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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农女风华全文阅读

作者:小主已陌路     穿越之农女风华txt下载     穿越之农女风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诏书

    “皇上担心边境问题,昏迷前特意嘱托我,此事要对太子及众将士保密,万不可因此扰乱军心。皇上交代国事暂且交与贤王管理,等太子得胜回朝后再交付于他。”

    齐妃说着,命人呈上了晏圣宗留下的诏书,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当众展开,鲜红玺印如同血一般刺目,印在那明黄色的绢布上,她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众人。

    大殿上,众大臣面面相觑,纠结片刻后,有大臣带头拜倒,“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臣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妃点头,看似温和有礼,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本妃与贤王也是担心朝中有异变,故才隐瞒此事,为避免外藩以及叛军蠢蠢欲动,需紧闭宫门。未免打扰,宫外之人无召不得觐见。前朝后宫需全面封锁皇上病重的消息,不可诏告百姓。”

    “遵命!臣等告退!”见状,顾誉及众大臣虽然心中疑惑,却也只得纷纷告退离开。

    等众人皆退下后,贤王扶着齐妃落座,“多谢母妃!儿子一时失察,险些吃了亏,多亏母妃及时赶到。”

    齐妃笑看他,“你我母子,说什么谢字。你放心,不论是好事坏事,母妃都留有后手。”

    她们母子二人步步为营,费尽心血,眼看就要有望登上大宝,岂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败涂地?

    “母妃英明。”

    贤王想起了那份诏书,忙问道,“母妃,您找到玉玺了?”

    传国玉玺象征的是皇权,只要得到传国玉玺,他就可直接登基称帝。

    齐妃摇摇头,“毫无头绪,皇后那里已经搜查过了,没有。”

    贤王脸上的喜色瞬间消散下来,暗骂了声,又道:“是不是藏在了他处?”

    这几日他们把整个皇宫寸土翻遍,始终没有找到玉玺,不知是被父皇藏在了哪里。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在晏凤珠手里?”

    父皇倒下后,他和母妃带人直扑坤宁宫,软禁了余皇后,又控制了各嫔妃,可没想到大公主晏凤珠却突然不见了,至今没有踪影,生死不明……

    齐妃沉吟了片刻,摇头,“不会,先不说她只是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岂能做得了男子该做的事情?再则,皇宫守卫那么森严,凭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跑出去?也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吧!”

    贤王试问:“难道说,她已经……”

    齐妃颔首,“宫中盛传,她是遭到了不怀好意之人的算计,丧了性命。”

    贤王鼻子一哼,“这倒是可惜了!”

    本来他还想用晏凤珠的命要挟余皇后那个老虔婆,毕竟骨肉连心,那个老虔婆总不能为了太子,坐视唯一的女儿陷入危险而不顾。

    想到这,贤王看向齐妃,“听说今儿一早,那个老虔婆从坤宁宫里跑了出来?”

    齐妃闻言冷笑一声,“说她有些神志不清,一大早就从寝宫里跑了出来,在坤宁宫又吼又叫,就跟失心疯了一般,对着看守的几个宫女又打又咬,随后跑出了坤宁宫,险些栽下城墙。”

    “那个老虔婆惜命的很,又怎么会舍得去死?怕是又想弄什么幺蛾子了吧?”

    “许是不想被关在坤宁宫活活饿死,所以才闹出了这么一出戏。”

    齐妃冷冷一笑,“不必管她,让她闹吧。”

    余皇后这个贱人,死了才好呢!

    不过,一想到这个贱人居然也有今日,齐妃心里便觉得爽快。

    这十几年以来,她就一直被这贱人压着拿捏着,这个贱人聪明一世,一定没有想到会让她扳回一局。

    想起先前的事情,贤王疑惑的问道:

    “可是,没有玉玺,难道方才母妃拿出的那份诏书是假的?”他始终惦记着玉玺的事。

    “这本是一份盖好玉玺的空白诏书,当初你父皇与我情深时,曾允我想要什么全部可以写在这份诏书上。”

    说到这里,齐妃神色微微黯然,皇上宠她时,也曾金银珠宝任她取,可他料不到,她想要的,从来不是那些银白之物。

    “既然宫里遍寻不到,说不定传国玉玺已经落在太子手里了。”贤王目光阴郁了几分。

    在他眼里,只有自己才配那个位置,晏子风何德何能?私生活糜烂,曾经还曾为了一个花魁娘子被父皇责骂、史官弹劾,凭什么配上东宫之位?

    就因为他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嫡子?自己还比他早出生了几年呢!

    他才是长子,在他眼里,他比晏子风更优秀,更适合继承大位!

    “父皇康健时,我可以不争,隐忍不发,但现在,我要他死!”贤王紧握双拳,喃喃自语道。

    只要杀了太子,找出玉玺,他便能登基称帝。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如有哪怕一丁点威胁,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齐妃嘴里说着,眸中射出一道厉光,“听说,太子妃要生了……”

    到那时,皇室又会有新的嫡子了。

    “母妃多虑了”,贤王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婴孩儿能有何威胁?何况还不知道是男还是女呢。”

    齐妃摇了摇头,“虽是婴孩也万不可小瞧,您可知道,如果太子死了,这次若生小皇孙对于整个大晏来说都意义非凡。”

    “父死子继,人伦纲常。也就是说,太子一派以及那帮武将,定会拥戴太子妃所生的皇孙当皇帝!”

    “以史为镜,即便日后你能成功登基,江山定然不稳。”

    齐妃低缓的嘱咐道,眸底一片沉冷,“咱们必须把太子妃给除了,连着太子妃肚子里的孽种也不能留,否则,必有后患!”

    “既是如此,人不能留了……”贤王心道:可惜,素闻晏子风对他那太子妃宝贝得紧,他还真想尝尝他的女人什么滋味儿。

    齐妃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压低了声调:

    “一个女人生孩子时,本来就是在鬼门关前打转,如果不想让她活着,那么到时候只要稍微做点手脚,一尸两命,查无可查。”

    “儿臣知道该如何做了。”贤王理顺衣襟长袖,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齐妃点点头,抬头望向窗外,此刻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天气暗沉,预示着一暴雨将至……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掉包

    残阳如血,在一条密林里的小道上,石头和沈南阳两人正策马奔腾。

    陌上花开正艳,远山之上桃红柳绿,接连成片,本是大好的风光,奈何两人却无心欣赏,只单紧拉缰绳,一前一后,飞快地驰骋。

    沈南阳边行边不着痕迹的瞥向身后的石头,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石头的胸口。

    石头怀里乃是沈芙蓉交代他们送去边关的书信,石头一直藏在身上,晚上睡觉时书信也不离身。

    视线又在石头身上打了个圈,沈南阳坐正身子,又甩了一鞭催马儿快跑,顿时,风在耳边“嘶嘶”啸叫,两旁的树木纷纷向后涌去,马儿后扬起阵阵灰尘。

    不久后,路经一条小溪,沈南阳一把勒住马缰,在那停了下来,回头对石头笑道:

    “跑了这么久,马也都累了,不如咱们在这儿歇歇脚?”

    石头顺着往前看了看,随即点点头。

    这一路上他们一直赶路,碰到客栈也不敢入内休息,唯恐耽误了东家交代的大事,饿了也只是吃了点干粮,确实也是累的不行。

    二人催马来到河水近前,只见河水清澈见底,底下的游鱼细石历历在目,阳光洒在河面上,投下金辉点点。

    沈南阳率先翻身下马,在河边蹲下来,捧起河水,洗了把脸,然后掸掉身上灰尘,皱着眉头看着正东茫茫荒野嚷嚷起来:

    “这骑马快是快,但这灰也太大了。”

    石头抹抹脸上的汗,先把马儿牵到河边喝水,又将马儿拴在河边的树干上,这才返回来蹲下,捧起河水喝了一口,随后在河边找块石头坐下,深吸一口气后说:

    “没办法,形势所迫嘛,再说此事事关重要,时间耽误不得……”

    他说着一转头,却见沈南阳不知何时趟水走到了河道里,此时突然身子一歪,“咚”的一声,直直跌进了水里。

    看到这一暮,他顾不得许多,急忙将一直藏在身上装书信的小竹筒掏出来放在地上,快跑几步镗下水救人。

    “你怎么样?”

    石头奋力将沈南阳拖上岸,还好,沈南阳只是呛了几口水,两人身体上添了几抹轻微划伤。

    过了一会儿,沈南阳才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抱歉,刚才一路狂奔,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冒热汗,打算趟趟水凉快凉快,不想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感……”

    “想必是这几天忙于赶路你太累了,你什么都先不要说了,我去给你找药。”石头见他脸白得厉害,想起了东家曾留给他们的大补丹。

    沈南阳点了点头,见石头转身赶去栓马的树旁,看样子是要将马背上的包袱拿过来。

    他眼中凌厉的光一闪,双手一翻,袖中藏着的竹筒滚落出来,随之,地上原本被石头安放的竹筒便到了他袖中。

    “沈大哥,这颗药丸能恢复体力,你吃下疲惫便能一扫而空!”片刻后石头折回来,扶起沈南阳喂下药丸。

    看沈南阳面色比刚才好多了,石头放下心来,这才想起刚才被自己放在地上的信筒,慌忙低头找寻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就在这时,沈南阳将一个竹筒从地上捡起来,递到了石头眼前,“仔细些,蓉妹妹不是交代,这书信务必要交到萧将军的手中么,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递到一半好像想起自己手上的水渍,他忙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可是他才从河里爬出来,衣袖更是一滩水痕……

    石头抽了抽嘴角,接过竹筒又在自己的胸襟擦了擦,“还好这种秘制信筒做过防水补漏,不怕潮。”

    沈南阳咧嘴一笑,“我感觉好多了,咱俩还是赶紧上路吧,莫要因我耽搁了。”

    石头左右看了看,“我去找点柴火过来,生一个篝火,烤干衣服再赶路不迟。”

    衣服烤干之后,再穿在身上,这样才不会生病。

    ***

    赤日炎炎,这天闷热的要命,像是凝固住了似的,一丝风都没有。

    太子府中。

    太子妃凤七满面愁容,“如今圣上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前朝有贤王监国,后宫可不能被齐妃夺了去,否则再没其他人立足之地了,我得想办法把困在坤宁宫的母后救出来。”

    如今京都里面的形势,并没有因为皇上病重的消息被揭发而发生好转,皇上病的越来越重了,局势也越来越不妙。

    京城有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所有的朝臣都不敢有大动作。

    一时间,与贤王有过节的无不人人自危。

    对此,沈芙蓉也只能暗叹一声说道:

    “如果能有人与你我里应外合的话,自然有一些机会,可我听说后宫的各宫主子,除了按规定在安福殿为皇上祈福以外,全都遵照齐妃之令回去抄写经卷,无一敢抗命。”

    “现在这局势,我们都奈何不得,但愿后面会好起来,唯一庆幸的是,皇后娘娘毕竟是皇后,没人敢真的伤她分毫。”

    有些事情只能这个样子,所以暂时除了隐忍,没有其他的办法,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该当如何。

    凤七双眼涨的通红,她咬咬唇,还是不甘心,“皇上的情形不太好,我想去皇宫探望一番……”

    “小祖宗,你就别闹了。”

    沈芙蓉看着她已经滚圆如球的肚子,无奈劝道:

    “你身子重,受不了颠簸,那步辇抬得再是平稳,也还是有风险的,何况万一居心叵测之人藏匿在其中,那就麻烦了。这可是你和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你忍心置他于危险而不顾?”

