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重生于康熙末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全文阅读

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一章 师徒

    李鼐毕竟比不得李鼎的心寒手辣,虽怀疑杨瑞雪,但是没有调查清楚前,也不会随意动手。

    倒是杨瑞雪,一直在打量李鼐。对于母亲同那个抱养来的小兄弟之死,她心中始终有疑问。但是见李鼐说话间并无什么心虚之样,她心里又拿不定主意。

    不过在京城这些年,她晓得银钱的重要。就是在伊尔根觉罗家,那些下人不敢因她妾室的身份怠慢,除了有伊都立的宠爱之外,就是跟她打赏大方有干系。

    想到这个,她就想起自己家在江宁的银楼同珠场,早年都让李鼎霸了去。如今李鼎死了几年,自己那个短命的小兄弟也没了,是不是这产业也该收回?

    就算李家想要霸占,也该想着付出点代价。就京城两处房产,拢共也没有多少银钱,同杨家产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要是李家不放手,怕还是得.求自己那两位“兄姊”出面,总不好让家族产业就这样落到外人手中。

    李鼐本就对她生疑,见她目光闪.烁的模样,越发觉得有鬼。

    杨氏却晓得李家这位大爷不.比李鼎,算是个老实人。君子欺之以方,她心里想着,面上已经尽是哀痛之意,眼里已经水汪汪的。她拿着帕子试了试眼角,带着几分哀婉道:“表舅大人照拂我娘同我兄弟,我心里感激不尽。原还想着,找个机会接娘亲他们进京,谁会想到他们就这样去了……”

    要是往常,她这番唱作俱佳,定要引得李鼐那个老.好人怜香惜玉;现下李鼐心里已经怀疑,瞅着杨瑞雪这样,就只觉得做作。

    想着她热孝之中,就做了弟弟的外室,并不是本分.女子。今儿也是,晓得这边没有女眷主持内宅,还直接来求见,委实短了规矩。

    杨瑞雪见李鼐只是看着自己儿,并没有反应,心.里只能埋怨这人太老实了。怕是自己不说,他也想不起遗产之事。

    “大爷,有句话不.知当提不当提?”杨瑞雪心里盘算一番,说道。

    李鼐见她收了眼泪,正经许多,想要看她接下来的动作,就顺着话说到:“既然你是李家的表亲,有什么不能提的?”

    杨瑞雪叹了口气,道:“原本我该写信问过表舅大人的,既然大爷进京,先寻大爷拿个主意也好。不是别的,就是我们杨家江宁那几处产业。照理来说,既是表舅大人为我在京中置办了嫁妆,那边的产业孝敬表舅大人也没什么,但是杨家并非只剩我一人,上头还有兄姊两个。娘亲既以故去,那边的产业总要有个交代,要不然兄姊以为我私吞了娘家产业,怪罪起来,我哪里承受得起!”

    李鼐听提及这个,心里有些尴尬。

    李家私吞杨家珠场同银楼之事儿,他是晓得的,但是也不好在面上显出来的。

    杨瑞雪见李鼐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忍1*⑹$k$小%说^手&机!站w&a^p&.^⑴^*&⑹&k.C&N整理不住说道:“我那哥哥是曹家人,嫂子是曹府大管家长女;姐姐、姐夫在十三阿哥府当差,听说也是素来受十三阿哥倚重。因不是同母所出,他们两个本就对我存了偏见,要是真以为我独吞了娘家产业,说不得真要闹起来,我一个小女子到时该怎么应对呢?”

    李鼐虽没有出仕,但是自打十几岁就跟在父亲身边,什么话没听过,自然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

    只是没想到,这杨氏身后还牵扯到曹家同皇子府,李鼐原本想要找曹颙商议杨氏之事,现下也改了主意。

    他嘴里含糊了几句,很是客套,送走了杨瑞雪。

    杨瑞雪以为说动了他,带了几分得意,出门上了马车。待到了马车之上,想起那个看着和气、言谈之中甚是狠厉的李煦,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随即她又宽慰自己想多了,早年在南边眼界窄,以为曹家、李家就是权势滔天;到了京城,见识了旗人富贵,才晓得在京城人眼中,李家实算不上什么分量……

    *

    曹颙只在京城停留了一日,次日一早就出城,去了昌平庄子。

    同行的还有兆佳氏、翡翠、四姐、五儿几个,尚书府那边已经烧了“五七”,兆佳氏原就想着这几日往昌平寻李氏的。晓得曹颙正好回来,就带着翡翠同两个女儿随着出城。

    静惠要照顾两个女儿,还要管理家务,离不开。春华因上个月宝蝶姨娘之事,得罪了兆佳氏,兆佳氏才不会待见她。剩下个素芯,兆佳氏也舍不得带走,毕竟儿子读书,身边也需要人照顾。

    因此,三个媳妇,一个没带。

    虽说玛尔汉上了岁数,但是毕竟身份地位在那里放着,算是兆佳氏娘家倚仗。如今老人家过世,兆佳氏也颇受打击的模样,看着倒是老实许多。

    加上家里就只有她同李氏两个年龄相仿的长辈,两人凑到一起,说起早年在江宁的往事,也当时解闷。

    曹颙虽不待见她,但是想着远赴青海的曹颂,也无法与之计较。

    山庄岁月,倒是过得太平。

    转眼,到了四月初。

    方种公带着七娘到庄子边来辞行,香草已经知道七娘回乡之事。虽说舍不得,但是关系到七娘的终身大事,又是方种公做主,香草也不好说什么。

    她忍着眼泪,拿出个大的素缎包裹,送到七娘手中,道:“这是前两年开始给你预备的,原想要做得精细些,但是手艺有限,这些日子又有些赶工。多少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七娘不要嫌弃才好。”

    七娘有些好奇,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就听香草说道:“快开打来,试试看。因想着你身量要长,所以做得大些,要是不合身,这两日我给你改。”

    七娘听了,打开手中包袱,入眼就是红灿灿的,是身锦绣嫁衣。

    七娘见状,已经扑到香草怀里,哽咽着说道:“香姨,香姨……”

    香草听得辛酸,摸着她的头,道:“不跟香姨置气了?早知道你这就跟你爹回乡,当早接你回来。”

    七娘将头埋在香草怀里,哽咽着说道:“都是七娘不是,不该同小娃娃争香姨。阿爹老了,想要回乡,我不得不从,但是也舍不得香姨……”

    香草同她生活几年,看着她从黄毛丫头长成个娉婷少女,也是满心舍不得。但是福建到京城,数千里路,这一别,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

    七娘在香草处话别,方种公则在同曹颙说话。

    对于方家父女,曹颙心中不无愧疚。他们本是在江湖上自由自在的闲云野鹤,为了自己的私心,滞留京城数载。

    临别之际,除了银钱这些外物,曹颙还精心给方种公预备了一份礼。

    翻着手中匣子里的几本书,方种公的手微微颤抖。这是皇家收藏的医术典籍,世人向来只闻其名,如今竟然落在自己手上。

    “曹爷……”方种公抬起头来,看着曹颙,只觉得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方老,虽说福建同京城甚远,但是往后有事儿的话,还别忘了曹某这边。魏大哥同香草嫂子同七娘感情甚好,曹甲同七娘又有师徒之名,大家都不放心她。”曹颙说道。

    方种公想到自己年近古稀,家乡那边亦是亲族凋零,撂下手中的匣子,抱拳郑重道:“如此,小老儿就谢过曹爷了。”

    曹颙见他应下,心中松了口气。不是没有想过劝老人家在京城择婿,但是这时候的人讲究“落叶归根”。老人家执意回乡,除了女儿亲事,还有自己的后事。

    听七娘早年所说,方家只是平民,方种公早年又在江湖上,要是得罪了官府,或者惹了什么仇家,但凡能得到消息,曹颙也能帮衬一二。

    方种公感念曹颙这番好意,心里甚是领情,但是想着女儿同曹甲的师徒名分,心里也颇为担忧。

    方种公老家在闽东,那边同京城习俗不同。

    京城是天子脚下,旗人尊贵。闽东那边,民风彪悍,住的多是客家人同福建山民。在他们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私下里,他们都称呼满人为“鞑子”。

    早年的洪门,大本营就是福建。

    后来洪门内乱,洪门门主不知所踪,内八门分裂,外八门隐逸不出,这“反清复明”的话才没人提了。

    方种公虽不是洪门中人,但是早年相交的几位朋友都是洪门人,对于洪门中事儿晓得的也多些。

    饶是如此,在南边的江湖人眼中,这满人同投靠朝廷的汉人,都不能算是同族。

    要是传出去,七娘拜的师傅是旗人家中的,方种公想到此处,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曹家待七娘甚好,曹甲虽隐了真名,但是这几年教导七娘,传授了不少不世绝学。

    曹颙毕竟不是江湖人,不晓得江湖人这些七七八八的,见方种公不在说什么,只当他无话可说。该送的已经送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曹颙这边也没什么啰嗦的,便唤人带方种公下去安置。

    七娘这边,见过了香草,又见了魏黑。魏黑心里虽也舍不得,但是大男人,也不好将什么都露在脸上。

    他将早已预备好的一匣子金珠往七娘手中一递,道:“拿着零花吧。”

    七娘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心里也跟前难受,喃喃道:“叔……”

    魏黑见她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不忍,起身道:“对了,你大师傅听说你来了,叫你去庄子校场见他。出了这边院子往左拐,过两个院子就是。”

    七娘将手中匣子交给香草收着,听魏黑的话,往校场寻曹甲去。

    曹甲虽平素冷冰冰的,但是七娘对这个师傅还是心存感激的。

    不晓得是不是临别的缘故,曹甲瞅着也比平时和气许多。看到七娘过来,他神情柔和许多,道:“白鹤拳练得如何了?耍一遍看看。”

    七娘上身穿半长褂子,下身是紧腿的裤子,练起拳脚倒是不碍事。

    一趟拳耍下来,行云流水一般。

    曹甲见了,却没有夸奖的意思,挑出几个错处,指点了一番。

    七娘板着小脸,仔细听了,一一记在心上。偶尔她也提出几处疑惑,有的姿势动作,换方式演绎,比师傅最初传授的使唤还便宜。

    曹甲一边听,一边思索。师徒两个偶尔还演示一番,有的地方曹甲颔首,有的地方则是摇头,指出七娘对拳法理解的谬误。

    曹甲说教完,背着手,往那边的方向望了几眼,道:“回到福建,若是有人问及你这趟拳的来历,不必提及我。今日过后,我也不再是你师傅。”

    七娘听了,心中一惊。

    不止读书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江湖人也极重视师承。不认师傅,就是欺师灭祖的大恶。

    “师傅,是七娘叫师傅失望了?”七娘想着曹甲方才挑自己的错处,心中懊悔不已。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将师傅教导的拳法学得连七八糟。

    曹甲摇摇头,半晌方转过头来,说道:“七娘骨骼清奇,才十几岁,便有眼下成就,已经比为师少年时强出许多。何必拘泥于名份,只要你心里当我是师傅,就是不为外人道,又有何不可?”

    七娘想起早年听曹乙说的,大师傅是江湖名人,早年在南绿林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隐在曹家,是厌倦了江湖打斗,也是亏欠曹家人情。

    她也是豁达之人,想着师傅既然隐居,不想要扬名在外,自己也就不要驳他的心意。

    只是有一件事,她必须要问一句。毕竟,就是曹甲收回这师徒名份,但是她有生之年,都会记得自己有位师傅在京城。

    “师傅不让七娘告诉别人师傅是师傅,那七娘不说就是,只是师傅能不能告诉七娘,师傅的名讳?七娘不会对外人说,七娘就记在自己个儿心里。”七娘看着曹甲,带着几分祈求说道。

    曹甲听了,颇为意外,沉声道:“名字……我早已是个死人了……”

    平素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喜怒不形于色,跟个木头人似的,眼下见他真情流露,七娘又觉得难过得不行。

    那种迷茫与悲伤的表情,实在不适合自己的师傅。

    七娘心中已经后悔不已,师傅既然是埋名隐居,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指定是有伤心事儿,自己真不该提这个。

    七娘还想着如何岔开话,就听曹甲低声道:“我姓步,潦倒半生,一事无成,名字不提也罢……”

第八百一十二章 谬误

第八百一十三章 密信

    一右着李翼咬牙切齿的模样。曹颗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儿川由警醒。李猜要的查下去,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他脑子里,将几年前的事迅速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讽漏,就安下心来。

    不过,他还真有些为伊都立哀叹,就因为纳了杨瑞雪,就要被怀疑为杀人凶手么?

    曹颗心里想着。但是面上却跟着沉重下来。

    李猜的意思很明显,他怀疑伊都立同李鼎的死有关系,而且还有为弟弟报仇的意思。

    曹颗沉吟了一下,说道:“大表哥,伊都立纳杨氏时。刚好在太仆寺当差,当时与我是同僚,我也晓的些。据他所说,他偶遇杨氏应该是在二表哥过身后。”

    李坎看了曹颗一眼,道:“若是心虚,自然不会让人晓得他们勾搭的真正时间。我已经查过,杨氏跟着二弟进京后,就有不检点的地方。其中,有没有伊都立还是两说。二弟过后。她一个女子滞留京城。如何能平白结实官宦出身的伊都立?”

    似乎说得有理,但是曹颐晓得,这都是瞎扯。

    因为李鼎之死,根本就不是“因奸杀人”这个曹颗不晓得。就没人晓得了。

    但是见李翼误会如斯,曹颊也不好直言为伊都立辩解,只能斟酌着说道:“大表哥最好还是详查。伊都立品级不高,但是家族显赫,京城关系众多。”

    李臻听了。只当曹颗好心,点了点头,道:“表弟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要不是伊都立所为,没人能冤枉得了他;要是他所为,即便他身份贵重,我也不会让弟弟白死。”说道最后,带了几分坚定。

    曹颗闻言,却是稍稍放下心来。幸好这个大表哥的脾气。不是听风就是雨,就是怀疑伊都立,也会讲究个“证据”吧。

    看来要加派些人手盯着,将这个大表哥的行动都掌握在手才能安心。要不然的话,李翼真将这“杀弟仇人”查下去,说不定会生集什庄子内宅,李氏处。

    刚刚李猜到庄子时,就过来给李氏请过安。因李氏想着天色不早。回城的路又远。所以留李翼住一晚,明儿再带女儿回城。

    李靠去同曹颗说话,李含玉则在李氏这边说话。

    想着她在身边这一个来月。乖巧可爱,李氏倒是真有些舍不得。但是回李宅待嫁也是规矩,李氏也不好说什么。

    之前给裁的新衣,添置的首饰,还有王嫔娘娘赐下的如意等物,李氏都使人收拾齐当。

    “因我们老爷的孝,我同你舅舅、舅母也不好参加你的婚礼。左右你往后在京中。也不愁见不着面。往后要是便宜了,就打发人过来小我去接你家里来。”李氏一边摸索着李含玉的手。一边说道。

    因提及出嫁之事,李含玉羞红了脸。低头小声道:“孙女谢过姑祖母。”

    兆佳氏坐在旁边,看看来两人说话,听了这个,笑着对李氏道:

    “嫂子听听,这侄孙女都要出嫁了。明年再添了曾侄外孙,咱们就越发是老不死了。”

    李氏听了,想着故去的丈夫,心里颇为感伤,面上却不显,拍了拍李含玉的手。

    兆佳氏见她不接话,觉得无趣。道:“李家小哥儿怎么没来。那孩子长得好,瞅着也伶俐。”

    李猜嫡子李诚今年十二岁。刚进京时到曹府给李氏请安时。兆佳氏也见过。

    因他年龄同四姐儿相当,兆佳氏还特意仔细留心多看了几眼。却也晓得是白看。两个孩子辈分不对。要是辈分相当,倒是也般配。

    四姐今年十岁,有点小大人的模样。性子还算宽厚,全没有兆佳氏的伶俐刻薄。

    让兆佳氏叹气的是,四姐容貌肖似曹茶。只能说姿色平平。以四姐的出身,父兄都不显赫。外加上容貌如此。想要通过选秀晋身。实在不易。

    兆佳氏这两年已经绝了“望女成凤”的心思,想着过几年寻个由子。托人给四姐儿报个免选,省的选秀被刷下来,再说亲掉身价。

    这样一来。兆佳氏就开始留意亲戚朋友中同四姐儿年龄相当的晚辈。想着过两年好给女儿说门知根知底的亲事。

    虽说四姐儿同五儿两个,都在翡翠身边长大。但是四姐儿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的亲骨肉,还是老闺女,心里也是偏爱的。

    “听他父亲说,是被他表叔公接去了。”李氏随口回道。

    正说着话,就见初瑜带着丫鬟婆子进来,对李氏道:“太太,在哪摆饭?在太太屋里。还是在花厅那边?”

    李含玉见她进来,从炮边站起来。站着听了。

    “花厅凉快,还是花厅那边。将几个小的都叫上。今儿给玉儿践行。”李氏撂下李含玉的手,说道。

    初瑜应了,同兆佳氏说了两句,便带着人下去摆饭。

    兆佳氏见她们婆媳这般相处。想着家里那几个媳妇,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李氏已经转过头来,对兆佳氏道:“孩子们昨儿去后山沾鸟,逮了不少捣鹁,记得是你爱吃的,特意叫人给你留着。”

    兆佳氏听了,心里欢喜,嘴里却道:“大热天的,怪腻的,谁耐烦吃那个?这时候才包饭,才有胃口呢。”

    李氏见她眼角弯弯,耐不住笑意,任由她嘴硬,也不计较。

    李含玉低头在旁边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亲家二太太好像小孩子一般。姑祖母老拿吃的哄她卓家是三顿饭,这摆的是中午饭。

    内宅女眷的饭桌摆在花厅,曹颗同李鼻的饭桌则是摆在前头。李翼见桌子上没有山珍海味,却也是精致小食。也觉得食欲大振。

    他这些日子,想着弟弟的事儿。寝食难安,哪里正经吃过几顿饭。

    曹颗这边,则是因存了心事,短了胃口。

    用了饭菜小厮送茶上来,曹颗陪了这小半日,刚想问李靠用不用下去小憩,就见吴盛进来禀告:“大爷,十七爷来了,已经进了庄子。

    早在十六阿哥去热河前。就跟曹颐提过一遭,说是十七阿哥也想来昌平休养,但是却迟迟不见十七阿哥出京。

    曹颊前两日心里还盘算着,这圣驾出京十来日,十七阿哥是不是也该来了。

    “十七爷?”李舜看着曹缅。面带疑惑:“是十七阿哥?”

    曹颐点点头。道:“嗯。十七爷的庄子就在这附近。既是他来了,表哥就随我出去迎一迎可好李獐这边自然无话,随着曹颗出来。

    刚进院子,就见十七阿哥带着个小太监从影壁后过来,曹颗上前几步。道:“十七爷是今儿过来的?怎么也不给个信儿,我好去给十七爷请安。”

    十七阿哥手上已经拿了折扇。笑着说道:“乎若可是嫌我做了不速之客?早听说你在这边自在,今儿一见,果然不假。”

    曹颊没有戴帽子,身上穿着件八成新的灰色细步袍子,脚上穿着青布鞋。都是家常装扮,看着又不显得失礼。

    “早就盼着十七爷来,也能没事儿下一盘。十七爷倒是沉得住气。这都四月了了,有过来。”曹颗同他向来熟捻,也没那么多客套。笑着说道。

    十七阿哥已经瞧见曹颗身后跟来的李豫。带着疑惑看了曹颗一眼。

    曹颗同十七阿哥见过,才转过身来,指了指李鼻,对十七阿哥道:

    “十七爷,这是我表兄,苏州织造府的长公子,单名一个鼻字。”说着,对李翼道:“大表哥,这位就是十七阿哥。早年弟弟在上书房做过几个月的伴读,同十七阿哥也算相熟。”

    “奴才李冀见过十七阿哥。给十七阿哥请安。”李靠闻声已经跪下请安。

    见他这般大礼相待,十七阿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起吧。不必多礼。”

    他这几年养病养的。不耐烦应付外人,说了这一句,就不晓得说什么了。他咳了两下嗓子。对曹颊道:“既是乎若这里有客,是不是我来得不巧了?”

    曹颐见状,听出他的意思,就唤管家先带李翼到客房休息。

    在李翼心中,皇子皇孙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尊贵人物,对于十七阿哥这般疏离也不觉为怪。只是在客房中。他想着十七阿哥对曹颐的亲热。心中有些羡慕。

    要是早年父亲也送自己到京中当差。自己也在侍卫处的话,会不会同皇子们也相熟?

    当时那是,弟弟还在,父亲偏爱弟弟,自己这个嫡子当地也不容易。因这个,母亲掉了多少眼泪。要不是祖母压着。姨娘早就要爬到母亲头上。

    想到这些,李翼先前那全心追查杀弟仇人的心思,不知不觉也淡了几分”

    苏州,织造府。书房。

    李煦手中拿着长子亲笔书写的家书,脸上阴沉不定。次子之死,始终是他心头之痛。这几年虽没有到京城,但是他始终叫人盯着顺天府那边。

    可是因线索太少,顺天府府尹都换了几次,李鼎遇害的案子都没有破。

    如今,这长子进京两月,先后就两件大事。先是查出有李家骨血流落在外,接着又查出杨氏同李鼎遇害有关。

    想到那个曾是自己父子两人禁商的杨氏,李煦捏皱了手中的信。

    要是儿子之死,真同这个贱人有干系,那他定要叫着贱人生不如死。

    至于长子信中相问,如何追查旧事,李煦眯了眯眼睛,眼前浮出个,温和有礼的人影。

    已经是伯爵了么?那也是李家的外甥。

    曹寅既然病故,曹颗为曹家家主。曹李两家的关系当更亲密一层才是?

    想到此处,李煦笑了笑。提笔给儿子回了封信,而后又给李氏写了一封信。

    京城那边关于李氏身世的传言。李煦这边也有所知,回想之前的蛛丝马迹,也颇为心惊。但是这又能如何?

    不管李氏是天家血脉,还是宗室格格。只要一日姓李,就是李家之女。李家年几年的养育之情,是无法抹杀的。

    昌平,曹家庄子,客厅。

    曹颗同十七阿哥宾主落座。十七阿哥挥挥手,将身边跟着的近侍也打发下去。曹颗见状,晓得他有话要说,就将门口侍立的两个小厮也打发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颐同十七阿哥二人,十七阿哥收敛笑意,对曹颗正色道:“乎若,我寻你帮忙来了!”

    曹腼同十七阿哥相交多年,晓得他不是轻易开口之人,道:“十七爷可是遇到什么难处?”

    十七阿哥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曹缅道:“乎若,你瞧瞧?”

    曹颗看着信封上的名讳落款,迟疑了一下,没有立时打开。

    十七阿哥道:“十六哥不在。我也不好同别人说,乎若还忌讳什么?”

    曹颗听了,便没有说什么。打开信来看了。

    这是九阿哥写给十七阿哥的信,其中还提及到十四阿哥。十七阿哥这几年在养病,始终没有担差事。

    如今病已经好的差不多,康熙出京前还专程问过他,是想要回内务府当差,还是去六部历练。十七阿哥推说精神不足,还没有定下来。

    这九阿哥的意思,是想要举荐十七阿哥接替十四阿哥早先的位置,到兵部当差,还特意提及,这个是十四阿哥的意思。

    “十四爷出京前,找过十七爷?”曹颗看罢手中的信,说道。

    十七阿哥点点头,苦笑道:“找过两遭,当时就提过这话,我就没有松口。他有九哥、十哥做绮仗。还勾着十五哥,也打着十六哥的主意。我只当他是随口说说。不愿意趟这浑水。没想到过了半年这又旧话重提。”

    “十七爷的意思?”曹颗斟酌着,问道。

    “我要说有主意。就不来寻乎若了?”十七阿哥露出几分无奈道:

    “我只想消停过日子,对于擎天保驾的功劳也不敢想。只是十四哥…是个爱记仇的,我也真怕得罪了他,要是顺着他,怕又要得罪旁人…一时之间,竟没有两全之法…”说到最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十七阿哥少年时。也是开朗活泼的性子。若没有劲嫔早年的变故,也不会养成这般沉的心思。

    曹颗想起早年在上书房更衣房里唬自己一跳的少年,心里也跟着叹气。

    “十七爷,有时候,想要各个都不得罪,怕就是都得罪了。”曹颗稍加思量,不重不轻地说了一句。

    十七阿哥挑了挑眉,看着曹颗道:“眼下到了当决断的时候?”

    屋子里一片缄默,过了半晌。曹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轻声说道:“许是,许不是,我不在局中。空口白牙说的都是虚的。还得十七爷自己领今,”

第八百一十四章 铺路

    在门口侍候的王府总管太监苏培盛惯会看脸色,退后几步,低声唤来两个小厮,取粘杆来粘蝉,不一样的因主子在书房,众人皆是轻声请教,少一时,院子里就恢复了僻静。

    四阿哥的神情稍稍舒缓,看着案头的公文与府邪私报。

    圣驾出京后,他一直住在圆明园,隔日进京一次在户部坐堂,其他时间就在圆明园的书房料理公务,待看到十七阿哥上折子“称病佳养”的消息,四阿哥迟疑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就听门口有人低声道:“劳烦总管禀告一声,就说锦有事儿求见爷”

    苏陪盛虽是阉人,却是王府内总管,在四阿哥身边侍候多年的,就是福晋对他也给几分体面,更不要说王府其他人。

    没等苏陪盛进来禀告,四阿哥就抬起头来,道:“进吧”

    来的是戴锦,四阿哥撂下手中的私报,抬头道:“何事?”

    戴锦进了屋子,上前几步,低声道:“爷,十四爷使心腹从青海到京城”

    “嗯”四阿哥应了一声,脸上已经添了几分郑重,就听戴锦接着禀道:“来人除了往阿哥所送信送东西外,还专程往什刹海吴氏处送了东西”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两页纸,双手递给四阿哥,这,两份单子,一份标着阿哥所,一份标着什刹海外宅,一面是明媒正娶的嫡福晋与宫里指的侧福晋、庶福晋,一面是获罪落入乐籍的汉女,这分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然后,从这单子看,十四阿哥万里迢迢使人送回的物件,吴氏处远远地多过阿哥所。

    四阿哥见状,脸上露出几分讥笑。

    就算那看似“贤惠”的十四福晋“不计较”要是母妃晓得了,也不会容得这个吴氏,毕竟,这往阿哥所送的物件中,还才往母妃处的孝敬,作为德妃宠爱的幼子,十四阿哥从不放过任何讨母妃欢心的机会。

    这就是皇父钦点悄“大将军王”么?如此感情用事,根本就不是成大事儿之人。

    四阿哥撂下这两张礼单,随口问道:“吴氏那边如何?”

