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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雁九     重生于康熙末年txt下载     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五十七章 迷踪

    第八百五十七章迷踪

    争家卜下,没有人赞成曹颖带着杭州回杭州贺

    倒不是怕孙文成留人不放,毕竟他在外地为官,还要引曹家为朝中内援,不敢愕罪曹家。只是这寒冬腊月上路,委实太遭罪了些。

    尤其这打着“贺寿”为名,叫回了孙子,说不得儿子也要叫回去。要是他端出公公的架子,劝儿子媳妇和好,曹颖少不得也要左右

    。

    “不去,就说礼儿宿疾犯了,动不得身。”兆佳氏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响亮。在曹颖没说话前,已经拍板。

    想起不分是非的安氏,兆佳氏就气不打一处来,道:“指定是那行。老虔婆撺掇的,天寒地冻的折腾孩子,忒是黑心。”

    李氏也心疼侄外孙们,舍不得他们远行,就对曹颖道:“虽说为人媳妇,要孝顺恭敬,但这千里迢迢的,不是闹着玩儿的。就算想要带孩子回去请安,也等得开春了再说。好好地预备份寿礼,别叫人挑出不是,落下闲话总不好。”

    曹颖还未说话,兆佳氏已经忍不住,撇撇嘴道:“闲话?说谁的闲话?就孙猛在京城做出的丑事,就是有人说嘴,世轮到大妞头上。”

    曹颖此时,却有些迟疑。

    婆婆九月才回杭州,这才两个多月,公公就使人来接,不会单单是为“上寿”这么简单。

    背着两个长辈,她问了小叔子孙谨。

    果不其然,孙文成此举,别有用意。

    杭州同京城虽隔得远,但到底是繁华之地,江淅又走进士辈出之地,地上富伸,京城有子弟为官者数以百计。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孙练殴妻鞭子、丢官罢职的消息,也传回了杭州。

    传来传去,却是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孙曹两家决绝的,有说孙瑟问罪的,说来说去,还有说孙练殴打嫡子致死的。有说谋害嫡妻的,传言五花八门,孙瑟已经成了衣冠禽兽。

    孙文成小心翼翼地杭州当了小二十年差,攒下那点口碑,已经被涂抹星子淹了。

    传言越传越恶,连孙办几个弟弟也遭波及。但凡杭州城里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传闻,外人都要栽到孙家子身上。

    孙文成平素的恭谨,也成为“作伪”

    孙家是什么根基,曹家是什么根基?早年曹寅父子两代经营江南五十年,同江南士族大户往来应和。

    曹家虽离江南数载,但是还有不少好友故交在江南。

    谁不知道,孙家是靠曹家提拔才有眼下光景。如今。曹寅尸骨未寒,侄女就横遭虐待,如何能不叫人齿冷。

    “忘恩负义”的帽子,孙家是摘不下了。

    口舌杀人。孙文成又不是厚脸皮的人,实在耐不住了,打发次子进京接人。

    只要媳妇、长孙好好地出现在孙家,那些恶毒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曹颖辗转一夜,次日叫来长子。母子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体己话,反正就下了主意,带着几个孙礼、孙初两个回杭州;至于孙娴,因是女儿娇弱,怕耐不住奔波,送回曹家暂住。

    至于京城孙宅,则是委了梁氏。

    因这个,引得孙娴直哭鼻子。

    说起来,庶弟小她几岁,都能带着上路,自己又娇弱到哪里?

    曹颖没有对女儿明说,但是李氏、兆佳氏却晓得,这是怕孙,文成夫妇插手孙女的亲事。

    孙娴今年十一,再过两年就要参加内务府小选。

    凭曹家在内务府的人脉,曹颗怎么会舍得让外甥女进京当宫女。不过是花点银子,就能自由婚配,倒是比旗上人家来的自在。

    对于女儿的决定,兆佳氏虽恼。但是想到孙礼转年就十四,也没有再拦着。

    她是想着外孙子是孙家嫡长孙,这个个儿要占得牢牢的。孙瑟已经出仕无望,织造府要是由孙家子孙承袭,与其便宜了旁人,还不若落到外孙身上。

    曹颗虽不好反对堂姐的决定。但是也不好让她们母子就这样随着孙家人南下。

    他同两位堂弟商议了,从东西两府挑了几斤,精干的管事,带着曹家这边预备的寿礼,一道护送曹颖母子回杭州。

    至于他,眼前已经顾不上孙家、李家的小把戏。因为,张义的来信中,有魏信的消息。

    要说康熙五十八年年底,京城有什么新闻,莫过于十三阿哥的“复出”

    其实,说是复出也不贴切,因为十三阿哥没有当差,还是同过去似的“养病”但是谁都晓得,已经不一样了。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宜德二妃已经传召的十:福晋入宫几回,每回都有赏赐下来

    御前当差的两个太医,也是常驻十三阿哥府一般,为十三阿哥诊治宿疾。

    时之蒋,往十三阿哥府“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十三阿哥府大格格,已经十七岁。受十三阿哥所累,一直无人问津。大格格虽是庶出,但因是头一个孩子,十三阿哥也视为掌珠。

    十三阿哥同曹颗还念叨过几次。想要张罗女儿的亲事,又不敢。怕宗室那边想起这个女儿,抚到蒙古去。

    只能等着,看何时求个恩典。为女儿主婚。

    如今,随着十三阿哥的“复出”大格格成了香饽饽,不少人打听。就是十三岁的二格格,也开始有人想要割亲,扰得十三福晋烦心得

    。

    十三阿哥一边调理身子,一边就留心几个儿子的功课。对于那些上来攀关系“亲朋”只打发管家相陪。

    左右他在“养病”如此也不算失礼。

    皇父已经有口谕下来,这边六龄以上的阿哥明年都要往上书房读书。现下就为这个做准备。

    如今,上书房里只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其他都是各斤。皇子府的皇孙,

    。

    十三阿哥没有“望子成龙”也不愿儿子们表现得太差,受堂兄弟们的耻笑。所以借着年前还有些功夫,查儿子们的功课。

    这日,却是曹颗携王鲁生登门。

    十三阿哥自然收起养病那套说辞,请两人客厅相见。

    妾鲁牛从卓颗处借银十万两。加上从京城族人同乡处筹集的五十万两银子,早已从内务府银行那边办理完手续。

    这些绢帛,他是要等明年开春运阻州的,就同十六阿哥求情。坏榈在仓库里,等讨了年。心旧旧南下。

    他之所以滞留京城,是等山东那边运银过来。

    如今,银子到了,还了各处挪用的银钱,他就要返乡过年。今日过来,是同十三阿哥辞行。

    十三阿哥因银钱之事,对他心有愧疚,听说他明日就要走,忙使人传话给福晋,置办酒席,为其践行。

    这其中,不仅看曹颐的面子,还有门人王全泰的面子。

    曹 颐今儿来,除了陪王鲁生,还有其他事儿同十三阿哥商量。

    “你要下广州?”听了曹颗的话。十三阿哥不禁讶然:“天南海北的。怎么想起去那儿?”说道这里,不由皱眉,道:“不会是操心我那三十万匹布吧?若是因我的缘故,累你至此,休要再提。”

    王鲁生在旁,也是诧异,问道:“曹爷,要是俺没记错,曹爷还得一年多才出孝。若是不放心十三爷布,就让俺明年顺道带广州去。那边暖和,就是搁在布庄子里,一年也比京城多卖几个月。”

    曹颗摆摆手,道:“二个误会,不是为夏布的事儿。只是有些不放心魏信,趁着现下没起复,过去看看,总要得个准信。”

    前些日子,张义除了使人送洋货回来,还有信回来。魏信乘坐岳父家的船去西洋,已经三年。原是说好今年春夏返航的。

    没想到,过了中秋,还没有消息。有消息回来,说是沉船了,还说有遭海盗洗劫的,传言不一。

    海上航行,是将性命托给老太爷的事儿,张义心里没底,给曹颗说了此事。

    这些年,同魏信虽聚少离多。但是曹颗对这个少时之交也带了几分感激。

    要是没有魏信在广州料理,财源广进,曹颇的生活也不会这么自在。

    想到魏信出洋前的“托孤”之举,曹颐心里沉甸甸的。正好有康熙的“口谕”曹颐就想跑次广州。

    魏信进京后,同十三阿哥见过。十三阿哥晓得他是曹颇倚重的臂膀,听了他生死未卜的消息也觉得沉重。

    “魏五爷年岁不大,听说人是极仗义的。我在广州时,没少听人垮他。当年全泰在广州那几年,受了他不少照顾。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见了。好好谢谢他。”王鲁生闷闷地说道。

    他也是海边人家,自然晓得海事艰险。

    茫茫海上,船只但凡遇到意外。那才是求救无门,别无生天。

    “你若离京,虽不是大事,皇阿玛那边也无法瞒的。总不好为这个说辞,就去广州。朋友之义固然重要,违背孝道却不是常理。你想好了说辞没有?”十三阿哥沉吟了一下,问道。

    曹颗想了想,道:“自打广州开海关,这些年洋人每年从大清赚的银子,不可胜数。前些年招投标的南洋商道将要到期了,十六阿哥提过,想要从广州洋货那边下手。不仅要进口,还要加大出口量,看是否能同洋商争利。我过去,正好也可考察此事。”

    十三阿哥闻言,并不赞同,道:“皇阿玛已将你从内务府调出来,你怎么又掺合内务府毛事?小曹,你有治世之才,不当拘于内臣。”

    曹颇闻言,不由苦笑。

    这夭子家臣同朝廷重臣,又什么区别?如今是封建帝王集权制的癫疯。家天下的时代。不过是官名不同。在帝王眼中,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内务府家臣,比朝廷重臣更顺眼些。

    “我还丁忧,又不是挂着差事。只是打着这个旗号,堂而皇之地去广州。说不得寻个好机会,就将那三十匹布脱手,也算完成圣命。”曹颇道。

    十三阿哥见他打定主意,就不再劝,只说说道:“要是真出远门,还要安排妥当。这一去一回,没有半年回不来。”

    曹颗点点头应了,少不得请十三阿哥照看一二。

    原是想托十六阿哥,但是十六阿哥在宫中不便,每年又随扈,不在京的日子多。因此,他就托了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自然无话,想起家中管事送来的那两个东洋女子,笑着对曹颗道:“既是你南下,那我就不用另安排旁人了。这对姊妹花,就请小曹顺路带去广州。”

    曹颗听了,忙摇头道:“十三爷饶了我吧。人言可畏。要是叫人晓得,我孝期带着两个女子出游,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十三阿哥说完,也晓得失言。道:“的确如此,是我疏忽了。”

    此事就此作罢,撂下不提。

    王鲁生问曹颐出发的日子,晓的没定,忙道:“既是如此,曹爷就与俺同行吧。俺已经订了船只,出了正月就顺运河而下。”

    曹颗笑着说道:“就是想着搭你的顺风船,就不用自己操心安排了。”

    少一时,十三福晋使人上了席面,三人说起南方风俗景致,倒是让十三阿哥也生起羡慕之心

    曹颇虽已经决定南下,但是怕李氏惦记还没有告诉母亲,寻思等过了年再跟母亲提及。

    妻子这边,他却没有相瞒。

    初瑜进门十年,掌管曹府账册,晓得魏信这些年的功劳。听说船只失踪的消息,也跟看着急。

    曹颗心里,盼着有奇迹。或许船只中途休整,或者魏信另有际遇什么的。但是,也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要是魏信真有个三长两短,广州的地契、房契都在他曹颗手中收着。

    魏信三个儿子还小,总不好让他们离乡背井,安置在广州。两个女儿也是,嫁妆房子虽在广州,但是也不能嫁到那里去,没有亲族庇护。

    若是”真有不幸,广州的房产、地产都要处理,而后还要去江宁魏家。

    魏信长兄长嫂既忌惮弟弟,对侄儿、侄女们如何能周全。

    老爷子、老太太在世还好,有祖父母庇护;要是老爷子、老太太去世。这些孩子谁人庇护?