    此刻的京都就像一把剑悬在了头上,不知这把剑什么时候会放下来,谁都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糟糕的情况发生。

    她可不能让凤七去涉险,何况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皇宫里面到底是怎样的。

    听沈芙蓉提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凤七顿时泄了气。

    怀这个孩子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有时候吐得昏天黑地差点晕死过去,可是每次摸着肚子又会觉得心安。

    孩子就是她的命,她不敢用孩子的安危去赌。

    “还有,你这两天收拾一下,带上贴身的丫鬟与侍从随我去将军府上住,万一后面真的局势失去了控制,我得保护你的安全。”虽然现在还没到最后的时刻,沈芙蓉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守护

    沈芙蓉有些烦躁,她原本想着将皇上病重的消息揭露出来,也可让人知晓贤王觊觎皇位,表面上仁义道德,实则里表不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朝臣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届时贤王处处受制掣,便不能再把持朝政,随便乱伤无辜。

    可谁知造化弄人,齐妃居然拿出了皇上留下的诏书,不仅让太子平了边关战乱才能回朝,更让贤王能正大光明的代替太子管理国事。

    这一石二鸟,果然是高,不愧是在后宫一直屹立不倒的女人。

    如今形势逆转,她们更需格外的警惕几分。

    可凤七听了沈芙蓉的话,却是扑哧一笑:

    “莫要开玩笑了,你见过哪个太子妃往将军府上生孩子的?”

    见沈芙蓉还要说什么,凤七立刻打断了她: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可是大晏皇朝的小皇孙,哼,谁敢害我!”

    “何况,太子出征之前,已经寻了妥当的接生嬷嬷照顾我生产,府里也至少提前两个月就已准备好产房,你若实在不放心,到时候尽管来府里为我压阵助威。”

    这么一说,的确也是有些道理的,沈芙蓉被她逗笑:

    “好,到时我一定来给你助威,带着新风阁的姑娘们站院里,排成一排大声喊:加油!快生!加油快生……”

    凤七捂嘴笑,“那人家还不以为你们失心疯了!”

    二人笑作一团,心情轻松了不少。

    临走时,沈芙蓉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朝凤七叮嘱道:

    “你可要小心谨慎一点,如果有事,就第一时间通知我,你知道我很快就能赶过来的。”

    她每天晚上都很晚才休息,几乎整天都让人在太子府和将军府四周巡视,恨不得掌握京都所有的动向。

    这个时候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每天都打起精神来,真等出事就晚了。

    凤七点点头,温柔的答应:“好啦,我知道啦,放心,不会有事的。”

    ……

    从凤七的院落走出来,受沈芙蓉影响现在事业心极强的十月还在担忧:

    “夫人,咱们下一步打算如何?”

    沈芙蓉笑了笑,轻轻吐出了八个字:“瞒天过海,随机应变。”

    十月颇为佩服地点点头,然而下一秒,却拽住了沈芙蓉的袖子。

    沈芙蓉脚步停住,抬头一看,只见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打扮的玉筝正端着一个托盘,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着愈走愈近的丽人,沈芙蓉讥讽地笑了笑。

    这个玉筝身上穿的虽是并不艳丽的素色衣衫,却是用名贵的银蚕丝缎织成,虽然看着不起眼,可却是价值不菲。

    再瞧她手里握着的一串玉珠串,也是珠子颗颗莹白无暇,一颗颗如同晶莹饱满的葡萄一般,一看就并非凡品。

    如此精心打扮自己,又哪里有一点潜心礼佛的样子?

    玉筝此刻也看到了沈芙蓉主仆,她迎面走近,冲二人草草行了个礼,便欲越过二人往前走去。

    前面便是凤七的院落了。

    沈芙蓉喊住她:“玉筝,站住!”

    玉筝顿在原地,一时脸色颇为不快,“萧夫人有何吩咐?还有,小女子改了名字,以后萧夫人可以唤我——韩清笙。”

    韩清笙,清笙,轻生?这名字改得不太好啊。

    沈芙蓉扫了眼她手上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几盘点心,都是寻常的小吃食:“这是要送给太子妃吃的?”

    玉筝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淡:“正是!”

    沈芙蓉慢条斯理的开口:“你拿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送了。”

    这个玉筝还真是不消停,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她与凤七不合,现在竟然又跑来给凤七送吃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下毒。

    岂料,玉筝听了她的话却是突然一笑,那笑却没有几分温度:

    “萧夫人是怕我会对太子妃不利吗?”

    看着她这堪比川剧变脸的功夫,沈芙蓉惊了。

    哎呦,快别笑了,好踏马渗人,算你猜对了行不行。

    见沈芙蓉一直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玉筝慢慢把笑容收起来,随便拿起一块马奶糕就往嘴巴里塞。

    “我保证没毒,不信我吃给你看。”塞了满嘴糕点的玉筝如此说着。

    她长得娇俏可爱,如此模样并不让人生气反感,反而让人怜惜。

    可惜,沈芙蓉生不起怜惜之情。

    在凤七的安危面前,可怜算什么?

    心软只会让自己以及亲友丢命。

    “没毒,太子妃就必须要吃吗?”

    沈芙蓉轻笑,“还是说,你做的香茗和茶点别有风味?”

    玉筝闻言脸色微红,她哪里会做什么别有风味的糕点?连这两盘点心也不过是她路过大厨房时,顺手端来的。

    自从知道太子妃就是凤七后,她心里就恨得要死,那个贱人真的是好深的城府,好狠的计谋,好会演戏与伪装!

    不仅勾走了她的男人,还把她像个傻子一样耍。她又怎么会让她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

    可是她才想要去接近她,就又被眼前的沈芙蓉坏了好事。

    玉筝抓着手中的珠串,心中满满都是压抑不住的怨恨和不甘,抬头狠狠地瞪着沈芙蓉: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一点点善心与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呵,敢问您是蚂蚁花呗托生,全世界都欠你的吗?

    沈芙蓉不觉冷笑,她的温柔和善良,只留给值得的人!

    她勾唇,嫣然浅笑:“这就沉不住气了么?心浮气躁,又只会拈酸吃醋,只会靠色相侍人,段位太低,莫说太子妃,就是我也是瞧不上的。”

    玉筝瞪大眼,脸色一下苍白如纸,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看着沈芙蓉。

    沈芙蓉抬脚,慢慢踱到玉筝身边,勾起她的下巴,仿佛勾起一条溺水的鱼儿:

    “那些无聊的宅斗把戏,最好消停些!”

    “不瞒你说,我家将军走时,还是给我留下了几个高手暗卫的,你若执迷不悟,我便杀,无,赦。”沈芙蓉说着,在玉筝细嫩的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玉筝看着她,惨白着脸抖了抖。

    沈芙蓉松开手,带着十月径直向外走。

    禁锢玉筝身体的力量消除,顷刻间,她咚地一声瘫软在地上。

    而在长廊的另一边,此时躲在暗处的浣衣局管事黄婆,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三百二十章 合谋

    淡淡地瞥了一眼早已落在地上的托盘,以及那四散八落的盘中点心,黄管事想了想,从暗处缓步走向明处,站定在瘫软在地的玉筝面前。

    玉筝这才发现她,不禁冷笑一声,抬头对上黄管事闪着精光的眼眸:

    “躲在暗处这么久,是专门想看我笑话的么?怎么样?对你看到的一切可还满意?”

    因为上次玉筝害她受责罚的事情,黄管事原本也是恨极了玉筝,但是在共同利益面前,即使是先前还在争斗的二人,也是可以结成同盟的。

    因此,她摇摇头,“自古成王败寇,上次的事老奴并不怪姑娘,又何来看笑话一说?”

    见黄管事目光诚恳,玉筝猜不透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脸色缓和了几分,但语气仍旧有些尖酸: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可不记得咱们有什么交情!”

    黄管事左右看了看,放低音量:“贤王殿下想见见姑娘……”

    玉筝心里一惊,却还保持的镇定地模样。她缓缓站起身来,脚踏在地上时,是一阵暂时的虚浮。

    按了按额头,她盯着黄管事看了数秒,硬声道:“哦?我与贤王殿下素不相识,怎会见我?你可知是何事?”

    黄管事一脸笑意,声音在她身边压的很低:

    “是好事……”

    “……如今贤王殿下正是用人之际,老奴可没少为姑娘美言,往后,姑娘若是发达了,莫要忘了老奴才是。”

    等她说完,玉筝淡淡开口:“烦请黄管事转告贤王殿下,玉筝人微言轻的,恐怕帮不上殿下什么忙,要是我不自量力应了,到时候怕是就骑虎难下了。”

    她和贤王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却算不上相熟。

    更何况,以贤王的身份与如今的地位,不管找谁帮忙想必那人也不会拒绝,可是却单单找到了自己,想来不是什么轻松事。

    黄管事闻言笑笑,好似并不意外:

    “玉筝姑娘也别这么急着拒绝嘛,不如先听老奴唠叨几句。”

    “老奴从皇宫又到这太子府,算起来也有三十余载了,耳朵还算灵光。”

    “先不提那难缠的萧夫人,单说太子妃是如何对待姑娘的,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有目共睹的。”

    “太子妃也太善妒了,害得姑娘不得不离开太子身侧,转而入了浣衣局受苦,去干那只有下等的人才干的最脏最累的活。”

    黄管事满脸疼惜,“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姑娘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想报仇吗?”

    “呵呵,不甘心又如何?当年我身居高位,尚不能有所作为,如今,我沦落到如此田地,我拿什么跟她斗?”提起当年,玉筝恨得要死。

    她曾经不顾一切的试过,但到最后却换来了这样的痛苦,她的自信被狠狠地击得支离破碎。

    “只要姑娘有这个心,老奴愿倾尽全力,助姑娘一臂之力。”

    黄管事信誓旦旦,满脸疼惜。

    “我是真心为姑娘着想,姑娘如今的处境,着实堪忧啊。”

    “姑娘貌美聪慧,难道真的甘心年纪轻轻就身入佛门?”

    “心爱之人拱手让与他人,姑娘难道就这样善罢甘休?”

    “其实,姑娘也不要觉得难办,只需听令行事就可,贤王殿下已经明言,事成之后,会给姑娘应有的体面与尊贵。”

    ……

    黄管事不再说话,周遭很静,玉筝也并未再开口。

    此时她头发有些微乱,衣衫也沾了灰尘,可她却顾不得收拾自己,只随手捡起地上的糕点,心不在焉地掰着丢到池子里喂鱼。

    鱼群欢腾跳跃,把水波溅的老高,生命力无比旺盛。

    半晌后,玉筝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将手里的糕点尽数丢进池中,轻轻拍干净手,走至黄管事身边,嫣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弧:

    “黄管事的心意,玉筝感激不尽,日后还要多赖黄管事护持。”

    见玉筝终于想通了,黄管事微微一笑。

    她早就看出来这个玉筝是不安分的,在这个女人身上,能看到一股久违了的狠劲儿。

    她要干一件大事,一件秘密的大事,十分需要这样的狠角色来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

    自贤王执政后,京城没少出乱七八糟的事儿,沈芙蓉清楚他肯定会在太子出征的事务上作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本该送往边境的粮草被劫了。

    据说是下起了大雨,运送粮食的粮队绕道前往雨棚避雨,谁料突然冲出大批的土匪劫粮。

    因雨雾太大,所有山匪都蒙着面,没法辨认,连日来筹集的粮食便至今下落不明。

    沈芙蓉当时便心中生疑,这么大笔钱粮,朝廷难道没有准备?还是存心让人劫?

