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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九章 依靠

    府。梧桐。

    看着眼前的绫罗绸缎。艾达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之色。

    初瑜指了指那几抬衣裳。笑着说道:“大爷不是帮你们请了封了么?妹妹又是要漂洋过。到外边的的界。也的预备几套这样的衣裳。时日仓促。要不然就会-多做几套。”

    “已经。太多了。谢过郡主。”艾达用稍显笨拙的汉话。说道。

    初瑜笑着摇摇头。道:“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到这里。指了指旁边的一包旗鞋。道:“妹没穿过花的。那个一时半会儿的走路也不稳当。这是船底鞋。能抬高身量。还比那个稳当。正便宜。”

    艾达摸着缎面的新鞋。被上面的精美绣花吸引。

    初瑜见了。解说道:“这上面绣的是花开富贵。上面是牡丹花。显喜庆吉祥。”

    艾达笑着听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初瑜这边。又使人了个首饰子。当着艾达的打开了。

    里面是成套的金玉首饰。看的艾达眼花缭乱。初瑜道:“这个是你们成亲。大爷同我的随。不要嫌粗鄙。拿去做个念想吧。”

    前头的衣裳还好。艾达还敢收。看到这些金玉首饰。忙摇摇头。道:“不能要。太贵重了。”

    “东西也不是白送的。妹妹就不要外道。我家大爷喜欢西洋的物什呢。妹子同五爷记的回来给稍些那边的物什就好。

    明儿就要启程想来妹妹也有东西要收拾。现下哦就不留妹妹了。”初瑜笑着。吩咐人将衣与首饰都收拾好。送艾达回去。

    待艾达走后她|上却收了笑露出几分感伤之色。眼圈已经红了。

    这时。就见喜彩进来报:“格格。喜云来了。”

    初瑜忙低头擦了眼泪。道:“既了还不叫她赶紧进来。”

    喜彩见初瑜如此也不禁跟着落泪。哽咽道:“-格。”

    初瑜脸上挤出几分笑。道:“这是做什么不过是去南边。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快收了金豆子。没的让她见了难受。”

    少一时。喜云进来。

    看到初瑜的那刻。她双膝弯了下去。跪倒在的。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初瑜见了。赶紧起身想要搀扶喜云起来。

    这会儿功夫喜云已经了一个。见初瑜来扶自己哪里肯起来。

    她泪流不止。带着腔。道:“格格开恩。就容奴婢给格格几个头吧。往后再给格格头。还不晓是什么时候。”

    别人不说。就说喜云喜彩两个。都是从留头开始就服侍初瑜的。主仆十几年的情分。纵然不能说是情比骨肉。但是也不同他人。

    初瑜这边还能忍着。喜彩在旁边已经低声饮泣起来。

    给初瑜叩首完毕。喜云没有着急起身。而是转向喜彩。郑重道:“往,格格身边。就要多劳烦妹妹侍候了。”

    喜彩唬的来不及抹眼泪。连忙闪身避开。口中说道:“姐姐是要折杀我了。我哪里受的起?”

    初瑜红着眼圈。近前将喜云搀扶来。道:“只当咱们这辈子都要守在一块儿。实没想到还有分开的日子。往后不是京了。要好好的保重身子。要是待不惯。或是想京城这边。就写信回。我跟大爷说。使人换你们回来。”

    喜云看着初瑜的脸。使劲点了点头。含泪。道:“奴婢晓的。格格这边。也要好好调理身子。自从四月受伤。格格身子就虚。瞧着也清减许多。”

    这边依依惜别。前书房里。曹也在同魏信喝临别酒。

    明儿天亮。魏信就要启程。因为在去广州前。他还想要先到江宁同父母儿女作别。所以使人寻了官船。带他们南|。

    想高太君与李南下。出于礼节。曹还的亲自送到通州;像魏信这样的交情。真不比亲薄。但是曹还在决定不去送了。离别苦。苦离别。都是爷们。闹那个。叫人心里发酸。也是不自在。

    炕桌上已将摆放了几个精致小菜。有一壶酒。

    曹亲自把。魏信与自己满上。举起酒杯。对魏信道:“喝!”

    魏信跟着举起酒杯。人皆是饮进杯中酒。

    要到离别时。反而什么也说不出。该嘱咐的话。之前已经嘱咐多次。如今只剩下满杯的离愁。

    一口气喝了一壶。曹又使人送来两壶。

    魏信添了酒意。舌头也大了。将曹还要倒酒。一把将酒壶先提在手中。道:“公。公子。我来。”

    “那就谢过五郎了。”曹添了几分笑。点了点。

    魏信看着曹的情。手中斟着酒。直接酒溢出来才醒过神。

    他撂下酒杯。怅怅道:“我来大半月了。公子脸上露笑模样。都是有数的。京城虽繁华。到底不是安乐乡。难道公子要在这边熬一辈子么?”

    曹这边。也不是没想过归路但是归往何方?

    就算他们父子想要致仕。也要有的方落叶归根才行。

    江宁是熟悉。但是曹家在那边本是客居。老家在直隶丰润。关外辽阳也有祖父的旧宅子。

    丰润那边。因祖辈的矛盾。至今关系仍是尴尬。对于那边添居族长之身的堂兄曹。曹回京后也偶遇过两遭。不过是面上到了。两人都不是做作之人。摆不出骨肉一家亲的姿态。

    “我是家中长子。上面没有兄长可依赖。还需在双亲膝下尽孝。要不然的话。我还真想同郎结伴出去开眼界。”曹笑道。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来。公子自幼不凡往后定会有大出息。到时候五郎会以公子为荣。只是公子嘱"1五郎的那句。五郎也要再嗦一遍公子。身子是自己个儿的。最紧凡是想些。”魏信撂下酒正色道。

    “嗯。我晓的了。”曹点了点头。说道。

    两人一边说着。酒没有断。一盅一盅的没多功夫就又|去大半壶。

    这魏信话匣子打开。就有些收不住。

    说起当年江宁城里打架。他带了几分不服气从炕上起身。拉着鞋子。拍了拍胸口。道:“公子。五郎不服。当年公子赢了我一遭。今儿咱'|的再比试比试让小的赢一遭。”

    他醉态可掬全平素

    倒是有些少年时代街头霸的劲儿。

    曹见了笑着说道:“若是五再输了。如何?”

    “再输?”魏信举着巴掌。道:“再输。我就再公子再做十年长随不。做二十年。”说到这里。不禁“嘿嘿”一笑。挑了挑眉毛。道:“要是公子输了。就要应五一件事。”

    见他这般有兴致。曹不禁好奇。道:“什么事儿。你说。只要我能应。自然应呢。”

    魏信挺了挺胸脯。笑着说道:“要是我赢了。公子就要叫我一声“五哥”。说起来。我公子大六岁。公子却像个小大人似的。”

    曹见他巴巴的看着自己。点了,头。道:“既是如此。五郎就想着赢我吧。”…

    两人从书房出来。外边夜色渐浓。

    魏信本就带了**分醉意。出来夜风一吹。走路都有些不稳。

    到了校场。还未及比试。他就一阵作呕。扶着墙边呕吐去了。

    呕吐完了。他歪歪晃晃的走过来。大着舌头。嘴嘟囔着。也听不清是什么。曹凑上前去。近前听了。半晌才听出他念道的是什么。

    “叫我声五哥。往后公子累了。也靠靠五郎。”

    曹身子一震。胸口闷闷的。鼻子已经酸涩不|。

    魏信眼睛已经睁不开。耷拉这脑袋。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

    曹见了。忙上扶住。唤了两个小厮。送魏信客房安置。

    魏信离开后。曹在校场站了一会儿。才到了张家。

    张义家在曹府后边小宅子里。从后门出去一拐弯就是。他们原是在府里住着。因府里人口多了。就在后头买了几处小院子。府里的几位头面管事都在这边住着。

    原来。魏信提出带人去厦门后。曹就问了身边这几位的意见。

    能干又可信的人手。着实有限。不外乎曹方吴茂吴盛张义赵同这几个。任叔勇任季勇兄弟两。毕竟不是家生子。而且在经营交际上不是长项。

    张义是主动请如今他的差事最清闲。在管家理事上不如吴氏兄弟。在细心缜密上不如赵同。曹方身的差事重。轻易离不开。

    这一去。万里迢迢。回来时怎么也是三五年后。

    张义平素人缘最好。府中的朋也多。所以现下众人都汇集在他这里。为他践行。

    见曹来了。众忙起身。让了|座出来。

    张义已经喝了不少。带着几分醉意。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曹手上。道:“小的刚去给大爷请安。因大爷同魏爷喝酒。小的没敢打扰。大爷既来了。就让小的敬一。”

    曹接过酒。'|脖一口饮尽。道:“山高水远。要不珍重。只当去度假。好好溜达溜达。开开眼界。不用想太多。还是前几日我说的那句话。什么时候不爱待了。就在信里说。咱们府里这些人。还寻不到人替换你不成?”

    张义听了。不禁摇头。道:“大爷当小的是什么人?既接了差事。谁还能做孬种不成?不是同洋人打几年交道。有什么难的?说不定到时候小的好艳福。学着爷寻个洋婆子。倒是让府里这些没去的家伙们羡慕。

    ”

    一席话。将桌子上的人都说笑了。

    张义被笑脸通红。了指旁边的赵同道:“笑什么笑。我都不稀说你。就你那岁数。别人都当爹了。连媳妇的影儿还没有。”

    “怎么好好的。扯到我身上?这是喝多了。”赵同摇摇头。笑着说道。

    张义看着找恼。横了赵同一眼。转过身来对曹说道:“大爷您瞧瞧。这小子还能腆着脸笑。大爷也的管管啊。不能让这家伙老打光混。总要寻个人治治他才好。”

    曹听着他的话。|向赵同。

    赵同见曹要上'模样。忙摆了摆手。道:“大爷。张义醉了。您别听他胡!小的还不到二十五。没啥可着急的。”

    京里不少府里。都有这样的规矩。丫头二十放出来配小子。小子二十五了。主家或者是指府里的丫头或是外头聘的。给说门媳妇。

    所以。赵同这般说。

    张义见赵同固执。还要再说。就见有小厮进来禀告。道是有女客到了。还指名道姓的求见张义。

    这时辰可不早了。怎么来了女客?

    众人都往张义脸上去。张义脸上有些复杂。随后摆了摆手。道:“不见。就说夜深了。我按照了。请她回去吧。”

    小厮应声下去。郑虎好奇问答:“来的就是那个买豆腐脑的小寡妇?怎么这些年过去。还勾搭着?”

    张义闻言。脸上讪讪的。半晌没有说话。

    赵同那边。已经皱眉。道:“就算平素有往来。这般登堂入室。也是不该。这样一来。将嫂子置于何的?”

    张义脸上挤出几分苦笑。道:“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不晓的规矩。弟弟就不要计较了。说起来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后我不再京里。弟弟能帮衬的。还帮衬一二。”

    众人原想打趣他一二。他像是了真情。倒是都有些不忍心。

    魏黑心下一动。开问道:“既舍不的。就带了南下就是。弟妹看着是个贤惠的。好好说说。想来不会拦着。”

    张义听了。脑袋已经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我是给爷当差去了。又不是风流快活去了。若不是大奶奶那边有令。就是我家那口子。也不想带的。”

    曹见自己在。人多了拘谨。嘱咐了张义两句。便先回去。留下他们喝酒。

    回到梧桐。曹便熟悉安置了。妻两个心里都是离愁别绪。辗转反侧。后半夜才阖眼。

    次日。东方微白。曹与初瑜就醒了。

    这一番别离。真是揪的人心里难受。看着魏信上马。曹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拉了马|。道:“五哥。保重。”

    魏信听闻。笑着应了。半晌才寻摸过味儿来。

    他强着眼泪。不敢直声。转过脸上。挥手摆了摆。道:“公子。也保重。五郎去了。”

第六百九十章 君臣会

    了衙门,曹仍有些缓不过精神来。

    连带着小满、赵同等人,都有些怅怅的。他们同张义都是多年的交情,这乍一分开,也都心里怪难受的。

    曹才在书案后坐了,就有本堂的堂主事抱了一叠文书过来。

    如今已经是七月末,不少皇庄的应季瓜果到了,其中也分为三、六、九等,有专供帝后的,还有供后宫与各大王府的。

    要清点入库,然后再使人运到塞外御驾行在,或者分发各宫与各王府。

    曹看了文书,打发一个郎中跟过去清点。

    曹则是拿起案头的朝廷邸报,扫了两眼。圣驾七月二十六从热河启程行围,随行皇子阿哥是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

    前几日,便听四阿哥要回京。从这邸报上看,倒是真是的了。

    还有一条消息,使得曹多看了两眼,那就是山东巡抚蒋陈锡升为云南贵州总督,以山东登州总兵官李树德为山东巡抚。

    李树德是康熙五十四年到山东的,曹不认识;蒋陈锡这边,说起来却是曹的老上级。

    康熙五十一年在州做守道时。蒋陈锡就已经是山东巡抚。是曹地顶头上司。

    官上地往交际明目繁多。连宗、同门、同乡、同年、师生、上下级都有说头。

    曹虽回京好几年。但是同蒋家那边也偶有往来。

    说起来。蒋陈锡是江苏常熟人。其父在世时。同曹地祖辈就有交情。两家也算颇有交情。

    蒋陈锡虽不在京城。但是其弟蒋廷锡却是京官。进士出身。入了翰林院。早年曾任詹事府少詹事。

    詹事府是辅助东宫地衙门。多由翰林兼任。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后。詹事府这边又停了差事。重新归入翰林院。

    虽不晓得蒋陈锡有没有接到旨意,要求去塞外御驾行在陛辞,但是在南下前,指定得先回京办手续。

    看来得使人打探着,预备一份丰厚地仪程才好。

    做官做官,一半是做事,一半是做人。

    接下来,有司官上来回话禀事儿,像畅春园南池子清淤啊,中南海万善殿的佛堂需要修缮什么的。

    曹询问清楚,一一做了批示。

    天色近午,料理完手上的差事,曹不放心十七阿哥那边,就踱步往阿哥所这边来。

    到了门口,刚请内侍通传,就听说四阿哥在里头探病。

    曹听了,还犹豫着要不要下晌再来,就有内侍出来传话,倒是十七阿哥请他进去。

    进了阿哥所,就见四阿哥穿着常服坐在炕边,十七阿哥坐在另一侧,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睛亮亮的,看着精~多。

    “给四爷请安,给十七爷请安。”曹甩了甩衣袖,打了个千礼道。

    四阿哥打量了曹两眼,摆摆手,道:“起来说话吧。听说你身子也不大好,上次去热河,与你还错过了。身子如何了?”

    “谢四爷挂念,已经好了。”曹躬身道。

    十七阿状,笑着对四阿哥道:“四哥,您甭听他逞能。就他那小身子骨,这几年可是没少折腾。如今正跟大家闺秀的,怕是一吹,就要跑了呢。”

    说到这里,见曹带了几分拘谨,十七阿哥指了指地上的椅子,道:“怎么着,还让爷扶着若坐不成?见了四哥,就晓得老实了;平素在我跟前,也没见这么小心。”

    一个是自己看着长大地小屁孩,一个人看着自己长大的冷面王爷,这哪里有可比性?

    许是见十七阿哥病症好转的缘故,四阿哥瞅着心情也不错,看着曹道:“宗人府从户部支了银钱,听说这里面还同你有瓜葛。怎么?在内务府待厌了,还想换个衙门不成?”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探究,眼睛也变幻莫测起来。

    这番话像是带着打趣,又像是指责,连十七阿哥在旁,都有些不自在,想着要不要寻个由子,帮曹解围。

    这京里,哪里又能有秘密?

    曹这边,只有稳了稳心神,坦坦荡荡地将雅尔江阿找自己的缘故说了一遭。

    对于宗人府缺银子之事,想来四阿哥也是心里有数,要不然也不会从户部借银子去出息。

    就四阿哥来说,他是看不上雅尔江阿这般举动地,因为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户部银库本就窘迫,这次又一下子拿出来不少,使得户部那边也束手束脚。

    但是雅尔江阿代表不是一个人,是宗室诸王的利益。四阿哥贵为皇子,对于那些铁帽子,仍是心存忌惮。

    对于雅尔江阿的举动,四阿哥不是不晓得,他只是不晓得曹的立场如何。

    雅尔江阿性子孤傲,并不是好相处之人,难得他同曹却是不远不近的关系,有所往来。

    加上在京城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亲王“外室宠姬”,同曹家地女掌柜好像还有所关系。

    如此一来,倒使得四阿哥心里没底,不晓得他们的交情到底是什么地步。

    见曹没有掩饰之意,坦坦荡荡地,四阿哥心里舒坦许多。

    见曹说完,十七阿哥笑着说道:“四哥,

    弟晓得。前几日曹还专程寻弟弟帮他出主意。脾气,这京里哪个不晓得,谁敢得罪他?但是曹也是曹罢了,又不真是什么‘善财童子’,哪里会晓得那么许多。如今却是树大招风了,是个人都惦记着让他赚银子。”

    听着十七阿哥这般话,四阿哥淡淡一笑,扫了曹一眼,道:“简亲王从户部支银子也有阵日子了,这生财地法子,想必你也想得差不离。让本王同你十七爷听听,长长见识,如何?”

    “回四爷地话,这些日子,因这个事儿,臣也是绞尽脑汁,实不晓得有什么法子,能使得简王爷满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幸好臣有位故交北上京城,带来个南边地消息,使得臣生出几分荒唐念头来,也不晓得可行不可行。”

    “就是你江宁那位世兄弟,娶了洋婆子的那个?”十七阿哥脸上带着几分奇,道:“改日倒是要去见识见识,看着是不是真如人传言那样,是个女罗刹。”

    “十七阿哥怕是见识不着了,他们今儿就已经动身南下了。”曹想到走了的魏信与张义等人,胸口仍觉得堵得慌。

    “这却是可惜了”十七阿哥叹了口气,道。

    曹家何时来人、来的是何、所为何事,早有粘杆处的探子写了奏报,在四阿哥的案~上。

    听了曹这番话,并没有丝毫隐瞒之意,四阿哥点了点头,追问道:“什么念头,说来听听?”

    “回四爷的话,臣那位世近些年定居广州,所以对广州那边地情形知之甚详。广州那边,因洋货繁琐,有不少洋人在那边行商贾之事。南洋与西洋地界,却是金贵银贱,一两金能兑十五两银子,广州那边差不多也是如此,即便没有一两比十五两,十三、十四两是有的。京城这边,金兑银子,却是从国朝初以来,都是一比十的官兑。”曹稍加思量,说道。

    一番话,不禁引得四阿哥侧目,连十七阿哥也来了兴致,掰着手指道:“如此说来,一两黄金兑换银子的差额就是三、四两,万两金子下来,就是几万两银子地利。这银子也来得太轻松了些,只是这万里迢迢的,往来运输不易不说,这金子要是都使洋人兑了去,那以后咱们大清国不是也缺金子么?”

    ,市面上流通地钱币,还是以铜钱为主,佐以少量银子。金子虽也能当钱,但是寻常谁会拿它开销,多是做了金器或者首饰什么的。

    曹心里也后悔自己为何见识短浅了,要是上辈子能懂得些矿产知识,晓金银铜矿的分布,不晓得会不会比现下省力气得多。

    四阿哥原觉得有兴致,听了十七阿哥发问,连连点头道:“说得正是,物以稀为贵。洋人那边重金,想必也是因稀缺的缘故。要是一味贪图蝇头小利,将金子都兑给洋人,那数年以后,无金可用,少不得要自食恶果。”

    见四阿哥与十七阿哥都质疑,曹将其他的话咽到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他原是想就浙江巡抚的折子,引出日本地,将日本金铜贱银贵的事说了。日本那边,银四两就能兑换金一两。

    将银子运到日本,兑换成金子,再将金子到广州那边,换成银子,如此一来,可生三倍利。

    虽说那些宗室王爷,身份尊贵,不会想着漂洋过海,但是他们最不缺地就是门人:<才。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内务府缺银子的问题,还能间接地推进对外交流,开阔眼界。

    却改变了主意。

    就算子给宗人府赚了,也不过是给各个王府多了些零花银子,使得他们越发花天酒地罢了,民与国无益。

    若是等到四阿哥登基,再来操作此事,却是事半功倍,利在当下。

    见曹不吭声了,十七阿哥怕他灰心,笑了两声道:“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洋人能有多大地能量,还能将咱们大清国的金子都兑光了不成?说起来,若这个也是来银子地好主意,宗人府那边折腾一遭,也够几年花销了。”

    曹讪讪道:“是臣想得太简单了,若不是四爷与十七爷想到此处,怕是臣就要成大清~罪人了。”

    四阿哥看着曹,正色道:“你虽年纪小,但是已经身在显位,往后还是寻思妥当些,省得落了口舌事端。”

    “是,谢四爷教导,曹记下了。”曹闻言,已经站起身来,垂手应道。

    见曹恭敬听训,四阿哥心满意足,对十七阿哥道:“十七弟好生休养,衙门里事儿多,我先过去瞧瞧,改日再来看十七弟”说着,已经起身。

    十七阿哥闻言,忙跟着起来,同曹一道,将四阿哥送到门外。

    直到四阿哥走远,十七阿哥才松了口气,回头瞥了曹一眼,低声道:“孚若,不只你怕他,我也怕。一个眼神过来,真是让人跟着心惊胆颤,说起来真是奇了,就是早年二阿哥没有被废前,我也没这么怕过。”

    曹听了,也不好随意评判那位什么,只好含糊道:“许是因四爷瞅着严肃的缘故。”

    “是么?”十七阿哥想不

    就不再去想,对曹道:“若,那个金子兑换银:有瑕疵,但是已经够厉害了。你也不必太苛求,同简王爷说说,让他自己个儿拿主意吧。说起来,这外头地金子本就有限,只有各个王府的银库里还存了些。要是能让他们将金子拿出来,赚钱供他们自己开销,不用再指望朝廷恩典,也算是大善。”

    曹点了点头,道:“晓得了,简亲王已经催了好几遭,我也实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

    前门,稻香村,内堂。

    韩江氏坐在书案后,看着这个月的采购账目。

    因要到中秋,采购的原料多,花费了不少银子。幸好因饽饽铺子多,需要的量大,每种又是使人在产地购买,少了中间的环节,而且还都有讨价还价地余地,算起来上等材料的价钱,也并不比普通材料的贵多少。

    如此一来,既保了饽饽质量,又保障了利润,使得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按照每年地例,端午、中秋、年,是饽饽铺子生意最好的时候。端午节前不过大半月地功夫,铺子里的银钱收入,就相当于过年后几个月的收益。

    如今,将到中,韩江氏这边虽没想着要轰轰烈烈的,但是也寻思趁机多赚些银子。

    她正看着账目,就见贴丫鬟小喜进来报:“姑娘,曲师傅来了。”

    江氏撂下账册,道:“请他进来。”

    应声出去,少一,跟着小喜进来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穿着白色粗布连襟围巾,手里端着铁盘,里面放着烤得金黄色的月饼。

    这师傅,是当初稻香村没开业前,韩江氏专门使人从苏州高价请来地。是苏州城里最好的点心师傅,早年圣驾南巡时,他还曾被传召过去供奉御用饽饽。

    讲好地价格,是年俸三百两,加上年底的红利。

    这个价钱,是其他点心师傅地十倍。

    却也是物有所值,现在其他几个铺子里的主力师傅,多是曲师傅地徒子徒孙。

    也是为了笼络曲师傅,也为了防止其他人家挖人,他们全家都迁到京城,由曹府使人给他们落了旗籍,成了曹家的户下人。

    曲师傅没有继承他手艺的几个儿孙,则在曹府那边当差。曲师傅也是卖力气,稻香村不少新推出的饽饽,都是他这边琢磨出来的。

    韩江氏早就有话,各个铺子的点心师傅要是能琢磨出新的饽饽品种,又能卖得好的,就给二两银子到二十两银子的奖赏。

    单说这一笔银子,曲师傅每年赚得就不只百两。

    屋子里,一时间都是月饼的香味儿。

    “烤好了?”韩江氏站起身来,看着盘子里的月饼道。

    曲师父将铁盘子放下,道:“每套八枚月饼,一主七宾,每种馅料都不同,正合七星捧月之势。”

    韩江氏听了,冲小喜点点头。小喜已经从边上的柜子里,出去一个檀木子。

    上面挂着铜锁,小喜掏出钥匙,将锁打开,里面是一套银盘子、银刀、银筷子、银叉子这些。

    小喜拿了银盘子过来,用银刀将一块切了三刀,随后用银叉子插了一块,送到韩江氏面前。

    这瑰花馅料的,里面的玫瑰花花香宜人,外头的月饼皮也精致,真是香味俱全……

    *

    曹府,校场。

    七娘已经练着好几路拳,额头上汗津津的,却丝毫没有歇着的意思。

    她是早晨出的门,大中午的也不见回来,香草有些不放心,就找了出来。

    见她在太阳底下晒着,浑身热腾腾的,香草忙上前两步,道:“这是一直在这头?虽然立秋了,秋老虎也厉害,快歇歇,别在日底下晒坏了。”

    七娘小脸绷得紧紧的,全没有往日活泼劲儿。虽是依言止了拳脚,却是怅怅地不做声。

    “这又是同谁拌嘴了?”香草一边拿出帕子帮她擦汗,一边说道。

    七娘伸出手去,一把搂住香草的腰,将小脑袋瓜子埋在她怀里,闷声道:“香姨,快到七娘生日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虽然平素活泼,到底是个孩子,说到最后,她就带了哭腔。

    香草成亲多年,这些年就盼着添个一男半女,结果造化弄人,始终未能如愿。自打七娘过来,她就当七娘是闺女待的。

    现下见了七娘难受,她也不忍心,摸了七娘的头发道:“你爹不是办差事去了么?七娘的生日,姨给你操办。想吃什么好吃的,跟姨说,姨给你淘换去。”

    七娘抽了抽鼻子,哽咽着道:“要不七娘陪着香姨去上香吧,保佑来年给七娘添个干弟弟。”

    香草听了,拍了下七娘的脑门,道:“到底是姑娘家,什么话都说,也晓得臊,看谁家敢要你媳妇。”

    七娘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道:“七娘才不嫁,怪没趣儿的,还是练拳好……”

第六百九十一章 春华(上)

    南府,知府衙门东,曹宅。""曹项撂下手中的家书,看了看厅上带着丫鬟摆饭桌的绿菊,心里叹了口气。

    信是曹颂写来的,其中提到给他订了将军府格格为正妻之事,还提及月底前要下大定,八、月就要送嫁之事。

    对于这个结果,曹项心里已经准备。自从上个月晓得董宫女被说给小五后,他就晓得自己婚期将近。

    虽说他与小五年纪都不大,但是有董家孙女在那里。

    一方是内务府贵,一方也是内务府世家,两家结亲,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这却违了曹项的初。

    他原以为,了这外放三年,婚期就要推到三年后。这其中,让绿菊生下一男半女,加上她二房的身份,就算新人进来,也会客气些。

    没想匆匆忙的,亲事就尘埃落定,而且还是高攀了宗室格格。

    满姑***脾气,曹项不是没见过,想起嫡母的做派,他不禁后背凉。

    只是长兄如父。家里给说下地亲事。也:有他说话地余地。

    一时间。曹项颇为力。

    眼前这一切美好生活。竟像是水中花、镜中月似地。

    “爷……”绿菊摆好了饭桌。还不见曹项过来。走到门口。房这边笑道:“方才爷不是嚷着饿了么?怎么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曹项起身。脸上挤出几分笑道:“听说买了盒子菜了?师爷那边送去了?”