    毕竟都是庶出,在家中无足轻重,有没有嫡母做主,前途不可测。

    曹颇叹了口气,这些年来,魏信对得起他,他曹颍定不会相负……

    前面渐远,后边追来,小九泪奔求月票。(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八章 新禧

    第八百五十八章新禧

    甘了腊八,琐事就多了起外庄子的年货,关外铡打手,屋说,各种迎来送往。

    等到了小年,孩子们的功课也停了。大人孩子,都为过年做准备。

    还有姻亲故旧,同僚故交中送年礼。曹融带着孝不便,天佑年岁又小,就大管家曹元出面往各处。

    腊月里娶媳嫁女的人家也多,也随礼的银钱流水似的往外撒

    其中,伊都立还请了一次客。“纳妾”之喜。实际上,不过是打着旗号,请太仆寺衙门同内务府衙门的同僚好友吃酒。

    伊都立纳的这两个妾,不是旁人。就是十三阿哥荐那两个东洋美

    。

    十三阿哥的本意,是想要打发人将她们姊妹两个送回广州的,网巧伊都立之妻去十三阿哥府串门。听十三福晋说起此事,觉得稀罕,就好奇地叫上来看了两眼。

    没想到确实两个美人,一个十六,一个十四,细皮嫩肉,眉眼娇媚,尤其令人称道的是,这姊妹两个都是柔顺的性子,勉强听得懂汉话,说得不利索。

    大兆佳氏瞧着,啧啧称奇。

    换做其他人,得了这两个美人,如何能撒开手。

    十三福晋见姐姐有打趣之意。笑着说道:“我岂是不容人的?只是爷说,府里侍候的人够多了,没必要再添人,省得徒增闺怨。”

    大兆佳氏对妹妹,只有羡慕的。

    虽说十三阿哥分府这些年,郁郁不得志,但是夫妻两个共患难,感情越发的好。在宫里时,还有其他侧室庶妾怀孕;分府这小十年,十三福晋连连得子。

    想到自己只比妹妹大几岁,如今已经被丈夫视为“管家婆”如何是那几个美妾的对手。

    大兆佳氏想到家里的二房姨奶奶,只觉得腻歪。

    杨氏伶俐,在老太太面前循规蹈矩。在丈夫面前百依百顺。年底。又使人买了香炉来孝敬老太太。里里外外收买人心,在府里如鱼得水。

    大兆佳氏是正房奶奶,要“贤良”要“不妒”只能忍着。还好。手中把着杨氏的两个女儿,只这一条就让杨氏忌博。

    只是在自己家中,这样忍耐,日子实是不好过。

    大兆佳氏对着这姊妹花,倒是生出别的算计,对妹妹道:“若是妹妹要送出府的,就送与我吧!网好我们内宅侍候的人不足,正想寻人牙子买几个 ”

    十三福晋是晓得六姐夫的风流性子的,皱眉道:“六姐,您这是 这两个是打小被教导侍候男人的”何苦如此”

    大兆佳氏闻言,苦笑道:“与其让那狐媚子将爷笼络在手中,还不若添两个新人。我是寻思明白了,男人就是那个德行。贪花好色,喜新厌旧是常性。”

    “不过是妾,听说走出身商贾;还是再嫁之身,还敢这么轻狂?”十三福晋有心心疼姐姐,带着几分抱怨道:“六姐夫是不走过了?”

    大兆佳氏见妹妹担心,摇摇头。道:“不要担心,我没事。上面有老太太,下边有三个儿子,还没人敢惦记我的个儿,不过碍眼罢了。当并她网进门时,视人以弱。两个女儿又不在跟前,惯会装可怜。但凡我说上一句,我们爷都要当我是妒妇。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永远得宠不成?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只要男人厌了,看她还如何作态。”

    姊妹两个这番交谈,无人知晓。过后,十三福晋就对十三阿哥提了一句,若是不留这姊妹两个,想要将姊妹两斤。送给六姐。

    爱妻所说,十三阿哥如何能不应。

    于是,大兆佳氏离开十三阿哥府时,就带回来了两斤,妹妹送的

    几日后,伊都立纳妾之喜。

    至于赫舍里氏,听说媳妇要给儿子纳妾,只拿了瓶密药给媳妇,旁的话半句没说。

    添几个婢妾不算什么,家族血统却不能混淆。容忍儿子让汉妾怀孕。已经是老太太的极限,这东洋人生的杂种,她敬谢不敏。

    曹颗这边,到底不方便去,就使人预备了“贺礼”送了过去。

    对于小日本,曹颗也算是深恶痛绝但也不会迁怒到两个小姑娘身上。虽没见过那姊妹两,但是既是被卖来卖去的,身世也不堪。被十三阿哥所弃,送回广州,等着的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就算是十三阿哥不要的人,十三阿哥府出去的管事,也不敢沾手。

    也就是伊都立,同十三阿哥是连襟,两人关系又交好,没那么多避讳。才会坦然纳这对姊妹花。

    转眼,到了腊月三十。

    祭祀完毕,东西两府众人在兰院上房用了年夜饭后,就在这边守岁。

    地上,摆着桌子,李氏同兆佳氏、田氏、素芯抹叶子牌。初瑜同静惠、春华两个坐在炕边,一边说话。一边照看几个年幼的孩子。

    曹项的庶子天阳,曹颂的两个女儿,都是牙牙学语的

    “止: 怜秋、惜秋姊妹再个,带着妞妞同几个姑娘,在暖阁里扎绢花。

    男孩子们,则都是东屋。

    早先在庄子时,天长无聊,曹颗就使人坐了两副木跳棋。用木头雕刻棋子,染了六色棋子。左右家中孩子们多,玩这个正合适。

    这不,男孩中,年龄小的长生同天护两个没上场,剩下四个正跟曹颗、曹项展开六人厮杀。

    长生同天护两个也没闲着,正听曹恫讲孙悟空大闹天空的故事。

    满屋子,都是孩子们笑声。

    李氏同兆佳氏两个脸匕都是笑眯眯的,子孙,繁盛,也是家族兴旺之兆。虽然这两个,一个心里想着亡夫,一个惦记着长子,只是大节下的,也不好都摆在脸上。

    “糊了”兆佳氏连着做庄。甚至得意地看了李氏手中的钱匣子。道:“嫂子,掏钱吧,”

    李氏笑着拿起一串铜钱,送到兆佳氏面前,道:“弟妹手气真好,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要赢了我一贯钱,”

    兆佳氏身子往前探着,笑道:“嫂子可不许心疼,赚了银钱,明几置办果子,请嫂子吃酒。”说话间,她眼角扫过炕边。

    天阳到底还小,玩累了,依在嫡母春华怀里,呼呼睡着。

    兆佳氏看看春华,再看看其他两个媳妇,就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凭良心说,对于这个庶子媳妇,她原本印象还好。

    毕竟,她也有两个女儿,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当宝,人家的女儿当草。但是这个媳妇,浑不世世,软绵绵的,半点宗室格格的架子都没有。真是不知叫人说什么好。

    要是嫡媳妇,指定要疼到骨子里;偏生是庶子媳妇,对比着两个中规中矩的亲子媳妇,这般娇憨就让人觉得碍眼。

    李氏察觉出兆佳氏的异样,问道:“弟妹可是乏了,要不要歇歇?”

    兆佳氏点点头,道:“眼睛有些花了,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子正,的歪一歪。”

    初瑜、静惠已是听到两个说话,起身过来,叫人收了叶子牌,扶着两位上炮。

    春华见状,抱着天护要起身。兆佳氏摆摆手道:“在炕上坐着吧。别惊了哥儿。”

    因夭阳是庶子所出的庶孙,兆佳氏原不待见,但是等这小家伙渐大。开始学说话,显得乖巧伶俐。长的不像父亲曹项,倒是有几分曹烦小时候的模样。

    兆佳氏见了,哪能不稀罕,待这次孙的疼爱,远远超过长孙天杜…

    熬到午夜时,连东屋几个男孩都忍不住瞌睡连天。

    远远地传来炮竹声,由远及近,外头的天空被映衬得通红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孩子们被炮竹声惊醒,几个小的。都藏在长辈的怀里,睡眼朦胧。大些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到长辈跟前拜年。

    初瑜使人送上预备好的青缎垫子,从曹融带着三个堂弟,一起哈哈李氏、兆佳氏两个长辈磕头拜年。

    李氏同兆佳氏身边,早已装好的荷包,不过却没有曹颐他们三斤小的。他们三个已经成家立业,不用给压岁钱了。

    待他们三个拜完,是初瑜带着几个抽姓磕头。

    而后,众人左右坐了。

    四姐、五儿带着几个女孩,长生带着众侄子,给长辈们依次磕头。

    除了李氏、兆佳氏,曹颗他们也给孩子预备好了压岁钱。不过也是金棵子、银镍子这些,孩子们的荷包都满等等的,收益颇丰。

    热闹了半个时辰,外头鞭炮声渐敬

    李氏同兆佳氏已是有些熬不住,众人便散了。

    次日开始,一直到初五,陆续有人上门拜年。曹颐不用出门,倒是逃过一劫,除了在家招待客人,就开始预备南下之事。

    因怕李氏担心,曹颗没有多说,只说受十六阿哥所托,到南边走一遭。

    李氏听了,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多带长随下人,生怕儿子在外吃苦。

    虽说妻子当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想着这次出门,怕是要一年半载,外头琐事繁多,曹颗就又对两个堂弟嘱咐一番。

    他同曹颂都不在,下人难保有怠慢的,要把紧门户,省得生出是非。若是真遇到为难之处,可以去寻曹佳氏或者曹颐商议。

    曹项一一应了,曹烦却是心动,恳求与堂兄同行。

    虽说觉得应当带着弟弟见见世面,但是京城只留曹项一斤”要是家中有事儿,怪叫人不放心的,曹颗如何能应。

    曹悄伸出手指头,挨个数着:“大哥,您瞧,就算家中真有事儿,弟弟能当什么用?有二姐姐、三姐姐帮着拿主意。大嫂的身份。什么事摆不平?也不用求旁人。就带弟弟去转转吧,就算不到广州,到杭州也行呀 ”说到这里,眼睛一亮道:“就当去接大姐姐,二月里大姐姐也接回来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南下

    第八百五十九章南下

    “ 祜眼,过了正月,进入二月,运河水流

    曹颗、曹烦两兄弟,带着护卫长随二十余人,在通州码头上船,顺运河而下。

    船是王鲁生使人从徐州雇的大船。拢共四只。三只货船,一只客船。

    那些从内务府中标而来的绢帛,算是精细货物,虽不怕压怕摔,却是怕潮怕湿的,不能露天放置,所以每只船装的有数。

    几个万匹,整整装了三船。

    那艘客船,虽比不是货船大。但是看着也不小。甲桓下两层客舱。几个个房间。其中几个大舱,有一、两间屋子那么大。

    这是因曹颗要同行,王鲁生专程安排的。

    几间大客舱中,所有陈设铺盖,都有王家子弟安排着换了新的。王鲁生对曹颗的用心,可见一斑。

    曹悄见状,都跟着感叹,悄悄问兄长道:“哥哥,若只是大哥旧日治下乡伸,这王鲁生太殷勤了,别再是有所图?”