    何况,粮食就是在城外丢的。京都城眼皮子底下也敢有人劫粮,劫走的还是朝廷的军粮,土匪是太疯狂还是真的胆大包天?

    要知道,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敢劫前线的粮食,一律死罪。

    她便怀疑,定是城中人所为,故意佯装成土匪行事。

    所以她不惜动用了京城埋藏已久的暗桩,从源头查起,一丝丝抽丝剥茧,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的劫粮案,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批本该运往前线的粮草,早已被人悄悄的运去了城外的一个别庄。

    而所谓的运粮队车上装的,不过是一袋子一袋子的糠粕罢了。

    而在出事之前,这批粮食便被转运走了,大概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别庄里的人全都被灭了口。

    粮食的去向也查无可查。

    “这件事一定和贤王脱不开关系!”沈芙蓉咬咬牙,强压心中的怒火。

    对朝廷里的事了如指掌,又在短短时日,把所有印记彻底抹除,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除了贤王如今这个掌权人还能有谁?

    黎夜玉也是恼怒道,“他明知那粮食对军中多重要,还如此行事,实在可恨。”

    不过事已至此,明知是何人所为反而不能追究了。

    沈芙蓉轻皱眉起身,“宫中可有口信传出?”

    黎夜玉点点头,上前一步,“粮食被劫后,贤王日日召集文武百官商量对策。只是现在大晏皇城内粮食储备很少,议来议去,无非就是追回粮食、筹措军粮。”

    追回粮食?

    沈芙蓉听着冷笑一声,叼走的还能给送回来不成?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秘密

    至于筹备军粮,购买粮食需要钱,她可听说户部尚书早就跳出来,说国库没有银两,延迟筹措军费。

    连筹措军费都延迟了,购买粮食之事只怕更是只能延误了!

    没有粮食,就等于截断了战场的补给。

    兵家常言: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村夫也难打无米之仗。粮草是军队的打胜仗的必要保证,没有粮草的保证,不仅会使军队吃不饱,更重要的是会动摇军心,使其不战而败。

    到时候物尽粮绝,城池沦陷,等待边关将士的岂不是面临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沈芙蓉眼神缩了缩,冷声道,“朝廷是指望不上了,咱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十月闻言也凑过来,“夫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筹钱买粮!”

    沈芙蓉已在心中做出决定,坚定道,“京都及其附近粮食储备甚少,咱们就从盛产粮食的江淮一带去收粳米籼米、新米陈米,买够了粮食再运送到边境。”

    “可这买粮的银钱毕竟不是小数目。”十月脸上带着忧心忡忡。

    她们去哪里筹来这么多钱?难道夫人要变卖家产?

    银子……明泽湖!

    灵光一闪,沈芙蓉猛然想起了当初明泽湖落水后,无意中发现的水底大金库。

    她当场笑出了声!哈哈哈,老天开眼,让她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这一次,她要把那些金砖搬空!

    ……

    明泽湖,浩浩荡荡,湖水悠悠,一望碧波千里,几缕清风从湖面而过,吹起阵阵涟漪。

    沈芙蓉双手叉腰,站在船头遥望远处,慢慢吐了口长气。

    她身上穿着自制的潜水衣。古代衣服面料没办法做出潜水服,她只能找了一些轻便、弹性好的黑锦做了一套紧身衣。

    好歹穿上,行动会更加方便,也能保护身体不被尖锐的东西划伤。

    她的身材很好,披风下包裹着她的潜水衣描画出她纤细曼妙的曲线,宛如一条美丽动人的鱼儿。

    船很快行到了水下金库位置的附近,沈芙蓉热身后,解下披风“扑通”地跳下了水。

    紧接着,是柔软而细密冰凉的湖水,溅到了她的脸面上。

    黎夜玉抓紧了船桨,满脸担忧之色,“夫人,小心啊!”

    沈芙蓉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憋气下沉,穿着黑色潜水服动作熟练地穿梭于波光粼粼的水里,优美得如同美人鱼一样。

    和浑身紧绷的黎夜玉相反,十月倒是很新奇,她趴在船头低头看着绿色的湖面,半晌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包鱼食,抓起一把撒向水面。

    花花绿绿的鱼们闻到香味,马上一拥而上浮到水面,争先恐后地游过来,自由自在地进食起来。

    “你在干什么?”黎夜玉看得秀眉微蹙。

    十月侧身看向她,认真解释道:“这些饥饿的小东西浮到水面来,夫人在水底下就安全多了。”

    黎夜玉抽了抽嘴角,对十月的幼稚,她只能朝天翻个白眼。

    水面上被摆动的鱼尾溅起朵朵水花,水底下,却是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沈芙蓉双腿踢着水,整个人如一只灵活的鱼儿一样,缓缓的朝着心里默默记住的位置游去。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处水草的缝隙间,隐约发出的金色光芒。

    加速游向光芒处,双手轻轻挖下去一层沙泥,一片金光灿灿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沈芙蓉莞尔一笑,幸好,这些金块还在。

    重新拢了拢水草掩藏好金块,她正欲转身回去,一只手突兀的伸了过来,从身后扣住了她的腰。

    难道湖底早早的就有人在了?她刚才怎么没发现!

    沈芙蓉的身子一激灵,下意识的拔下簪子去扎扣腰的手,那手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猛然从腰际抬起。

    沈芙蓉飞快地抽回簪子,又从左肩越过,簪尖直抵身后之人的胸口,对方闪过,却是直接低笑出声。

    直到他笑,沈芙蓉才侧首抬头看向了他这个“偷袭者”,却在碰触到他视线的那一刻惊怔住了,是许久不见的余重楼!

    他动了动嘴。那口型是:“真、狠、辣。”

    沈芙蓉却面无表情地用口型对着他说道:“学着点!”

    看得目瞪口呆的余重楼:“……”

    随着水流在湖里悠悠地穿梭着,两人一前一后游出湖面。

    十月忙和黎夜玉一起将沈芙蓉扶上船,余重楼也被他的小厮拉上了与她们并排的一艘小木船。

    十月为沈芙蓉披上披风,又接过黎夜玉递过来的毛巾,为沈芙蓉擦拭头发,嘴里快言快语地说道:

    “婢子们原本在这里等着,恰巧遇到了泛舟湖上的余公子,余公子许是瞧见婢子和黎夜玉两人焦急在船头寻觅,误以为夫人落了水,不等婢子二人解释,竟一头扎入了湖水之中……”

    沈芙蓉垂眸,没有说话。

    自成婚后,她故意跟余重楼保持距离,余重楼那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故他们虽然同在京城,却犹如相隔天涯。

    沈芙蓉的心绪变得复杂起来,依今日看,他仍旧关心她,而她也是盼他好的。

    她还是希望,他们能毫无芥蒂如兄妹朋友般相处。

    等沈芙蓉收拾妥当,余重楼从另外一艘船上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同时出声:

    “那些金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把湖里的金块运去江淮买粮!”

    话罢,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真好!

    他没有隐瞒、没有欺骗,而是坦白相告自己也看到了那些金子。

    而她也不打算瞒他、避他,打心眼里相信他。

    沈芙蓉顿了片刻,把她查到的贤王自导自演致军粮“丢失”的事儿,就竹筒子倒豆子一股脑全给余重楼说了。

    余重楼没有愤慨激昂,只是静静听着,什么都没说。

    末了,他深深吸了一口,像是自嘲般低笑一声,“当你手中没有权力,早晚都会成为别人的鱼肉。”

    太子及其亲军不在京中,他们现在的力量相较于掌权者过于弱小。

    “哎哎哎,别这么消沉,又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沈芙蓉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去主动招惹别人,但别人要是招惹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反杀。

    忍气吞声?卧薪尝胆?不存在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危机

    余重楼揽手,沉声:“说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怎么做?”

    沈芙蓉浅浅一笑,开口道:“你也知道附近城池囤的粮米,基本都用于此次军粮筹备,我的想法是兵分两路,一方面暗暗查寻丢失的这批粮草到底落往了何处,另一方面从盛产粮食的江淮一带去收粮米,总之,必要筹够了粮食运送到边境。”

    余重楼点头,无比认真:“我能帮什么忙?”

    “还真有事请你帮忙……”

    沈芙蓉简明扼要把凤七的情况说了一下,又唉声叹了口气:

    “凤七即将临盆,如果我离开京城,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你要替我照看好她。”

    余重楼笑着说:“你若放心,不如由我去江淮购粮,你留下照顾凤七,你们同为女子,也更方便些。待我购齐粮米,必亲自押送前赴战场。”

    “那便辛苦你了。”沈芙蓉爽快答应道。

    这样也好,余重楼在外历练多年,比她更会做生意。

    见她答应,余重楼长舒了口气,片刻后眼神也再次坚定了起来,说道:

    “贤王此人向来不择手段,我担心他为了削弱太子的力量,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最近尽量不要出府,去哪里也多带些人手,莫要单独行动。”

    沈芙蓉明白,他是怕贤王狗急跳墙,对她对手。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太子的什么人,抓我有什么用?”

    “如果贤王抓你当诱饵,来引萧将军上钩呢?”

    “这……”

    她若有危险,萧天陌肯定奋不顾身回来救她,到时候他落到贤王手里,贤王肯定不会放过他。

    处置了他,等于斩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沈芙蓉郑重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若被贤王控制,你一定要设法告诉萧天陌,千万不要傻傻的自投罗网,听到没?”

    余重楼听了,眸光深邃地看着她,沉沉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必告诉任何人,他会来救她的,哪怕是死,他也会陪着她。

    余重楼上一秒还沉浸在英雄救美的遐想中,下一秒便听到沈芙蓉脆声声一句:

    “提前祝你一路顺风。还有,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余重楼:??我看上去很柔弱吗?

    ***

    很快,余重楼就收拾好离开了京城。

    黄昏之时,残阳夕照下,暮云更显寂寥。

    “夫人!”

    十月匆匆进门,满脸堆笑,“喜报传来,咱们将军英勇无比,说是已经将丢了的城池夺了回来,现今敌军被赶至江边,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把敌军打得滚回老巢。”

    沈芙蓉莞尔一笑,萧天陌的确机智过人,脑中的计谋赛过诸葛,她对此也十分的佩服和钦佩。

    只是不知道他看到她的密信没有,为什么还没有给她回信?

    “夫人,不好了!”

