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淑女，凭啥不能君子好逑？
袁战一待就是两天。
两天里，名义上是观摩魏金卫他们的修行，其实是在找一个人。
但是，几乎把宅子里的暗卫都看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
临走前，袁战问：“你这里并不是全部的人马吧？”
魏金卫不知道他话里有话，颇有些自豪的说：“当然，这里大部分是新人，剑术未成，只有等到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才有机会被分派出去的。”
袁战点点头，那就很合理了，但同时也增加了他找人的难度，简直大海捞针。
回到校尉府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魏金卫很守诺，怎么把他接来的，又怎么把他送了回去，并且始终帮他保守了身上的秘密。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吓了校尉府官、差们一跳。
哈呀，袁战这小子真是命好啊，出了这么一个大差，还能完好无缺的回来了，还是被锦衣卫车接车送的，当成贵人一样。
所以，即便程兵曹看到他，那眼神也分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何平更不用说了，上来先摸了摸他的手脚，确定零部件都好好的还在，就又拉着他询问事情的经过。
袁战当然不能说了，一句话“上面不准外泄”，就把所有的问题都给打发了回去。
但何平等人还是不肯放过他，挨到傍晚收工的时候，又拉着他去了就近的一家馆子，说是上次他请过了，这次要请回去。
袁战没法推辞，便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才发现，甲、乙、丙三个组的组长都在了，看到他就跟看到他们头程兵曹一样，前倨后恭的，簇拥着他坐了上座。
甲组组长出事儿以后，由冯老三顶了组长的职，跟袁战算是老相识了。
乙组组长贺长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为人挺豪爽。
丙组组长阎五，外号阎王，跟何平一样，干了几十年的验尸官了。
四个组长到齐，基本就把兵曹司的验尸官都给代表了，搞的袁战有点儿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何打了个圆场：“不知道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今晚咱们只喝酒。”
大家一起附和着，推杯换盏，吃喝起来。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来的还是来了，首先是冯老三没有忍住，抽空问了一句：“兄弟，你跟锦衣卫有交情吧。”
大家顿时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袁战。
袁战一看，知道这才是今天这顿酒席的关键，看来不说点儿什么，是逃不过去了，只好打着哈哈，回道：“交情嘛，算有点儿吧。”
冯老三拍了拍巴掌，叫道：“你们看看，我就说是吧，要不然，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怎么会专挑小袁子呢，还车接车送的，就算咱们兵曹大人跟差，恐怕也没这么好的待遇……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哦、哦的连声附和。
就连老何也因为跟袁战一个组的，脸上贴了金似的，呵呵憨笑个不停。
袁战只是哈哈一笑，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可越是这样，越让大家觉得他有所隐瞒，那么大家所有的猜测，就在一瞬间变成了既成事实。
阎五道：“袁老弟，从咱们兵曹司有这些人开始，就没有出过一个有出息的人，但凡能够干到全身而退，告老还乡的，已经是祖上积了大德。现在有了你老弟，日后，我们这帮兄弟可得承你多关照了。来来来，我们再敬你一杯。”
众人也都端起酒杯，兴奋的喊道：“是是是，正是这样，老弟要多关照了……”
袁战无奈，只好又端起了酒杯。
今天晚上，是注定要不醉不归了。
袁战到家已经亥时过半了，折算成现在的时间，大概十点来钟。
大概婵玉以为他今晚又不回来了，就没有为他准备夜宵，等他进屋这才反应过来，就要下厨去忙活。
杨艳正跟她在一起说话，见状连忙叫住她，道：“婵玉妹妹，别忙活了，你没看你们家先生都喝得醉醺醺了，这是刚刚宴罢归来，哪还吃得下夜宵啊。”
袁战见她这样便有些气不顺，就叫道：“谁说我吃不下，刚才光顾陪他们喝酒了，一点儿面食都没吃呢。婵玉，麻烦帮我下碗面吧，我有点儿饿了。”
婵玉应了一声，赶紧去灶房煮面了。
屋里只剩下他和杨艳。
刚想要坐下，一抬头看到案几上放着一堆礼品，包装都挺精美的，就咦了一声，问：“谁送的礼物，给你的，还是给我的？”
杨艳低头看书，只道：“你都三天没进家了，谁会送你礼物。”
说完看了他一眼，语带戏谑的又加了一句：“一个小仵作，谁稀得巴结你。”
袁战却腾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我从来不稀得别人巴结我。这不是给我的吧？要是给我的，我现在就扔出去。”
说着上前，就想要扔东西。
婵玉在外面听到，连忙跑进来，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哄道：“先生莫扔，这些不是给你的，是给艳姐姐的。”
袁战住手，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婵玉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袁战这才回到桌边坐下，故意扭着脸不看她。
杨艳看着婵玉，抿嘴微笑，故意挖苦道：“可惜了，怎么没给扔出去呢，还得让我自己动手。”
袁战回过头，瞧瞧她，问婵玉：“谁送的？”
婵玉不敢隐瞒，道：“是一位姓古的公子。”
袁战皱着眉头，道：“姓古的公子，穿着儒衫，拿着把剑，是不是这样的？”
婵玉奇道：“先生认识古公子？”
袁战撇着嘴，道：“不认识。”
婵玉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穿什么衣服，拿什么兵刃呢？”
袁战嘿嘿一笑，暗卫不都这个打扮吗，装斯文，玩深沉的，不过这话还不能直说，就道：“你忘了，‘君子好逑’里面的君子，不都是这么个打扮嘛，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婵玉一愣，然后掩嘴失笑。
杨艳一听也急了，叫道：“你说的没错，就是君子好逑。我是淑女，凭啥就不能君子好逑了？”
第四十七章 太子投毒案
第二天一早，袁战收拾了几件衣物，就走了。
婵玉端出早餐，见他提着个小包裹正要出门，便急忙追了上来，问他这一趟要出去几天。
袁战也没说明，只道有事儿去校尉府找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来到校尉府，正好看到老何在等他，见他进来，便急忙招了招手，好像又有急活了。
“今天去哪儿？”袁战问。
“皇宫。”
袁战一愣，问：“宫里……也出事儿了？”
何平道：“说是两个宫人，试图在膳食里面投毒加害太子，被主管太监发现，服毒自尽了。校尉府接到圣旨，便把这事儿交待给了兵曹大人，兵曹大人知道你向来能干，便指派由你进宫验尸，协助锦衣卫破案。”
袁战顿时感觉头大，后宫里的事向来复杂敏感，牵扯众多，一个不小心连办案的人都要跟着倒霉，校尉大人很明显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所以才往下面踢皮球的，然后程兵曹又踢给了他。
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的都是出头鸟。
得嘞，既然大家都这么看得起他，那就勉为其难走一趟，大不了去了走走过场，装聋作哑算了。
于是在校尉府两个捕快的带领下，袁战第二次走进皇城，直奔后宫。
一路上，进进出出的宫女和太监络绎不绝，偶尔还能碰上一两驾撵车，车上坐着的都是妃子或者贵人，偷偷瞄上一眼，确实长的很漂亮。
一般的人进了皇宫，都把脑袋埋的低低的，生怕冲撞了皇后或者妃子，轻的换来一顿板子，重则被砍了脑袋。
可袁战不行，好容易进一趟皇宫，还是正大光明的，看不够哪行，于是一双眼睛就净拣着自己喜欢看的地方瞄起来没完。
有一个管事的太监正在宫中巡视，发现袁战四下踅摸，便叫他叫住。
袁战假装没听见，继续走。
太监便又叫了一声。
这次声音很大，就连在前面低着脑袋带路的捕快都听到了，连忙站住，示意袁战看后面。
袁战这才转过身，转着脑袋问：“怎么了，是在叫我吗？”
太监斜着眼睛打量他一眼，道：“对，洒家就是叫你呢。你个小猴崽子，还敢装听不到，这次听到了吗？”
袁战眼睛一瞪，叫道：“老狗，你骂谁呢？”
老狗这两个字，可把周围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两个捕快更是惊慌失措，上来战战兢兢的扯了袁战一下，那个意思别乱说话，你不要命了。
袁战根本不管那套，脑袋一昂，挑衅似的冲太监嘁了一声。
太监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扭头问旁边的小太监，他刚才说的什么，小太监如实回答后，顿时气得全身哆嗦起来，叫道：“反了，反了，胆敢辱骂洒家。快来人，把他给我拿了，我要杀他的头，割了他的舌头……”
两个捕快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在心里骂了袁战几百遍，心说怎么摊上这么个丧门星，害他们跟着倒霉。
太监是指挥不动御林军的，但可以指挥手下的太监和侍卫，一听他叫喊便都跑了过来，想要抓住袁战。
袁战今天早上出门就有点儿气不顺，一看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便不再去管他了，把工具箱往身后一扔，赤手空拳就迎了上去。
当头一个小太监，伸着双手想要抓他的手臂，被他拎住一条胳膊一拧，咔嚓一声脱臼，然后一脚踹了个狗啃屎。
后面一个侍卫有些功夫，见袁战也是个练家子，便拿了一条木棒，当着一棒砸下。
袁战往旁边一闪，右手砍下，把他的小臂给砍折了，然后顺手夺过木棒，一棒抽在他的后背上，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还有两个侍卫想要上来的，一看前面两人的倒霉样，顿时愣在那里犹豫了。
他们也很惊讶，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竟敢到皇宫里面撒野，连总管太监都不放在眼里。
袁战一看他们不再动手，便扛着木棒来到太监跟前，一棒敲在他的肩膀上，骂道：“你个阉狗，刚才骂谁呢？再给我骂一遍试试，不把你牙给你敲光，才怪。”
太监吓得全身筛糠一样，哆哆嗦嗦叫道：“你、你……你是谁，敢到皇宫里面撒野，不、不……不想活了？”
袁战叫道：“我是你大爷……”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响起噗嗤一声女人的笑声，连忙回头看去，见有一群宫女簇拥着一位宫装少女，缓缓而来，失笑的就是那名少女。
虽然那少女生的非常美丽，但袁战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来，继续恐吓太监：“听清了吗，别人怕你，大爷我可不怕，少拿你宫里的那一套跟我面前装腔作势。”
然后往前凑了一下脑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惹毛了我，弄死你。”
然后当一下把木棒扔在地上，转身招呼两捕快走人。
太监呆在那里，傻了。
经过少女身边时，见她还在瞅着自己看，便冲她微微一点头，擦肩而过。
两个捕快现在只想跟在他的身后，说什么也不敢到前面带路了。
这哥们太彪悍，太能惹事儿，咱们职责有限，还是远离为上吧。
快到东宫时，侍卫开始增多，也渐渐看到了御林军的影子，说明宫里现在很紧张。
在宫门前面，袁战亮出通关文牒，待他们核对无误，走进宫里。
迎面有太监在那里等着，看过文牒，领着他们往里走，又过了三道门，到达出事儿地点。
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嘴角满是黑血，一看就是中毒症状。
袁战看了一眼，实在搞不清楚他们让他来的目的，是真的为了查案子，还是想借机把事情搞大。
其实案子没什么好查的，顺藤摸瓜，是个人都能办了，但派袁战前来走这一过场，显然是别有用心在其中。
袁战拿出工具，开始装模作样检查，一边心里默默祷祝起来。
功德林在他一个人的眼前呈现，投下一束白光拘走两个宫人的鬼魂，走马灯演绎他们的生平。
前面的经历就算了，就是一个普通人净身入宫后的一些辛酸往事，后边，有一个太监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面授机宜，指示他们什么时候、去哪里、拿什么东西，然后把东西拌在太子的饮食里，等等。
袁战仔细看了一眼太监，发现有点儿眼熟，一想认出来了，不就是刚才邂逅的那们总管太监吗。
小子，落到我手里，这次你死定了。
第四十八章 北疆魔蛛
“仵作，有何发现啊？”
负责监督他们的执事太监，问。
袁战头也没回，道：“中毒而亡。”
太监道：“废话，洒家当然知道是中毒死的，我是问你怎么中毒死的，中的什么毒？”
袁战回想走马灯最后一个片段，道：“毒嘛，是一种罕见的毒蜘蛛，咬上之后，毒液顺着血液进入人体，见血封喉，所以就死了。至于怎么中上的，当然是有人控制，否则这宫中哪来的毒蜘蛛。”
太监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他的身后，问：“可有凭证？”