    除了扬州望凤庄那段不好实说,其他也没什么隐瞒的,曹颗就说了康熙四十九年的江宁的拍卖。

    曹悄这才晓得两家的渊源,竟追溯到十年前,便不再多说。

    曹颗其实并不是挑剔之人,但是这船舱宽敞干净总是好的。

    按照计划,从京城到扬州走运河;到了扬州,顺流而下,到入海口在走海路到广州。就算一路上顺风顺水,在船上也要待两、三个月。

    怨不得王鲁生花银子雇大船,生怕慢待了贵客。

    曹烦那年随曹寅夫妇上京,走的是陆路,这还是他头一遭乘船远行。到底年轻,精力充沛,离京那几日,每日里拉了兄长到甲板上赏景。

    不过水面风大,曹烦又不是惯乘船的人,没几日就蔫了。

    曹颗倒是难得的清净,手头上是托十六阿哥寻来的地图。虽然还不精确,但是南方诸省已经是后世的轮廓。

    曹颗没事,就摆开地图,看看标注广州的地方,再看看澳门。

    杭州的孙家,江宁的清凉寺。曹颗心里惦记的很多,但是去时都顾不上,只能回程时再去这几处。

    曹悄晕船越来越厉害,除了喝粥。其他的吃什么吐什么。

    如今,他也不念叨随兄长同去广州,算是同意了让他去杭州接曹颖母子的提议。原本。他嚷着要拉着兄长同去杭州,而后他也随着南下广州的。

    王家留在京城押船的是王鲁生的义子郭全有,跟在王鲁生身边十来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厮,看着敦实稳重得紧。

    就算对王鲁生有几分戒心的曹烦,同郭全有相处得也很随意。

    跟着曹颗而来的,有曹方父子、魏黑、曹甲、曹乙等人。

    伴着微微春寒,数日后,曹颗等人船抵徐州。

    船队在徐州,停了一日,补充蔬菜清水等。

    王鲁生早已在这边等候,在徐州最大的酒楼鸿雁楼行了上席,为曹家兄弟接风洗尘。

    虽说船上也有厨师,材料也齐全,但是连吃了这些日子也腻了。曹颗自然是胃口大开,好好地祭了祭五脏庙。

    曹悄却没有什么好胃口,人也没有精神气儿。

    曹颗见堂弟数日功夫,瘦了一圈。眼睛都四陷,于心不忍,想要安排他从徐州陆路。

    曹悄却是不肯,直道:“难道这辈子还不搭船了?越是晕船,才是要坐,这点苦都熬不过去,就真成废材了

    看着堂弟这般倔强,曹颗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去买了不少薄荷油同梅干。

    这个时候没有晕船药,这两样东西的多少能起到些作用。

    过了徐州,春寒渐消,曹颗也不愿整日闷在船舱中,就使人在甲板上放了几把椅子,立了遮阳的棚子,赶上天气晴好,风平浪静的时候。众人就在甲板上吃茶聊天。

    在早板上逗鲁的了唉尖了,剩顷晕船的症状也没了,饮食如常起来。

    曹颗这边,则是盘算到扬州的日子。

    年后已经写信给杭州孙家,说曹家二月里会使人妾接曹颖母子。

    孙文成也回了信,提及媳妇、孙子都安好,勿念之类的话”

    杭州织造府,内院。

    曹颖此时处境,确实算不上坏。她带着孙礼兄弟,腊月二十七才到抵抗州。接着,就是预备过年、孙文成的寿辰,整整忙了一个正月。

    原本她还忐忑,怕遇到丈夫又有一番闹腾。要是公公婆婆摆出长辈的谱来,怪让人闹心的。

    还好,担心的情景并未出现。孙孙还在徐州,并没有回来上寿。

    孙文成待孙子们慈爱依旧,对这个长媳,也还是同过去一般无二。曹家护送其回来的管家、媳妇,孙文成也叫人妥善安置。

    只有婆婆安氏看她的眼神,跟射刀子似的,却也不敢怠慢这个长媳。不管心中如何怨愤。她还是遵从丈夫的安排,将媳妇带在身边,同杭州城里的官场女眷。交际往来。

    随着曹颖母子回杭州,那些孙、曹两家“义绝。的传言不攻自破。

    不算坏,曹颖也称不上好。

    不仅婆婆冷淡,她姓小姑待她也不如早先亲近。明面上,她依旧是孙家人,但是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隔阂与疏离,已经存在。

    曹颖在婆家待着没意思,寻思带儿子们回京,安氏却是搂了长孙。不肯松口。

    孙文成也劝媳妇多留些日子。毕竟孙礼已经十四,以后进学出仕,能陪在祖父母身边的日子有限。

    曹颖虽着急,但是见公婆是真心疼孙子,儿子在长辈宠溺下也露出几分笑模样,不再是之前小大人一般,实舍不得说什么。

    直到曹颗信至,孙文成告之媳妇,曹家将过来人接,曹颖的心有踏实下来。

    这日,她正拟给兄弟姐妹们带的礼单,想着妹妹曹颐爱喝龙井,忙吩咐人去茶园预定些雨前龙井。

    待拟好单子。曹颖想起一事儿。叫丫鬟称了两百两银子,预备了几套尺头,叫人将曹家跟来的几个媳妇子叫来,说了过些日子回京之事。

    那几个媳妇子听了,都多了笑模样。

    虽说出来前,大奶奶已经交代了。好好办差事,少不了大家赏赐。但是这出来已二个多月,众人也都惦记京城。

    待同几个媳妇子说完话后,曹颖便叫丫鬟端上了尺头,又拿出了五十两银子,道:“大过年的,难为你们陪我走一趟。原本想买些土仪酬谢大家伙儿,但是京城繁华,并不缺什么。这有些尺头旧爪家添衣裳,外加每人十两银大家买茶吃,莫要嫌

    众人皆俯身谢过,口称谢过大姑奶奶卓赐。

    护送她来的曹家下人中,以赵安夫妇为首。赵安带着这些人出来。御下极严。生怕下头人有半点错处,坏了曹家的名声。

    来杭州两个月,拘着大家在织造府,不敢放出去。

    曹颖想了想,便道:“如今正是赏景的好时候,若是不去看一眼西湖。也白来趟杭州。我同赵管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大家出去透透气。”

    众人再次谢过,曹颖单留下赵安家的,打发其他人下去。

    她将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交给赵安家的,道:“这是给外头管事的,你交给赵管家,管事每人十两。听差的每人五两,这一路辛苦,总不能让大家白辛苦一遭。”

    这次来的管事除了赵安,还有四人,另有听差十人。

    赵安家的,就是早年做过老太太丫鬟、后来又侍候过曹颗六、七年的玳瑁,又叫惠心。她年纪同曹颖相仿,曹颖出阁前,关系也是相熟的。

    曹颗、初瑜选他们夫妇带人送曹颖也是因这个缘故。

    接过银子,赵安家的就问出心中疑惑:“大姑奶奶,这管事五人,五十两银子,听差十人,五十两银子。拢共一百两就够了。一百五十两,是不是多了?”

    曹颖闻言,笑道:“不多,那五十两银子,是我酬谢你们两口子的。大年下的,撇下几个孩子,天寒地冻的赶路,委实不容易。如今你男人在大爷跟前体面,你管家娘子当得好好的,本不该接这样的苦差,遭这个罪。”

    赵安家的听了,忙起身道:“瞧大姑奶奶说的,折杀奴婢了。能服侍大姑奶奶,是我们的福分”银子奴婢可不敢收,要是大爷、大奶奶晓得了,说不得要怪我们轻狂

    曹颖见她谨慎,摇头道:“快坐吧,咱们也是打小认识的,规矩多了。瞅着都累。早先我同二妹妹都以为你会在大爷身边侍候一辈子,没想到你却是个有主意的。给你就收着,几个两银子,我还掏得起”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收就不恭敬了,赵安家的只能谢过收了

    眼看着媳妇预备回京,安氏有些急了,拿着帕子在丈夫面前抹眼泪。抱怨道:“家有贤妻,夫不生横祸。若不是曹家迫得紧,老大也不会丢官罢职,有家归不得。平素装贤惠,还不是捻酸拿醋的。儿子已经回不来,还要让她将孙儿带走?老爷,礼儿可是咱们孙家嫡长孙,这离乡背井的,算什么?”

    孙文成也舍不得孙子,这一个多月,暗中观察长孙,发现他实在是个品行具佳的好孩子;就是庶出的孙初。小小年纪,也乖巧守礼。

    这兄弟两个,不仅比他们父亲少年时强出许多,就是同孙文成几个。幼子比起来,也是高出一截。

    他对孙子们的慈爱,倒是全然发自内心。也看出,这个媳妇没挑错。看着绵了些,但走到底大家出身,却会教孩子。

    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孙子们的前程,孙文成也只能忍了这骨肉离别之苦。

    “胡说八道!仔细叫孩子们听见。提那个丢人现眼的孽障做甚?早死早清净,我到宁愿没这个儿子!”孙文成提及长子,恼羞成怒,呵道:“还不带人去库房,穿的、用的。要给孙子、孙女们带齐备些。亲家那边,也不好失了礼数。”

    安氏被骂得急赤白脸,嘟囔道:“又要送礼?年前节礼才送了两个。多月 ”

    “嗯?”孙文成见她还罗嗦。瞪了一眼,止住妻子的唠叨”,

    曹颗等人,顺着运河,到扬州已经,已经是三月初。

    古人说得好,烟花三月下扬州。可见扬州仲春,胜景无限。

    扬州繁华,水运陆运中枢,是江南货运集散地之一,王家有子弟在这边驻扎。

    这次因为运了三船绢帛,王鲁生不想再置办其他货物。可是因为船队还要走海运,为求稳妥,必须要进船坞修整,所以众人就在扬州上岸。在王家别院住了下来。

    曹悄已经习惯了船上生活,还想央求着兄长想要跟着去广州见世面。

    曹颗却始终不松口,一是因为不好让曹颖在孙家久等,二是京城东西两府就剩下曹项,还要在衙门当差。顾不得家里,总叫人惦记。

    毕竟,这到广州还要耽搁些日子,年前能皿京就算不错。

    曹悄也不是任性之人,央求未果。就老实地下了船,带着几个长随去杭州接姐姐。

    王家是山东数一数二的豪族,王鲁生又走出了名的好人缘。听说他在扬州,就有不少至交好友过来拜会。请客吃酒什么的。

    曹颗不耐烦见人,就没有随王鲁生应酬,没事就带着人到街市溜达溜达,看看这边的布店什么的。

    这一日,王鲁生吃酒回来,带了两位客人回来,却不是拜会他的,而是来见曹颗的。

    来人,是扬州城里的头面人物。程家家主程梦昆同他的堂弟、回乡守孝的前翰林程梦星。

    旁人曹颐不耐烦见,这两位却是要见的。

    到底是富甲天下的程家家主。程梦昆脸上丝毫看不出内务府失标的怨愤,如同没有这回事儿一般。

    那次失标后,他求见了十六阿哥。将流拍的染料买下。如今,那些染料还在内务府仓库里放着,并没有往回运的意思。

    曹颇早年承过他的人情,对他向来客气。两人规规矩矩地寒暄片刻。

    程梦星却是随性之人,皱眉道:“享若到了扬州,竟不晓得知会故人。委实叫人伤心。莫不是嫌我粗鄙,当不得乎若好友?”