    “今儿三伏呢。除了盒子肉。还炒了韭黄鸡蛋。还有青椒肉丝。师爷那边已经使嬷嬷送过去了。酒也温好地。爷就放心吧。”绿菊笑着说道。

    曹项到了西屋,就将炕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

    有丫鬟端着热水,曹项净手后,到炕边落座。除了韭黄鸡蛋、青椒肉丝是家里厨房炒的,其他的都是买的盒子菜回来切丝,有肚丝儿、猪耳朵丝儿、酱口条、烧牛肉等。

    旁边的白瓷盘里,放着一叠,还有个海碗,装着绿豆汤。

    绿菊亲手给曹项盛了一碗汤,送到他跟前,道:“熬了半晌,爷尝尝。只是没有冰,要不然喝着就更自在了。”

    曹项喝了两口,点点头,道:“味道不错,只是这色儿怎么瞧着跟京城的不一样?”

    绿菊笑着说道:“哪里能比呢,咱们府里专管熬绿豆汤的黄嬷嬷是在灶上当了几十年差地老嬷嬷,这一手熬绿豆汤的手艺岂是寻人能比的。乔嫂子才下在厨房当几年差,又不是掌灶,能学个神似就已经不容易了。”

    到这里,她扫了眼桌上的饭菜,带着几分愧疚道:“二爷在家里时,何曾用过这么粗鄙的吃食?如今在外头,我又不善这个,实是委屈爷了。实不行,给二爷、二奶奶去信说一声,从京里拨两个灶上人过来吧。”

    原来,初到河南府,绿菊张罗着下过厨。

    但是她虽是丫鬟出身,也从没做过重活,一番折腾下来,手上就添了口气。将曹项唬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让她再下厨房。

    曹项撂下粥碗,摆摆手,道:“我算什么金贵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家里那些吃食,看着精细,味道也不过平常。寻常人家,能吃上肉,就是好日子了。”

    “若是在京里,何至于吃这个苦?”绿菊低下头,怅然道:“说到底,还是因我的缘故。”

    曹项伸出手,覆在绿菊手上,道:“整日里胡思乱想些什么,是不是闷了?实是闷得话,就做些小孩子的衣裳,不是说这个月月信迟了几日么?明儿就请大夫来瞧瞧,说不定现下就有了……”

    绿菊被说得霞飞双颊,伸出手去,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也多了几分期盼……

    曹家,东府,内宅。"

    兆佳氏头上带着抹额,身着羊毛毯子,倚在炕边上。她耷拉着脸,丁点儿笑意都没有,脸上像是能刮下霜来。

    曹颂那边,已经不似早先那般沉不住气,看着曹道:“哥,既然传言不是空穴来风,那这门亲事如何?”

    曹尚未回话,兆佳氏已经尖声道:“什么狗屁亲事?自然要退掉,谁丢得起这个脸!私奔的淫妇,还想充作姑娘嫁过来做大妇,这是骗婚,咱们不到九门提督告他们,就算便宜了他们。”

    虽然兆佳氏说得难听,但是曹这边,也是这个意思。

    那个云格格十五岁,就敢跟人私奔,可见是个有主意地小姑娘。清白不清白的暂且不说,就说这脾气秉性,也不是持家过日子的人手。

    况且背负这样的名声,真要进了曹家大门,那曹家就要成为人的茶余饭后的笑资。再说四姐、五儿还小,真有进门了这样的嫂子,名声也要受到牵连。

    “哥……”曹颂待母亲说完,仍是看向曹,想要等哥哥拿意见。

    曹点点头,对兆佳氏道:“那就退亲吧,只是已经下了小定,那是不是还要央媒人过去说一声……”

    兆佳氏抚着额头,道:“原是想托颂儿他六姨父保媒的,但是因他不在京里,大媒的人选还没寻。”

    曹听了,道:“既是如此,那之前介绍地中人……”

    氏闻言

    切齿,道:“我已经使人去请了几遭,说是亲戚有事了。不过是心虚,怕我找她算帐罢了。”

    没有中人,没有大媒,看来这亲事得曹府这边直接跟奉国将军府提了。

    曹思量了一遭,道:“既是如此,那我同二弟就往那边递个片子,送封,将亲事退了。”

    兆佳氏寻思吃了这个哑巴亏,实是呕得慌,扶着额头“哎呦”了两句,道:“随你们兄弟处置,我是操不起这心了……”

    从内宅出来,兄弟两个到了前院书房。

    曹颂恨恨地攥拳头,道:“真是恨不得凑那家伙一顿,怎么还有脸来跟咱们充亲家?”

    “不用节外生枝,省得闹大:了,明明咱们占理,又好像咱们不占理了似的。”曹走到书案后,提起笔来,寻思一下,挥笔而就。

    对于云格私德不检点、名声不好听这些,当然不能直接落到信上,不外乎使人合了八字,两位新人犯冲,因此不敢高攀什么的。

    不过,为了防止永全不认账,曹后头还是加了一句“欣闻格格性子活泼、聪敏过人、卓尔凡,定能觅得佳婿,谨祝”。

    曹颂在旁,看了曹写的信,不服气地说道:“哥,这是不是说得太轻了?应该说他妹子有红佛之貌、文君之才,只有李靖、司马相如那样的才配得起,咱们家小四高攀不上。”

    红佛与卓文君都是跟人私奔的,若要那样写在信上,就是打脸了。传扬出去,那个云格格怕就得上吊抹脖子,也抹刷不掉这耻辱。

    “不必逞口舌之利,还是留几分余地。”曹将信干得差不多,折起装了信封,使人拿了自己与曹颂的名帖,连着这封信一起送到永全府上。

    因是退亲的信,怕中间出了纰漏,曹还特意吩咐,要亲自送到永全手上,讨了永全的回信再回来。

    曹颂坐在椅子上,道:“都是赶着给老四说亲才闹成这样地。哥,既是云格格不行了,那老四这边亲事,该如何?瞧着董家的意思,还是希望年前将姑娘嫁进来。”

    “婚姻大事,本就不是儿戏,总要寻个妥当地才好。再说四弟才十六,年岁又不大,就不该如此仓促。虽然按照常规矩,都是要做哥哥的先娶。但是四弟那边在外任,情况又不同,小五早娶一年,也不算什么。”曹说道。

    曹颂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老四那边,得了绿菊,指定蜜里调油似的。要他现下娶妻,也是难为他,说不定又添了一对怨偶。拖延两年,也是好事。”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到门外有小厮禀道:“大爷、二爷,太太使红梅姑娘过来传话。”

    曹颂闻言,已经有些不耐烦,见曹点头,扬声道:“叫她进来。

    ”

    少一时,红梅推门进来,福了福,道:“大爷,二爷,太太说下小时那几件饰得讨回来。那是太太早年的陪嫁,舍不得平白给了外人。”

    曹颂摆摆手,道:“下去吧,就跟太太说,大爷同我都晓得了。”

    红梅应声下去。曹颂忍不住开口跟曹抱怨道:“哥您瞧瞧,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几件饰。云格格的事儿,毕竟是阴私,晓得地人也是有数的。老四有了这次退亲,往后再说起亲事来,怕是更挑不着好地。”

    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道:“少抱怨两句吧。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儿,二婶那边不是也正难过么?四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如今又放了实缺,还说不着媳妇?”

    曹颂听了,不再提这茬,也跟着喝了几口茶,道:“哥,永全会耍赖么?”

    曹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咱们也给了他台阶下,他心里也当有数。要不然,闹起来,也是他们理亏。到时候丢地面子就要大了。”

    兄弟两个着那边的回信,久坐无聊,就闲话两句。

    曹颂这边,当差将近两年,已经适应了侍卫地差事。

    每天两个时辰,连着六日就休沐六日,这京城的差事中,还有什么差事比这个更自在?除了侍卫处的膳食难以下咽外,其他各种待遇实是没得挑。

    曹早年在侍卫缺上也带了几个月,晓得这里面的轻省。

    起来,他身上还挂着侍卫的缺,还没有收回去。早年是因为他是正五品地三等侍卫转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是降级补缺。为了弥补他,所以康熙御口让曹仍挂着三等侍卫缺。

    而后曹升郎中、外放道台、回京接手太仆寺卿,再到后来降级到兵部做郎中,到再升内务府总管,折腾得够频繁。这侍卫缺,始终挂着,每年领两次俸禄。

    起来,已经是有些不合规矩。不晓得侍卫处那边的大人,怎么没想起这茬来,这几年来竟始终无人提及此时。

    “要是能跟着行围,保不齐皇上就赐下黄马褂了。”曹颂提及此处,不免眉飞色舞,道:“今年家里有事儿,明年说什么也要跟着随扈的。虎豹豺狼,大家伙门,也得见识见识才算真好汉不是。”

    “都是圈养的,到时候几千上围着撵到一处,有什么意思。”曹是跟着行围过几次的

    头说道……

    塞外,博洛和屯,圣驾行在。

    圣驾是四日前从热河出行的,因巴林固伦荣宪公主与其他几个蒙古蒙古王公陆续来朝,所以圣驾在博屯已逗留了两日。

    康熙后宫共诞育十六位公主,活到出嫁年龄的,只有八位,除了九公主与十四公主嫁到京中,其他六位都远抚蒙古。

    这八位出阁公主中,先后有五位夭折,如今在世的,只有下嫁巴林的三公主固伦荣宪公主、下嫁喀尔喀六公主和硕恪靖公主与下嫁一等男孙承运十四公主和硕靖公主。

    这三人中,又以:伦荣宪公主身份最为尊贵,是三阿哥同母姊,荣妃所出,最受康熙宠爱,特加封为“固伦公主”。

    三阿哥窥视储位最大的,就是除了圈进地大阿哥、二阿哥外,他自己是诸皇子之长。而他的同母姊,又是皇父最宠爱的公主。

    因此,荣宪主来朝,最高兴的就是三阿哥了。

    在荣公主的帐子中,三阿哥脸上添了笑,同姐姐叙别情。

    荣公主面前地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翡翠盘子,上面是御的西瓜与葡萄。

    “到底是贡瓜,同外头地不一样,都是沙地,真甜。”荣宪公主拿着一片西瓜,小口咬着,忍不住赞到。

    三阿哥陪笑道:“晓得皇姐吃这个,不是已经打人往蒙古送瓜了么?”

    荣宪公主撂下手中地瓜,用帕子试了试嘴角,道:“虽说都是千里迢迢的运送,但是这往御前送地东西,与那些奴才用骡车运的,如何能比?每年也就是来觐见皇阿玛时,能爽快地吃两日好瓜果。”

    到这里,荣宪公主想起一事来,问道:“怎么不见太后的凤驾?不是说太后也到热河了么?”

    三阿哥叹了口气,道:“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身子不大好,所以在热河休养,没有跟着行围。七弟留在那边侍奉。”

    荣宪公主听了,稍加思量,道:“太后她老人家七十七了,也是高寿。只是皇阿玛侍上最孝,现下的子骨瞧着也不比早年,还是希望太后她老人家能长命百岁,省得皇阿玛这边跟着难过。”

    这世上,最不能为人操纵的,就是生死。

    想到此处,荣宪公主看了三阿哥两眼,道:“瞅着你还好,四十来,看着还同前几年差不多,我却是都长白头了。这一转眼,咱们都老了。”

    天下女子,无不爱惜容颜。即便荣宪公主身份尊贵,也不能免俗。

    三阿哥那边早有预备,闻言忙将身边的两子奉上去,道:“皇姐,这是弟弟地孝敬,皇姐请笑纳。”

    “又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荣宪公主说着,打开匣子,里面是巴掌大的一块人形何乌,须俱全。

    “这可是好东西,那个也是?”荣宪公主说着打开另外一个匣子,里面圆圆滚滚的,是一匣子黑珍珠。

    “去年听皇姐提起这两样东西后,弟弟就使人四处淘换了。天可怜见,寻了一年,总算是没有白忙一场。正好可以让皇姐乌美颜之用。”三阿哥笑着说道。

    荣宪公主看着这两只匣子,摆摆手将屋子里侍候的人打下去,脸上已收了笑,看着三阿哥的目光,多了几分踌躇。

    三阿哥被盯着毛,低声道:“皇姐……”

    “三弟,咱们是一个额娘所出的同胞姊弟,姐姐还不明白你的心思?何苦还要这般行事?我还会因贪了东西,才对我的兄弟好不成?”荣宪公主皱眉,声音里多了几分责备之意。

    三阿哥弄巧成拙,讪讪道:“误会了,弟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晓皇姐在塞外清苦。所以才想着要好生孝敬……”

    荣宪公主合上匣子,看着三阿哥,低声道:“既是三弟地好意,姐姐我就收下了。姊弟一场,姐姐也嗦一句。三弟要记住,皇阿玛先是皇帝,才是咱们的阿玛。皇阿玛最看重地是什么?不是咱们这些儿女?二阿哥元后所出,皇阿玛手把手教导大的,现下又如何?皇阿玛心中,最重要的就是那把椅子,是手中的权利。一山难容二虎,父子亦然。三弟就是惦记那个位置,也装作不在意吧。听说八阿哥如今处境狼狈,所谓何来,三弟还不能警醒么?”

    三阿哥闻言,立时醍醐灌顶一般,喃喃道:“怪不得瞧他做作,原来他也同皇姐似的,晓得了皇阿玛地脾气……”

    京城,曹家,东府。

    曹与曹颂等了一个多钟头,还不见派出去的管事回转。

    曹等着不耐烦,寻思要不要叫曹颂使人再到永全府邸去探看。曹颂这边,亦是坐不住,站起身来,看着外头道:“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永全还真敢耍赖不肯退亲不成?”

    兄弟两个正疑惑着,就见之前地管事神色复杂地回来,俯身禀道:“大爷,二爷,永大爷没有回信,而是请了三姑爷,一道过来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 春华(下)

    是客人上门。也没有撵出去的道理。

    只是以永全的身份。两家又有这样的过节。实没有资格使的曹出迎。曹摆摆手。叫那管事下去领客人过来。

    曹颂在旁已经不耐烦站起来跟曹抱怨道:“哥。这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谁稀的见他不成?三姐夫也是。好好的。凑什么热闹?”

    “先看看永全怎么说。如此迫不及待的上门。想来也是有要说的。还是那句话。不的鲁莽”曹吩咐道。

    曹颂讪讪地应了。望着院子里。脸上看不出笑模。

    说间。塞什图与全已经转过影壁。跟着管事进来。

    待他们近前。曹从座位起身。彼此见过。

    见完毕。分宾主落座。

    看着曹颂的目跟刀子似的望过来。原本额上就汗津津的永全。越发抹不已。

    曹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经着恼。瞧着永全这意思。分明不像是痛快答应退婚。还搬来塞什图。何意?

    难道他以为有人说合。就将曹家糊弄住。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想到此处。曹看了塞什图一眼这回就要看自己这个妹夫胳膊肘向哪里了?是向同为宗室的将军还是向着妻子的娘家?

    看着曹兄弟两的反应。塞什图心里已经后悔不迭。方才就应该拒绝永全才是。为何还掺和这趟浑水?

    永全擦了半晌汗。小心翼翼地偷看曹的脸色。心里已是七上八下。不晓的该从哪一句开口。

    实是没法子他只好巴巴地看着什图。脸上都是祈求。

    塞什图也是为难。低下头做喝茶状。只做未见。

    这件事儿。说破天都是永全欺瞒在前理亏。如今想出的补救法子。又实是荒谬。

    屋子里静的怕人。曹颂最是沉不住气。看着永全如此不痛快。心里恼不行。只是因有曹吩咐在前。便耐着心性。冷哼了两声。

    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管家躬身进来禀告。道是国公府使人来请塞什图回去道是家里来客了。

    塞什图闻言。如蒙赦。忙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既此那诸位就慢聊。我先走一步。”

    曹家兄弟这边还好。相继起身。永全那边。已经添了慌张之色。结结巴巴道:“国公爷……您……”

    塞什图怕他再嗦。抱拳道:别过。别过。”说着。已经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曹寻思一下。曹颂道:“二弟你陪将军少坐。为兄送送国公。”说话间跟着塞什图出来。

    待转过影壁。塞什图才松了口气。慢下脚步。带几分歉意。对曹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要和这事儿。实是永全太能磨人没有法子才被他拉来。”

    “这门亲事。反正是不成了。风言***传太难二太太已病下了。两家不成仇家就不错了。永全还想如何?”曹摇摇头道。

    塞什图闻言。迟疑一下。道:“想来永全心里也害怕生怕的你。要不然也不会寻思。用闺女顶了妹子。继续跟曹家叙亲。”

    “什么?”曹听着有些糊涂:“用女顶替妹叙亲?不能吧。瞧着永全的岁数。同妹夫差不多。”

    塞什图苦笑。道:“说起来。比我还小一岁。只是他成亲早。长女大些。今-二了。”

    曹闻言。挑了眉。确实荒唐。

    两家已经有了之前件事儿。就算不结成仇人。也当避而远之。吃饱了撑的。还要继续结亲?

    这个永全看着就不像是聪明人。否则也不会想出这么荒唐地念头。

    见了曹神情##丝毫没有通融之。塞什图将剩下的话就咽回肚子里。道:“也不晓什客。还巴巴地使人追到这里。大哥先忙着。我先回去了。改日再陪大哥说话。”

    曹点点头。想一事儿。问道:“人府的那边。什么时候去当差?算下来。你还没有出孝。”

    “简王爷的意思。就是先将缺补上。也不用过去差。左右那边的差事也清闲。等转年式服满。再过去听差就行。”塞什图回道。

    赶在这个节骨眼。曹不的不怀疑简亲王地用心。怕是不好白使唤自己。卖个人情给自己。

    出了大门。塞什图翻身上马。带着长随回府去了。

    曹待他走后。转身进了大门。'里已经在思量。如何回绝永全的荒谬提议……

    方家胡同离曹家本不远。塞什图骑马行了两刻钟。就到了家门口。

    他翻身下马。就有门房小厮上前来牵马。塞什图将马鞭递过去。问道:“来了什么客?”

    门房闻言。不禁懂。道:“爷。|晌没人来啊。”

    塞什图还在迷糊就有管家弯腰过来。回道:“爷。是夫人听说爷让永大爷拉走了心里不放心。才使人传话的。”

    塞什图点点头。进了院子。到了内宅。

    曹颐坐在炕上。搂寿儿。教他解九连环。见了夫回来。曹颐放下儿子。起身道:“爷回来了……”

    寿儿在旁。已经奶声奶气地道:“儿子见过阿玛。给阿玛请安。”说着。甩着小袖子。有模有样地礼。

    图应了。哄着儿子说了两句闲话

    曹一肚子疑问。唤**上前。寿儿带出去耍。

    “永全无缘无故地过来。还拉爷去那边。莫非是亲事有变动?”曹着。问道。

    “是啊。瞧着永全心虚的模样。怕是你之前听过的传言是真的。他妹子真有些不妥当。

    ”塞什图道:“再。大哥也不是鲁莽之人若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也不会没头没脑地使人递信过去退亲。”

    曹闻言。脸上已添了怒意。咬着银牙道:“混账东西。既晓的自己妹子的底细就该停地寻个人嫁。还敢往曹家说亲?哥哥既是给他留了面皮。他还来歪缠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塞什听了。抚了抚额头。道:“我也算服了他了。没见过这么黏糊地。他方才过来。我听着这话就不。原是借了说辞。不跟着过去的。但是他一个黄带子说跪就跪。说头就头。真是让人没招招的。”

    “不要脸他不肯退亲?这委实也太下三烂了!”曹颐说着实是着恼。忍不住叹道:“当初就觉的不妥当。只是因是那位拿地主意。我也不愿多掺和。早知弄成这般地。还不如我那时多留心。多问一句也不会像今日般腻歪。”

    塞什图将永全想要用闺女继续叙亲之事儿说了。听的曹不由皱眉。

    她寻思一回。道:“爷。这京里又不是就剩一户人家这永全葫芦里的什么药。怎么上了那头不成?”

    “说来话长。我之前在外头过两句。因为没头没尾的。就没对你说。听说永全在房山有个庄子。六月里因水渠之事。他家地管事与别人发生了口角。最后还引起械斗。打死了两个人。没到那相邻地庄子是简亲王春日里外室置办地。永全晓了。到王府去请罪被拒之门外。简亲王的性子。京里没不晓的。虽说现下没有发作永全。保不齐什么时候想起了。永全心里害怕。就着攀上那边。简王府继福晋同平郡王福晋与你是故。简亲王同大哥的关系也算不错。这在京里也不算什么秘密。”塞什图回道。

    “真是如此。永庆就更不该隐瞒丑事结亲。这哪里是结亲。这是结仇。”曹说道:“想倒美。为妹子不成了就换女上。当曹家都是泥人不成?再说。他才多大年纪。女能岁。就想着说亲?”

    “说是转年十三。好不用送嫁。着四弟任满京再完婚。”塞什图道。

    曹仍不住摇头道:什么人啊。跟编故事似的。难道这世上的事儿都由他说了算不成?”

    “还真就未必。”塞什图道:“你是没见着。永全那一番哭功。只怕大哥与二弟他们也没见识过这个……”

    曹家。东客厅。

    永全已经没有丁点黄带子爷的样儿。跪在曹颂座位前。搂着曹颂的大腿。扯了嗓子嚎着。

    俗话说地礼多人不怪。

    方才塞什图走后。等曹家兄弟开口。永全就没子地躬身致歉。态度那叫一个诚恳。红着眼圈。咽着声音。从父亲早逝。自己拉扯几个弟弟妹妹说起。|是情深意切。

    虽没有直接为他妹子辩解。但是话里话外说了**贪鄙。才怂恿妹子卷了细软跟着逃出国公府的。因发现地早。并未在外头过夜云云。

    曹颂也是少年失父。家里弟妹众多。永全说的心酸。怒气也去了几分。

    曹这边。则是眼旁观。说不心里什么想法。

    虽然永全有意隐瞒族秘辛。但是立场不同。曹也没什么可怪罪他地。但是体谅归体谅。退亲地心思丝毫不改。

    他晓的曹颂向来心软。所以自己这边越发拿定主意。不管永全说如何天花乱坠。这亲事还是要退。

    要不然。往后新妇进门。再有不妥当的地方。曹家丢的面子就要越发大了。

    那什么想要继续叙亲之事。曹这边也觉的不妥当。就凭兆佳氏那性子。受了前面的气。往后还能给新妇好脸色不成?

