赏赐,他们都怀疑是有人在搞恶作剧。
虽然眼前的鸡爪个个饱满多汁,聚在廊下御厨们的目光中仍然透着几分不信任:
“真、真的是让我们吃的?”
“不然呢?”
送凤爪的侍女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紧接着说道,“行了,各位大厨快些仔细品尝吧,奴婢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问话的大厨见状,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接过装凤爪的盘子,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他深深地看了一旁的侍女一眼,拿起一根凤爪泄愤似的狠狠放入嘴里。
可下一秒,御厨全身没忍住一个激灵,猛然间瞪大了双眼。
一股奇异又美妙的酸辣味道顿时充满了他的口腔,香味浓厚,久久地在他的心里荡漾,让他回味无穷。
这个味道,简直是世间美味,真是太好吃了!
其余众人见这个御厨方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沉重模样,弄的像有人要杀了他一样,现在却舌头都快咬碎吞下的享受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纷纷拿起盘中的凤爪也开始品尝起来。
“嗯,好吃!”
众御厨点头点头再点头,七嘴八舌道:
“真的太好吃了!”
“嗯嗯嗯,非常爽口,肥鲜肉美。”
“吃过之后浑身好像是被洗涤了一般,干爽舒服极了。”
一旁的侍女见几个御厨吃了凤爪后,像个二货一样“嘿嘿”傻乐,不由得捂嘴偷笑:
“公主殿下吩咐各位记住这个味道,回头她向沈姑娘讨了这做凤爪的配方,以后就要劳你们做给公主吃了。”
“是!”
众御厨恭敬应下,再看向御膳房门口的眼神已是充满了崇拜。
他们没想到这位沈姑娘如此厉害,居然化腐朽为神奇,将被他们丢弃的食材做成了诱人的美味。
隔着御膳房的窗户看到廊下的情景,沈芙蓉莞尔一笑。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美食确实是最能打动他人心的存在。
转而目光移到窗外的葱郁上,她又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中看不中用啊!”
她身后的荣乐听了,差点被鸡骨噎到,“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沈芙蓉有些无语的望着荣乐,天可怜见,我可没那样的意思,而且你也不太中看啊!
“我怎么敢骂公主呢?
沈芙蓉说道,“这御膳房窗外种的可是腊梅?”
荣乐笑着望了她一眼,回道:“是,王宫中腊梅随处可见,冬日里开花了美不胜收。”
沈芙蓉点点头,“我是说这腊梅,也只能供皇族游赏,增加意趣罢了,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种点桃子、李子什么的,不仅开花,还能结果子吃。
还有侧后方那个荷塘,与其养那些个鸳鸯,还不如养点鸭子,等到冬天肥了,可以做成烤鸭,外香里嫩风味独特,公主一定爱吃。”
“哎呀,本公主怎么没想到!”
荣乐十分高兴,“多谢你的建议,一会儿我就让人把腊梅挖掉种上桃子,再把后院的荷塘里全养上鸭子……”
刚刚进门的朱一嫣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若是没人拦着,估计这俩个吃货能把王宫改成饭馆。
“原来你们在这里,方才太和殿传来消息,说晏云王朝的贤王要来北羌国了。”
“贤王?”
沈芙蓉愣住了,自从贤王被晏圣宗指贬到了封地,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号了。
不是说古代诸王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离开自己封地的吗?
“王后可知他是为何而来?”
朱一嫣沉吟道,“听闻贤王的正妃在数月前暴毙,他此次不远千里而来,乃是有意向王上提出求亲,求娶我北羌国的公主。”
“噗……”
荣乐凤爪吃辣了,刚饮了一口上好的贡茶,闻言顿时无法忍住,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幸亏她关键时刻偏了偏头,才没有喷到站在她身侧的沈芙蓉脸上。
沈芙蓉看荣乐一脸惊呆了的样子,心中了然。
如今北羌王乌元烈和王后朱一嫣还没有孩子,宫里未婚的公主只有乌元烈的亲妹妹荣乐公主了。
看来,贤王想要求娶的就是荣乐。
只是贤王的正妃一贯身体康健,未听过有什么旧疾,如何就突然暴毙了?
而且她可没有忘记贤王当初都做了些什么,这贤王如今擅自离开封地,恐怕是不怀好意,想要发展外应谋权篡位!
“王嫂、沈姑娘,怎么办?本公主可不想嫁给那个狗屁贤王,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啊!”荣乐此时都快要哭出来了。
“公主,你先别急。”
沈芙蓉想了想,说道,“今晚王后会去给王上送宵夜,可以顺道替你探探王上的口风。”
朱一嫣看了沈芙蓉一眼,她还真是替她做主做上瘾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给乌元烈送夜宵了?
不过想到她答应过沈芙蓉会听她的安排,便接口朝荣乐道:
“是啊,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也不必过多烦忧,王上疼你,必不会答应此事的。”
荣乐咬了咬唇,点点头,“荣乐听王嫂的。”
她说着,又转头满怀期望的看向沈芙蓉,“你打算让王嫂给王兄送什么好吃的?”
沈芙蓉很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放心吧!我准备的美食,保证让你王兄过胃不忘。”
朱一嫣挑了挑眼皮,瞥了桌上的鸡骨头一眼,开口道:“你不会打算让王上也吃这鸡脚吧?”
这种东西若是端到乌元烈面前,别说品尝了,恐怕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就得直接让人倒掉。
沈芙蓉也清楚这一点,连忙摆摆手,“不会不会,我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独门绝技——做薯塔。”
薯塔?
荣乐狐疑地看沈芙蓉一眼,“那是什么?”
“就是用一整颗土豆做成的美食,把土豆切成螺旋形片状,经过处理后,再穿上竹签,炸制一下,乍一看像塔一样盘旋在竹签上,色泽金黄,外形可爱、漂亮,王上看了一准想吃。”
“用土豆做的?!”
荣乐惊得人从椅子上蹦起来,利索地在怀中摸出五张银票按到桌上:
“你是不是缺银子准备食材?这些你先拿去,不够了再跟本公主说。”
沈芙蓉大喜过望,两眼放光地将银票收进自己怀里:
“好耶,公主果然爽快!我有点子你有钱,我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错了,是通力合作同心济谋。”
虽然目前她在这里不愁吃也不愁穿,可从北羌回晏云路途遥远,她有银子傍身才能更有底气。
况且如果朱一嫣靠不住,她也得准备银子随时跑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