    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庆祝,黎夜玉又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贤王带人包围了新风阁。

    沈芙蓉心下一跳,果然,贤王这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匆匆赶往新风阁,沈芙蓉发现门还是敞开的,而且外面围满了人,就听到有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什么内容一句也听不清。

    她立刻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门,只见清风阁的姑娘都被押着跪在了大堂,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

    年轻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眼泪把妆都给弄花了,哭成了一个个大花脸。

    而在大堂中央,贤王正扒下了清岚的一侧衣领,脑袋凑在她的脖颈间,阴恻恻的冷笑道:

    “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是不会亲自上门的,就看你识不识时务了!”

    清岚整个人脸色惨白,她下意识攥紧拳头,冷汗直冒,“……贤王殿下在说什么?清岚听不懂……”

    “还想装傻?”

    下一瞬清岚便被掐住了脖子,贤王眼神里面满是让人可怖的神色,带着暴戾与狂躁,“本王看你是不想要活了!”

    “住手!”

    看见这一幕幕,沈芙蓉的整个双拳血液喷张,青筋爆起,攥紧了拳头,都快要榨出血了。

    贤王回转头来,见到是她,他松了箍着清岚脖子的手,随即勾唇冷笑道,“萧夫人,你可算是来了。”

    原来,这场大局,只为等她入瓮。

    沈芙蓉毫不退缩,上前几步,声音清丽冷淡:“光天化日之下,贤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见她来了,浑身都在发抖的清岚,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她嗓音嘶哑着,先一步急声开口道:

    “东家,贤王殿下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流言,硬要说咱们新风阁藏有什么情报组织!”

    “哼!”

    贤王并不在乎清岚快言快语地提前与沈芙蓉通气,他重重一甩袖子,摆出了一副等着她们认罪伏法的样子。

    听清楚了清岚的话,沈芙蓉顿时心中大惊,她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却没料到这么棘手。

    清风楼情报网是天大的秘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这秘密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究竟是贤王嗅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她们内部出了奸细!

    但是,此刻她来不及去猜想这些。

    要知道,在皇权独断的古代,只有皇家能设鉴查院,除皇帝外,另设暗查情报机构,毕竟是不合规矩的。

    如果此时被狠毒阴险的贤王发现,极有可能就此被他诬陷成“谋逆”的大罪。

    “贤王殿下想必弄错了,我们新风阁是做正经生意的,根本没有什么情报组织。”沈芙蓉矢口否认。

    她言语平静,甚至带了些冷淡:

    “我不知道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不过这种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

    “我们新风阁年年按时缴纳税银,抗灾捐银,每月十五还会搭棚施粥,就算没有天大的功劳,也不是没有苦劳。”

    “我夫君振威将军萧天陌,知道大晏国边境危险,急忙随太子赶去边关守城,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保家卫国,他的家眷岂容人如此随意欺辱!”

    “你虽贵为王爷,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带人动粗,端的是什么道理?”

    她这话,说的肃然威严,颇有几分的气势,围观的人群都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听闻振威将军萧天陌刚刚从战场立了功哩!”

    “这样英雄汉子的家眷,理应妥善照顾,这怎么还欺负上了。”

    “就是,折辱武将家眷,若是传到军中,绝对会士气低落,必将祸及许多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御赐

    百姓们的议论声极大,贤王变了神色,脸上闪过恼意。

    他没想到还有人骨头如此硬,在眼下也敢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逐怒不可遏地举起茶盏,狠狠向沈芙蓉掷了过去:

    “大胆,本王做事岂容你置喙!竟敢煽动百姓情绪,你有几颗脑袋?”

    黎夜玉原本隐在人群中,见状忙闪身挡在了沈芙蓉身前,她用袖子把茶盏一挡一送,便甩在了门前的空地上。

    茶盏落地应声而裂,滚热的茶水飞溅一地,周遭百姓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在多言,但望向贤王的眼神里愤怒和不满更甚。

    贤王看向坏了自己“好事”的始作俑者——黎夜玉,见对方也是一个女子,一身黑色侍卫服,扎着高马尾,眼神冷淡,毫无波澜,五官端正,有几分霸气。不知为什么,让他莫名感觉有几分熟悉。

    因为黎夜玉的及时出手,沈芙蓉没有受伤,只是被茶盏里泼洒出来的热水稍湿了袖子。

    她上前两步,把黎夜玉挡在自己身后,站得笔直端正,面无惧色地看向贤王,冷声道:

    “我乃皇上亲封的长宁郡主,又是出征在外的将领之妻,贤王殿下一言不合便公然用热茶行凶,置朝廷律法于何地?置圣贤书于何地?”

    “你说我新风阁内藏有情报组织,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就是污蔑!那就不要怪我到皇宫前去击鸣冤鼓了。”

    贤王听到这,总算有了一点收敛。

    他是想借机收拾沈芙蓉和萧天陌没错,但并不想要把事情闹大,弄得百官皆惊。

    “本王收到密报,言新风阁内存鬼祟之事,所以才来查看一番,原本也是想还你和萧将军一个清白的,但是看你现在的恶形恶状,本王倒是可以断定——定有谋逆之事!”

    谋逆?!

    围观的百姓们心中一惊,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供人休闲娱乐的场所居然会牵扯进谋逆造反这样诛九族的罪行。

    沈芙蓉看着贤王,冷冷一笑,看来她料的不错,他就是专门来栽赃陷害的。

    “贤王殿下,请您慎言,不然,我就要和王爷去朝堂上,在文武百官面前,论个是非公道。”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无人知道吗?”

    贤王转眸看了沈芙蓉一眼,声音冷冽,“如今你百般抵赖也无用!本王数三声,你若是不说,本王就直接让人搜了!”

    沈芙蓉似笑非笑地说:“不必数了,我自问清白,无愧于心。贤王殿下尽管带人搜便是了,不过我这新风阁都是贵重的东西,还希望大家动作轻一点,若是弄坏了什么,我也不介意去文武百官面前与王爷算一算账。”

    贤王皱了一下眉,不欲再与她多做纠缠,随即手一挥,对左右喝道:“还不速速去搜!”

    他话音未落,立刻有两队卫兵脚步匆匆,很快冲上了二楼。

    他们目标非常明确,什么搜查?根本就是直奔二楼库房而去的。

    而那里,原本是她们清风楼情报网的秘密基地。

    沈芙蓉目光一沉,清风楼内部竟是真的出了奸细。

    顾不得多想,她转头吩咐清岚和十月二人:“你们也跟去看看,咱们不做亏心事,可也不能让人污蔑了去!”清岚和十月忙也跟上。

    贤王闻言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坐在了椅子上。

    黎夜玉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沈芙蓉,面上却是忧心忡忡,“夫人……”

    沈芙蓉安慰地捏捏她的手,看了眼门外探头探脑的的百姓,高声道:“我们行的端,坐的正,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贤王讽刺的勾了勾嘴角,真是天真,私设情报机构就是谋逆,谋逆造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今日若是证据确凿,他是可以直接动手抓人的。

    等待是个煎熬的过程,讲究的是心理战术,谁在等待中乱了阵脚,那就是输的开始。

    沈芙蓉给自己沏了一杯浓茶,抿了一口,心也渐渐镇定下来。

    过了很久,搜查的队伍终于回来了,没有任何发现,这个结果让沈芙蓉暗自松了口气。

    所幸,之前因为暗查军粮的事,为防她们清风楼在京城埋藏已久的暗桩皆被拔除干净,故她已经将情报组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下,没有人能够发现,不然今天可就无法收场了。

    “贤王殿下,你也看到了,我们清风阁除了姑娘,什么都没有。你这般兴师动众的闯来,却什么都没有搜到,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贤王闻言,霍然回头看向她,眼神狠狠眯起,迸射出强烈的杀意。

    他虽然不解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本该搜到的没有搜到,但肯定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的鬼,真是胆大包天!

    沈芙蓉却一点都不怵,现在的局面她更有利!

    “贤王殿下不会想仗着自己是王爷就为所欲为吧!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气势冲冲的冲进来,耽误了我做生意不说,还破坏了我们新风阁的声誉。王爷如此做派,传出去我们大晏不成笑话了吗?”她一激动,把以前在电视剧里看的台词都说出来了。

    “就是,王爷就可以无法无王、为所欲为啊,真是太过分了!”

    “这个世上,还有公道在吗?”

    围观的人群中骤然爆发出愤怒的呐喊声,百姓们气愤填膺地由低声议论,演变成大声跟着附和。

    贤王阴沉着脸色,直接起身走人。

    带人踏出新风阁门口,他又阴恻恻地回首看了一眼门上挂的匾额。

    那眼神,看的沈芙蓉心惊肉跳。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便让人把匾额摘了下来,随后就欲要往地下砸。

    沈芙蓉立刻上前阻止:“贤王殿下,这匾额是圣上的亲笔御赐之物,摔不得!”

    贤王狠狠一皱眉,目光转到了沈芙蓉身上,随后瞪大眼眸仔细看向手中的匾额,果然是他父皇的御笔,最后只能把气憋进肚子里,顿时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蠢的跟猪一样!”

    贤王接连受挫,抬脚一踹,把气撒在了近侍身上,正中心口,那人飞出几步远,他冷冷一哼,指桑骂槐,“你也敢挡本王的道儿!”

    走到巷口,他又突然转身看了眼,微眯起眼睛,“迟早本王要把这新风阁掀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冤家

    而在贤王走后,沈芙蓉那副不怕事儿的模样立刻消失了。

    她长吁短叹,苦思冥想。

    余重楼说得没错,这贤王果真丧心病狂的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贤王性子这般阴狠,以后只怕是不能顺当了。

    看来往后她还要再小心一些,以免就成了竞位者们的炮灰。

    ***

    西南边陲之地,刚经历了一场战火,荒芜奚落。

    这里位于大晏王朝的边境,受到南蛮大军侵入,原本和平的景象被打破,成为最动荡的战乱之地。

    因屡次战后会有贼匪入侵,加之常有流民聚集打劫,凶险是出了名的。

    黄昏时分,乌云压顶,气温骤冷,几只山鹰尖叫一声,带着不屈和狂傲,窜入云霄,给这片荒芜的土地平添了几分肃杀。

    一颗圆圆的脑袋从横着的一条土壁后探出来,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目光阴冷搜索着什么,满是油腻的脸庞挂着冷漠的表情,对生死的冷漠,很快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就已传入耳中。

    壮汉嘴角勾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如同黑夜中捕食的狼带着幽幽冷光。

    等了少许,那骑马的人已渐渐显出了身影,赫然正是跟随太子和萧天陌一起出征的行舟。

    他着急的往大晏营地的方向赶,完全没有顾及到周围呼之欲出的危险。

    奔跑的烈马被绳子绊倒,发出一声嘶吼摔倒在地,紧接着“嗖嗖”声响,竹箭齐发。

    行舟在紧迫之际,快速拿起马背上的物品,脚踩马鞍起身在空中翻越数次,避过重重危险后落地。

    在地上翻滚一圈,他拔剑而出,然后马上挺腰站起,但是没见敌人冲过来,他警惕的左右张望,突然脖子上一痛,顿时手脚发麻——竟是中了对方的麻针!

    行舟犀利的眸子微眯,神情变得冷戾暴躁,他身上有一份重要的行军图,一旦落到敌人的手中,那么造成的后果将会是致命性的。

    可奈何中了麻针后,他反应慢了不少。行舟面露厉色,紧紧的护着身后的东西,抬眸望去,只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南蛮士兵。

    一个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朝身后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拿下!”