    家和万事兴。到时候弄的鸡飞狗跳。不够闹心的。

    说到最后。永全果然点头认了退亲之事。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用女顶替妹子。说给曹家为媳妇。

    曹颂这边虽有些心。但是也晓的轻重。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永全看向曹。曹这边也是口称“不敢高攀”什么的。丝毫没有考虑地余地。

    永全急不行。眼已经出来了。想要去央求曹被他一个眼神给止住了。便转战曹颂这头。

    曹颂实没想到他说就跪。忙起身想要避开。腿被永全抱住。

    实没想到永全能这样不顾及身份。曹直觉的头疼忙走早门口。将外头的小厮打发的远远地。

    永全是爵不高位显。但毕竟是正经地宗室。

    这在曹家“跪求”的消息传出去。不管晓不晓的缘由。都会显的曹家骄横无礼。

    毕竟在世人眼中。全是正经主子。曹家才是抬举了没几年的包衣奴才。

    想到此处。曹冷冷地看了永全一眼。倒是有些不明白。他是真的没心没肺地性子还故意装疯卖傻。

    着自己被揉把的不成样子的下襟。看着永全哭的鼻涕了。心里一阵恶心。

    这要是被女人抱着还能觉的舒坦些;被个男人抱着不汗毛耸立才怪?

    曹颂实是坚持不住了。望向曹。央求道:“哥……要不然。要不然……”

    见曹颂松口。永全的越发来劲儿。曹这边已忍到极限。

    他站起身来。道:“弟。扶将军起来。”

    曹应着。伸出手去要架永全起来。没想到永全看着单薄还有两把子力气。着力气。就是不肯身。

    兄弟上面。还有两房亲长。凡事不好自专。到底如何。还的问了亲长的意思再说。今儿。就不留将军了。”曹忍着怒气客气地说道。

    室里。眼高于顶的多了去了;像永全这般能放下身架无所不用其极的。倒是少见。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使的曹发生一种错觉。

    好像眼前这个三地奉国将军是个物。最好别结仇。否则凭他这能屈能伸的模样。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报复回来。所。曹不耐归不耐烦。口中仍客气。面上也不失礼。

    曹颂正被搂的无可奈何。了哥哥地话。忙跟着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将军快快请起。别再为难我们兄弟了。反正我家老四要在外任待三-也不急着说亲。凡事慢慢说。”

    全闻言。也晓的他们兄弟说的在理。

    虽说退亲的事儿是他们兄弟出面。是做主的指还是家中老人。他态度始终谦卑。跟着曹颂又央求了两句。方才强起身。

    许是跪的久了。他身子一趔趄。险些摔倒。幸好扶住旁边地椅子。才算站稳当。

    他脸上狼狈。曹怎么好让他这般出门。

    谁晓的大门外。会有谁的“眼睛”。谁的“耳朵”摆着。在京城。哪里有秘密可言?

    曹低声吩咐了曹颂两句。让他小厮端来清水。请永全简单收拾了。才叫管家送客。

    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二。曹颂看着自己衣角地泪痕。浑身一哆嗦。道:“哥。真没见过男人哭成这样地?这做派。像是咱们不要他闺女做媳妇。他就活不成了似的。”

    终于清静了。曹坐在椅子里。也觉的是长了世面。

    这个时候的人。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君亲师”。鲜少有下跪的时候。

    只是无利不起早。永全这般做派更说明其中有蹊跷。这亲事越发做不。

    曹颂将茶里的茶一饮而尽。看曹。迟疑了一下。问道:“哥哥。这门亲事……”

    曹摇摇头。道:“结不。二弟同二说一声。看寻个什么由子婉拒吧。”

    曹颂点头应了。看了看衣角尚未风干的泪渍。低声道:“虽是黏糊了些。倒也不算是坏人……”

    福祥胡同。奉国将军。

    看着丈夫回来。舒舒觉罗氏忙近前两步。急着问道:“爷如何了?”

    永全往炕上一坐。全无方才的谦卑。眼中多了几分深沉。道:“还差些火候。说不的还的请三舅母再出面做回中人了。”

    他口中的三舅母就是兆佳氏的堂妹。如今嫁到舒觉罗氏的姥姥家。

    舒舒觉罗氏闻言。道:“爷。前儿三舅母打发了亲信过来。都是埋怨呢。听说曹家二太太这几日正使人她。她躲到城外去了……”

    “曹家二太太贪财。别人家地地租是两成半三成。她家的庄子地租是四成。听说她连女的陪嫁铺子都把着最是贪财。好好使人说说。应该差不离。”永全沉吟着说道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原还指着大了。寻个会疼人的姑爷。搁在眼前看顾一辈子。没想到如今却要顶替姑姑出嫁。

    这自古以来做婚配都是男方求女方。哪有女方求男方的。如此一来。等姑娘进来。还不晓的要受什么辖制。

    想到此处。舒舒觉氏不由红了眼圈。道:“爷。没其他法子了么?华十二。还是个孩子……”

    永全苦笑两声。道:“简亲王是什么人?那是连太子都不放在眼中的主。咱们在他眼中。怕是还比不他跟前的阿猫阿狗。想要收拾。就是一个招呼的事儿……就算现下不收我。等什么时候想起来。随意找个漏。爵位就没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喝西北风么……”

    内宅东跨院。云格格披着衣裳。坐在廊下。小脸瘦的巴掌大。双眼无神地看着院子里。

    院子里。几个小丫头正踢子。

    格格看了两眼。转过头来。问:“华儿。你怎么不跟她们耍去?”

    在她旁边。坐着一十多岁地小姑娘。她大眼睛嘟嘟的。唇红齿白。穿着半旧不新地浅粉色旗袍。歪着小脑袋瓜子。脆生生地回道:“那样就剩下姑姑一个。多没趣儿。等着姑姑病好了。华儿跟姑姑一起玩儿……”

第六百九十三章 添金

    亲,内宅,西北跨院。/首/发

    屋子里偶尔传来女人凄沙哑地叫声,廊下端水的丫鬟、婆子往来忙碌。

    永佳坐在堂上正座,脸上神情淡淡的。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坐在下首,脸上带着笑模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同永佳说话。她对面的椅子上,坐着还是姑娘打扮的讷敏。

    到底不比永佳淡定,也比不得伊尔根觉罗氏的老辣,讷敏听着里屋传来的叫声,神色复杂地瞅了永佳与伊尔根觉罗氏两眼。

    虽说已经到了八月,身上换了夹绸衣裳,但是伊尔根觉罗氏还是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她笑着对永佳:“听说早在半月前,王爷就叫人从旗下选了两个**。崔妹妹真是有福气的,自打六格格落地,这几年府里也没有动静。这回要是能添个小阿哥,就是大善了。”

    永佳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委实难得。”

    雅尔江阿鲜到内院留宿的,早先还偶尔在永佳与伊尔根觉罗处留宿,今年年后出了讷敏的事后,更是绝迹于内院。

    崔氏也是运,去年腊月里服侍过雅尔江阿几日,有了身子。

    她出身卑微,是永佳的:丫头之一,所以她有身子,雅尔江阿反而没有什么忌惮之处。

    伊尔根觉氏则不这样想。雅尔江阿这半年虽留恋外宅。但是对嫡福晋也终有几分关切。

    如今。崔氏有身。雅尔江阿又般大张其鼓地。她就有些不放心。

    若是个阿哥。怕是要养在福晋名下。那样一来。她儿子地地位就越发低了。对个刚落地地娃娃也要多几分恭敬。

    想要此处。伊尔根觉罗氏心里一边咒骂。一边祈祷崔氏生个格格下来。那样地话。福晋就要白欢喜一场。

    有六格在。谁还能越过那位王爷最宠溺地嫡女?

    几个女人闷坐无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丫鬟婆子请安地声音。是雅尔江阿来了。

    众人皆从座位上起身,给雅尔江阿请安。

    雅尔江阿摆摆手,叫众人起身,随后问永佳道:“昨儿折腾了半宿,今儿又过去半晌,还没落地?”

    永佳回道:“刚才使人进去问过了,听说是胎儿有些大,不好落地。”

    雅尔江阿听了,不由皱眉,道:“那可如何是好?千万要保住孩子才好。”

    正说这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婴啼,雅尔江阿脸上已经添了欢喜。

    少一时,就有婆子抱着襁褓出来。

    雅尔江阿上前一步,问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那婆子带则几分惧意,道:“回王爷的话,是……是位小格格……”

    雅尔江阿闻言,却没有恼意,笑着点点头,道:“那是七格格了,好,好,看赏。”

    后边的这句话,却是对着永佳说的。

    永佳这边,转身吩咐人拿了准备好的银封,未等赏下去,就听到里屋传来哭声。

    堂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有人出来禀告,道是崔氏因产后雪崩,怕是不行了。

    伊尔根觉罗氏与讷敏两个,都骇得捂住嘴巴。

    永佳这边,已经转身,疾步进了产房。雅尔江阿瞧着永佳地背影,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跟着进了产房。

    门口的婆子见状,忙道:“王爷,产房污秽……”话说完,就听到雅尔江阿冷哼一声。

    那婆子唬得身子一激灵,不敢再嗦。

    产房里,崔氏躺在炕上,脸上一点儿血色儿也没有,头发因被汗水浸透,一绺一绺下身都是血,看着甚是骇人。

    屋子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永佳却是浑然未觉。她已经走在炕边,拉着崔氏的手,说不出话来。

    虽说她平素为人清冷,但是现下仍是红了眼圈。

    过了半晌,永佳才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子,吩咐人将七格格抱过来。

    不晓得是不是被血腥气冲到了,七格格被抱到屋子后,就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如意,醒醒……瞧瞧小格格……”永佳低声唤道。

    她连着唤了好几声,才见崔氏幽幽转醒。

    看到永佳的那刻,她眼里留出泪来,带着哭腔道:“姑>……孩子……”

    永佳放下崔氏地手,回头从婆子手中接过襁褓,送到崔氏面前,强笑着说道:“是个小格,瞧她小鼻子、小眼的,多可人疼。”

    眼前这个崔氏,就是永佳的陪嫁大丫鬟如意。她同吉祥两个,都是侍候永佳多年的。

    如意的视线往向永佳身后的雅尔江阿,嘎巴嘎巴嘴,想要说什么,终是收回视线。

    她使劲力气伸出抓住永佳的衣襟,眼泪已经出来了,满脸满眼都是祈求。

    永佳已经为人母,自是晓得这世上的娘亲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骨肉。她拉住如意地手,道:“你放心,这是王爷的骨血,委屈不到她。”

    如意眼泪流得越发厉害,还是不肯撒手。

    永佳低头看看襁褓中的婴儿,再看看已经奄奄一息的如意,心中不忍,轻声道:“她以后会唤我一声额娘,也是我的孩儿……”

    话音未落,如意已经放开永佳的衣襟,胳膊无力地耷拉在炕边,已经阖上双眼,没了气息……

    屋子里乱成一团,已经有婆子给如意装殓。

    永佳与雅尔江阿回到厅上,雅阿犹豫了一下,道:“崔氏的丧事,福晋先看着料理,本王……”说到这里,看了看**怀里的婴儿,道:“本王送七格格去那边。”

    永佳脸色煞白,像是抽干了身上地力气,扶着边上的椅子扶手,才使得身子有所支撑。

    听了雅尔江阿地话,永佳并不觉得意外。

    能使得雅尔江阿费心劳神,亲自吩咐人挑**的,除了为了讨好那位新宠,还能有什么?

    只是不晓得是雅尔江阿自作主张,还是那位的意思。

    要是那位的话,存心夺他人骨肉,心底不算良善。现下,许是生不出孩子,想要有个阿哥、格格在身边;待生出亲生骨肉来,还不晓得如何对养子养女。

    想到此处,永佳沉声道:“将七格格交给那位抚养,也是王爷垂爱。只是王爷,这个孩子命运不济,落地就没了亲娘,委实可怜。王爷能不能答应妾身,若是那边宅子添了小阿哥、小格格后,就将七格

    王府这边,也省得那位劳乏。”

    雅尔江阿方才见了如意托孤的情形,原还担心节外生枝,见永佳并没有阻拦之意,心里松了口气。

    他笑着摆摆手,道:“七格格是本王地骨肉,还能委屈他不成。杨氏生不出孩子,不会有嫌弃七格格的时,福晋放心。”

    永佳见他迫不及待要走地模样,伸出手去,从脖颈上摘下一条细细地金链子,下边挂着金锁片,亲手给七格格戴上。

    雅尔江阿神色复杂地看了永佳一眼,唤了**,跟着他一起走了。

    永佳坐在椅子,想着死了地如意,心里添了几许悔意。这几年,如意见了她,始终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怪罪。

    永佳只是觉得女人凑到一起事儿多,实不耐烦应酬府中各人,才谁也不怎么搭理地……

    *

    皇城,内务府门。

    曹坐在书案后,营造司员外郎董长海拿着账目,跟他回报畅春园那边几处亭台修缮的进度。

    如今,在内务府诸人眼,董长海算是内务府的红人,不仅是新上任地总管的侄子,还是曹的亲信。

    他原本是六品主事,只因跟着曹到热河修庄子,就委署员外郎。待庄子修缮完毕,回到京城中,他就转了实缺。

    到了九月,天就凉,有些工程就不能动了。所以如今要加快进度,好赶在月底前完工。董长海的意思,想学着春天修缮热河行宫的例,再冲别处抽调人手,两班倒。

    除了人手,银钱材料也要先预备出来,省得一样一样的请批,拖延时日。

    除了这个,还有一,就是有几处皇家庙宇的佛像需要鎏金了。还有就是太后早先吩咐过的,要内务府赶制一批礼佛的金器,都需要金子。

    但是内务府银库里,金子是有数的,怕是有些不够用。

    前面地曹还能做主,后边提到金子,这个曹心里没底,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内务府银库,就是皇帝的私库不假,但是各种支出林林种种的,使得内务府这边也是入不敷出,银钱紧得很。

    “修园子那边,你去问问董总管,若是他没有其他意见,就按照你说的办。至于所需的金子,总共需要多少两,银库里有多少,中间还差多少,都劳烦你做个清单给我。”曹稍加思量,说道。

    董长海应了应声,出去寻在董殿邦去了。

    曹坐在书案后,摸了摸下巴,已经琢磨宫里有没有其他藏金的地方。

    皇帝是不是也有私房?

    要不然的话,皇帝做得可太没意思啊,还不若外头的王府富庶。

    目前各地发现的几处金库,最后出来的金子,都是收归内务府地,数量怎么会这么少?

    想到此处,曹越发觉得皇宫里指定还有金库,只是外头人不晓得罢了。否则的话,皇帝都缺金子,那外头的王爷手中指定也是有数的。

    这样一来,先前想要应付雅尔江阿的生意,就是实行不了了。想着雅尔江阿还兴致勃勃得德等着自己出主意,要是没有应付地,还真叫人为难。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曹想着金子问题时,就听有人笑着说道:“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本王来了,也不晓得。”

    曹抬头一看,不是雅尔江阿是哪个?

    他忙起身,从书案后出,上前两步,道:“王爷……”

    雅尔江阿穿着常服,看着心情甚好,大踏步进了屋子,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道:“今儿天不错,本王就来瞧瞧你。之前本王跟你说的,有眉目没有。你也用些心,本王不愿太催你,你也给本王点面子。”

    曹这边,将之前跟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提过地广州银换金计划,仔细说了一遍。

    听说广州那边金子能换十三、四两银子,雅尔江阿不由眼睛发亮,冲曹伸了伸大拇指,道:“不愧是善财童子。那二十万两银子,若在京城换金子,能换两万两,到了广州,就算按照十三两算。一趟下来,就是六万的利润。刨除去各种抛费,也能剩下五万两银子,够宗人府使一阵子了。”

    曹想起内库无金之事,道:“王爷,金子多有储财之用,世面流通地少。想要凑齐两万两,怕也不容易。”

    雅尔江阿挑了挑眉,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不是还有钱庄么?就从钱庄那边换,按照金成色不同,许是还能多换些金子。”

    打着朝廷地牌子,确实换金子的好主意。

    但是曹这边,虽也为内务府缺金子之事发愁,但是却不能学着雅尔江阿去钱庄。

    京城里的钱庄,谁家没有背景。

    雅尔江阿位高爵显,能在京城肆无忌惮,曹的身份,可随意不起来……

    *

    方家胡同,简王府外宅。

    看着炕上睡得正香的婴儿,杨子墨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可怜见地,这就失了亲娘,长大了连点念想都没有。”

    韩江氏坐在她对面,看着那刚出生半日的婴儿,脸上也多了几分好奇之色。

    她今儿是应杨子墨之请,过来探望他的,没想到刚好雅尔江阿送孩子过来。

    韩江氏原是要告辞避开的,却是杨子墨给硬留了下来。因怕她不自在,杨子墨还将雅尔江阿“赶”了出去,只剩下“姊妹”两个说话。

    “下次来,记得带蒽儿过来。好不容易有了个外甥女,却只见了一遭。”杨子墨说道。

    韩江氏应了,眼睛还望着炕上的七格格……

    *

    曹家,东府,内院。

    兆佳氏看着手中的嫁妆单子,还有一匣装得满满当当的首饰匣子,颇为满意。除了一处房山的庄子,还有城里的两处铺子。

    之前,做买卖的几千两本钱,虽不能说是血本无归,但是也亏了不少。里里外外,加上耽搁的房租银子,使得兆佳氏肉疼。

    如今,兆佳氏已经没有做买卖的念头,想着的是租出去收银子。

    之前的两个饽饽铺子,她寻思着,是不是也该使人收拾收拾,都停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佳音(上)

    城,内务府本堂。听着蒋坚说出的消息,曹笑道:“京畿大旱,西北又缺饷银,朝廷开纳捐也说得过去。又盼着许久了,总算有些眉目。”

    蒋坚点点头,道:“是啊,他一直惦记着。滞留京城,也是因回去没法跟老人交代。”

    按照后世小说里的说法,李卫是四阿哥的门人,放出来当官。

    如今看来,虽说李卫跟四阿哥扯不上关系,但是也不是能走科举入仕之人。

    除了李卫,还有前之人。

    “非磷呢?在地方衙门多年,没有入仕之心?要是有意,趁着这个机会同又一起捐了,也算便宜。”曹稍加思量,说道。

    蒋坚了,忙摆手,道:“大人,学生入幕还不多有不足,实没有出仕之心。”

    他平素话不多,是少又谎话推脱。

    既他这般坦荡地说出来,想来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思。

    曹听了。没有多说。道:“纳捐时间有信么?不少人家地子弟不愿赴外任。就等着京捐。到时候怕是要挤破脑袋。外有地缺。也不晓得又有没有那方便地打算。瞧着他平素地模样。倒是不像其他人那般。就寻思去刮地皮。”

    蒋坚点点头。道:“目前才传出风声。莫着年底不开捐地话。就要明年万寿节后了。大人说得是。又性子颇为义气。做京官有大人庇护。加上他这两年在衙门里耳濡目染。也晓得些官场忌讳。到了地方。却未必是福气。如今地方吏治烂。已经到了令人发指地地步。上面府道贪。下边门吏也不是省油地。新官上任。就算有心为百姓办几件实事。被上下掣肘。也是举步维艰。稍有不甚。就要粉身碎骨。”

    要是在万圣节前纳捐。就算万寿节并没有大张旗鼓庆祝。也会给外头留下敛财费地话柄。康熙最好名。朝廷官员上行下效。自不会触犯那位“圣主”地霉头。

    “嗯。既是如此。就使人多留心吧。又渴盼已经。总要帮衬他一把才好。”曹说道。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转到公事上来。

    不晓得是不是十六阿哥五月里查账吓到了众人。还是曹年初地招投标将油水丰厚地差事都投出去了。使得内务府这边分外平静。

    畅春园的修缮工程进展顺利,十七阿哥的病情也好得差不多,如今内务府这边,正预备中秋节各项柴米瓜果。

    顶尖儿的贡品,要使人快马送到关外御驾行在。其他的,有后宫的份,也有京城各大王府、贝勒府的。

    将手头地差事料理完毕,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曹就从衙门里出来。

    这就是圣驾不在京里的好处了,衙门的气氛闲散许多,日子颇为自在。

    曹原还不习惯早退,想着要熬点。但是他不走,下边的属官也退不得,一来二去的,就引起许多不满。

    还是董殿邦婉转说了几句,曹才开始随大流。只是他晓得,保不齐还有谁盯着自己,等着抓小辫子,所以就取了中庸之道。

    不像其他衙门那边,过午就走;也不像之前似的,熬到日暮落衙。

    曹快到家时,就见有两辆装得满满的骡车从侧车,进了自己府里。

    见了家门口,曹翻身下来,就有门房小厮上前牵马。

    曹将马缰递过去,道:“是何管事到了?”

    “回大人的话,是董大人了。”门房俯身回道。

    “董大人?”曹闻言,颇为意外。

    内务府姓董的官员不少,同曹有往来的不过是董殿邦与董长海两个。

    进了院子,就见吴盛捧着单子,站在院子里,指挥几个小厮卸车上地货物。

    见曹进来,众人都停了手中的活儿,俯身请安。

    曹摆摆手,叫众人继续忙,随后看了车上两眼,道:“都是什么?”

    吴盛双手将单子奉上,道:“大爷,多是时鲜儿,难得是有这么大个的鱼和几篓子湖蟹。”

    曹接过单子,简单扫过,正经有不少东西,瓜果肉菜都有了。瓜有晚熟西瓜与哈密瓜,果有柿子、葡萄、红枣,肉除了鱼与螃蟹外,还有野鸡与鹿肉,菜有白、菱角、山药、姜、藕。

    曹合上礼单,递回给吴盛,道:“董大人呢?”

    “回大,董大人由大管家引着到客厅吃茶了。”吴盛回道。

    能送东西过来的,应该只有营造司员外郎董长海了。

    自打回京以后,他已经不止一次上门。倒不是说他向曹行贿,而是被内务府属官们选出来,做了往曹家送东西地信使。

    内务府的缺油水大,众所周之。

    除了各种差事落下地银子,剩下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各地皇庄按季往京城送时鲜时,谁敢就按照条例上的份额送。总要多出几成来,省得路上有损耗,到了京了交不了差事。

    就算是十成十的东西,那些内务府大爷们也盯着,寻思怎么拿出几成来分分,更不要说是多出的,自然都当成了外头的孝敬。

    差不多每月都有“福利”可分,也成了内务府地惯例。

    连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都没有发出异议,曹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搞什么“反腐倡廉”。

    董长海还有其他几家要跑,见到曹,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曹唤管家送他出府,自己则往进了二门,回内院去了。

    路过兰院门口,曹想着给李氏请安,没等进院子,就听到里头传来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嬉笑声。

    进了院子,就见廊下有个木盆,天佑与恒生蹲在边,伸出小脖子巴巴地看着。他们兄弟身后,是小核桃与小榭两个。

    “哥哥,大鱼……”恒生伸出手去,往水盆里探。

    小榭见状,忙伸手拦住,道:“二爷别淘气,怪脏的,仔细太太说。”

    恒生倒是听话,小手指了指木盆里面,笑嘻嘻地天佑,道:“哥,那条最大……”

    天佑已是站起身来,道:“弟弟,听说厨房还有螃蟹与野鸡,咱们去看那个?”

    恒生听了,忙不迭点头。

    转身,见了父亲,忙立得规规矩地请安。小核桃个,也跟着俯身给曹请安。

    刚好有丫鬟绣雀从上房出来,也跟着给曹见礼。

    曹摆摆手,道:“玩去吧。”说完,他就对竹雀道:“太太在么?”

    李氏在屋子里听到曹地声音,扬声道:“儿回来了?进来吧。”

    竹雀这边,已经挑起门帘,曹侧身进了上房,就见初瑜从里屋出来迎自己。

    夫妻两一起进了屋子,李氏已经从炕上起身,笑着对曹道:“今儿回来得早,就在这边用饭吧。我们娘几个,也还没吃。”

    “是,母亲。”曹应着,道:“那儿子先回去换衣裳,稍后再过来陪母亲用饭。”

    李氏点点头,:“去吧,去吧。”说到这里,对初瑜道:“听说内务府那边送来了螃蟹,今年府里还没吃过,叫厨房那边收拾收拾,蒸一些吧。”

    初瑜应着,出来吩咐了,随后同曹一道回了梧桐苑。

    曹正弯腰洗脸,就听到初瑜道:“爷,二太太中午使人过来,请了太太过去。”

    曹站起身来,初瑜已经将毛巾送上。

    “又出了什么事儿?”曹接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道。

    “二太太请太太跟着出去了,往将军府相看去了,已下了小定,还说八月十往将军府下大定。”初瑜回道。

    曹还以为自己个儿听差了,撂下毛巾,追问一句:“往谁家去?小定?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就是先前的那家,奉国将军永全。”初瑜回道。

    听到这个名字,曹地脑子里就想是几日前永全又跪又哭的模样,只觉得后背发寒。

    “到底怎么回事儿?二太太迷瞪了不成,还想着说那个云格格做媳妇?”曹只觉得心里一阵焦躁,沉声问道。

    关于东府亲事不协地缘故,曹都同妻子讲了,还专程吩咐初瑜一句,让她帮忙打听看谁家有差不多的姑娘。省得兆佳氏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胡乱结亲。

    气得半死不活的才几日功夫,又缓过来了,还想着结亲?