袁战伸手把两名宫人翻过去，扯开他们的后衣领，露出脖颈上一个谷粒大小的黑点儿，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只痦子。
然后从发髻上拔下银蟾，用力往黑点一戳，入肉半寸，再拔出来时，尖端已经变成黑的了。
袁战拿张牛皮纸把银蟾上的毒液吸净，再往另一名宫人脖上一戳，结果一样。
太监张着嘴呆愣了半天，才道：“能否找出下毒之人？”
袁战道：“能，但是很难。”
太监道：“为何？”
袁战看看捕快，示意他们跟他解释，查找凶手的事情就跟他没什么事儿了。
两名捕快其实很不乐意袁战这么讲，这不给他们找麻烦嘛，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只好耐心的跟太监解释，什么必须挨个排查，会牵扯到很多人，等等，反正能找出来的理由全都堆了出来。
太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听完想了想，就让他们在这里等候，他得回去请示上边，再做决定。
见太监出去，袁战大咧咧的坐到旁边一把凳子上，桌上放着两盏茶，其中一盏太监喝过了，就拿过另一盏喝了起来。
捕快一个姓苗，一个姓江，一看他在那里喝茶就有些来气。
苗捕快就过来质问道：“老袁，你刚才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很明显这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别人扔都来不及，你倒好，还巴巴的给捡起来，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
江捕快也是，埋怨他不懂事儿。
袁战一笑，起来把他们两个都给按到坐位上，这才说道：“好不容易进一趟宫，哪能站站就走啊。听说这宫里的山珍海味、金银珠宝多了去了，你们难道不想过过口福，得点儿实惠？”
见他们两个还是拉着脸，就抓了把瓜子，一边啪啪嗑着一边安慰道：“放心吧，你们刚才自己也说了，这种事情牵扯众多，上面不会轻易让我们详查的，但走走过场还是必须要有的，咱们就满足他们这个心愿，当在这儿玩上两天，混吃混喝的，不挺好吗？”
两捕快想想好像也是，脸色终于稍微的缓和了一些，但看到周边有宫女太监盯着，还是不能做到像袁战那样放开吃、放开喝，心里始终惴惴的。
太监一去，半天没回来，眼看快中午了，袁战便对旁边一个太监叫道：“我说公公，这都到饭点儿了，不能让我们就这么饿着吧，给弄点儿吃的呗。”
太监斜了他一眼，没理会。
袁战就招呼两捕快道：“走了，走了，去御膳房。”
捕快一愣，问：“去御膳房干什么？”
袁战道：“查案子去呀。你们想啊，这两个宫人给太子下毒的饭菜，是不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所以，我们就得从御膳房查起呀。正好也到饭点了，咱们去凑个热闹，说不定还能搞顿便宜的大餐吃。”
说着拉起他们就走。
捕快知道他说的没错，顶着查案这把尚方宝剑，别说御膳房了，无论宫里哪个口上，都得小心伺候着，御膳房的大师傅们生怕受牵连，还不可劲的巴结他们。
小太监一看急了，叫道：“你们不能走，王总管还没回来呢。”
袁战道：“王总管回来了也得给我们弄饭吃，你不给弄，还不兴我们自己去找。走了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嘟哝：“也不知这宫里的太监有没有跟外面串通，否则毒物怎么带进来的……”
小太监一听，脸就被吓白了，连忙追上去，叫道：“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们弄，成了吧。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万一总管回来了找不见你们，又要责怪我了。”
说完吩咐宫女给他们上茶，他带着一个小太监出去了。
袁战在后面叫道：“别光整素的，弄两个大菜，最好再来壶酒。”
小太监气得连头也没回，只哼了一声。
两捕快这才知道他刚才这番用意，苦笑着指了指他，态度骤然亲近了许多。
见周围没人，袁战拉着椅子往跟前凑了凑，从袖筒时掏出牛皮纸，打开，露出一只干瘪的蜘蛛，问：“两位，可认识这个？”
两捕快连忙凑近，盯着蜘蛛看了半天，神色吃惊，问：“是从尸体上发现的？”
袁战道：“是。”
苗捕快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瞟了江捕快一眼，这才道：“这是魔蛛，不过尚未成年，是一只幼蛛。可是这种魔蛛多生长在北疆无人区，以腐尸为食，毒性极强，且性情残暴，素有魔鬼之称，怎么会进入宫中呢？”
江捕快补充道：“是的。听说北疆有魔族擅使此蛛，以秘法及人血培育，成年后可独自外出执行任务，吞食人血及至神魂，道行积累到一定阶段，蜕化为妖，可变化人形。”
袁战听他们说完，嘿嘿一笑，道：“魔蛛。那皇宫里面可有得热闹看了。咱们就这么回去，实在有些可惜了。”
苗捕快劝道：“这里是皇宫，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只要他们不想深究，咱们不可强求的。”
江捕快点头赞同。
袁战道：“好吧，那就依了二位。”
这时，小太监领着两个宫女回来了。
宫女抬着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有鸡、鸭、鱼、肉四道硬菜，每道还伴了一盘素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看上一眼，就让人食欲大开。
还有一小壶酒。
太监一边拿酒，一边说：“午后或许会有差事儿，酒不可多饮，以防主管怪罪。”
三人连连道谢：“公公有心了，多谢，多谢。”
太监安排好食物就走了，只留下两个宫女在旁边侍候着，稍后也为了收拾碗盏。
三人对望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抄起筷子，大吃起来。
一边吃，苗捕快还一边挑着大拇指，称赞道：“也就是你老弟了，换成我们兄弟两个，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跟他们要吃的。”
江捕快道：“是是是，沾了袁老弟的光，来，我们两个再敬你一杯。”
第四十九章 北疆魔蛛（中）
吃过饭，宫女把碗盏收了，又给他们上了一壶茶，便行告退，走了。
这样偌大的一个院子，便只剩下袁战三人，和地上躺的两具尸体。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江捕快首先坐不住了，走到院门口向外张望了半天，纳闷道：“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苗捕快失笑道：“就算忘了我们，也不能忘了这两个尸首吧。江老弟，切莫着急，过来坐吧。”
袁战一直默默的嗑着瓜子，闻言一动不动。
苗捕快就道：“袁兄弟，你怎么看？”
袁战欠了欠屁股，道：“没有旨意，我们哪儿也去不了，等着吧，迟早得有人来。”
两捕快想想也是，便都不再心急了，坐下耐心等候。
这一等又是一个下午，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小太监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三位，王总管有令，你们今晚就不要出宫了，在这里将就一宿，明日开始排查。”
三个人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都没感觉到意外，躬身接令。
又过了个把时辰，到了掌灯时分，那两个宫女又抬着食盒来了，还是八个菜，四荤四素，与中午没有一个是重样的，外加一坛子好酒。
江捕快道：“这要在宫里多待上两天，还不把我们给吃胖了。哈哈！”
三人大笑。
这次酒足够，又是晚上不用忙着赶时间，三人也就一改中午狼吞虎咽的作风，斟上酒，浅酌慢饮，边吃边聊。
外面院子里躺着两尸体，面孔黢黑，形象恐怖；殿内三人围桌就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里外一对比，这气氛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非常的诡异。
但三个人都是常年跟死人打交道，早就看惯了脑白血红、蛆虫腐肉之物，谁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只想可着眼前的时光，好好享用这难得的美食。
许是这宫中的美酒太过甘醇，劲头霸道，三人喝着喝着竟然都醉了。
先是江捕快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里还打上了呼噜。
苗捕快推了推他，没有推醒，强撑着又跟袁战干了一杯，也倚在椅子上睡着了。
袁战吃了最后一个大肉丸子，看他们两个都睡着了，满意的抹了抹嘴，脑袋往椅背上一歪，眼皮一合，也打起了呼噜。
渐渐的，三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变成殿里一道美丽的风景。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两具尸体，三个醉鬼，竞相睡觉，谁也不打扰谁，可随着时间进入子时，一阵“沙沙、沙沙”的昆虫爬行声，渐渐融入小院风景，然后从屋檐上垂下两个拳头大小，面目丑陋可憎、令人恐怖的银色大蜘蛛。
魔蛛似有灵性，悬在蛛丝上面朝殿里三人看了一眼，大概是确认没有问题了，便落在地上朝两具死尸爬去，然后在尸体的咽下咬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一头钻了进去。
袁战如果在跟前看着就会发现，死者的左胸上鼓起一个大包，先是慢慢的变小，然后归于平坦，魔蛛已经噬咬到尸体的心脏部位，并钻进胸腔。
这种情形，很容易让人想到掏心客的作风，专挑人的心脏下手。
魔蛛则更甚，吃掉死者的心脏还不算完，不知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尸体忽然手脚并用，支撑着身体僵硬的站了起来。
本是一具尸体，此时，已变成了僵尸。
僵尸站立了许久，终于抬头睁眼，往大殿里面瞧了瞧，笨拙的转过身体向高墙下走去，然后一下跳起，两手攀住墙头甩了出去，动作之灵活，已经前后判若两人。
等到后面一个僵尸翻出墙头，袁战这才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摇了摇苗捕快。
苗捕快嘴里的鼾声还在继续，人却醒了过来，冲袁战一笑，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用手抹了抹，塞进江捕快嘴里。
显然，刚才这一幕，他们两个人都已经看到了，只是假装醉酒未醒来麻痹对手。
袁战指了指墙头，就快步走出大殿，一纵身上了屋顶，匿踪潜行，追着僵尸下去了。
苗捕快看着他敏捷的身手，走起来无声无息，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幸亏之前没有对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否则真不好收场了。
不一会儿，江捕快也醒了，发现嘴里有颗珠子，就揉着脑门问：“这酒劲怎么这么大，是不是被人下了药了？哎，袁老弟呢？”
苗捕快指了指殿外，示意他不要声张，两人还得接着演戏配合呢。
袁战追到院外，发现两个僵尸已经上了屋顶，行动敏捷迅速，堪比猿猴。
这般前后巨大的变化，让他也感觉很吃惊，看来真如苗捕快所说，两只魔蛛已然蜕化成了妖，假以时日连僵尸也不用假手了，直接就能变化成人，更加难以分辨。
变化成人？
袁战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那名暗卫，别再跟北疆魔蛛有什么关联吧。
僵尸似乎对皇宫里的路线非常熟悉，接连翻越十几座大殿，速度疾快，最后在皇城的另一端，一座外表看起来非常狭窄的小院屋顶上站住，纵身跳下。
袁战连忙跟了过去。
为了防止被暗哨发现，先唤出两只鬼仆一东一西帮忙掩护，这才轻轻跳进院里，来到窗下向里窥探。
房间内，两个僵尸垂手站立，表情木然，盯着椅子上坐着的一个人。
袁战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但从他的衣着和身材上判断，这是一个上了岁数有点儿发福的老太监，正低着脑袋摆弄桌上的一个盒子，好像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正不知他这是什么用意时，忽然从里间走出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瓷瓶，问：“总管，就在这里化掉吗？”
老太监从桌上扭过头，看了一眼僵尸，咂咂嘴道：“可惜了。但是没办法，要对付校尉府那小子，只能毁尸灭迹；留着，就是祸害。”
袁战这才看清，老太监不就是刚进宫时给他找麻烦的总管太监嘛，眼看小太监拿着瓷瓶就要往僵尸头上倾倒，连忙挥掌拍碎窗棂，破窗而入，一把抓在他的手腕上。
小太监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脑门上一阵剧痛，人就昏了过去。
总管太监“啊”了一声，抓起桌上的盒子就想要跑，可是仓惶之中手指伸到了盒子里面，被一只魔蛛张口咬住，转眼便身体僵直，成了一具尸体。
盒子掉在地上，魔蛛爬出来，张嘴喷出一条蛛丝钉在窗棂上，一张一弛，就来到了窗外。
幸亏两个鬼仆守在外面，听到袁战的号令同时扑下来，一股阴风打中魔蛛，又给送进屋里。
袁战连忙飞出银蟾，一道银光过去，把两头魔蛛串在一起。
银蟾不惧毒瘴，剧毒对它来说犹如大补，不一会儿便吸干了魔蛛的毒液，变成两张黑皮脱落下来。
袁战想要毁去蛛皮的，但琢磨了一下又留下了，总管太监死了，总得有人负责，那就让魔蛛来背锅好了，小太监就是个明证。
令袁战感觉棘手的就是这两具僵尸。
两具尸体经魔蛛的毒液侵蚀，已经变异成了僵尸，但好在还没有通灵，之前只是被魔蛛操控着行动自如，魔蛛一死就成了两个活死人。