    曹颗忙道:“伍乔兄误会了,数载未见,小弟也甚至想念兄长,如何不惦记相见?只是还要着急往广州去,寻思回来时再拜会伍乔兄,这次就没有叨扰。”

    程梦星看了一眼王鲁生,道:“反正我问过王七爷了,你们的船还要修整几日,这不是正得闲?我是厚着脸皮直接上门邀客,明儿要请乎若去我那园子转转。要是乎若不赏脸。我今儿可就不走了”

    他早已孝满,隐居不出,但是有名比早些年更显。

    就是曹颗在京中,听人提及江南士林时,也不时有程梦星的消息。

    如今,一个名誉江南的大有子。做泼皮小子状,看得大家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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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策园

    第八百六十章策园(求月票)

    联 惺梦星所住兰处。名为策 他少年丧父,青年丧妻,留下一对儿女。康熙五十五年丧母,才出孝一年多。虽说族中长辈都催着,但是他不是少年,膝下又有儿女,也没人迫他继娶。

    如此一来。策园没有正经的女主人,中馈交由他一寡居的姑母打

    。

    既似乎要上门做客,这见面礼少不得预备的。

    打听完程家详情后,曹颗就吩咐曹方预备了几份见面礼。

    次日。程家管事来接,曹颗就同王鲁生一道往策园去。

    程梦星晓得曹颗的性子,没有叫外客,只请堂兄程梦昆作陪。

    待听说客至,程梦星同程梦昆联袂出迎。将两人迎了进去。

    这园子依水而建,进门伊始,就见眼前湖石堆积,藤蔓纵横,隐隐地露出白色墙垣,看着甚是雅致。

    待进了园子,布局自有洞天。

    郁郁葱葱中,有羊肠小道星罗期间,放眼望去,春光灿烂,远远地传来悠扬的古琴声。

    王鼻生跟在曹枷身边,直觉得眼睛不够使,低声叹道:“这也太精巧了。”

    曹腼看了几眼,心中也赞程梦星的别具匠心,对于这水色江南倒是生出几分留恋。不过,他见惯了北方园子朗阔的格局,还是觉得南边的园子小了些。

    因三月初。水边清冷,程梦星就将客人引致园子西北角的“近客堂”

    “近客”是芍药别称,旁边就是一片芍药花圃。

    如今,仲春时节,正是芍药初放,娇艳的花枝,让人看了,平添几分愉悦。

    到了堂上。宾主落座,上了香茗。

    程梦星就唤来小厮,吩咐道:“去书斋接少爷,再到姑太太处接姑娘来,就说有贵客至,让他们过来见礼。”

    小厮应声下去,曹融想起那年程梦星进士及第回乡路过沂州时,曾有意同庄先生结亲之事,有些缄默。

    若是先生还在”又是什么情景”

    程梦星也想起此事,对曹颗道:“乎若。庄先生女公子今年十岁来吧?离京那年,她才六岁,就已经冰雪聪明,想来如今更盛?”

    曹腼点点头,道:“十岁了,已经跟西席读了几年时,去年开始已经开始学习女红。”

    程梦星见曹颗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我同先生相交多年,这话早年也提过,现下少不得同乎若再提一句。若是乎若瞧着小犬尚可,我愿让犬子为先生半子。”

    曹腼闻言,感念程梦星这番好意,却不好应承。

    程家上面没有婆婆辖制,程梦星又是先生故交,未曾不是好人家。但是曹腼这些年,从自家姊妹身上也看出,这女儿际遇多艰,没有娘家倚仗,日子委实不好过。

    所以。他同妻子提及妞妞以后的亲事时小就没想过要离开京城。总要在眼跟前,才能照拂一二。

    “伍乔兄盛情,先生地下有知,也会感念不已。只是有一件事,先生生前没有对人言过,先生在旗。”曹颗稍加思索,回道。

    既然不能结亲,还是早先回绝好,省得人家儿子带过来,再回绝好像看不上人家儿子似的,反而叫人心里不痛快。

    程梦星闻言,不由面上讪讪地道:“先生多年生活在江南,没想到竟是在旗。”

    他自诩是庄先生的至交好友,没想到连好友的底细也不知,自是有些尴尬。

    曹腼怕他多心,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的知。先生早年在京城,遭遇大变。才客居江南。先生虽没在朝,身上确有皇上恩典的五品云都尉的爵,而且,先生病故后,还有恩旨下来,先生的爵位由妞妞之婿或其子承袭。若不是因为这个,妞妞出旗成亲也不算什么;有了这个,就是欺君的罪过。”

    这一席话。听得程梦星同程梦昆都愣住。

    程梦昆想起早些年京城传闻,曹颗之母为“公主”之事。

    五品云都尉,还是皇上前挂名的人物,没有出仕,反而到曹家为幕。若说没有今上的安排,谁人能信。

    程梦星想得是庄席有治世之才,却是联跑半生。老死幕僚个上,这“遭逢大变”四个字,不知是何等惊险,才让他失了锐气。

    王鲁生也认识庄先生,却不甚相熟,只记的是个干巴巴的老头。没想到这样其貌不扬的人,身上还有五品的爵。怪不得人都说京城官宦多,平素真是看不出,比县尊还高几个。品级。

    堂上气氛有些沉重,就听有人在门口道:“老爷,姑娘同少爷来

    。

    众人顺着说话声望去,就见小厮身后跟着一跟着几人。前面站着两人,看着模样有几分相似,向来就是程梦星的一双儿女,后边是仆妇丫鬟等人。

    女孩年纪略长,十六、岁,体态苗条,穿着粉蓝色的衣裳,梳着辫子,头上菩了两只红宝石誓子,胸前挂着个缠丝金项圈。

    虽然看着不过是寻常得闺阁小姐的装扮,没有珠光宝气的俗艳,但是项圈坠子上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显露着程家的殷实。

    男孩年岁小些,十四小五,个子已经同姐姐差不多。长相有几分像程梦星。眉眼又比程梦星俊秀些。

    说话间。姊弟两个已经进了堂上,先是给父亲请了安,随后见过堂伯程梦昆。

    程梦星已经站起身来,指了指这姊弟两个,道:“享若,七爷,这就是我小犬同犬女。”说着,他转过头来,对两个孩子道:“这是你们曹叔父,打京城来,是为父的好友;那是你们王世伯,从山东来,同咱们程家也是几代人的交情。”

    “侄女子鹤(侄儿子修)见过曹世叔、王世伯”姊弟两个行礼见过。

    曹颗同的王鲁生忙从座位上起身,唤人将早预备好的见面礼送

    。

    行过礼毕。程梦星打发女儿下去,留下儿乎乎修说话。

    想着程子修差点成了妞妞的夫婿,曹颗少不得仔细打量几眼,却是越看越喜欢。恭谨有礼也说,那种落落大方的劲儿,也看了叫人欣喜。

    若是妞妞得此佳婿,,

    曹腼突然有老丈人看女婿的感觉,心中开始挑剔。

    相貌太好了些,要是继承其父的风流性子,委实不是良配;又是打小失母,有祖母拉扯长大,虽知书达理,但是骨子里骄纵是少不得的。

    心中腹诽不已,面上曹颗甚是温煦,对程梦星道:“听说伍乔兄家中有长辈在,用不用去给老人家请安?”

    程梦星摆摆手,道:“乎若不必客气,随意就好。姑母生性清冷,鲜少见客。”

    曹腼不过是一说,礼数到了就是。听了这话,就不在提及”

    园子东北

    程子鹤带着丫鬟婆子回来,还有满满两托盘的见面礼。炕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俯在炕桌边的抄写佛经。

    曹家置办的见面礼精巧,王家预备的豪气。

    那妇人就是在程家老太太病故后,帮侄儿管家的程氏。对于这些见面礼,她却都没有入眼,反而微微皱眉,道:“都要出阁的闺女,还叫你出去见外客。好没道理。到底是什么客,值的这般郑重其事?”

    程子鹤笑着在程氏身边坐下,拉着她的胳膊道:“姑太太勿恼。

    都是父亲的故交,通家之好,父亲才命我同弟弟拜见的。一位姓曹,京中来的。看着不到而立之年,应当就是父亲提过多遭的江宁织造曹家嫡子;一位姓王,山东来的,若是孙女所料不差,就是日照王家的当家,要不然也不会是堂伯陪着”

    程氏听到“曹”字,已经是身子已僵,待听说“江宁织造曹家嫡子”已经是手扶胸口,脸色惨白。

    程子鹤一口气说完,望像姑祖母,才发现其异常,忙站起身来:姑太火,,您身子不舒坦

    程氏已经站起身子,嘴唇哆嗦着,扶着侄孙女的胳膊,急声问道:算是织造曹家来人”曹家嫡子,莫不是曹家大爷曹颐?”

    程子鹤虽不晓得程氏因何如此失态,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父亲提过的曹家人,只有这一个”想来错不了。世叔名讳父亲没有提及,但是他吩咐人给我同弟弟递见面礼时,跟看来的下人称呼他为“大爷”

    “曹颗来了”程氏喃喃道,脸上似悲似喜。

    没等程子鹤省过神来,程氏已经放下侄孙女的胳膊,“蹬蹬”地奔了出去。

    直奔了十几步,她才听了脚步,转过身子。对程子鹤招了招手:“子鹤,过和…”

    程子鹤出来,扶着程氏,犹豫了一下道:“姑太太认得曹世叔?这是要直接往近客堂去么?若是姑太太想见曹世叔,孙女使人过去请父亲带曹世叔过来给姑太太请安可好?”

    曹家虽是京城显贵,但是既然与自家是通家之好,程氏又是长辈,那按照礼数,就算程氏相见,也当请曹颐过来拜见才对。

    程氏却没有回答,反问道:“客厅那边。除了曹家人,还有谁

    ?”

    “还有本家大伯同山东王家的世伯”程子鹤回道。

    程氏抿了抿鬓角,稳了稳心神,道:“子鹤,我早先同曹家长辈也相识。你使人悄悄地问你父亲一声,是否能让我单独见一见曹家大

    “瞧姑太太说的,有什么不能见的?姑太太既不耐烦见旁人,便让父亲只带曹世叔来见姑太太程子鹤笑着说道。

    程氏闻言,却是使劲摇了摇头,低声道:“按照礼数,当我过去。还是安排处能说话的地方,我过去拜见。”

    程子鹤听着有些糊涂,瞧着姑太太这神态,同曹家指定不是寻常关系。但是长辈的事儿,也没有孙女多嘴的地方,她便应了。

    怕婆子们传话,传不明白,她扶了程氏回屋后,就带了个小丫鬟往近客堂去。

    屋子里。程氏挥挥发侍候的丫鬟婆子下去。

    她捻着手腕的上佛珠,身子瑟妾发抖,忍了半晌的眼泪终于簌簌落

    近客堂外。湖石后。

    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儿,程梦星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嗔怪,道:“什么事就婆子们传话就是,用得着大晌午的跑来跑去?”