    “不是云格格……是她的侄女,永全的长女春华格格……说是云格格染疾,送了城外的尼姑庵修行去了。那边不愿断了亲事,便央求御史府三太太过来说合。二太太这边,不晓得什么缘故,就再次应了亲事……”初瑜回道:“太太也正为这个犯愁,头晌耐不住二太太央磨,帮着给春华格格插戴了,回来就开始后悔,怕在老爷跟前落埋怨。虽然旗人说亲,有不讲究辈分的说法,但是咱们家平素都是行了南边地规矩。侄女代嫁,这说出来,也不好听。”

    曹实是无语,不晓得自己该怪兆佳氏失心疯,还是怪永全卑劣。

    如今小定既下,外头看来,是将军府“仁义”,没有厚着脸皮将病格格送过来,换了身份不亚于云格格的春华格格代嫁。

    如此一来,曹家再提退亲之事,就是“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狂妄无礼”了……

    *

    前院,跨院。

    李卫了朝廷要开捐的消息,已经欢喜地坐不住。

    “开捐了,开捐了。哈哈……”他咧着嘴,手舞足蹈地蒋坚道:“总算有点盼头,我家老太太如今是三、五天一封信,都是催我回去的。做爹娘的想儿子,做儿子的也不是铁石心肝,早就想着有些出息,就接老两口到京城也跟着体面体面。”

    蒋坚见李卫一味欢喜,少不得提醒他一句,道:“又,你可想仔细了。要是捐京官,只能到正五品郎中,而且还狼多肉少。那些不愿子弟外放吃苦的人家,都打得捐京官的主意,到时候这缺的价码不晓得要多高。又既是有这个心思,就要开始预备银子了。”

    李卫闻言,笑容凝在脸上。

    当初处理了前门的铺子,他手上手上有闲钱。但是他生性大方,平素也大手大脚地,鲜少在银钱上计较,一年多的功夫,也花得差不多。

    “又要卖地。”李卫坐下,讪讪道:“真是白活了,都是三十多岁的爷们,还得跟老爹老娘开口要银子。前几年初进京时,就卖了两处庄子才来的。因寻不到正经门路,银子花得差不多了,没有半点进益。”

    蒋坚闻言,道:“我这些年为幕,也有些积蓄。只是多使人送回乡下老母处收着,又要是用,我就打发人回去取。还有就是这一年跟着大人当差,各项润笔之资,还有本堂属官地敬仪,也能凑一些。”

    李卫听了听,抱拳笑道:“非磷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一时有所感触,并不是操心银钱。我家老太爷要是晓得这回有了准信儿,别说是卖地,就是卖房子,也是乐意的。再说老爷子攒了一辈子地,就算再卖两处庄子,剩下地田地还有不少。

    ”

    “又,瞧着你并无执着名利之心。要是补个晋身,同魏五爷似的,还不用操心公务,做富贵闲人,不是比补实缺自在。我朝官俸低,就算补了五品郎中,年俸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蒋坚犹豫了一下,劝道。

    李卫听了,摇了摇头,道:“非磷错了,我李卫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超脱于世情之外。若不是存了求名求利之心,也不会离乡背井,在京城漂泊熟年。”

    听了这番话,蒋坚还没醒过味儿来,就听李卫接着说道:“我本就是乡下莽夫,没有什么见识,我是既求名也求利。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我李卫也盼着有个好名声。我也要去做官,想着被人喊两声青天。无利不起早,自然也求利。只是那黄白之物,托父母福,够吃够喝够养活妻儿的就好,咱也懒得费心思去捞那个。这个利,是给别人的好处。因我当官,修路搭桥,让别人收益了,那就是利……”

    听了这番话,蒋坚已经站起身来,脸上添了郑重,给李卫作揖,道:“又能抱着这番‘名利’之心出仕,百姓幸甚。定能一飞冲天,青史留名……

第六百九十五章 佳音(下)

    府。//书房。

    “哥……”曹颂当值回来。就听到门房说曹使人来寻自己。虽不晓有什么事儿。但是他仍是直接过来西府。

    曹见曹颂还穿着侍卫服饰。道:“是才从宫回来?那二太太去永全家的事儿。你的不晓的?”

    曹颂摇摇头。脸上露出不解之色。问道:“好好的。去永全家做什么?前几日倒是提过一遭。说是姨母过来为永全家说话。好像有些耳朵软了。我已经是母亲说清楚。这门亲结不的。”

    曹闻言。颇觉慰。总算自己这个弟弟还不糊涂。能听进自己个儿的话去。他三言两语。简单将兆佳氏今日造访永全家相看下定之事说了。

    曹颂这边。已经目瞪。喃喃道:“怎么又牵扯上他家?”

    曹抬头道:“二弟。永全与简王府那边的恩怨。我也同你说了。不说永全存心不良。想要利用咱们家罢了;就说的性子。要是不是平素骄纵之人。怎么会有恶仆伤人?同这样的人家结亲。不只坏了名声。往后还不晓要上多少麻烦。

    就算父亲在京。也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曹颂这边。想起那永全的做作。已经无同情。恨恨道:“这是黄带子。还是个戏子。倒是唱作俱佳。不晓使了什么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引的母亲改了主意。”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道:“哥。那现下该怎么办?”

    “妥善的法子。一时半会儿这也没有。只是听嫂子说。二要十八号往将军府下定。这个你千万要拦着。若是那般就再没有|亲的余的了。”曹说道。

    曹颂忙不跌的点头。道:“哥哥放'。我这就回去同母亲说。”

    “弟。有些事你也该担当起了。好好说。为了以后中太平。要拿定主意。”曹稍加思量吩咐道。

    曹颂应了。曹才摆摆手。道:“也不早了。回去吧……”

    待曹颂走后。曹并没有马上离书房。他坐在书桌后。想着唱作俱佳的永全。也觉的头疼。

    在外人看来曹家父子两京堂。正是风光无限。只是因他们父子都是行为恭谨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把柄闲话出来。""

    有个能哭善道的永全在。这退亲之事。弄的不妥当就要使的曹家背负“骄纵”的恶名。要是不退的话。了永全这|姻亲。也像是埋了炸弹似的。

    曹长吁了口气。伸出手去。为自己倒了半茶

    看着白玉茶盏里的金色茶汤。曹的脑子里想起一话。人生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一时之间。竟是失。却是自己个儿也不晓的在笑什么。

    看看窗外已经色渐浓。就听廊下传来脚步声。

    曹望向门口。寻思是不是初瑜事打发人来。就见有人掀开|帘进来。正是初瑜。

    见初瑜亲自提着把琉璃灯身后一个丫鬟婆子都没跟着。曹起身。道:“怎么自己出了?仔细路滑。”

    初瑜将灯撂在一边。笑着回道:“刚从太太院子出来。听说额驸还在书房。就过来给额驸送灯。”

    见曹脸上难掩郁之色。初瑜小声问道:“额|可是为今日的事儿恼?”

    曹点点头让妻子在炕边坐了。倒了茶给她。夫妻两个一边吃茶。一边说话。

    “是啊。还以为同二弟那边交代清楚。就不用再惦记。没想到又节外生枝。”曹说道。

    初瑜吃了一口茶。道:“方才见额驸出来时神色就不对。太问了。是不是额驸着恼。我怕太太上火。话给岔开了。”

    “宗室里在婚姻。没有什么退亲的例子?”曹想着妻子的身份。开口问道。

    初瑜想了想。道:“就是寻常人家毁约退亲。是大忌讳。不管两家关系如何。有了退亲的事儿。怕就是结下仇怨。两三代人也解不开。若是宗室。宗亲多。的罪的怕就不是一家两家。就算是娘不满意。娶进门来当摆设。也比毁退亲要妥当。”

    曹只觉胸口|闷的。平白无被算计。任是谁心里也不舒坦。

    更不要说。结成这|亲事。往后永全就是同曹寅平辈。曹见了。也要行子侄礼。想到这里。曹一阵心烦。端起茶。将剩下半茶一口喝完。

    初瑜见丈夫这般。跟着担心。

    她给曹了茶。思了一会儿。道:“额驸不愿意结这门亲。是不喜永全的人品么?”

    曹点点头。道:“是啊。你没着。他那番做派。没有半分落担当之处。像是个鼻涕虫似的。让人看着恶心不说。还要提防他来阴的。这样的人。就当避远远的。谁愿意招惹?”

    初瑜犹豫了一下。道:“额驸。这天下的姻

    来亲近的。也有疏离失了往来的。或许有个法子。两家的颜面……还能使的两家远远的……”

    曹正为想不妥当法子头疼。已经想着去信给父亲。但是又怕往来路上耽搁太久。

    听到初瑜说有法子。不禁欣喜。忙问道:“什么法子。快来说说?我想的脑仁都疼了。”

    “换了春华格格过来。则是将军府那边“仁义”。咱们家也不好亏待了春华;若是按照原来的婚约。仍迎娶云格格过来。就是咱们的“仁义”。将军府那边就不好高声……”初瑜说道。

    曹听到这里。直皱眉。道:“这不还是结亲了?以永全的秉性。厚着脸皮。也会贴上来的……”

    “云格格之事儿。包不住火。多少有些闲话传出来。咱们要是娶了。到底名亏。若是因此夫妻不协。也是情理之中……”说到这里。初瑜看了眼丈夫的脸色。剩下话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不是什光彩手段。要是夫那边怪罪。自己就要弄巧成拙。

    “然后呢……”曹脑子飞转。乎看到些眉目。忙追问道。

    “然后。云格格“休养”。四弟个平妻持家。当说的过去了。”初瑜轻声回道。

    这却是已退为进。外人眼。曹还是受委屈的那方。能容了云格格。不休妻已是仁义。曹家因此远着将军府。也合情合理。使人挑不出错处。

    “真是好法子……难为你想的出。我边倒是一条道走到黑。竟想着如何退亲了。但是想着庄王府那边。怕留下后患。”曹心里立时敞亮许多。打量着妻。真有几分目相看之意。

    瑜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有些不自在。道:“额|……”

    曹已经伸出手。握了妻子的手。笑着说道:“真是我的贤内助。我倒是真有些担心了……”

    初瑜闻言。心中一颤。挤出几分笑。问道:“额驸……担心什么……”

    “有个这么聪明的娘。加上我这个睿智的爹。天佑他们三个长大还了。不的成人精……”曹笑着道。

    一句话。逗初瑜去了担忧。添了笑颜。笑着说道:“额驸不是常说的谦逊不的自夸么?”

    曹扬了扬眉头。:“为夫还同娘子说过“过谦即诈”。娘子忘记了……”

    见丈夫是真心欢喜。初瑜倒是有些糊涂了。低声道:“额驸待人向来和善。平素行事都是明落……不觉的方才法子的手段有些……有些……”说到最后。声音渐低。毕那些法子是她想出来的。

    “手段有失光彩么'”曹看着-子这般局促。拉着她的手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你看外。瞧见什么了?”

    虽说还有几日。就要中秋。但是因今晚是阴天。天上有云。遮了星月。只剩下一片漆黑。

    “影影绰绰的。借着这边的灯光。能大概齐的瞧见影壁在那头。”初瑜眺望四周。指了指远处的影壁。回道。

    “你往上看。

    ”曹指了指天上。

    “上头……”初瑜扬起头来。看天空半晌。道:“额|。实是太黑了。瞧不真切。”

    “你瞧见的就是黑天。这一日的阴。就分了白间夜间。人活着。就有在黑的里待着的时候。哪里能老在阳光普照下。”曹缓缓说道。

    初瑜听的似懂非懂。但是也能感受到丈夫说这番话的用意。是在宽慰自己。

    说完。自己也笑了。

    他转过头来。对初瑜道:“赶明你再弄个册子。咱不记食谱。就记这些道理。除了咱们自己个儿心里明白。也教孩子们晓这些。虽不盼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的是半个人精子。才能在这世上活的自在的舒心。”

    说到后来。曹乎也顿悟许多

    到底夫妻连心。初瑜站在丈夫旁观。也能察觉出他的愉悦。心情也跟着好起来:“真快啊。一转眼。他'|几个都这么大了。晚饭时太太还念叨恒生生日。这也没几日了。”

    曹想起旧事。说道:“那是大前年。还还是那|家伙在里的情景。咱家老二。往后是个有出息。当初这一路行来。大家都跟着悬着心。生怕出了闪失。连我心里都有些后怕。寻思是不是寻个人家先寄养。但是一路上碰到的牧民。多是游牧。茫茫大草原。送出去了。想要再找回来。谈何容易。却是平安安的到京。结结实实的长大……”

第六百九十六章 鹿肉(上)

    克勒乌里雅苏台。//驾行在。

    虽然还不到中秋。但是草原上天气已经转凉。伊都立紧了紧衣服。视线望向不远处。视线所及。一穿着白雁补服的官员跟着内侍。走向圣驾所在方向。

    9;都立见状。不由叹了口气。这时就听有人笑道:“老伊。这是看嘛呢?”

    是十六阿哥到了。伊都立忙转过身来。给十六阿哥见礼。

    十六阿哥一把托了他的胳膊。道:“一日见三两遭。拜什么拜?没有外人的话。这些虚礼就省省。”

    说话间。十六阿往十六阿哥方才看着的方向眺望。影影绰绰的认出是应召从京城过来面奏的太仆寺少卿华善。

    本朝有好几华善。最出名的莫过于已过世的和硕额驸内大臣华善。是伊都立的本家。

    方才跟着侍过去的华善。原是宫里的侍卫。在伊都立去年降职后接任太仆寺少卿。

    “老伊认识华善?”十六哥笑着说道:“这回算是便宜他了。西北缺军。八旗牧场供给不足。回要多赖太仆寺两翼牧场这边。解决了军马问题。皇阿玛心里欢喜。就算不升一升。往后也是前程似锦。”

    因跟十六阿哥相熟。伊都立就少了几分顾及。道:“十六爷。奴才就是因这个闹心。

    说句实在话。两翼场那边。若有曹大人与唐执玉两个尽心尽职的。又是防疫又是增加生息数什么也不会有今的成绩。却是前人树。后人乘凉。唤作是唐执玉来面奏。奴才都不说什么;却是华善。连牧场都未必去过的主儿。”

    十六阿哥听了点点头:“说也是。虽闹出什么大动静。但是也没见曹也闲下的时候。那个防疫的法子好像就是那年他同唐执玉两个随扈时琢磨出来的。”

    其实。伊都立嘴里这么说的心里却是感叹自己时运不及。要是自己没有出纰漏让御史抓住小辫子弹。那今日来面的就是自己儿了。

    虽说面上洒脱。但是哪个男人不盼着自己出人头的的?

    同为学士之人别的人要不熬成抚大员。要不然是堂官。只有他沉沉浮浮的。还在司官的位置上打转转。

    逢年过节。见了族。他也觉臊的慌。

    十六阿哥是人精子。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伊都立是在泛酸。

    他挑挑眉笑着说道:“刚才使淘换了几块鹿肉。走老伊。跟爷烤肉去。”

    “鹿肉?是前几日|围的那些?”伊都立笑着说:“还是跟着十六爷混好。外头的帐子。也不让随生火。”

    十六阿哥转过头。望向京城方向。道:“眼看到中秋了。往京城的赐肉。还有外省督抚的。也差不多到了。今年还有曹的份。也算体面。”

    海淀。廉贝勒花园。

    看着花园里的几丛待放的菊花。九阿哥也生出几分悠然之心。望了望园中景致。笑着对边上的八阿哥道:“八哥。这倒是休养的好的界。的是好景致。虽不能说是世外桃源。但是在这子里待着。平素那些烦心事也想少了。美中不足的是。摆着的花花草草不少。动弹的花儿却少了。什么时候八嫂转了性子。才是八哥的大福气。”最后一句。却是压低了音量。打趣。

    八阿哥看着清瘦。但是气色已好上很多。

    听了九阿哥的话。他笑了笑。指了指前面几间小屋。道:“九弟。去那边瞧瞧。我也修了个静室。”

    “静室?”九阿哥听了稀奇。道:“莫非八哥也学着老四参禅?”

    “不是参我最近正看《道德经》。”八阿哥淡然的说道。

    九阿哥听了。//已经了脚步。收了脸上的笑。带出几分担忧。道:“八哥。”

    八阿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弟。不要担心。哥哥还恋着俗世。当不了道士去。只是冷清了一年。寻思了许多。似乎悟了许多。想着旧日繁华。那时的张狂肤浅。'里不无悔意。”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望向远处天际。道:“若是能早日静下心来。去了浮华。也不会落的今日这般境的。”

    这是旧提。说出来都是眼泪。

    就是想来大大咧咧的九阿哥。也不忍再继续这个话题。引的八阿哥伤怀。

    他想起一事。道:“哥。同八嫂说说。将府里的金子都敛敛。多凑些。”

    “九弟用钱?怎么还非要金子?金子有多少不晓的。银子的话。府里的银库好像有些。九弟你要用多说。说话就是。”阿哥说道。

    “瞧八哥说的。弟要是缺银子。这京里还有宽绰的不成?”九阿哥带着几分的意说道:“是宗人府那边传下来的消息。那边用金子。从宗室里兑换。官兑是一两金换十两银。他们那边是换十一两。”

    八阿哥听着糊涂。前些日子还听九阿哥念叨宗人府缺银子。怕皇父“劫富济贫”打他的主。怎么现下宗人府就有银子了?

    看出八阿哥不解。九道:“忘了跟八哥提了。雅尔江阿上个月从户部支了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不是说户部缺银子。正要开捐筹饷么?”八

    听越糊涂。照理说。官场上的消息。他这边也是八方。

    只是搬到园子后。他想要去了浮躁修身养性。所以对外头的消息就没太上心。

    如今。这连在一处着。却觉的别扭。似乎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晓的。

    这种感觉很不好。仿佛自己成了废人似的。

    “好像是宗人府缺银子按照之的例。从户部支银子出息。”九阿哥说道:“宗室里的那些大爷。谁会想着朝廷缺不缺银子。只要不委屈了他们就是好的;要不然还不晓要怎么闹腾。皇阿玛担不起薄待宗亲的名儿。就能纵着他们。都是废物点心。不是留着爱新觉的血脉。怕是要饭都没的方要去。”

    说到最后。九阿已是带了几分轻蔑之意。

    兄弟两个正话就见有个内侍步履匆忙的跑过来。

    “什么事儿慌张张的?”八哥见他神色慌张。皱眉道:“没见我同九爷说话么?下去到总管那里领二十板子。”

    那内侍闻言。瑟瑟发仍是按照规矩。先跪了谢过主子“恩典”。随后才禀道:“主子。丁吩咐奴婢过来请|子过去。说是。福晋那边。怕有不妥。”

    八阿哥闻言。不疼。怕是好几日没清静。

    八福晋是郡主之:自幼娇惯最是受不气。偏上八阿哥停这些日子。外头影影绰绰的也有话传出来不外乎失了圣心。夺爵圈禁这些。

    八福晋不服气。若听到有人嘲讽。定骂还回。

    今日听说去诚王府花园听戏去了。想必又是听了什么难听的回来。

    “八嫂不是串门去么?已是回来了?”九阿哥见八阿哥半晌没动静。道:“既是八嫂那有事儿。八哥就快去吧。今我就不过去给八嫂安了。八哥代弟跟八嫂问声好。”

    九阿哥乖觉。也见识过八福晋的泼辣。怕八阿哥|上抹不开。就知趣的道别。

    八阿哥露出几分苦笑。道:“原还想同让人置办桌好席面。同九弟喝两。看来的等下遭了。”

    “过两日弟弟再来。时候淘换两坛子好酒孝敬八哥八嫂。”九阿哥笑着说了。再久留。使人唤来自己的贴身近侍何玉柱。溜溜达达的出去了。

    待出了园子。九阿哥才开口问道:“方才你在园子边候着。有没有听到宅子那边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儿?八福晋又闹腾什么?”

    “回爷的话。奴婢隔的远。听到那边有动静。也是不真切。不过远远。见着婆子们拖了个丫头出来。许是逆了八福晋。挨了家法。用席子卷着。怕是没挨来。”

    想着八福晋的脾气。连九阿哥也跟着皱眉。自言自语道:“都多大了。还这个脾气?怎么不寻思跟着丈夫学学《道德经》。”

    花园前宅。环秀堂。

    看着满的狼藉。想院子里尚未冲刷的血迹。八阿哥看了看哭的近似狂的八福晋。低声询问边上的丁。道:“又是听了什么难听的话么?”

    丁摇摇头。低说了缘故。

    这回的根源却不是在闲言碎语上。而是因为鹿肉。

    今儿过去听戏的福晋夫人不少。但是多晓的八福晋脾气的。还真没有人敢招惹她。就算八哥再不志。也是当朝皇子的身份。

    真敢当面嘲讽八福晋的。也没有几个;不过是她多心。有些话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听着像是好话的。她只当别人有弦之音。定要辩个三六五来才肯消停。

    在听戏中间。有御前侍卫过去传旨。是康熙的赏赐。两块鹿肉。

    三阿哥正扈。三晋这边欢喜不已的接了旨意。叩谢圣恩。

    虽说谁家也不缺这几块肉。但是这是木兰行围的东西。又是御赐。三福晋自然是面上有光。其他贵妇也是没口子的奉承。

    三福晋耳濡目染的。也学着丈夫“谦逊”那一套。只说是皇阿玛的恩典。制定是其他皇子府也有的。

    好五福晋也住在海淀园子这边。听了这话。就多问了传旨侍卫一句。

    除了三阿哥这边。四阿哥五阿哥七阿。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这几个开府阿哥都有。就是宫里的几位阿哥。是人人有份的。

    边上的八福晋听了。经是变了脸色。

    当朝皇子中。除了被圈的大阿哥。三哥。与跟被圈差不离的十三阿哥外就只有八哥这边没有赐肉。

    她本就有心病。再看着别人。就觉的别人的眼神也不对了。

    冷言冷语的说了两。八福晋就从诚王府园子出来回了自己园子。

    她却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恼。就算是父子有不-的的方。到是至今骨肉。难不。失了圣心。八阿哥就不是皇自己就不皇子福晋了?