袁战只好先让鬼仆把他们拎回去，等待明日，再行处置。
第五十章 北疆魔蛛（三）
第二天一早，袁战三人还在屋里瞌睡，门就被人给砸开了。
昨日消失了一天的执事太监王总管，领着几个小太监和十几名内侍闯进屋里，神色不善的看着三个人。
袁战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公公，开始查案子吗，这么早？”
王总管哼了一声，指着苗捕快叫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苗捕快连忙跟着他到了外面。
“说，昨晚去哪儿了，都干了些什么？”王总管脸一沉，恫吓道。
苗捕快诚惶诚恐的回道：“没干什么呀，就在这院里喝了些酒，吃了些菜，门都没出，后来就睡着了。”
王总管阴森森的一笑，道：“喝酒，吃菜，哪来的酒菜啊？”
苗捕快道：“是……小公公给置办的，怕我们饿着了。”
王总管哼了一声，挥挥手让他进去，然后又把江捕快叫了出来，还是同样的问题。
江捕快道：“没干什么呀，就是吃了点菜，喝了点酒，然后就睡了，门都没出。”
王总管又嘿嘿一笑，道：“嗯，吃菜，喝酒，睡觉，就这些是不是。”
江捕快忙道：“对对，就这些。”
王总管又哼了一声，走进屋里，问袁战：“你呢，是不是也一样喝酒、吃菜、睡觉，连门都没出。”
袁战张着嘴呆了一呆，连忙道：“公公您英明，昨晚就干了这些，别的也不让干呀。”
王总管道：“你还想干什么呀？”
袁战道：“小人第一次进宫，本想出去走走转转，开开眼的，可两位大哥不让，想想怪可惜的。”
王总管语气怪怪的说：“不可惜，有机会一定让你在宫里好好转转。”
然后向后一招手，叫道：“你过来。”
躲在最后面的一名小太监小跑着进来了。
王总管指了指袁战，问：“你认识他吗？”
小太监低着脑袋回道：“见过，但不认识。”
袁战见是昨晚那名昏倒过去的小太监，听他说认识自己便不干了，叫道：“哎，你瞎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见过你。”
王总管向他瞪了一眼，又问小太监道：“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见的？”
小太监这才抬起头，看了三人一眼，道：“昨日三位进宫的时候见的，当时侯总管跟他起过冲突。”
王总管问袁战：“可有此事儿？”
袁战一昂脑袋，道：“这事儿倒是真的，当时那位公公故意找我的麻烦，所以才……”
王总管哼了一声，道：“连太监总管都敢招惹，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进宫有何目的？”
袁战委屈道：“这不是宫里有命案，衙门才派我来的嘛，两位捕快大哥都可以作证啊。”
苗、江二人连忙回道：“回公公，我三人确是校尉大人点的将，这才进宫办案的，没有其他目的。”
王总管却指着袁战道：“为什么是你，不是其他人呢？”
袁战一听被逗笑了，叫道：“别人一听进宫都躲的远远的，不敢来，我是被我们大人给撞上了，才接了这倒霉……的差事，否则才不来呢，刚进宫就被个太监找茬……”
王总管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看了袁战两眼，扭过头去，问那小太监道：“你确定昨晚这两具尸体曾经出现在侯总管那里？”
小太监扑通跪下，叫道：“小的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总管您撒谎，当时总管……侯总管还让我拿化尸粉要化了两具尸体。”
王总管又问捕快：“昨晚你们可发现两具尸体出去了？”
苗捕快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可能不可能，一个死人怎么会出去呢，开玩笑呢。”
江捕快也确认。
王总管道：“是不是在你们酒醉以后出去的？”
苗捕快道：“那既然出去了，干嘛又回来了，这说不通吗。”
江捕快朝着尸体张望了一眼，道：“这都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走吗，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王总管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朝小太监招了招手，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木盒。
这才对袁战道：“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虫子？”
袁战早就猜到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便过去打开盖子，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这才惊讶叫道：“这不就是那毒蛛吗，从哪来的？”
两个捕快也过来观瞧，道：“没错，是北疆魔蛛，怎么是死的？”
王总管泰然回道：“昨晚侯总管死了，好像就是被这毒蛛毒死的，你们说这里面有何关联呢？”
三人对望了一眼，还是由苗捕快上前，说道：“那依公公高见呢？”
这得算是最常见的一句官话了，说实话案子破与不破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些大人物们满意，否则把案子破了、却得罪了他们，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总管满意的冲他微微一笑，道：“依我看来，侯总管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他被自己的毒虫给毒死了，这里面可有些蹊跷了。”
袁战连忙补充道：“我看那侯公公也不是有武学根底的人，想必刚刚得到的魔蛛，操纵上还不熟练，这才失手被魔蛛毒死了吧。”
王总管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应该就是这样子了。”
说着站起身，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领了圣旨，回头去侯总管那里查验一下，走个过场，尽快结案吧。”
三人忙道：“是！”
王总管这一次去的很快，没多久就回来了，领着三人往侯总管那间小院子走去。
来到院子外面，已经有内侍把院子整个围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进到院里，发现老太监已经被人从屋里抬到外面，有几名内侍正在他的屋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王总管道：“去验一下吧，出个折子，就结案了。”
袁战答应了一声，来到尸体跟前开始检验，手里忙活，心开始超度。
一道白光从功德林上投下来，拘出侯总管的鬼魂，拉扯着向上走去，老家伙似乎很不情愿，一个劲的抵制，奈何被白光拘着逃脱不了，最后被送进坟茔之间。
走马灯快速闪过，记录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袁战把银蟾插在尸体的肝脏部位，动作稍停，眼睛盯着一些画面浏览起来。
一名形容枯槁，身材瘦长的诡异男子，在京城一角的一家客栈里，把两只魔蛛交到侯总管的手上，然后从侯总管的手里接过一面令牌。
令牌正面写着一个“卫”字，背面一个“暗”字。
暗卫令牌。
这名男子袁战曾经见过，就是杀死杨艳哥哥的黑衣怪客，也就是掏心客。
京城同时出现两个掏心客，一个跟太监总管交换了一块暗卫令牌，另一个已然混入了暗卫队伍，打着暗卫的幌子做着杀人吃心的恶行。
袁战心里隐然升起一个想法，他似乎可以把这两个人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了。
走马灯结束，袁战心里出现一篇文字：育虫经。
第五十一章 华宁公主
育虫经，当时用不上，袁战便先把它抛到了脑后。
等验完尸体，写出折子，往王总管手里一交，三个人又回了原来的院子。
有魔蛛这个铁证，侯总管最后被定的罪名是“指使宫人毒害太子不成，畏罪自杀”，结果报到贾后那里，被批了个“人死两清，不必深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有执事的太监来拉尸体，袁战就凑乎到跟前打听去向，得知连同侯总管的尸体一起，都要被送到司吏校尉府时，连忙热情的帮他们指了指路，嘱咐一定要送到兵曹司丁字组，为此还塞给太监一锭银子。
“两位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见太监拉走尸体，袁战就问。
苗捕快道：“王总管让我们再等等，别着急呀。”
能不急吗，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回校尉府，好好摆弄一下两个僵尸。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名太监，问：“谁是战爷？”
三人都是一愣，然后两捕快看向袁战，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混成战爷了，连皇宫里的太监都要这么称呼他。
袁战摸了摸脑门，上来说道：“我是袁战，但不是什么战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其中一个太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喜道：“没错没错，战爷说的就是你，跟我们走吧。”
袁战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有恶意，就问：“去哪儿？”
太监道：“华宁公主的宫邸。”
袁战奇道：“华宁公主？那是谁？”
苗捕快在后面捅了他一下，附在耳朵上低声说道：“当今皇上小姑。”
袁战张着大嘴哦了一声，然后摇着脑袋：“不认识。那什么……你们公主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另一个太监一听不耐烦了，喝道：“哪这么多废话，公主找你自然是有事情询问，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袁战嘿嘿一笑，道：“对不住了，我还有事儿，没空。两位好走，不送。”
说完转身回了屋里，不稀得搭理了。
太监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怒吼道：“姓战的，你真想抗旨不遵，回头公主怪罪下来，你可别后悔。”
袁战充耳不闻。
太监气得转身就往外走，旁边太监劝他也不听，来到门口时不知怎么就一脚迈空了，右脚再被门槛一绊，人就往外摔了出去，扑通抢在地上，鼻子、嘴全破了，还弄了个大花脸。
袁战哈哈大笑，站在门口鼓着掌，叫道：“好走啊，不送啦。”
另一个太监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搀起他，两人一起灰溜溜的走了。
两个捕快可是捏了一把汗，见他们走远，这才过来劝道：“袁老弟，你跟他们置什么气，回头华宁公主怪罪下来，吃亏的还是你。”
“是啊，这是宫里，小不忍则乱……”江捕快也劝。
袁战不置可否，也懒得跟他们解释。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太监果然去而复返，身后还多了两个太监。
两个捕快顿时慌了，连忙迎了上来，不住口的说好话，希望他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袁战一般见识。
袁战则坐在屋里，连门都没出。
哪知态度好的太监呵呵一笑，伸手阻拦道：“两位莫急，我们这趟是来致歉的，请战爷出来相见。”
苗捕快一愣：“致歉？给谁？”
江捕快反应快，叫道：“是……袁兄弟吧，你们等着，我去请他。”
说完跑步进了屋里，生拉硬拽把袁战给拉了出来。
鼻青脸肿的太监哭丧着脸，头也不抬，扑通跪倒在袁战面前，带着哭音道：“战爷，都是小的不懂事儿，刚才冲撞了您。您老大人有大量，就饶恕我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咚咚咚，在地上磕起头来。
剧情反转的太快，苗捕快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看看后面两个太监，这才发现感情是专门押送他来的，而且从太监背上的衣服来看，有明显的鞭痕，回去以后吃鞭子了。
袁战厌恶的看了太监一眼，喝道：“好了好了，起来吧，我又没死，磕这么头干嘛。不就是去华宁公主的宫邸嘛，前面带路。”
旁边的太监大喜，连忙退后了两步，躬身道：“战爷您请。”
出门时，袁战回头看看苗、江二人，对太监道：“我倒是走了，可两位大哥还没人管呢，中午，你看着……安排，安排！”
太监忙道：“您放心好了，我来安排。”
袁战点点头，对苗、江二人挤了挤眼，出门去了。
华宁公主的宫邸，就在慈宁宫的旁边，宰相杨士骏被诛杀后，他的女儿杨太后也被废了，后来在金墉城被人害死，就是袁战前去验过尸的那个女人。
贾后掌权后，慈宁宫到现在一直空着，这也导致了华宁公主的宫邸也是冷冷清清的，宫门前面车马行人极为稀少。
袁战走进宫里，发现太监宫女的数量也不少，就是人人都无精打采的，主人的处境同时也影响了他们。
正房前面，一名美丽的少女，翘首乞盼，看他进来，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袁战微一凝视，顿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昨日进宫跟侯总管起冲突时，那位大胆失笑被人簇拥着的宫装少女吗。
原来她就是皇上的小姑，当今永宁公主。
袁战缓步走过去，站在台阶下面，双手一抱拳，躬身道：“见过公主。”
官吏见到皇室成员不叩头的，还真是非常稀少，大部分也都是女性成员的娘家人，比如祖父、父亲等等，就算是亲兄弟见了也得三拜九叩，这是规矩。