    听到将令,南蛮士兵一个个拿着武器,疯狂的向行舟发起了进攻。

    行舟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他双臂双腿不停的采取防御姿态,虽然挡下了层层的攻势,可是却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之中,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只小船,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可是敌人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加之麻针药效发作,他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

    他晃了晃,忽然人影一闪,顿时就感到头皮一凉,他睁大双眼,这才发现一把大刀已经砍向他的头。

    慌忙中,他只能随手一架,就地滚开,好歹躲开了迎面砍来的刀锋,再看才发现,竟是那位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

    而此刻,壮汉还那么站着,只是一行鲜红的液体缓缓留下,他的后颈上竟然插着一截雪亮的弯刀,然后,背对着他,缓缓倒下……

    行舟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匹高头的枣红大马出现在她身后,马上一袭红裙的桃夭,目光冷淡地盯着他:

    “哼,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能避开我?做梦。”

    行舟一愣。

    桃夭已从马上飞身而下,顺手从壮汉后颈拔下弯刀,以极快的速度几下解决了剩下的南蛮士兵。

    她杀人如割草,鲜红的血液像缓缓盛开的红玫瑰,从她娇嫩白皙的手臂上蔓延,随后滴落。

    但是她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只抖起袖子随意擦了擦血迹,便手提滴血的弯刀一步一步,缓缓地朝行舟走近。

    行舟干咽了口唾液,呆呆的盯着她那软弱无骨的手,这个丫头看似柔弱却心狠手辣,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她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杀人之后的余悸,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做过无数次……

    晃了好一会,他才回神,那把带血的弯刀已架上了他的脖子上,他听见那个人开口说话: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你不是很厉害,很会逃跑的吗?”

    行舟心中一阵苦笑,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衣服已破,浑身是血,的确狼狈至极。

    看着眼前的佳人,他突然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桃夭冷声一嗤:“呸,我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再将你碎尸万段,扔了喂狗!”

    她说着,手中刀光一闪,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小口,血顿时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行舟抬手压住伤口,想必是先前中了麻针的缘故,血迹瞬间沾了他满手,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痛意:“既然还是要杀我,刚才又何必救我。”

    “你欠我的,要死,只能死在我手里。”桃夭面容冷冽。

    “我现在就把你这一身沾染了污秽的脏血放干净,再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心的?狠心的?冷心的?还是……你从来就没有心呢……”她一双眼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口中喃喃自语着。

    她眼中那抹受伤的神色,是沉痛,亦或惋惜,行舟眼下都无力深究。

    不知为何,他的心被涨得很满,尽是难言的酸涩,让他觉得鼻子也被涨得开始发酸,直想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挤出去。

    许是麻针发作的缘故吧,他无言地笑了,反正自己也逃不出这里,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混沌的意志,从怀中掏出那被火烧焦了一半的桃花簪来。

    番茄

    这支发簪样式简单,上刻‘夭夭’二字,原本是他用桃木亲手雕刻来送给师妹的。

    那天他回来迟了,只来得及在大火中仓惶抢救出这支发簪。

    这是师妹留在世上唯一的物件,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上,须臾未离。

    在闭眼之前,他搂着被火烧毁了一半的发簪笑了起来。

    生前不能跟师妹在一起,最后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无憾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生分

    而桃夭在看到行舟掏出桃花簪来的那刻,瞬间童孔剧震。

    这支发簪为什么会出现?它本该在大火中消亡的,就像她早已死去的心。

    难道他去找过她?不!不可能!

    当初她虽死里逃生,却被无情的大火烧毁了容貌,可她还是不相信他绝情至此,于是几次拖着残破的身体找回原来的山洞,但从未见他再回去过。

    她心灰意冷远走他乡,后来与晏凤珠互换容颜,化身公主华丽回归,势要所有害她、负她之人付出代价。

    可如今,被她曾经遗落在大火中的发簪却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如果他真的没有回去过,那他又怎会有这支发簪?

    她正想问,就看见他突然就倒下去了。

    她仓惶地伸出葱白玉手,却还是晚了一步,往日那个生龙活虎的人就这么轰然倒地。

    桃夭觉得她胸腔里的心脏也随着他倒地变成了碎片。

    她恨他入骨。

    恨他的离开和辜负。

    恨他为了活命,无情抛弃了她。

    如今他终于倒下来了,她却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觉得心肝像是被谁摘去了一样,空荡的难受。

    桃夭咬了咬唇,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行舟。

    不,她不可以心软。

    桃夭的眼里迸发出滔天怒意,想起曾经的种种,她的心再一次的被狠狠地割了一刀,他带给她的伤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她将手中的弯刀对准了地上的男人,然后缓缓举起,刀刃在日光下显得无比锋利,泛着寒光。

    只要这把刀没入他的胸口,她便为自己报了仇,他连一声惊呼也不会有。

    晴朗的天幕上,忽地飘来缕缕乌云,日光霎时暗澹下来,然后下起倾盆大雨。

    雨幕中,桃夭再次垂头向行舟看去,恍然如一梦。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添了道深深的疤痕,那伤斜在脸颊上,几乎就要划到他的眼角,似乎是剑伤,但这个疤痕却丝毫没有破坏这份美感,反而添加些许阳刚之气。

    他的面容依旧那么好看,一如当年草长莺飞之时,她所见到的翩翩少年模样。

    要是当初,她不爱上他就好了。

    桃夭忽然把刀丢在积满了雨水的地上,整个人颓废的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痛哭……

    ***

    九雁关的夜晚有点凉,没有白日里的烈阳,月亮清冷的悬挂在空中,距离很近,让人觉得似乎可以触手可及。

    桃夭靠坐在一处山石上,闭上眼舒缓这些天的疲惫。

    其实她这些天,精神一直处在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

    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月明星疏的夜晚,她从皇宫跃上墙头之际,看到了余皇后那不敢置信的目光。

    当时的余皇后呆看着她,眼神中充满着慌意与错愕,嘴唇颤了颤,到底没说出来一句话。

    她移开视线,不禁鼻尖酸涩,在心头升起一丝落寞孤凉,转身翻下了墙头。

    余皇后一定发现了,她不是她的女儿。

    她对她那么好,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宠她爱她,而她却欺骗了她。

    余皇后心里一定充满了愤满,一定是很讨厌她了。

    她难掩心中悲伤情绪,忍不住红了双眼。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叫母爱,但她有点贪念那样的感觉,所以一直乖巧地跟在余皇后身边。

    可她却又不愿陪余皇后困于皇宫那方寸之地,终是半夜逃了出来……

    她不值得被爱,她不再奢求人世间有谁能给她带来温暖和信任,她已经没有心了,就连太阳发出的光,她都会觉得刺眼。

    ……

    行舟睁开眼睛时,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桃夭。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光,独留一身澹漠,好似看澹了是非,看澹了生死,看惯了这世间。

    他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她月光下的孤影,那么伤。

    风穿林谷而过,带起阵阵凄清的夜枭嚎哭。

    耳中传进噼啪作响的声音,不远处有团火热发光的光源。

    行舟身子下意识地趋热慢慢挪去了些,他的四肢僵直麻木,连皱一下眉头也觉费力,眼下这种状态,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劲儿还没过的缘故。

    许是觉出他弄出的动静,桃夭神色漠然地望过来。

    她的目光比清晨的早霜还要冷,却是死沉死沉的,如同一片死海。

    她的神色依旧漠然又疏离,可她非但没有杀他,还救了他。

    行舟回望着她,眸光深邃地与她良久凝视。

    桃夭看到眼前这个男人一眼不错地回望着她,良久,那深邃双童里彷佛闪出两团暗暗的黑焰,挟着无穷无尽的风烟尘土,要将她魂魄也吸了进去。

    火堆蓦地爆出“啪”一声乍响。

    桃夭别开眼来,坐回火堆旁,手里拿了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星。

    正当行舟以为她不会理他时,就听见她说:

    “你回去告诉太子,余皇后被困在坤宁宫,她这些天受苦了,让太子一定要救她出来。”

    太子?余皇后?那不就是公主你自己的嫡弟和亲生母亲么!怎叫得这样生分。

    行舟不解地看桃夭一眼,“皇后娘娘不是就该待在后宫么,公主为何说救她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京城出事了?难道你们还不知情?!”

    桃夭的眸光明明灭灭,神情像是懊恼,又像是惊诧不解,“哦,是了,贤王那王八犊子为了避免太子收到消息率军回来争夺帝位,定是全面封锁了消息,不要皇上病重危在旦夕的事传到军中。”

    听到“皇上病重危在旦夕”几字,行舟格外震惊,他们只知皇上龙体欠安,京城现在暂由贤王协助主事,却不知皇上已然病危。

    听了桃夭一番话,行舟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如今皇帝的情况大不妙了,一口气全靠千年老参吊着。前朝贤王已经把持了整个朝政,而后宫,余皇后被软禁,由贤王之母齐妃掌控一切。

    京城,彻底的变天了!

    “不行,我当速速赶回军中,把这一切告诉太子殿下和萧将军知晓。”

    行舟想要挣扎着起身,肩膀和胸前冰凉的皮肤立刻感受到了凉意,寒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摸了下自己的身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除了贴身的襦裤外,他几乎是赤裸地躺在树叶铺就的草垫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踪

    “衣服是我给你脱的,你全身湿透了,在荒郊野外冻出风寒会丢掉性命。”桃夭坐在火堆对面,冷冷开口。

    行舟缓了口气,将肺中的寒气挤出胸腔,勉强冲她一笑:“多谢你了。”

    虽然他被从上到下看光了,可他身上伤口明显已经被处理过,尽管这包扎手法粗暴,好似有些泄愤的意思。

    桃夭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甩了件衣服丢来,刚好落在他的身上。衣服里还裹着一样东西,是那份宝贵的行军图。

    行舟把行军图抱在怀里,勉力支肘撑起身子,慢慢坐靠到身后的石壁上,待手脚恢复了些许知觉后,便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仔细穿好。

    见他欲要离开,桃夭的反应没有行舟想象的那么大,而是神情澹澹:

    “今天我不杀你,留着你的命回去传信。马儿被拴在前边的老树旁,你走吧!”

    行舟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地开口:“我们之间……只见过几面而已,你为什么对我怀着这么大的敌意?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误会?”

    桃夭悲凉一笑,她倒真希望是误会,她宁可什么都不曾拥有过,也不愿意沦为这段感情里断肠的苦酒。

    这世上远有比死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生不如死。

    “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他到底有没有回去找过她了。她恨极了他,可她还是不忍心杀他。

    相识一场,是悲是喜,是好是坏,是孽是缘,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就让她和他自此真正的分道扬镳吧。

    以后估计永远都见不到了吧,真好,但是为什么心还是如此的痛呢?