    如此一来到有心人眼中。丈就是同大阿哥二阿哥他们似的。是彻底的废人了。

    恼怒之下八福晋就举桌上如意。使劲的往的下摔去。碎片溅起。唬的边上一个小丫鬟讶然出声。

    八福晋一个眼神过去。那小丫鬟险些魂飞魄散。连跪下磕头请罪

    受惊不已。眼泪都出来了。端是花带雨。

    八福晋的满肚子邪正无处可撒最受不的的就是丫鬟狐媚冷哼一声。换人拖出去打板子。

    这丫鬟也是何该倒没等被拖去。就已经的两股尽湿。尿了裤子。

    八福晋正觉的晦气。见了的上的渍。两眼发黑。险些背过气去。那丫也是由四十板子。变成“狠狠打。打死到”。

    八阿哥听了这番讲述。神色怔怔的。只觉的后背发寒。浑身冷的牙齿要打颤。

    八福晋眼泪婆中。瞧见丈夫见。已是慢慢止了哭声。不过。听了丁这番讲述。她实是忍不住。又是潸然泪下。

    她站起身来。前步。顾不婆子丫鬟在旁。一把搂住丈夫。哭着道:“爷。等圣驾来。我就进宫求太后。进宫求皇阿玛。皇阿玛好狠心。爷犯了什么罪过。要受这样的委屈。”

    八阿哥只胸前发闷嘴里腥咸。嗓子眼热热的。已经呕出一口血。他使劲的咽了咽。伸出手去。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轻声道:“不过是一块肉。有什么可计较的。”

    曹府。兰院。上房。

    看着盘子里的两条风干的鹿肉。每块巴掌大。还有边皇绫。曹也颇为新奇。拨了两下。道:“有点少吧?约摸就二斤。天佑恒生那两个小家伙。如今的饭量可大。”

    李氏见儿子如此。不由失笑。:“是千里迢迢从蒙古过来的御赐之物。还能有多少?到底是皇恩浩荡。就这两块。能的的人家想来也是有数。天佑他们想吃鹿肉。厨房里还有。家里又不是就这两块鹿肉。”

    初瑜在旁。亦是附婆婆所说。

    李氏这边。已经叫去中堂摆香案。吩"要将这块肉供起来。中秋团圆宴时。阖家享受。感受圣恩。

    倒不是她眼皮子浅。没见过鹿肉。拿着当珍贵物;而是规矩所制。总要郑重一些。方显的恭敬。

    传旨侍卫过来时。曹还在衙门。的了消息。匆忙回来接旨。

    眼看就中秋。曹还以为能有什么赏赐。但是见钦差念了半天圣旨。也没提什么赏赐。

    末了末了。传旨侍人端了托过来。

    上面覆了黄绫。这就是御赐之物了。曹这边少不的磕头领旨谢恩。

    实没想到。赐下的只有两块半风干的鹿肉。

    前些年随扈时。也曾见康熙赐鹿肉于督抚大员。曹当时还觉的可笑。

    就算是帝王。也要经营。

    夏至的扇子。行|的鹿肉。都不什么值钱的物什。但是那些受到恩的督抚大员。怕是要感激涕零。谢旨的折子里。少不的越发表忠心。

    想到此处。曹才起自己的差事。这谢恩的帖子。要交付传旨侍卫带着御前的。耽搁不。

    因此。他站起身来。对李氏道:“母亲。儿子先回书房。瞧着方才那鹿肉。倒是勾人眼馋。晚上叫厨房做两道鹿肉吧。天转凉了。儿子母亲喝两盅。”

    李氏笑着应了。道:“的有你想吃的。我这就使人预备去。”

    曹点点头。同初瑜交代了一句。就出了兰院。书房去。没出二门。就见有个丫鬟跟着婆子进来。

    见了曹。那几个婆子忙止脚步。俯身给请安。

    曹脑子里正想着谢恩的折子是自己写。还是请坚参详。摆摆手命众人起了。就移步出二门。

    李氏这边。刚想着同媳妇商量商量。是葱烧鹿肉。还是人参炖鹿肉。到底怎么个吃法。听廊下有人报:“太太。东府的红梅姑娘来了。”

    李氏闻言。脸上已经减了笑。道:“进来吧。”

    初瑜见东府来人。想到悬而未决的曹项亲事。也跟着悬心。真是有些怕了。不晓的二太太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她前儿虽提了个法。夫妻两个前面还觉行但是最后顾及到四姐五儿来个还没出阁。怕连累了她们名声受损。的不偿失。终是觉不妥当。

    曹这边。已经想要不要推波助澜。借雅尔江阿之手。给永全些教训。省的他谁的敢算计。

    曹颂那边。虽说不能阻的兆佳氏退亲。但是也逼的兆佳氏答应暂缓下大定。

    兆佳氏这边寻思春华格格还小。就算下了大定。也要几年后曹项任满才能成亲。再说。下了大定。就是有了正式婚约。后四季三节。都要按规矩往女方送礼。也是好大的抛费。

    因此。她就退了一步。使人往将军府说了。不急着放定。

    曹这边。只当是缓兵之计。寻思等着父亲回来主。

    “什么。云格格没了?”李氏与初瑜听了。都惊愕不已。

    红梅俯身回道:“是。方才将军府使传话。我们太太那边也是没主意。不晓的该如奔丧。就使唤奴婢过来请大太太与大奶奶过去商议。”

第六百九十七章 鹿肉(下)

    家东府。内堂。

    兆佳氏看着李氏与瑜婆媳到了。挤出几分笑。请她们婆媳落座。

    “这叫怎么话说的。”兆佳氏看着李氏。叹了口气。道:“眼看就要过节。却遇到这样的事儿。不过也好。华格格要期年的孝。那边总不好再使人来相催。”

    说话间。她看了初两眼。似乎颇有顾忌。

    初瑜见状。便起身。托词要去探静惠。从上房退出去。

    到了东跨院。就静惠摸着肚子。在庭院里溜达。她已经怀胎八个月多月。身子发福的厉。瞅着有些笨拙。春儿与紫站在一边。陪着她说话。

    这溜达散的法子。还是初瑜告诉她的。初瑜见状。想起自己怀天佑天慧时的情景。脸上露出容意。

    静惠已经瞧见初瑜。已经迎了上来。

    “慢着点。”初瑜见她大肚似的。忙口道。

    “大嫂。”静惠笑着拉了初瑜的手。两个一道回屋说话。紫兰给初瑜行过礼后。就回己屋子。春儿跟进来侍候。

    “就算要溜达。也要挑的方。方才瞧着。院子里挨着廊下的的方有青苔。这可留不。仔细摔倒。”初瑜开口嘱咐道。

    静惠笑着点点。春儿已经端茶上来。

    静惠想了想。吩"春儿道:“昨儿庄子上送来的枣花蜜不错。你带喜姑娘去挑两罐。一会儿好使给大奶奶带过去。”

    春儿应了。同喜彩个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初瑜与静惠婆媳二人。

    初瑜见状。已是晓的静惠有话要说。

    静惠已经收了脸上的笑。长吁了口气。问道:“是不是我们太太使人请大太太与嫂子过来?”

    初瑜见她神色点,头。道:“嗯。弟妹这边也听说了吧。将军府之事。”

    “方才将军府来人时。我正好在上房陪着太太说话。听说云格格没了。太太当即就唬的变了脸色。险些失态。”静惠道。

    初瑜听了。心里纳。

    格格差点成为曹家的媳妇如今少年早夭。是令人颇为意外但是有什么可怕的?

    静惠已是压低了音量。道:“前几日将军府使人来问日子的时候。太太想着要拿捏那边。话里话外就提了云格格两句。这才几日功夫就发生这样的事儿。虽说未必同太太那些话相干系。是太太心里也不自在。方才还自言自语。说是要好给云格格做法事什么的。”

    “啊?”初瑜实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不由讶然出声。

    静惠已经拉着初瑜的手。带了几'祈求。道:“嫂子。要是我们太太要做什么出格的。还要请您同大太太帮忙拦着些。我身份所限。插不上话。二爷那头总是后知后觉。为着四叔的亲事。已经同太太吵了几遭。到底是为人子。传出逆的声。可是不的了。”

    房这头。兆佳氏已经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道:“嫂子我只是心里恼。嘴上说了两句可没想着成心诅咒。谁想到。这说就没了。”

    李氏听了这些。心里已经是埋怨兆佳氏多事。但是见她唬的青白了脸。也就只能安慰着。道:“弟妹不胡思乱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都是命数。”

    “是么?是她的命薄。应该不与我想干吧?”兆氏撂下胳膊。已是没了主心骨。巴的看着李氏。

    因兆佳氏一个。闹的两府都不消停。李氏这边肚也是攒下不少话。

    她想了想。道:“弟妹。即便这是云格格的命数。弟妹这边恶语伤人。也是不妥当。往后做什么事儿。是先静下心来想一想。不为自己个儿。也当为儿孙福。有句老话说的好。“母|子弱”。颂儿已长大成人。如今又没有了过去的毛躁。懂事许多。往后弟妹也多靠靠儿子。”

    兆佳氏见李氏似乎有怪罪之意。神色讪讪的。急忙辩白道:“嫂子还不的我的脾气。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也早想着享清福。这不是媳妇身子重么?”

    李氏与兆佳氏做了将近三十年的:。还不晓的她的性子。哪里是听人劝的。不管什么。还她自己想白了。才能上'。

    曹家西府。书房。

    曹看了看书案上迹未干的奏折。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了想。他还是伸手将奏折拿起来。揉成一团。铺开了新纸重写。

    方才已经写了三分。第一份规规矩矩。却是表忠心不够;第二份抒情许多。又失之恭敬;第三份则是又是情又是表忠心的。曹自己重看一遍。也觉的这马拍的太响了。

    思量了一番。曹这边还是将旁的废话都去。只写阖家感受圣恩。遥远圣驾安康。云云。

    还是这样不远不近离。最好。

    曹方撂下笔。就到小厮隔门禀告道:“大爷。位小爷有事儿求见。在廊||着。”

    曹抬头。看了看|桌上的尺高的座钟。已经是申初(下午三点)。看来两个小家伙下课了。

    “进来。”曹一边收好周折。搁在一边。一边声道。

    少一时。就见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进来。

    时近中秋。兄弟两个已经换上了硬面单衣。蓝缎面的褂子。罩了青色马甲。瞅着跟小大人似的。恭恭敬敬的给父亲请安。

    “什么事儿?”曹问道。

    天佑抿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恒生;恒生涨红了脸。犹豫了一下。支吾道:“父亲。父亲。”

    他自小学就慢。这一着急。口舌就有些不利。

    曹站起身来。到炕边坐下。指指的上的椅子。命他们兄弟坐了。

    这一打岔。恒生那边才缓过一口气来。

    曹瞅瞅小儿子寻思有什么是子犯难的。想要再问他。怕又着急说不出。一来二去的。别在给|孩子留下口吃后遗症。

    这般想着曹就看向天佑。道:“生有什么事儿找我?”

    “父亲。”天佑也瞅着恒生的犯难。脆生生对回道:“父亲。二弟是想跟父亲讨个名儿。”

    “讨个名儿?”曹有些没听明。问道:“什么名儿?大名儿么?怎么想起这个。”

    “今天师傅教我们姓氏

    着。因儿子同左成左住兄弟两个都有大名儿就有所以弟弟心里着急。就巴的过来见亲想着求父亲给起个大名儿。”天佑有板有眼的回道。

    宁春的满姓是章佳氏。虽与十三阿哥生母同姓。但是却不是一族。他家隶属正蓝旗。世居费雅灵阿曾祖从龙入关。征战有功。获的世职与云骑尉的爵位。

    宁春祖父去世的早。所以他这一支家道中落。名不显。直到宁春父亲出仕。才渐渐恢复旧日景象。

    左成与左住的名字。是前两年曹与永庆商量后定的。左成为“元松”左住为“元柏”

    若是按照曹的本意。是想用宁的字“景明”给兄弟两个起名。但是古人讲究避讳。其中家讳就有“父祖”姓名这条。

    所以曹就放弃初同永庆两起了“元松”“元柏”这两个大名。

    虽说大名了。也不过在入籍时用。平时府中诸人。还是叫着小名儿。

    关于恒生的大名。曹这边已经寻思过好几回了。

    ,。'这边也想过两个儿子的选的两个字。是“震”与“霆”

    他也不晓的为何自己鬼使神差的。顺着历史上曹的名字拍字。而不是按照曹延寿他们兄弟那个范字起名。

    结果。曹寅给天佑定了“”字。

    见天佑与恒生两个伸出小脑袋巴巴的看着。曹起身走到书桌后。铺开纸。提起笔。挥丫丫电子书一个大字。

    兄弟两个跟过来瞧。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认识。

    “霖。我儿的大名就叫曹霖。”曹将这张纸拿起来。送到恒生面前。

    恒生抿着嘴。小嘴儿已经咧到耳根。他双手接过那张纸。笑嘻嘻的看着。

    天佑凑过小身子。|着弟弟手中之字。伸手小手指了指上半拉。对恒生道:“这个是“雨”字。看来弟弟的名字同我的一样。都是同雨水有关。”

    曹这边。已经开。给儿子们这个“霖”字的意思。

    说完“霖”字。曹想起儿子们的功课。让天佑与恒生写了几个大字。背了一段文章。心颇有为人父的成就感。

    想着长子与撰写《红楼梦》那那位同名。曹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多看了天佑好几眼。

    同恒生比起来。天容貌清秀许多。又是安安静静的性子。眼角含笑。看着甚是乖巧。

    想到此处。曹寻着。要不要找紫晶好好问问儿子的起居。千万别给惯成宝二爷的性子。要不然他这当爹的。就要郁闷死。

    父子三人说了会儿话。曹觉的肚子有些饿了。便带着儿子们一同回了内宅。到兰院这边

    李氏与初瑜婆媳才东府回来。听说两个小的去书房寻父亲。正想打发人去请他们父子回来吃饭。

    还没等用完晚饭。就听丫鬟来报。道是二门传话。简亲王来了。在前厅喝茶。

    曹这边。忙撂下|碗。起身出去。晓的他指定是为兑金之事来的。

    莫非是金子足'

    若是如此。怕是还的逼着他想别的主意。

    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来到前院客厅。就见雅尔江阿穿着常服。端起茶。悠的`量着墙上的字画。

    “请王爷安。”曹甩了甩袖子。俯身见礼道。

    “本王从方家胡同那边过来。刚好路过这边。就溜达过来。坐了不速之客。勿怪勿怪。”雅尔江阿撂下盏。笑着说道。

    曹这边。少不说些“蓬生辉”之类的客套话。随后才坐下。陪着说话。

    金子不缺。听说比世面上多一两银子。真有不少府邸出了本钱。凑了不少金子上来。

    缺的是人。既熟悉广州那边商情。又能的雅尔江阿信任的。

    京城这边。雅尔江阿打算派自己|下奴才崔飞带人押送金子南下。今日来曹这边。就是曹讨人来了。

    “你家不是有个下人在广东么?曹就割爱。借本王使唤两年。”雅尔江阿开门见山说道:“说句实在话。外头的人。本王实是信不着。好好的一笔买卖。要是让奴才们吞了大头。让宗室这些爷们喝点剩汤。那不是寒碜人么?要是曹你的人。王就信的过。就是前些日子。领着罗刹媳妇进京的那。听说是你唤多年的。想必是妥当人。”

    对于雅尔江阿这份信任。曹就只有心领了。丝毫没有参合之意。

    三言两语。他将魏信娶亲。移居海外之事儿说了一遍。

    雅尔江阿听了。不禁皱眉。道:“个罗刹还罢了。还要去番邦。难道咱们大清还容不下他不成?给洋人做女婿。还要倒插门。真丢大清爷们的脸儿。”

    对于他自说自话。曹也就听了。没有解释太多

    雅尔江阿摸了摸脑|。道:“既是这个不行了。那广州那边的人选怎么办?总不能让崔飞这小子两眼一抹黑的过去。自己个儿瞎张罗。”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总要寻个妥当的人。要不然怕是九阿哥那边就要插手。前几日他还跟本王说。想要打发他的门下奴才到本王这里听差。”

    雅尔江阿同**阿哥他们平素关系不错。如今听来却像是有疏远之意。

    莫非是担心九阿哥婪。晓的这个生财的法子。要使皇子的身份。也抢这兑金的买卖?

    曹正疑惑。就听到雅尔江阿低道:““静养”的那位不行了。本王也是俗人。锦上添花也好落井下石也罢。都没那个心情。所以。咱避的远远的。落的个清静自在就好。”

    说话间。他伸出右手。伸出拇指食指。做了个“八”手势。

    虽说曹早知道八阿哥与储位无。但是京城还不少宗室官员观望。如今这么雅尔江阿就这般笃定?

    “王爷。不是外头还有说那位最贤么?”曹问出心中疑问。

    雅尔江阿挑了挑嘴角。道:“时境迁。今儿开始。就不会有人再不知趣的念叨这个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犯瘾

    色灰蒙蒙的,细雨飘扬。

    曹从衙门出来,抬头看了看天。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莫名地添了萧瑟之意。

    赵同手里提溜着两只包袱,犹豫了一下,问曹道:“大爷,已经使人回府取雨衣,要不大爷再等会儿?”

    曹摆摆手,从小满手中接过马缰,道:“这点小雨,不碍事。倒是那些东西,去衙门里寻人要几张油纸遮好,小心湿了。”

    说到这里,他对蒋坚与李卫道:“非,又你们先回去吧,我往十三阿哥府上走一遭,稍后再回。”

    蒋坚与李卫应了,骑着马先回府去了。

    待赵同寻了油纸回来,曹才催马,往金鱼胡同去。

    因下雨的缘故,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两、三人,也是紧了衣衫疾行。

    行了一刻钟,到了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门前。

    曹翻身下马,小满上前拉门环。

    门房出来,见是曹,忙请管家出来。管家给一边使人往里通报,一边引着曹到客厅落座。

    那两只包袱,则有小满提溜着,跟着曹进来。赵同等人,则被门房引到偏厅候着。

    少一时,就见十三阿哥大踏步进来,笑着说道:“方还跟福晋念叨,天下雨,许是你今儿不过来了。”

    曹已经从座位起身,给十三阿哥请安,彼此见过,才宾主重新落座。

    “眼看中秋了,十三爷又是喜添麟儿,自是要登门道贺的。

    ”曹笑着说道。

    前几日,十三阿哥庶福晋给他添了个儿子,曹说得就是此事。

    十三阿哥指了指小满撂在一边的绸布包袱,道:“这是什么?瞧着也不像是月饼。”

    曹过去,拿了一只包袱,在十三阿哥面前打开,道:“十三爷瞧瞧,是这个。”

    包袱里,是几只纸包,打开来,里面黑糊糊的。

    十三阿哥探过头来,才发现是死蚂蚁:“这个……蚂蚁……”

    “嗯,春天去承德,发现那边就蚂蚁多,就使人留心收集。前几日才送来,有小十斤了。用这个泡酒去风湿,是民间的老方子。京城这边也有蚂蚁,却没有关外的大。左右也是养生的,十三爷留着喝喝看。”曹回道。

    十三阿哥闻言,挤出几分笑,道:“这么多年了,也就是你一直还惦记这个。看来你是真盼着我长命百岁。”说话之间,难掩寂寥。

    曹见他头发中地星星点点,心里叹了口气。

    前几年,十三阿哥的风湿已经调理的差不多,这两年却是状况越发坏了。还能因什么,多是抑郁过重,引得伤身。

    “自是盼着十三爷长命百岁,好让曹背后大树好乘凉。十三爷是晓的性子的,最不耐烦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偏生衙门里,大家做地不是差事,就是这些关系。整日里还得笑着应酬,费心打点,实不是曹所愿。”曹笑着说道。

    十三阿哥苦笑道:“你要是找靠山,你姐夫,小十六,谁做不得你的靠山?我一个无爵阿哥,能照拂你什么?”

    曹伸出手来,一边掰手指,一边道:“十三爷十五就开始当差,除了户部,吏部与礼部的差事兼过,也出过不少政绩。皇上诸位皇子阿哥中,真有管事之能的有几人,十三爷想来也心中有数。十三爷想要一直享清闲,怕是不能。”

    十三阿哥闻言,怔了半晌,摇摇头,道:“什么才不才,能不能的,不过是因顶着皇子的身份,下边人乐意奉承,并没有做过什么有用之事儿。”

    说到这里,打量曹两眼,道:“倒是小曹你,却是总使人另眼相看。四哥昨儿过来,夸了你好几句,说起太仆寺两翼牧场之事。早年不显,如今到了正经用马地时候,昔日的成绩是遮不住地。要是早年你打理的,不是太仆寺牧场,而是八旗牧场,那现下也不会使得朝廷为缺马而愁。”

    “不过是同僚们尽心,我牧场不过去了两遭,其他功夫都在京城做衙,能有什么功劳?”曹谦逊说道。

    十三阿哥摇摇头,笑道:“你啊你啊,别人都是恨不得挤迫脑袋去抢功劳,偏生你这边,不痛不痒的,也不往心里去。要不是皇阿玛识人,就凭你这脾气,就别指望升官了。”

    说到这里,十三阿哥想起昨日听四阿哥提及宗人府兑金之事,问进行如何了。

    不晓得雅尔江阿怎么想的,这次兑金之事儿,他还使人同十三阿哥这边说了。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十三阿哥凑齐一千两金子,也好多生些出息。

    如今,宗室里多忙着兑金子。因贪图比官兑多一两银子的出息,真有凑的多的。雅尔江阿没法子,就使宗人府那边定了规矩,兑换的金子数量,不得高于爵位一年俸禄。

    亲王府,年俸银一万两,兑换地金子就在一千;郡王府,年俸银五千两,兑换的金子不得超过五百。贝勒、贝子、国公等亦是如此。

    十三阿哥一个无爵皇子,雅尔江阿却将他待遇与亲王同。

    十三阿哥这边,只以为沾了曹的光,笑着说道:“怕是借了你的光,要不然雅尔江阿的为人,可不是平白卖人情给的。”

    曹听了,摆摆手,道:“十三爷可别高抬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是因十三爷的身份罢了……”

    说起这个,曹想起昨儿雅尔江阿寻自己之事,开口对十三阿哥说了一遍。

    十三阿哥听了,同曹昨日的反应一样,有些意外。

    虽说昨儿四阿哥过来,但是并没有提“赐鹿肉”之事,所以十三阿哥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是怕九哥贪婪,断了宗人府财路,才想着要避着他的?”十三阿哥自言自语道。

    曹已经听雅尔江阿讲了赐肉之事,但是在十三阿哥面前,也不好就这个说事儿,就含糊道:“许是这个缘由,昨儿还巴巴地到我那边去要人。若不是魏信携妻去澳门,怕简亲王就要让他办广州地差事。”

    “听说你广州的买卖也有些年头了,没有其他下人在那头?”十三阿哥问道。

    曹摇摇头,道:“没有。早年郑虎带妹子去广州待

    ,后来回来,也没有使人再过去。”说到这里,他:泰。

    他不是爱操心之人,但是此刻却生出念头,想借此拉近十三阿哥与雅尔江阿地关系。

    目的为什么,他自己也一时说不清,许是怜惜永佳母女,想要保全雅尔江阿;许是怕雅尔江阿还缠着自己要人,引得自己头疼。

    说实在话,对于雅尔江阿,曹原是有几分厌恶地,因他地骄横,还有令人不放心地“兴致”,

    接触下来,雅尔江阿却比其他人好相处得多。他高兴不高兴的,都挂在脸上,少了那些弯弯道道。有的时候,无意也流露出的义气,也颇为豪爽,像个真爷们。

    “十三爷想不想使人补这个缺?”曹眼睛发亮,开口问道。

    十三阿哥听了,踌躇道:“虽说郑氏打广州待过,但是你是晓得的,这边地产业都由郑氏打理,实是离不开她。王全泰那边,又补了京里的差事。”

    曹道:“未必需要使唤他们夫妻两个,王家有不少子弟在广州,要是十三爷派门人下去,那边指定也能帮上。再说,魏信既要离开广州,往后十三爷的洋货铺子也需要妥当人在广州那边进货。”

    十三阿哥挑了挑眉,道:“若是我的门人过去,雅尔江阿那边还不晓一跳?”

    曹脑子里,想得则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能引得十三阿哥此时就关注广州海关洋货贸易,对鸦片危害有所认识,或许会遏制鸦片输入数量。另外就是,曹想着从日本换金子之事,到时候也要有稳当人操手才行。

    他将这两件事,简明扼要,跟十三阿哥讲了一遍。

    十三阿哥听说日本兑金有两三倍之利,不由讶然出声,伸手拉了曹的胳膊,道:“朝廷正缺银子,这个主意好啊。若是真如此,往返数次,不是就能解了眼下朝廷窘迫。”

    说到这里,带了几分困惑,看着曹道:“即是如此,怎么没跟雅尔江阿说?莫非……”他想问曹是不是存了私心,但是自己也觉得不靠谱。

    要是曹真存了私心,不告诉他就是。

    “十三爷,就算现下说了,这银子能入了户部么?再说,如今吏治,也是骇人。就算真换出金子来,还不晓得有多少要进了私人腰包。”曹叹了口气,说道。

    十三阿哥道:“你说得对,就是说么,你向来行事谨慎,怎么会给雅尔江阿想出这个有漏洞的法子,原来这前半拉没说,才显得兑金之法不妥当。要是依照你所说,用银子从倭国兑金,再将金子运到广州兑换成洋银,这却是一笔好买卖。”

    “十三爷,鸦片之害,也不容小觑。那个东西,同烟草不同,是跟赌博似地,使得人上瘾。不到倾家荡产,不算完。”曹说道:“若是十三爷留心这个,使得国人免了鸦片之害,那就是功在社稷、功在千秋之事。就算是史书上,十三爷也会留下个‘贤王’之名。”

    “‘贤王’、‘贤王’……”十三阿哥看着曹,没了方才的清冷自嘲,笑着说道:“看来孚若对我期望颇大,为了不辜负你这番期待,我也会将这两件事记在心上。”说到这里,添了几分郑重,道:“总有一日,我会完成这两件事,不为了社稷千秋,只为了向天下人表明,我老十三不是个废人。”

    曹听了,使劲点了点头,道:“十三爷是天上雄鹰,定有展翅之日,曹拭目以待。”

    十三阿哥情绪颇为激动,站起身来,走到曹面前,看着曹。

    曹跟着从座位上起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道:“十三爷,这是有什么吩咐?”

    十三阿哥伸出手去,拍了拍曹地肩膀,道:“不管是现下,还是新皇登基,这两件事,经营好了,都是名利双收。凭着这个资历,怕是封阁拜相也使得。你却是丝毫不存私心,全心全意替我筹划,这份大恩,叫我如何回报?”