    程子鹤让跟看来的小丫鬟先退下去,才说了程氏要见曹颗的话。

    “姑太太要见曹颗了”程梦星闻言,颇为意外,道:“姑太太不是不耐烦见外人么,今儿怎么想起主动见客?方才曹颗提过想给她请安,我已经婉拒。他这次在扬州只是暂留,要往南边去的,过些日子还回转。鹤儿同姑太太说一声,看能否下次相见。”

    程子鹤想着程氏的失态,道:“父亲,姑太太说不让父亲带曹世叔过去请安。她要过来拜见曹世叔。瞧着姑太太的意思,恨不得立时就见。若是父亲便宜,还是顺了姑太太的心愿吧。自打祖母故去,家事都赖姑太太。照看女儿同弟弟,也是耗尽心力,难得有这一次请求,女儿实不忍让姑太太失望

    程梦星点了点头,道:“如此,等吃了席,我就安排静室。你回去告之姑太太吧。”

    他想起母亲生前曾提过,这位祖父外室所出的姑姑,来扬州前一直定居江宁。

    既在江宁。同曹家认识也寻常,只是不知姑姑到底要说什么话,要同曹颗“单独相见

    除了在近客堂安排席面,宴请曹晒司王鲁生之外,程梦星还在前院置了一席。招待曹、王二人的随从。

    这相陪的。就是策园的几位管家。

    难得来扬州,曹乙的风流性子,是止不住的,已经同曹颐告了假,花天酒地去了。随着曹颗来的,是魏黑、曹甲小满,小满跟着进了园子里侍候。魏黑同曹甲在留在前院。

    郭全有去船坞盯着修检去了,王家是两个扬州管事随着,同魏黑、曹甲一块入席。

    众人家暄时,魏黑就瞅着那大管家眼熟。

    彼此一报姓名,他才想起来眼前这大管家不是旁人,就是康熙四十九年夏天跟着自家公子围剿过望凤庄的张鹰。

    张鹰见魏黑盲了一目,怕他忌讳,没有往脸上看,所以没有认出来。

    直到见魏黑打量,他才望过去,带着几分疑惑道:“魏管事 ,纵和…可是魏和…”

    魏黑“哈哈”笑道:“正是魏某。十来年不见,张爷还是龙虎精神。”

    至于为何好好的捕头不当,到程家当家奴,魏黑心中虽奇怪,但是终没有当面发问。

    若是涉及阴私,那不是与人为难么?

    程家其他两个管事见他们认识,少不得问两句。

    张鹰却是没遮没掩,笑着回道:“还是在衙门当差的时候,同魏爷见过一遭。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十来年了”,都不敢认了

    十年。就不敢认,二十年,是认不出?

    曹甲看着眼前之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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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孽缘(上)

    第八百六十一章孽缘(上)

    策园梦旱最得意的。除了糊石、草木、亭台轩榭是点缀其中的美姬,

    奈何曹颗在孝中。程梦星不好让园子里的美人露上一手,这宴客重点就放在席面上。盘碟碗筷,无一不精;煎炒烹炸,无一不美。

    就是曹颐家里用着御膳传人的厨子,对眼前的道的淮扬美食,也只能赞一个字,“好。”

    王鲁生却是吃惯了鲁菜,口味偏重,对淮扬菜不如曹颐那般喜爱。端着酒盅。同程梦昆两个推杯换盏。

    说起来。两家祖上还有姻亲往来。

    这次截了程家标,王鲁生怕积下宿怨,用心应承,程梦昆这边,有心交好王家。涉足南洋商贸,同王鲁生聊的热络。

    因曹颐没有喝酒。程梦星也以茶相陪。席面上,程梦星问起京城故旧的近况什么的,曹颗二一回了。

    待说起外甥女韩江氏,程梦星少不得端起茶盏,以茶代酒,谢过曹腼这些年对其照拂。

    曹腼笑着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笑着说道:“虽说令甥女拜在家母膝下为义女。但是伍乔兄也别想着在我面前执长辈之礼。”

    程梦星闻言,不禁莞尔:“那是自然,若是论起两家关系来,谁做长辈还真不好说。”

    曹颗只听父亲提过曹家同程家有旧,其他的还真不知道,不由好奇道:“哦,咱们两家祖上结过亲?”

    程梦星点点头,道:“先曾祖母出身顾氏,与令祖如夫人为堂姊妹。听说令尊早年迎娶顾夫人,就是先曾祖父做的冰人。”

    若是从血缘上说起来,曹望之妾顾氏才是曹颗的亲祖母。可能是打小就没见过的缘故,曹颐提及这位祖母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早先他还奇怪,按照规矩来说,官员生母也可请诰封。

    父亲即便官至侍郎,封了伯爵,追封的也只有曹奎同孙氏二人,没有顾氏什么事。

    后来。同府中几位在世的旧仆问起此事。才影影绰绰晓得个大概。

    顾氏。虽是江南名门望族之女,却不是曹望到江南后纳的妾,而是在战乱中。与家人失散,被掠为奴,辗转到曹家为婢。

    即便后来。曹望到江南,带已经为侍妾的顾氏与顾氏族人相认,也无法抹杀顾氏曾流落在外的事实。

    再说。还要顾及无子的孙氏,曹望更不可能抬举顾氏的身份。

    顾氏是程梦星曾祖母的堂妹,从这边论起来。程梦星反而比曹颐低一辈,要唤他一声“表叔。”

    曹腼闻言。倒是对江南顾家生出几分好奇。那是父亲的舅家。说起来比孙、李两家同曹家血缘更近。

    许是顾及祖母孙氏的缘故,曹颐的记忆中,父亲同顾家往来有限。当年照拂顾纳之父。也是因他携妻带子前往江宁投靠的缘故。分感慨说道。

    程梦星道:“是啊,我早先也不晓得。这次母丧回乡守制,才偶然听闻。”

    两人都是聪明人,说起此事,想到长辈们对此事三缄其口,但又不像两家有什么仇怨的样子,都有些茫然不解。

    这会儿功夫,王鲁生同程梦昆已经用了不少酒,两人都有些上

    。

    “不能再喝了,再喝俺就醉了。”王鲁生带着几分酒气,道。

    “难的同席畅饮,七爷可不当藏私。”程梦昆亲自把盏,又给王鲁生斟满,劝道。

    王鲁生闻言,平添几分豪气,瞪着程梦昆道:“程当家小瞧俺王老七么?那今儿就不醉不归,程爷敢不敢相陪?”

    程梦昆端起酒盅,也带着几分酒意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程某今日舍命陪君子!”

    都是百年世家的家主,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有他们自己个儿心知肚明,反正酒桌上喝得热乎。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换帖的拜把子兄弟。

    程梦星最是雅人,听着他们刮噪,就有些耐不住,见曹颐用的差不多,就道:“乎若,他们喝他们的,若是享若用好了,咱们出去逛逛园子可好?”

    对着两个酒鬼,哪里有外头景致赏心悦目,曹颐自然乐意相随。

    程梦星让人添了几道爽口小菜给两人下酒。而后起身领曹颐出去逛

    。

    直到出了近客堂,他才问出心中一直惦记之事,道:“对了,紫晶姑娘如今可还礼佛?家母生前留些不少佛书典籍,其中不乏珍本。我素来不信这个的,在我这里也是束之高阁,可惜了的。等乎若从广州回来,我收拾一份,给乎若带回京吧

    虽说程梦星面色如常,故作随意,但是曹颐混迹官场多年,还是有几分眼色的。从他有些僵硬的笑容中,已看出他心中激荡。

    如果当年紫晶选择外嫁,会是什么光景?若是放下心事,做这策园的女主人。说不定也不会三十多岁就病故。

    “伍乔好意,小弟待紫晶谢过。只是紫晶,紫晶已于前年冬天病如 ,”曹额带着些许黯然,说道。

    “啊?”程梦星冉言,诧异出声。

    因为男女有别,这些年来,程梦星同曹颗不乏书信往来,但是也不好打听紫晶的消息。

    如今。他还是有一遭听说。

    脑子里出现那个看似温和,个,性果决的女子,他心中到是真有些感伤。

    程梦星急声问道:“葬在何处?”问完,才察觉自己个儿失态,讪讪道:“说起来,她若没有遭逢家变,嫁入胡家,还是我的亲戚”日后有机会,也当拜祭一二

    “她无父无母,无夫无子,除了曹家墓地。还能葬与何处?伍乔兄放心,我向来视其为姊小儿小女视之为姑,不会断了香火供奉曹颗感念程梦星这份真挚,倒是没有挑理的意思,淡然说道。

    程梦星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脸上早没了笑模样。

    曹颗见他如此,晓得他也没兴致游园,指了指前面一个亭子,道:“那边瞧着景致颇佳,咱们过去小坐如何?”

    程梦星网要点头,想起女儿方才过来所说的,犹豫了一下,道:“享若,刚刚开席前小女过来寻我,说是姑母想见乎若。

    还说不用咱们过去,她要过来相见。你看,这”当如何安排”

    曹腼闻言。道:“当然是小弟过去拜见。哪里有让长辈移步的道理?都怨伍乔兄,早先就当去拜见的,如今酒足饭饱才过去,委实失礼。”

    程梦星到底是洒脱之人,心中虽为紫晶病故难过,这会儿也平息思绪,面色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引曹颗往程氏所在的丹桂堂去”

    丹桂堂。上房。

    炮上摆着饭桌,程子鹤劝了几遭,程氏也只是喝了两口菌汤,就撂下调羹。

    眼见饭菜都凉了,程子鹤没法子,只好叫人撤了桌子,又怕程氏饿坏了身子。吩咐人预备燕窝盅候着。

    她是看出来了,在见着那位曹家世叔前,姑祖母实没心思吃饭。

    想到此处。她又唤了个婆子,低声吩咐道:“到近客堂那边看看,父亲他们用得如何。”

    那婆子应声下去,程子鹤转过头来,就见程氏已经从炕边起身,到梳妆镜前坐下。

    她看着镜子,摸了摸鬓角,问道:“鹤儿,我这两年,是不是老的厉害?。

    程子鹤上前,站在程氏身后,脆声道:“姑太太只是打扮得素净了些,哪里老了?外人看了,谁会想到姑太太是父亲的姑姑,说是姐姐还差不多。”

    程氏听了。却是苦笑,低声道:“我与你父亲同龄,说是像姐弟,倒也不差

    程子鹤闻言,面上讪讪的,不知说什么。

    虽然程氏脸上,依稀能看出早年的风韵。但是鬓角斑白,看着像过半百之人。程梦星今年只有四十三岁。

    小姑娘见姑祖母脸上露出哀色,心中不忍,挤出几分笑模样,道:“既要见客。孙女就帮姑太太妆扮一下可好?姑太太穿戴这般素净,见外客也不好。”

    程氏穿着苍青色的对襟衣裳,藏蓝色直裙。头上盘了发髻,只暮了一把白玉梳。

    “算了。就这样见吧。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太郑重了反而叫人不自在”程氏站起身来,拉过程子鹤的手。拍了拍道。

    话音未落。就见有丫鬟进来,禀道:“姑太太。老爷来了,说是带客过来给姑太太请安,就在廊下候着

    程氏闻言。脸上已经变色,身子一趔趄,险些跌倒。

    程子鹤忙上前扶住,程氏使劲咽了口吐沫。推开程子鹤的胳膊,快步迎了出去。

    门外。曹晒站在程梦星身边,看着屋子外挂的匾额。

    端的是龙凤凤舞,别有风韵,落款为“香溪。”这正是程梦星的号。这江南才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不知后世程家有什么变故,这狂费程梦星心血的策园好像没有流传下去。委实叫人叹惋。要不然的话,也当晋身江南名园之列。

    程梦星心里,则是想着自己姑母要见曹颗的缘故,却是一时猜不到。

    这会儿功夫,程氏已经从里屋奔出来,出了屋门,望着站在程梦星身后的人影。止了脚步,不敢上前。

    “姑母。这位就是侄儿在京城时结交的好友。已故曹织造大人的长公子曹腼。”程梦星看到她出来,上前两步。侧过身指了指曹颐介绍道。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曹融道:“乎若,这就是我家姑母

    曹腼上前两步,躬身道:“晚辈曹颗见过程姑母,请程姑母

    。

    程氏狠狠抓住门框,才让自己站稳,点了集头,带着颤音道:“原是曹公子到了,还请堂上看茶。”

    曹腼没有什么,应了一声,跟着程氏姑侄进屋看座;程梦星已经瞧着程氏不对。带着关切问道:“姑母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舒坦?还是使人唤大夫给姑母请脉吧?”