    “还是同十四爷出京前一般,吃斋念佛,为十四爷析福”戴锦俯身说道,四阿哥沉默半响,道:“使个人,将这礼单送到十四福晋跟前。”

    “母子情深”么?四阿哥的眼神有些深沉,心里直觉得堵得慌,十四阿哥的这个外宅,已经置了几年,期间德妃“无意”晓得,还曾刮斥过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妻妾数人,并不是不知情事的莽男子,但是对于这吴氏,却是另眼相待的很,要,这样心尖上的人有了“闪失”那个四阿哥还会全心全意地依赖宫里那位,母子之间丝毫没有不生嫌隙么?

    突然之间,四阿哥很想知道结果如何”什刹海,十四阿哥外宅,虽早年坠入风尘,但是吴氏不带风尘习气,自打十四阿哥出京,她就紧闭门户,再也没出过宅子,这小半年前,她每日在佛前析祷,求佛祖保佑十四阿哥旗开得胜、平安归来,每个月,十四阿哥都会有两、三封书信到,将他的近况说上一番。

    看着这些信,吴氏就仿佛随同大军而行,目睹十四阿哥的威武,目睹那万里之外的高原景色,前两日,十四阿哥使人回京,除了书信,还有各色西北土仪,吃穿用度,形形色色,吴氏人前没说什么,私下里正经哭了一鼻子,只觉得相思入骨,她头上带上十四阿哥送的藏银椅蓝答子,手中端着一晚酥油草,想象着万里之外,将军营帐中的十四阿哥。

    她,汉人,打小生长在南边,并不像北人那样耐烦奶食一但是如今,好像最初的厌俸都不在了,只要想着十四阿哥在西吃喝得就是这酥油茶,昔日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膘都似不复存在一般,她还不知道,这酥油茶,带来的不仅是个四阿哥的宠爱,还有皇家的风刀霜剑”

    昌平,曹家庄子。

    看着面前红光满面的十七阿哥,曹晒挑了挑嘴角,道:“十七爷,您可是在“养病,中,这要不要收敛收敛?”

    十七阿哥到是没有半个月前的踌躇,看着洒脱许多,笑着说道:

    “到乎若这边,也是“调养,啊,调理了爷的胃口,还调解了福晋心情”

    自打十七阿哥上的“请病休养”折子批下来,他同十七福晋就成了曹家的常客,左右他的庄子所占之地,还是曹顾早年所增,就在曹家庄子同十六阿哥的庄子中间,离这边相隔四里路,乘车不过两刻钟的事儿,十七福晋辈分比初阶高一辈,但是年纪相仿,向来关系较好,如今都在昌平住着,往来倒是比过去更加亲密,其实,对于十七阿哥时常造访,曹颗心里也是欢迎的。

    放下心事的十七阿哥,恢复往日豁达性子,是个极有趣之人,他全然没有龙子龙别的自觉,对于争权夺利之事深恶痛绝,提也不耐烦提的,这样的十七阿哥,恢复了少年的元气,实际上也是在向外界表态,他确实没有权势之心,这未曾不是一种自保的法子,十七阿哥是熟客,曹颗陪着他喝了半盏茶,下了一盘棋,就起身道:“走,带十七爷去我的一亩三分地看看”

    “又种什么?”十七阿哥跟着起身,有些好奇道:“你也是大家公子,怎么最近就迷这个?”

    “总要寻些事儿做,十七阿哥没做过,所以不晓得,要是做几日农夫,就晓得其中乐趣”曹缅笑着说道,所谓“一亩三分地”实际上足有十几亩大小,就在庄子西门外。

    一半开辟是菜地,种着各色应季菜蔬;一半则是农田,现下种着的有麦、谷子、高梁、黄豆、芭谷等几张常见的庄橡,今日新整理出的这两亩地,则是要载种土豆,从城里买来的土豆种子,已经由侍候地的几个佃户,都按照土豆芽切成块,曹颗这边理论的知识多,并没有亲自动手的嗜好,带着旬小可哥到农庄这边,也不过是看看的土豆栽种得如何,其帷仕竹只势如何,什么的,其实,除了眼前这块地,他还使人在后山向阳、背阴的地方各开了两亩地,种得就是芭谷同土豆,毕竟没有做过农民,他对于农业只有理论知识,他只晓得在几百年后,这芭谷、也就是玉米,做过几个年的国家储备粮,北方干旱地区,主要的农作物就是玉米。

    至于土豆,则是因为晓得它不挑的,而且还高产,时值五月中旬,这地里的菜蔬庄橡长势不同,有的才发芽,有的如油菜、韭菜小水萝卜等物,已经能吃了。

    十七阿哥自幼虽长在深宫,但是个来岁就随店出京,并不是不知橡搞的笨蛋,看着眼前这一片规划有序的田园菜地,十七阿哥除了最初的好奇,也不禁陷入深思,认识曹颗多年,他晓得曹颗并不是勤快人,这些年要不是皇父催着,根本不会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十七阿哥可不会意外,曹颗种地种菜真是为打发时间来的,这会儿功夫,日头越发足了,曹颗见十七阿哥头上有汗,就不拉他在这边呆着,两人回庄子用午饭,这牛饭上的小白菜、小水萝r,都是使人从菜地里新掐的,就着素炸普、肉炸普,两人吃了好几碗饭,待饭后,十七阿哥有问出心中疑问,道:“享若,说实话,怎么想起侍候庄橡来?”

    曹颗沉默了半晌,道:“前年夏天,我不是去了次河南府么?除了在浴阳,还去了下边县城,正赶上河南前两年大汗,城里都是买儿卖女的,乡下则是携家带口去逃荒,那真如蝗虫过境一般,路上的野菜树叶都被吃光了”

    十七阿哥听得皱眉,道:“怎会如此,不是有朝廷的赈济么?”

    曹颗看了十七阿哥一眼,道:“河南府的地方仓我不晓得,只记得早年在山东时,地方粮仓多是只有账目,没有粮食,赶上朝廷需要调粮的时节,不过是胡乱调些来充数”

    十七阿哥听得生恼,道:“说到底,还是皇阿玛纵容…后半句却是说不出,只使劲地拍了拍椅子,表达自己的不满,对于吏治腐败,曹颗也不想多说什么,一是晓得多说无益,康熙在位久了,又爱面子,又在乎史笔,是打定主意要做“仁君”的;二是晓得,用不了几年,四阿哥上台,就会大刀阔斧地整顿吏治。现下贪污得越狠,到时候下场就越惨,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西北十年九早,西南都是山丘之地,这芭谷同土豆两个,虽是糙物,但,却不比其他庄橡那般挑地,亩产也高,去年夏天,河南府的山丘等地,已经由官府出面,推广种植芭谷同土豆,根据地方报道户部的资料看,也算颇为成效,要是这芭谷同土豆两种,能在西北小西南推广开来,往后遇到饥荒之年,也能少饿死几个百姓”曹颐说道,十七阿哥听了,道:“怎么就西北、西南,皇阿玛不是使人旗丁回东北屯田么?为何不在东北推广?”

    曹颗回道:“这几年皇上一直使人在畅春园同天津卫栽种新稽种,还使中原同江南几处督抚监察试种,要是所料不错,东北那边的屯田,皇上应该是想要人种稽,省得京城粮仓全赖湖广供应”

    京官禄米,同八旗官民的口粮,都是稽米。这些稽米,都是经过谐运,从湖广至江南,从江南至京城,要是东北广种稽米,那京城对谐运的依赖就弱了几分,谐运腐败,也,朝廷头疼了几个年的问题之一。

    “东北苦寒,能种稽子?”十七阿哥有些疑惑,曹颗笑道:“十七爷不知,热河外,前几年就已经有稽田了,只是面积不广罢了”

    十七阿哥看了曹颐半晌,道:“现下,我总算明白皇阿玛调乎若去户部的用意,要是享若为户部掌印。指定不比那几位京堂差”

    “十七爷理赞,我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虽不在其个,但是有皇上的恩典在前,还享着朝廷的几重俸禄。总不好愚钝度日”曹颐说道。

    实际上,不过是曹颗为自己寻条后路罢了。

    想个小法子,一时之间敛些银钱。始终是小道,成功了,也不过是给皇帝添些零花钱,算不得上台面的大功劳;失败了,在皇帝眼中就成了无用之用,家族兴衰荣辱都失了绮仗,而身在他这个位置,在权势之中。为了支撑门户,也没有退路,他只能另辟蹊径,为自己多添几个筹码,至于利国利民,百姓疾苦,他心中也想到,但是总觉得太遥远,要说他全然无私,只是为了百姓安康,他还真没有那么厚的面皮,弊了尊颐的话,十七阿哥露出几分羞愧道:“乎若看似散漫,这些年来,却是为国为民,说起来,我才是废物点心,妄为臣妄为子,但求自保,全无为君父分忧之心”

    十七阿哥才开朗半月,曹颗可不愿他再陷入纠结,正色道:“十七爷稍安勿躁,十七爷尚年轻,现下多看多听,少说少做;往后多说多做,总有能者多劳之日”

    不一样的见曹颊这般认真,十七阿哥眼中的迷茫慢慢散去,喃喃道:“再忍几年么?也罢,这些年都忍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东直门内,李宅,还有几日,就是李翼嫁女之期,请帖早已发出去,今儿就是搭喜棚之日。

    李棘坐在书房,手中拿着的是父亲的回信。见父亲信中提及,已经给李氏去信,请曹家使人协助李翼调查李鼎之事儿,李翼不禁有些皱眉,虽说早先他也想过请曹颗帮忙,但是这毕竟是李家家事,如今连姑母都告之,还让曹家下人掺合进来,那岂不是要“家丑外扬”?

    李炭心中并不赞同父亲的意思,但走向来孝顺惯了,也生不出违背之心,他只是撂下信,觉得有些心烦,看来等料理完女儿的婚事后,还得往昌平走一遭,他正烦着,就有管家来报,道:“爷,别家舅爷来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谈判”

    那双生子之事儿,李猜四月末就同孙猛提过。是在酒桌之上,酒过三巡之后。虽说再无旁人。但是剁瑟的反应仍是很激烈。

    换做是谁,白给别人养了几年儿子都不会好过。

    李猜好话说尽,别孙仍是不假颜色。瞧着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若不是李猜是他的亲姐夫,那样子就要动拳头。

    因顾及女儿的亲事,怕闹将出来。引得范家那边闲话,所以李猜只能忍着,寻思等嫁女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没想到,孙瑟能主动匕门。

    “是玉树来了!。李鼻亲自迎了出去,脸上满是温煦。

    孙练穿着九成新的官服,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请不可闻地低哼一声。随着李帮到客厅这边。

    曹、李、孙三家,孙家不过是靠曹家帮衬,才有今日。李家却是能同曹家比肩的。李猜祖父早年任过广东巡抚,封疆大吏;曹颗祖父终老江宁织造,始终是天子家奴。

    同曹家的内敛低调不同。李家这边。李煦向来最为注重享受。即便京城旧宅,几年也没有几个正经主子过来,但是家具摆设都不是凡品。

    就说这客厅,檀木镶玉的屏风。百宝格中的古董珍玩,墙上的名家字画,随便拿出两件都值数百两银钱。

    孙瑟入目所及,皆是富贵,只觉得刺眼得紧。

    再看李翼身上,天青色绉绸长袍,宝蓝色马褂。马褂上的盘扣。

    用的是小拇指盖大小的蓝宝石。头上带着的帽正上,则是块半寸见方的蓝宝石。

    腰带上挂着的几个活计,都是秀了苏绣的川锦,隐约地露出半截细细地金链子,不知是怀表链,还是其他的。

    这不过是家常打扮,这一身下来,也要几百两银钱。

    别猛只心中堵得慌,想着自己进京当差后,父亲每年不过给千把两银钱,连家中嚼用都不够。更不要说人情往来。

    去信给父亲。父亲的性子又是执拗。只叫他尽心当差,不要想着学别人钻营。

    孙猛只觉得心里发苦,他刚进京时,也端着清高的架子。以为有着“忠君爱国”之心,就能成就一番事业;结果,成了别人口中的“孙呆子。”上官不喜,同僚不待见,受了几年的排挤。

    等他晓得京官的“规矩。天大地大人情最大,他才晓得拮据的滋味儿。

    不说别的,身为司官”三节两寿”孝敬上司的,没有千把两银子的礼也拿不出手。夹不要说。姻亲故旧、同僚老乡,各种关系应酬的。

    李家养个戏班子都花费几万两银子。自己身为孙办长子,携家带口进京,不过是小三进的宅子,二十几个下人。

    曹家有个郡王格格,算是皇亲了,比不得,李家还比不得么?

    孙瑟越想越恼,再想着自己素来宠爱的一对姐妹花二只觉得自己成了个大笑话,简直是孙家的耻辱。

    他却是不想想。实际上他的帽子算不上绿色儿的,毕竟那对姐妹花是先跟的李鼎,后跟的他。到了别瑟后,孙瑟治家严禁,曹颖又是个为夫是从,极为贤惠的,那婶妹花养在内宅,也没机会见男人。

    李猜坐在孙瑟对面,见孙孙神色变幻。脸色儿越来越黑,心里也是没底,怕小舅子是上门闹事的。

    “玉树来的正好,你是含玉的亲舅舅,还想着请你做送亲老爷。

    范家是相府,不是寻常人家。我还怕人手不足,丢了颜面。李猜挤出几分笑,说道。

    对于范家,孙经早是久仰大名。除了开国辅臣范文程不说,就是范文程的几个儿子都是做到封疆大吏,督抚一方。

    到了范时崇这代,兄弟子侄在朝为官者也甚重。

    “送亲老爷?。剁办颇为意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补服,道:

    “我职小官微,也不能给外甥女长体面。还是算了吧。”

    “玉树这是什么话?你是玉儿的亲娘舅。你不做送亲老爷,谁做送亲老爷?说起来。玉树也算舂风的意,进京不过数载。就连升两级。如今又是在兵部,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就是为兄我,还盼着玉树以后能拉扯一把。”李翼甚是诚恳地说道。

    孙瑟想着自己如今任着兵部郎中。不知有多少人眼热。心中也有些的意,嘴里还说道:“大哥缘赞,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勤勉当差罢了。”

    “如今西北用兵。兵部差事重。玉树也要多多保重身子才好。虽说苦些,但是等到战事完了,论功行赏,也跑不了玉树的一份。”李翼说道。

    孙猛这边已经难掩得色。挑眉道:“是够辛苦,甚是琐碎,哪里有礼部时自在清闲?不过身为臣子,能为臣父分忧,也是福气,多少人挤破脑袋还进不来。”

    两人说着这没滋味儿的话,看起来聊得也算热络。

    去。跟李翼显摆一番。

    李猜不懂兵事,听着也是稀里糊涂,只是提及平郡王讷尔苏的名字时留意下,对于十四阿哥的近况也颇为关注。

    待孙瑟觉得口渴时,宾主两个已经聊了靠有些不知当如何开口。

    不知他眼皮子浅,在乎那几个银钱。而是这是关乎到孙家颜面的大事儿。虽说庶子,但是已经上了驹家族谱,好好的就成了别人的家子别。这往后事情传扬出去,孙家就要成为别人的笑柄。

    再说,作为姻亲,李家有什么颜每,让孙家白养活李家的别子?

    李猜这边,听孙办闲扯了半晌,心里早是腻烦,但是等他不说了。又觉得冷场。

    看着孙琢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猜毕竟比他大十来岁,人情世故更通达些。心里明白,之前那“以利诱之”已经差不多。

    毕竟小舅子已经是当媳妇嫁妆充脸面过日子,可见这日子过得艰难。

    想到此处,李猜之前的忐忑都没了。心里已经松了口气。

    不怕孙结要银子。只怕他不要。要了银子,事情还能遮掩过去,想个法子也能全了两家颜面。

    别瑟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口茶,低着头也不看李兼,道:

    ”姐夫前些日子所说,庄子之事?嗯?”

    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过直接将想要的银子数目宣之于口。

    李猜见他支支吾吾的,晓得他向来爱面子,面皮薄,接着说道:

    ”没说的,权当贺玉树高升之礼。三十顷地,都是一等的良田,就在通州码头附近,是井田,早满保收的庄子。”

    孙稳却“哦”了一声,兴趣了了的样子,道:“通州的庄子?东边?早年父亲曾寻人给我占卜过,说是我的命格同东边犯冲。”

    李猜见他这般作态,倒是有些糊涂了。

    这庄子是他主动提及的。这立时又给否了,打的是什备主意?莫非打算真金白银的,那也忒不体面了。再说,这次进京,他是为了捐官嫁女而来,手头上的银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别坎已经撂下圭中茶杯。清了清嗓子道:“姐夫家房山不是也有两处庄子么?”

    “那是祭田?”李翼闻言。有些皱眉。他的母亲弗氏前几年病故。就葬在房山李家坟园。

    说起来,李猜祖父的坟地,是在通州。因那附近的庄子都是权贵之家。李家不能在那边广置祭田,所以李煦就在房山挑风水好的地方,买了几个庄子。

    李煦的坟地,早些年就使人修好了。他发妻韩氏病故后,就先埋进了房山这边。

    “那处上韩村的庄子不是离祭田有几里地么?没有连成一片,也算不上是吧。”别猛眼神落到墙上的字画上,状似无意的说道。

    李猜闻言,心中说不出是怒是恼。盯着孙办说不出话。

    李家在京城有四处庄子,通州两处。房山两处。通州两处,一处是他祖父的坟地祭田,有二十顷地;一处挨着运河码头的,有三十顷地。房山两处。一处也是祭田。有八十顷地;一处同祭田跟了几里,是最大的庄子,有百四十顷地。

    这百四十顷地的庄子,是李家在京城几处产业收益最丰的一处。

    李家每年在京城的往来应酬。也多靠这庄子出息。

    这几年京城田地衡贵,就算那庄子包括几个顷山地,但是就算那百顷良田,也能卖个六、七万两。加上山地,那庄子现下要是往外妾。

    七、八万两是不成问题的。

    李猜是做好用银钱来处理这两个侄子的事儿,但是从没想过别炮小会这般狮子大开口。

    孙瑟这边,心里还在生着闷气。想着削家早年也是大户人家,但是父祖不善经营,渐渐衰败下来,这京城原本有几处祖产,但是早年分家时,早就分了别房。留给他父亲名下的,不过是个二十顷地的小庄。

    李家不算南边的产业,在京城管庄子就四处,土地快到三百顷,比孙家多个倍不止。

    看着李猜为难的样子,别孙只觉得心中舒坦不少。

    李家厚颜无耻地让刹家白养几年小杂种。真当孙家是好拿捏的么?

    不过是两个,婢妾所出的庶子,别家有嫡子嫡别在,并不缺这两个孩子;李鼎那个短命鬼,要是没有这两个小杂种承嗣,就要断了香火。

    李算虽是李家嫡长子。但是有李煦在上头。他也不是能拿主意之人。通州庄子“赠”别猛之事,他早已在给苏州的家书中提过小李煦也同意他这般做。

    房山的庄子。却是李家在京城最大的一处产业,就是李猜,没得到父亲同意,也不敢做主处置这庄子。

    两人都缄默,屋子里沉静得怕人。

    却有管家,不晓得屋子里两人正僵持,走到门口禀告,说是有客人了。

    今日搭喜棚,李家在京城的几处族人同姻亲,都打发小辈上门帮衬。

    李猜已是没了笑脸,挥挥手打发管家下去,对孙办道:“玉树,父亲早年置办房产那两处庄子,就是打算作为祭产的。中间那庄子是镶白旗刘总兵家的产业,父亲也一直惦记买的。因刘总兵这些年一直外任。不在京中,所以事情才耽搁下来。

    虽没有明说,但是这话中婉拒的意思确凿,孙办只觉得脸上挂不住。抬起头来,寒着脸一李猜晓得他性子孤拐,怕他酸脸,稍加思量,道:“玉树若是嫌通州的庄子小,那就这么办,你看行不行?鼓楼大街那边,有两处门脸房。也是李家的产业。一年下来。租金进项也能有个千把百两,算是给玉树添个零花。”

    孙怒那边,已经坐不住。”师”地一声从椅子上起身,冷笑着说道:“姐夫莫不鄙视我如商贾。要不然怎么还学着商贾讨价还价起来?姐夫能放下身价,我却不敢应承。今儿就算我没来,姐夫的‘好意”还是算了吧。”

    说完,不待李猜反应,他已经离开座位,大踏步地往外走了。

    李猜见他决绝,只能跟着他。道:“玉树,都是自家人,还是好好商量。”

    别猛却是瞧也不瞧他,喝来自己的长随,骑马扬长而去。

    看着孙经的背影,李葬使劲地跺跺脚。不知是恨弟弟留下这样的麻烦。还是埋怨孙瑟的贪婪。

    孙瑟这边。实是恼得很了。

    谁不晓得李家豪富,一个庄子算什么?挑个顶小的庄子糊弄他。真是当他好欺负么?

    想着那让别家蒙羞的两个小杂种。孙瑟只觉得心头堵着一口恶气。

    回到家中,他回到内宅,直接吩咐人将两个庶子带来。

    曹颖见他面色不善,服侍他换下官服。只觉得心中踹踹,大气也不。

    这会儿功夫,婆子已经领着那双生庶子过来。

    这两个孩子,是康熙五十三年夏出生的,今年六岁,已经开始跟着夫子启蒙。

    孙籍嫡子资质平平,远不如这两个庶子伶俐,平素孙顿还颇为偏爱这两个庶子,寻思好好教导。让他们科举光耀门榴。

    如今,都成了笑话,过去有多偏爱,现下就有多厌恶。

    没等着两个孩子请安完毕。孙瑟就走到地桌前,拿起胆瓶里的鸡毛掸子,就冲着两个孩子抽去。

    那两个还愣着,鸡毛掸子已经落到一个身上。因孩子还小,这下子刚好抽到脸上。一下去下去,就是一条狰狞的血操子。

    门口那两个婆子已经唬得不行,连声道:“大爷”

    “滚!”孙瑟只觉得舌噪,回头瞪了过去。

    那两个婆子也是剁家老人,晓的家里这位爷的脾气没有看着那么好,战战兢挂地退了出去。

    那兄弟二人耐不住疼,已经抽泣着哭了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别顿夫妇同两个孩子。虽不是自己所出。但是这两个庶子平日都称呼自己一声“母亲”这如今又是在她房里挨打,赶明也不说清楚。

    曹颖对丈夫虽畏惧,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劝道:“爷,儿子们还小。爷要是瞧着他们有不对的,多骂几句就是话音未落,孙瑟的鸡毛掸子已经挥下。

    曹颖只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低呼一声,已是疼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门外的婆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凄惨的叫声……昌平,曹家庄子。

    看着李氏手中拿着的信,曹颗只觉得碍眼得紧。这是前几日李家派来管家媳妇来请安时,递给李氏的信。

    不知道李煦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给李氏的家书,绕过了曹颗。

    曹颗这边,当然也有李煦的亲笔信至,其中提及李翼查询李鼎被害之事。李煦在信中,只说李猜愚钝。请曹圃这个外甥,看在“骨肉情分”上帮衬李鼻一把。说得不算亲热。不算客套,就像个舅舅托付外甥的样子。

    那两个管家媳妇是从苏州来的。听说是奉了李煦之命特意来给李氏请安的。

    对于自己那个便宜“舅舅”曹颗不仅亲近不起来,还有十二分的提防。

    他为曹家百般筹划,可不想白忙一场。最后被亲戚拉下水。

    李氏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对曹缅道:“腼儿,这几日,我都睡不安稳。不知当如何给你舅舅回信。你大姥娘八十多了。身子骨不好。你姥姥从年初起身子也不好。”

    原来,李煦的信中,提及文太君同高太君的近况,提及二老对李氏的思念之情,希望李氏九月给曹寅“烧周”后,能往苏州一行。

    李氏上次回苏州,还是十年前。如今见堂兄信中提及此事,也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曹颗心中,可不会以为自己李煦念的只是“骨肉之情”若是真有接李氏归宁的心思。李猜进京伊始就会提及,也不会专程使人来。

    “母亲,苏州离京城千里迢迢,路上也不便宜。母亲的身体也不比以往。再说长生还小,耐不住路上辛苦。要不然再等两年,等出了父亲孝期,儿子送母亲归宁?”曹颗斟酌着说道。

    通过母亲对李猜父女的亲热。曹颗也晓得她心里对李家这个“娘家人”还是甚为看重的。曹颗做儿子的。不好说别的,只能用个“拖”

    诀。

    李氏听了。踌躇着说道:“颐儿,你大姥娘八十多,将九十的人了。海…”

第八百一十六章 童心

    看着李氏这般犹豫的模样,曹颙晓得,得说点什么让她死心。

    “母亲,大表哥这次进京,除了捐官同操办含玉的亲事,还替舅舅走人情。”曹颙斟酌着说道。

    李氏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你舅舅几年没进京了,你大表哥难得来一次,自然各处人情都要做到。”

    “母亲,大舅舅让表哥给九阿哥府送了重礼!”曹颙说道。

    李氏闻言,有些迟疑。进京多年,她就算再不关注外事,也晓得自己家同谁家关系亲厚些,同哪个府关系疏远。

    “九阿哥虽不在六部当差,但.是谁都晓得他是十四阿哥的人。”曹颙接着说道。

    听到涉及风头正劲的十四阿哥,李氏不由皱眉。

    对于儿子清冷、怕麻烦的性子,李.氏是晓得的。对于丈夫生前坐下迁坟的决定,李氏晓得实情并不是如丈夫提及,方便子孙祭祀的缘故,多是因儿子不耐烦同老家族人应酬。

    十四阿哥虽风光,但是同曹家向来没有什么往来。

    李氏虽是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但是也晓得这皇家的事儿,不是臣子能参合的,要不然的话,可博得天大的富贵,也能万劫不复。

    不说别人家,就是京城权贵,因参合夺嫡之事儿,这.些年来抄家破族的人家还少了?