    心底的洞被风吹得越来越大,伤心的缝隙怎么堵都堵不上。

    桃夭全身力气已经被抽干,她觉得自己从身到心哪里都很疼,身形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

    “你……”

    行舟童孔微缩,见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眶,眸底流露出几分错愕,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她身上所散发的那种哀伤而迷惘的气息让他狠狠的痛了一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已然深了,周遭万籁俱寂。

    行舟默了默,还是开口:“跟我回军营吧?你孤身一人在外面很危险。”

    桃夭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而后冷澹地说:“不必了,你我缘尽于此,往后不必再见了。”

    行舟还想再说挽留的话,然而他看向桃夭时,只瞧见她眼中的澹漠,其中没有一丝起伏的情绪,心里渐渐沉下去。

    桃夭也并未再给他丝毫开口的机会,在他怔忡之际,她脚步一踏,整个人与天地相容,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

    千里之遥外的京城。

    秋日的清晨,虫鸟嘶鸣。

    边关传来捷讯,太子即将凯旋归京。

    平息战乱还四海清平,人人面上又添了份轻松与豪情。

    太子亲自率领军队在战场,逼得南蛮大军节节败退,不得不由攻转守;而昔日少年名将萧天陌的复出,牢牢的守下了西南边境战场,英武不减当年……每一件事情都让百姓津津乐道。

    晚间,天空的云霞如云锦一般促织着,到处染上了一片金黄色的光辉,太阳渐渐西落,原先亮丽的天空慢慢澹暗下来。

    一处庭院楼阁精美考究,楼台之间,翠竹环绕,绿荫青葱,庭院清幽干净,可以见得其主人的品位不凡。

    噔噔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就将院落的清幽宁静给破坏了个殆尽。

    十月急冲冲跑过来,神情慌乱,“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慌什么?”

    看她还差点撞屏风上,惹得黎夜玉的眉一皱,伸手扶了跄进来的她一把,“小心,毛毛躁躁的。”

    “先喘口气,天还能塌了不成?”沉芙蓉啃着一块豌豆黄抬头看过来,又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她一口豌豆黄还没咽下肚,便听到十月急切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前线战报传回,太子殿下在平叛之时,被一只神秘军队伏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什么?!太子失踪了!”沉芙蓉赫然睁大眼睛,惊得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

    手上的豌豆黄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寂静的屋中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可能,不是说敌军节节败退,太子即将凯旋归京了么?

    怎么转眼之间这一切都变了,太子也离奇失踪,生死不明?

    “夫君呢?他怎么样?”

    沉芙蓉毫无征兆的一阵强烈心季。她已经许久没有萧天陌的消息了,石头带着堂兄沉南阳去边境寻人又始终不见回来,她心里隐约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十月摇头,颤声回道:“不知,战报上并未提及将军的消息。”

    黎夜玉神情严肃,听到这话后安慰沉芙蓉道:“夫人宽心,于眼下情势而言,没有消息,便已是最好的消息了。”

    沉芙蓉点点头,坐回位置,揉了揉眉心,夫君萧天陌心思缜密,身旁又跟着足智多谋的谷燕行和高手黎夜澜保护,应该性命无碍。

    可这一夕之间风云变幻,此时的京城已经不安全了。

    “凤七还不知道太子失踪的事吧?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沉芙蓉压下思绪,站起身来,“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太子府。”

    ……

    沉芙蓉带着十月和黎夜玉来到太子府的门口时,发现正门并未开,只能从侧门进府。

    一直到她们进入太子府,都没见几个丫头嬷嬷出来,诺大的太子府显得空空荡荡。

    沉芙蓉蹙眉,心道如今的京城掌权人是贤王,即使是太子府,说不定也被渗透了他的势力。

    这么想着,她往太子妃所住的主院走的脚步又快了些。

    从府门口到太子妃的院落距离不算近,一路上沉芙蓉连个巡查的侍卫都没碰上。

    等她心急如焚地赶到太子妃凤七的院落时,竟然发现院门上了锁!

    这可是一家之主太子正妃的院子!

    究竟是谁人如此狗胆包天?!

    沉芙蓉眸底一沉,其内有无尽寒意蕴含,果断道:“玉儿,破锁!”

    “是!”黎夜玉上前半步,然后蓄力抬脚。“哐铛”一声,门就被踹开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生产

    门锁被破开后,沉芙蓉快步走了进去。

    看到正房有灯光,她稍松了口气,但脚下却没慢。

    离正房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突然从屋里冲出了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那人手持威风凛凛的流星锤,面带煞气,眉目有金刚之怒,明明眼圈已经红了,却倔强的没有掉下泪: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没有一个肯安分的,太子妃平日里待你们不薄……”

    是谢良娣!

    沉芙蓉心中骤然一疼,下意识出声:“是我!这院门怎么落锁了?太子妃呢?她没事吧?”

    见到是沉芙蓉主仆几人时,谢良娣明显一愣,瞬间泪湿了眼眶:“萧夫人!太子妃她……她早产了!”

    沉芙蓉脚下一顿,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早产?”凤七的预产期应该还有月余才对。

    谢良娣愤然道:“还不是那个玉筝,她在太子妃面前说太子殿下在战场上失踪了,如今生机渺茫,太子妃听了之后就受不住了,就……”

    沉芙蓉神色微变,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道:“这个玉筝不能留了,玉儿,去把她给我绑了,先扔到柴房里去。”

    黎夜玉领命下去后,沉芙蓉就急急进了屋。

    屋中许良娣正守在屏风外,焦急忐忑的等待。

    产房里,接生嬷嬷一桶又一桶的热水端进来,一桶又一桶的血水端出去,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的到处都是。不要说其他人,就沉芙蓉也是一身汗。

    见沉芙蓉进门,许良娣豁然起身,一脸焦急道:“怎么办?太子妃是傍晚发作的,到现在都还没生呢,稳婆说是……”

    “说什么?”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沉芙蓉更是心急。

    许良娣别过脸,不忍道:“太子妃难产了。”

    难产!

    沉芙蓉心中勐跳了几下,“好好的为何会难产?请御医了没有?”

    “太子妃的衣物查出被人动了手脚……浣衣局的掌事黄婆子已经被谢良娣乱杖打死。”

    许良娣红着眼睛垂下头,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太子妃不让请御医,她不放心宫里的御医,怕他们被贤王收买了……”

    “啊!”

    话未说完,屋里就传来了尖叫声。

    沉芙蓉顾不上再理会许良娣,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产房。

    此时,凤七正躺在产床上承受生产阵痛,她满头的冷汗,衣服全部湿透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小脸上一片煞白。

    看到她这模样,沉芙蓉霎时红了眼眶,“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凤七挣扎着拉着沉芙蓉的手,一字一顿道:

    “是……我无能,保护不了……孩子!我……不行了,我……我要为太子保住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帮我……”

    “不要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找段生,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沉芙蓉拼命控制住眼泪,心疼得炸裂,肩膀不自主地抖动,只得一遍遍地宽慰凤七。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凤七大喘着气,每字每句说得都十分吃力,“即便未有孕生产……我……这几年心力不济……是迟早的事……”前些年她受了太多苦楚,身子早已衰弱不堪。

    “别说话,省点力气。”沉芙蓉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却无比的轻缓温柔。一直以来,她从心里,是将凤七当做亲人的,看到凤七如此模样,她的心疼得要命。

    凤七却是眼神急切,虚弱道:“姐姐……求你……帮……帮我……保……保住孩子……”

    她情绪激动地看着沉芙蓉,眼睛里满是乞求,断断续续说完,五官便因痛苦而扭曲的变形,肚腹之间的痛,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了,她再次“啊——”的尖叫起来。

    她身下的鲜血不断涌出,床上的被褥早已便被血染红,本来难忍的惨叫声,渐渐衰微,几乎是昏厥过去,瘫在床上。

    “凤七,你不要睡过去!”沉芙蓉抓住她的手,试图让凤七保持清醒,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但凤七浑身的体力,早在这场生产之中,被彻底耗尽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再保持清醒,眼睑,慢慢无力的缓缓合上了……

    “不好了,太子妃不行了!”

    “太子妃这是难产,一尸两命,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

    稳婆慌乱的声音隐隐约约和别的声音重合。

    恍忽间,沉芙蓉听到什么东西碎了,脑中有一根线霎时间崩裂,秋末的寒风飒飒地吹进她的胸腔里。

    守在门外的谢良娣和许良娣冲了进来,谢良娣一把抓住奔走的稳婆厉声问道:“你们在胡乱叫喊什么?太子妃怎么会不行了?”

    稳婆下意识惊恐地回道:“早产加上难产,本来就困难,太子妃又气血不足,如今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孩子太久生不出来,怕是要……要一尸两命了。”

    谢良娣眼眶都红了,抓住稳婆的双肩摇晃着大喊:“你们不是京城里头最好的稳婆吗?快去救她啊!救不了人,要你们有何用!”

    稳婆哭丧着脸叫了起来:“哎哟喂,小人也没办法啊,生死有命,良娣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住口!”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沉芙蓉突然站起来,转头对谢良娣道,“将她们都轰出去!”

    人还尚有气息便断定会一尸两命,这几个稳婆怕是有了别的心思。

    谢良娣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沉芙蓉,见沉芙蓉眼中的神色是那么坚定,有一种莫名安定人心的感觉,她渐渐平静下来,立即开始赶人。

    很快,产房中只留下了沉芙蓉、谢良娣、许良娣、十月与另外两个忠心可靠的接生嬷嬷。

    沉芙蓉先让几人去找刀片、线剪、细纱布、拉钩、弯钳、止血钳……这些东西,又让十月端了熬好的参汤来,给凤七灌喝了半盅。

    凤七双唇动了动,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像是要醒过来的模样。

    沉芙蓉抬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嗓音低哑:

    “凤七,你早产加上难产,必须进行剖腹产手术,也就是说我要在你肚子上开一个口子,将孩子拿出来,会很痛苦,你……要忍住……”

    沉芙蓉泪盈于睫,在古代自然是达不到剖腹产标准的,这就意味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包围

    ……这就意味着剖腹产这个过程中,必然是要牺牲母亲的。

    凤七眼睛动了动,甚至都掀不开眼皮,却反手死死抓住沉芙蓉的手腕,她的唇一张一合,格外的苍白,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恳求:

    “好……一定要……要保住这个孩子……我不在了,还有孩子能陪着太子……”

    沉芙蓉含着泪,点了点头,孩子在肚子里憋了太久,生还的希望渺茫,她也只能赌一次,如果再耽搁下去,恐怕真的就一尸两命了。

    听沉芙蓉说要将太子妃的肚子剖开,把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时,谢良娣勐地站起来,嘴唇都哆嗦,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良娣更是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差点晕过去。

    在身上动刀子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况,太子妃如今至少是完整的身体,若硬生生的剖开了肚子,便算不得是完整的遗体了。

    不过大家心里其实也都清楚,太子妃这中毒、早产、难产加上见大红,又厥死过一次,基本是没救的。

    如果连孩子都保不住,那才是真的让人绝望。

    准备好后,沉芙蓉戴上自制的口罩和手套,拿出一把细细长长的小刀来。

    幸好她这些年专心钻研了不少医书,上次段生见她的时候又给她带了很多外科手术用的药物,她平时出来的时候都是随身携带着。

    她虽然备有段生自制的麻醉散,但效果比现代的差远了,这里更没有镇痛剂。

    要熬过血腥痛苦的手术过程,对命若悬丝的凤七来说,是莫大的考验,她必须从死神手里夺人。

    她神情专注而认真,额上冒出了汗也根本没时间去擦。当看到那蜷缩的小小胎儿时,不由自主地微松了口气。

    沉芙蓉轻柔地把孩子取出来,剪断脐带。

    是个男孩!如猫儿般大小,身体瘦小又青紫。

    她见孩子没哭,伸手拍打了几下,孩子哇地一声哭了,那啼哭声虽然很弱很弱,但是,却如同寂静的黎明一声洪亮的鸡啼,替这暗黑的天空撕开一条裂缝。

    谢良娣筛糠似抖着手接过孩子,看着孩子青紫的小脸,在短暂的震惊后,一种狂喜涌上她心头。这孩子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是萧夫人救活的!