    程氏忙摇头,道:“无事,只是早上起早了,精神有些不足,无碍。

    曹颗刚才俯身见礼,没有看清程氏模样。如今在座位上,听着他侥姑蒋对话,才看清楚程氏的长相。

    这一眼望过去,他却是一怔,因为眼前这人瞅着有些面熟。

    程氏这边,一边同程梦星说话,眼神也是望向曹颗。

    不想,两下正是对上,看着曹颐懵然的模样,她的眼神有些慌乱,忙从曹腼身上移开。

    这种带着关切同哀切的眼神”曹颗脑子里朦朦胧胧地浮出一个影

    再望向程氏的时候,曹颐就带了几分笃定。

    心中疑惑不已,她为何会在程家,又成了程梦星姑母?

    程氏见曹颗恢复清明,脸色白得越发厉害,轻咳了一声,对程梦星道:“听闻曹家大爷也是礼佛之人,我网好得了几匣子好檀香,在佛堂搁着,梦星替我取来

    程梦星晓,得姑母是要单独同曹颗说话,心中虽百转千回,还是起身同曹颗告了声罪,出去取香去了。

    看着他走了,程氏摆摆发堂上侍候的丫鬟们出去。

    堂上只剩下程氏同曹颐二人,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程子鹤在里屋,还犹豫着何时出来拜见小就听到姑祖母将人都打发出去,站在那里拿着帕子,越发着急。

    这会出去。不妥当;不出去,在里屋,还是不妥当,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正着急,就听到程氏开口问道:“听说曹老牟前年病故,你丁忧之身南下,可是遇到什么要紧事儿?。

    曹腼没有立时就答,而是停了半晌,方道:“晚辈有位至交,分别数载失了音讯。如今南下广州,就是为了找他”

    “啊。他去了广州?”程氏闻言,声音有些激动,急忙追问道:“何时去的,好好的,怎么就失了音讯?。

    程子鹤在里屋听着,还在犹豫这个“他”是何人,就听曹颗道:“我是该称呼您牡丹坊主,还是称呼您,邱姨娘?您误会了,智然虽弃了清凉寺住持之位,外出云游,却没有南下,而是北上。年前晚辈收过他的来信。他出了关,去蒙古了,”

    没错。眼前这人,就是曹颗十几年前在秦淮河上见过的如意坊坊主“牡丹。”

    至于知晓“牡丹”姓邱,是因为在父亲故去后。曹颗遵从父亲遗言,使人往江宁寻访庶母,得知有“邱。姓妇人曾在清凉寺附近居住,同智然有所往来;智然离开清凉寺后,这妇人也不知所踪。

    原来还不晓得“牡丹”就是“邱氏”不过细看她眉目,确有智然的影子,就晓得这两个。实为一人。

    程氏紧张地望着曹融,听到智然的名字时。身子不禁前倾,眼圈已经红了。

    直到听智然来信,踪迹可循,她才抚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望向曹腼。轻声道:“牡丹坊主?邱姨娘?两个都不算对,论起来,你当称我一声表姐”或是义姐”

    曹腼听了,却走出乎意外。

    从智然的模样、曹寅的遗书中,他都能确认,智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智然的生母,就当是眼前的程氏,怎么又成了自己的表姐或者义

    这时。就听程氏缓缓说道:“我确姓程。邱是我母亲姓氏,我母亲出身前朝官宦之家,后被家族所累,罚没为乐籍。我父偶遇我母亲,有了我,却碍于母亲身份,无法纳她进程家,不得已养在外室。后来母亲病故,祖母使人接我,并没有带我回程家,而是送到江宁表姑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道:“我表姑,就是你父亲的发妻顾氏夫人”,当年表姑成亲数年未育,我去后,视我为亲女,”

    咳,很狗血,很狗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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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孽缘(下)

    第八百六十二章孽缘(下)

    江是个让曹腼觉得狗血淋漓的真相,程氏闺名瑶芳,因忤居,所以随母姓为邱。

    八岁时。生母病故,程门顾老太太使人将孙女送到曹家侄女处。

    曹寅发妻顾氏当时已嫁进曹家十年,一直未育,对这个身世堪怜的表侄女视若亲女。邱瑶芳以表小姐的身份,留在曹家,养育在顾氏身旁。

    没想到。不到两年,顾老太太、顾氏相继病故。邱瑶芳生父,早已有了嫡女爱妻,哪里还会记得有个。庶出女儿在外头,当然也不会使人来接。

    邱瑶芳才十岁,失了表姑母做倚仗,在曹家处境尴尬。

    因顾氏是夫妾娘家之女,孙太君对这个媳妇向来不太待见,对媳妇的表侄女也亲近不起来。

    还是曹寅顾念发妻生前情分,待瑶芳如常,使得小姑娘心中慢慢踏实下来。

    年后。李氏进门为续弦。

    她待人温柔,对丈夫前妻留下的这个表小姐也无恶感。只是两人关系,若是待之亲近了,有巴结丈夫前妻娘家人的嫌疑;若是待之冷淡,容易落下闲话,好像容不得旧人。

    因此。对于这个寄居曹家的小姑娘,李氏也只能待之以礼。

    邱瑶芳也晓得姑父后妻,不像姑姑那样亲近自己,小姑娘战战兢兢中,只能越发依赖姑父。曹黄喜她活泼伶俐,倒是真心疼爱。

    而后。曹颜出生,而后两东,李氏无导小孙太君为得男孙,张罗在家生子中挑人,想要为儿子添一房妾室。

    这时。邱瑶芳已经是将到及并之年。

    曹寅这头,已经同妻子商量,为邱瑶芳寻亲事。只是瑶芳毕竟是程家女,上有亲父在,曹寅不好自专,就想着何时到扬州时,同瑶芳生父商议此事。

    没想到。事情却有了变故。

    少女心事。变幻莫测。

    数年之间。对曹寅的依赖,已经使得小姑娘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待得知孙太君已经挑了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丫鬟,要给姑父为妾。瑶芳就犯了一个错误,借着自己出入曹寅书房便宜之便,诱惑了醉酒后的曹寅……

    小姑娘想得天真,原以为以姑父敦厚君子的性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就能为曹家妾室。却是不晓得,曹寅不止是织造,还是皇帝安排在江南笼络江南文人的亲信。

    儒家礼数,却是要命。

    曹寅之所有在江南混得如鱼得水,除了他有一半顾家血脉,被江南士林视为自己人之外,还因为他行事方正,口碑极佳。

    纳妻侄女为妾,在旗人中不算什么。

    姊死妹续。姑死侄替,自古有之。女家是为了自家外甥子不受异姓后母凌虐。男家是为了留下亡妻的嫁妆或者保全两姓姻亲。

    汉人重伦理辈分,能接受“姊死妹续”对于“姑死侄替”却是敬谢不敏,视为****失德之举。

    曹寅当时在江南已经待了十来年,焉能不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

    。

    况且。他虽是旗人,打小却受儒家正统教育,对于自己“酒后失德”之举。也是惭愧不已。只是他还不会去迁怒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只能责怪自己无德罢了。至于纳邱瑶芳为妾,那是想也没有想

    。

    羞愤之下,他借口公事,暂离江宁,往外地公干去了。

    邱瑶芳战战兢兢过了一个多月,不见曹寅回府。

    这个时候。就赶上李氏不舒坦,太医诊出,有两个月身孕。

    孙太君盼了多年孙子,听说媳妇有喜。自蔡欢喜不已。邱瑶芳得了消息那刻,却是恍惚之中,晕了过去。

    倒不是她盼李氏无子,而是她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鼓足勇气做下丑事。心中也不安,后来曹寅一去不返。也让她明白点什么。

    如今李氏有身孕,连“无子纳妾”这一条也保不住。她自是惶恐不已。

    再醒过来时,对着的就是孙太君冷冰冰一双眼睛。

    孙太君执掌府中内务,对于小姑娘的那点心思,是跑不出她法眼。只是见儿子没那个意思,孙太君也没放在心上。对于儿子的品行操守,她还是晓得的。

    虽说儿子在外,逢场作戏,也有些“粉红知己”但是从不在家中

    。

    再加上。书房在前院,都是曹寅的人,孙太君还不知邱瑶芳已经做下“丑事”

    这次瑶芳昏厥,孙太君过来探看,才发现小姑娘眉头已散,身子渐显圆润。老人家晓得不对,待听了大夫的话。竟只有惊诧了。

    老人家在宫里多年,最是重规矩的,对于这种发生在自家有首尾的事。如何能忍受?