    李氏身为人母,没有什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只想着一家人平平安安。

    “毕竟是至亲,要不然颙儿给你舅舅去信,好生劝.劝?”李氏带着几分不安道。

    “母亲,父亲生前,.因何同舅舅疏远,还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缘故?舅舅生性固执,就是父亲相劝,也丁点儿听不进去,更不要说我这做晚辈的了。”曹颙说道。

    李氏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他都是你舅舅。就算他所作所为不合你的心,也不该因此伤了亲戚情分。”

    “母亲,不是儿子拦着母亲,不让母亲同舅舅家多往来。只是这个时候,十四阿哥正是风光,舅舅已经站着十四阿哥那边。咱们家同舅舅家往来过密,落在外人眼中,也成了十四阿哥一派。就是姐夫那边,怕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说不清,道不明的。要是十四阿哥继承大位还无事,要是换做其他阿哥上位,到时候连儿子都落了不是。”曹颙看着李氏说道。

    李氏是有些想念娘家人不假,但是娘家人再亲,也比不上自己儿女。

    听说不仅儿子要落不是,连王爷女婿也要受牵连,她已经变了脸色,连声道:“你舅舅真是太糊涂了,倒是多富贵才是富贵,什么时候才算到头?”

    曹颙也不想吓到她,安慰道:“舅舅不是无知稚子,许是有自己的思量,母亲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舅舅运气好,博个擎天保驾的功劳也保不齐。只是儿子向来散懒,不耐烦参合这个。怕也要让母亲受委屈了,这两年,咱们同舅舅家还是保持些往来好。等到皇家大事尘埃落定,母亲想要归宁,还是想要接外祖母过来,都随母亲心意。”

    一席话,说得李氏连连点头,道:“嗯,嗯,都听颙儿的。咱们不学你舅舅,不惦记那泼天的富贵,只让一家人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我这就给你舅舅回信,家里事情多,我身子又不好,实在抽不开身,又是你父亲孝期……”

    总算是劝李氏断了回苏州的心思,曹颙终于松了口气。

    隐约记得上辈子红学论坛中,提及曹家的二次抄家,有个罪过,就是在李家抄家时,为李家隐匿家产。虽不知是真是假,也得提前留心。

    原还以为八阿哥既然病故,“八爷党”烟消云散,李家也能逃过一劫。谁会想到,李煦这般不死心,还要通过九阿哥,往十四阿哥身边凑合。

    四阿哥本不是大度之人,李家两次三番地选择,都是在他的敌对处,能落下好来才怪。更不要说,李家现下还有几十万的亏空未补足。

    就算晓得母亲心软,念着李家那边,曹颙也从来没有将李家真正视之为亲人过。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冷情也罢,从晓得李鼎算计曹家那日,李家对于曹颙来说,只是个不好处理的麻烦罢了。

    不过,想着父亲去世后,母亲精神一直不好,向来也是孤单寂寞。曹颙就同初瑜说过,夫妻两个每日里多抽出些时间来,陪着李氏。

    李氏没有旁的爱好,只喜欢刺绣。这几年家里事情多,不爱动针线了,但是遇到好的活计,她也甚是喜欢。

    曹颙见状,就从内务府放出的绣娘中,选了个身价清白、老实本分的礼聘进曹家。

    那绣娘不过三十七、八岁,是个无子孀妇,夫家姓刘。因长年的劳累,看着比李氏还老相,像是五十来岁的人,曹家下人也就以“嬷嬷”称之。

    她不爱说话,但是却是一手好绣活。

    有她陪着,李氏倒是也排解几分寂寞。

    兆佳氏是不耐烦这些的,不过见李氏在女红上留意,想起四姐儿同五儿两个,便半开玩笑地请李氏教导她们姊妹针线。

    李氏想着四姐、五儿两个都十来岁了,也该学习这些。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妞妞。

    至于孙女天慧,眼盲虽好了,但是眼神也不好,保养还来不及,谁舍得让她费眼睛?

    妞妞同五儿同龄,比四姐儿小一岁,今年已经九岁。

    妞妞是乳名,她的大名,庄先生去世前始终未定;后来庄先生故去,庄先生的兄长庄常,晓得此事,按照她两位异母姐姐的范字,给侄女起名姝平。

    曹府众人,叫惯了妞妞的小名,这个大名,鲜少有人提及。

    李氏还要照顾幼子长生,自然没有功夫,教导几个女孩儿针线。因此,她就同刘嬷嬷商议过,请刘嬷嬷做了几个女孩儿的针线嬷嬷。

    每日上午的时候,刘嬷嬷在李氏屋里陪着说说话,赏鉴赏鉴曹颙使人淘换来的绣品;下午的时候,刘嬷嬷就在自己住处,指导几个女孩儿女红针线。

    妞妞只爱读书,并不喜欢这些,耐不住怜秋姊妹两个央求,只能应了。

    自从搬到昌平这边,曹颙就跟钱夫子商议过,将孩子们上课的时间都安排在上午。下午的时候,孩子们学习骑射,或者跟着曹颙在菜园农田那边熟悉农耕。

    如此一来,妞妞学女红倒是不耽搁上学。

    刘嬷嬷虽只是不识字的绣娘,但出身女红世家,对于带徒弟也有自己的章程。

    三位小姑娘,这日第一次被带到她这边时,她除了问几句她们学过女红与否,学了的话学过多长时间之外,并没有立时教她们女红的技巧,而是拿出十几幅绣样,搁在炕桌上,让她们三个各选一幅,学着刺绣。

    三人中,四姐儿、五儿两个是跟着翡翠学过女红的,虽然手艺不精湛,但是平素也能做个荷包、手帕这样的小物件;妞妞则是只见过怜秋她们绣过,自己连针也没拿过。

    这十几幅绣样中,有花有鸟,图案鲜亮,色彩艳丽。

    几个女孩儿拿起这个看看,拾起那个瞧瞧,只觉得各个都是好的。

    直待刘嬷嬷咳了两声,几个女孩儿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晓得该挑个出来。

    一时之间,三人都放下手,谁也不肯先挑。

    还是四姐儿年长,颇有姐姐的模样,笑着对妞妞道:“妞妞妹妹,你年纪最小,你先挑。”

    妞妞却不肯动手,抬头道:“还是四姐姐先挑,然后再五姐姐,妞妞最小,当最后挑才是。”

    两个人一个想着“长幼有序”,一个想着自己做姐姐,要照看小的,竟僵持下来。

    看着她们两个相让,五儿坐在一旁,只是笑。

    妞妞见状,皱了皱小鼻子,笑着说道:“四姐姐让着妞妞,是‘友爱’;妞妞请四姐姐先,是‘恭敬’,都有道理。要不然就折中一下,让五姐姐先挑,既成全了四姐姐‘友爱’之心,还成全了妞妞的‘恭敬’之意,岂不两全?”

    四姐听了,笑着点头道好。

    五儿见说到自己身上,原想摆手说不,但是见旁边还坐着刘嬷嬷冷眼旁观,怕她不耐烦,就只好在四姐儿同妞妞的注视下,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绣样。

    “是什么?是什么?”妞妞凑过身子,在五儿手中看着。

    待绣样打开,竟然一幅花开富贵的牡丹,四姐儿同妞妞两个都不禁乍舌。牡丹花瓣重重叠叠,是花草绣品最绣工最繁杂的。

    四姐儿怕五儿为难,抬头看向刘嬷嬷,寻思怎么求情给妹妹换个绣样,就见刘嬷嬷淡淡地说道:“五姑娘既挑得了,两位姑娘也快些吧。”

    一句话,将四姐儿堵死。

    四姐儿只能看着妞妞道:“妹妹,左右剩下的绣样还多,咱们一起挑吧。”

    妞妞点头应着,手下已经挨个绣样看着。她是挑花色,却不是挑绣得最好,颜色最鲜亮的,而是要找个绣工最简单,配色最少的。

    终于拿到手中一个兰草绣样,妞妞心喜,刚想说自己就要这个了。抬头正好见五儿拿着那牡丹绣样,眉头微蹙。

    妞妞心中一动,想着二太太言语向来刻薄,要是五儿真因刺绣挨了嬷嬷的说,还不知道二太太会怎么刮噪。

    这样想着,她就将兰草的绣样撂下,挑了个“松鹤延年”的绣样。

    除了那幅“花开富贵”的牡丹绣样外,剩下的绣样中,最繁杂的是幅“百鸟朝凤”。妞妞就算想要陪着五儿挨骂,也不敢去拿那幅,这幅“松鹤延年”有树有鸟禽,也算是复杂的绣样了。

    这会儿功夫,四姐儿也挑好了绣样,是幅“喜鹊登梅”。梅花虽比牡丹好绣,但是那活灵活现的喜鹊,对于初学者来说,也算艰难。

    刘嬷嬷冷眼旁观,倒是颇为触动。

    来曹家前,她也教过过几个亲戚中的女孩儿。挑起绣样来,要么耍尖,挑最鲜亮的;要不偷懒,挑最简单的。

    眼前这几个小姑娘,虽说也耍点小聪明,却是难得的友爱,让人看了暖心。

    她点了点头,让小丫头将弄好的绣花撑子递给她们,让她们按照绣样开始刺绣。

    四姐儿、五儿两个尚好,配线起针都会,妞妞这边,却是连如何拿针都不会。

    四姐儿同五儿两个见刘嬷嬷没有教导的意思,就凑到妞妞身边,从针线盒里掏出个顶针帮她戴上,低声对她说了如何配色,如何纫针线什么的。

    妞妞仔细听了,又见了两人的示范,看着手中的绣花撑子,她笑着对两人道:“四姐姐、五姐姐先绣,妞妞在旁边看一会儿,再动针线。”

    四姐儿同五儿两个听了,就纫了彩线,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妞妞看着这个手上的,又看看那个,寻思了一会儿,到刘嬷嬷跟前,低声道:“嬷嬷,能不能借妞妞根黛笔?”

    刘嬷嬷看了妞妞一眼,唤了身边的小丫鬟,给妞妞取来。

    除了黛笔,还有半张包着黛笔的纸。

    妞妞拿起黛笔,在纸上涂着,磨出笔尖,随后趴在炕桌上,对着绣样,用黛笔在绣花撑子上勾画起来。

    刘嬷嬷看着炕上全神贯注的几个小姑娘,嘴角上挑,露出几分笑意……

    *

    曹家庄子,校场。

    十七阿哥站在曹颙身侧,看着场上跑圈的几个小小子,有些不解地问曹颙道:“不是骑射么?怎么还跑上了?”

    曹颙笑道:“这个是基础,强身健体。我小时候身体极弱,就是这样跑了几年,才停了补药,同寻常人一样。总不能将他们都养成小书呆子,强身健体可比骑马射箭更实在。”

    十七阿哥比曹颙小三岁,今年也二十三了,还没有一儿半女。

    看着眼前几个朝气勃勃的小小子,十七阿哥脸上露出几分羡慕之意。

    曹颙见状,晓得他的心事,有些不忍心,道:“这好大夫未必都在太医院中,要不然使人在各处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好的大夫?十七爷同福晋还年轻,只要寻个好大夫,仔细查查,对症下药,也好调息。”

    十七阿哥露出几分苦笑,道:“不是不想找大夫,而是不敢找。就是早先晓得方太医医术高超,也不敢找他诊脉。”

    曹颙听得糊涂,道:“这是何故?”

    十七阿哥叹了口气,道:“倘若查出是我的毛病,额娘那边就要伤心;要是查出是福晋的毛病,那往后想要过清净日子再也不能。子女也要看缘分,还是一切随缘。”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十七阿哥这边,确实也难两全。曹颙这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和道:“十七爷说的也是,这个也是急不得的。先父早年膝下也是多年无所出,年过而立,才有了家姐。”

    这会儿功夫,几个小家伙已经绕了校场跑完一圈,跟着任家兄弟练长拳。

    四个人中,恒生看着最是壮实,虎头虎脑的样子,倒是入了十七阿哥的眼。

    十七阿哥指了指恒生,对曹颙道:“瞧瞧这小牛犊子样,这就是那头顶三个旋儿的小子?说不定孚若真要养个大将军出来。看着倒是招人稀罕,要不是差了辈分,我倒是真想分你半个儿子。”

    十七阿哥向来斯文,喜欢的都是山川地理这些,曹颙没想到他会喜欢上恒生,笑着说道:“十七爷不是最不耐烦兵事么?怎么还对我们家未来的大将军看上眼?”

    “不是说你家天佑同你那两个义子不好,只是恒生瞅着最坚实。要是老天爷有眼,赐给我同福晋一个向恒生这样结实的小阿哥,就是我们的大福气。”十七阿哥望着几个孩子,幽幽说道。

    曹颙听了,不愿他再触景生情,道:“这两日还没同十七爷下棋,今儿可要好好杀上一盘……”

    *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

    初瑜这边,送走了前来造访的十七福晋,同曹颙一道,陪着李氏、兆佳氏用了晚饭。

    晚饭后,李氏同兆佳氏说着家常,又叫了刘嬷嬷过来,问起姑娘们今儿学刺绣的情景。

    刘嬷嬷这边,没有挑几个女孩儿的不是,反而都夸了一番,说是四姐儿有耐心、五儿配色好、妞妞这边虽是头一遭拿针线,也带着几分灵气儿。

    李氏同她接触几日,晓得她并不是巧言令色之人,这番话也不会是为了讨好自己故意说的。因此,她是满心欢心,兆佳氏却有些不自在。

    妞妞说起来,只是曹家已故西席之女,又是丫鬟养的,身份低贱,哪里配跟曹家的姑娘一道学女红?

    但是刘嬷嬷是大房聘的,并不是二房的下人,四姐儿、五儿两个跟着学也不过是借光罢了,兆佳氏也不好说什么。

    曹颙到书房那边整理纪录这几日农田那边庄稼的长势见闻,初瑜则是回到自己房里,陪着天慧说话,给天慧念书听。

    天慧上午也在私塾跟着先生读书,但是初瑜心疼女儿,怕她看书累眼睛,下了学后,就不让她拿书了。

    初瑜同曹颙夫妻两个,换着班的,给女儿念书,让她不看书,也能按照先生的要求背出来。

    至于写字儿,曹颙使人买了几刀纸,让天慧写大字使,省得她写小字费眼睛。

    虽说这两年天慧竟然被平郡王福晋接到王府,但是曹颙同初瑜用这个法子,帮着女儿启蒙,如今《三字经》、《百家姓》都背完了,已经开始背《千字文》……

    *

    月末了。小九拜求月票。。大家,点点支持月票吧,拜谢。。

第八百一十七章 “家和”

    苏州,西郊,李家庄子。

    李煦站在稻田边,看着远处的佃户俯身收割麦子。他身后,有管家举着伞,为李煦遮掩。

    眼前这边稻田,总计一百亩,并不是寻常稻田,而是奉旨试种的御田。这田中所用的种子,是康熙使人在畅春园同天津卫培养的新稻种。交给江南江北各省官员试种。

    其他督抚处,不过得了两、三亩的稻种,只有苏州李煦处,身上还兼着户部侍郎的衔儿,分得的稻种最多。

    稻田边,已经有之前收割好的稻子。李煦手中抓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闻看着稻米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皇上这几年对培养新稻种之事,甚为关注。今年早稻收成好,算不算代表着江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为君分忧,也是臣子当尽的职责。

    李煦脸上舒缓许多,回头吩咐田庄管事道:“传令下去,今日务必将新稻收割完毕。十日之内,要在这稻田上插上新秧苗。

    管事低头应了,李煦又使人带了几斗新稻米,上了马车,回城里去。

    网进织造府,就有管家上前禀告:“老爷,有姑太太同大爷的信到了。”

    李煦听了,脸耷拉下来,冷哼两声。李氏的信才到,但是李氏托辞不来之事,李煦早已得了消息。

    长子的信,不用说,指定还是孙家同李鼎之事。那边的管家,每隔三日往苏州来封信,向李煦禀告李翼在京城的所作所为。

    对于自己这今年将不惑的长子;李煦心中甚是失望。早知道他生性愚钝,不是机智之人,但是想着他跟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几个年,行事也当有些计较。

    谁会晓得,他如此笨拙,别说不是曹颗的对手,就是一个酸儒孙好都应付不了。事无巨细,都要请示苏州这边,没有半点魄力。

    若是李鼎在世,哪里会让他如此操心。

    李煦心中虽不痛快,但还是先到书房,看了李氏同李翼的来信。

    看着李氏信中的推托之词,李煦皱眉寻思半晌,唤来管家道:“使人去市面上收些好的绣品,不拘价钱,多采买些,好在中秋前送到京中姑太太处做节礼。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老爷,这银钱从哪里支?”

    李家虽看着风光,但是日子早已不如以前,如今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早年府里有些银钱,前几年李家也张罗着还亏空,将点浮财都还了地方藩库。饶是如此,这亏空还有几个万两没还清。

    这几年,李煦身上兼着巡盐御史的差儿,油水丰足。但是李煦是出名的好人缘,这人情往来应酬的银钱,每年就得几万两银子。

    这日子,越过越拮据。账面上原有的银钱,也都在春日里让李翼带到京城,如今账上都是空的。

    “去寻太太,就说我说的,让她不拘何处,预备五千两银子出来。”李煦说道。

    管家应声下去,李煦又打开儿子的信,却是越看越怒。

    孙练吃了雄心豹子胆么?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讨要房山的庄子?

    李煦只觉得浑身发抖,想着向来窝窝囊囊的孙家也敢同自己叫板,实是气得不行。更令他生气的是。对于这些不合理的要求,长子没有对策不说,还巴巴地来请示他。

    “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不知是在骂李翼,还是骂孙练,恨恨地啐了一口,织造府内宅,听到管家媳妇的话,王氏脸上添了几分愁绪。

    还能如何?只能继续当东西,左右端午节前已经当了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想到这里,王氏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早年韩氏在世时,做着当家太太,锦衣玉食,享清福;自己被抬举扶正,老太太不承认不说。

    这府里的日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她只有一个儿子,年纪轻轻丧了性命,留下个庶出的孙女,也不是能继承香火的。

    她百般操劳,又用什么意思?这斤。“太太”的虚名她盼了大半辈子。如今老了老了,却觉得没滋味儿起来。

    但是她年过半百,没有儿子傍身,只能顺着李煦,使得自己在李家有一席之地。

    她揉了揉额头,道:“带人去东库,寻些用不着的金银物件,悄悄抬出去当了。

    管家媳妇犹豫了一下,道:“太太。东库那边,别说金银器,就是铜器,都已经当光了。”

    王氏听了,不由怔住,半晌长吁了口气,道:“那西库?”

    “太太,,西库的钥匙,在老太太手上,”那管家媳妇看着王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氏这边,沉默半晌,只能硬着头皮,往文太君的院子去。

    文太君八十多岁,已经满头银发,坐在炮边,倚着枕头,听着高太君在旁说家常。也不知老人家听见去没有,脑袋一晃一晃的,引得耳环跟着一颤一颤。

    王氏站在门口,低着头听着丫鬟进去禀告。

    进去禀告的大丫鬟,是满脸为难。心中将王氏埋怨了几遭,好好的往这边来做什么?老太太不耐烦见她。早就免了她的规矩。她平素也算知趣,只有初一、十五的日子。才厚着脸皮过来露斤。面。

    “老太太,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那丫鬟心里挣扎着,在“太太”同“姨娘”中间,仍是选了“太太”这个称呼。毕竟这个府里的当家人是老爷,既是老爷说是“太太。”那她,“;  ,不双才的也只能尊声“太太。

    文太君原本眯着眼,听到“太太”两个字,一下子睁开眼,看着那丫鬟道:“如今阿猫阿狗都能叫太太?老婆子还没死呢!”说完,她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又阖了眼睛不说话。

    那丫鬟唬得一激灵,巴巴地望向高太君,脸上带了几分祈求之色。

    高太君晓得王氏平素是不过来的,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她晓得婆婆不待见还过来,肯定是有事,就对文太君道:“许是桂娘有事,让她进来再说吧。

    文太君冷哼一声,并不吱声。高太君冲那丫鬟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请人。

    王氏在门口已经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只觉得心中憋闷,但是为了淘换银子,实是没法子,只能耐住性子。跟着丫鬟进屋。

    “给老太太、七老太太请安。”王氏进了屋子,上前几步,冲着炕上坐着的两人福了福。

    文太君仍阖眼,不肯搭理王氏。

    还是高太君,看在李煦的面子。不好让王氏太为难,指了指地上的凳子,道:“桂娘坐下说话,这找老太太是有事儿?”

    王氏涨红了脸,也不好坐,挤出几分笑说道:“是想请老太太给下西库的钥匙,老爷让从里面取些物件。”

    高太君这边听了,望向文太君。

    文太君这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瞪着王氏道:“贱婢,糊弄了你们老爷,如今又开始算计你们太太的嫁妆?滚!”

    王氏已经年过五十,因是李家表亲的缘故,就是讳氏在世时,也有几分体面。没想到文太君这般不假颜色,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滚,难道要让人轰你不成?”文太君见她不吭声。越发着恼,怒喝道。

    王氏哪里还坐得住,涨红了脸。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高太君怕文太君身子受不住。忙道:“何必这般着恼,不耐烦见她,打发她出去就是。”

    文太君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除非我闭眼,才会让那贱婢当家王氏走到廊下,网好听到这一句,气得浑身哆嗦,满心羞耻都成了。

    回到自己屋子,她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沉得怕人。

    按理说,韩氏既然身故,她的嫁妆当由她所出的子女继承,但是现下并没有由李翼继承,只因这其中还关系李家秘辛。

    李翼名为嫡子,实际上是李煦婢妾苑氏所出,因韩氏多年无子,冒做嫡出。王氏当时正跟韩氏东风斗着西风,自是有样学样,将通房詹氏所出的李鼎充作自己所出。

    这些事儿,瞒得了旁人,瞒不的李煦。李煦对于妻妾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子的出身好些,对于他这老子也觉得面。

    还有一人,瞒不住的,就是文太君。

    对于这些混淆嫡庶之事儿,文太君本不肯应的,耐不住韩氏央求。

    不过,她能容忍讳氏这般行事,却看不惯王氏这般做。

    要不是后来,王氏的堂妹进字做了贵人,使得文太君有所顾忌,文太君早就家法处置了王氏。

    因这个缘故,李煦对两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分。文太君这边,却是喜欢长孙的宽厚性子,见不得李鼎耍小聪明。

    “真是老不死,难道没有钥匙。我就当不得家么?”王氏越想越气。使劲地拍了下桌子,起身唤人吩咐道:“传我的话,叫几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到西库。”

    少一时,王氏已经平复了心绪,带着丫鬟婆子到了西库这边。

    已经有几个粗使婆子拿了刀、斧等物待命,王氏看着门上那两把半尺长的锁,冷冷地道:“给我砸,”

    这边是府中西进,韩氏生前所住的院子,韩氏过世后一直空着。

    院子门口,正好是有事寻王氏的李翼之妻孙氏。

    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动静,她在院子门口止住脚步,看着里面砸锁的情景,捂住了嘴巴。

    她嫁入李家二十来年,自是晓得那西厢房里装着婆婆的嫁妆同体己。

    她只觉得心里扑腾乱跳,却也不敢进院子阻拦,忙转身疾步回了自己院子。

    婆婆的嫁妆,本应是传给他们夫妻的,如今王氏这是做什么孙氏只觉得心里胆颤心惊,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去请老太太做主。

    但是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的气。老爷又偏着王再,丈夫还不在家。她做什么都是错,心中的愤恨,却是生根发芽。对王氏再也没有平素的恭敬。

    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会如何?不得而知。

    京城,西直门内,李宅。

    李猜嫁女之事已了,开始跑关系,补实缺。原以为只要银子使到了。这缺就会手到擒来,谁会想到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都打了水漂。

    去耸初朝廷开始纳捐,这卖出去的功名顶戴不计其数。原来有的缺,早就叫人抢光了。吏部那边。不知有多少人排班候补。

    翰林院放出来的庶吉士,正经进士科班出身,还有在吏部挂名三年。排不上实缺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纳捐出身的杂牌子。

    要是七品、八品这些芝麻小官。还不成问题,六品官也不算难。

    可是李靠的出身,还有他的年纪,如何肯放下身价,同那些毛头小子去抢那些芝麻小官。但是想要补四品、五品的中等缺,谈何容易。

    李猜跑了半个月,除了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送了不少礼,醉了几次酒之外一无所获。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京城与自己犯冲,要不然为何进京后,自己事事无成。李猜坐在厅上,有些灰心丧气。

    李诚听说父亲回来,到花厅这边相见,见了他的模样,皱眉问管事道:“大爷今天又喝酒了?还不快使人预备醒酒汤。”

    管家下去准备,李诚犹豫了一下,进了花厅。

    “父亲 ”李诚走进,就闻到李翼酒气熏天:“父亲前两日还念叨胃疼,也当爱惜些身子才好。”

    李猜见儿子关切的模样,脸上添了抹慈色,道:“诚儿今儿功课读的如何?”

    虽说他四处忙碌,但是却不愿耽搁儿子功课,进京伊始,就请了斤。

    举人到李宅就馆。

    “四书五经早在苏州时就念过了,如今不过跟着夫子学学八股。”李诚说道。

    李猜见他小大人似乎,甚是欣慰,点头道:“如此甚好。为父不行了,只盼着我儿进士登科,为李家长脸。你曹家表叔的兄弟少年探花。学问是一顶一的。只是如今表叔不在京里,咱们也不好冒然造访。要不然得了探花郎的指点,对我儿学问也有进益。”

    李诚眼睛一转,道:“父亲。表叔同姑祖母出京数月,是不是为了避开咱们?”

    听到儿子相问,李翼有些反应不过来,懵然道:“避开咱们?这叫什么敌 咱们两家是骨肉至亲,咱们又不是讨债的,为何要避开咱们?”