所以一看袁战这样行礼，太监宫女都是吃了一惊。
袁战才不管他们怎么看，不乐意，那就走呗，他现在根本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永宁公主却没有生气，笑盈盈的说道：“战爷不用多礼，请到里面用茶。”
说着还往旁边让了一让，请袁战先行。
袁战也感觉很奇怪，但是没跟她客气，大咧咧的走了进去，居中一把大椅是主位，肯定是不能坐了，就在右手边第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永宁公主就在他的下手边坐下了，等到宫女送上香茶，挥手让他们出去，只留下接袁战来的那名太监。
袁战瞅了他二人一眼，问：“公主到底有什么吩咐，请说吧。”
永宁公主看了太监一眼，太监立马到里面又搜了一遍，确认没有人隐藏，这才出去把房门给关上了，并守住门口，防止有人窥探。
永宁公主这才挽起衣袖，把一条雪白的皓腕靠近袁战放在茶桌上，眼神之中充满殷切。
袁战一愣，便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刚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可随着公主另一只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按，脉博顿时“突突突突”剧烈的跳动起来。
袁战眼神顿时凝重起来，大约过了一刻钟，又换公主另一条手腕切过，然后陷入思索。
半晌之后，才道：“公主体内……”
永宁公主却摇摇头，没让他说下去，等袁战会意之后，又点了点头。
袁战恍然大悟，想了想就用手指沾着水，在茶几上写道：“何物？”
公主连忙写了个“蛛”字。
魔蛛？
袁战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公主点头。
袁战顿时感觉有点儿头大。
北疆魔蛛，竟然潜伏进公主的体内，而且附着在心脏上。
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而是相当的危险，难怪永宁公主这么小心，她是生怕被魔蛛察觉到异常，只要在她的心上咬上一口，立马就会香消玉殒了。
袁战慢慢放松自己的心情，端起茶盅，一边喝一边问：“公主怎么知道我的？”
永宁公主这次没有什么顾忌了，爽朗的回道：“是魏师傅飞讯传书。”
袁战总算明白了，金卫，魏师傅，也只有他了，难怪永宁和太监都称他为“战爷”，敢情背后有高人指点。
只是，如何祛除公主心上的魔蛛呢，这可有点儿费脑筋了。
第五十二章 鸡血驱虫
（ＰＳ：本来想三章结束这个回目的，结果就是写不完了，请耐心看下去，手里有票的书友支持一个，多谢了。）
魔蛛附着在公主的心脏上，只要稍有异动刺激到它，一口咬下去，公主就会死于非命。
这比那两个僵尸可棘手多了。
袁战想了半天，一筹莫展，还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蜘蛛的天敌有很多，如果在外界随便找上一种就可以吸引它的注意，伺机杀死。
可现在是在公主的心脏上，天敌也起不了作用了，那么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吸引它呢。
想尽了所有办法后，袁战无奈在心里打开了育虫经，想从上面寻找一些灵感。
育虫经，顾名思义，就是一本养殖虫子的经书，当然这里面的虫子可不是普通的虫子，全是世间罕见或者此界没有的奇虫或者毒虫。
袁战看过一眼之后，很快就被里面形形色色的虫子给吸引了，然后由前往后仔细寻找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接近经书的末尾时，找到一种极其相似的奇虫。
鬼蛛，多生于荒漠戈壁、生存条件极其残酷的死地，从上面看，其背、头、颈酷似一张鬼脸，所以名曰鬼蛛，性情残暴，噬血如命，饥饿时常以雄蛛为食，彼此仇视，不合群。
祭炼此蛛当从虫卵开始，待幼虫出生即以心头血喂养至成虫，再换以灵草、灵虫喂养，待九次变异之后，虫成……
袁战没有继续看下去，只是盯着前面噬血如命几个字思索起来，良久之后，问：“公主平时可感觉到心痛？”
华宁公主想了想说：“那倒没有，只是胸口之中经常有硬物滑动，届时就会有胸闷气短等症。”
袁战点点头，哈哈一笑，道：“来了这许久了，什么时候开饭？”
华宁公主一愣，连忙喊进小太监，传令备膳。
小太监答应一声，刚要出去，却被袁战叫住了，走到门口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拍拍他的肩膀，道：“越多越好，快去吧。”
公主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袁战也没说，回来以后喝茶聊天，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时候不大，宫女开始往里面传膳，进进出出的得有二十几个人，摆了满满一桌子。
等到饭菜都摆好了，小太监才领着两个宫女回来了，打开食盒，从里面捧出满满一脸盆的鸡血，放在了公主跟前。
公主顿时捂住了鼻子，叫道：“什么呀，这么腥。”
太监回道：“鸡血，刚杀的，可能味道重了点儿。”
刚杀的公鸡血，味儿也确实够腥的，别说公主受不了，就连那些宫女也都皱起了鼻子，要不是当着主子的面，恐怕都掩上去了。
小太监尴尬的看看袁战，意思先生你快解释一下啊。
袁战却是泰然自若，淡淡的说道：“这是药膳，公主多闻闻，对身体有好处的。”
说完朝她微微一笑。
公主算是明白了，这鸡血肯定跟魔蛛有关，但闻一闻就能把魔蛛给杀死了吗。
不过能治病就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于是忍着干呕，把小巧的鼻子凑到脸盆上面，用力的嗅了两下。
结果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嘴里鼻子里全是酸水。
袁战嘻嘻一笑，也不管她，抄起筷子开始吃菜，旁边有宫女给倒酒，喝一杯倒一杯，悠哉乐哉。
小太监端着漱口水在旁边伺候着，过一会儿就劝一句：“公主，要不你吃口东西再接着闻。”
公主怒道：“这么腥，吃的下吗，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看看袁战吃的正香，馋的直咽口水，然后一张嘴，又给吐了出来，感觉眼前都昏天黑地的。
不过她的性格倒也硬气，为了驱离魔蛛，把小命也拼上了，吐也得闻。
这顿饭是袁战穿越以来吃得最爽的一次，鸡鸭鱼肉在这里已经是最低级的食材了，山珍海味那才是主食，再加上琼浆玉液喝着，把满满一桌子菜肴造进去将近九成，最后只在盘子里剩了一堆骨头和汤汤水水。
“公主，我吃完了，你不吃点儿吗？”
袁战接过宫女递来的湿毛巾，一边擦嘴擦手，一边问。
公主向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看我这样，能吃的下去吗？”
袁战道：“没事儿，多闻上几次，你这病就能好了。”
一边说一边右手在胸口上戳了一下，眼神询问。
公主会意，冲他点点头，意思是魔蛛已经在躁动了。
袁战很满意，对小太监道：“帮公主弄碗白粥，且记，清淡，除了糙米，什么也不要放。”
太监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午后，待公主感觉稍微好一点儿，袁战陪她在花园里休息，没过多久，小太监又端着一大盆鲜血来了。
这次不是鸡血，改狗血了，血腥味儿更胜从前。
公主还没凑近过去，樱口一张，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把中午吃的那碗白粥又全给吐了出来。
吐完以后才直起腰，小脸煞白，叫道：“战爷，您……饶了我吧。”
袁战微笑，道：“良药苦口，没办法呀。来来来，继续，很快就好了，继续啊……”
这次是小太监把她扶到了脸盆跟前，几乎是憋着气过去的，一狠心吸了一大口，然后扭过头去就哇哇大吐起来。
小太监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叫道：“呀，公主真把胆汁都给吐出来了，战爷，您看……”
袁战瞧了一眼，挥手道：“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儿，好一点儿再来。”
华宁如释重负，佝偻着身子，几乎是被架过去的，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
袁战无事可干，便在亭子下面闭目养神，实则在心中研读育虫经。
看过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世间有如此之多的奇虫，其中有很多并不像毒蛇、毒蛛之类的带有剧毒，但天造地设，均有其独特的生存之道，而且不畏蛇、蛛剧毒之物，看过之后令人眼界大开。
育虫经不是普通的养虫，它最终的一个宗旨是炼虫，也就是祭炼，通过法术口诀等使之成为育虫人的灵宠，可供驱策，甚至有朝一日主人飞升成仙，灵宠也能跟着一起得道飞仙，比如，眼前带给他们困惑的魔蛛，就是这样一种灵虫。
休息了半个小时，袁战睁开眼，看看华宁公主，歉意的一笑，指了指狗血。
华宁公主咬着嘴唇，倔强的从椅上站起，大步来到跟前，几乎把脑袋埋进了狗血里面，鼻尖紧贴着，重重的吸了一口。
结局还是一样，撑不到三秒钟，又跑到旁边吐开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过来，拂尘往胳膊上一搭，大声说道：“皇后驾到！”
第五十三章 魂蛛
皇后突然带人闯进宫里，这让华宁公主有些措手不及。
按照规矩，先公后私，华宁公主必须先按照国礼参见皇后，然后皇后再以私人身份拜见皇姑。
所以不等皇后来到跟前，宫女太监便全都跪倒在地上了。
华宁在太监的搀扶下，来到前面，躬身施礼，她是长辈，可以不用下跪。
“都起来吧。”
皇后来到跟前，先向华宁身后瞥了一眼，这才威严开口，等华宁直起身，敛衽一礼，道：“臣妾见过姑母。”
华宁脆生生的回道：“起来吧。”
转身往亭里走，这才发现袁战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趁刚才大家行礼时躲了起来。
这样最好，省得皇后东问西问的瞎打听。
贾皇后这个人，她还是很清楚的，颇有手腕，且独断专行，她的皇帝侄儿没有主见，根本就是她的一个傀儡，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贾皇后是听到了风声，才特地赶来查看的，没见到有其他人，心里顿时有些不爽，就指着桌上的狗血问：“这是什么，宫里怎么会有这等腌臜的东西。”
华宁道：“这是别人给的一个偏方，可以治我头痛的毛病，我正试着呢，皇后您就来了。”
贾皇后道：“别人，是谁？小姑告诉我，让臣妾好好审审他是何居心，放着御医不用，却弄些民间怪方，像这等污秽的方子怎可进入皇宫大内，太不像话了。”
华宁微感意外，没想到被她在这里给堵住了，要不说这个人非同寻常呢，确实有其过人之处，眉头一皱有了主意，于是笑嘻嘻的说：“是……侯总管。”
“侯总管？”
贾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侯总管是她的人，是断然不会为华宁公主出这种馊主意的，而且魔蛛之事完全由他一手操作，岂不打了自己的脸。
但是，侯总管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就是不信也没办法。
“这个该死的奴才，竟敢给小姑出这种主意，真是死有余辜。”
贾皇后说着对后面喝道：“来人，把这肮脏的东西给我扔的远远的，别污了皇姑的寝宫。”
后面过来一个太监，二话不说，端起脸盆就走。
华宁没有阻拦，因为这点儿东西跟皇后翻脸，不值得，扔了就扔了吧，回头再想办法就是了。
弄走狗血，又没找到人，贾后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情了，她一向跟华宁不和，当然不可能再坐下跟她虚情假意的聊上半天，她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决断的，办事决不拖泥带水。
说了两句客套话，贾后走了。
华宁送出宫外，回来，发现袁战已经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就问：“狗血被弄走了，现在怎么办？”
袁战过来给她把了把脉，沉吟道：“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这样，我去想办法，今晚动手。”
华宁点点头，招手把小太监叫到跟前，吩咐道：“把我准备的那两样东西取来。”
小太监应了一声，跑进屋里，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朱红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两个锦盒。
打开锦盒，其中一个放着两枚龙眼大小夜明珠，一枚就能价值连城。
另外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面雕龙玉佩，两条青龙头首相连，拱着一块方形玉片，一面刻着一个“蓉”字，另一面刻一个“御”字。
袁战道：“什么意思？”
华宁先拿起两枚夜明珠，摩挲片刻，道：“这两枚珠子是父皇当年赐给我的，价值虽然珍贵，其实更多是一种怀念，令我时刻能够想起父皇。如今人不在了，也不知道日后能否保得住，今日就送予先生了。”
袁战接过珠子仔细看了一遍，咧着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也没帮什么忙……”
华宁一笑，又拿起玉佩，脸色变得稍微有些红，道：“这是我的玉牌。持此牌，出入皇宫无人敢阻。先生拿了，日后有事儿进宫方便一些。”
袁战也没多想，接过玉佩道：“这是好东西，省了许多的功夫。”
把两样东西都贴身收好，看看天色，就道：“那公主先休息吧，我晚间再来。”