    更不要说。她晓得瑶芳真正身世,知其生母为烟花女子,自是越发

    。

    儿子不在家,总不要让个。大姑娘在家中大了肚子。老太太就安排人假借程家之名,将瑶芳送出府外安置。

    李氏全心养胎,倒是没有生疑。因为她听丈夫先前提过,这表小小姐到了做亲的时候。

    若是程家无人做主,就从曹家出嫁;若是程家有人做主,就要送回扬州。

    虽不喜瑶芳,但是瑶芳肚子中却是曹家血脉。

    孙太君就动了心思,寻思要是生下男孙。到时再做安排。于是,就使了几个心腹,将瑶芳软禁在外宅。

    待曹寅归来,不见瑶芳。孙太君板着脸将儿子刮斥一顿,说是已经安排瑶芳嫁人,叫儿子不要再多事。

    曹寅如何肯信,不过几日,就追查到瑶芳的下落。

    不过。他没想好如何安置瑶芳,加上两头都有了身孕,也是震惊,就没有去相见。

    这一拖。就拖到两处产期皆将至。

    只是瑶芳被软禁数月,“惶恐不安,反而比李氏提前数日产子。

    孩子落的后,瑶芳一眼都没见,就睡了过去。等到醒来,被告之孩子夭折。

    瑶芳初还以为是真的,痛不欲生。后来无意的知李氏产子,心中不由有了念头。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没死,说不的织造府里的那个,

    想到这个。她将寻死觅活的心收了,一心想要养好身子,早日回曹府,去看一眼小小公子。

    没想到。才出月子,她就被灌了药,塞上了客船,被卖与一四川商人做妾。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两日后,船离开江宁百里外了。

    虽说哭闹不堪,到底是个弱女子,只能被再诬诬四友发布曰肌肌0

    后来在四川数年,与人妾室,并不容易。就算那商人极爱这个少妾,瑶芳心中始终记挂着儿子。

    没错。就算一眼都没看到,她也晓得自己生下的是儿子。

    生产时。她虽疲惫,却未失去知觉,婴孩响亮的啼哭声。接生婆子那声小辣捞。”她记得清楚。

    织造府的长公子,,或许就是她怀胎十月安下的儿子,,

    因这份想念,她在数年后,终于寻了个机会。从四川逃了出来。

    等到了江宁,花掉了盘缠,想要入曹府,却不得其门。

    她一今年轻妇人,孤身一人,就招来地痞,将她敲晕了,想要卖入

    门。

    当时见她的,正是如意花航的主人绿娘子。

    说也是运气,绿娘子是从扬州出来的,早年同瑶芳生母是手帕

    。

    瑶芳长大后,肖像其母,再看其年龄,绿娘子就怀疑是故人之女。等她醒来。一问,果不其然。

    绿娘子听了瑶芳的际遇,除了感叹宅门吃人外,还告诉瑶芳一个消息。

    曹家那位嫡出的大公子,可能被仇人掠走。虽说曹家没有大张旗鼓地寻人,但是烟花之地,消息最是灵通。曹家,在江宁又是龙头,盯着他们家的人不少。

    已经有不少士仲,想着寻美姬与曹寅为妾。

    瑶芳虽焦急不已,也只能等待。还好,不久之后,就有李氏夫人携子归来的消息。

    瑶芳虽想要见孩子一面,却被绿娘子劝住。

    对于豪门大户来说,嫡庶之分,天壤之别。不得见光的私生子,还是正室嫡出的公子,是两个不同的前程。

    瑶芳虽思子心切,却也晓得绿娘子说得在理。她就是私生女,没有入过程家大门,不是同生母蜗居在小院子中,就是寄人篱下,自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也受这般苦楚,,

    听到这里。曹颗想起那年秦淮河上的经历,道:“怨不得在画技时,您因我落水失态。原来不是怕受牵连,而是以为我是您的骨肉。”

    说了这么多,瑶芳早已是泪流满面,低头拭了泪,道:“是啊,听说是你,我当时心里都要高兴疯了。我还记得清楚,宁爷介绍大爷,说是“文武双全,就连万岁爷见了,都赞一声好。可是见你穿着锦衣,与总兵公子、知府公子为友,前程大好。我只能越发守着自己的本分,生怕失态。引起别人生疑,”

    不知是因为事情久远,还是因眼前这人是智然生母的缘故,曹颐对瑶芳。生不出轻鄙之心。

    “既是误认了我,后来又怎么寻到智然?”曹颗见稍加沉思,问出心中疑惑。

    瑶芳闻言。露出苦笑,道:“其实,那次是船上见你,我就觉得你面善,但是还以为母子连心的缘故,没有想旁的。后来老太君病故,出殡之日。我混在人群之中,想要见你一面。正好看到你扶着你母亲出来”你三分肖父,七分肖母”我就是想要再自欺欺人,也是不能”

    曹腼听了,只能喘嘘。

    想起那年。因家中添了庶弟,父亲厚待庶子,母亲还为此委屈病倒。

    当时。曹颗在母亲窗下,听到母亲抱怨时。提过他出生时,父亲并未欣喜什么的。

    再加上李氏提及生自己难产,曹颗还真想过。自己是不是“狸猫换太子”里的“狸猫因母亲亲子难产夭折,父亲为了安慰妻子,抱来外头的孩子。

    不过。等后来,人人都说他长得像母亲。他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同母亲小姐姐确实有几分相似,就不怀疑自己的血缘了。

    毕竟。还有个慧眼如炬的老太君。要是自己不是亲孙子,老太太也犯不着那般宠溺自己。

    现下项来。才晓得,自己出生时父亲有“丧子之痛看到家中的儿子,想着外头那个小“夭折”的庶子,心中定不是滋味。

    “我这一生,十几年的奔头就是织造府中的你。晓得你是李夫人亲子,不是我的孩子,我当时真不知怎么熬下去。只是冥冥之中,不肯死心。寻思有没有可能,你只是因李夫人养大,只是凑巧相似。等你入了清凉寺。我初一、十五就往清凉寺上香。没想到,直到你回织造府,也没机会见上一面。后来,无意碰到智然同他师傅”他师傅出家前,是曹家下人,早年过去给老太太请安。我曾见过 ,只一眼,我便认出智然就是我的孩儿”说到这里,瑶芳已经泣不成声:“却是相与匆匆。想着去清凉寺寻人时,才晓得他们师徒云游去了”

    以后的事。曹歌就知道了。

    瑶芳托名“邱氏”在清凉寺附近买宅置地,等到智然云游回来,经常去探望智然。去的次数多了,智然也察觉出不对,母子两个许是

    认。

    而后。曹寅升任礼部侍郎,阖家北上,智然借口“访友。”随曹寅夫妇同行。

    “不管是在江宁,还是在京中,我都劝过他还俗。他却是只肯将红尘当劫数。历劫而来,历劫而去,始终不愿还俗想着少年时的小伙伴,曹颐带着几分怅然道。

    虽然对父亲当年的行为不敢芶同,但是曹颗没有迁怒智然之意。智然从小在佛门,心境纯真,那份淡然是曹颇一直羡慕的。

    当初晓的他是父亲庶子,却碍于私心,不愿让母亲难堪难过,曹颗始终没有揭破。但是亲近之情不减。

    瑶芳哽咽着说道:“是呀,我卖了如意画航,在清凉寺附近置地百顷,就是盼着他能还俗,保他一生安乐。他心中,却只有佛祖,劝我放下执念。好好后下辈子。忒是狠心,我想着他要是乐意做住持就做,我在清凉寺外跟着守着就好。他却是只留下一封信,就弃了住持之位云游去了”机缘巧合之下,我就回了程家

    看着眼前的妇人,想着她半生颠簸,曹颗倒是有些不忍,道:“智然既不愿还俗。您总要有人侍奉”伍乔兄为人至诚,在这边也算养老之上选

    瑶芳点了点头,含泪道:“是啊,他待我甚是孝顺,孙女孙儿也听话”我是一个人待怕了

    曹腼想起父亲遗言,心中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有过遗言,让我寻您、照拂您”还提及您若愿意,百年后可葬入曹家墓地”

    瑶芳听了。怔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八百六十三章 春

    第八百六十三章春

    月的京城,看似平 虽说从改元算起,今年是康熙五十九年。但是先帝世祖文皇帝是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驾崩,两日后三皇子玄烨登基。因此,算起来,今年已经是康熙登基六十年。

    古往今来。数百帝王,能做满一甲子的。康熙成了头一人。

    就是有名的长寿帝王商王武丁也不过在位五十九年,周穆王五十五年,汉武帝五十四只。

    朝臣中,最不乏的就是颂恩之人,打从正月十五,六部开衙,这请求行庆典的折子就没有断过。

    康熙都以“西北用兵,军民劳苦”由子驳了。

    若说欢喜的,就是简亲王雅尔江阿,因为嫡子永谦从西宁回京。

    不管对故去发妻情分几何,雅尔江阿对这个嫡子是真心疼爱的。在嫡长子德隆病故后,雅尔江阿早已将永谦这个嫡次子视为继承人。

    当初同意让永谦跟随十四阿哥去西宁,是想为儿子赚军功。等到儿子离京,他就后悔了。

    虽然也姓爱新觉罗,但是简王府一系并不是太祖子孙,能做到世袭罔替的和硕亲王,已经是极致。就箕再多的军功。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看着因西北风沙,添了几分男儿气的儿子,雅尔江阿忍住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先去给福晋请安吧。你出京这些日子,真儿念叨你多造,你上回使人送回来的物什。她也甚是喜欢。”

    永谦却没有欢喜之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羞愧道:“儿子给阿玛丢脸了,请阿玛责罚。

    雅尔江阿闻言一愣,看着儿子没有说话。

    永谦已是涨红了脸,使劲地攥了拳头,红了眼圈,道:“阿玛,几子出去这一年多,兵书阵法,骑射功夫!不敢有半分懈怠”原想着,在疆场展咱们简王府门据”谁想,却在大军进藏之前,被大将军王调离

    雅尔江阿记得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是也羡慕祖宗功绩。对于掌兵事的十四阿哥更是推崇。打小就是“十四叔”不离口的。

    如今。黯然回京,心中未尝不怨。

    雅尔江阿扶起儿子,道:“不是十四阿哥将你们调离,这是皇上的恩典。广善与你虽没有正式请封,但是却是裕亲王府同简亲王府嫡子。贝子鲁宾、护国将军敬顺,品级不如你们。也是身份贵重。皇上待宗亲向来仁厚,放心不下你们涉险,这是恭恭爱护之心。”

    “若说身份贵重,谁能贵重过大将军同平郡王?若是顾及宗室嗣子。不愿其涉险。为何还留了弘曙在西宁?”永谦心中愤懑不已,只当父亲这番说辞。是为十四阿哥开脱,带着几分委屈道:“儿子只是谨记阿玛告诫,对大将军敬之,没有近之而已。”

    雅尔江阿摇了摇头,道:“宗室到底不是皇室。不放心你们涉险,只是因为你们是宗室。而淳郡王府的大阿哥弘曙是皇孙,未来天子亲侄。就算要在西北捞军功,也要先可着皇孙。这样,建立功勋,成为未来天子所依赖的宗亲。武们同太祖、太宗的子孙,自是要靠后。”

    父子二人。难得说这些多话。

    永谦似懂非懂,喃喃道:“阿玛,那平郡王呢?不是皇子皇孙,爵位说起来。比大将军王还高,也留在西北,还守着古木大营。”

    十四阿哥虽说代天出征,封了大将军,用的是王驾,但是正式封爵是固山贝子。讷尔苏,却是世袭罔替的多罗郡王。

    雅尔江阿笑道:“正因他爵位比十四阿哥高,才得以留在西北。若是十四阿哥有事”有事回京,西北总要有身份压得住的人统摄全局。西北,毕竟不是十四阿哥的西北,是皇上的西北”

    至于为什么信任讷尔苏,是因为讷尔苏自幼养在宫中,王府中当家的嫡福晋又是曹寅之女的缘故吧。

    皇上。对曹寅同李氏夫人所出乎女,自来不乏恩赏。没有人会怀疑曹家几代人对皇家的忠心,平郡王府得了这个福晋,算不算锦上添花?