    “父亲已经进京数月,要是表叔真念着亲戚情分,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事儿始终冷眼旁观?同舅舅家的事儿也好,二叔的事儿也好,父亲求官的事儿也好。要是曹家表叔真有心帮衬,也不会任由父亲没头没脑地操劳。”李诚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几个月,儿子只见过曹家表叔两次,他看着也和气,但是对父亲多是推托之词,根本就没有真心亲近之意。”

    李翼原只以为曹颐半隐居的缘故。是因守父丧的缘故,听了儿子的话。虽有触动,也是半信半疑。

    他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道:“你小孩子家家,怎么会想到这些?莫非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在你跟前嚼舌头,离间亲戚情分?”

    李诚道:“父亲,没人当儿子说这些。儿子已经不小了,曹家表叔待咱们父子如何,儿子还不晓的么?不说别的,就是这捐官之事儿。曹家二房长子的侍卫缺,就是曹家表叔早年使人跑的。听说去年纳捐开始,曹家还给家奴补了实缺县令。

    曹家表叔继承了伯爵,又是和硕额驸,同几个王府都有姻亲,与几个皇子阿哥往来交好。要是他肯帮父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李鼻本就为跑官的事情沮丧,听了儿子说这些,有理有据,并不是信口胡说,只觉得心中酸涩道:“你表叔帮咱们,是念及亲戚情分;不帮咱们,也挑不出不是。我同他虽说是姑表亲,但是因隔得远。平生也没见过几遭。他同我不亲也是正常。”

    李诚见父亲这般说,倒是不好再说曹家什么,低声问道:“大舅那边,父亲打算如何应对?”

    他虽才十二,但是因早慧,跟小大人似的,所以李翼对这个嫡子也算颇为倚仗。进京后的事情,也没有瞒他。

    李翼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等着老爷来信,看看老爷如何吩咐再说。”

    李诚见状,不禁有些担心,道:“父亲,祖父虽性格慷慨,但是最厌烦别人得寸进尺。前面的三十顷地祖父乐意应承,后边大舅想要******子,怕是祖父连前面的小庄子也不会同意给了!”

    李猜才想到此处,为难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跟你大舅撕破脸。”

    李诚眼睛转了转,道:“父亲。要不然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大舅最是好名,要是寻个好几会,说不的不用咱们家破财,也能接回两个堂弟。”

    李卑正满脑子浆糊,见儿子这般说,忙道:“莫非有什么好主意,说说看?”

    李诚想着父亲宽厚的性子,将口边的话咽下,道:“儿子只是一说,一时也没想到好法子,左右父亲要留在京城,不着急回南边,等等再说。”

    李鼻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昌平,曹家庄子。

    今儿曹佳氏使了两个仆妇过来,一是给李氏请安,送上些内务府当分到王府的一些瓜果,二是来接天慧到平郡王府小住。

    早先在京城时,曹佳氏身份所限,不方便出门,但是每个月都挑日子接李氏过去小聚。自打李氏来昌平。母女两个已经数月未见。

    因此,李氏就留下那两个王府仆妇,问了几句福晋同小阿哥们的近况。

    那两个仆妇一一答了,除了大阿哥在宫里,每个月只能回王府一次外。其他几位小阿哥都好。就是福晋有些苦夏,每日里没有精神,甚是想念这边的小格格。

    李氏听了,也不好直接做主,只能抬头,看媳妇的意思。

    初瑜虽舍不愕,但是曹佳氏使人来接,她也无法开口拒绝,只能道:“天慧年岁还小,又要劳烦福晋受累了。”

    那两个仆妇忙起身,其中一个圆脸的道:“舅奶奶切莫这般说”

    格格虽是我们福晋的侄女,我们福晋却是当心肝儿疼的。奴婢们过来前,福晋主子还说,又要对不起舅奶奶了。但凡能忍住,都不会使  另外一个仆妇年轻些,是曹佳氏早年的陪嫁丫鬟,道:“大奶奶,王爷同大阿哥都不在王府,我们福晋跟失了主心骨似的。她晓,得小格格是大爷、大奶奶掌珠,也不愿老来接。还是四阿哥心疼福晋,说是自己个儿想念妹妹了,硬是央磨福晋打发奴婢们过来。”

    听着这些话,李氏同初瑜都不好受。

    曹佳氏再网强,也是个女人。丈夫同长子不在身边,谁也不会安。

    初瑜已经说道:“都是至亲骨肉。有福晋疼我们天慧,我们欢喜还来不及,说别的就是外道了。网好后山的桃子熟了,还有庄子里产的时蔬,不是稀罕物儿,只是比外头买的新鲜,正想着这几日打发人进京往王府送些。既是两位管事来了。直接带回去也便宜。”

    圆脸仆妇笑着奉承道:“那感情好,上回舅爷过去提过菜园子,福晋主子就上心了。要是见了这些,指定欢喜。”

    屋子里其乐融融,倒是平添几分热闹。

    李氏每日都要午睡的,跟着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乏了。初瑜见状。使人带两个仆妇下去小憩。

    曹颗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姐姐使人来接天慧。

    天慧今儿背诵的《千字文》。背诵道“渠荷的历,园莽抽条,批把晚翠,梧桐蚤凋”几句,回到屋子里。就问父亲“渠荷”同“园莽”是什么。至于批把同梧桐两个,她倒是有认知,没有什么疑问。

    这四句说得是春夏秋冬,四时之景。

    “渠荷,是池里的荷花,‘园莽,是园中的草木。这四句说的是夏春冬秋的景色。”曹颐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笑着讲解道:“姑姑家不是有荷花池么?那就是‘渠荷。天慧不是最爱吃新鲜莲子么?

    现下可是莲子长成的时节。”

    “姑姑家”天慧听了,颇为心动的模样,仰起头来道:“父亲,咱们家的菜园里怎么不种荷花?”

    曹颗闻言,不由笑道:“那是菜园子,不是花园。天慧若是蓄欢。咱们也使人挖个荷塘出来,明年就能有新鲜莲藕吃了。”

    天慧听了,连忙点小脑袋瓜子,口中说道:“大哥最爱吃桂花藕。二哥爱吃莲藕炖排骨,祖母同妈妈爱喝藕粉”

    见女儿小小年纪,就能关心家人喜好,曹颐甚是欣慰,对于荷塘越发期待了。

    初瑜走到门口,正听到女儿说着这一连串吃的,不禁笑道:“这是午饭没吃饱,怎么都是吃的?”

    天慧只是笑,曹颐已经抬头说道:“闺女也盼着自己家有荷花池,我已经应了,明儿使几个人在庄子里寻个地方挖个水塘。除了荷花,再养着些金鲤,也是一景儿。”

    初瑜听了,倒是一愣,道:“若是为了吃藕,何必费事,海淀园子不是有荷塘么?”

    曹颍听了,拍了拍脑门道:“园子修了几年,也没正经去住过几日。倒是忘了那边还有荷塘。”

    “这个时节,莲子同新荔都能有了,额驸要是想吃,就打发人过去摘些来?”初瑜说道。

    曹颗看了她一眼,道:“福晋同额娘都在海淀王园,用不用抽一日。我送你过去溜达溜达?”

    初瑜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要是太太过去住还罢,两家园子挨着。如今跟着几个里,又没有什么事儿,我还巴巴地回娘家串门子。实说不过去。再说,没有了紫晶姐姐帮忙,家里我也放不下。”

    提及紫晶,夫妻两个都有些缄默。

    天慧拉了初瑜的手,道:“妈妈。姑姑再也不回咱们家了么?前两日哥哥们还提及姑姑,说是快到姑姑生日了,大哥还为难呢,不知该怎么给姑姑过紫晶生日,比曹颗生日早三日。

    前几年赶到那一日,初瑜都使厨房置办席面,在蔡院给紫晶庆生。所以天佑同恒生两个还记得。

    “还有十来天了!”曹额心里算了算日子,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不然寻个寺院,给紫晶姐姐点几个长明灯?”初瑜看着曹颗,问道。

    曹颗摇摇头,道:“紫晶生前虽信佛,却不在乎这些虚的。记得前几年,京畿大旱时,紫晶曾使人在昌平施粥。今年雨水尚好,这斤。

    时苹也不是施粥的时间,使两个人往昌平县城的普济堂、育婴堂舍些银钱吧,算是为紫晶积阴德。”

    “还是额驸的意思好,上次往这两处舍银钱,还是在沂州时,那时紫晶姐姐也是极赞成的,到是比舍到寺里实在。”初瑜说道。

    天慧听着父母说话,小声问道:“妈妈,这两斤。是什么地方?同姑姑有什么相干?”

    紫晶摸着女儿的头,柔声道:“普济堂是收留异乡孤贫的,育婴堂是收养没有父母的宝宝的。你姑姑心善,怕这两处的人吃不饱饭,就含了银钱,给她们买米买菜吃。”

    天慧听了,咬了咬嘴唇,对曹颗道:“父亲,我不要荷塘了,还是种土豆。父亲不是说,土豆结的多。能让大家吃饱了么”

    见女儿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善心,曹颗弯下腰,举起女儿,笑着说:“都听咱们天慧的,就种土豆同样是早慧的孩子,生在不同之家。耳濡目染后,就有不同的计较。对于漫漫人生来说,不知是福之源,还是祸之根,

第八百一十八章 局(上)

    讣月下旬的京城,正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三伏天那种闷热,使得道路两侧的树叶都蔫了似乎,空气丰的浮沉更胜,使得人都变得灰突突的。

    即便再热,在衙门中,这官服顶戴,也要穿得一丝不芶,要不然就是不成体统,短了官威。

    孙练在兵部武库司衙门中,手中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头上留下的汗。这已经走过了未时,还是暑热逼人,他只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虽说兵部不掌兵权,也是六部中的实权衙门,不过孙办这个五品郎中。并不如他在李翼面前表现的体面。

    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六部司官如同牛毛,实是没什么分量。这些人中,分为两种,一种是通过科举。鲤鱼跃龙门的的寒门士子;一种则是高门子弟,通过恩荫或者纳捐,混个顶戴。

    无形之中,衙门同僚中,也划了楚河汉界。

    孙技的身份,不过是包衣出身。算不得纨绔。他的心中,也是鄙夷那些纨绔的。他是正经的举人。但是比起进士出身的同僚来,又没有什么分量。

    如此一来,孙猛的处境是有些尴尬,两边都贴不上。

    平素不过是点头之交,面上过的去罢了,正经往来交好的同僚少之又少。

    兵部只分了四个司,但是每个司的郎中有数人,满郎中、汉郎中,有个衙门还有蒙郎中的缺。

    孙练这个武库司郎中,虽不是个摆设,但是也比摆设强不了多少。

    曹颗虽在丁忧,但是这寿礼却少不得,孙孙无聊之中,想起此事,只觉得越发心烦。同样是包衣出身,为何自己父亲身上,只有个织造的衔,而死去的曹寅却能得个伯的显爵。

    虽说民爵最高的是公,其次为侯。伯不过是第三等,但是除了开国时战功显赫的辅臣外,能封公的人家,多是后族。

    曹寅不过是天子家奴,没有半分军功,就得了超品伯爵。

    他却是不想想,若没有曹寅早年的提挈,他的父亲不过是京城六部的笔帖式,吃着七品俸禄,哪里有今日独掌一府的体面。

    去年曹颊的寿礼,孙办花费了三百两银子,送得是对刻了兰竹的墨玉镇纸。今年曹颗已经承爵,不单单是他叔伯小舅子同表弟,还是曹家的家主。这三百两银子的礼,也显得轻了。

    时之间,孙孙有些怔然,去哪里淘换银子?要是赶到年末,进京朝见的武官多,兵部这边也能分的不少“碳敬”如今圣驾不在京,武官觐见也直接往热河去,想要混斤小“冰敬”谈何容易。

    孙珐正想着,就听到有人道:“孙大人?”

    孙练回头,却是衙门里的熟人,主事沈青。

    沈青是康熙五十一年的进士。选了庶吉士,入了翰林,前几年分到兵部,为主事,年纪同孙孙相仿。

    因他籍贯江苏金华,早年迁居杭州。同孙办算是半个老乡。因这斤。

    缘故,沈青是孙孙为数不多“好友”之一。

    平素里,两人都是表字相称的。因在衙门中品级不同,所以有时还是客气称呼。

    见沈青神情气爽的模样,孙猛也觉得烦闷去了不少,道:“看沈大人的样子,是有好事儿?”

    沈青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压低了音量,道:“玉树猜得正着,今儿有新兵器入库。”

    孙练闻言,眼睛一亮。

    这武库司,全称呼武库清吏司。是兵部里的冷衙拜 除了掌全国兵籍、军工器械,就是负责三年一次的武科考试。

    只有新器械入库时,下边负责军工的皇商或者小吏,才会乖乖地奉上孝敬。

    沈青只说了一句,没有下文,孙孙有些耐不住,“咳”了一声,已经在心里盘算自己能落下多少银钱。

    不肖说,几个堂官要落大头。至少要分得一半去,剩下的才是司里众人的份数。

    时之间,孙报,又有些怨恨,为何自己在旗籍,补得却是汉郎中的缺,不能像曹颗那样做满缺。武库司的掌印郎中,是满郎中。

    “我悄悄问过关大人身边的贺主事,玉树名下的是五百两。我名下的是一百三十两。”沈青看了孙接一眼,像是他肚子里的知虫,补上这一句。

    孙练闻言大喜,看来曹家的寿礼有着落,这个月总算不再再寻思典当度拜他却没有瞧见,沈青眼中闪过的讥讽之意。

    “对了,玉树,我有个表弟前两日从南边来,说了今儿请我吃酒。

    玉树是晓愕我的,最是没有酒量。还请玉树兄救我。”沈青露出几分为难道。

    “表弟,金华来的?”孙瑟心情大好,随口问道。

    沈青摇摇头,道:“不是,是扬州过来的。可是位财主,是扬州程家之人。虽只是旁系子弟,不是家主,但也是程家这一代能说得上话之人。”

    扬州程家,本朝第一盐商,孙瑟长在江南,自然是如雷贯耳。

    他不有诧然,道:“远望,扬州程家竟是贵亲?”

    沈青笑道:“说起来也是一表三千里。我有位堂姑母,早年嫁入程家,这次进京这位表弟,就是这个姑母的老生子。”

    孙练闻言,有些迟疑,道:“既是贵亲邀远望共饮,我做不速之客。岂不是讨人嫌?”

    “哎呀,玉树还同我见外不成。还是嫌我官小势微,都了你的颜面?我拉着前去,也是请玉树帮我撑撑场面。要是表弟晓得我竟能于杭州孙织造的长公子为至交,也是我的体面。”沈青带着几分恳切说道。

    孙练听了,只觉得心里熨帖的不行。跟吃了冰镇西瓜一般,笑着说道:“既是远望这般恳切,我就厚颜想从了”

    因沈青还有旁的差事,两人约好落衙时再见。

    孙练已经寻思,去吃席前,用不用先回家一趟,换身衣裳。既是程家之人,也不能让他们小巧了,前些日子做的那身新长袍,还没有上身。那身衣裳,管料子就值近百两银子,穿看见外人,也能过得去了。

    这时,就有个笔帖式过来,是满郎中身边之人,奉命给孙猛送银票。

    孙练心里欢喜,面上淡定许多。从两人手中收了。

    那人笑着说道:“难得发财,孙大人晚上吃酒去?”

    孙练心中一颤,想起规矩来,从荷包里摸出  旧二两的银镍子,塞到那人手卜,道!琐事缠身,就不匡小毒热闹了,劳烦代我问关大人好。”

    那人笑着应了,转导往旁处去了。

    孙技捏着手中的银票,想着这笔帖式跑一次眼下来,怕是也有几个两银子,心里很不知滋味儿。

    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什么东西!

    熬到落衙,听说孙孙想回府更衣,沈青忙摇摇头,道:“玉树,还是就这样去了。我问过程家的管家了,听说是在什刹海那边订的席面。还不知他怎么阔绰,还想着用咱们这身皮来抬抬身价呢!”

    孙练闻言,也想到此处。

    虽说在京城人眼中,五品、六品的司官一抓一把,实不算什么,但是在外地人眼中,也比县尊大人还高几个品级,也不敢怠慢。

    孙练笑着应了,骑马随同沈青往什刹海去。

    沈青看了一眼孙孙身后跟着的两个长随,问道:“今晚出去喝酒,玉树不打发斤小人回宅子告之嫂子一声?要是嫂子怪罪,我可不敢担待。”

    孙练神情露出几分倨傲,抬了抬下巴道:“不过妇道人家,我的行迹何须向她报备。”

    沈青只是一笑,不在多话,同孙瑟并缰而行。

    少一时,到了海子边,放眼望去,岸边垂柳依依,河边荷花映日,驱散了不少暑气,让人身上舒坦不少。

    沈青按照帖子,来到一处宅子前。却不见门上有匾额。

    孙练有些意外,原还以为程家人既然请客,肯定要在海子边几处知名的堂口,没想到却是无名之地。

    门口有两个青衣仆人候着,将沈青等人下马,就上前躬身道:“敢问可是青表少爷?”

    沈青闻言失笑,转过身来对孙巍道:“瞧瞧,都是而立之年,还能的声‘少爷。的称呼,真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孙练不好说什么,跟着下马。眼角却打量那两个仆人。

    瞧着这两人容貌周正,待人接物甚有规矩,真是世家大户的下人,自有章程。

    这会儿功夫,里面许是得了消息,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表兄到了么?”随着说话声,就见一人从大门里出来。

    那人不过二十三、四只纪,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看着同儒门士子一般,丝毫没有商人的市恰。

    同孙办心中所想的程家子弟的模样,相差甚多。

    沈青却没有先同他寒暄,而是笑着对孙孙道:“玉树,这就是我表弟程梦显。”说着,才对那人道:“表弟,这是我在京城的至交好友。杭州孙织造的长公子。”

    程梦显闻言,已经抱拳见礼,甚是恭敬地说道:“原来是孙大爷,不才梦显见过孙大爷。”

    见他这般恭敬,孙琵到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伸手虚扶一把,道:

    “既然远望兄的表弟,就不必如此客气。”

    沈青在旁接着说道:“是啊。什么爷不爷的,表弟可称玉树一声兄。”

    程梦显从谏如流,嘴里已经唤了称呼“孙兄”。

    见他这般热络亲近,孙瑟倒是想起杭州的几位兄弟,早先的生疏之感减去不少。宾主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原来,这处宅子是程家“赁”的,说是“赁。”实际上是程家的产业。

    只是因有规定,只能旗人在内城置产,所以这处宅子明面上落在程家京城一位表亲处。程家手中的契约。则是“租赁”几个年这样的字。

    程梦显确实从堂口订了席面。不过是外卖。

    这边,程梦显请孙楼、沈青在客厅坐了,随口使管事去通知饭庄子那边送席面。

    程梦显颇有几分口才,言谈之中,不能苏淅,到是勾起孙练对南边的念想。

    加上这上的茶是一等的雨前龙井,市面上有价无市,孙办连饮数盏,倒是聊的宾主尽欢。

    少一时,管事进来禀告,着面送到。安在花园中的凉亭中。

    孙练因连饮了几盏茶,要去小解。程梦显叫吩咐个十来岁的小厮引着他去了,他自己个儿带着沈青往花园里去。

    “听说表弟这次带了不少扬州瘦马。既要设‘美人局”莫不是要便宜了孙呆子!”沈青笑道。

    程梦显“哼”了一声道:“这些都是堂兄使人专门调教出幕,就是用作孝敬京城的权贵,孙孙他也配?”

    沈青倒是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虽说孙呆子蠢些,也不像是有胆子的,到底何处得罪了表弟?能不能说和说和,他品级虽不高。京城也有几个高门大户的亲戚。能不撕破脸最好。”

    程梦显笑道:“左右表哥已经办好了外放,不在京里呆了,还理会他做什么?他没得罪我。是得罪了旁人,我不过是回个人情罢了。表哥放心,我会做得周全,定不会拖累表哥。”

    听他没有转还之意,沈青就不再罗嗦,只能保结孙猛能少遭些罪。

    这会儿功夫,孙办已经回来。被让到上位坐了。

    程梦显拍了拍手,就有几个婷婷少女抱着琵琶、古筝等物,走到亭子附近,向众人福了福,而后远远地退到一旁,拨弦弄琴。

    乐声悠悠扬扬,既不影响众人说话,还能显得雅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除了那几个乐人,又上来几个豆尧年华的美婢,站在酒桌前,为三人把盏。

    孙练家中也有妻妾通房数人。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同眼前的美婢相比,就成了烧饼卷子。

    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幽香,孙孙只觉得浑身发酥,面上仍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将脸绷得紧紧的。

    沈青那边,看来已经被美色所迷。手上已经有些不老实,摸了身边美婢的小脸一把,笑着对程梦显道:“表弟倒是好享受,真是会调理人啊。”

    程梦显道:“表哥别小看了她们,她们都是我家堂兄挑出来,要进王府享福的。今儿是贵客到了,才让她们抛头露面。

    孙瑟在旁听了,心中不禁失望。

    还以为程梦显叫她们来侍候。有赠美之心,没想到却是有主的,只能过过眼瘾。

    就听沈青道:“既是要入王府,说不定往后就成了贵人,这不是折杀我同玉树?表弟还不添几个凳子。让几位姑娘也坐了。”

    程梦显闻言,唤了两个小厮。送了“亚  孙练这边,看着酒杯,却觉得自己右边美婢的膝盖,轻轻地挨在自己腿上,让人不禁神形具荡。

    他偷偷地往右首扫了一眼,网好见这婢子一双美目正巴巴地望着他。里面水汪汪的,满是柔弱,使人望之生怜。

    沈青那边,已经接着问道:“是要孝敬哪家王府?”

    “和硕庄亲王府,堂兄早年受过王府恩惠,听说王爷打算进姬人,就特意寻了几个好的来。”程梦显随口回道。

    “啊,庄亲王府?庄王爷今年可有七十了!这可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沈青不无惋惜地说道。

    孙瑟看了几眼桌子边坐着的两个美婢,还是觉得自己个儿身边坐着的姿色最好,却是红颜薄命,要去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上床。

    如此一来,孙,瑟不由地怜惜之心更胜。

    程梦显这边,同表哥闲话几句。就端着酒盏敬两位喝酒。

    孙练只觉得酒香酷厚,入口沁香,就晓得这是一等一的好酒。只走出来做客,不好尽情欢饮,他有心推脱两杯,但是看着身边美婢双手端了酒盏。送到他嘴边,这推脱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程梦显同沈青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几分鄙夷,嘴里却是热热乎乎地说着闲话。

    孙猛连喝了数盏,只觉得身上发热,胆子已经比方才大了,桌子下的手也不老实起来,落到那美婢腿上。带着几分醉意,低声道:“告诉爷,你叫什么?”

    那美婢满脸飞红,低下头,露出雪白地一段脖颈,软软绵绵地回道:“奴叫夏蝉隔着纱衣,孙孙捏了一把那美婢的大腿,只觉得那美婢身上在颤抖。却是越发勾人得紧,嘴上说道:“是婵娟的‘婵。?”

    那美婢许是被捏疼了,抬起头来。幽幽地看了孙瑟一眼小声回道:“回爷的话,不是,是蝉鸣的‘蝉”

    这会功夫,她没有把盏,柔荑放下来,却因孙瑟的手搁在她腿上,无处可放。

    孙练见状,伸手抓住她的左手,只觉得滑嫩异常。他只觉得小腹发热,幸好是坐着,别人看不到,要不然就要出“砒漏”

    程梦显坐在曹颐右手,低头饮酒。眼角看到孙瑟的小动作”只觉得无趣得很。

    他年纪不大,也晓得早年江南三大织造的风光。

    “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真是笑话。

    曹家现下的家主曹颐,他虽没见过,也是如雷贯耳,晓得是不俗之人。李家第二代只剩下个庸才李翼。但是上面有着“李佛”下边的小少爷也都大了;没想到孙家这个嫡长子,是个好色没有眼色的草包。

    孙练这边“揉”两下,程梦显那边又端起酒盏来敬酒。

    沈青同孙落都不是善饮之人,许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缘故,众人从下晌喝到黄昏,从黄昏喝到掌灯。

    孙话小喝的,舌头都大了,只觉得有些坐不住,手上动作却是更大。

    夏蝉被揉得受不住,时而“嘤咛”一声,听得孙孙心里越发痒痒。

    沉青更是醉了,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如 ”没醉……我没醉程梦显嘴里嘀咕道:“表兄还是如此不胜酒力,明明已经是醉成这般,还如此嘴硬。”

    孙练也觉得再不能喝了,但是实舍不得夏蝉,不愿下酒桌。要不然。就到了该告辞离去的时候。

    程梦显像是也没有喝尽兴,亲自把了酒壶,给孙孙满上。

    见夏蝉还没有动,他不禁拉下脸。呵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侍候孙爷喝酒!”

    夏蝉听了,身子一激灵,忙从孙落手中抽出手来,端了酒盏往孙报,嘴边送。

    惊慌失措之下,手上没端稳。酒盏一歪,一杯酒尽数到到孙瑟衣襟上。

    “啊?”夏蝉惊诧一声,从凳子上起来,一双小手往孙练怀里,想要给他擦拭,却是早已渗人衣服里。

    孙瑟只觉得身上湿乎乎的不舒服。但是低头看着一双小手在自己身上忙乎,所有的不舒服都化成了喉咙里的一声轻哼。

    程梦显在旁见状,忙道:“哎呀,如此失礼,真是笨婢!”

    夏蝉眼里水光闪现小脸上都是恐慌。孙瑟见了不忍,寻思如何求情,就听程梦显道:“还杵着做什么?快扶孙爷去更衣!”说着,带着几分愧疚对孙孙道:“孙兄,这婢子年幼,不懂事,还请孙兄勿怪。”

    孙练心中一动,嘴里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说话间,他顺水推舟,站起身子。借着酒意,倚在夏蝉身上,任由她领着自己到客房。

    他身边,凉亭里,灯笼下,沈青慢慢地从桌子上起来,眼睛亮亮地看了程梦显一眼。

    程梦显轻笑一声,唤来一个小厮,吩咐道:“去将爷的新衣服,收拾出一套,给孙,爷送去。再问问孙爷要不要沐浴,要用热水的话,就吩咐厨房那边。”

    那小厮应声下去,程梦显挥挥手。将桌子上剩下的另外两名婢女打发下去。

    亭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沈青揉了揉额头,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不是舍不得么?怎么还夏蝉陪着去了?”