华宁颇有些不舍，起身相送，道：“好，我等你。”
袁战拱拱手，走了。
出来以后袁战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趁人不备钻进了御膳房，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两条拴在那里看守库房的大黑狗。
没办法，为了两颗夜明珠，只能牺牲黑狗了，虽然平时他也下不去手。
等到了夜里，御膳房关门，袁战偷偷下来，一狠心杀了其中一条黑狗，接了一大盆狗血，端着直奔华宁宫邸。
华宁用过晚膳之后就一直在等，见到袁战喜不自禁，正要询问如何。
袁战却指了指大床，道：“你可以睡觉去了，其他的不用管。”
华宁公主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嗫嚅说道：“你在这里，我怎么睡得下去。”
袁战道：“睡不下也得睡。快去！乖，听话。”
华宁脸更红了，心说你才比我大几岁，但知道袁战是要替她除蛛，只好扭捏着走进帷帐，开始宽衣休息。
袁战看了两眼，然后就开始踅摸着狗血该往哪里放，他又该藏到哪儿，最后移了一张方桌过去，放到了华宁的床头，正对着她。
华宁瞥了一眼，开始闭眼睡觉，不一会儿，竟然发出极轻微的鼾声。
袁战就躲在她的床尾下面，一动不动，只要魔蛛被狗血引诱出来，他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剑将其击杀。
为了不致惊动了魔蛛，袁战几乎摒掉了身上所有的气息，如同一座石像坐在地上。
魔蛛非常狡猾，虽然按捺不住食欲，却在公主睡后的两个小时内一动不动，一直到了丑时，这才从华宁胸前露出一个丑陋的脑袋。
这一幕如果被人看到，非要吓个半死，好好的一个人身上突然就钻出了半个蜘蛛，而且个头如此之大，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袁战透过床帷一直盯着，见状心中一喜，顿时泄了些许的气息。
魔蛛嗖一下又回去了。
袁战一惊，深悔刚才大意，魔蛛没完全出来之前，再也不敢乱动了。
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直到寅时过半，那个丑陋的蜘蛛脑袋终于第二次露了出来，没有察觉到异常，用力往外一跳，落到了公主的脖颈上。
袁战眯着眼睛细看，发现这不是一只原生态的魔蛛，身体呈暗绿色，半透明。
魂蛛，魔蛛的元神。
这在育虫经里有过详细的介绍，就是虫子培育到一定阶段，数次变异之后，可育出元神。
那么华宁公主体内的这只魔蛛，就是魔蛛的元神了。
见魂蛛渐渐靠近狗血，袁战竖起二指。
魂蛛小心翼翼，来到脸盆上面，先行吐出一根蛛丝盯在帷帐上，随时准备逃走。
然后才探下脑袋。
袁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两指往前一指，喝道：“杀！”
一道银光在他杀字出口之前，已然向魂蛛激射过去，一闪即中。
但令袁战没有想到的是，被击中的魂蛛噗一下爆开了，一道绿影从中逃出，直朝帷帐射去。
袁战当然不会让它如意，喊杀的同时人已经一闪站到了华宁的身前，见绿光飞到，左手葫芦就扣了过去，正中。
绿光，也即是魂蛛，或者魔蛛，被装进了戳仙葫。
也就在这时，华宁公主忽然从睡梦中惊呼一声，猛的睁开双眼，然后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第五十四章 传功
华宁公主突然晕倒，吓了袁战一跳，连忙过去拉出她的手腕，切上脉博。
片刻之后这才安下心来。
不过还是有些麻烦的。
魔蛛虽然已除，但当时对华宁公主下手之人为了以防万一，在她的体内另下了一道禁制，只要魔蛛出现意外，这道禁制就会自行启动，如果不能同时消除，那么日后魔蛛循着禁制的踪迹，能够非常容易的找到华宁，第二次将她控制。
袁战是因为修行了太上医经，才检查出禁制来，如若换成世间医者，哪怕是名医，也未必能够发现分毫。
简而言之，还是华宁公主福运高照，碰上袁战，否则，早晚有一天不是惨死，就是变成别人的傀儡。
解除禁制的法子他有，只是难免要接触华宁公主的身体，袁战有些犹豫了。
看着昏睡中的女孩，大概年龄也就十四五岁吧，因为从小生在帝王之家，营养跟得上，生的亭亭玉立，貌美如花，酷似十八九的妙龄女子，关键还是个姑娘，这般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就在她的身上乱摸乱动的，合适吗？
看看屋内一个人没有，是她早就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逗留，想找个人帮忙都没处找去，而且她也明示过这病只有小太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不宜参与。
算了，就当救苦救难了。
医生嘛，啥人没见过，啥身子没瞅过，要是都因为这个这也不让碰那也不让摸的，看病干嘛，等死得了。
想好了，袁战开始动手。
先把华宁从被窝里扶起来，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身上还穿着一件质地稍微薄点儿的内衣，上上下下裹的很严实，避免裸露身体。
然后袁战坐到了她的对面，伸出一根手指抵上她的脐下三寸，也就是丹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胳膊，以防摔倒，心念一动，元气就顺着指尖流入丹田，朝着禁制湮没过去。
禁制，其实就是一段离体的神念，通过法术结成，植在受者的体内，平时跟休眠一样一点儿影响没有，一旦被下禁制的人催动，就会变成活的，能够执行各种命令，因为被下禁的位置往往是身体最薄弱、最要命的器官，所以轻者受人控制惟命是从，重者引爆开来死于非命，极其凶险。
经过袁战刚才的试探，华宁体内禁制并非要命的那种，原因嘛，或许是施禁者不想要她的命，所以只是下了一个引导禁，在魔蛛身死的一刻被自行激发成活，否则他也不敢这么痛快的上手施治。
不过，禁制很警觉，被袁战突然袭来的元气一冲，感觉到其很大强大，掉头就往外冲去，想要上行到华宁的识海。
袁战当然不会让它如意，左手抓着华宁的胳膊，一方面是防止跌倒，另一方面就是做了这方面的准备，见势不妙，左手真气就冲了上去，阻断所有上行的经脉。
冲击丹田的元气也尾随而至，又封住它所有下行的路线。
禁制便被挡在胸腔之内了，只在仅有的几条经脉线路内循环游走，抵死相抗。
这个时候，华宁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袁战就坐在她的面前，正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摸着她的腹部，这姿势要多那个有多那个，顿时脸涨得通红，小声嘟哝道：“战大哥，你这是……”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却把眼睛给闭上了。
袁战正心无旁骛围堵禁制呢，听她开口不禁看了她一眼，一愣之下，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丫头想什么呢，把他当什么人了。
就是这一念之间，禁制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元气有所松动，强行从命门突入过去，重新回到丹田。
在进入丹田的一瞬，突然爆开，释放出强大的元气。
袁战大吃一惊。
如果任由这股元气在丹田内释放，以华宁公主的体质，丹田势必被毁，即便侥幸捡回一条命，日后也将变成残疾，终生无法修行。
袁战气得咬牙，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多想了，双手突然放开，一手在前，一手在后，环抱华宁脐下三寸之地，真元自丹田内激涌而出，对着那股元气压制下去。
只是压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找个宣泄的通道，那么气海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两股大力汇合在一起后，浩浩荡荡向着华宁气海冲去。
然后嘭的一声，华宁全身猛的一震，张开的樱口都没来得及喊叫出来，眼睛翻白，人就第二次昏倒过去了。
袁战吐了一口气，任由她平躺在床上，拽过腕子切了一下脉博，一切正常，跳动起来铿锵有力的，比平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袁战在旁边坐下，调息了一下元气，自我感觉至少损失了十年的功力。
如果再加上禁制所携带的元力，这妮子因祸得福，一次就得了将近二十年的功力，比她刚一出生就修行还要划算。
还是那句话，拿人手短，这才刚得了两颗夜明珠，接着就付出了十年的功力。
好在他恢复功力有妙招，并不在乎，但再怎么说也是从他身上流出去的，这个亏怎么也得让她给补上才行。
看着华宁渐渐变得红润的脸庞，烛光下更显艳丽无双，刚才看她那样子好像也有那想法，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收了得了，省得回去看到杨艳就生气。
当然，这只是说笑，要说趁人之危，袁战还真不是那样的人。
不一会儿，华宁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还有手脚耳鼻等等，看是否还健在，因为刚才那一震，感觉自己的身体四分五裂了。
“咦，战大哥，刚才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扭头看到袁战，华宁这才想到询问。
袁战却拉着脸向她伸出一只手，道：“给钱！”
华宁一愣：“什……什么钱？”
袁战没好气的说：“让你白得了二十年的功力，这等好事儿，你还不付点儿酬劳啊。我跟你说啊，少了我可不干。二十年啊，你今年才多大。”
华宁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概是手按床板太过用力，人竟轻飘飘的从床上飞了起来，然后轻轻站到袁战面前。
袁战看着一笑。
华宁吃惊的站了一会儿，看到自己露着脚丫，还有小半截裸着的小腿，这才惊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拉过锦被盖上。
袁战便走出了帷帐，来到桌边坐下，笑吟吟的看着她。
华宁七手八脚穿好衣服，紧致利落了，这才走出帷帐，站到袁战跟前惊喜的问：“战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有二十年功力了。”
袁战道：“当然是真的，你体内玄关已经打开了，气海连接丹田，元气充盈，循环不息，你自己不会感觉不出来吧。”
等到华宁兴奋劲安稳下来，袁战这才问道：“有件事情，你得给我交个实底了，这魔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这禁制，你跟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吗？”
华宁想了想，道：“侯总管，一定是这个老东西。有一次他带着一只蜘蛛过来，说是魔羯族养的灵虫，颇有灵性，让我把玩解闷。我没要，他就带回去了。”
袁战点点头，道：“魔羯族，那是什么族？”
华宁道：“塞北异族的一支，喜欢豢养此物。”
第五十五章 塞北魔羯（上）
袁战离开的时候看出来了，这小公主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他走，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是没办法，他哪怕再多待一个小时都不可能了，因为天快要亮了。
这可是华宁公主的寝宫，一个大男人在里面出入，如果被人看到并传扬出去，那公主就别活了。
于是哈哈一笑，最后又戏谑了一句：“别忘了付我诊金。”
说完扬长而去。
回到住处，发现苗、江两位捕快还在酣睡，桌上剩着残羹冷炙，酒坛子都空了。
这一天，两人的小日子过得很惬意，顿顿有小太监安排的酒菜，相比起以前忙得连饭都吃不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都要乐不思蜀了。
袁战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上前推醒两人，询问几时出宫。
“怎么，公主的事情都忙完了？”
苗捕快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袁战道：“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帮她解答了一些疑惑，末了像你们一样赏了一顿酒。”
江捕快道：“可惜了，好日子要到头了。”
三人都是哈哈大笑，开始准备出宫。
进宫的时候他们是带着校尉府的文牒，出宫就得执事太监给开具出门的文牒，否则御林军不会放人出去的。
所以出宫之前必须再见一次王主管。
这事儿交由苗捕快去办，等到了差不多早饭点儿的时候，刚要出门，王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
“公主那边怎样了？”
一进门，王主管就问袁战。
袁战又把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也是临走之前与华宁商量好的，以防有人盘问。
王主管点点头，一摆手，小太监把端着的两个托盘呈了上来，揭开红绸布，下面是堆成了小山一样的银元宝。
一盘一千两，两盘两千两。
王主管道：“这是公主赏赐的，收了吧。”
袁战没想到她还记挂着这事儿，想了想就上去接过一盘，道：“小人收一个就成了，这一个就请公公吃酒吧。”
王主管哈哈大笑，赞赏道：“好好，你很好啊，有这份心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洒家了，尽管开口就是了。”
袁战忙道：“多谢公公。”
然后王主管给他们出了一张出宫的文牒，三人出宫。