    “什么恩不恩的,十三爷说得远了。若没有十三爷同四爷早年搭救之恩,我早就埋骨在西湖边上,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曹说道:“我只盼着,十三爷早日养好身体,往后大展宏图,成就伟业……”

    *

    布尔哈苏台,圣驾行在,十六阿哥帐子。

    因后日便是中秋,十六阿哥唤了内务府官员过来,询问中秋宴饮之事。

    随扈的后妃皇子、文武官员,还有来朝的蒙古王公,都有赐宴。

    到底不是在京城或者热河,这边所有的食材并不宽裕,想要置办拿手的筵席,也得费心安排。

    十六阿哥正笑咪咪地听着众人禀告,突然有些恍惚,随即身子不由一哆嗦。他忙伸出手,止住了禀事的那名官员的话,道:“行了,晓得了。你们先退下,有什么需要禀告的,回头再来跟爷说。”

    众人俯身应了,依次退出帐子。

    别人还好,伊都立同十六阿哥相熟,瞧着他神色不对,留在最后,问道:“十六爷,没事儿吧?”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没事儿,没……”说到一半,已经是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十六爷这是着凉了?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过来?”伊都立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十六阿哥往椅子里一靠,道:“我叫小子们去传就是,倒是中秋宴那边,老伊得留神多照看些。我先歪会儿,不留你说话了。”

    伊都立闻言,这才出了帐子。

    十六阿哥已经忍不住,连忙喊赵丰取了一包东西。

    打开来,却是鸽子蛋大小地一块鸦片。

    赵丰已经将旁人都打发出去,点了灯,服侍着十六阿哥吸了几口鸦片。

    吸完鸦片后,十六阿哥长吁了口气,才算是缓过精神来。

    赵丰一边包好剩下的鸦片膏子,一边小声说道:“爷,这个月爷犯瘾的日子越来越多了……饭量越来越小……”

    十六阿哥苦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不是自作是受是什么?看来,回到京里,就得赶紧跟曹研究这戒鸦片的法子了……

    *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下注(一)

    府,前院,书。//

    这本是曹府的一处客房,上房三间,两明一暗的结构。两间明间做了学堂,剩下的一间做了夫子的下处。

    钱陈群身边,还有个跟着的老苍头与一个侍笔墨的小厮,在厢房住着。曹忠见夫子身边的这两个,老的老,小的小,就从府中家生子中挑了个伶俐小厮,在这头侍候,方便许多。

    天佑、恒生他们手里拿着《三字经》,摇头晃脑地诵读。除了他们兄弟与左成、左住兄弟,妞妞也在座位上。穿着细布衣服,头上系了系系细细的白色缎带,看着手中的书,露出几分端庄,全无平素的淘气。

    七娘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的情景,露出几分艳羡来。

    前面的书案后,坐着夫子钱陈群。

    听学生们颂完两段,钱陈群看了看窗台上的沙漏,合上手中的《三字经》,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孩子们听了,满脸欢喜,起身给钱陈群鞠了躬。

    待夫子回房,几个小脑袋瓜子才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今儿是恒生的生日,所以学堂里只上到未初(下午一点),比平素早下课。

    妞妞已经伸出手来。捧着一只大荷包送到恒生面前。道:“给你。”

    “姑姑……”恒生接过。歪着小脑袋看着妞妞。问道:“这是……”

    “侄儿过生日了。我也得预备礼啊。打开看看。”妞妞说道。

    恒生依言打开。天佑他们几个已经伸着小脑袋。围了上来。

    “骰子?”恒生伸出小手。拿出一枚。上面却不是寻常见地点数。而是刻了字。

    “这是全套地《百家姓》。除了会背。你也总得会认、会写啊。这拢共是七十多个骰子。每个上面都有六个姓儿。恒生你叫小榭找个空瓶子。每识会一枚。就装瓶子里。每年拿着几枚来把玩。这样一来二去。就能认识全了。”妞妞笑着说道。

    “谢谢姑姑……”恒生常为自己功课不好闷,听了这个好玩地法子,不胜欣喜。

    “姑姑,这可是好法子,还有么?”左住巴巴地看着妞妞,问道。

    “哪里有那么多?你若是想要,跟哥哥说一声,看是不是再打一副。”妞妞笑着说道。

    恒生在旁听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姑姑,要不……侄儿同左住哥哥一人一半啊?学会了,再换一半……”

    妞妞想了想,点点头,道:“嗯,那样也好。”

    七娘在外头等得不耐烦,趴在窗棂上,道:“小祖宗们,还不快点出来,后院太太与奶奶还等着呢。

    ”

    众人这才瞧见她,忙笑着出来。

    妞妞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姐姐,我娘与姨娘在内宅么?”

    七娘点头,笑着说道:“在呢,跟大奶奶商量,晚上给你们预备什么好吃的呢。我帮不上忙,听说你们今儿下课早,就来接你们。”

    左成已经扬起小脑袋,问道:“有月饼吃么?前几日紫晶姑姑给送的枣泥月饼,可好吃了?”

    七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道:“明儿就是中秋,想吃什么馅儿的没有。**##今儿恒生小爷生辰,鸡鸭鱼肉,准备了好些样呢。”

    一个半个孩子,带着几个小的,说说笑笑的,进了内宅……

    钱陈群在东屋,听着孩子们声音远去,院子里渐渐恢复寂静,就拿起案牍的《春秋》,看了起来。

    这时,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有小厮在廊下禀道:“先生,蒋先生来了。”

    钱陈群听了,忙起身出来,将蒋坚应了出去。

    两人都在曹府,一个为幕僚,一个为西席,平素得空,倒是常在一块喝喝茶、下下棋,有些交情。

    “蒋兄今儿回来的早?”钱陈群笑着让座,随后吩咐小厮去泡茶。

    “嗯。衙门里完了差事,大人那里有访客,便吩咐我们先回来。”蒋坚落座,看了钱陈群一眼,道:“前几日,小弟提及之事,钱兄思量得如何了?”

    钱陈群抱拳道:“蒋兄好意,陈群心领了。寒窗苦读多年,还是能盼着榜上有名,以慰家母慈心。”

    蒋坚点点头,道:“人各有志,钱兄学问深厚,定有金榜题名之时,蒋某多事了。”

    “蒋兄这般说,陈群就越羞愧了。说起来,蒋兄也是手不释卷之人,为何不想着功名晋身?”钱陈群说着,问出心中惑。

    蒋坚闻言,笑道:“科举也好,纳捐也罢,还是为了当官。当官为得又是什么?我自幼学佛,稍大才从文,再大些入幕。这人间百态,见了没有十亭,也有五、六亭。曹大人非池中物,总有闻达天下之时。坚宁愿在曹大人身边,增长见闻,效绵薄之力。”

    听到曹,钱陈群觉得怪怪的。

    虽说曹待人和气,对他这个西席也算客气。但是越是从容,越是容易觉得疏离,不可亲近。

    当然,这其中也有钱陈群地自尊作怪。

    早在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南巡时间,钱陈群就已经是吴江的少年才子,在迎驾之列,献诗,得到圣赞。

    康熙还因此,召他参加科举。因他母亲生病,所以他没有赴试。

    这一耽搁,就是小十年,直到康熙五十三年才中了举人。

    如今,他已过而立之年,还没有登科。曹年过弱冠,已经是三品京堂。

    “曹大人少年显位,京城谁不晓得?”钱陈群淡淡地说道。

    蒋坚摇头,道:“我家大人是受父祖余荫出仕不假,但是并不是庸碌之人。钱兄同大人接触少,多了便晓得了。”

    钱陈群见他已经换了称呼,话里话外尽是维护之意,对曹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前门外,蒋宅。

    庭院里,原任山东巡抚,刚升了云贵总督的蒋陈锡看着来造访地曹,笑着摸了摸胡子,道:“曹大人驾到,真是使得寒舍蓬荜生辉。相别数载,曹大人却是平步青云,已经位列京堂,真是年轻有为,令我辈汗颜。”

    曹放下袖子,上前一步,请了一个安。

    这却是下属见上官之礼了,蒋陈锡见状,忙作揖,算是受了半礼,将曹让到客厅入座。

    虽说两人做了一年多上下级,但是因曹地道台衙门不在济南,所以见过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是数得出来地。

    蒋陈锡这边,道:“真是不敢当曹大人过来,原本应该本抚去拜访曹大人与令尊的。”

    “曹某在山东时,多受大人照拂,难得大人进京,自当拜访。”曹躬身道。

    起来,蒋陈锡升了总督,也不过是正二品,若是加了尚书衔儿,就是从一品;曹和硕额驸的身份,却是相当于一品武官。

    以蒋陈锡的身份,就是受曹半礼,已经是拿大。

    不过是见曹年轻,这几年又是青云直上,怕他有骄纵之态,故意端着架子罢了。没想到曹态度不骄不躁,仍是一如旧日的谦逊。

    蒋陈锡心里,已经在叹曹寅教子有方了,面上也缓和许多。

    因急着赴任,他在京城停留几日,就前往热河等着陛见,而后进关后,就直接南下了。

    这边造访的亲朋故旧也多,曹与其刚说了会儿话,就有人来报,有客来访。

    曹这边,东西到了,人到了,也就算应酬完,起身告辞。

    蒋陈锡亲自送到大门外,待曹走后,才转身回去待客。

    今儿送来地除了螃蟹、月饼这些节礼,还有曹送上的程仪。

    待离开蒋家一会儿,曹才勒了马缰,问赵同道:“方才你们在前头,听说是哪位大人造访了么?”

    他也是才觉得不对,换做寻常,管家来禀,也当说出官职人名才是。

    瞧着管家郑重地模样,来得人身份指定不低。

    外地督抚进京,同京官借着“同乡”、“同年”、“连宗”种种旗号有所往来,也是寻常。

    “影影绰绰的,听说是兵部侍郎来访。”赵同回道。

    总督有地加兵部尚书衔儿,蒋陈锡这边还没有信。不知为何,曹想到十四阿哥身上。

    皇子不得结交大臣,十四阿哥能使唤的,就是兵部众人。

    想着蒋陈锡地官声,曹笑了笑。就算十四阿哥有苦心,怕也是要落空。

    能做到督抚大员这个身份,谁不是人精子,岂是画个大饼,就能引诱得了的。

    安定门外,雍亲王府。

    四阿哥进府,按照旧日规矩,还是先来书房这边。

    戴锦得了消息,已经到书房这边禀告粘杆处那边汇总地各种消息。

    无非是宗室兑金子,十七阿哥携十七福晋出宫到阿灵阿府上探病,刚升任的云贵总督蒋陈锡抵京,还有就是曹造访蒋宅之事什么的。

    四阿哥听到阿灵阿的消息,神色有些深沉,道:“‘病’得如何了?老十七怎么想去过去探病?”

    “阿灵阿那边,使人往宫里传话了。说是思女心切,十七阿哥同德妃娘娘请了旨意,才带着福晋出宫的。”戴锦俯身,禀告详情。

    四阿哥冷笑了两声,道:“要盯紧点,想来皇阿玛赐肉,也引得他们不安了,还不晓得要生出什么事端。”

    戴锦应了,想起一事,道:“爷,最近几日,来送中秋节礼的比过去多了几成。有几位原本支持八阿哥地文武官员,也往这边送了节礼。原来那些常送礼的,也比之前地例厚重不少。

    ”

    “他们再撒网,想来三阿哥那边,也都送到了。”四阿哥回道。

    “确实如此。不只三阿哥与爷这边,就是十四爷那边,也有不少官员孝敬。”戴锦道。

    “其他人如何?”四阿哥闻言,皱眉道。

    戴锦回道:“剩下的阿哥中,就九阿哥府里,节礼重些。九阿哥地脾气,众人都晓得,不敢招惹。”

    到这里,他挺了挺,道:“爷,除了礼,还有好几位大人有试探之意,想要拜在爷门下。”

    四阿哥摆摆手,道:“都是墙头草,谁稀罕?老八那边要是真有能干的,他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一个都不收。”

    对于八阿哥彻底失势,四阿哥心里,要说没有幸灾乐祸,那是假地,但是还隐隐地有几分不安。

    储位就像一把利刃,已经断送了好几位皇子的前程。若是官员有所异动,引得皇父忌惮,那……想到此处,四阿哥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往后,挂出牌子去,本王要参禅,不在府里待客。若是有事造访,就让到衙门说话;无事请安的那些,则直接打了。”四阿哥思量了一遭,吩咐道。

    戴锦应了,四阿哥想起一事,道:“曹家今年的中秋礼可有什么变化?”

    戴锦道:“礼单还是同去年差不多,不过有几件摆设,换了西洋物件,不是京里常见的。说起来,孙家倒是头一次送礼来,是孙文成长子孙珏今儿亲自送来的。”

    四阿哥听着前面的,神色舒缓,听到孙家,却是拉下脸,道:“孙文成杭州织造做得不耐烦了么,还使子弟在京里走动?”

    戴锦回道:“爷,奴才瞧着不像孙文成的意思。奴才使人探问过了,除了这边府里,平郡王府、淳郡王府,孙珏都送了孝敬。瞧着倒是想要借着曹家的关系,攀附权贵。”

    四阿哥心里,已经多了几分不屑,道:“十三阿哥那边呢?孝敬到了,没有?”

    戴锦摇头,道:“几家都有了,就是拉下十三爷那边。”

    四阿哥闻言,已经难掩厌恶,道:“有眼无珠的小人……无需理会……”

    曹府,兰院,上房。

    因是恒生生日,除了李氏婆媳外,紫晶、田氏与怜秋姊妹也在。

    曹已经回到府里,更衣完毕后,到兰院这边说话。恒生见了父亲,美滋滋地将妞妞给的荷包捧着献宝。

    曹笑着拿起一枚骰子看了,认出上面是庄先生的笔迹,脸上的笑容已经凝住。

    当年庄先生亲手刻这些的时候,曹也瞧见过,还感叹他这个老爹细心。

    这不是寻常的东西,有庄先生的拳拳爱女之心。

    只是妞妞如今年纪小,还不晓得父亲遗物的可贵。

    曹心里叹了口气,对恒生叮嘱道:“好好用,别丢了,等学好了,这些再还给姑姑。”

    恒生虽不晓得父亲为何这般吩咐,但是向来听话过了,小脑袋点了点,乖乖应下……

第七百章 下注(二)

    家胡同,简王府外宅。/

    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韩江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小手,脸上带了几分稀奇,道:“姐姐,小格格长得真快。脸上白净多了,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人,像是能听懂大人话。”

    杨子墨在宅子里拘得难受,这些日子添了七格格才觉得好些,对这个养女也是疼惜得紧。

    依在韩江氏身边,也望向襁褓中的婴儿。

    今儿是中秋,雅尔江阿白日出去宴饮,晚上还要回王府那边同妻儿吃团圆饭。杨子墨这边寂寞无聊,便跟雅尔江阿说了,接了韩江氏母女,一起过中秋。

    听了韩江氏的话,杨子墨心下一动,吩咐丫鬟带着惠惠儿出去。

    韩江氏并无察觉出杨子墨的异样,全神贯注,逗弄着眼前的婴儿。

    “就这么稀罕?”杨子墨见状,笑着问道。

    韩江氏点点头,道:“姐姐,说也怪,早先最厌烦小孩子。听到孩子哭闹声,就觉得刮噪得不行。现下瞧着这小胳膊、小腿的模样,就打心里喜欢。”说到这里,抿嘴一笑,道:“姐姐,蒽儿的头发,是妹妹梳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学这个。”

    说话间,她眼睛发亮,不能说神采飞扬,也比平素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许柔和。

    杨子墨听了。道:“做女人地。到了年纪。就该嫁人生孩子。虽说你心里还没想到这些。但是你地身子已经预备好了。能做娘亲了。所以见了孩子才会迈不动步。”

    韩江氏自幼失母。有个姐姐。又黄是打小离散。哪里有人跟她说过这个?

    听了杨子墨地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姐也是如此么?”

    杨子墨闻言。不由怔住。过了会儿才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所以王爷才将七格格抱来我养。”

    “妹妹也有了蒽儿了……”韩江氏轻声说道。视线又落在七格格身上。

    杨子墨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妹妹……妹妹真不想再走一步了?”

    韩江氏转过身子,见杨子墨这边郑重,不由失笑,道:“关于这个,姐姐都问妹妹几遭了。自然是真的。我福薄,娘亲去得早,姐姐打小又不在一块,爹爹什么都惯着我。就算后来说亲,也是招赘,自己当家作主,不曾受过他人脸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仰人鼻息?”

    “要不,再招赘呢?”杨子墨不死心地问道。

    “不要。”韩江氏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道:“若是个没出息的男人,不配为我夫;若是个有出息的男人,谁人肯为赘婿?就算有人愿意入赘,也不过是图我的钱财,想要吃白饭罢了。那样地男人,谁会瞧得起?有吃有穿,身边有蒽儿,还有姐姐在京里,日子过得很好,没必要给自己找那个不自在。”

    虽说两人是异姓人,但是关系亲厚。韩江氏心里,也是真将杨子墨当亲姐姐待的,所以说话之间,尽显本心,没有丝毫修饰之语。

    话虽这般说,但是想着韩江氏一年大似一年,孤独终老,杨子墨心里仍是不放心。

    “妹妹,要不然,我去求王爷,给你寻门妥当的人家。有王爷与我同你做靠山,你只管做当家奶奶就是,看谁还敢亏了你不成?”杨子墨道。

    韩江氏听了,连忙摆手,道:“姐姐可饶了妹妹吧,赘婿我都不稀罕,还要我去别人家立规矩,侍候翁姑不成?现下的日子,悠哉自在,正合吾心,岂不是比委屈自己要好?”

    “即便不要丈夫,妹妹也生个孩子吧。总不好这天地间,就自己个儿孤零零一个人,死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添了自己的骨肉,为人父母,下半生就有了奔头。”杨子墨道。

    韩江氏听了,脸上露出几分迷茫,喃喃道:“姐姐,妹妹不是有了……”

    杨子墨摇摇头,道:“不一样,那不一样。蒽也虽乖巧,但是到底已经记事儿,都会看人脸色了。况且她还是个女孩,养几年总要嫁人。”说到这里,看了看襁褓中的七格格一眼,道:“这些日子,我也常常思量,要是七格格是我亲生骨肉该多好。”

    韩江氏见“她”脸上露出寂寥,心下不忍,开口劝慰,道:“姐姐还年轻,总会有的。”

    杨子墨笑笑,道:“怎么又到我身上了。只说妹妹,要是你这边断了香火,不只是妹妹晚景凄凉,连带着过世地伯父伯母都无人供奉香火,实有违孝道。”

    韩江氏咬了咬嘴唇,道:“非要收继子么?蒽儿……”

    “一个女孩儿,纵然是继承万贯家财,又如何能守得住?妹妹自己苦熬了这些年,还要蒽儿走妹妹的老路?”杨子墨反问道。

    他说得句句在理,韩江氏也无法反驳。

    不过想着韩家也好,江家也罢,就连母族程家,韩江氏都不想再牵扯上什么关系。

    她心里不由自嘲,莫非是自己性子太独,才使得六亲不靠。

    杨子墨戏子出身,打小在王府长大,耳中听得都是戏文里的故事,对于女儿贞操什么的,也全没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道:“妹妹不必为这个愁,女人想要生孩子还不容易,找个男人‘借种’

    ”

    韩江氏虽是商贾出身,但也是打小各种规矩教养大的,哪里听过这话?

    闻言她已是满脸绯红,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抚了抚胸口,娇嗔道:“姐姐……这……这……”

    “你想说这不合规矩是不是?阴阳相合,才是天地之道,这些条条框框,都是后人加上去地。”杨子墨见她难得露出女儿态,起身从百宝格里拿出一只檀木匣子,送到韩江氏手中,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懂些事儿。这些东西你回去看。仔细思量思量我的话。”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我劝妹妹这些,也是存了私心。在这世上,我也没有血脉亲人,亲近的除了王爷,只有妹妹。七格格是王府贵女,就算养在我这里,往后地造化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妹妹要是能添个麟儿,就是我的亲外甥。就是我离世,也有了供奉香火之人。”

    韩江氏想着平素的孤寂,听了杨子墨这番话,心里不无涟漪。

    她转过头去,望着襁褓中地婴儿,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廊下,雅尔江阿脸上阴晴不定,停了半晌,方转身离去……

    *

    月上中天,曹家的中秋宴,就摆在西府兰院上房。

    除了田氏、怜秋姊妹外,东府诸人也都到了。里屋摆了两桌,炕上一桌,李氏、兆佳氏之外,就是四姐、五儿与天慧、妞妞。

    地下一桌,除了初瑜、静惠,还有田氏、怜秋姊妹与紫晶。

    虽说对于紫晶奴婢之身,与主子同桌,兆佳氏瞧着甚是碍眼。但是因已经分家,加上这边优待紫晶也不是一日两日,所以兆佳氏横了两眼,便没有再多言。

    外头这一桌,是曹带着曹颂兄弟,加上天佑、恒生、左成、左住几个。

    像蒋坚、钱陈群两个没有家眷在府的,也使人往前面送了席面。李卫则是被他宗亲唤过去宴饮了。

    中秋中秋,年年都差不多。

    只是今年桌子中间,添了个大盘子,里面是红烧鹿肉。这就是那千里迢迢送回京的御赐之物。

    屋子里的女眷鸦雀无声,外头曹颂却觉得有些气闷。他一边给侄子们夹了几块鹿肉,一边对曹道:“哥哥,这两日冷啊,天阴沉沉地,不像是要下雨,倒像是要下雪似的。不晓得关外如何?大伯那边,要是还在蒙古,没有回驻热河,可是要遭罪。”

    曹闻言,看了眼窗外,想着随扈在外,独自过中秋地父亲,也生出几分惦念……

    *

    克勒乌里雅苏台,圣驾行在。

    因是中秋,康熙赐宴,在坐的有来朝地蒙古王公,还有随扈的王公贝勒、大学士、尚书、侍郎等人。

    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身为皇子,则是各有其责,协助内务府与理藩院地官员,办好这次宴席。

    端得是花团锦簇,一片称功颂德之声。

    不过是面上文章,哪里有几个是真吃真喝。

    前前后后,却也宴饮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十六阿哥瞅着康熙露出疲态,上前去请了旨意,随后才叫礼部官员唱礼,算是宴罢了。

    换做是其他人,就是装装样子,也能吃个一口两口地。十六阿哥这边担着差事,需要看顾的多,除了陪着几位相熟的蒙古王公喝了两盅酒,其他地东西还半口没吃。

    这边王公大臣都各自回了营帐,十六阿哥才闲暇下来。

    这时,赵丰抱来了蓑衣,十六阿哥才晓得下雪了。

    只见漫天雪飘,扬扬洒洒,天地之间,一片雾蒙蒙。

    冷风刺骨,十六阿哥不由打了个寒战。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好像秋去冬来,季节变换。

    十六阿哥肚子里正饿着,身上又冷,脑子里已经都是吃的。他一边往自己的帐子走,一边吩咐赵丰道:“去膳房那边,要个锅子。白肉锅子也好,老鸭汤也罢,就挑热乎地来两品。”

    赵丰躬身应了,将手中伞交给随行的一个小太监,吩咐他仔细侍候,才转身往膳房去了。

    十六阿哥这边,则是疾步前行,寻思回到帐子,就要让人生火盆。要不然,一下子这么冷,谁也受不了。

    想到这里,想着同样住在帐子里的皇父与其他大臣,十六阿哥放慢了脚步。

    他思量了一遭,还是改道,往内务府官员的帐子去了。

    这边,伊都立与几个内务府官员都在,还有没散去。十六阿哥将火盆取暖之事,同伊都立说了。

    圣驾那边,有专用的暖炉。生好火,送过去听候。

    其他王公与文武大臣那边,就不用挨个请示,直接送到各处帐子就是。

    虽晓得塞外秋寒,但是也没想到会一下子这么冷。就算内务府这边有火盆,数量也是有限,哪里能每个帐子都送到?

    伊都立说出其中难处,请六阿哥示下。

    “那能有多少?”十六阿哥问道。

    “应该不足百只,七、八十只是有的。”伊都立叫旁边地属官查了册子,回道:“是七十三只”

    十六阿哥点点头,稍加思量,吩咐道:“蒙古王公那边,不拘爵位品级,每个帐子送一只。其他

    室,国公以上一只;随扈文武大臣,三品以上,六都送到。”

    伊都立记了,犹豫了一下,道:“十六爷,还有随扈地后宫贵人,也得匀出十来个。这样一来,还是不用分。”

    “那就随扈宗室贝子以上一只,随扈文武大员,大学士处,与六十岁以上的,送到。大过节地,总不好冻坏了一个两个地。”十六阿哥吩咐着,还不忘提醒一句:“对了。礼部曹大人,身子向来孱弱,别拉下那边。

    ”

    伊都立应了,十六阿哥已经是饥肠辘辘,赶紧往自己帐子去。

    才行到一半,就让三阿哥给拦下。

    “十六弟忙什么去了?我同十五弟都等你半晌了。”三阿哥拉着十六阿哥胳膊,笑着说道。

    雪势越来越大了,十六阿哥觉得胳膊发凉,瞅了一眼站在三阿哥身后地十五阿哥,笑着问三阿哥道:“三哥找弟弟有事儿?阎王不支饿差,也先容弟弟回去填巴两口成不?等弟弟祭了五脏庙,立时去哥哥那边听差。”

    三阿哥笑着说道:“就你一个饿了?我同十五弟也饿着。酒菜已使人摆上了。十六弟快随我去。”

    十六阿哥胳膊被拉着,实是无法,只好跟着,进了三阿哥的营帐。

    营帐里,已经点了两个炭盆,驱散了所有寒意。

    虽然眼前也是热气腾腾的白肉锅子,但是瞧着三阿哥笑意殷勤,十六阿哥也失了胃口。

    看着两个兄弟坐了,三阿哥亲自把盏,给十五阿哥与十六阿哥斟上。

    十六阿哥心里叹了口气,晓得今晚指定怕是不好轻易过关。他的视线落在酒壶上,端起了杯子,笑吟吟地敬了两位哥哥一杯。

    酒壶已经把在十六阿哥手中,他胃里本就空,半壶酒下去,就已经是大了舌头,醉眼朦胧。

    迷迷糊糊中,就听十五阿哥道:“三哥放心,弟弟自是为三哥……”

    后边的话,却是听不真切。十六阿哥心中着急,但是眼皮已经睁不开……

    *

    京城,韩江氏住宅。

    朦朦胧胧中,韩江氏听得一声婴啼。她这边还在诧异,就见小福欢欢喜喜地抱着襁褓过来,俯下身子道:“姑娘,是个小少爷……”

    韩江氏还在迷糊,就见将襁褓中探出一只小脑袋瓜子,看着她笑嘻嘻地说:“娘怎么不抱孩儿?”