    程梦显挑了挑嘴角,道:“表哥进京几年,眼光怎么降了?我就是还别人人情,也不敢拿往王府送的瘦马来设套!孙孙身边的那位,是别人送来的。其他两个,是弟弟身边的婢子,过来做戏罢了。”

    沈青听了,脸上有些不自在。要是扬州瘦马,不过是养着的玩意儿。摸两下不算什么,要是表弟身边的婢子,说不定往后就是表弟的屋里人,他方才的举止就有些失礼。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该怎么说。

    程梦显那边已经开口道:“表哥身边侍候的,叫柳儿,今年十四,虽不是家生子,但是也进程家将十年了,是个本分孩子。幕哥下湖广。这柳儿就送表哥侍候枕席吧,”

    客房中,雾气了了。

    硕大的水桶里,传出男子的喘息,同女子的沉吟,,月末最后一日,求月票。下一更,0点前后。(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 局(下)

    刀 “是他休沐的日子?”曹颗问道。

    “看着不像,孙姑爷进李宅后一个时辰,孙家管家带着孙家三表少爷、四表少爷也跟着进了李宅。从李宅出来时,只剩下孙姑爷同管家,还有李家管家陪着出来,两位表少爷没出来。孙姑爷跟着李家管家去了顺天府,而后才往兵部衙门去了。”郑虎回道:“从顺天府衙门问出的消息,是变更通州一处庄子地契。三十顷地,多是良田。”

    涉及到财物,曹颐心中就有底了。看来是“夺子案”告一段落,只是不知李家如何说服了孙瑟,让孙办主动送子上门。

    “孙家那边有什么动静?”曹颐思量了一会儿,问道。

    郑虎回道:“没有其他异常。就是昨晚孙姑爷与同僚去吃酒,夜深方归。”

    “吃酒”曹颐听到这两个字,挑了挑嘴角,想起当年李鼎旧事。

    这其中,又发生什么了?

    孙练并不是有心机之人,不会是叫人算计了吧?

    “使人打听打听,孙宛去何处吃酒,同席的都是何人!”曹颐说道。

    郑虎应了,曹颐道:“今儿天色不早,要不就留宿一晚,明儿正好送些瓜果回去。”

    郑虎应下,去寻魏黑、任氏兄弟说话不提,曹颇坐在椅子上,算了算那三十顷地的价钱。若是井田,最少也得六、七两银子一亩,三十顷地,就是两万两了。

    孙练养了双胞胎五年多,得了两万两,也算是稳赚不赔。只是不晓得两家会想出什么说辞,来圆双胞胎的身份,,事情过了半日,李翼还如在梦中。

    实是想不到小舅子怎么就这么容易松口,痛快地将两个孩子送过来。

    孙猛清早来的有些匆忙,连两家如何为这双生子身份想个妥善说辞都顾不得。

    李靠坐在饭桌前,看着两个眉清目秀的侄子,想起弟弟小时候的模样,原本对弟弟产生的那些嫉妒也烟消云散。

    那双生子都低着头,带着几个小心。他们实不明白,为何父亲将他们领到“姑父”家。

    李鼻想着既然弟弟的骨肉回到李家,那当是要送回苏州,让祖母同父亲也跟着欢喜欢喜。只是眼下,他的缺还没有跑下来,暂时离不开城。

    看来,要同大管家钱仲塔商量商量是否让他跑趟苏州,护送两个孩子回南边。

    眼见着丫鬟已经上了菜,还不见李诚过来,李鬃微微皱眉,唤了斤小人道:“三少爷怎么还不来,使个人催催!”

    话音未落。已经有小厮进来回话。

    原来,李诚中午就出去了,说是去老舅爷家,晚饭后回。因李翼睡午觉,所以才没有告之。大管家钱仲睿带着两个人,陪着去了。

    李诚所说的“老舅爷”是韩氏夫人的兄弟韩老太爷,早年在京城为司官,如今上了年纪,致仕在家。韩老太爷没有儿子,也没有招女婿上门,只跟着老伴带着几个仆人过日子。

    他对李翼这个外甥向来亲厚,见了李诚更是爱得什么似的。

    李鼻孝顺舅舅,也乐意儿子同长辈亲近,因此这几个月李诚经常过那边去请安。

    李鼻听说儿子去了韩家,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嗔怪儿子。今儿是骨肉团圆的日子,当吃顿团圆饭。

    双生子一大早被拉了起来,孙孙自己的早饭都顾不上,哪里会顾得上他们两个的?因此,兄弟两个大半天米水未进。

    看着满卓子的菜肴,各种香味直往鼻子里冲,兄弟两个的肚子不禁“咕噜咕噜”叫。

    李算在旁听见,忙举起筷子,道:“你们三表”三哥出去了,不等他,咱们先吃。”

    两个孩子满心都在吃上,也没心思去想“三表哥”怎么成了“三哥”

    李诚这边,到韩家陪着韩老太爷、韩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这将到饭时,老两口怎么能舍的他走,<>偏要留了他用晚饭。还是李诚说家中只有父亲在,怕父亲独自用饭孤寂,老两口才一边夸李诚孝顺,一边使人送他出来。

    从韩家出来,李诚却没有直接回东直门,而是往什刹海这边来。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几朵浮云,遮住炎炎烈日,凭添几许清凉。

    李诚骑在马上,嘴角微翘,看来心情甚好。钱仲塔骑马跟在旁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三少爷,真要瞒着大爷?”

    李诚微微蹙眉,道:“父亲的性子。大管家又不是不晓得,怎么会如何相问?”

    “孙家是大***娘家,要是因这个缘故,真同孙家有了嫌隙,大爷、大奶奶心里就要不自在。”身为下人,主子的事儿本不应插嘴,但是钱仲塔是李家老人,又是李煦的心腹,别说李诚,就是李鼻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

    “不自在,总比受气强。并不由撕破脸,称不上得罪。再说,就算得罪,又如何?外祖父无法同祖父相提并论,大舅也比不上父亲,李家还惧了孙家不成?”李诚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然道。

    钱仲塔听了,只是无语。

    这三少爷说得振振有词,颇有以李家为荣的意思,却没想想孙家是他的母族。

    小小年纪,就如此冷清淡薄。真是应了那句话,“青出于蓝胜于蓝”就是老爷、大爷,也没有这番魄力。

    钱仲塔心里,已经不敢再将眼前之人当成是寻常少年。老爷来信中。让他尊三少爷吩咐,也是看出这个吧。

    少一时,到了海边子一处宅院前。

    李诚下马,吩咐个长随上前卑门。

    这处宅子,就是昨日孙瑟同沈青赴宴之处。听到。门声,两个青衣健仆开门,其中有个是见过李诚的,忙上前请安道:“是诚三爷来了。方才我们爷还念叨着。 ”

    李诚从荷包里抓出几颗金瓜子,塞到那人手中,道:“有事耽搁了,显叔今儿没出去?”

    那仆人俯身回道:“谢过三爷的赏。我们爷中午去了趟庄亲王府。这也网回来。像是有事儿寻三爷。使人到前面看了两回了。”

    李诚笑笑,同钱仲塔一道进了宅子。

    网绕过影壁,就将程梦显疾步而来。

    “显叔!”李诚脸上笑容更胜  崩法两步仰!前去,作揖道!“妆次累显叔费心。侄儿要愧一一双了!”

    程梦显不敢受他的礼,忙退到一旁,道:“三公子这不是折杀我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李诚见他过于恭敬,笑嘻嘻地拉了他的胳膊,道:“侄儿可是抽空跑来的,连晚饭都没用,今儿要叨扰显叔了。”

    程梦显见他这般亲近,也不好太疏离,陪着笑说道:“三公子不嫌简陋,留下赏脸,是程某的面子。”

    他早已看到钱仲塔,将其仪表不俗不像寻常下人,开口问道:

    “三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家京城宅子的钱管家”说着,李诚回头,对钱仲塔道:“大管家,这是程家七爷,跟着程家大爷到过咱们府中几遭,同祖父大人极熟的。”

    程梦显既是代表程家家主上京,对于京城相关人家的府邸自然也清楚。听到这管家姓“钱”想到堂兄提及,苏州织造府大管家钱伯增有个弟弟,在京城李宅做总管。李家在京城的人情往来,都是有这位总管料理。

    程梦显甚是客气,对钱仲塔抱抱拳道:“原来是大总管,鄙人程梦显见过大总管。”

    钱仲塔见他年轻,本有几分担心。拱了拱手,回礼道:“在下见过程七爷。”

    李诚见他们两个寒暄完毕,笑着对程梦显道:“显叔还是别客气了,赶紧弄些吃的,才是正经。”

    贵客上门,程梦显自是不敢怠慢,忙使人去最近的饭庄子订席面。

    众人到客厅,程梦显请李诚同钱仲瞻坐了,像是有话要说,不过顾及钱仲增,就看了李诚一眼。

    李诚道:“这事儿没有瞒着大总管,显叔但说无妨。”

    程梦显听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纸,送到李诚手中,道:

    “这是尊亲亲笔所书字据,我这里已经留了摹本,正本还请三公子处置。”

    李诚扫了两眼,随口递给钱仲塔,道:“大总管瞧瞧,然后收着吧。”说完,对程梦显道:“显叔援手之义,侄儿不胜感激。只是侄儿年小力单,无力为报,定将此事告之祖父夫人,请祖父大人预备谢礼。”

    程梦显心中欢喜,面上却道:“三公子客气了,不过是小事儿一桩,再说别的就外道了。”

    “晏叔,那姐儿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李诚想了想问道。

    程梦显回道:“是个没开苞的清绾,颜色又好,老鸠子本想要一千五百两。因他们老板是扬州人,同家兄也认识,所以只花了八百两。”

    李诚这边,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推到程梦显面前道:“烦劳显叔费心,已是羞愧,怎么还敢使显叔破费?这是一千两百两银子,除了那清绾的赎身银子,剩下显叔留下赏人使。”

    人情做到八分,提银钱就没意思了,程梦显岂会因小失大,忙将银票推了回去,道:“三公子这瞧不起我?这几斤。卜钱,还不劳三公子费心。倒是有件事,还请三公子示下。”

    李诚见他不要,再推搡下去,就小家子气了,就任由那银票丢在几案上,不再看它,问道:“什么事儿,显叔还问起侄儿来?”

    “后日贵亲就要送银子过来,按照先前说好的,还要接夏蝉回去。

    这里面的事儿,夏蝉虽不知情,但是若进了孙家,两下子说起来,却要出纸漏。”程梦显带着几分为难道:“若是想要周全,这夏蝉怕是不能留。只是那样的话,尊亲人财两失,怕是不好安抚。”

    李诚挑了力已嘴角,露出几分嘲讽。就算“人财两失”自己那行。

    窝囊舅舅还敢闹腾起来不成?

    只是他的用意,除了完成父亲所想,将那两个流落在外的小堂弟要归李家之外,还有其他的,所以事情进行到现下,只是一半,还不算完。

    他寻思了一会儿,道:“不能让他带走夏蝉,也不必现下就除了夏蝉。还是唬他几句,让他没胆子将夏蝉带回家,安置在外头做外室程梦显不解李诚用意,犹豫了一下道:“听表哥所说,尊亲手上并不富裕。就算能凑齐那九千两银子。也未必有金屋藏娇的抛费。”

    李诚笑道:“显叔放心,我舅舅发了一笔横财,怕是能悠哉些日子。”

    这毕竟是李家恩怨,程梦显也不好多说。

    这会儿功夫,席面已经送来了,程梦显陪着李诚同钱仲蘑用了。

    用完晚饭,已经是黄昏时分。李诚就没有再留,同钱仲虐离开什刹海。回西直门。

    路上,钱仲塔问出心中疑问:“三少爷,既是大舅爷已经将两个小少爷送回来,那夏蝉就不当再留。没了她,程七爷过几日也回南边,谁也不会晓得此事同李家有干系。”

    不是他罗嗦,而是担心小主子心慈,办事不周全。才开口提醒。

    李诚瞥了他一眼,问道:“大管家如何看祖父大人?”

    主子如此,岂是下人能评说的,就算再也体面,钱仲增也不回逾越。忙道:“人不敢!”

    “祖父大人虽是慷慨,却最厌恶别人贪婪。大舅并不是个明白事理之人,这次因入了局,着急用银子,才勉强应承了此事。若是得寸进尺,再生贪婪之心,岂不是麻烦?”李诚说道。

    钱仲塔这边,已经明白李诚收孙孙字据正本的缘故,还是不明白这同夏蝉有什么干系。

    “这字据能阻拦大舅的贪婪之心,那个夏蝉么?则是为了讨回那三十顷地。李家的东西,岂是谁都能占的。”李诚看着天边血红的晚霞,只觉得骨子?生出几分傲气,道。

    钱仲塔闻言,眼神闪烁,不知道这些话,李诚是无意说的,还是故意给他听的,就将李诚回头,笑得天真烂漫,道:“事情就是如此,大管家给祖父的信中,可如实禀告,”

    什刹海,程宅。

    程梦显手中拿着一张纸,正是孙办昨日所书那张字据的摹本。为防节外生枝,没有寻外人,就直接寻了沈青帮忙。

    想着李诚的反应,程梦显有些糊涂。实在想不到留着夏蝉的用意。

    莫不是算计孙办一次不够,还想要什么时候再勒索一笔?

    程梦显有些迷糊,就算亲戚有嫌隙,这李诚是李家大奶奶孙氏嫡出  以,发孙家的外甥,怎么就这般辣手?

    即是想不通,程梦显就不再想了。花费了八百两,卖给李家一个大人情,也算值了。

    李煦这几年任巡盐御史,同程家的关系正密切。程家平素年节孝敬。都是三、五千两,这八百两花得值。

    他正想着,就有管事的进来禀道:“爷,表小姐使人来请安。”

    “哦。快传。”程梦显闻言,撂下手中的字据,忙道。

    少一时,就老仆跟着管事进来。见了程梦显,跪了下去,道:“小人见过舅老爷,给舅老爷请安。”

    程梦显摆摆手,见他起来,觉得有些面慌的,<>问道:“你侍候你们姑娘回过扬州?”

    那人回道:“回舅老爷的话小人早先也是程家的奴才,原在老太太名下当差,当年太太出门子。老太太将小的指给太太做了陪房”

    。

    程梦显想了想,道:“你是于财的兄弟?”

    那人道:“正是奴才于富。”

    程梦显点点头,道:“你侄子于魁如今在我身边当差,也在京城,一会儿你们叔侄也能见见。”

    于富听了,恭抛允谢过。

    程梦显道:“我不是使人说,明儿过去瞧你们姑娘么,怎么还巴巴地使你来请安?”

    于富躬身回道:“舅老爷,我们姑娘说了,舅老爷是长辈,不敢托大。劳舅老爷屈尊。打发小的过来给舅老爷请安,还想问问舅老爷明日行程安排。若是舅老爷得空,我们姑娘想过来给舅老爷请安。”

    程梦显闻言,微微皱眉,道:“都是至亲骨肉,何必如此外道。

    你们姑娘进京数载,一个孤身女子。也是不容易。虽说老太爷、老太太过身了,还有我们这几个舅舅,难道都当了摆设不成?”

    于富回道:“晓得舅老爷惦记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也念着舅老爷。

    当年我们老爷过身时,舅老爷还小。许是有些事儿不晓得。不是我们姑娘眼里没有长辈,当年大舅老爷、二舅老爷将姑娘也逼得狠了些。后来,姑娘招亲,才算缓和些。后来,不知怎么江家的人找到大舅老爷,两下里联手对付我们姑娘。若不是我们姑娘离乡背井,远避京城,现下还不知什么情景。”说到最后。这全忠心耿耿的老仆,已经红了眼圈。

    席话,听得程梦显直叹气。道:“他们两个眼里只有钱,哪里还记得自己是你们姑娘的舅舅!可恨那个时候我年纪幼小,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姑娘受这般委屈。”

    “舅老爷是我们姑娘的亲娘舅,我们姑娘这些年也惦记舅老爷呢。

    听说舅老爷跟在昆老爷身边,也替舅老爷欢喜。”于仆摸着眼泪,回道。

    程梦晏摇摇头,道:“说起来,我这舅舅才是没用。若不是你们姑娘在昆老爷跟前提及,族中那么多人,他怎么就会想到提拔我?”

    这些事儿,就不是于富能知晓的,因此他有些怔然。

    程梦显说完,也察觉自己失言,道:“回去同你们姑娘说,我这明儿闲着呢,什么也不干,就等着她过来。骨肉团圆。”

    于富躬身应了,告辞离开回去回话。

    韩江氏这边,听了于富的回话,心里悲喜交加。

    说起来,这个小舅舅是她这些上最亲的人了。虽还有两个舅舅,却不是嫡出。她外祖母当年只生了一双儿女。

    这个小舅舅是她外祖母的老来子,比她还小两岁。

    早先她外祖母在时,护着这个外孙女,拦着程家人,不让那边的人打她的主意。后来老太太过世了,这个亲舅舅年岁又小,弗江氏两个年长的舅舅就惦记起外甥女的产业。

    韩江氏离开江宁,就有两位舅舅的“功劳”

    不过,讳江氏并不是糊涂人。没有因这两个舅舅的逼迫,就将程家人都恨上了。

    对于外祖母留下的这个小舅舅,韩江氏始终关注。

    听说大舅舅主持分家,让小舅舅吃了亏,弗江氏就有些放心不下,就使人去信,想要接小舅舅进京。

    程梦显虽年轻,却是好强,立志要出人头地,怎么肯灰溜溜地投奔外甥女?韩江氏无法,只好使人多送些银钱。

    那年内务府“招投标”程家家主程梦昆进京。韩江氏想到自己的小舅舅,私下里就请他看顾些。

    没想到,程梦昆见了这个小堂弟,却是看对了眼,就带在身边历练。几年下来,程梦显已经不是那个受庶兄欺压的少年,成为程家这一代的翘楚。

    舅甥两人,已经数年未见,韩江氏从舅舅想到外祖母,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网好慧儿进门,见了她落泪,放轻了脚步,拿着小帕子,上前给母亲试泪。

    “母亲因何难过?”惹儿小声问道。

    韩江氏摇了摇头,一把将慧儿搂在怀里,道:“我没有难过,是欢喜呢。你舅姥爷来了,明儿咱们给你舅姥爷请安去,”

    西直门,李宅。

    听了李翼的话,李诚甚是意外。道:“父亲怎么这般说?两位弟弟是李家子孙,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那两位女子,就算侍候过二叔,如今已经是大舅舅的妾室,怎么能再接过李家?”

    李猜也晓得荒唐,但是想着两个侄儿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别的不说,到底是你两个兄弟的生母,”

    “祖父不会允的,父亲”李诚看着这般心软的父亲,都觉得脑袋仁疼。

    好不容易孙家的事情告一段落。苏州离京城千里迢迢,将两个孩子送到苏州,再想个妥当的说辞,对外头有个交代就好了。

    这个时候,再弄两个孙家婢妾跟着过去,算是什么事儿。

    李猜听儿子这般说,讪讪道:“若是你两个兄弟再小些还小,如今已是记事的年纪,要是他们大了,张罗明孙家认母当如何是好。

    到时候,岂不是也是笑话李诚听了,却是愣住。

    他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思量不周全,竟没有想到此处,月末最后四小时,大家点点月票吧。说不定有捏。(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 借贷

    茄 卉说孙李两家的“本子案“告一段落,曹嗣纹边也算松虽说两家,他都不待见,但是要是事情久拖不决,宣扬传来,也会引得李氏心烦。

    李氏在山庄休养这几个月,胃口比过去后,睡觉也踏实许多,原本因丧夫而清减地面容也渐渐恢复往日的红润。

    曹颗则觉得自己成了后世农大的学生,将几种庄稼生长纪录到本子上。没事研究研究,草木灰肥料。同粪肥那种对庄稼益处更大。

    他已经后悔,要是上辈子学的是农科的话,是不是也能研究研究杂交水稻,改良改良玉米种子什么的。

    权当是自学成才了,左右他现下也没有其他事情做。

    这不,这日他又踱步到田地前。看着已经结稳的玉米,想着亩产能达到多少。

    根据家中几个庄子的记录,京郊的几块地,一等一的良田能产麦子两石,就是两百四十斤。

    后世的玉米,可是遍及全国的农作物。曹融还记得清楚,自己那边去西北的同学家,吃的就是玉、米同土豆。

    曹颗正想着,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是任季勇带着几个孩子过来。

    “大爷也在”任季勇躬身见过,天伤等人也都给父亲请安。

    “怎么没在校场?”曹颗随口问道。

    任季勇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道:“方才同几个小爷提起在山东烧豆子吃的事儿,引得几位小爷好奇,都说想要尝尝。”

    对于眼前这片田庄菜地,待遇各不相同。

    菜地那边,府中厨房使人料理。想吃什么可随意采摘;田地这边。则是曹颗的宝贝,由几个熟悉农耕的佃户侍弄。

    “惦记吃豆子成,可不许惦记这边的苞谷同土豆。”曹颇笑着对天结几个说道。

    几个小家伙使劲地点头,曹颗看了眼已经抽缨的玉米棒子,对任季勇道:“青玉米也能吃了,使人到庄子边的佃户家劈些来,除了给孩子们烤着吃,晚上厨房也能煮些。对了。别忘了预备几串钱,不好白拿。”

    任季勇点头应了,使了个小厮,安排出庄子寻玉米。

    孩子们兴致高,曹颗也跟着凑热闹。看着任季勇烧豆荚。

    这边烧熟的豆子才吃上,那边去寻玉米的小厮已经回来,后边还跟着两个抬着筐的佃户。柳条编的粗筐里,满满一筐青玉米棒子。

    先是小厮上前来回话,这两个人是曹家的佃户,父子二人,田地就在曹家庄子附近。

    听说庄子里要青玉米,他们就给掰了一筐,说什么也不肯收钱。说是这些年,受曹家恩惠太多,这个青玉米只是小孝敬。

    曹颗听了,见那父子二人拘谨地站在那里,上前几步道:“劳烦你们了,只是农耕辛苦,总不好白要你们的,还是收下银钱,要不然也不好留下这些青玉米。”

    那父子二人,年长的四十来岁,年少的只有十五、六。

    见曹颗过来,那老汉不知该如何称呼,犹豫了一下,道:“这位爷小人可不敢丧了良心。虽说在曹家为佃不到十年,但是这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天早的时候,曹家给挖井;天清了,太太、奶奶们就减免租子小人种了半辈子地,换过几个东家,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慈善人儿。如今,东家想要吃上几个棒子,让小人家赶上,也是小人家的体面。”

    那父亲说的是实在话,但是曹颗也不好意思白白地占人便宜,便道:“老哥家就在庄子边么?佃着多少亩地?家里几个劳力,去年的收成如何?”

    提及庄稼,那老汉的拘谨减了不少。道:“佃了三十亩地,带着两个儿子种,去年虽早些,可是有水井,也算九成收成。攒了几两银子。这个月就要给老大娶媳妇。若是爷得空,还请爷们过去吃喜酒。”

    曹颗听了,唤来小厮,低声吩咐两句。

    随后,曹颗又问向着老汉问起,种的都是什么庄稼,其中玉米种了几亩,每亩大概多少收成。

    这老汉见曹颗对农活有兴致。一一答了还专程提了提,月初收割的几亩麦子,如今种了大白菜,到了秋里,除了自己的冬菜够了,还能拉两骡车进城卖了。

    少一时,就见小厮回来,手中捧了两匹布,一匹青色,一匹红色。

    曹颗亲手递给那老汉,道:“日子过得顺心就好,这青玉米我收了。不过既然赶上老哥家办喜事,我也不好让老哥空手回去。这些两匹布。给新郎官、新娘子添衣裳用的。”

    老汉抱着布,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曹颗笑笑,吩咐那小厮腾筐。

    直到出了曹家庄子,那老汉还觉得不真切,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布。问送他出来的小厮道:“小哥儿,那是你们家少爷?”

    那小厮听了,带着几分得意。道:“那是我们爷,庄子的主子,我们爷待人向来好,他老人家是伯爵,比相爷品级还高。”

    老汉听了,不由乍舌,道:“财主不是都穿绫罗绸缎么?怎么那个爷还穿着布衣裳?”

    “没见过世面吧,那是内造的细棉布,比缎子还值钱多了。”小厮回道:“也就是我们爷,其他人想穿也没地方淘换去”

    没见识的不仅仅是山野老汉,还有向来自命不凡的孙办。

    此刻,他正坐在曹家庄子的客厅里,手里拿了个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

    虽说平素从家中到衙门也骑马。可那不过是几里路,又都是青石板路;这出城来,就是几个里,又热又颠,他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若说他孙办,心中最不愿的是什么,那就走向曹颗低头。可是时势所迫,不来不行,他也顾不得清高,只能放下架子赶到曹家。

    昨日去银行质押贷款,原本好好的。但是对方瞧见他的地契是簇新的,就要延长审核期,从原本的三日放贷延长到七日。

    若是等到七日,黄花菜都凉了,还寻个银子有屁用。

    孙练将地契拿出来,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晓得自己只能求曹家。

    曹家不说别的,就说一个稻香村。九千两现银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他早早地要衙门甲请了骑马往昌平来曹颗带着家眷在这边住了几个月,孙瑟还是头一回来,没想到临了还走差路,绕来绕去,到下晌才找到曹家庄子。

    当时曹颗还在田地边上,孙瑟到了跟前,(一路看小说网,电脑站16kxs.cO`m)进了眼前这一大片菜地。听说是曹家种的,心里也不禁范嘀咕。

    莫不是曹家也是空架子,这连买菜的钱也不宽裕?

    加上看着曹颗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布袍子孙办越发没底。

    京城中,曹家已经是他的最后稻草。

    要是曹家也没有银子,那他明日拿什么给程梦显。连着两晚,他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庄亲王府的好奴来逮人。

    等到彻底酒醒后,他就晓得自己亲笔写的那张字据就是祸根。

    要是程梦显为了推脱干系,将那个字据交到王府,那他孙孙这条小命就要去了半条了。

    看着孙办顶着一脑子汗过来,曹颗心中好奇,面上却是不露,将孙小瑟引到客厅坐了。

    孙练不说来意,曹颗也不问。只是道:“大姐夫难得过来一遭,要不要先去见太太同二太太?”