来到宫外，袁战拉着两人进了一家饭馆，先取出两个元宝往两人跟前一放，一番推让之后，等他们都收了起来，这才问道：“塞北魔羯族是怎么回事儿，两位大哥能跟我详细讲一讲吗？”
苗捕快一听神色就有些不对了，问：“你是不是还记挂着北疆魔蛛那事儿呢？这个不用你操心，回到校尉府往上一报，自有大人安排专人前去调查的。再者你看那王主管，好像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捕快也道：“老苗说的没错，魔蛛，还有它后面的魔羯族，都不是你所能够面对的，这牵扯到两大族之间的较量。听我们一句，别管了。”
袁战连忙摇摇手，道：“两位误会了，我只是感到好奇，想多了解一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哦，这样啊，那行，我们就把我们知道的都给你说一说，日后真要遇上了，你也好心中有数。”
苗捕快一听，看在银元宝的份上，就没再拒绝。
然后各展所能，把自己了解到的有关魔羯族的一些事情，甚至周边与之有所关联的部族及各自的特色，都一并讲给了袁战听，絮絮叨叨说了一个上午。
中午就在酒馆里要了些酒菜，等到吃饱喝足，已经又是日头偏西了。
依着袁战要回衙交一下令，却被苗捕快给拦住了，像他们这种天天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差役，得过且过而已，太积极有嘛用，也没人看在眼里，明天一早衙门口交差即可。
袁战就依着他们，辞别之后回了自己家。
还没到巷子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另一个看上去也有些眼熟的背影陪同下，走进巷子里，看样子是要回家。
君子好逑？
袁战立马想起那天和婵玉开的那个玩笑，因为这个还惹杨艳一肚子不高兴。
他两天没回家，这妮子不会又变本加厉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就跟陌生的男子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的，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比他还有魅力，竟然惹得杨艳变化如斯，连家仇之事也顾不上了。
于是放轻了脚步，悄悄尾随过去。
袁战现在的功力已然达到修行界筑基的境界，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所以放轻脚步之后，别说前面两人离得还有些远，就算站在他的跟前，也未必就能马上发现。
是以还听到两人说的一些悄悄话。
为什么是悄悄话呢，因为声音很低，根本不像两个同路人聊天的声音，倒像是在接头。
杨艳在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帮我引见侯总管？”
另一个人回道：“侯总管这些日子天天围在贾后身边，帮她处理各种事务，确实是抽不出身。不过昨晚他派人传来消息，说是三天后贾后会去龙绛寺上香，到时会有一些时间，届时我可以领你过去……”
侯总管？
袁战一听就眯起了双眼，再接着听杨艳回复，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兴奋。
原来她是想借这姓古的人的力量，去接近侯总管，可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目的，显然所托非人，这个人就是在骗她。
眼看快要到家门口了，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看到袁战，相比于杨艳，古姓男子显然更加吃惊，左手剑往胸前一横，喝道：“阁下是谁，为何跟踪我们？”
杨艳连忙将他拦下，陪笑道：“古兄误会了，这位就是房主，小妹暂时借住在他这里的。”
先不说杨艳为什么要这样解释，袁战在看清古姓男子之后是真的有种想笑的感觉，当然，杨艳在跟前他肯定不会笑的，因为这个人他太熟了，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在走马灯里可见了不止一次。
第二个掏心客，他一直找寻不到，也是侯总管为之发放暗卫令牌的那个人。
杨艳有点儿不好意思，看着袁战低声问：“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衙门没有公干吗？”
袁战依然看着古姓男子，脸上神色也由刚开始的一愣转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像是在欣赏一件文物，闻言也只是回了一句：“没有。”
杨艳更加尴尬，连忙给他二人引见道：“这位是古世龙古兄。这位是袁战袁大哥。”
从称谓上来看，两个男人在她心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哦，袁战，袁兄，幸会，幸会。”古世龙拱手说道。
“哦，古世龙，古兄，哈哈，幸会，很幸会。”袁战也同样拱手回道。
这时木门一响，婵玉开门出来，看到三人，连忙叫道：“先生，您回来了。艳姐姐！哦，古公子也来了，请到里面坐吧。”
古世龙却一反常态，连忙推拒道：“不了婵玉姑娘，在下家里还有些琐事，得去处理一下，就先告辞了。袁兄，下次再见。”
说完，转身要走。
可是刚一转过身去，就发现眼前人影晃动，袁战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第五十六章 塞北魔羯族（中）
古世龙的脸变得有些阴沉了，握剑的手明显增加了力道。
杨艳紧咬嘴唇，不知如何是好，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初次相见，竟会发生这种状况。
袁战见状嘿嘿一笑，道：“主人如此殷勤让客了，古兄怎好现在就走？”
虽然是客气，但语气却很强硬，容不得别人拒绝。
古世龙凝视片刻，哈哈一笑，道：“袁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实在是有要紧的事儿必须去办，木姑娘也知道的，所以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木姑娘，是嘛？”
袁战听了心中一动，回头问道，表情略有些滑稽。
杨艳道：“是，古兄确实有事的，方才若不是送我，已经去忙了。你这是干嘛呀，快让人家走吧。”
后面这一句话已经有埋怨的意思了。
袁战微笑，道：“好吧，那就……改日再见。”
说完挥了挥手，做出送客姿态。
古世龙嗯了一声，朝杨艳一点头，走了。
待他走远，杨艳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扭动着腰肢走进院里，对他们两人都不答理了。
袁战见婵玉抿着嘴偷笑，就提高了声音假意的训斥道：“你呀，以后注意着点儿，别动不动就让这种人进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万一是人贩子把你给偷走卖了，我可没地儿找你去。”
婵玉抿着嘴回道：“是，知道了。”
走进院里，回到自己屋坐下，想了想就让婵玉去请杨艳，有话要问她。
杨艳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生气，爱搭不理的问：“什么事？”
袁战道：“侯总管死了，你知道吗。”
杨艳一愣，问：“哪个侯总管？”
袁战道：“还有哪个，就是皇宫大内的太监总管。”
杨艳神色变化，问：“你听谁说的？”
袁战道：“我亲手验的尸，还用得着听谁说。”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
杨艳失神一般坐到椅子上，愣了半晌，两只拳头就攥了起来，骨节格格作响，终于在憋了许久后一拳砸在桌子上。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木桌，哪经得起她这般巨力的破坏，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上面的碗和瓷瓶也都给摔的粉碎。
婵玉吓得啊了一声，袁战却是坐着纹丝未动，只静静看着她。
果然，杨艳呼的一声站起来，说道：“我找他去。”
说着往外疾走。
袁战看得真切，连忙抢先一步挡在她的前面。
杨艳真是急了，喝道：“走开！”
一掌推向袁战胸前，力大势猛。
袁战稍微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一挺胸膛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这一掌正中在他的前胸上，蹬蹬倒退了好几步。
杨艳这才惊醒，低呼了一声，上来拉住他的臂膀，怒道：“干嘛不躲。”
袁战咧着嘴用手掸掸自己胸前衣襟，自嘲道：“躲什么，你这点儿力气还伤不了我。”
杨艳嗔怪似的白了他一眼，关心的问：“真的没事儿。”
袁战道：“没事。”
婵玉也跑过来询问，看他真的没事儿，这才放心。
三人重新回到桌前坐下，袁战这才道：“你找他有什么用，他本来就是骗你的，你觉得他会承认吗？还木姑娘，我估计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只是没有揭穿，陪着你演了一场戏而已。”
杨艳不服气的怼道：“你怎么知道，你半仙嘛？”
袁战道：“对，我就半仙，要不怎么你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呢？”
杨艳听了歪过脑袋，脸色微红。
袁战干咳了一声，又道：“那什么，这个人什么来历，你跟我说一下吧。”
杨艳道：“你不都看到了吗，他是当年隶属于我父亲麾下暗卫的一员，所以才愿意帮助我的。”
袁战道：“条件呢？”
杨艳一愣，道：“什么条件？”
袁战撇了撇嘴，试探着问道：“没被人家占便宜吧？”
杨艳腾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通红，怒道：“你说什么呢？我……”
婵玉连忙过来拉住她，柔声安慰道：“艳姐姐别生气，先生是担心你才这么问的，没别的意思。”
袁战又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道：“我呢，最近在查一起案子，可能牵扯到古世龙，所以……你要有什么知道的事情，最好跟我说一下。当然，不愿意就算了。”
杨艳这才又坐回椅子上，语气生硬的说：“古家乃塞北士族大家，祖上可以追溯到大汉高祖年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吧，就举家迁到了北疆荒芜之地，繁衍至今。古世龙却是从小生长在洛京，机缘巧合加入暗卫，其家族成员多以商贾为主业，常年往来于塞北至京都。”
说完又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也亲眼去他家族产业看过，你要不相信可以去调查。没什么其他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回了自己房间，门栓一闭，谁也不见了。
婵玉过来询问：“先生，你在担心什么，我看那古世龙，也不像什么恶人。”
袁战微微一笑，知道她和杨艳平时无话不说，便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古世龙我怀疑他跟塞北魔羯族有关联。魔羯族乃塞北蛮夷之族，性情残暴，噬杀成性，而且擅养各种毒虫害人。这次在宫里就有一种魔蛛出自他们之手，费了我好大的力气。所以我担心杨姑娘她……”
晚上，三个人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吃了一顿饭。
虽然气氛有些冷场，但看得出，大家都很珍惜，谁也不想再挑起额外的话题，破坏这种气氛。
吃过饭，还是老规矩，袁战大男子主义在屋里喝茶，杨艳帮婵玉清理餐具。
收拾好后，刚从灶房出来，就看到袁战站在门口招手，叫她们过去喝茶。
杨艳想走的，却被婵玉给拉了过去，然后三个人一壶清茶，拉了一些家常的闲话，气氛总算渐渐缓和过来了。
“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多少实力？”
末了，杨艳终于问出了一句心里话。
说实话，她确实很好奇，袁战的功力好像时大时小，令她无法想像。
袁战耸耸肩，道：“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水到渠成，任其自然而已。倒是你，融合了龙魂，我怎么感觉这脾气暴涨呢？”
杨艳呸了一声，噗嗤一声笑起来，道：“谁脾气涨了，我本来就这样，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袁战摊着双手，道：“就是啊，你不也对我有所隐瞒吗，半斤八两，公平的很。”
说完，三人大笑不止。
夜里，袁战正在床上打坐，忽然听到远处响起一种若有若无的笛声，乐声所指，正是他们的小院。
与此同时，一阵“沙沙、沙沙”的极其轻微的昆虫爬行声，也传进了袁战的耳中。
第五十七章 魔蛛来袭
魔蛛？
对于经历过一次的袁战而言，这声音并不陌生，所以第一反应走出房间，站到廊下，极目远望。
在离着很远的城墙上，他看到一个影子，笛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而“沙沙”声已经离得很近了，似乎就在墙外。
这时，隔壁门一响，杨艳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便向四周寻找起来，并低声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接着婵玉也出来了，站到袁战身旁，如临大敌。
袁战一笑，安慰道：“别紧张，不过几只蜘蛛而已。”
婵玉听到蜘蛛有些害怕，又往袁战身边靠了靠。
杨艳走到跟前，问：“哪来的蜘蛛？”
袁战道：“魔羯族养的灵虫——鬼蛛，也称魔蛛。”
杨艳已然听婵玉说起过魔蛛，闻言心下一合计，身躯一晃，人就朝着墙上飞了过去。