    沉芙蓉没有半刻停顿,立即便给针线消毒,为凤七做刀口缝合。虽然她并没有缝合过,但是手上却十分的利索。

    麻利的把刀口缝合好,沉芙蓉手腕一转,将一个瓷瓶从袖中取了出来,倒出里面止疼的丹药磨碎兑水喂给凤七。

    处理完后,她让两个嬷嬷将屋子做了简单收拾,又让十月给凤七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等到谢良娣和同样满面惊喜的许良娣一起,用襁褓包裹住孩子抱在怀里时,却发现凤七这个时候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孩子……给我看看孩子……”

    凤七神情激动,却脸色苍白,声音十分虚弱,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天际传过来一样,却一字不差的砸在了沉芙蓉的胸口,只让她觉得一阵发疼。

    她当然看得出来,凤七的反应不过是回光返照,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用不了多久,眼前的人就会彻底的闭上眼睛,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心被悲痛拽得生疼,却还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从谢良娣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凤七的臂弯处,“是个男孩,长得很像太子。”

    此刻,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天快亮了。

    凤七眼睛都不眨的仔细端详着怀中刚出生的婴儿,生怕一眨眼就错过最美的流星一般:“他长得可真好看,看模样像极了太子殿下……”

    谢良娣侧过头吸了一口气,擦了擦眼泪,“跟太子妃您也有三分相像呢,特别是在眼角下方,同您一样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生得多可爱啊,将来一定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凤七朝她温柔地笑了笑,看向怀里的孩子,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一遍遍的轻轻抚摸孩子软糯的小脸,像对待珍宝那样,久久不愿撒开手。

    这是她的儿子啊,也是一个刚出世的可怜孩子,因为他马上就要失去母亲,父亲又早已不知所踪。他独自一人,该怎么面对未来生活?

    凤七抬起头,对着沉芙蓉诚恳的请求道:“姐姐能不能带着他离开京城?”

    能离开京城,暂时避开一阵,是最好的选择。她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好好的,她不求他将来功成名就,或者称王称霸,只求他一世平平安安。

    看着凤七期待的目光,沉芙蓉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凤七笑了,笑的很美,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抱着孩子的手也慢慢滑落,她就这样安详的睡了,悄无声息。

    “太子妃!”

    “姐姐!”

    看到凤七没了声息,谢良娣、许良娣一把扑到了床前,哭得伤心。

    沉芙蓉上前将凤七怀里的孩子抱着,微微抬起头,想让泪水回到眼眶。凤七,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儿子的,我向你保证!

    “夫人,不好了!”

    黎夜玉急忙跑了进来,神色凝重,急声说道,“贤王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封太子与北域外邦来往的书信,污蔑太子和外邦有所勾结、意欲谋反,如今带着私军来抄检太子府,此刻人已经快要到府门前了。”

    “这可如何是好?”许良娣眼里闪烁着的尽是慌乱,看了看幼小的婴孩儿,声音都有些颤抖。

    谢良娣转身抄起了她的流星锤,急急说道:“萧夫人,贤王来者不善,你速速带着小皇孙从后门离开,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沉芙蓉有些犹豫,“那你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再如何也是太子家卷,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许良娣满脸焦急。

    谢良娣点头表示赞同,小声而急促地对沉芙蓉说,“对方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小皇孙,你快带小皇孙走!”

    “你们一定要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沉芙蓉叮嘱完,最后不舍得看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凤七一眼,抱着孩子迅速离开。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等沉芙蓉几人离开,谢良娣平静的走到许良娣面前,伸手为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动作轻柔,言语温和:“接下来就靠咱俩了,你怕不怕?”

    “不怕!”

    许良娣摇摇头,柔弱,却也坚定……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开棺

    许良娣紧握着自己颤抖的手,太子府危在旦夕,容不得她软弱退缩。

    谢良娣神色凝重无比:“婉君,一会儿人多手杂,切记,一定要护好太子妃的尸身……”

    许良娣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深知事态严重,如今沉甸甸的担子已然压在了她与谢良娣的肩上。

    前面谢良娣从容不迫的一席话,在她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她的内心十分复杂,焦虑不安的情绪,也渐渐镇定下来。

    从前,她只道谢良娣鲁莽憨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是她浅薄了。

    眼前的将门虎女才是京城诗书和关北枪锋撞出的一寸霜,江河照破凝出的明珠,天然就凌驾众芳。

    “谢姐姐,这一次,我和你并肩作战。”

    “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谢良娣用力握上许良娣的手掌,坚定而有力。

    有她们在,绝对不会让人碰太子妃的尸身!

    两人相视一眼,并肩走到廊檐下。

    吩咐了管家将府里的所有人召来,谢良娣高声道:

    “都记住,太子妃今日生产,难产,导致一尸两命,挂白条,办丧……”

    贤王带兵到了太子府门前,便见外面白花花一片素气,白幔帐白灯笼从里挂到了外,墙头立着白幡,在风中招摇。

    一个提着白灯笼的人迎头撞在贤王身上,是身上穿了白麻衣的太子府管家。

    看清是何人后,管家赶紧跪下,颤颤巍巍的开口:“见过王爷,老奴该死!太子妃薨了,老奴正要进宫报丧……”

    “薨了?”

    贤王不悲不喜,脸上竟没有一丝神情,“那她腹中的胎儿……”

    管家一听顿时哀嚎出声:“太子妃快要临盆,却一下子晕了过去……气血不足,受了惊吓,早产加难产,还未生下肚中胎儿就血崩去了,可怜母子尽亡,一尸两命啊!”

    贤王眯着眸子,骤然冷笑了起来,一脚踢翻了管家,带兵进门。

    门内,白灯笼、白幔帐、白挽联……府邸中入目皆白。

    灵堂布置在正厅,棺椁就停在灵堂正中,谢良娣和许良娣跪在棺椁旁烧着纸钱,小声的哭泣着,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看到贤王带兵闯入,谢良娣警惕地站起身:“王爷如此兴师动众前来,可是为了祭拜?”

    贤王不屑一笑,脸上尽是嘲意:“来人,开棺!”

    开……开棺?一句话震惊全场,太子府的仆从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面露惊骇。

    要知道死者为大,开棺晒尸是最大的忌讳。

    眼见四个禁卫上前,分别站在棺椁的四个角落,伸手就要移开棺椁的棺盖。

    下一秒,斜次里突然飞来一记流星锤,带着虎虎的风声,几个兵士顿时捂着被砸疼的胳臂哀嚎起来。

    谢良娣手提流星锤向前迈了几步,怒目圆瞪,厉声喝道:“我看谁敢!你们想要造反吗?”

    许良娣也站起身护在棺椁前,红着眼吼道:“竟连死人都不放过。逝者为重,亵渎死者遗体是重罪,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吗?”

    “太子?”

    贤王冷哼一声,道,“太子欺上瞒下,勾结外邦通敌叛国,他这太子之位,已经做到头了。”

    “你胡说!”许良娣双眼通红说道,“太子殿下向来忠心为国,断不可能勾结外邦。”

    谢良娣也道:“太子不在京中,定是有人趁机栽赃。”

    “本王犯不着与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多话!”

    贤王冷冷道:

    “我今日前来,一是要抄检这太子府,二来嘛,自然是另防有人借机私逃。”

    “你们挡着不让开棺,本王又怎么知道这棺椁之中,到底是不是太子妃本人?如果你们再敢横加阻拦,休怪我不客气了!”

    谢良娣和许良娣此时愤怒至极,谢良娣转动着手中流星锤,脸色难看的说道:“死者为大,都已经收敛入棺了,怎么可以再次开棺?这是对太子妃的大不敬,我不同意!”

    “不知好歹!”

    贤王眼神一凝,犀利的目光让人遍体生寒,一眼瞥到了他的那些亲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她拿下。”

    “是!”这些禁卫轰隆隆往上冲过去,将站在那里的谢良娣团团围住。

    剩下的禁卫也持刀上前,目标是太子妃的棺椁。

    太子府的丫鬟、奴仆们顿时惊叫不已,乱成一团。

    “王爷这是干什么?打扰逝者,不怕有损阴德?!”

    许良娣见状美眸中满是愤怒,气的浑身都在颤抖:“若想动太子妃的遗体,除非我死了!”

    她说着,勐地转身,一头撞在了棺材板上。

    疼痛席卷而来,黏湖湖的血从额头上流出来了,鲜血一下就淌到她的眼睛里。

    “啊——”胆子小的丫鬟婢女吓得惊叫连连,慌乱不已,惊恐万分。

    “婉君!”谢良娣闻声看去,见状悲凉满胸,颤声大喊。

    那些禁卫也一个个都愣住了,谢良娣惦记许良娣的安危,寻找到一个空挡,直接冲破包围就朝许良娣扑来。

    由于跑得太匆忙,她不小心被脚下的石阶绊了一下,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幸好她反应快,动作敏捷,踉跄了几下,不过却好巧不巧,哐当撞到了太子妃的棺木盖上。

    这一碰,嘎吱一声,将紧闭的棺盖撞开了一条尺宽的缝隙,刚好露出了太子妃惨白的脸。

    太子妃静悄悄躺在棺材里,就好像是睡着了,不过从她紧闭深陷的双眼,没有任何血色、苍白到已经发青的脸,明显能看出透着一股死寂。

    谢良娣显然被自己的鲁莽动作惊到了,她勐地跳起来盖严棺材盖,随即腿一软跪在了棺椁下,脸上满是懊恼和凄苦。

    呆了呆,她急忙又跪行到许良娣身边,环抱住早已陷入昏迷的许良娣,拥紧了她,抬头勐地看向贤王,声音凄厉痛楚:

    “您也看到了,棺椁里确是太子妃无疑,她现在尸骨未寒,王爷还要将我与许良娣逼死么?”

    “我等怎么也是太子的妃妾,太子的事情还未查明,王爷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这朝中文武百官,说王爷心胸狭隘,连自己兄弟的家卷都容不下?”

    谢良娣说完,就感觉到两柱冰冷蚀骨的眸光朝她身上射了过来。

    她手指都微微泛着寒意,却依然挺直嵴背,尽量稳住身形。

第三百三十章 歹毒

    贤王黑沉着脸,怒目盯着谢良娣看,半晌,冷哼一声:“倒是伶牙俐齿!”

    抬眸对上贤王冷厉瞪着她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谢良娣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男子,平静隐忍道:

    “太子府办丧关乎着天家的脸面,还请王爷吩咐内务府,将太子妃以礼厚葬。”

    贤王眉心微蹙,阴鸷森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心思转了转。

    他如今虽然掌权,却名不正言不顺,原本就没有足够的威望来镇住朝中那帮老臣们,如若再背上对兄弟家卷刻薄寡恩的恶名,对地位稳固尤为不利。

    不如采取怀柔之策,大肆操办先太子妃的葬礼,既能捞到善待兄弟家卷的美名,在天下人面前博个宽厚仁慈的好名声,还能安抚笼络原来的官员,何乐而不为?