    孙练正满脑子官司,哪里有心思去应付两个老太太。他摆了摆手,道:“先别了,我今儿过来,是寻表弟的。”

    “哦?”曹颗撂下茶碗,看着孙孙,静待后话。

    孙经脸色发青,眼圈发黑,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疲惫到极致,就是坐在那里,也是晃晃悠悠,随时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曹颇看在眼中,暗暗心惊,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使得孙练成了这番模样。

    孙练的眼睛从曹颗的布衣上离开。眼角余光扫了眼客厅。却是简朴的很,不见金玉摆件。

    就算没有几分把握,但是逼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试试了。

    孙结“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表弟,我实是没法子,才求到表弟身上,还请表弟看在已故老太太的情分上,拉扯我一把。”

    这话说得真切,却是不受听。

    虽说孙家同曹家是表亲,但是抡起来,这表舅家的表哥同堂姐夫熟亲熟近?

    孙练抬出老太君来,可不是要曹颗顾念亲戚情分,不过是习惯在曹家人面前这般说,好提醒曹家子孙不要忘了,曹家的荣华富贵是孙太君带来的。

    曹颗心里冷哼一声,之前的同情减了几分,面上却带了几分诧异道:“咦?这话怎么说?我丁忧在家,不求姐夫照拂,哪里还能帮上姐夫不成?”

    向人借钱,到底难堪,更不要说面对的还似乎自己心里一直瞧不起的曹颗。

    孙瑟涨红了脸,从袖子里掏出通州庄子的地契,推到曹颐面前,道:“表弟,这是三十顷良田的地契!”

    听到“三十顷”曹颊心里已经有数,晓得这就是李家赎买双生子的那个庄子了。

    他抬起头,露出几分不解道:“姐夫新置了庄子?怎么这个时节置地?年底年初的时候,价钱会便宜些。”

    他无意接的这句话,却是给孙瑟提了个醒。

    孙练心中一动,忙点了点头,道:“是年初年底便宜,但是这庄子不是从别人买的,是从李家转过来的。姐夫最近忙着补实缺,手头上银子不足,就要处理这个庄子。不好往外卖,我就买了下来。

    这是三十顷,又不是三十亩,我手上也没那么多现银,就跟个要好的同僚借了九千两。原想着给南边去信,等着父亲使人送银子过来再还。没想到这个同僚,是从衙门里挪的银子,被上司发现,月末前就要入片。我实是没法子,也不好让连累同僚,只好厚颜来求表弟。

    番话,说得振振有词,说到最后,孙办之前的忐忑一扫而光,似乎他自己也相信了这个理由。

    曹颗早已晓得这庄子的由来,哪里会信孙办这番瞎话。

    瞧着孙孙又是送孩子到李家,又是跑银行贷款,怕根源都在这九千两银子上。

    九千两银子,孙瑟是五品郎中,年俸八十两银子这九千两银子。是他年俸的一百二十倍。

    “兵部的银子?九千两?”曹颗像是不解,道:“兵部又不是户部。哪里有那么挪公款的?表哥不会是被人蒙了吧?”

    孙练听到一斤。“蒙”字,已经坐不住,站起起来,道:“表弟这叫什么话?如今西北用兵,户部哪个月不往兵部拨银子。他也是好心,想着帮我几个月,没想到眼下就要东窗事发。”

    “表哥的同僚?哪一位?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寻人将事情了结。”曹颗看着甚是诚恳。

    孙练这边,已经飞快地摆摆手,道:“不敢劳表弟大驾。表弟还是好好侍奉表伯母,只需借我九千两银子就成。”

    看着孙办目光闪烁,曹颗就晓得他没有说实话。

    虽说曹府银库中有两、三万两现银,但是曹颗也没打算立时应下。

    若是让孙猛觉得方便,少不得往后还有一有二。

    他微微皱眉,露出几分为难道:“我们府里的情形,大姐夫也都晓,的。京里应酬多,开销大。处处都需要孝敬。也是寅吃卯粮罢了。平素都是内子贴补,才勉强度日。若说是九百两,我还能帮大姐夫想想法子,这九千两是想也不敢想。”

    孙练听了。倒是不觉得曹颐扯谎。这京官的苦处,他是一清二楚的。更不要说他这几年也是全凭妻子的嫁妆,才勉强支撑下来。

    如此一来,他到是觉得曹颗亲近多了,一把拉了曹颗的袖子,道:

    “表弟,就帮我这次。表弟没银子,弟妹却守着稻香村。”

    曹颗踌躇着道:“大姐夫,这让她贴补家用,我已是羞愧不已,怎么还好意思跟她借银子?这数目又委实大了些。”

    孙珐将那张地契往曹腼手中一塞,道:“表弟,说句实在话,不过是紧迫罢了。我原是要用这地契向银行贷银子的,但是手续需要七日。不得已才求到表弟头上。为了让弟妹安心,这个地契就放弟妹那里。我已经给父亲写信,最迟三个月”不,最迟两个月,我定将这斤。

    银子还上,不叫表弟为难。”说到最后,已经身上  曹颗见他不对,不敢逼迫过甚。道:“如此,表哥稍待,我同内子去说说。”

    孙猛见他没有拒绝,忙使劲点头。道:“表弟快去,快去。”

    出了客厅,曹颐有些皱眉。

    李家为了那对双生子,正要贴补孙孙,送庄子还差不多,怎么会“卖地”?至于兵部同僚挪用公款,更是扯谎。

    曹颗早先就在兵部待过,这兵部从户部支银子,都是一笔是一笔。

    要说挪用“公款”也不无可能,但是那要分谁。

    天子脚下,不比地方,能肆意搜舌,九千两,起码得是个侍郎才能担待。

    真要是那个侍郎挪用了九千两。就算尚书那边晓得了,估计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官场上讲究留三分余地。除非能一击致命,要不然就不会撕破脸,结下死仇。

    孙练这般火烧屁股的模样,到像是欠了高利贷,被人催债。

    想到这个可能,曹颐倒是狠心不起来,总不能因看孙瑟不顺眼,就逼死了他,让堂姐当寡妇。

    少一时,到了内院。

    除了初瑜,天估同恒生两个也在,两个人小脸跟花猫似的,初瑜手中拿着湿毛巾,正给他们擦脸。

    见曹颐见来,天估抬头笑道:“父亲,棒子烤熟了。

    曹颇这才瞧见,桌子上的竹盘子,放着几个金灿灿的烤玉米。

    “好吃不?”曹颗摸了摸天估的头,问道。

    天估只是笑,不说话。初瑜笑着说道:“儿子们孝顺呢,烤好了先送到太太房里几稳,又送到咱们这边几稳他们两个还没顾得吃。”

    满屋子的玉米香气,也勾得曹颐食欲大动。他也擦了手,掰了半斤玉米,咬了一口,真是满口蒋香。

    “好吃。”曹颊点了点头,对天估同恒生道:“你们两个也拿两穗出去吃。”

    天伤同恒生应了一声,一人捧了一稳玉米,出去玩了。

    曹颗撂下玉米,对初瑜道:“大姐夫来了,是来借银子的。”

    初瑜闻言,想起一事儿,道:“额驸,三妹妹上次来给太太请安,说起一事儿,大姐姐他们家像走过得不太好。有一回大姐姐使下人当东西,却是当到三妹妹家的当铺里。三妹妹因这个事儿,还专程去探望过大姐姐。大姐姐却是不认,三妹妹也不好说什么。”

    “京官清贫,日子都不好过,往后留心些,想个法子帮衬。他今日过来,开口有点大,我借着你的名儿,没有直接应。他虽不招人待见,却是清高惯了的,要不是逼到没法子;也不会求到这边。”说着,曹颐将那地契交给初瑜,道:“这个你先收着,我打算借给他银子了。”

    家里的大事,向来曹颗做主,初瑜自是无话。

    曹颗说完事儿,接着吃完那半稳玉米,才漱了漱口,起身往前院见孙练。

    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孙瑟却觉得像过了半日那么久,支愣了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他忙奔到门口,就将曹颗匆匆而来。

    “表弟,弟妹怎么说?”孙瑟带着几分激动,问道。

    曹颗长吁了口气,道:“虽说有点不愿意,但是看在大姐姐面上,她还是应了。”

    孙小技只觉得身子一趔趄,幸好旁边是门框,才没有跌倒在地。

    他扶着门,看着曹颐,只觉以为是有眼无珠,误会了这个小表弟。

    这般有人情味儿,肯雪中送炭的,真是同外人说的一样,表弟是斤小厚道人。

    “那我回城了,表弟,能不能今日”孙办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嗓子有些发哑。

    “表哥,虽说她应了,但是府里银库也不过三千两银子。去年我家迁坟、料理家父后事,都花了大银子。”曹颐迟疑了一下,说道。

    孙练只觉得如坠冰窟,眼睛已径直了,喃喃道:“三千两?”

    “是啊,三千两。表哥今日明城,就能带人去取,剩下的六千两。得向淳王府那边借,耽搁一日。明日表给再取。”曹颐见他如此。不愿再逗她,一口气说完。

    孙练见他有安排,这才觉得活了,看着曹融哆嗦哆嗦嘴唇,说不出来曹颗想到打小性子就怯懦的曹颖,对孙孙道:“大姐夫脸色不好,差事也别太操劳,省得大姐担心。郡王福晋同三妹妹,都惦记大姐姐。前些日子,三妹妹过来探望太太,还埋怨大姐姐不出门。都在京城,姐夫已经也别将大姐看得太紧,娘家也多走动走动。”

    孙练那边,再无二话,使劲地点点头,道:“过去是孩子小,离不开她。往后定让她多回几个娘家。”

    想着自己的发妻,为了维持家用。当光了头面首饰,这半年不敢回娘家,也是怕娘家人看出砒漏。孙瑟心中,竟是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

    他心中已经是盘算,要拾掇些银子,将妻子的首饰赎回几套。

    要是往王府同国公府请安,也不好失了体面。

    他着急就没有多留,连给李氏、兆佳氏请安也免了,直接快马加鞭。回城去了。曹颐这边,使吴盛同他回去,又写了手书给账房,支银三千两。

    吴盛走前,曹颐这边已经悄悄交代叫他告诉郑虎,这两日盯紧孙小瑟。看他将九千两银子送往何处。

    九千两,六百多个用车拉。也的两车,应该好追踪。

    不知为何,曹颐心中,总觉得孙瑟的异常,同李家跑不了干系。

    因为这时间赶得太巧,正好是李家讨子的时候。

    不过李家那位大表哥,却是看着敦厚之人,又是孙办的亲姐夫,如何会将孙瑟逼得这个地步,京城,什刹海,程宅。

    看着眼前素淡装扮的女子,程梦显颇为动容,上前两步,却是说不。

    韩江氏拉着惹儿的手,已经盈盈的拜了下去,哽咽着说道:“舅舅”

    马上就是月初了小九提前求保底月票,鞠躬。(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 银车

    ”程梦显再无平素的精明,神煮间颇为动容!,一太太生前最惦记的,就是你,我这个做舅舅的,却是无用得紧”

    听他话中尽是愧疚,韩江氏道:“舅舅彼时年幼,如何能怨到舅舅身上。甥女任性,远离故土,不能时常孝顺舅舅膝下,是甥女之过。”

    两人都将过错敛到自己身上。却不能开解对方半分,反而越发让人程梦显听见“孝顺”二字,到是有些不好意思。”时候因老太太偏爱这个外孙女,他这个小舅舅还曾吃过醋,哭闹过。

    韩江氏已经牵了慧儿的手,对程梦显道:“舅舅,这就是小女慧儿”说着,对慧儿道:“这是舅爷,快给舅爷磕头。”

    虽说数年未见,但是舅甥两个始终保持家书往来,程梦显早已听过甥女收养了个女儿。

    看到慧儿乖巧可爱,他亲自扶起惹儿,对韩江氏道:“是个好孩子。文绮好福气。”

    韩江氏看着惹儿,脸上也颇为欣慰。想来对这个女儿是满意至极。

    程梦显同韩江氏有话要说,唤了个丫鬟,带着惹儿出去玩。

    舅甥到厅上落座,两人久别重逢。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韩江氏这边,收起感伤。问道:“舅舅此次进京,是办事,还是访友?要是能多留些日子就好了,也能让文绮尽尽孝心。”

    程梦显回道:“是奉了堂兄之命,进京料理些事务。如今办得差不多了,再留些时日,就要启程回南边。”说到这里,带了几分羞愧道:“身为你的亲娘舅,本当我护你才是,这些年来,却是承了你不少照顾。”

    “都是至亲骨肉,舅舅说这些做甚?”韩江氏低头道。

    程梦显接着说道:“如今我大了,不比过去,前些年被侵占的老太太的嫁妆,也都让我讨回来。大哥、二哥以庶凌嫡,侵占嫡母遗产,算计出嫁的外甥女,事情败露,坏了名声,如今都是夹了尾巴做人。

    文绮,人离乡贱,要不然你这次就随舅舅回扬州吧?”

    程梦显说得是真心话,韩江氏听了也甚感动,但是却不能应承。

    “舅舅怜惜,甥女感激不尽。只是甥女毕竟不是程家女儿,回去依附程家名不正、言不顺。再说,扬州离江宁算不上远,还关系到江家、韩家,只会让人心烦。还是算了。”韩江氏说道。

    不是不相信这个小舅舅,而是在江南地区,礼教更盛,对女子甚是苛刻。韩江氏就算有百万家财,只一个女子的身份,就失了说话的资格。

    再说,舅舅虽亲,舅母却是外人。而且,舅舅上面,还有族长程梦昆,韩江氏依附程家,上头就多了几个做主的人。

    到时候是非口舌,韩江氏孤身自在惯了,实受不了那些罗嗦。

    程梦显听了,也只能惋惜,想起一事道:“对了,记得年前文绮的信中提及,拜在曹织造夫人膝下,得曹家庇护。堂兄也多次提及,你能在京城安身,欠了曹家不少人情。”

    韩江氏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甥女昔日年轻,被大舅、二舅还有几位堂叔、堂兄算计,激悄之下离乡,以为能在京城找些生计。

    没想到,京城之中,权贵盘踞,想要立足,委实不易。

    网好四堂舅在京,同曹府大爷有旧,将武托付给曹府。这些年来,曹府李夫人同大奶奶都待我甚好。年前,由大奶奶做主,我认了夫人为义母。”

    程梦显听到一个“李”字,有些晃神,道:“李夫人?可走出自苏州织造李家那位?”

    韩江氏道:“没错,义母出身苏州李家。”

    程梦显想着这几日接触的李、孙两家子弟,对于素未谋面的曹家当家人曹颗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曹颗是孙死的表弟,李诚的表叔,却不知待这两家哪家更亲近。

    想着堂兄程梦昆每次提及曹颐。都是神色变幻,只说“是个人物,不可得罪”至于哪里非同寻常,却是提也不提。

    “既受曹府大恩,咱们也不能不知感激。这次进京,舅舅带了不少土仪,虽不值几个银钱,却也是一点心意。文绮能不能代舅舅往曹府送张拜帖?舅舅想要给夫人请个安。”程梦显想了想,说道。

    韩江氏犹豫了一下,道:“义母并不是京城,三月里同曹家大本、大奶奶去昌平庄子住了。”

    程梦显道:“昌平也不甚远,还是送张帖子。要是允了,就过去给老夫人请安;要是他们不耐烦见外客,咱们将孝敬奉上,也不算短韩江氏听了,也晓得舅舅说的在理。

    想着自己上次去给李氏请安,还是端午节前,韩江氏便道:“既是如此,那明日我就往昌平走一遭。给义母请安,顺道提及此事。要是有了消息,再来告之舅舅。”

    程梦显笑着应了,随口说道:“早年就听过曹、李、孙三大织造,没想到在京城,这三家的光景却各不相同。”

    韩江氏早年在江宁,是机抒社中人。同曹家:姊妹本是旧识;这些年在京城,因往来曹府,对三姊妹的近况也算清楚。

    听到舅舅提到李、孙两家,想着曹颖唯唯诺诺的模样,韩江氏对于孙家那位大爷也只能摇头,孙宅,内院,正房。

    曹颖看着坐在炕上

    曰省自只的文夫,心里直发毛,不知丈夫又耍挑自只哪里不出六昨日一大早,丈夫将两个庶子带走。枝仙、叶仙两个婢妾,也使人锁在屋子里,至今已经两日。

    还是曹颖怕出人命,使人从窗户送了吃食进去。

    就听门外有丫鬟道:“爷,奶奶,少爷、姑娘们来请安了。”

    曹颖望向丈夫,见丈夫点头,才道:“进来吧。”

    就见帘子挑起,几人依次进来。前面的是孙孙的嫡长子,十三岁的孙礼;其次是嫡长女,十一岁的孙娴;后头是孙办的庶子,八岁的孙初。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给孙瑟、曹颖见礼,孙经小随口问了两句儿子们的课业,就挥挥手打发他们下去。

    见父亲脸上阴晴不定,孙礼眼中露出几分担忧,偷偷地看了眼母亲。

    曹颖见了,心中一酸,只觉的眼泪就要出来,却不愿丈夫迁怒到儿子身上,叫丫鬟送他们出去。

    看着孩子们的身影离去,孙猛想到他向来最为疼爱的那对双生子,心里火烧火燎的。

    “东厢那两个贱人如何了?”孙办恨恨地问道。

    曹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上午还哭闹了,下晌就没了动静。爷。要不要打发人开门瞧瞧,这都关了两日了,别在出了闪“哼!打发两个婆子看看,被让那两个贱人死了,可不能便宜她们。”孙瑟想着自己养了几年便宜儿子,将两个残花败柳当心肝宝贝,心里越发着恼:“明日叫了人牙子;将这两个贱人卖了,卖到窑子去,,孙练想着在李家人面前折了颜面。将李家孙子的生母卖到窑子,千人骑、万人椅,也算是给李家点颜色瞧瞧。他却是不想想,这两斤。

    也做过他的妾,要是成了窑姐,那他的帽子也带了绿色儿。

    这几日,他想着如何发作枝仙、叶仙姊妹两斤小,待做了这个决定,只觉得堵在心中的浑浊之气,去了几分。

    曹颖在旁,却是愕然。

    是听说过有权贵人家,妻妾难以相安,卖了婢妾的,但多是无出。

    枝仙还罢了,叶仙却是双生子的生母。

    就是她母亲兆佳氏那般跋扈。将宝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没想过卖了。当年是卖过曹颐的生母。那是在没有开脸的时候,以婢子的身份卖的。

    虽不知道,枝仙、叶仙到底哪里开罪了孙孙,但是曹颖可不敢担当这“悍妇”之名,颤颤悠悠地说道:“爷,就算她们姊妹不懂事,惹得爷生气,好歹看在小三小四的的情分上 ”

    孙经听了一半,已是勃然大怒。起身怒喝道:“吩咐你,你就照做就是!腰嗦作甚?”

    曹颖唬得一激灵,不敢再说话。孙孙皱眉看了她两眼,还是哼哼两声,出门往侍妾房了去了。

    曹颖跌坐在炕边,脑子里一片浆糊。

    虽说“出嫁从夫”但是这恶名要是背上。一辈子就无法洗刷。

    她记得清楚,早年因“嫉妒跋扈”恶名,使得母亲不得祖母待见,亲戚之间提及母亲也都是带了几分挑剔。

    就是父亲,在外头受了同僚嘲笑,回来也要向母亲撒火。

    相对而言,伯娘李氏却是贤良淑德,没人能跳出半点不是。

    从小开始,曹颖就想,自己不能学母亲,坏了名声,让人瞧不起;要像伯娘似的,公婆疼爱,丈夫敬重,轴姓们羡慕。

    孙练性子孤拐,有时候跟孩子似的,胡乱发脾气。曹颖都忍了,就是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想着“贤良淑德”四字。

    要是坏了名声,这些年的忍气吞声算什么?

    曹颖使劲咬了咬嘴唇,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那空了大半的首饰盒,手上摸出只包金的暮子,脸上露出几分自嘲。

    在曹家,就是体面些的丫头。也不会用包金首饰。自己嫁人十多年。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却是连丫鬟都不松了。

    想到儿子娶媳妇,曹颖使劲攥了攥手中的暮子。不为了别人,就为了儿子说门好亲,她这“贤良”的名声还得维系”

    不管曹颖如何想,孙办却是铁了心第卖人。

    次日一早,孙孙往衙门去前。还特意提醒了曹颖,不要耽搁,赶紧寻人牙子领人。还提了一句,叫人给她们换身旧衣裳,首饰什么的,半件不耸带走。

    曹颖口中应了,送走了孙瑟。叫来自己的陪房乔氏,让她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趟国公府。

    却说孙瑟这边,到了衙门,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

    程家那边最后期限是今日天黑前。曹府剩下的那六千两银子约好的是今儿中午取。

    孙瑟只觉得度日如年,煎熬中过了半日,到了午初(中午十一点),就匆匆从衙门出来,骑马往曹家去。

    曹家这边,郑虎、吴盛已经使账房从银库中提了六千两银子,等着孙练过来。

    昨日那三千两,没有用车,只有两匹骡子托了,送到孙宅。今儿这六千两银子,好几百个就装了骡车。

    事情好了好了,孙孙到是生出几分仔细之心,看了看自己带着的两个长随,又看了看五大三粗的郑虎。

    这两个长随是这几日新选出来的,之前的两个长随,见了孙瑟的丑事。孙练哪里还会摆在眼跟前,直接打发到“口

    口术城外的小庄子去了。

    虽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但是孙办还是有些不放心,“咳”了一声,道:“到底是几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还是请郑管事跟着走一遭。”

    郑虎听了,心中大乐。

    他原是奉了曹颗之命,要暗中跟踪孙落追踪这九千两银子的去向。没想到孙猛这边,却是要他明着相送。

    郑虎倒是摆出下人的模样,躬身道:“小的谨遵大姑爷吩咐。”

    见他这般恭敬,孙猛抬头望了望这“伯府”匾额,身上有些轻飘飘的。是啊,他是曹家的“大姑爷”同郡王、国公是连襟,也是有身份的人,方家胡同,国公府。

    曹颐坐在炕上,听着个管家媳妇回话。

    大清早,收到曹颖的亲笔信。这个异母姐姐,第一次开口相求,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格外精心。使管家媳妇出去寻了个相熟的人牙子。到了孙,家,写了身契,将枝仙、叶仙两个领出来。

    只是这两个人身份有碍,也不好直接叫人接进国公府,曹颐就叫人直接用马车送到城外庄子。

    如今,都处理得妥当,曹颐就点了点头,问那媳妇道:“孙家大奶奶怎么说?”

    那媳妇回道:“孙奶奶甚至感激夫人,说过几日亲自过来向夫人道谢。”

    曹颐这边,有些好奇,道:“她有没有说,为何他们爷要卖这两房妾?”

    那媳妇摇摇头,道:“孙奶奶没说,倒是从孙家出来后,奴婢问了那姊妹两个几句。妹子只是哭,什么也不说;姐姐支吾了两句,像是因什么惹恼了他们爷。”

    曹颐本就对自己那个腐儒姐夫印象不佳,听了这话,想着孙瑟如此绝情,对收房几年的妾室说卖就卖,真是越发生厌”

    这会儿功夫,曹家的骡车已经到了孙府。

    孙练着急往程宅去,连车也没有换。直接就人将其他三千两用马驮了。往什刹海去。

    至于郑虎带着曹家的几个长随跟着,孙孙也没有避讳。左右他在曹颗面前,说的就是同僚借的,这往哪里送也挑不出不是。

    倒是郑虎同吴盛两个,骑马跟在骡车后,越发意外。

    还以为银子送到孙家,孙孙会换马车,打发他们回去,没想到这大姑爷这般“坦荡”

    两人对视一眼,倒是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家大爷想多了。

    孙练骑在马上,终于踏实了,回头看了看银车,还有车后的健仆,觉得有了底气。

    几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他的脑子里,竟然出现夏蝉那雪白的身子。水汪汪的眼睛。

    卖了仙枝、叶枝姊妹两个,固然有出气的成分,也是为了夏蝉腾地方。

    他家宅不大,却有妻妾六人。其中一今年长的妾,没地方安置,七经挪到后罩房。这夏蝉到孙家。总不能跟着丫鬟婆子住后罩房。

    九千两悄,孙办此刻才觉得真心疼。

    胡思乱想着,到了什刹海程宅前,孙瑟长吁了口气,叫人上去。门。

    程梦显这边,因今儿是同孙办约定的最后期限,也使人在前院留意。听到孙猛来了,开了大门,让银卓进了院子。

    郑虎同吴盛下了马,跟着银车后,像是押送的仆人,眼角余光,已经在打量这个宅子。

    程梦显已经出来,冲了孙办拱拱手,道:“孙爷来了。

    孙猛看到他,想到几日前的荒唐。“咳”了两声道:“程七爷,这银子送到了,那字据程梦显扫了银车两眼,看到后边站着的郑虎、吴盛两人,微微一怔。

    这两个都是曹颗身边的管事。也带着几分气度,同孙瑟带着的长随相比相差太多。程梦显看在眼中,心里有些嘀咕,莫不是自己小瞧了孙家?

    孙练却是误会了,以为程梦显要验看银子数,冷。言了一声道:“难道孙某还能短了银子不成?程七爷使人入库就是。”

    程梦显懒得解释,叫来管家拿来吊秤,将银子卸了称好。他顶着商人的名号,表现得像个商人似的斤斤计较,也合着他的身份。

    无债一身轻,孙办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一扫前丹日离开时的狼狈。

    郑虎同吴盛两个,却是将“程七爷”记在心上。

    卸完了银子,孙孙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提夏蝉之事儿,幸好他还有几分清醒,对着郑虎、吴盛等人摆摆手,道:“事情了了,你们先回去吧。”

    郑虎、吴盛等人躬身应了,带着曹家几个长随出去。

    这次没有叫“大姑爷”孙办有些不满,但是想想在程梦显面前。没有划清关系也好。

    程梦显见这几个气度不凡的仆人出去,心里已经在想,这次帮衬李家算计孙办到底对不对。

    就算孙孙愚钝,孙家还有其他人。等到东窗事发,会不会迁怒到程家头上?