但是还不等她落上墙头，从墙外探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张嘴朝她吐出一条蛛丝，径向双脚缠去。
魔蛛有剧毒，蛛丝自然也少不了毒素，如果被它缠上了，触到了肌肤，势必中毒。
杨艳这点儿机警还是有的，连忙半空中击出一掌，疾风往墙头上一撞，不但刮跑了蛛丝，人也借力又弹了回来，站在廊下恨恨的哼了一声。
再看那魔蛛，不知何时又缩回了墙外，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袁战哦了一声，道：“什么意思，想要困住我们吗？”
婵玉道：“我看有可能。这墙外，不知藏了多少蜘蛛了，想要出去，恐怕有些难了。”
杨艳道：“我再试试。”
说着二度起身，朝着另一面墙头飞去。
结果还是一样，人还未落到墙头上，就从墙外飞来一根雪白的蛛丝，朝她身上网到。
杨艳只好故技重施，一拳打飞蛛丝，借势又回到廊下。
“现在怎么办？”杨艳问。
袁战道：“不让我们出去，那就如他愿好了，回去睡觉，有魔蛛看门，省得小贼惦记。”
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二女对望一眼，一起跟了进来，问：“你睡得下吗？”
袁战道：“睡不下也得睡。你没看出人家什么意思吗，就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嗯，趁着睡觉的功夫，我得好好想想，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着看了杨艳一眼，意思你也好好想想。
杨艳低着脑袋出去了。
婵玉临走时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儿吗，先生？”
袁战安慰道：“放心去睡吧。”
等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关上，袁战唤出两名鬼仆，吩咐一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死死盯住了院墙，这样没有他的同意，就算魔蛛想杀进来也要费一番手脚。
东厢房内，杨艳一点睡意没有，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思索古世龙这番做作的用意。
她现在已经基本认定古世龙就是袁战所说的魔羯族养蛛人，所以思考的方向也都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些话，想要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三日后？贾后龙绛寺上香？”
如同一道灵光闪现心间，杨艳猛的想起他最后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说侯总管只是个幌子，那么贾后上香是否就真有其事呢？
魔蛛堵门，不让他们出去，只是为了阻止他们三日后去龙绛寺，见贾后。
想到这一节，杨艳就坐不住了，第二次开门出来，敲响袁战的房门。
袁战也没睡，听到敲门声就过来把门打开了，问：“还没睡？”
杨艳道：“你不也没睡。那什么，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情，想跟你说说，看是否跟魔蛛有关系。”
袁战嗯了一声，道：“说吧。”
杨艳道：“三日后，贾后可能要去龙绛寺上香，这其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袁战听了好像并不意外，点点头道：“可能。”
杨艳奇道：“你好像知道了。”
袁战嘻嘻一笑，揶揄答道：“之前在路上偷听了一耳朵，无意中听到的。”
杨艳的一双凤眼顿时立了起来，凶巴巴的剜了他得有三秒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下次再敢偷听，对你不客气。”
说完回自己屋去了。
袁战关上门，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从锦囊里面取出一张金色的符纸，一晃点燃，伸指在火焰上面写了两行字，一挥手，消失在虚空内。
然后过了没一会儿，剩余的半张符纸一闪，就在他的手心里浮现出一行小字。
“是，三日后贾后携同皇帝龙绛寺上香。可有异常？”
袁战想了想，第二次点燃符纸，回道：“查查京城魔羯族人。”
符纸没再闪现，想是金卫已经在安排这件事了。
暗卫最大的职责便是保护当今皇上，其次才是京都安危，既然有了牵涉皇帝安全的人在列，那当然就成为他们的头等大事。
刚发完消息，杨艳又敲门进来了，质问道：“你想救驾？”
袁战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躲是躲不掉了，只好婉言回答道：“魔羯族突然在这个时候打贾后的主意，我想一定所谋甚大。你我都是大晋的子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让异族人在京城为非作歹，祸乱苍生吧。”
杨艳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们杨家是被贾南枫这个妖妇害死的，合族上下几千口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夜之间惨遭屠戮。我，要替他们报仇。”
袁战沉默。
杨艳忽然上前两步，抓住他的双臂摇晃着，央求道：“袁大哥，我不求你别的，但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就让古世龙他们去杀了她。从此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吗？”
袁战很纠结。
当初在乱葬岗救她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日后可能会跟她有一些纠缠，但没想到自然而然就来了，好像彼此早已约定好一样。
在杨艳报仇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持支持的态度，但方式嘛，他更认同顺乎潮流，由历史来做出裁决。
而且他也知道，历史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可这些话又不能跟杨艳明说，只好先想一个变通的法子，慢慢点拨于她。
于是说道：“我上次跟你说过，贾后与汝阳王、楚王不和蔼一事，你是否查过？”
杨艳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袁战道：“那不就对了吗。如果贾后被人杀死了，你想最高兴的人是谁，肯定是汝阳王和楚王，从此可以独霸朝纲，甚至取而代之登上皇位。可这两人都是你头号的仇人，你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得势吗？”
杨艳摇摇头，对他的说法似乎感到很意外。
袁战道：“所以，现在必须保住贾南枫，等到假她之手除掉这两个人，就是你得报家仇的时刻了。”
杨艳道：“可你怎么知道贾南枫一定会杀他们呢？”
袁战一笑，道：“你不说我是半仙吗，我会算。”
第五十八章 驯蛛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之后，袁战郑重的把酒葫芦交给杨艳。
葫芦里面盛着杨艳的父亲杨士济的尸骨。
杨艳接过葫芦，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伏在桌前放声痛哭。
找寻多日，没有发现，今日竟从袁战的手里接过父亲的遗骸，这种悲痛怆凉之感顿时犹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
袁战看着心中不忍，示意婵玉将她扶起。
婵玉本体虽是蚌女，但神魂乃是人，是二者在无意之中融为了一体，所以人类具有各种情感，婵玉一样都有。
这些日子与杨艳朝夕相处，早已形同姐妹，见她痛哭不止也跟着流下了眼泪，连忙上前将她搀了起来。
袁战等二女在桌边坐下了，这才去到屋外，削了一块木板进来，执笔写上了“先考杨公讳士济府君大人之灵位”的字样，在左下角又注上了“女艳艳敬上”的几个小字。
写完，按照杨艳的意思，将灵位和葫芦摆在了她房间的正中位，以便早晚馨香祭拜。
做完这些，杨艳来到面前，叩首以示感谢。
袁战想要拒绝的，可杨艳非要坚持，只好由她磕完，把她扶了起来。
接下来一天，杨艳都没有出门，就在房间内守着灵位伤心流泪，偶尔婵玉进去劝上两句或者送些茶水，这才勉强回应几句。
袁战知道她这情绪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可一旦要恢复过来，恐怕又是一番雷厉风行，所以现在还真不敢离开，怕他一走，她又要节外生枝。
吃过午饭，婵玉来问：“先生，外面蜘蛛怎么办，如果一直这样守着，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时间久了，岂不影响到您在衙门里的公干。”
袁战开玩笑道：“最好他们把我给开了，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在家赋闲了，岂不比每天东奔西走忙里忙外要强。哈哈，放心吧，他们才没这么傻，不会舍得我这样的人才的。”
婵玉对他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闻言便没有再劝，去隔壁房间陪杨艳去了。
正说着话呢，忽听外面一阵“嘘嘘”之声，出来一看，见袁战站在一张竹梯上，一手持着一根两丈长的竹竿，一手拿着一个小葫芦，正隔着墙头向外挑逗，那嘘嘘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婵玉一眼看出袁战的目的，惊呼道：“哎哟，先生在做什么，蜘蛛不是有剧毒嘛，钓它干嘛？”
杨艳眼圈通红，秀目之中泪迹犹在，沉默的看了袁战一会儿，道：“大概想调教两只吧。”
婵玉道：“调教？很难吧，这种虫子没有感情的。”
袁战离得虽然有点儿远，但已经发现二女出门了，对她们的谈话也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回道：“没有感情才好，这样才容易切断它们原主人的印记，为我所用……有了，看你往哪儿跑。”
随着他最后一声叫喊，竹竿前端往下一沉，提着一根雪白的丝线从墙外甩了上来，在丝线的末端，有一只拳头大小相貌狰狞、张牙舞爪的魔蛛。
婵玉看到魔蛛，本能的感到害怕，忍不住往杨艳身边缩了一缩，拉住了她的胳膊。
杨艳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但说心里话，她其实也对这魔蛛感到有些膈应，想不明白袁战是怎么想到要把它们变成宠物的。
袁战当然有他的目的，否则育虫经不白学了。
用戳仙葫把魔蛛收起来，他又第二次把竹竿伸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成功钓上一只，这才满意而归，回了自己房间。
自从得了戳仙葫，总共用过五次，第一次是收牛头，后来被城隍给强行要走了。
第二次是收杨士骏因满腹怨气变异而成的厉鬼，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炼化，已经化掉了他所有的戾气，归于正常，最后像杨士济一样归入功德林。
第三次是侵害华宁公主的魂蛛，此刻快要变成形神俱灭了。
戳仙葫内，自有天地，虽然收进了多种的生灵，但相互之间并不打扰，而且葫内压力巨大，普通生灵别说四下寻找了，就是走路都很困难。
所以袁战也不用担心，魔蛛和魔蛛之间凝聚成裘，然后一起对抗。
但是这个葫芦有一个缺点，从它的名称上就能看出来，只杀仙，不除魔。
当然，不除魔不代表不能困魔，所以即便是魔物被收进葫芦以后，也要面对庞大压力的磨炼和涤荡，最后被炼尽魔气戾气，成为一只普通的生灵。
像杨士骏，魂蛛，皆是如此，因魂蛛无形无质，所以炼掉了魔气也就等于抽干了它的魂体。
将戳仙葫放在桌上，手往上一按，一股神念就透过葫芦体进入里面。
自从修成了道基，袁战的神识已经悄然的成形，虽然没有刻意去修炼过，但神识随着修为增长，是修行界最基本的常识，所以即便他现在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事实上已经越来越多的应用到日常的生活当中。
当然，袁战还不至于傻到连神识也不知道是什么，眼下就是，神念一动，神识透体而出，进入戳仙葫庞大的空间之内。
前方一个庞然大物，八条腿如同八根擎天的巨柱，撑起一个圆柱形的枝节状身体。
魔蛛，已经丧失了其凶残本性，被天地压力镇压的动弹不了。
在发现袁战的窥探后，本能的想要搏上一搏，结果只是一动，压力变得愈发沉重起来，最后腿一屈，腹部着地，趴在地上。
袁战迂回着来到它的前面，在脑袋正前方停下，上下一打量之后，心念迅速集结，一只无形的大手就按上魔蛛的脑门。
先磨，后结，这是育虫经给出的步骤。
袁战依法施治，神念自掌心结出法印，趁着魔蛛急怒攻心，心智失守的短暂间隙，重重往下一按，打进魔蛛的识海。
魔蛛张嘴发出一声嘶吼，脑袋往下一沉，拄在地上，不动了。
袁战一愣，上前检视了半天，无论他怎么引逗，魔蛛就是不动弹了。
已经死了。
坏了。
袁战有些后悔，大概刚才用力太猛，魔蛛承受不了。
第一次嘛，怎么也有失手的时候，好在魔蛛有的是，不怕多死上一两只，这戳仙葫内不就还有一只等着吗。
想到这，便一掌击碎死掉魔蛛的脑袋，打穿它的元神，又朝着另一只魔蛛走去。
远远就能看到，第二只魔蛛在簌簌发抖，小眼睛一眨一眨，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第五十九章 金卫来访
袁战来到魔蛛跟前，看到它这个样子不由心生怜悯，伸着手虚空做出抚摸状，安抚道：“莫怕，莫怕，不会有事儿的，乖，听话……”
然后掌心向外一吐，法印连环，打进魔蛛的识海。
魔蛛识海内，一只碧绿色全身通透如玉的小巧蜘蛛，正在没命的狂奔，躲避身后袭来的巨大法印。