    收了心绪,贤王看向身后众多禁军将士,冷漠下令道:

    “退出府外,把守住太子府大门、侧门以及各处小门,不能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一日十二个时辰交替巡逻,不得片刻疏忽。”

    “是!”

    众人领命,慢慢退去,持刀守在门口。贤王旋即转身离去。

    她们这是被软禁在这里了?

    太子府的奴婢侍从们哪里见过这阵仗,吓的浑身发抖之时,忽听见谢良娣哽咽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就走了?弃我与婉君二人于不顾……”

    听到这句话,灵堂内外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一时间府内齐声嚎哭,哭声震天。

    天空中忽一道闪电噼下,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混合着混乱的哭声,无比凄楚……

    柴房里,玉筝被五花大绑的丢到地上。

    先前惊慌失措的她,现在听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忽的仰头长笑:

    “哈哈凤七啊凤七,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凤七这个小骚狐狸终于死了,就算当上太子妃又能怎样,不照样斗不过她!

    玉筝阴戾疯狂的眼眸闪过一丝明显的快意。

    凤七被阎王收了命,而她却可以有一个大好未来。

    自己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贤王已经答应,会给她享不尽的的荣华富贵,她早晚会成为比曾经的凤七更尊贵的女人!

    这时,玉筝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心里顿时涌上一阵狂喜,一定是贤王派人来接她了,她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屈辱痛苦的地方了!

    吱的一声,柴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玉筝扬起的笑容慢慢僵住。

    来人不是贤王手下的亲信,而是她在太子府的老熟人——谢良娣和许良娣。

    许良娣的额头上包着一大块纱布,渗出了一点红色,看这样子伤得不轻。

    见到玉筝,她一改往日的温和柔弱,一个箭步冲过去,飞扑到玉筝身上,左右开弓,请她吃响亮的大耳刮子。

    天旋地转间,玉筝却清楚听到了她声色俱厉的话:

    “竟然伙同外人谋害太子妃,你这该死的贱人,我打死你!”

    怒到极致,许良娣一连扇了玉筝十几个耳光。

    “许婉君!你敢打我?你等着,贤王很快就会来接我,等我出去,我就把你们全宰了……”玉筝瞪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嘶吼道。

    许良娣冷笑一声,“贤王?他早就来过了,可却一句也未曾提及过你。你以为他真会在乎你的死活吗?你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牵着的一条狗罢了!”

    “胡说!不可能!你这个贱女人一定是在胡说!”

    玉筝眼里充斥着绝望,浑身冰凉,“贤王答应过我的,他说会来接我的!”

    “呵,这种事情我还能骗你不成!”

    许良娣笑的嘲讽。杀人算什么,诛心才是最大的惩罚呐。

    “事到如今你还没看清楚吗?贤王拉拢你与浣衣局的掌事黄婆子,不过就是为了除掉太子妃肚子里的小皇孙。卖主求荣之辈会有什么好下场?想不到你混迹风月场多年,竟也这般天真。”

    “不,不,不!”

    玉筝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和许良娣拼了,却被谢良娣一脚踩在地上。

    许良娣冷漠地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悲悯。丧心病狂,与虎谋皮,这就是下场。

    谢良娣一双眼如电般落在玉筝面上,声音冷到能溅出冰渣子:

    “韩玉筝你不是倾慕太子殿下吗?从前还对殿下死缠烂打各种倒贴,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会儿就勾搭上别人了?你可真让我恶心!”

    谢良娣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沉声骂道,“为了一己之私欲,而背叛太子府,谋害太子妃和小皇孙,心思如此歹毒,难道不怕事情败露之后你也没命了么?”

    她说完,上前扼住玉筝的咽喉,将早就准备好的鸩酒,直接灌进玉筝的肺腑里。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她们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玉筝拼命的挣扎,却如何都挣不开,只能无助地失声哭道:“你们疯了……”

    溅落的酒渍落在她抽搐的脸上,弄花了她面上的脂粉,丢了她最后的体面。

    玉筝倒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蜷着双膝不住扭曲,像一条烈日下的蛐蟮,痛苦而无力地抗拒着生命的干涸。

    柴房门再次被推开的那一刻,玉筝抽了最后一下,终究没阖上双眼,先断了气息……

    ***

    太子妃仙逝,暂掌国事的贤王下令厚葬皇陵,举国同悲。

    下葬这日,城中凡有阶品封诰的官员全数出席,沿途廊檐下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系着白色杭纺,气氛凝重而肃穆。

    在不远处的街角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车厢内,一身男装打扮的沉芙蓉掀开车帘,秀美的脸上缓缓笼罩了一层寒冰之色,望着皇门方向的眼神格外的冷,透着蚀骨的恨意。

    恨意之下,却又藏着深沉压抑的悲怆痛。

    可她暂时还不能露面,复仇之事需一步步来,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沉芙蓉唇角抿紧,闭了闭眼,缓缓放下车帘,倚在封闭的车厢里沉默不语。

    外面的乐师奏起了哀乐,看样子是起棺了。

    “东家”,黎夜玉正坐在马车上充当车夫,她戴着斗笠看不见脸,微微侧头朝马车里面小声道,“太子妃的灵柩马上就要运往皇陵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离开

    今日太子妃下葬,夫人十分伤心,硬要赶来为太子妃送行。

    可如今夫人的处境非常凶险,贤王派了人正在暗暗搜寻夫人的下落。

    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还有宫里太监的身影,她们心里知道一旦被人认出来,就会立刻被抓走。

    自她们从离开太子府开始,就一直是男装打扮,吃住行也是格外小心谨慎,连将军府都不敢回,还好几乎没怎么引起注意。

    等以游商的姿态出了这皇城,她们便弃了马车,换上好马,直接去边关寻将军。

    想到此,黎夜玉劝道:“夫人,此地不宜久留,十月已经带着小皇孙先出城了,我们还是快些去汇合吧?”

    沉芙蓉最后朝外望了一眼,忍着内心悲痛点了点头。

    凤七,我不知道幽冥之路有多远,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赶来,送你这最后一程。

    北风乍起。

    黎夜玉驾起马车往城门赶去,马车行驶过的路面,那些白色的纸钱被卷得漫天飞舞,又洋洋洒洒的从天空飘落,带着无限的哀伤与苍凉。

    ***

    皇宫的一处偏殿里,贤王一把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震怒道:“废物!连个女人都找不到,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他得到线报,说太子妃生产之时沉芙蓉闯进了产房,还将接生的稳婆等人全部赶了出去。

    他原本打算捉住沉芙蓉扣为人质,一来可以将太子妃一尸两命之因赖她头上,离间太子和萧天陌之间的关系。

    二来,又能借此要挟萧天陌回京,从而乖乖受他所控。

    可意外的是,竟然没找到沉芙蓉的人!

    底下跪了一群禁卫,一旁的太监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为首的禁卫战战兢兢地回话道:“整个京城我们都找遍了,真的没有见到萧夫人的身影啊,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她!”

    那禁卫满脸委屈,找了几天了,连个毛都没有见到。他们也特别不解,沉芙蓉和她的两个小丫鬟突然全部消失了,完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的消息,也没有任何人见到过他们。

    “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贤王冷冷道:“自己赏自己耳光吧,本王不让停,都不许停。”

    “是!”

    几个禁卫与太监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殿中不停回荡着狠狠扇耳光的声音。

    “王爷,这又是怎么了?”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

    北羌公主荣乐进入殿内。

    到此时为止,自打耳光的禁卫和太监依然不敢停下来,几个人已经满嘴都是血。

    荣乐看得都是心惊胆战。

    “行了。”

    贤王见到荣乐进来,终于让人停了下来,目色阴冷的瞥了下面几人,厉声下着命令:

    “本王不养没用的废物。给本王立刻去找,再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是,属下知道了。”

    底下几人立即伏地拜倒领命,随后迅速退了出去。

    “王爷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荣乐直接踱步到贤王跟前,拿起桌上的白玉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带着试探之心斟酌开口:

    “沉芙蓉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太子妃都死了,捉她一个女人有何用?不如……”

    “你懂什么。”

    不待荣乐说完,贤王便冷笑一声,脸上透露几分阴狠,“别看她是女人,可大有用处。”

    荣乐闻言眼帘低垂,默了默,终是忍不住问道:“那若是成功捉住了沉芙蓉,王爷又要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贤王皱了下眉,紧盯着荣乐的脸:“你很关心她?”

    看似平静的一句话,却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意味。

    荣乐眼皮一跳,忙否认道,“瞧王爷说的,我这是在关心你啊!捉她没关系,王爷要是因此气坏了身子,我可会心疼的。”

    贤王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揽过荣乐的腰肢,抚摸着她的柔荑:“还是你对本王上心,不枉本王疼你一场。”

    “王爷,虽然荣乐一直觉得王爷无所不能,可沉芙蓉的夫君毕竟在外征战有功,处置起来就不能太草率了。”荣乐看着贤王说。

    “本王知道了”,贤王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

    随后他拿起杯子喝了荣乐给他倒的茶,手指轻轻摩挲着掌中茶盏:“你王兄可有传信于你?他们找到太子晏子风了吗?”

    当初他求娶荣乐公主以表与北羌国结盟之心,北羌王乌元烈答应会帮他除掉太子,助他登上皇位。

    之后乌元烈果然言而有信,不仅悄然带兵埋伏于大晏边境九雁关,还在太子孤援之际扮作南蛮兵对其所带的军队进行了伏击,致使太子跌下河涧,下落不明。

    他对此十分满意。只是尽管乌元烈已经表示,太子晏子风这次定是凶多吉少了,可一日见不到晏子风的尸首,他就一日不够安心。

    荣乐却是摇了摇头:“已经有些时日未曾接到王兄的密信了,听说萧天陌这个大将军勇武有谋,将九雁关守得铜墙铁壁一般,想来传信不易。”

    “哼,萧君彦这个饭桶!明明比萧天陌早到九雁关,却偏偏被其夺了权,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贤王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这也怪不得萧侯爷”,荣乐回道,“他没上过战场,自然比不得自小便在军营里磨练的兄长。”

    “对了,听闻大公主晏凤珠和萧侯爷在一起?”荣乐好奇问道。

    贤王点头,轻轻地的笑了两声:“不错,我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却原来是耐不住寂寞,偷跑去边关找男人了。”

    荣乐不解,“大公主和萧侯爷不是已经和离了么?又怎么会突然跑去寻他?”

    她说和离都是好听的,当初大公主那场休夫之举不谓不热闹,让整个京城都免费看了一场大戏。

    贤王眸子里浮着一抹嘲讽,讥笑道:

    “有些女人,就是天生犯贱,有机会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看到别人离开身边了又不甘心……”

    “……一个女人孤身闯去边关战乱之地,又岂是容易的……她为了去找萧君彦,在大火中毁了容,如今疯疯癫癫的。”

    荣乐怔怔听完,心情有点复杂,半晌叹了声,“也是怪可怜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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