    这孙家的大奶奶,是曹府的姑娘。

    程梦显只觉愕嘴里有些发苦,想到年纪轻轻地心狠手辣的李诚,已经后悔掺合到这几家的恩怨中,

第八百二十三章 中间人

    孙瑟将那字据小心收好,看着程梦显。他哪里会想到程呸北止后悔。心里正想着自己将要进王府的美人据为己有,也算走了不得的艳福。

    就是曹颗同李翼两个,也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程梦显这边,心里虽懊恼,却晓得事情还没完,只能甚是恭敬地对孙办道:“孙爷,其实这事儿本不同我想干。但是既然孙爷是表哥至交。小子也罗嗦两句。

    孙猛这边,见他态度恭敬,颇为倨傲地点点头,道:“有什么。你说就是!”

    程梦显露出几分小心,将孙接引到静室,低声道:,‘孙爷,这银子既到了,夏蝉的身契也当给孙爷。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到孙瑟手中。

    孙怀接过,仔细看了,却有扬州知府衙门的照会在上头,是身契不假。

    他心中奇怪,为何程梦显给个身契还这么小心。

    “孙爷,为防稳妥,这是欺瞒王爷的大事。就算王府总管那边堵住嘴巴,也难保没有风声漏出去。程梦显说道。

    孙练闻言,不禁皱眉,“腾”第一声站了起来,瞪着程梦显道:

    “程七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梦显见他要恼,站起身来。道:“孙爷,小子只是一说,至于如何。还是请孙爷自己拿主意。

    孙经见他没有拦着自己领人的意思,神色稍缓,道:“王爷不会闲的为个女子上心吧?”

    程梦显苦笑道:“女子不算什么。这不是还关系到王府衙门么?自古以来,这因美色破家的还少了?”

    听到这个,孙瑟脸上一白,想到和硕王府的势力,心里也有些没底。

    “小子多说一句,孙经带着夏蝉离开,还是暂时不要安置在自家宅里好,安置在外头。等几个月,事情过了,王府那边撩开,再接回家较为稳妥。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要是王府发难,养在外宅,寻个由子,也能脱得干系。”程梦显斟酌着,说道。

    孙瑟闻言,嘴上还硬,心里已经忌惮。

    但是他不愿让夏蝉再留在程宅,吩咐长随去雇马车。

    少一时,长随雇好了马车过来。

    夏蝉低着头,迈着碎步出来。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虽身形未成,但是小小的瓜子脸。带着几分伶俐,提溜着包袱,跟在旁边。

    孙练瞥了那小丫鬟两眼,程梦显道:“这是夏蝉姑娘贴身丫头,身契在姑娘手中收着。

    买一送一,孙瑟只觉得占了便宜。心里舒坦不少。

    他亲自扶了夏蝉进了马车,那小丫鬟倒是会看眼色。没有跟着进去。在马车沿边上坐了。

    美色在前,又是新欢,这一进马车,孙瑟已经忍不住,搂住夏蝉,来了个对嘴儿。

    夏蝉被他搂在怀里,哆哆嗦嗦,心里却想着程梦显昨晚说的,会告之扬州那边,寻找她弟弟。送到京城来。只要她乖巧,好生侍候孙猛。

    她是扬州人。前几年被继母卖给人牙子。

    程梦显既然是要拿瘦马做文章,自然不会在口音上出砒漏。

    孙怀软玉在怀。顾不得车厢狭窄。已经手口并用。

    夏蝉虽在妓院里几年,但到底是没接过客的。这青天白日的。在马车之中,实也羞人。她使劲地挣扎着。倒是用了十分力,但是身为女子。到底力气有限,衣衫已经被褪去大半。

    孙瑟有心,倒是这车厢有限。揉摸两下还罢了,先要再进一步,却是不便宜。

    孙办闹得慢脑子是汗。气喘吁吁的,终是不能如愿。

    这会儿功夫,就听到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了,而后便听长随道:“爷,到家了。”

    孙猛松开夏蝉,想起程梦显方才说道的话,忙道:“谁让往家来了。快走快走!”

    那车夫还等着收银子回车行。听了孙瑟这话,看着孙家那两个长随。心里直纳闷。这车里的爷,不像正经人啊。

    那两个长随听了孙孙的话。不敢多问。直接催车夫。

    车夫看着这大日头,嘀咕道:“爷总要吩咐地方小的才知道往哪儿赶车”

    孙办回头将夏蝉的衣襟扒拉两下。挡住胸前那白晃晃地两团肉,而后挑了帘子,下了马车。

    原想打发长随回宅子取银子,但是数目大,还是自己取。

    他对那车夫道:“今儿这马车。爷包了。先等着,一会儿还有旁的地方去。

    那车夫见客人吩咐,自是躬身妄了。

    孙瑟对那两个长随交代一声。让他们“护着”马车,自己则弹了弹袖子,进了宅子。

    内宅这边,曹颐木着脸,歪在炕上。

    出嫁十余年,第一次违逆丈夫的意思,她心里也是“突突”的。

    想着三妹妹打小是人精儿,这次是瞒不了了。

    等到丈夫气消,不知能不能将枝仙姊妹两个早日接回来,也不好老麻烦曹颐。

    两个妾处置完了,两个庶子却是没影儿三日了。

    问过丈夫一遭,只引得他要吃人似的。

    曹颖这边还胡思乱想,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这深宅内院,还能有谁来?

    她赶紧起身,心里有些奇怪,正还不到申时。丈夫怎么就回来了?

    “前几日让你收着的那些银票呢?。孙孙念着马车里的心肝儿。不愿意耽搁,直接说道:“我有用,快拿来给我!”

    曹颖听了,拿出钥匙,打开梳妆台上的一只带锁的抽屉,将孙瑟前几日交给她的银票拿出来。交给孙办。她想起丈夫之前提及,这是给堂弟预备寿礼用的,道:“爷寻到合适的礼了?明儿就是礼儿大舅的寿辰。还好赶得上。”

    孙经闻言。却是怔住。才想起明日就是七月初一。这几日忙着筹银子的事儿,将给曹颐预备寿礼之事儿望到脑后。

    他使劲捏了捏手中银票,微微皱眉,胡乱点了点头,不再看曹颖,转身出去,,昌平,曹家庄子。

    李氏看着眼前的几盆精致的盆景。还有两匣子芸香、檀香手串,眯着眼睛,笑道:,‘这是给你哥哥的寿礼?前几日不是使人送来了么。怎么还巴巴地送来。又不是整寿,这不是便宜了他。

    韩江氏坐在椅子匕,回道:“太太,我舅舅从扬州过来,带了这些土仪。晓得太太照看我。这是孝敬太太赏人使的。他原想要过来给太太请安,又不要冒昧打扰,就让我给太太送来。

    李氏听了,想起之前听韩江氏听过,她件祖母有今年幼的嫡子在扬州,就道:“就是那个比你岁数还小的舅舅?”

    韩江氏点点头,道:“那年我到京城时,他才十几岁,现下也娶妻生子了小时候还缠着我,向我要糖吃。

    句话,说得李氏同初瑜都笑了。

    长生今年五岁,开始到淘气的年纪,整日里寻天佑”恒生,跟个小尾巴似的。

    虽是叔叔,但是他年纪最小,天估”恒生他们都让着他,越发惯得他牛皮糖似的。

    韩江氏见她们婆媳笑得欢快。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看着初瑜止住话头。

    初瑜笑着说道:“太太是想起长生了。”

    韩江氏听了,才想起还没见到几个小的。问道:“奶奶,小爷们都在学堂?”

    初瑜摇摇头,道:“今儿天好。大爷带着几个孩子去后山摘桃子了。

    韩江氏想到自打六月初。这边往城里送的桃子,道:“今年的桃子倒是好。听说铺子里的寿桃卖得好。”

    稻香村的寿桃,同其他铺子不同,因为发面时,往里掺了桃汁。

    曹颊留在这手中这几座拨山,一点没浪费,除了自己吃的,亲戚家送着尝鲜的,剩下的全部都拉往稻香村。

    稻香村这边,或是熬了桃汁,或者制了果脯。

    初瑜笑着说道:“是啊,上午送来两百寿桃,我同太太都吃了。

    李氏这边,已经说到:“早在江宁时,就听老爷提过程家的富贵。

    咱们这边的庄子。没怎么收拾,招待客人,会不会落了笑话?”

    旺加如新晨由,速匪最快韩江氏忙道:“我外祖父这一支只是程家的旁系,没有太太说的那些邪乎。我舅舅只是个监生,又行的是商贾之事,太太不嫌他身份低微。就是给我们做晚辈的面子了”。

    李氏看着韩江氏。不赞成地摇摇头。道:“瞧你,说的这般外道,什么嫌不嫌的?谁家的亲戚都是天王老子不成?”

    韩江氏见她慈爱,心中一暖,想到自己无缘相见的亡母,要是在世不知是何光景。

    初瑜听了两人的话,跟着说道:“程家的人?那是程先生的兄弟?大爷前几日还提及程先生,说是若是有程先生在京就好了,也能将这庄子好好修修。要是大爷晓的程先生有兄弟进京,指定也是惦记要见的。等他一会儿回来,我就同他说。”

    韩江氏听了,点了点头,道:“谢过大奶奶。”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道是国公府的三姑奶奶打发人过来,说三姑奶奶明日亲自出城给大爷拜寿。

    李氏听了。倒是有几分舍不得,道:“这大热的天,又是几个里路,怪乏的”

    初瑜笑着说道:“若是太太心疼三妹妹,就留三妹妹多住几日。

    偌大个国公府,还有他们老太太那边。听说三妹妹整日里忙得不住脚。

    能到庄子这边,好好歇两日也好。

    李氏闻言,觉得媳妇说得甚是。传了国公府的媳妇子,说了两句闲话。使人封了银封。才打发下去。

    韩江氏这边,着急回城,便起身告辞。

    李氏却不许她走,道:“明日是你哥哥生日,你三姐姐也回来,正是该热闹热闹。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礼太多。既是认为我母小他们都是你的兄姊,正当好生亲近才是。”

    初瑜这边。亦是开口想留。

    弗江氏无法,只愕留下。左右这边庄子大,客房甚多,初瑜想着明日耍回来的曹颐,就让人下去收拾两处干净屋子。请韩江氏住了一处,给曹颐留着一处。

    曹颗这边。成了孩子王,带着一帮孩子,在山上摘了几筐桃子下山。

    听初瑜提及韩江氏的舅舅想要过来请安,曹颐随口应了。

    程家他认识程梦星、程梦昆两个,都是不俗之人,使得他对程家这个两朝不倒的江南第一豪族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不知这次的程家子弟。是像程梦星那样洒脱,还是像程梦昆那样大智若愚。

    “些斤到曹颐明日过来,曹颗这边。心中一软,道:“出来达也好。也让她散散心。要是二姐姐也能出来。就好了。

    初瑜服侍他换了衣服,笑着说道:“方才我也同太太这般说呢。

    这次要多留三妹妹几日,让她也享几日姑***福。

    等到晚饭时,曹颇才见到韩江氏。

    见她穿着素锦。头上也只插了根白玉素警,曹颗微微一愣,看了同样素净的初瑜一眼,才明白过来。

    虽说从李氏认女,至今已经一年。但是曹颗看到韩江氏,还是觉得不自在。

    早年的合作对象,后来的手下掌柜,成了“义妹”却是亲近不起来。就算晓得这个女子命运多歼,但是韩江氏那好强性子,又让人生不出怜惜之心。

    韩江氏这边。面上淡淡的,礼数半分不减,同过去一般无二。

    曹颗见状。有些释然,忍不住自嘲两句。自己怎么还着相了?

    请母亲庇护韩江氏,不过是权宜之计。韩江氏心里也有数,说不定也是带了几分无奈。自己这边倒是为了没有将她当成家人纠结,实在好芜曹颗出去,带着几个小小子吃饭去了。

    韩江氏则被李氏留在这边用饭。因她来了,李氏还专程让初瑜吩咐厨房那边,添了几个淮扬菜。

    旁人还灯,兆佳异对于曹家这位“义”却是没怎么入眼。

    听到李氏让四姐儿、五儿两个唤韩江氏为“姐”时,她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但是碍于初瑜在旁,还是闭了嘴巴”

    晚饭后,曹颗出去在田地边遛弯,心里想着孙办那边。

    昨儿晚上同今儿中午,孙猛从曹家取了九千两银子,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流向何方。

    日落西山,暮色沉沉。

    因下午上山下山的缘故,曹颗腿有些发酸。溜达一会儿,就觉得乏了。他便转回内院,要了热水跑澡。

    明日就是二十六虚岁生日,就是二十五周岁,他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将满十八年。

    上辈子看的演义小说中,总有大侠不惧生死,振振有词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要是他有这种不怕死的魄力。活的会比现下自在吧?

    曹颗眯着眼睛。泡在水里。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当年在织造府初醒来的画面。老太太院子里,那满是福字的影壁,那两只仰着脖子,不爱搭理人的白鹤。

    老太太的宠溺。紫晶的关切。父亲板着脸的严厉,母亲将自己当成命根子似,如烟往事,环绕心头。

    如今,老太太、紫晶、父亲已经离世,剩下母亲,既要悼念亡夫,又要照顾幼子,只有等着别人安慰的份。

    曹颗叹了口气,只觉得有些疲惫。

    他也是个依赖性很强的人啊。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一直在亲长的照拂下。

    如今,却是再也没有大树为他遮挡风雨。

    而他,也成为母亲、妻子、儿女们心中的大树。

    不知不觉,曹颗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就听初瑜轻声唤道:“额驸。额驸醒醒!”

    曹颗睁开眼。摩挲把脸,从浴桶里起身。

    水已经温了。

    初瑜拿毛巾给曹颗擦了头发。道 “额驸,郑管事从城里来了,才到庄子,求见额驸。”

    曹颗听了,不禁摇头,道:“这老虎,多大了,还是急性子。都这黑了,还骑马赶路,真是打好好骂他几句。

    初瑜犹豫了一下,问道:“额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是热河那边,还是朝廷有不对的?。

    曹颗穿了衣服,道:“胡思乱想什么,不是那个。是有点事儿,如今我也晓得的不多,一会儿回来告诉你。

    说完,他也没有使人编辫子。披散着头发,往前院去见郑虎。

    郑虎的脸上却有些沉重,对曹颗道:“大爷,那九千两银子,,那九千两银子在什刹海转了一手后。运到东直门李舅爷家宅子去了曹颗这边听了,却是隐隐地松了口气。

    或许是之前就想到李家,所以他并不感觉意外。比起李家,换做不知道的人算计孙接,更让他不安。

    “到底是什么情形,坐下来仔细说说。曹颐指了指椅子,道。

    原来,自中午孙办打发郑虎他们出来后,他们就隐匿在暗处。

    分作两处,一处盯着程宅那边,一处尾随孙猛。

    程宅那边,待孙琢走后半个时辰。就有马车出宅子。看着那马车缓慢。压得青石板路“咯吱咯吱”直响,就是负重极多。

    马车在城里兜了两圈,最后的落脚之处,就是东直门李宅。待从李宅出来时,马车轻盈,负重已经卸去。

    李猜进京数月,曹颗叫人盯着李宅这边,李宅里也布了沿线。消息一核对。郑虎确认了,那马车运的确实是银子。

    “程宅,程梦显么?”曹缅听完郑虎讲述。想到这“中间人”的名字,微微地皱眉”

    要掉到历史第五了,大家就点下支持月票吧,那是命根子啊,小九恳求”

第八百二十四章 流言

    避暑山庄热河的天气本就凉快,在海子边上,更是全无暑气。清晨时分,在海子边行走,则要披上件衣服才行。

    十六阿哥坐在海子边的凉亭里,望着眼前的水波,脸上早没有往日的嬉笑,不知是不是晨风的缘故。竟是带了几分让人不忍相看的清冷。

    十五阿哥见状,叹息两声,走上前去,扶了十六阿哥的肩膀,轻声唤道:“十六弟x小s说ち屋ち手ち打”

    十六阿哥转过头来,看看来人。颇为意外:“十五哥起得好早x小s说ち屋ち手ち打”

    他身上穿着宝蓝色绉绸长袍。十五阿哥只觉得入手冰冷,不禁皱眉道:“你这是坐了多久?到底是水边,潮气大,仔细伤了身子。

    十六阿哥笑着起身,道:“今儿起得只了些,没事儿就到这边转转。这海子边的晨景儿,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十五阿哥坐在亭子里的木凳上。余兰一声,道:“心里难受,就别笑了。咱们同胞手足,在我跟前,你还装,累不累?”

    十六阿哥的笑容僵住,神情木木的坐下来,喃喃道:“弟弟没事儿。只是惦记福晋福晋那边。连折了三个嫡子,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十五阿哥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为他难过,嘴上还劝道:

    “弟妹还年轻,你又新添了六阿哥。还是想开些。不说百姓人家,就说各位皇兄,谁府里没有夭折过小阿哥小格格?”

    “弘脊已三岁了”会叫阿玛,会叫额娘,都会哄人了”十六阿哥低头说道。

    十五阿哥听得心酸,就听十六阿哥低声道:“要是大阿哥还在世就好了,她就算次子、三子早天,想着长子,也能少疼几分”

    十五阿哥听了,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还钻起牛角尖来,像个娘们似的腻腻歪歪?你心疼福晋,就不疼弘普了?你不走向来宠李氏。又最宠弘普么?”

    他虽同情弟弟的丧子之痛,但是对于十六福晋却是无甚好感。

    十六福晋是宜妃的侄女,宜妃早年得宠,在后宫跋扈,风头一般无二,就是德妃也要退避三舍。如今即便上了年纪,宜妃也是执掌宫务的这话说得诛心,十六阿哥心头一颤。

    难道自己真因宠爱弘曹,就不待见嫡子么?不是的,不是的。

    就算他疼爱弘普,也是因为大阿哥出生之日即夭折,弘普算是他实际上头一个孩子,才视若珍宝。

    即便如此,在他心中,也记得嫡庶有别。嫡出的长子、三子都天折。他心中,对嫡出的五子,也是格外珍视的。

    许是因之前两个嫡子的早天,使得十六福晋对于这个嫡出的小阿哥当成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十二个时辰守着x小s说ち屋ち手ち打没想到还是没能抵抗得了命运。

    命运么?老天爷的安排?

    十六阿哥用双手摩挲摩挲脸。脑子里突然想起十五阿哥方才提的自己“最疼弘普”的话。

    他慢慢地放下手,想到这几年待自己越来越恭敬的李氏。不知不觉中,早已没有年少时的任性,已经是成熟的侧室。

    她向来是温柔的性子,对嫡福晋更是谦卑有礼。

    十六阿哥同十六福晋虽然琴瑟相合。也没有忘了旧爱,要不然也不会只有十六福晋同李氏轮流产子。

    李氏越发守礼,就是素爱挑剔的宜妃,也挑不出她毛病。

    不知何时,李氏已经是合格的皇子侧福晋,在众姬妾中,低眉顺眼。

    为何,想到这些,会让人遍地生集。

    十六阿哥放下手,面色惨白,想起三子夭折后,赵丰提及的蛛丝马迹。当时,他还以为不过是误会,怕别人疑到李氏身上,怕郭络罗氏心里生嫌隙,给压了下来。

    真的”只是误会么”

    十六阿哥还失魂落魄,就有人上前,是十五阿哥个近侍寻来。

    十五阿哥起身,对十六阿哥道:“不早了,还要到皇阿玛御前点卯,十六弟也回去更衣吧。”

    十六阿哥点点头,站起导来。兄弟两个,相背而去。

    到了辰初(早上七点),随扈热河的几位皇子、大学士、尚书、侍郎。都齐聚御前。

    什么西北军情,什么工部工程。还有河南、山东的白莲教,十六阿哥低着头站在几位年长阿哥身后听着,身子却是一阵冷、一阵热,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对十五阿哥说是今早到的海子边,实际上昨天晚上辗转反侧,没有睡着,半夜里踱步出来,在海子边坐了半宿。

    吃了冷风,身子有些受不住。但是他还是勉强听着。

    幸好,议事儿的时间不长,不过大半个时辰,康熙就挥手叫他们跪安。

    十六阿哥跪下,再起身时,身子不稳当,差点跌到,还好九阿哥起身回头,见了一把扶住,他才没有跌到。

    十六阿哥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抬头看了一眼,想要寻十五阿哥的身影,就见十五阿哥跟着三阿哥大踏步离去,看也没有看他们这边一眼。

    这边,九阿哥已经皱眉,问道:小十六这是怎么了?跟个蒸熟的虾米似的?”

    七阿哥、十阿哥两个见十六阿哥不对,也暂缓脚步,到他  七阿哥已经探出手去,摸了摸十六阿哥的额头,道:“滚烫,十六弟烧着呢”

    十六阿哥还没来得及说话,十阿哥已经大嗓门道:“听说你折了咋。

    阿哥,还是想弄些他说到一半,就见九阿哥瞪了自己一眼,剩下的话又吞回嘴里,心里已经后悔,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七阿哥这边,到底年长,轻轻地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肩。

    看着眼前几个兄长,关切地看着自己,眼中没有平素的算计,十六阿哥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从御前下来,三阿哥再也掩饰不住,嘴里恨恨道:“老十四还正当自己是王了,实是欺人太甚x小s说ち屋ち手ち打”

    十五阿哥跟在旁边,斟酌了一下,说道:“未必都是十四哥的缘故。色尔图原是八哥的人,后来倒向三哥这边,九哥、十哥也甚不待见他。”

    原来,今日一早议政时,提及十四阿哥在军前弹劾吏部侍郎色尔图等人扣克军粮之事。

    说起这弹劾,已经是旧事。

    十四阿哥到了西北后,就将在西宁主持后勤供给的吏部侍郎色尔图弹劾了。罪名是“不实心办事、任意迟延推谭。”而且还克扣银两,对绿旗兵苛刻,应将他严审,换能员接替他的差事。

    他初到西北,正是立威之时,康熙这边,自不会驳他的面子,一切。

    这“严审”数月,罪名落实,按照失误军机律,拟了斩,解部监候秋后处决。还好,康熙只是准了一半,没有要命的意思,下令将色尔图锁禁西宁,遇苦差之处差遣。

    能将功赎罪,也算留了几分生机。

    想想也是,色尔图是八福晋的表兄。老安郡王岳乐之孙,顶着爱新觉罗的姓氏,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就掉不了脑袋。

    只是十四阿哥那色尔图开刀。难道就不怕得罪安郡王府一脉?

    “到底是老十四算计色尔图,还是皇阿玛顺手推舟”三阿哥转过身来,盯着十五阿哥,带着几分沮丧问道。

    十五阿哥哑然,半晌方道:“三哥怎么会做此想?”

    三阿哥苦笑一声,眼神望向天边浮云,低声道:“当年的大阿哥、二阿哥,后来的八阿哥,皇阿玛不是都用的这个法子么?剪其羽翼,最是没法子扑腾了,是圈”还是”都看皇阿玛的心意”

    在大阿哥、二阿哥失势后,三阿哥仗着自己是诸皇子之长,对储位向来虎视晓眈,甚有自信。

    今日,却是成了这样。

    就是十七阿哥,也有几分不适应。道:“三哥莫要想多了,在皇阿玛诸子中,谁还比得过三哥去”

    这样的奉承话,平素三阿哥是极爱听的,眼下却是身子一哆嗦,低不可闻地说道:“原来是这样,老四才是聪明人”

    同热河避暑山庄压抑的气氛相比,昌平曹家庄子这边自在多了。

    今日,是曹颗的寿辰。

    即便在孝中,不好大肆操办,但是李氏同初瑜也早就吩咐厨房那边预备耸面。

    十七阿哥同十七福晋住的近。巳初(上午九点)就到了。

    曹颐这边是等到天亮开城门出城。巳正二刻(上午十点半)到的,同行而来的,是塞什图。

    平郡王府那边,虽是曹佳氏不便宜出府,但是提前几日就使人送了寿礼,今儿正日子,又打发王府大管家送着四阿哥福秀同天慧过来给曹颇拜寿。

    曹家东府这边,曹项、曹幅兄弟两个都籽。随行来的车崭只有素芯一人。静惠要照看孩子们。春花听说身子不舒坦。

    十七阿哥见曹家并无外客,不愿打扰他家人团圆,吃了午饭,就带了福晋回去了。

    曹项则是只在衙门请了一日假,要赶回城去,陪着曹融说了会儿话。也带着长随离去。福秀那边,不能留外宿,就同曹项一道回城,天慧则被留在庄子这边。

    曹颗这边,换了身新衣裳,也觉的清爽不少。

    他带着塞什图同曹烦两个逛园子。说起这山居趣事,倒是引得两人羡慕不已。

    曹悄在旁,已是忍不住,道:“大哥,要不也让弟弟来住几个月吧?官学里面多是混日子的,整日里乌烟瘴气,还不若自己在家攻读清净些。”

    曹颇闻言,倒是没有反对,只是笑着对曹糊道:“五弟可想好了。山居清净,住到这边,就没了京城繁华。你过去不是最爱热闹么?。

    曹悄摇摇头。低头回道:“自打伯父过身,弟弟已经同过去结交的那几个纨绔好友断了往来。”

    曹颗听了,倒是有些怔住,半晌方道:“结交朋友,唯心而已,不用在乎那些虚名。你那几个朋友,我也见过。是有两个顽劣的,但是并无大恶,往来也不碍什么。就是我早年,也年少轻狂过,如今不也老老实实长大了么?”

    曹悄抬起头,脸上带了几分坚决。道:“弟弟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谁人能随心所欲?身为曹家子,就算不能为曹家增光,也不该为曹家抹黑。弟弟即便庸碌不堪,也不愿让伯父在地下再为侄儿们操  这是曹家家事,塞什图插不上话,只是作壁上观,心里却是暗暗纳罕。

    曹家这个小五,原以为是个不知世事的少年,没想到如今也蜕变了模样。

    谁都在变,不知西北军中的曹颂,如今是什么模样。

    话题有些沉重,曹颗不愿曹烦太过偏激,对他这种决定,心里并不赞同。但是见他决绝的模样,晓得说别的。他也听不进去,便道:

    “反正,只要你晓得,你大伯要的,并不是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平安喜怒。欲速则不达,课业也好,交际也好,慢慢来。”

    曹悄这边,听了曹颗的话,神情稍缓,使劲点了点头,曹颐、素芯、韩江氏等人,吃了午饭后,就在李氏房里,陪着说话。

    自打李氏出城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多晚辈聚在眼跟前,心里也是欢喜。兆佳氏的眼睛,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望向曹颐。

    瞧着曹颐哄李氏说话,兆佳氏实在看不过去,借口要午睡,带着丫鬟退下去了。

    初瑜瞧出她不自在,却也不留她。

    曹颐这边,只是随着初瑜起身。算是送兆佳氏出去。望向兆佳氏的背影,神情淡淡的,瞧不出亲近之意。

    这一打岔,李氏想起一件事儿,对初瑜道:“走到午睡的时辰了,你妹妹、五弟妹折腾了一上午,想也乏了,你先带她们下去歇着。”

    说到这里,看着曹颐道:“三丫头留下,我正有两句话同你说。”

    初瑜应了,带着韩江氏同素芯下去。

    曹颐已经坐到炕边,侧过身子,给李氏捏肩膀,道:“听嫂子所,母亲今儿起得早,想来也乏了,还是歪一歪?”