虽然蜘蛛遁行迅速，奈何法印源源不断，一个尚未散去，下一个接着又来了，然后三个、四个……就好像套圈游戏一样，这个不中那个中，早晚有一个得套上。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小蜘蛛终于一个反应不及，被法印套了个严严实实，旋即，一道印记就烙在了它的头脑深处，再难洗脱。
袁战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吗，不用害怕的，看你都哆嗦成啥了。哈哈哈哈！”
随即睁开双眼，手从葫芦上拿开，心念一动，一道神识传入进去。
不一会儿，戳仙葫好像受到震动一样，在桌子上滴溜溜转了一圈，从这头滚到了那头。
袁战神念再动，葫芦又转了回来。
魔蛛遵从他的命令，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但是光凭这个，还是不能判断魔蛛是否真的降服了，所以还得找其他方式继续调教，直到完全听命于他。
不过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后面的魔蛛就好办了。
然后袁战钓蛛的一幕第二次又在小院上演，因为从小就谨记贪多嚼不烂的祖训，所以这次还是两只魔蛛，禀承成功一只是一只，货源方面不用担心，有的是。
婵玉听到袁战的嘻笑声，出来瞧了一眼，回去跟杨艳学了一遍。
杨艳听了也很惊讶，刚才那两只魔蛛是被他杀了，还是驯服了，怎么这么快就又换新了。
袁战可没多余的精力跟她们解释，他已经完全沉浸在驯蛛成功所带来的新奇感里，满足而快乐着，比他新学一门功夫或者法术还要令人着迷。
这一次依然还是只成功了一只魔蛛，另外一只魔蛛被他逼迫过甚，元神竟然选择了自爆。
袁战也是没想到，这畜生气性还挺大，当时那场景可有点儿吓人，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神识也要跟着被波及了。
到傍晚的时候，已经有五只魔蛛死于非命，另有三只魔蛛被袁战成功驯服。
晚饭前，袁战终于可以轻松的跳出院墙，站到小巷里仔细的寻找魔蛛了。
因为他刚才挥舞了半天的竹竿，发现没有魔蛛上钩了，而且站上墙头也没有雪白的蛛丝向他缠绕了，于是就来到了外面。
结果这一搜寻，只在树丛后面发现十几个锅盖大小的八卦网，魔蛛却踪迹全无，都走了。
严格来说，是被袁战给吓跑了。
先是一只魔蛛元神自爆，引起它们的主人惊觉，然后又收到了两只魔蛛相继死亡的消息，于是惊疑之下就来了一次摸底探查。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好家伙，一共派出去十几只魔蛛，已经阵亡了五只，有三只神念传送过去没有反应，大概是阵前倒戈，叛变了，剩下的那些怕也是岌岌可危，随时有覆灭的风险。
这还得了，培育一只魔蛛很不容易，只有主人知道其间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忍多少痛，这人竟然一次就帮他收拾了八只，这不要他的命老嘛，赶紧的，收了吧，咱惹不起。
所以就出现了袁战只见蜘蛛网，不见蜘蛛影的一幕。
婵玉追出来，怯怯的问：“蜘蛛走了吗？”
袁战点点头，回道：“都跑了。”
婵玉兴奋叫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出门了。”
袁战却拉着脸说道：“好什么好，我这还没凑够数呢，还差一个，单着呢。”
婵玉只是偷笑。
晚饭的时候，杨艳突然问道：“袁大哥，你说的那些还要多久？我可能等不及了。”
袁战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一天没有出门，心里都在想这些事情了，赶紧安慰道：“快则两月，慢则半年，一定会发生的。你千万要耐住性子，决不可意气用事，以免打草惊蛇，徒生变数。”
杨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放下碗筷，先回屋去了。
袁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嘱咐婵玉有空多陪陪她。
刚过亥时，大约九点来钟，袁战正在灯下看书，忽然神觉一动，抬头向外望去，见窗棂上露出一个人影，正朝他招手。
微一凝视，便认出来人是谁了，连忙放下书本开门出去。
“我说魏大人，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莫非有什么事情？”
袁战开门见山问道。
来人正是魏金卫，朝他微笑一抱拳，回道：“深夜造访，确实有些要紧的事情。此间说话多有不便，不如咱们出去说吧。”
袁战道声“好”，便跟着他去了院外。
刚一出来，魏金卫脚下银光闪现，一把飞剑驮着他向南飞去，速度迅捷无比。
袁战嘿嘿一笑，这家伙是故意考较他的御剑术吧，于是不甘示弱，神念一动，银蟾化成一溜银光飞到脚下，驮着他朝金卫追去。
魏金卫确有考较他剑术的意思，刚开始还是笔直飞行，待他追的近了，忽然一折身朝西南方向飞去，然后在城墙前面向上爬起，待到烽火台上面又再次向北疾飞。
袁战紧追不舍，自打上次御剑之后就没有再施展，今天被他这么一带，忽然感觉剑术突飞猛进起来，折转迂回，变得得心应手。
看来还是那句老话，熟能生巧，放在哪里都皆宜。
等到第二次从城里回来，魏金卫一拉飞剑，直接飞上城墙西南角楼的烽火台顶，把剑一收，满意的看向正在跟来的袁战。
袁战这一次拔的有点儿高，等到魏金卫收剑落下，这才连忙控制飞剑下降，但速度太快直接飞出了角楼，只好划了一个大圈回来，落在台上。
这样，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看着魏金卫嘿嘿一笑，道：“见笑，见笑。”
魏金卫丝毫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抬手指了指垛口下面一张石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酒水，还有两样果馔，看来早有准备。
两人坐下对饮了一杯，袁战这才问：“有何指教？”
魏金卫也很爽快，回道：“两日后龙绛寺之行，我需要你相助。”
袁战哂笑道：“暗卫手下兵强马壮的，怎么会需要我这一介凡夫俗子相助呢？金卫大人，你太抬举我了吧。”
魏金卫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这次行动也是暗中进行的，你大可放心。”
袁战道：“具体呢？”
魏金卫道：“我要你帮我拖住一个人。”
袁战道：“谁？”
魏金卫道：“到时我会通知你。”
袁战嗯了一声，伸手挠了挠头，又问：“那……报酬呢？”
第六十章 异族来客
辞别魏金卫，袁战一时兴起，踩着银蟾做了个滑翔的动作，从西城一路滑到了北城，快到城门楼跟前才赶紧折了回来。
饶是如此，还是被守城的官兵给发现了，引起一阵骚乱。
不过官兵见他并没有其他的意图，只是做绕城飞行，便误把他当成了巡查的暗卫，聒噪了两句就都散了。
袁战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见没事儿了这才按下银蟾，在一条稍显偏僻的巷子里落下来，打算步行回家。
走出巷子口，往南是一条长街，袁战曾经来过。
若是白天，这里是很繁华的，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的；现在嘛，只是因为这个点儿太晚了，所以看不到什么人，但两旁店面上挑着的一排排灯笼，还是清晰明白的向行人彰显他们昨日的风光。
袁战难得欣赏洛京的夜景，便放慢脚步沿街慢行。
路过一家店面，发现里面还亮着灯，掌柜一只手支着脸在柜台上打瞌睡，里面坐着几个客人不合时宜的大声说着话，大碗喝着酒。
袁战看了一眼，一时有些嘴馋。
刚才跟魏金卫是喝了两杯酒，但气氛太过沉闷，这家伙好像在追求仙道，净吃些素的，桌上就备了两样干果，太不尽兴，所以才说完事儿以后赶紧离开了，否则待的久了担心把他也给传染了。
这里多接地气呀，大碗的酒，大块的肉，敞开了喝，也没有人管你。
于是就走进店里，轻轻在柜台上敲了敲，问：“掌柜的，还有酒菜吗？”
掌柜的一哆嗦被吓醒了，揉着眼睛看了袁战一眼，又回头朝里面瞧了瞧，脸上堆笑道：“按说这个点儿没法接待客人了。这不，那老几位一时半会也完不了，得嘞，您老请进吧，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去。”
袁战道谢了一声，就按戏词里常说的那样，点菜道：“一盘花生米，二壶老白干，三斤猪头肉，你再随便跟炒个素菜，就可以了。”
掌柜的一听苦着脸道：“爷，太晚了，花生米卖没了，要不你点个别的。”
袁战哦了一声，道：“那……茴香豆总有吧，来一盘。”
掌柜点着脑袋道：“有有有，现成的。爷您稍坐，马上就到。”
说着把袁战领到一个隔间，与那伙人中间隔着一个间，冲了一壶热茶，摆了两个杯子，就跑到后厨弄菜去了。
袁战刚喝了一口茶，就听身后一个粗嗓门的男子，用一种北方味儿很浓的口音，粗鲁的说道：“麻的，总算见到一个喘气的了。这他麻什么京城，连个人儿也看不到，还不如俺们草原上热火哩……”
草原？塞北。
袁战听了心中一动，于是假装没在意，继续听了下去。
另外一个训斥道：“别瞎吵吵，让银听见了净惹事儿。俺们正事儿要紧，赶紧喝，喝完走了。”
粗嗓门男子不服气，顶撞道：“就一个熊银，能听到个毛啊。大不了俺搁去一刮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概是被另一个人给拦住了。
袁战一笑，没做理会，正好掌柜的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了，有酒有肉，有菜有豆，于是先喝了一碗酒，抄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头肉丢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自从刚才莽汉出言不逊，后面的说话声就静了下来，直到袁战吃了小半，这才又听到粗嗓门嘟哝道：“姓古的犊子还来不来了？不来俺们先走了，回去睡觉去。”
刚才那人直接喝斥道：“闭嘴。再多说一句话，回去以后不要出门了。”
粗嗓门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出声了。
袁战听到“姓古”两个字，不由放慢了吃喝的速度。
同样是来自塞北，同样姓古，如果是其他的人，那这机率也太大了。
所以，他想等一等，看一看。
可惜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这家酒馆，而隔壁，终于在粗嗓门一个劲的催促中，结账走人。
袁战等他们走出店门，手在袖筒里鼓捣了一阵，中指向外轻轻一弹，东方鬼借力就飞了出去，隐匿着鬼体，朝那些人追踪下去。
就在昨日，袁战亲自给五鬼封了封号，按照东南西北中五方位排列，分别是东方鬼、南方鬼、西方鬼、北方鬼和中方鬼，这样日后安排任务也方便一些。
等东方鬼出去，听见掌柜的一边收拾隔壁桌的碗筷餐盘，一边嘟哝：“喝了一个晚上，可算走了，哎，什么人呀……”
袁战感觉好笑，就摸出一小块银子，足够他吃好几顿的，提前丢给他，道：“掌柜的，我再多坐一会儿，你莫要嫌烦。”
掌柜的接住银子，喜的屁颠屁颠的过来，陪笑道：“爷，我哪敢说您呢，我说的是那几个人，就这一桌子菜，从天傍黑开始，喝到现在，这都一个晚上了，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人。嘁，我看八成是被人给忽悠了，一群鞑子……”
袁战微微一笑，道：“鞑子，他们不是本地人？”
掌柜道：“本地人说话哪这样？一听就是从关外来的，脾气凶的很，动不动就要打人。您老要是撞上了，可得躲着点儿。”
袁战点头，道了声谢。
也就在这时，忽的神觉一动，竟收到了东方鬼传来的呼救声，不由心中一惊，腾的站了起来，见掌柜被吓了一跳，连忙冲他一笑，道：“先这样吧，我有些急事，走了。”
然后快步出了酒馆，朝东方鬼传来神念的方向奔去。
掌柜的跟着送出来，一抬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呆愣了半天，以为遇到神仙了，就抱着拳头朝天上祷告了半天，这才回去。
袁战找到东方鬼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困在一张硕大的蜘蛛网里，上面，距离三尺，一只茶壶大小、外形狰狞的魔蛛，正龇牙咧嘴吐出蛛丝，不停往东方鬼身上缠，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刻钟，他就得被缠成一只茧子。
袁战不知道东方鬼被施了什么法术，但能看得出来，他动弹不了了，只是间或有一道神念传送出来，这才得以通知给他。
不过现场并非只有一蛛一鬼，还有一人，正寒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
“哎哟，这不是古兄吗，夜深不睡觉，跑到这里逛街来了。”
袁战看了他一眼，人还没有走到跟前，便率先开口了。
古世龙阴森森的回道：“你不也是嘛，不在家陪着两位美娇娘，深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了。”
袁战嘿嘿一笑，指指东方鬼道：“他可不是闲事，是我的仆人。如果这蛛子是你的，还请你让它网开一面，放我的仆人出来，在下多谢了。”
古世龙哼了一声，道：“他跟踪我的人，这不是闲事吗？”
袁战道：“一只鬼，跟踪人，你觉得这话我信吗？”
古世龙眼神跳动了两跳，忽然一笑，道：“袁兄弟，看在木姑娘的面上，我不想与你为敌，也请你不要干预我的事情。咱们从此握手言和，如何？”
袁战哈哈一笑，道：“可是你已经干预我了，这手，还能握的下去吗？”
古世龙故作惊奇，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袁战道：“你这些蜘蛛围了我家一天，你不会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