    韩江氏听着声音,也是奇怪,待看清楚他的长相,不由讶然出声。

    这不是曹家的长房长孙天佑是哪个?天佑已经伸出小胳膊,搂了韩江氏地脖子,奶声奶气,道:“娘,娘……”

    韩江氏在身子已经僵了,忙道:“小公子还请慎言,这不合规矩。”

    “你就是我娘……”天佑嘟着小嘴,一边嘀咕着,一边往韩江氏的怀里钻。

    韩江氏不得已,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是落了一个空。

    她还在奇怪,就见自己个肚子,一下子鼓起来。

    韩江氏到底是姑娘家,怕得不行,想要喊人,却是怎么也喊不出。

    过了一会儿,方听耳边有人道:“姑娘醒醒,姑娘醒醒,怕是梦魇了……”

    韩江氏睁开眼睛,坐起身子,身子已经尽是冷汗……

    *

    方家胡同,简王府外宅。

    不晓得是不是醉酒的缘故,雅尔江阿兴致高涨,恨不得要将杨子墨揉碎,全无平素的温柔。

    杨子墨虽疼痛难忍,但是晓得雅尔江阿的脾气,最是受不得别人忤逆,便只有咬牙挺了。

    折腾了半晌,雅尔江阿才泻身。

    唤丫鬟送上热水,杨子墨起身,将两人都拾掇干净了,才重新上炕。

    雅尔江阿地胳膊已经过来,从后边揽了杨子墨的肩膀,低声道:“子墨,你真想有自己的血脉?要不然,挑两个丫头给你……”

    话虽说出口,但是里面没有半点情愿地样子。

    杨子墨心里叹了口气,晓得今生要是想要生儿育女,那是奢望。

    他面上已经带了笑,道:“王爷听见我同妹妹的说话了?红颜易老,见妹妹一年一年蹉跎青春,我实是不忍心,才寻了这个法子劝她。”

    “她不是说不嫁人么?”雅尔江阿说道:“朝廷虽推崇礼教,但是寡妇改嫁也不是什么罪过,不过是别人背后说几句闲话罢了。要是寡妇产子,传出来,那就是天大的丑事,盖也盖不住的。”

    杨子墨闻言,轻笑道:“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子,推她一把,省得她一日一日地,真存了孤老之心。”

    雅尔江阿还在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子墨已经转过身来,看着雅尔江阿,笑着说道:“爷,过两日请曹过来喝酒可好?”

    “啊?”雅尔江阿似有所顿度,问道:“原来是想要给他们两个牵线?怕是要白忙乎,谁不晓得曹同大格格琴瑟相合?”

    “就算曹愿意,妹妹的性子,也不会上赶子给他做妾的。爷,先借种,生出孩儿再说……”杨子墨道:“在曹是个稳当人,妹妹做了他的外室,也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

第七百零一章 下注(三)

    禁城,内务府本堂衙门。/首/发

    “太后寿礼?”曹瞧了眼手中厚厚的单子,看着董殿邦,道:“这些,都是要内务府置办?”

    这单子上,大到佛像摆件,小的珠宝首饰,林林总总,足有几十页。

    董殿邦点头道:“这单子是比照往年的例拟的,曹大人瞧着可有增减的地方?”

    曹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将单子递还董殿邦,道:“大人觉得妥当就好。”

    董殿邦犹豫了一下,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他如此,曹笑道:“大人有什么,请说就是!”

    “曹大人,虽然正月里内库有进项,但是至今,已经用去七、八成。怕是支撑到明年,内库又空乏。”董殿邦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簿,送到曹面前。

    “几百万两,怎么会花得这么快?”曹闻言,不由诧异。

    “仅修缮热河、畅春园、西苑三处行宫,就用去了将近百万两。汤泉行宫那边,不仅仅修缮,之前预计修建的两处殿阁因银钱不足,今年才得以动工,这是大工程,也是近百万两。皇上北巡行围,赏赐蒙古王公与将士,也是近百万两银钱……”董殿邦将几处花钱的地方一一说了。

    曹一边翻看账簿。一边心里感叹不已。

    康熙要当“明君”。所以修园子、修行宫都不用户部地银子。省得御史们刮噪。但是。能花钱地地方。他也一样没拉下。

    除了修缮行宫与行围打赏。管北巡这几个月地花费。也是近百万两。这还只是内务府地开销。像从京城到热河地修路。数万护军相随地费用。就要算是户部开销里。

    “盐税呢?”曹想起这个也是要入内库地。开口问道。

    “大人。盐司衙门是亏空大户。就算收上银子。怕也要补户部地亏空。能入内库者有限。”董殿邦回道。

    曹合上账簿。开口道:“董大人是内务府老人。那往年内务府地开销。从何而来?今年还是多了几百万两地进项。都不够用;那要是寻常年份。不是缺得更厉害么?”

    “原本有几处矿山,每年都有金银入库。这两年已开采的矿山挖得差不多了,银钱就越发吃紧。”董殿邦回道。

    瞧着董殿邦满脸殷切的模样,曹立时生出几分警醒。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晓得的。

    虽看出董殿邦是盼着自己能想出生财的法子,但是他不过寻常人,又不是真的善财童子。

    再说,曹也发现了,内务府就是花钱的衙门。银子少,借着户部的花;银子多,多花。为了所谓皇家脸面,压根没有“开源节流”的概念。

    “等十六爷回京,将少银子地事情禀明,到时候再请大家集思广益吧。”曹将账簿撂下,随口说道。

    董殿邦没想到曹会如此应对,有些愕然,犹豫了一下,道:“曹大人……”

    曹从案牍拿起一卷文书,淡淡地道:“本官还有公务要处理,现下就不陪着董大人了。”

    董殿邦听闻,忙抱拳,道:“既是如此,曹大人先忙,下官告辞。”

    因他是委署内务府总管,品级比曹低,所以还是行属下之礼。

    曹起身,拱手道:“既是如此,本官就不送了,改日再同董大人说话。”

    瞧着董殿邦出去,曹重新落座,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悔意。在雅尔江阿来寻他时,就不该那么痛快应下。

    就算是用皇命压他,也该拖一拖,显得艰难些。要不然的话,还真是被当成了菩萨,以为拜一拜,就能万事随心。

    后悔无用,往后长记性就是。别自以为是,好像自己大能似的。

    “唤赵同来。”曹低头看看手中文书,见是慎刑司的案宗,吩咐跟前侍候的小满道。

    少一时,赵同进来。

    曹将手中的案宗递过去,道:“拿去与非磷看看,每件事相对应地刑法律例做个笔记,妥当不妥当的,都做个标识。”

    赵同与李卫一道,都跟着蒋坚学幕。其中,又数赵同更用心,尤其在刑名方面。

    曹这边,乐得成全,关系到刑名的文书,便多交给赵同处理……

    *

    有悔意的岂止曹一个,董殿邦心里亦是后悔不迭。

    因董家与曹家已经商议好,等曹寅回京就过大定,所以董殿邦这边对曹就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几分恭敬。

    原想着,要是能同曹一道将内务府少银的事情解决,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就算稳当,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提及此事。

    想着曹方才疏离的模样,董殿邦晓得自己操之过急,使劲拍了拍自己地脑门,重重地叹了口气。

    实不该自以为是,多说那几句。

    要是从十六阿哥那边缓缓入手,许是曹还能听得进去……

    *

    曹府,偏厅。

    韩江氏出入曹家多遭,在这边也小住过,对屋子里的陈设摆件不无熟悉。然而,现下坐在这里,想起几日前那个梦,她只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她抚了抚胸口,端起茶盏来,连饮了两口,才算好些。

    小福侍立在旁,带着几分关切,问道:“姑娘是不是昨晚着凉了,脸红得怕人?”

    韩江氏摇摇头,稳了稳心神,道:“不碍事,回去喝碗姜汤就好了。”

    说话间,就听到窗外脚步声响。

    韩江氏起身,门口进来的却不是初瑜,而是紫晶。

    “东府二奶奶胎动,二爷不在家,大奶奶过去照看。方使人过去看过,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紫晶说道:“要是韩奶奶有要紧事儿,就再等等;要是不着急,就请明儿再来。”

    韩江氏摇摇头,道:“不是急事儿,同姑娘说,姑娘转告大奶奶也是一样的。如今京里钱贵银贱。一两银子只能兑换大钱七百五十文。以往每月结余,都在钱庄兑换成银子,其中也有损耗。经年累月下来,也是不菲开支。

    ”

    紫晶管着曹府内院账目,自是清楚银钱比对,点头道:“是啊,银子越发贱了。记得前几年刚到京时,一两银子还能兑换八百文,如今只能七百五十文了。”

    “不仅铜钱贵,这几年世面上地铜器也贵。化铜钱铸铜器,转手就是几成的利。已经有人找到铺子里,想高于市场兑率,长期兑换铺里地

    七百三十文一两银子。十间铺子,每月进项,只有子,七成是铜钱。在钱庄兑换有损耗,这样兑换高于市面,里里外外,就是多了半成的利。一年下来,也是笔大钱。”韩江氏说道。

    紫晶听了,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

    这时,就听门外有人道:“这个便宜占不得。”

    是曹回来了。

    蒋陈锡明日离京往热河,今儿宴请京城地亲朋故旧作别,曹也收到帖子,所以才衙门里回来换衣裳。

    因看到韩江氏的马车,所以曹问了一句,才晓惠要临盆,紫晶在这边招待。

    不想路过时,正听韩江氏提及铜钱兑换之事,引得曹驻足。

    稻香村收入颇丰,一年多半成地利,也有几万两。但是朝廷有《钱法》,私铸、流通、收藏都有限制。

    铜器虽利润丰厚,可是朝廷有律令,民间铜器不得超过五斤重,超了就算违法,要使用到匠人都要问罪的。藏钱过多地,也要以违制论罪。

    “左右也不差那几个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再说,收钱之人,到底是锻造铜器,还是锻造其他的,也不得知。除了民生用品,武器上也用铜。要是牵扯到上面去了,保不齐引出什么祸患。”曹进了屋子,对韩江氏说道。

    韩江氏不是傻子,不过是一时被利益蒙蔽,听了曹这番话,也明白其中轻重,

    点头道:“曹爷说的是,是小妇人短视了。”

    “想要多半成的利,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曹说到这里,沉吟片刻,道:“除了钱贵,这几年因为粮食价格涨价,肉菜也贵。从城外买个农庄,使人专门饲养生猪与鸡鸭鹅等家禽,供铺子里使用。同理,郊区麦田、果园,用得上的米面果品,也如此例,原料价格就会降下来。”

    韩江氏已经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曹还要赶着出去,说完就没有再耽搁,让紫晶陪客,自己回内宅换衣服去了。

    韩江氏这边,心里甚是羞愧。

    这几年在京城,虽遇到几起风波,但生意也算做得风生水起,韩江氏心里不无得意,却是张狂起来,失于算计,差点就要惹上麻烦。

    紫晶见韩江氏神色讪讪的,怕她心里不自在,笑着说道:“照我看,韩奶奶说的也是好法子。别说是韩奶奶,就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指定也是愿意地。丁点儿事不费,就多了半钱银子,谁不心动?只是我家大爷的脾气,打小就是如此,性子谨慎,又最不爱沾麻烦边的,韩奶奶也体谅些。”

    “还是我想得不周全。”韩江氏看看外头天色,起身道:“今儿小妇人就先回去,方才曹大爷说的,也劳烦姑娘转告大奶奶。若是大奶奶那边点头,我便使人去京郊筹划。”

    紫晶应了,亲自送韩江氏出来,见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府。

    韩江氏坐在马车里,想着曹方才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轻轻扶了自己的额头,阖上眼睛,只觉得满身疲惫。

    行了一刻钟,就听到外头传来吵闹声,马车已经停下来。

    韩江氏睁开眼睛,小福已经探出头去相问。

    原来是街东头一户人家死了人,因没有儿子,几个侄子借着奔丧为名,上门来争家产,争执不小,引起械斗。

    已经有人报了衙门,差役们正拘拿人,跟前地街坊邻居都围着看热闹,堵塞了马路。

    韩江氏听了,想到自己身上,心浮气躁,叫小福吩咐车夫绕道。

    这一耽搁,用了大半个时辰,韩江氏才到家里。

    还没进二门,就见蒽儿探出小脑袋瓜子,往外瞅着。

    瞧见韩江氏的那刻,蒽儿脸上绽放笑颜,奔上前来,拉了韩江氏的衣襟,笑着道:“娘亲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跑,小心跌倒么?”韩江氏板着脸说道,声音却柔和许多。

    已经不似刚来时那样胆怯,小声回道:“蒽儿想娘亲了……”

    韩江氏听了,心中一暖,牵了蒽儿的小手,柔声道:“进去吧。”

    却不肯走,仰起头来,小声道:“娘亲,往后蒽儿跟小福姐姐、小喜姐姐似的,侍候娘亲,娘亲别卖。”说到最后,小嘴一咧,已经开始掉眼泪。

    韩江氏听着不对,蹲下身子,皱眉道:“谁跟你说地我要卖你?这都哪里听来地混帐话?”后一句,却是看着蒽儿身后的小喜说的。

    小喜也不晓得缘故,忙道:“姑娘,没人同小姐说。小姐今儿乖乖地识字来字,没有出去玩耍,也没人进来跟她说这个。”

    小喜是韩江氏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信得过地。

    韩江氏转过头,伸手给蒽儿擦了眼泪,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卖你做什么?蒽儿听话,跟娘亲说,好好地,怎么想起这个?”

    抽泣着,半晌才小声回道:“姨母不喜蒽儿,蒽儿没跟姨母抢娘亲……”

    韩江氏闻言,不由失笑,拉着的小手,道:“姨母没有不喜欢你,那是你姨母逗你地,你也当真?下回见了姨母,蒽儿也同她说,不喜欢七格格,谁让七格格同你抢姨母来着。”

    见韩江氏这般说,破涕为笑,搂了韩江氏的胳膊,道:“蒽儿喜欢七格格,不同七格格抢姨母。只要娘亲在就好,惠儿只要娘亲。”

    瞧着蒽儿依恋地表情,想着这几日因她不是自己血脉而产生地疏离,韩江氏羞愧不已。

    自己是怎么了,为何要想着让自己也羞愤之事?

    韩江氏伸手将蒽儿揽在怀中,喃喃道:“娘亲也只要蒽儿……”

    *

    什刹海,银锭桥旁,会丰堂。

    这是京城最好的馆子之人,今儿蒋陈锡包场,在这里宴请客。曹回去换了衣裳,就过来赴宴。

    有几位在山东就任过的官员,与曹也有些私交。因此,曹就在那边寒暄。

    六部九卿,差不多都有人到了。

    不仅仅是给蒋陈锡面子,还跟他弟弟有关。

    他弟弟蒋廷锡同其兄一样,都是进士出身,早年入了翰林,现在是侍读学士,前途不可限量。

    来客中,曹虽官职不是最高,但是还有和硕额驸的身份。能比他位高的,也没有几人。因此,就有不少人上

    。

    对于那些阿谀之词,曹听得直掉鸡皮疙瘩,但是仍笑着应对,甚是谦逊有礼。

    如此一来,倒是越发引人侧目。

    曹见自己有喧宾夺主之势,忙寻了个由子,避到后边来,顺着游廊,不知不觉,到了后门。

    会丰堂后门,正对着一个鸟铺。

    屋檐底下,摆着好几个半人高的鸟笼子。里面装了几十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曹带着几分好奇,踱步上前。只见这里面地鸟既不是八哥、鹦鹉,也是画眉什么的,而是麻雀。

    什刹海沿岸,有不少大饭庄子,经常有富贵人家包堂子办喜宴或者寿宴。这鸟雀铺子,就是应运而生,专门卖给客人放生用的。

    看铺子的是个老头,见有客人驻足,忙上前道:“这位爷,买些雀儿放生吧。积善修德,添福添寿。”

    即便是麻雀,也不愿束在笼子里吧?

    “多少钱?”曹瞅了眼这个巴掌大的铺子与眼前这个满脸风霜的老头,问道。

    “一只十文,一笼子五十只,给四百文就好。”老头陪着笑,躬身回道。

    屋檐下,拢共有四只铁笼子。

    曹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子,掂了掂,有二两多,送到那老头面前,道:“都买了,这银子够么?”

    那老头已经欢喜不已,生怕曹后悔似地,将银子接过去,道:“够了,尽够了,大爷真是善心。”

    曹俯身打开笼门,看着群鸟争相飞出樊笼,心里也舒坦不少。

    若是真能积福,那就期盼父母长寿,妻儿平安。对了,还有临盆的弟妹静惠那边,也盼着母子平安。

    看着他的神情柔和,与平素截然不同,曹甲不由有些迷惑,忍不住上前道:“大爷若喜放生,沿着海子,还有不少鸟铺。”

    曹甲是曹贴身侍卫,神出鬼没惯了。

    见他突然现身,曹也不稀奇,道:“事情都有因果。若是今儿我将这沿岸铺子的鸟雀都买了,那捕鸟人见买卖好做,明儿就要越发费心思捕鸟,就要有更多地鸟雀入樊笼。”

    “既是如此,那大爷怎么还买了这些鸟雀放生?”曹甲问道。

    “因为到了眼跟前了,总不能视而不见。”曹随口回道。

    曹甲闻言,若有所思,曹已转身,回了会丰堂。

    曹甲并没有马上跟进去,而是隐身进了边上地胡同。

    少一时,就见曹乙疾步过来。

    曹甲压低了音量,道:“那人往哪儿去了?”

    “九阿哥府里。”曹乙回道。

    曹甲听了,不禁皱眉,道:“寻两个人,盯着那头,看他还要动什么手脚。”

    曹乙躬身应了,转身离去。曹甲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鸟雀,不知想什么……

    *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坐在书案后,戴锦站在书案前,嘴里禀告地,正是曹今日行迹。

    “买鸟放生么?”四阿哥听到此处,原本生硬地神情舒缓许多,道:“说起来,曹也有几分佛缘。”

    戴锦接着说道:“爷,据梁七说,当然盯着曹地,还有一拨人,行迹隐秘,不知是什么来头。”

    四阿哥闻言,脸色已经沉下来,道:“那又如何?被发现了?”

    “爷放心,梁七那小子最是机敏,他发现有人跟着,就故意到九阿哥府绕了一圈。”戴锦回道。

    四阿哥冷哼一声,道:“哪儿能抱着侥幸之心?要是粘竿处都是这样的庸才,那留着何用?”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戴锦晓得四阿哥地脾气,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躬身道:“都是奴才不是,过于疏忽了。这就叫梁七领六十板子,以作严惩。”

    四阿哥头也没抬,摆摆手,道:“去吧,叫旁人看着些,也长些记性……”

    *

    此时,九阿哥在坐在方家胡同简王府外宅的客厅上,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丝毫不晓得自己已经背了黑锅。

    听得外头脚步声,九阿哥抬头望向门口。

    见是雅尔江阿到了,他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王兄,今儿小弟不请自来,做了不速之客,王兄莫怪。”

    雅尔江阿穿着常服,亦是满脸带笑,道:“这话说得客气。这边屋子简陋,九阿哥不嫌弃,能上门,就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九阿哥指了指几案上那两只古董胆瓶,道:“就这一对瓶子,就能换几个宅子了,王兄还说简陋?加上墙上挂的,这些家具陈设,就算这屋子不是金的,也比金地值钱。都说这边的小嫂子是王兄的心尖子,我还以为是外头人以讹传讹。今儿这么一看,却是真信了。

    ”

    雅尔江阿得意地笑了几声,同九阿哥宾主落座,使人送上茶来。

    九阿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要是没事的话,也不会追到外宅。雅尔江阿心里敞亮的,早已想好了说辞。

    果不其然,九阿哥客套两句,就明来意,还是想让他地门人负责宗室府差事之事。

    目前为止,九阿哥还不晓得宗人府换金子是到广州换银子的。只晓得换了金子南下广东,做其他生钱的经营。

    雅尔江阿闻言,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道:“九阿哥,你不是外人,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就直说了。这差事已经有了人选,没缺了。”

    九阿哥闻言,笑容已经凝住,看着雅尔江阿道:“王兄,是谁这么殷勤,赶着参合这事儿?”

    “十三阿哥。”雅尔江阿回道。

    九阿哥颇为意外,带着几分惑道:“怎么会是老十三?他不老实在府里待着,还赶着参合外头的事儿?”

    “十三阿哥没有封爵,府里的铺子又是洋货买卖,可能是怕内务府去广州抢了他地生意吧。”雅尔江阿随口说道。

    说也有鼻子有眼,九阿哥心里,已是有几分信了……

第七百零二章 失势(上)

    颂已经交了差事到家,曹也从会丰堂宴饮回来。/首/发

    因中秋后,天气转冷,兆佳氏犯了头疼病,所以静惠这边,一直是初瑜带着人照看。从头晌开始阵痛,折腾到晚上子初二刻(晚上十一点半),静惠终于平安诞喜爱一女。

    曹颂初为人父,喜不胜收。兆佳氏这边,心里还是盼着长房长孙的,但是旗人家,姑娘也尊贵,也是笑着叫人看赏。

    曹同初瑜回府时,已经是子正时分(晚上十二点)。

    虽脸上难掩疲惫,但是初瑜仍为静惠母女平安高兴,道:“算日子,早了半月,六斤重,看着结结实实的。”

    “顺产就好。熬到半夜,小二已经唬得不行了。要是弟妹再拖上个把个时辰,就怕小二那边也熬不住。”曹说道。

    兰院这边,***还亮着。

    夫妻两个见了,晓氏还等着,就到这边来。

    听说顺产生了个丫头,李氏直念“阿弥陀佛”。

    夜深了,初瑜又在东府忙了一日,李氏问了两句,便催儿子、媳妇回去休息……

    因曹家东府这位长孙女出生在八月十八。正是钱塘潮之日。所以曹颂就给女儿起了乳名弄潮。兆佳氏虽嫌咬口。但是见儿子欢喜。不愿扫其兴致。就没有多嘴。

    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京城习俗。不到十月是不烧炕地。

    家里孩子多。受不得冻。初瑜就叫人预备了火盆。早晚冷地时候。各处就都点火取暖。

    曹现下。愿意逛海子边了。

    有时候衙门里差事完得早。出来没有什么事儿。曹就从海子边绕一圈。才回家。

    虽说他进京多年。但是精神始终绷得紧紧地。难得这般有闲情逸致。

    京城如今,风起云涌。

    夺嫡风波未息,只因圣驾不在京城,多方避讳,所以才显得太平些。等到圣驾回京,还不晓得会闹出什么动静。到时候,想要清闲,怕也不能。

    曹正是晓得这个,才让自己悠哉两日。他只是随心度日,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十四阿哥日益得意,慢慢收拢“八爷党”,已经有脱颖而出之势。不过,他心里也晓得,想要成大业,没有银子不成。九阿哥那边,却是八阿哥的死忠,对他始终不阴不阳。

    他虽不喜欢曹,但是能指望的,除了曹,还有谁呢?

    平郡王府,校场内。

    十四阿哥手中执弓,看着五十步外的靶子,转过头,笑着对讷尔苏道:“既是来了兴致,咱们好好比比,总要出些彩头才好。”

    讷尔苏笑道:“十四叔既有兴致,侄儿自打奉陪。才得了个玉爪海冬青,要是十四叔赢了侄儿,侄儿就孝敬给十四叔。”

    十四阿哥闻言,心下一动,扬了扬眉,道:“海冬青虽好,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爷还真不稀罕。要是爷赢了,你就应允爷一件事儿,如何?”