    李氏拉了曹颐的手,心疼地看看她的脸,道:“瞧着你清减许多,就算要强,也得悠着点。要不要累坏了身子,有你后悔的那日。”

    曹颐已经扶了李氏的胳膊,依在李氏怀里,道:“母亲放心,女儿是长命百岁的命数。”

    李氏见她撒娇,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都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都是亲家太太纵的你,当什么媳妇多年了,还跟小女儿似的。”

    “所以是女儿命好,出嫁前有母亲疼我,出嫁后遇到个好婆婆。”曹颐笑着说道。

    李氏犹豫了一下,道:“她终究是你嫡曹颐微微撅嘴道:“母亲不要女儿了”

    “傻孩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只是当年做亲时,你同二房的关系并没有瞒着亲家太太同姑爷。不管当年有什么恩怨,你是做晚辈的。也只能退让几分。要不然,弄僵了关系,岂不是要背个不孝的恶名?”李氏带着几分担忧道。

    曹颐低下头,轻声说道:“母亲放心,别说婆婆不会这般说女儿,就算旁人说女儿‘不孝”婆婆也不会依的。什么恩啊,怨啊的,女儿才懒得想。女儿只记得母亲疼我。旁人如何说,又干女儿何事?”

    李氏晓得她是外柔内网的性子,见话说到这个地步,便不再股嗦,只是摩挲她的头发,叹了口气,道:“既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盼着你好罢了。

    曹颐拉着李氏的手,贴到脸上。展颜道:“女儿晓得。女儿心里泛酸了,如今母亲添了女儿,往后就要少疼女儿几分了。”

    句话,引得李氏笑了,道:小时候不见你拔尖,如今晓得拔尖了”

    曹颐笑着说道:“今日才发现。不仅母亲好,姐姐也委实好。我都这么大了,见太太疼文绮,还跟着吃醋呢;当年我到母亲身边,姐姐却只是跟着疼我”

    “你这三丫头,就是嘴硬罢了。还说吃文绮的醋,见了她,从头问到尾,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的是 ”李氏笑着说道。

    前院,曹颗领着两人逛了一会儿,曹恫就去寻钱夫子去了。

    虽说两人上次会试都落地,倒是生出几分交情来,曹慎打小就仰慕伯父方正,对于颇具古君子风的钱陈群也是真心乐意结交。

    曹颗这边,则是拉着塞什图下棋。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盘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塞什图这边,因讷尔苏的关系。也留心西北军中。说起京城的一个传言,说是十四阿哥到西北,还没有出战,前锋部队就被准格尔人打了伏击,损失惨重。

    曹颗闻言,有些意外,看着塞什图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传出的话?”

    塞什图想了想,回道:“月初就有了,开始还影影绰绰的,后来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还说四”总督年莫尧立了大功。”

    曹颗这边,不禁有些皱眉。

    如今打战,都是朝廷这边制定出兵的日期,前线的官兵只有遵命的。并没有听说有兵马出征的消息。怎么就有战败的传言了?

    他正疑惑不解,就有管家进来禀告:“大爷,大姑爷来贺寿,已经进了庄子”

第八百二十五章 惊觉

    本章节由()

    洲达次相见,孙瑟已经不是前日模样。說閱讀,盡在

    看到孙瑟如沐春风,曹颐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被李家算计成这样。还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如此惧钝。这个表哥堂姐夫,真是比看起来的还草包。

    孙猛虽在曹颐、塞什图面前笑着。心里却是有些没底。

    昨日从曹颖那边要回的五百两银票,花了六十两银子,付了一年租金,租了的一个小院子,又花了几个两添置了几件新家具。

    至于侍候的人,因心有顾忌。为防万一,不愿沾上孙家的边,又不能出面买下人,只能花了十来两银子雇人。

    再加上给夏蝉买新衣,留下点银子零花,七七八八,又花去一些。

    孙家虽不是豪富,孙瑟也是没吃过苦的。

    这安置个外宅,就花去了两百多两。剩下两百余两,想着曹颖提及近期往国公府走亲戚,孙瑟使人赎回几件头面首饰,又去了一百多两。

    京官的俸银禄米,按照规矩是一月、七月发。像那些京堂的俸银。自然没有人敢拖延,下边的司官,可是就要且等。不到月末,户部那些小鬼才不会叫他们如愿。

    如此一来,孙瑟家里家外两处宅子七月的生活费,还得留下。

    这能给曹颐买寿礼的银子,就有数了。孙瑟早早地到了琉璃厂,挑着看着古朴的围棋子,买了一副,花了几个两银子。

    实在是觉得拿不出手,他又叫人往稻香村买了几盒寿桃。

    说起来,从曹家的铺子买东西往曹家送,也是可笑,谁叫京城中。就这个卖地火。上等寿桃二两银子一盒,带上几盒也体面。

    寿礼有了,再加上他亲自前来道贺,也应该挑不出什么。

    没想到,却是遇到塞什图,孙孙自然要犯嘀咕。

    塞什图是国公,还屈尊前来。给大舅子贺寿,那就显不出孙、瑟分量。

    塞什图哪里会想这么多,看着孙经,想到讷尔苏,对曹颗说道:

    “要是王爷也在,今儿就算齐全了。”

    曹颗道:“王爷一直惦记出去此次也算了了心愿。只是西北苦寒,王爷倒是已是三月,天气转暖。等到了秋冬,却是苦寒得紧,到时候他就回想着京城的好了。”

    孙练在旁,不以为然,道:“户部、兵部、吏部,多少个大人,盯着西北军需供应。有位皇子在,无人敢怠慢。王爷虽比不得皇子,也是多罗郡王,吃不到苦头。”

    曹颗听了,但笑不语。

    坏就坏在这三全部上,若部负责,那怕担当干系,自然十分尽力。掺合的人多了,敢捞的人就多了,真正办事就少了。

    就算贵为王爷又如何?当年皇帝亲征噶尔丹时,不是还差点因断了军粮供给,饿死在塞外么?

    堂堂一国之君,都有人敢算计,更不要说十四阿哥只是一个皇子阿哥。

    塞什图显然比孙经通透,但是他生性不多言,便也不说话。

    孙瑟在旁,见他们两个不反驳,生出几分得意,将衙门里这几日听到的各种消息又卖弄一遍。

    真是小丑一般,曹颊端着茶盏,想着孙瑟被骗去的那九千两银子。

    既是说好三个月既还,不知他会用如何借口,让杭州那位表叔送银子进京。

    杭州,是曹颐幼时的落难地。

    即便过了多年,曹颐也不远想起那个地方。当年噩梦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别人提及西湖,他就会觉得膝盖发酸。

    因此,对于执掌杭州织造府的那个表叔,曹颐也鲜少主动打听。

    但是,多年以来,还是影影绰绰地听了不少消息。

    听说孙文起其人,办差恭谨。行事小心。这十几年来,虽说无大功劳,但是却也挑不出错来。

    同曹家的奢华,李家的浪费不同。孙家的日子是勤俭持家的。

    当年曹颖出嫁,陪嫁的物件同银钱总计五、六千两银子,孙文起还直说太过了。

    从孙办进京后的花费,也可见一斑。

    九千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这表哥姐夫是在六部做官做皮实了。不将这九千两银子看成小数目了?

    孙练显摆一番,无话可说了。才想起还没有拜见堂岳母同岳母,算是失礼。

    他对曹颐说了,曹颐就打发人往李氏那边传话。

    少一时,就有婆子来传高,道是二太太正歇午觉,太太说晚饭时再一起见。

    曹悄这边,从钱夫子这边出来。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大姐夫来了。他对这道学姐夫虽不待见,但是礼不可废,还走到客厅这边相见。

    孙瑟见了小舅子,才端起年长的谱来,有模有样地问了几句课业如何什么的。

    曹悄听了,无聊得紧,看着旁边坐着的塞什图,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大姐夫,早年还好,这几年越来越不堪。

    甘来,人还是先自重,而后才能人重之,什的海,程宅。

    程梦显坐在凉亭里,看着这满池子荷花,却是无暇赏玩。

    从外甥女过来造访,他就觉得不安,开始使人打听曹、李、孙三家的消息。虽说他这边,也有曹、孙两家的简单介绍,但是因接触的最多的是李家,所以原来清楚的还是李家的消息多些。

    如今,用了两日功夫,将各种同曹家有关系的消息收拢起来,程梦显有种旁观者清的醒悟。

    曹家,同李家不像亲戚。

    李夫人身世的传言,甚是微妙。传言,甚广,甚久。太后生前对李氏夫人的青睐,也确有其事。

    天子脚下,京城重地,这种议论皇家秘早之事儿,皇家就容了?

    要是空**来风,怕早就要追究混淆皇室血统、妄议皇亲之罪,可是皇上与家人府都无人追究。

    这不追究,也是表态。

    不管李家在江南如何风光,在京城也不过是天子家奴。李家次子京城暴毙之事儿,李家虽隐下,但是消息灵通的人家该知道的也知道。

    即便李家在京城没有势力,却有个姻亲曹家在。

    曹府本身没什么,但是往来的多少了不起的人物。要是曹家有心相帮,李鼎之死如何能成了一桩悬案?

    李猜这几个月开始重查此事。也没有用曹家的力,两家早已貌合神离。

    若是李氏夫人身世传言属实。曹颗就不是李家的外甥,同李家的疏远就解释得通。

    孙练再不堪,也是曹家的姑爷。更不要说孙家还是曹家的表亲。

    程家依附李家,真是正确的选择么?

    程梦显想起除了往庄亲王府送礼外,自己还代表哥往几位皇子处送了孝敬,只觉得后背发寒。

    曹家的“茶童子”十来岁主持曹家的茶园、珠场,为曹家还清了上百万两亏空。不到二十岁为道台,保住一方太平,遏制民乱波及。

    再为太仆寺卿,保全太仆寺牧场。

    再为内务府总管,一场内务府招投标,引得天下皇商齐动。

    当知晓,曹颐履历的那匆,程梦显直觉得汗颜。

    他今年二十三,被堂兄提拔,在程家本家当差,被堂兄倚为臂膀,已经是心存得意。这些,比起曹颐来。又算什么?

    只要详细研究过曹颗的履历。谁会将他当成只靠家族余荫的纨绔?

    这样的人,支撑一咋。曹家,谁会来挑剔他的眼光不好?

    他的眼光,他往来的皇子。岳父七阿哥、表弟十六阿哥、同窗七阿哥、救命恩人”十三阿哥”四阿哥xち”

    程梦显只觉得醒瑚灌顶一般。一下子站起身来”

    脸色却是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欣喜。

    “原来如此”堂兄犯了夫忌了”程梦显喃喃说道。

    他一刻也呆不住,疾步走到书房。拿起笔来,提笔给堂兄程梦昆写了一封家书。

    即便晓得堂兄的决策出了砒漏。在没有请示之前,他也不会自作聪明去补救。程家只有一位家主,程家能做主之人只有一人。

    写完,程梦显用蜡将信口封号,叫来心腹于魁,叫他亲自送回扬州。

    从扬州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往返也需十几日,看来这次要在京城留点久些了。

    他慢慢抽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页纸来。

    若是孙瑟同李诚见了,定会觉的眼熟,这个这张纸上有字,同孙殆、亲书,李诚收着的那张字据一般无二”

    这个,可当见面礼否,东直门,李宅。

    寻思了半日,李翼还是叫来钱仲睿。商量昨日入库那九千两银子的处置。昨日下晌程梦显使人送来的银子,大管家只说是别人家归还的欠银。

    李鼻并不生疑,因为他晓得父亲性子慷慨,对待亲友都极为照拂,接济过不少人家。

    不过,想到来京城前,自己差不多将府中库房里的银子都带来了,李猜就有些不放心家中。

    “大管家,正要请你帮忙送两位侄儿回苏州,这批银子,大管家也一并运回苏州吧。”李猜说道。

    钱仲睿听了,不由意外,道:“大爷,您跑缺,不是正需要银子么。怎么还运回去?”

    李猜长吁了口气,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些日子,老往吏部跑,也听说过旁人跑官的故事。有的滞留京城十余年。也还是个候补。我之所有留在京城,是想要借机查明二弟的事,也算是为父亲了结个心愿。至于前程,还是顺其自然”(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失策

    章节目录第八百二十六章失策重生于康熙末年用完晚饭,已经是傍晚时分回城已经来不及,孙办只能留宿在庄子这边。

    看着客房布置的简便,侍候的也不过是两个留头的小厮,孙瑟想起夏蝉,又想父亲收到家书会如何。辗转反侧,夜深有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天亮,孙琵最先离庄。曹颐夫妇、曹慎夫妇又陪了李氏半日,才同韩江氏一道回城。

    李氏本舍不得曹颐,但是想着他们老太太年岁已高,就没有留她再住。

    至于曹螟这边,已经决定要搬到庄子这边住些日子,这次回城,是往官学请假,还有收拾行李什么的。

    昨日孙瑟到来,打断了曹颗同塞什图的谈话。等到今儿他们离去。曹颇想起此事,正好郑虎也在,就同他说过,让他留心西北战败的言。

    若是此事是真,那西北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紧急。听说几位出征的宗室已经分地驻扎,讷尔苏远离中军,不知安全与否;若是此事是假,那就是行的“一箭双雕”之计,既打击了十四阿哥的威信,又将四”总督年羹尧推到风口浪尖。

    有能力做到这个地步的皇子皇孙,只有那几个罢了。

    曹颗决定暂时作壁上观不假。但是也想做到心中有数,省得成了聋子瞎子,失了自保之力。

    那个程梦显,曹颊已经同韩江氏说了,请他三日后过来做客。

    程梦星、程梦昆都是通达之人。不知这斤小程梦显如何。

    孙经是李翼的小舅子,孙家有个庶子娶的是李翼的堂妹,两家互为亲。

    为了要回两个孩子,李家就能如此算计孙瑟,可见李家并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般重视姻亲孙家,只是不知道,拿主意的是远在苏州的李煦。还是京城李宅的大管家。

    至于李诚,曹颐的印象只是个机灵、会看脸色的孩子。

    因为这个认知,待到三日后。见到程梦显,知晓孙孙入局之事由李诚做主,曹颗才会诧异不已。

    手中这张纸上的字句并不多。但是那明晃晃地“九千两白银”还是**裸地点出孙瑟这几日筹银的根由。

    曹颗不动声色,抬头打量着程梦显。

    没有任何怒气与责难之意,但是程梦显却觉得这眼神仿佛要刺穿自己的骨头似的,使得人心里发寒。

    “曹爷,小人并无意开罪贵亲。只是李织造如今兼管两淮盎务。

    不好开罪”程梦显故作沉着,甚是恳切地说道:“待到事情完了,小人才晓得这入局之人是孙瑟孙大爷。是曹府姑爷。说起来,文绮这些年在京城能平安度日,全靠曹家照拂卜人就算身份微贱,也晓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断不会行这般忘恩负义之举。这几日,小子甚至忐忑不安,今日来给曹爷赔罪了。”

    说话间,程梦显已经从座位上起身,双膝跪了下去。

    曹颗见他姿态放得这般低,心里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扶之意。

    他没有主动同别人亲近的嗜好,对别人主动亲近也颇为戒备。

    活了两辈子,总要晓得些道理,例如真是能伤害你的,多是身边人,因为他们站在近,能晓得你的缺点;距离近,也容易让人失了提防之心。更容易一击致命。

    相反,陌生人,因为疏远,反而安全系数高些。

    对于程家,曹寅早年或许有些交情,到了曹颗这边,不过是君子之交。

    曹颗告诉自己,不过是为了避嫌。省得才朝廷留下曹家尾大不掉的印象。毕竟,执掌江宁织造府那几个年,曹家在江南的风头实在太劲。

    曹寅奉了皇命,拉拢江南豪族。外人不知,只当曹家权势诣天。

    真实原因,是曹颗的防备心重,除了血缘至亲,其他人乐意往来的少。

    即便庇护韩江氏,也只是因韩江氏是韩江氏,又多多少少看着死去文绣的情分,并没有想到程家这头。

    这个程梦显却驱使韩江氏来试探。如今又来负荆请罪的戏码,看得曹颗颇为好笑。

    曹、李、孙三家的关系,并非秘密,别人或许不会留意,从扬州出来的程梦显要是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假话。

    “程七爷,虽说是姻亲,但这是李孙两家家事,本不同曹某相干,为何程七爷会同曹某说这些?”曹颗慢悠悠地说道。

    曹颗的身份,不比孙瑟,即便程家家主程梦昆在此,也当不起一斤小“爷”字。

    程梦显听了,脸上露出几分惶恐道:“不敢当曹爷这般称呼,曹爷唤小人程七,或是表字立达吧。”

    称呼表字,好像还没到那么亲近的关系。叫程七,曹颗向来谦逊惯了,还真鲜少有狂妄无礼的时候。

    曹颇瞥了他一眼,道:“尊驾还是起身吧,赔罪不赔罪的先不说。曹某还等着尊驾解惑。”

    这不过才一个回合,程梦显就晓的自己得到的情报有误,眼前这位曹家当家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好脾气。

    他站起起来,指了指曹颗手边的那张字据,道:“此事虽不光明,但是因是李家吩咐小人不好违背,就曲从行事小人当初以为李家三公子只是为银钱,待他吩咐将这字据临摹备份,将临摹那份给孙爷,原本留给他小人才晓得不对。如此一来,此事不算完结,不知何时还要再折腾出来。”小人胆小怕事,为防万一,使人临摹了两份。将原本留在手中。待这两日,查清孙爷的身份,真是越发心惊。这孙爷是李家三公子的亲娘舅,还是曹爷贵亲卜人虽不清楚贵亲们之间的恩怨。但是也知晓这不是小人能介入的。事已至此,只能告之曹爷,请曹爷原谅小人鲁莽之罪。”

    程梦显的话也算解了他这两日疑惑,但是曹晒里还是不舒服。

    原来是李诚,不是李翼。

    十二岁的李诚啊,就是他曹颗十二岁时,也不过是想想赚钱的法子。对于算计人,是想也没有想过。

    曹颗身上阴狠的一面,走进京后情势所逼,一步一步领悟的。

    十二岁的李诚,还在祖父、父亲的庇护下,不识外界风雨,就有了这般恶毒心思。

    曹颗眼前,浮现出李鼎的影子。因为“妒忌”二字,就要算计他、坏他名声的李鼎。

    李家子孙都是这般,是不是祖坟风水不好?

    除了李家,还有孙家。

    后世因为红学流行,他也在红学上逛过,晓得曹家两次抄家的原由,晓得李家的凄惨结局,但是对于孙家的下场却是无人提及。

    抄家卓家也好,李家破族也好。孙家都隐匿踪影,全没“业章节目录第八百二十六章失策重生于康熙末年一旧说中的联络有亲、荣俱荣、损俱损,泣也颇为切合卿“贻凶性子。

    早在老太君过世后,孙家就同曹家淡了往来。不知是不是孙文起怕树大招风,连累了他,才退避三舍。只是不知那为何还同李家亲上加亲?

    过去不曾想过的问题,都涌在曹颐脑子里。

    程梦显见曹颐久久不说话,心里越发没底。

    说起来,这些大户人家的弯弯道道xち程梦显并不再生。

    他虽是程家旁支,但也算地方的大户,少年时受过庶兄欺凌,尝过人情冷暖,晓得所谓亲戚情分不过是一张纸。糊起来很光鲜,却是一捅就破。

    曹家待李家不亲,待孙家也不算近。自己拿李孙两家说事儿,是不是画蛇添足?

    曹颗那边,已经平稳了心绪。抬头看着程梦显道:“这孙家、李家都是曹某表亲,一边是表叔家。一边是堂舅家。事情要是张扬开来,曹某也不好偏帮。今日之事,曹篡权当未听过。还望尊驾能体恤曹某这份无奈。”说话间。拿起那张纸。递到程梦显手上。

    几句话,听得程梦显愣住,看着手中的字据说不出话。

    来拜见曹颊前。他想了曹颐的各种反应,都没想到曹颗会双手一推。将事情推回给程家。

    曹颗这边,说完这这话,神色变的肃穆起来接着说道:“虽说你同韩江氏是亲舅甥,但是程家在京城,并非只有你一人。若是不想别人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尊驾行事还需三思而后行。”

    这之前,曹颐对程梦显虽不亲近。但是也客气有礼,眼下这两句话却是带了几分犀利。

    程梦显被说得满脸通红,讪讪道:“谨遵曹爷告诫小人晓得了。”

    曹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风霜雨雪,来自外人,还不叫人心伤。若是亲戚长辈,借着血缘名分来欺凌,让人情何以堪?家母怜惜令甥女孤苦无依,立世不易,才出面照拂,还望尊驾体恤家母这番保全之心。”

    程梦显让韩江氏代自己往曹家送礼。确实存了利用之心,被曹颗说破。羞愧万分,低头道:“小人思虑不周,下不为例。”

    曹颗虽不喜他圆滑世故,但是见他有羞惭之心,对韩江氏也存几分真心,神色稍缓,点了点头。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两人也没有旁的话。

    程梦显看着手中的字据,低声告辞离去。

    出了曹家庄子,程梦显的脑子才清醒几分。他回头看了看修建的朴实无华的庄子,算是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他已经后悔,若是少几分算计。真心实意为了向曹家道谢而来,情形会不会好些,曹颗坐在客厅,沉默许久。

    就算阴狠。毕竟是十二岁的少年,一个经不起推敲的骗局。就将孙练蒙得死死的,也证明了孙瑟的愚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自己明白些,不会上这些骗局的当,但是天估、但生他们呢?

    他们受着亲长宠溺,启蒙恩师又是颇为古君子风的钱陈群,对于这些鬼域伎俩,哪里有抵抗力?

    这些上,并非只有一个曹家,也不会只有一个李诚。

    想到此处,曹颐有些坐不住。

    看来,从今日开始,就应该给孩子们添加个自己亲自授业的“课程”那就是如何分辨人心,如何防卫”以及如何反击”

    时间,曹颐明白当年父亲让自己在清凉寺都《佞臣传》的用意。并不是学做佞臣,而是要熟悉小人的伎俩,头脑清醒,多一分自至于李家,曹颐现下没兴趣插手。

    他还要要看,看李翼对于儿子的“厉害”会什么反应?看苏州李煦那边,是不是真顺着孙子,将孙家当成板子上的肉”

    方家胡同,国公府,内宅。

    看着眼前两柄如意,还有几匣子眼熟的头面首饰,曹颖满脸通红。哆嗦哆嗦嘴唇,说不出话来。

    曹颐道:“大姐姐不要怪妹妹多事。到底是大姐姐的嫁妆,总要留些做念想。那些大毛衣裳什么的。妹妹没有使人赎。首饰早年死当的。已经找不到了,原本能多赎些的,却是晚了一步,前两日被那人赎回了些。”

    曹颖脸上红了白,白了红,讪讪道:“不敢劳妹妹破费,既是妹妹使银钱赎的,就留着赏人用吧。”

    曹颐闻言,不由皱眉,但是见她精神不足的模样,也不忍苛责,便道:“大姐姐放心,虽是赎了回来,也没打算让大姐姐带回去。

    那样的话,不过是便宜那人再当一遭。”

    曹颖见曹颐“姐夫”也不叫。抬头道:“妹妹,生计艰难,本是我不善管家的缘故,不能都怪到你姐夫头上。京官艰难,开销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曹颐见她到了这个地步,还护着孙报,真是觉得又可怜有可气,道:“身为七尺男儿,不能养家糊口,当妻子嫁妆过日子,还是有理了不成?日子过的紧巴巴,还能新买了个姐儿,布置个外宅?大姐姐出嫁前。也是二老爷、二太太百般呵护的掌珠,受了这般欺凌,就没有脾气么?”

    “外宅?”曹颖显示是头一次听说此事,抬头问道。

    曹颐冷哼一声,回道:“听说那人自打去昌平给大哥拜寿后,三日没回家,大姐姐就没问问?”

    “他说是战事繁忙,衙门里头差事多”曹颖咬了咬嘴唇,带着几分迷茫道:“这两个月家里日子拮据。没有余钱,这外宅是怎么回事儿”

    曹颐叹息一声,道:“没有余钱,不会借么?不晓得他用什么说辞,从大哥那边借出九千两银子出来。大哥府中银钱不足,还惊动了嫂子娘家那头,才凑上。”

    这并不是初瑜在小姑子面前搬弄是非,是曹融私下里对曹颐提及,让她点醒曹颖。

    同孙瑟过日子的是曹颖,就算有曹家人给她做靠山,也要她自己先清醒了才行。

    曹颖原还安静听了,待听到丈夫同娘家借银子,猛地抬起头来,道:“什么?这是真的?”

    曹颐点了点头,道:“妹妹还能扯谎不成?大姐姐,大哥大嫂那边。能一下子借这些银子给那人,也是念在大姐的面子。他们在城外。不知城里的消息。我这边却是闲着,忍不住多事了些,才晓得那人是用银子布置外宅。既然京官艰难,俸禄低微,那这些债要还到什么时候?到时候还是要落在外甥身上打滚求月票,榜单危急了,泪奔。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06/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作者:雁九所写的《重生于康熙末年》为转载作品,重生于康熙末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于康熙末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于康熙末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于康熙末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于康熙末年介绍:
雁九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稀里糊涂地回到康熙年间,
一不小心竟成了曹雪芹的长辈,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爹,
即便不是他爹,也是他大爷。。。。重生于康熙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于康熙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