    这几年,见着十四阿哥风生水起,讷尔苏不无心动。但是有曹告诫在先,又有大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诸位阿哥前车之鉴,使得他也警醒不少。

    见十四阿哥如此说,他心中已经有了提防,陪笑道:“十四叔,谁不晓得您是百步穿杨的本事,侄儿哪有能耐同十四叔比?但犯罪侄儿能做到地,自是听十四叔吩咐;要是侄儿能力不及之处,也请十四叔体谅侄儿。”

    十四阿哥听他说得圆滑,冷哼一声,手中的箭支已经射了出去。正中红心,只见箭翎在颤抖。

    十四阿哥随后将手中的弓箭撂在一边,看着讷尔苏,道:“早年在宫里时,瞧着你也是个有血性的,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又跟那些老头子似的,开始会推太极。”说到这里,上下打量讷尔苏两眼,道:“怎么,铁帽子王爷当的,连弓箭都拿不起了?没等同爷比试,就输了士气?咱们爱新觉罗家地爷们,可没有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这话说得刻薄,讷尔苏满脸通红,道:“不是胆怯,而是侄儿有自知自明。说起骑射功夫,宗室里谁又能超过十四叔去?”

    这马屁却是拍到点子上,十四阿哥脸色儿这才好些。

    他拍了拍讷尔苏的肩膀,道:“我能靠的,还有谁?往后,少不得还有求你之时,到时候你给爷几分面子,爷就要谢你了。”说话间,瞧着讷尔苏的反应。

    讷尔苏也是人精子,没有半分犹,笑着应道:“能为十四叔效劳,侄儿欢喜还来不及。”

    十四阿哥见他没有推脱之意,心情大好。

    今儿还有其他事儿,不过是路过平郡王府,想着拉拉交情罢了。所以十四阿哥没有久留,说了两句,就先回去了。

    讷尔苏亲自送到大门外,侍卫将十四阿哥的座骑牵来。十四阿哥却没有立时接缰绳,而是横着眼,笑眯眯地看着讷尔苏。

    讷尔苏心里已经添了恼意,但是面上仍带笑,趋前两步,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服侍着十四阿哥上了马。

    十四阿哥带着侍卫远去,讷尔苏在门外恭立,神色不变。

    直到回了内宅,讷尔苏才露出怒意,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

    曹佳氏见丈夫回内宅,原还想问三子“抓周宴”之事。见他神色不对,将要问的话咽下,服侍他换了衣裳,又上了一盏暖茶。

    见妻子这般

    贴,讷尔苏的心气才消些,神色稍缓。

    十四阿哥来访之事,曹佳氏在内院已经得了消息。心里大概有数,晓许有什么不如丈夫意的地方。

    但是她乖觉,讷尔苏不说,也不主动开口相问。

    还是讷尔苏这边,平素什么都当妻子说的,今儿便也没瞒她,将十四阿哥方才那番做作讲述一遍。

    曹佳氏听了前头,还没什么,听到后头,不由横眉竖目,道:“十四阿哥凭什么拿大?按照辈分,唤他一声十四叔不假;但是爷地身份爵位在这里摆着,就是八阿哥在时,还不是对爷客客气气的。”

    见妻子着恼,讷尔苏反而看开了,喝了两口茶,道:“如今京城有些诡异,海淀休养那位彻底遭皇上厌弃,储位无望,往十四阿哥身边凑合的人不少。他虽得意,怕是心里也没底,要不然也会闹这一出。想听我表忠心,还想着要收服我。”

    曹佳氏把着茶壶,给丈夫斟了半盏茶,道:“这自古拉拢人,有使利的,有使名的。像爷这样地身份,名利都不图的,十四阿哥要是聪明,就该说些软话,才好拉交情。哪有这样的,上门来充大爷?这也太不会来事儿了。”

    讷尔苏心里对十四阿哥亦是腹诽不已,只是到底是男人,不愿意嗦。听妻子这番话,正跟自己心里想得一样,微微一笑,心境已是不同。

    虽说皇子阿哥,是天家血脉,身份尊贵,狂傲些也情有可原。但是成大事者,定有不俗之处。

    除了排行靠后,不如前面的阿哥们有实力外,一个“骄”字,也使得十四阿哥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讷尔苏身子一歪,躺在床上,看着妻子,叹了口气,道:“爷是不是老了?”

    曹佳氏闻言,不禁莞尔,道:“瞧爷说的,爷还不到而立之年,哪里就老了?”

    “要是早两年,不用十四阿哥拉拢我,怕我自己个儿就要动心思。现下,却是懒得参合,愿意做看戏地。冷眼旁观,瞧着他们粉墨登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讷尔苏回道。

    “这是爷豁达……”曹佳氏道:“翻手云覆手雨,这天下是皇上地,阴也好,晴也好,都有要由皇上说了算。旁人再蹦蹬,就同爷说的,也过是粉墨登场,一出丑戏……”

    *

    方家胡同,简王府外宅。

    杨子墨看着炕桌上的如意匣,不由皱眉。这是几日前他送韩江氏的,今儿韩江氏使人送回来,其中用意,不言而明。

    “哎!”想着韩江氏大好青春,就这样度过,杨子墨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就听门外有人道:“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地?”

    是雅尔江阿回来了。

    杨子墨没有起身,瞅了眼那匣子道:“还能为什么?请曹过来饮酒之事,爷不用安排了。那个傻丫头,是个不开窍的。想要个外甥,怕是难了。”

    雅尔江阿心里,对于借种生子这事儿,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妥当。只是见杨子墨张罗地欢实,不愿扫他的兴致。

    现下,见他这般看重韩江氏,雅尔江阿心里有些不得劲,挑了挑嘴角,道:“爷上次见韩江氏,三贞九烈地模样,不像是有其他心肠的。倒是子墨,比韩江氏再在意孩子,是何缘故?”

    杨子墨自幼在王府戏班长大,惯会看人脸色地,见雅尔江阿这般说,怕他心里存了芥蒂,笑道:“还能为什么?妹妹的容貌,在女子里也是出挑的,生出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来,往后也能跟七格格一块儿玩,多热闹。”

    听了杨子墨这番话,看着杨子墨的丹凤眼,雅尔江阿想起他少年时的模样……

    *

    紫禁城,内务府本堂衙门。

    曹坐在书案后,看着朝廷邸报。

    各关监督,到了一年限满更替之时。户部已经上了折子,任满监督因钱粮亏空、提请展限者甚多,往后捏称亏空提请的,请按溺职例革职。康熙已经披了折子,从户部所题,明发天下。

    然而,折子是折子,限定是限定,苏州李煦今年仍是继续任两淮盐政,题请展限的原因,是“织造库银亏空”。

    作为康熙向来优待的老臣,李煦身上还兼着户部侍郎的衔儿。如今,又是油水最丰地两淮盐政。落在外头人眼中,李家同曹家一样,仍是屹然不倒。

    曹看到这个消息,却只有苦笑的份。

    他去过李家两遭,见识过李家地排场,日子过得甚至奢靡,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

    因曹寅在江南有才名,同当世名流都有往来;李煦那边,亦不甘落后,待人极其“豪爽”。谁要是遇到难处,到李家走一遭,好生拜一拜,就能解决。

    李煦的外号“李佛”,就是因此而来。若不使银子堆着,李煦哪里还能“豪爽”起来?

    两淮盐政地油水越大,怕是李家的窟窿越大。拆了东墙补西墙,等到朝廷这边想起来发作,李家就更没有翻身地机会。

    曹阖上邸报,凝神苦思。

    外人看来,曹、李、孙三家连络有亲,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也是大问题。父亲的回信中,对李~上次来京所提之事并未做回复。到底如何想,曹还不得知。

    今年是康熙五十五年了,到雍正朝为止,曹最大地危机,就是十四阿哥领兵西征。

    同他扯上关系,引得四阿哥忌惮;还不能触其锋芒,

    “还是以静制动,要是十四阿哥逼迫,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曹想到此处,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思量道。

    康熙上了年纪,如今心病越发严重。交给十四阿哥领兵,未必是因相信儿子有什么帅才,怕是不放心将十几万大军交付到旁人手里。

    要是十四阿哥不领兵,会如何?

    这真是一个富有挑战的设想,曹拍了拍脑门,有些胆怯。万一历史便道了,他就要两眼一抹黑,能应付得来么?

    屋子里幽暗下来,曹掏出怀表,瞅了一眼,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是申正二刻(下午四点半)。

    这时,就见一个属官进来禀道:“大人,董总管来了。”

    “哦?”曹原当董殿邦是豁达之人,但是也晓得身在仕途,有几个能真能势金钱利禄为粪土地。对他的筹划,理解是理解,但是人心向背,谁愿意自己被算计利用?

    曹嘴了道“请”,站起身来。董殿邦已经进来,想来是一路疾行,额头已经是渗出汗来。

    “曹大人,八阿哥病了。八福晋使人进宫里请旨,延请太医过去诊治。

    方才德妃娘娘传下口谕,命内务府这边请示了宗人府,再做定夺。”董殿邦心下着急,少了寒暄,开门见山道。

    虽说八阿哥如今处境尴尬,但是毕竟是皇子之身,容不得什么闪失。正如十七阿哥,平素并不闻达朝野,前两个月地一场大病,也使得太医院那边两位医官掉了顶戴,内务府这边亦是受到申斥。

    有前车之鉴,董殿邦自然不敢轻忽。

    曹倒是有些糊涂,既是让请示宗人府,那就去寻宗令简亲王雅尔江阿才是,急冲冲地寻他做什么?

    “简王爷没有在内务府,王府那边也有宗人府官员过去请示了,也没有……”说到这里,董殿邦迟了一下,道:“其他地方,属官们也不敢去叨扰……”

    这说的是雅尔江阿的外宅了,像九阿哥那样的身份,自然敢登堂入室、无所顾忌。换了其他人,谁不得量掂量。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八福晋使来的人还在太医院候着,如今天黑的早,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要关城门了。”董殿邦带着几分忧心道。

    虽同八阿哥疏离,但是一码归一码,曹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董大人同本官走一遭,到各处去寻寻简王爷吧。”

    董殿邦就是为了这个,才能寻曹的。九阿哥与曹的过节,京城谁不晓得?关于内务府招投标使得九阿哥损失眼中之事,董殿邦最是知根知底的。

    八阿哥同九阿哥是一伙的,董殿邦原还担心曹记仇,随口推托。

    见他应了,自是欢喜。

    两人从内务府衙门出来,曹吩咐赵同先快马往方家胡同那边去探问请安,自己同董殿邦这边,也是骑了马,往那边过去。

    雅尔江阿这边,早就使人摆了席,同杨子墨两个吃酒。

    酒桌之上,雅尔江阿劝酒殷勤;杨子墨这边,怕他出干醋,也是小意逢迎。

    杨子墨虽戏子出身,但是早先风头正劲时,也是雅尔江阿禁脔,并不出去应酬,也没什么酒量。

    两壶酒下去,他已经醉得人事不醒,趴在桌子上。

    雅尔江阿看着他地样,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刚想开口唤人,就听廊下有人禀告,道是和硕额驸曹使人来请安,说有公务要请示,同内务府总管董殿邦一道往这边来。

    曹并不是信口开河之人,雅尔江阿闻言,起身唤了一个婆子,低声吩咐了几句,又看了杨子墨一眼,才出了屋子,往前院去了。

    出来一见风,雅尔江阿也有些头沉沉的。到了去前院客厅,还没有叫人细问,管事就进来禀告:“王爷,和硕额驸曹同内务府总管董殿邦来了,已经在门外下马。”

    雅尔江阿点点头,道:“叫他们进来。”

    少一时,曹与董殿邦跟着管事,进了客厅。

    见雅尔江阿做在堂上,两人忙打千见礼。雅尔江阿身子发虚,头有些疼,摆了摆手,道:“起吧,什么了不得的公务,巴巴地追到这里来?”

    曹起身,将八阿哥患病之事、八福晋奏请医治之事,三言两语简单说了。

    雅尔江阿闻言,不由冷笑,道:“什么时候,皇子府传个太医,还得宗人府做主了?”

    德妃此举,面上看着是慎重,实际上不过是干系推到宗人府这边罢了。

    雅尔江阿想到此处,自然火大,瞅着曹与董殿邦,也没有好心气,道:“劳烦两位总管,回禀德妃娘娘,就说干系重大,本王也做不得主。延请太医之事,还是请娘娘做主……”

    就这样,白跑一趟。

    回到宫里,已经是黄昏时分,董殿邦低声道:“大人,就是请示了娘娘,也到了关城门的时候了……”

    曹心里,也是愕然。

    这就是所谓“失势”么?纵然是皇子阿哥,又如何……

第七百零三章 失势(下)

    到宫里。内宫门已经落了。

    董殿邦心里着急。也没有法子。德妃与雅尔江阿都不说话。轮不到他做主。曹这边。心里感叹两声。也就跟董殿邦作别。回家去了

    之前还寻思董殿邦是不是九阿哥在内务府的代言人。如今看来。却是不像。

    为了八阿哥的病。虽说他也着急。但好像想的也是干系这些。

    曹回到府时。大门外已经挂起笼。

    去兰院打了个转后。曹回了梧桐苑。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

    初瑜这边。已了消息。使人去厨房预备了。

    等曹梳洗完毕。喜彩已经带人桌。

    看着热乎乎羊肉萝卜锅子。曹不禁食指大动。初瑜坐在一边。亲手帮丈夫盛了碗热汤。送到曹手上。

    天慧坐在炕里。手里拿着只好的烤白薯。顺着声音望过来。道:“阿爹回来晚了。”

    曹喝了两口热汤。才觉胃里坦些。

    早晨出门时。曹曾答应女儿今儿早些回来。给她带外头的烤白薯回来。因八阿哥的事。却是耽搁了。

    不过。曹倒是没忘记答应女儿买烤白薯的事儿。专程绕道前门附近买了几斤回来。分了几份。院田氏处兰都留了。给天慧留了两块。

    听了女儿的话。他放下碗。笑着说道:“对不住了。今儿衙门里差事忙。天慧也别老在屋子里闷着叫人带着找你多到院子里玩去。”

    天慧不吱声了。将白薯送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吃着。

    待曹吃差不多。初瑜道:“驸老管家今儿下晌摔到了已经请太医来瞧过到年纪大了。说是要养些几个月。”

    她说的老管家。就曹府现下的大管家曹忠。

    他已经六十多岁。又在孝中。这两年本来就不大管事。自打曹寅夫妇上京他就念叨着要退位让贤。大管家之职交给曹元。

    因他与老父曹武都曹家老人。曹寅念其忠心还让他任总管。

    曹家客居江南许久。城老宅留的就是几房下人。五十来年生出来不少家生子。往来联姻。自成体系

    江南府中。则是由安父子相继管家几十年。

    自打曹渐长。北京城。身边所有人等有家生子有收的外来的。也渐渐成一脉。

    如此一来曹府下。不知不觉。

    成三派。京城老宅派。江

    派。少主派。

    其中。因曹身边的吴茂吴胜。义赵同的关系。老宅派这边。比较少主派;同江宁派那边。则是隐隐有争权夺势的意思。

    不过曹寅是家主。曹用的人手。也是管家的少。所以这两年。内外管事。还是以江宁派为主。

    有人的的方。就难免有勾心斗角的。曹也能理解。

    只是他不喜欢生事。对于下人

    |分帮结伙之事。理解是理解。却不能支持。要不然的话。大家就忙着心斗角的。谁还肯尽心办差。

    曹心里。并没有视家奴仆人。但是也没想着纵容他们。当差吃饭。当差吃饭。既领了曹家的银钱。就不能吃白食。

    有次两个管事起争端。正好让曹赶上了。究其原因。正是因派系纠纷来的。听曹哭笑不。

    没什么话说。两下各打了四十板子。革了差事。

    自打那以后。就算管事们彼此之间。有不合的的方。也不敢再生什么事端。

    “知道了。老管家六十多了。好好养养也好。叫人预备些补药。一会儿我过去瞧瞧他。”曹闻言。寻点点头。说道。

    见初瑜欲言又止的样。曹道:“有什么事儿?”

    初瑜回道:“今儿老管家摔倒后。紫晶姐姐也去探望。回来后。到这边坐了一会儿。”

    这边府里。名义上忠是大管家。实际上自打曹寅上京后。外头事务多由曹元打理。加上。曹这边。不少差事。都是给曹方的。身边用的又是曹方之子小满。

    安一系。在府里风头一时无二。

    紫晶之前。就婉转曹提了一。曹这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上面还有父亲做主。再说。方父子跟着他多年。他也用惯了。自然没有为了其他的。就不用的道理。

    “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换。要是府里的人还提防着。那日子过还有什么劲儿?还是那句老话。老实本份的好用。有偷奸耍滑拉帮结伙凭生事端的。就不用。”曹道。

    初瑜。喜彩已经捧了一包人参进来。

    初瑜这边。使人点了琉璃灯。要同丈夫一道去探病。

    曹忠家。就在曹府后街的宅子里。从后门出去。斜对过就是。

    这边是三进的宅子。听说曹与初瑜来了。门房忙要往里报。曹给拦下。

    以曹忠的性子。要是听说主子们来了。指定要出来迎。太折腾了。

    曹忠有两子一女。长子小时候出子。烧坏了脑袋。所以一直没有当差。次子就是小榭的父亲。二十来就惊马死了。有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也是曹家家生子。叫赵志永。是赵同的叔父。

    赵志永在前院。所以已经的了曹夫妇过来的消息。忙小跑着迎了出来。

    内堂。曹忠躺在炕。其孙女小榭正在炕前侍药。

    曹忠嫌药苦。不肯喝。嘀咕道:“不过是闪了腰。帖几帖膏药就好。还喝这些做甚?太医真是的。有病没病的也开几个方子折腾人。”

    小榭已经进府当差。是恒生身边的大丫头。今儿因祖父病了请示了李氏与初瑜。回家侍疾。

    “祖父。孙女都端着半晌了。胳膊都酸了。这不拿了蜜,了么?吃了这个就不的嘴里苦了。”小榭哄劝道。

    曹忠家的见曹忠不喝。嗔怪道:“别叫孩子跟着担心。再不喝就凉了。没的叫孩子们操心。姑娘厨房忙活着。说给亲手给你做汤面。”

    曹忠最怕老伴念叨从孙女接过汤碗着,喝了。

    小榭见他喝完。忙拿了块蜜|,。送到祖父嘴边。

    曹忠张嘴含了对小榭道:“往,少往家里跑。是当差了。就要用心。小爷那边还需人照看。你赶拾掇拾掇回去吧。”

    “祖父。太太与奶奶。允我在家过夜呢。”小榭一边收了药碗。一边笑着说道。

    曹忠一听已经是起脸来对-子道:“主子们体恤。咱们也的知好歹。孙女不懂事你老糊涂了?内宅当差的姑娘。哪有随便在外头过夜的?这样一来今儿你也回家。明儿她也回家。还成什么体统?”

    小榭见连累祖母被骂。已经带着几分不安。低声道:“祖父。不管祖母之事

    女自己做主回来。”

    曹忠拉下脸。指了孙女的道:“还不快拾掇了回去。往后懂事些。打你的。吃穿用度。都是主子们的恩典。像旁人家。受了这般恩惠。自然是子孙做牛做马。我上辈子没有积德。没有儿孙福。你父亲福薄。你大伯又是那样的。你别当自己是女孩儿。多担待些。替你父亲与大伯多尽忠。”说到最后。已经语带咽。

    小榭已红了眼圈。,头道:“孙女知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曹忠家里的。听了这番话。不禁抹眼泪。道:“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叫孩子难受。姑娘姑爷听了也多心。”

    话音未落。就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是赵志永的声音:“爹。娘。大爷与大奶奶来了。”

    曹忠听闻。一时有缓过神来。

    赵志永已经挑了帘子。将曹与初瑜让到屋里。

    曹忠家的与小榭两个。忙俯身给曹与初瑜见礼。曹忠这边。则是挣扎着。想要下炕。

    曹见状。上前几。扶着他。道:“老管家还是躺着说话。要不然我可要转身走了。”

    初瑜这边。也虚扶一把。请曹家的起身。转身从喜彩手中接过绸包裹。送到曹忠家的手里。道:“大爷今儿衙门里差事忙。天黑才到家。听说老管家身子不。就巴巴的过来了。这包人参。是大爷使人预备的。给老管家补身用。”

    曹忠家的。忙跪下了。

    小榭在旁。亦是跟着磕头。

    曹忠坐在炕上。闻`哽咽。道:“大爷这么。还能顾念老奴。老奴却是帮什么大爷什么。真是羞愧死了。”

    “这是什么话?不京城老宅这些年都是老管家操心。单进京这几年。要是没有老管费心。府里也不能这般太平。”曹开口说道:“说起来。我早谢谢老管家才。”

    曹忠这边。听了这番话。不禁老泪纵横。道:“都是老奴当做的。哪里敢当大爷的谢?老奴无能之处甚多。这些年大爷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老奴父亲生前就说过。有大这样的小主子。是老奴的福气。”

    见曹忠这般失态。倒是不好什么。总觉这这番赤诚下。自说什么都透着假。因此他便开口问了几句病情。

    曹忠恭敬的应了。忠家的。也搬了椅子。铺上新的面垫子。请曹与初瑜落座

    见曹忠直着身子。规规矩矩的坐着。曹忠家的与赵志永小榭也都不自在。曹说了两句。起身了。

    他一边请老管家好生休养。一边吩咐赵志永好生照看。要是有不舒坦的的方。就报到府里。延请太医。

    曹忠腰身动不。就让孙女代自己给曹与初瑜头。

    待同初瑜一道从内堂出来。曹就见吴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吴胜给初瑜躬身见后。对曹禀道:“大爷。九阿哥来了。在客厅等着。”

    不仅曹意外。连着初瑜闻言。也觉的稀奇。

    “夜猫子进无事不来”。

    曹想到八阿哥之。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一时不及跟初瑜多说。道:“你慢行。仔细脚下。我先去瞅瞅。”

    初瑜点头。转身吩咐喜彩将手中的琉璃灯交给吴胜。而后对曹道:“今儿阴天。没月亮。爷急着赶路。用这个灯好些。”

    曹府。客厅。

    九阿哥阴沉着脸。在椅子上。心中强忍怒意。

    什么叫世态炎凉。就这是世态炎凉。

    若不是陶民在太医院没请到太医。实是没法子。求到九阿哥府里。九阿哥还不晓此事。

    这些日子。京里风声不对。九阿哥是晓的的。为了鹿肉之事。他还专跑了一趟海淀。但是却是劝无劝。

    八阿哥因生母位分低。打小就好强心气高。熬了三十多年。却是落这个下场。心中难免郁结。

    换做其他人。沉迷色也好。纵酒忘情也好。都能散散。

    八阿哥却是打小自制惯了的。酒色财气。都不留意。

    就算没的了封赏。听了贝勒与府中属官银钱。但还是皇子府。贝勒的爵还在。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怠慢至此?

    九阿哥心头火起。因着之前的宿怨。便疑心曹从中作梗。这才气势汹汹的登门问罪。

    没想到曹这般托。让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露面。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九阿哥已经住。“腾”的一声从座位上起身。瞪着门口侍立的曹方。眼睛要冒出火来。

    曹方被瞪着头皮麻。心里盼着曹早些到。

    曹府这边。有资格陪客进厅说话的。原本有三人。西席庄先生大管家曹忠二管家曹元。

    庄先生病故。曹元跟着曹寅随扈去了。不在京中;大管家曹忠又伤了。回家休养。

    换做寻常客人。像曹方这样的管事陪着也行。

    像九阿哥这份。曹方只能门外侍立。

    本是守尊卑。但九阿哥不知情。见让自己干坐着。只当是曹狂妄。自然越火大。

    幸好他没有作。曹就疾步赶过来了。

    “曹。你好大的胆子。八福晋人来请太医。你都敢拦。八勒若有了闪失。你掂量掂量你自己个儿的分量。可担当的起?”九阿哥见曹到了。冷笑两。沉声道。

    九阿哥心烦气躁。就曹这边却气定神闲的紧。方才在路上他已经将预备好的说辞想好。

    妃与雅尔江阿彼此推脱责任。曹也不愿白白的背这个黑锅。因此。躬身将下晌之事。从董殿邦寻自己开始。大致讲了一遍。

    九阿哥听着这些话。脸上气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转过身来。看着带着的陶民道:“曹说的可当真?”

    陶民在太医院那边等消息。并不晓的曹寻简亲王之事。但是奉了八福晋的命令。往宫里递折子向德妃请示却是真。

    要是编谎话。不会扯上董殿邦与雅尔江阿两个。这样一来。一打听就晓的他说的是真是伪。

    他盯了曹半晌。冷冷的道:“八贝勒病中。要是因耽搁诊治。加重病情。那谁能担当的起?爷倒是不晓的。太医院的太医这般金贵起来。曹总管。你是内务府总管。是怎管束手下的?还劳烦你这总管跟爷走一遭。爷倒是要看看。一个皇子一个总管。还不能请个太医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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