    雅阿江阿想起前几年的传言,神情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淳郡王府这边,却没有人因弘曙得“重用”而欢喜。

    就是早先最不愿让弘曙为嗣的嫡福晋,听说其他王府的阿哥都回来,弘曙却跟着中军从西宁拔营,心里也平添几分担心。

    因为同侧福晋妻妾争锋二十多年,嫡福晋在求子无望后,想得就是王府立谁为嗣。也不能立侧福晋所出的三个阿哥。

    为了这个。前些年她也动了不少手脚。

    后来见七阿哥主意已定,弘曙的地位越发稳固。她就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这些年冷眼旁观下来,她也渐渐心安。弘曙的品行,说起来在皇家都是稀罕的,倒是真正纯孝之人。

    加上弘曙同自己的养女大格格初瑜感情最好,对其他异母弟弟妹妹,也自来友爱。嫡福晋心中就退了一步,同长媳的关系,也渐渐和解,不像早年那样累人。

    若是弘曙真有闪失”再往下的弘绰,可不是个好脾气之人”

    连嫡福晋都担心,更不要说生母侧福晋,牵挂得不行。

    寝食难安。加上李节变换的缘故,侧福晋就病了。

    嫡福晋去看了一次,见她病得厉害,怕有什么闪失担干系,倒是费心思延请太医,费心诊治。

    侧福晋是心病,吃了药也不见精神好,弘绰心疼母亲,同父亲报备过,就接了长姊初瑜回来,想着让姐姐开解母亲。

    他却是个粗心的,没个想到母亲的“心病”是担心远在西北中军帐中的哥哥。毕竟,在他心中,身为爱新觉罗子孙。八旗建儿,能随军出征,才是天大的荣耀。

    他还以为母亲的“心病”是因为内院两位庶福晋有身孕的缘故。

    哥哥已经二十多岁,王府中最大的异母弟弟才十岁,还能抢了哥哥的再子位。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这两个庶福晋产下阿哥,又能当什么。年纪小。生母出身低。其中一位庶福晋,还是婢妾出身。

    之所以前请封了名号,是因为王府妻妾本就不像其他川7子那么亲又是宽厚性子,就都抬举了名分六 得了消息后,初瑜就请示了婆母李氏,回王府探母。

    路上。她想着开解母亲的言辞。却是,觉得头疼,又觉得母亲可怜。因不是正妻,就算生了五个子女,母亲仍是战战楼兢,如履薄冰。

    等到了王府,初瑜都没有想好说辞。毕竟,按照孝道来说,庶母们为父亲添丁,她这做女儿的,当欢喜。但是从母亲这边说,她又实不愿那些年轻的庶母分了母亲的宠爱。

    进了王府。她还是按照旧日规矩,先去正堂拜见养母嫡福晋。待听了嫡母所说,初瑜才晓得母亲的病症不在两位庶福晋有孕,而是因牵挂长子的缘故。

    “哎,你既回来了,就好生劝劝她。我问过你阿玛,大阿哥在中军帐,你十四叔身边,大军守着,妥当着呢。不是说朝廷有三十万大军在西北么?那中军打着代天出征的旗号,就算不跟铁桶似的,也差不离了,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嫡福晋拉着初瑜的手,说道。

    初瑜一一应了,嫡福晋就打发她去侧福晋处。

    看到女儿归宁,侧福晋不禁红了眼圈。对于这个长女。虽小时候没养在跟前。但是她也当成主心骨似的。

    初瑜见了,心里叹了口气,拿了帕子,上前帮母亲拭了眼泪,道:额娘,外头多少人羡慕弘曙。因是皇孙的身份。身份金贵。就算跟着大军出征。这进藏打仗的苦差也轮不到他小只跟着中军大营,管着粮草,就能的了军功。额娘当欢喜才是,弘曙即便不是嫡出,有了这军功傍身,郡王长子的身份也越发稳当。皇玛法点弘曙随征,就是给咱们王府的莫大恩典。”

    听了女儿这些话,侧福晋眼泪止住,带着几分恳求道:“真的?不是说弘曙离了西宁了么?都说准格尔人凶狠。来去如风,要是碰上了可怎么好

    初瑜握着她的手,道:“额娘,那些兵事,女儿也不懂。只是您想,这两军交战,粮草大营是搁在前方,等着敌人来抢来烧;还是搁在隐秘的后方,妥妥当当的?”

    虽不晓的女儿为何这般相问,侧福晋还是回道:“自然是后方隐秘之处,搁在前面,不是成了资敌了?”

    “那母亲还担心什么?弘曙虽离开西宁。却是往粮草大营,掌管粮草。况且又是跟在十四叔身边,不知有多少人护着。额娘就不要再自己个儿吓唬自己个儿,若是弘曙晓得额娘因他的缘故病倒,心里也不踏实。”初瑜柔声道。

    或许早年侧福晋求的是同丈夫的恩爱百年。但是这些年下来,府里不断添新人。她也就将全部心思搁在儿女身上。

    眼前见女儿说得笃定,她竟真觉得安心许多。寻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遭了。总是想得不好的,别再因这个的缘故咒到儿子”

    京城风风雨雨,曹颐都顾及不到。

    现下。他在扬州逗留数日,船队也修检好了,今日就要扬帆启程,顺长江而下。

    扬州码头上,望着岸边的大船,又看看程梦星,程梦昆不由觉得头疼。

    这个堂弟。还真是任性中了进士,入了翰林,说弃了弃了,丁忧后就不再出仕。如今。许是在扬州待腻了。见曹颇要去广州,不知怎么又想起厚颜相随。

    “星弟。侄女已经十六,前两年是孝中耽搁了。这两年你这做父亲的又不着急,难道还要一直耽搁下去?”程梦昆不死心,压低了音量劝道:“广州千里迢迢,你这一去,最少半年,这一年又过去了。”

    “堂兄。我只有这一儿一女,实舍不得鹤儿早嫁。再留一年,明年说亲,后年十八出阁也不算迟。”说到这里,程梦星做了个长揖,道:“家中之事,弟就尽托堂兄了。”

    程梦昆劝不动他,只能叹气,摆了摆手,道:“随你吧,随你

    程梦星毕竟是策园家主,子鹤子修姐弟。都到码头送行。

    程梦星同堂兄说完,少不得对女儿交代几句,好生侍奉姑太太,打理家务;而后,又对儿子说了几句勤勉读书的话。

    子鹤领着弟弟乖巧应下,眼角看到不远处同堂伯寒暄的曹颐,心中想起那日在丹桂院上房里间所听见的。

    抚养她数年,向来最为她依赖敬重的姑太太。竟然有那不堪的身世。

    这些界。并不像戏文中说的那么美好。

    她自己心中,也说不清是该鄙视姑太太。还是该可恰姑太太。

    在曹颐走后,姑太太进里屋,看到手足无措的她时,并没有意外震惊之色。

    子鹤的慌乱也渐渐平息,看着姑太太平静无波的眼眸,她明白了,姑太太从头到尾都记得自己在里屋。

    见她半晌不说话,程氏露出几分苦笑,低头道:“我这半生如此污秽不堪,本就不该听了你祖母的话,重回程家

    子鹤到底心肠软,忙道:“姑太太本是程家女,回到程家有何不对?况且祖母故去后,我同弟弟全赖姑太太照看。”

    “这些污秽之事,本不该让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听见。只是你同我一样。少小失母,失于亲长教导。你要记的。世道艰难,女子尤苦,半步也错不得。我这半生坎坷,有子不能认,有家归不得,皆是少时一念之差。”程氏叹了口气,道。

    这毕竟是长辈之事,不管子鹤如何想,也不好开其评述,只能缄默。

    就听程氏幽幽道:“你祖母故去前,曾令你父为我在程家墓地外置办坟茔地。我劝了两遭,都没有拦下你父亲。你父亲如此,不过是以为我无子的缘故。同为女子,这些事,我能告诉你,却无颜告诉你父亲。如今。你晓得这些。等我百年后再与你父亲说之吧。”

    子鹤抬起头来,鬼使神差地问道:“姑太太”您想要葬入曹家”

    “哈哈!”听了这话,程氏不禁笑出声来。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葬入曹斜 我这失德失贞之身,有何颜面去见先人”我死后,火葬,骨灰,,直接洒在江宁清凉山,让佛祖超度我这有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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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家规”

    第八百六十四章“家规”

    慎千里迢沼从京城讨来。孙文成少不得带着次午、二件下圳心款待。

    曹幅原是怕姐姐同外甥受欺负。见大家看着都好,也就跟着嘻嘻哈啥的,过场上半点礼数不亏。

    不管如何。他是代表曹家来的,其中关系到曹家同哥哥们的脸面,即便心中对孙家的装腔作势厌恶,面上还是一家亲的模样。

    这日。却是恼了。

    孙文成几个小的庶子,年岁同孙礼差不多。他们虽然不敢找孙礼的茬,见面了不过阴阳怪气两句,却是看着孙初眼红,那眼神就跟要吃人

    。

    孙初生母是曹颖的丫头,曹颖又留着这个庶子在身边,自然不会亏

    。

    应吃穿用度,都同孙礼一样。

    孙初也是乖巧,对嫡母又敬又爱,整日跟在嫡兄身后,跟个小小尾巴

    。

    孙文成本就节俭,安氏又不是大度的,孙家这几个庶子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虽不像寻常百姓家那般艰难,但是也比不得孙礼、孙初兄弟两个。

    同样是孙子。孙礼是安氏的命根子,疼的跟什么似的;对于孙小初,安氏却是掐着眼睛不待见。

    等到曹烦过来,孙文成已经让安氏预备了不少要带往京城的东西。媳妇的,三个孙子孙女的,曹家姻亲的。

    孙文成几个姨娘听说了,少不得跟着泛酸。几个庶子也就越发不待见孙初。

    按照身份。他们比孙初辈分高,生母也体面些,都没有那般待遇。

    曹幅在杭州逗留几日,同姐姐商议后,定好了近日返程。

    这几个庶子,就寻了空,在孙礼不在的时候。将孙初截住。却是耍奸,拳脚都往孙初身上招呼,不打脸。

    孙初被狠狠揍了一顿,脸上却看不出什么。

    孙初小、时候也被父亲揍过的,唬得也直晓得哭,不敢去找嫡母告状。毕竟。这几个打他的,都是他的“叔叔”

    孙礼从母亲处回来,不见弟弟来寻自己。就找到弟弟房里,发现小小家伙正趴在炮上“呜呜”哭着。

    负责照看孙初的于悔搪,站在炕边,面色为难地瞅着。

    “二弟怎么了?”孙礼见了,皱眉问道。

    于姣毋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回答。孙初脸上没挨打,但是衣服上皱皱巴巴的。也瞧出不对。她本想要去回曹颖,对孙初拦下。

    “大少爷。二少爷方才去寻大少爷,回来就开始哭。”于赔嫉回道:“老奴问了两遭,二少爷也不肯说”不是老奴多嘴,这边几位小、爷,好像有些不待见二少爷,”

    于嫉悔不是孙家奴才,是曹颖的陪嫁婆子。

    她晓得因别居的缘故,安氏如今正挑曹颖的不是,但是见孙礼带着怒气,也没敢隐瞒。

    孙初这边。见哥哥来了,坐起身来,抽抽搭搭的停了眼泪,用袖子抹了把眼睛。哽咽着说道:“大哥我没事儿。咱们何时回京啊,我想”我想姐姐同姨娘了”

    孙礼见他手腕青紫,上前卷其他袖子一看,里面前是淤青。

    “疼”,疼,”孙初碰触之下,小脸苦成一团。

    于姣毋唬了一跳,她原以为不过是说话吃啮两句,推搡两下,没想到身上挨了打。

    孙礼见状。已经红了眼,对于婷掩吩咐道:“将二少爷衣服撩了”只

    于瑭掩心里也害怕,不敢担干系,听了孙礼的话,撩起孙初的衣襟,露出个遍布青斑的肚皮;再看裤子膝盖处。已经渗出血来。

    “你这老奴。母亲将二弟交给你照看,这就是你的,照看。?”孙小礼已是怒极,瞪着于搪据喝道。

    于姣毋心里“咯噔”一下,立时跪下了,磕头哀求道:“大少爷,都是老奴的不是,不该让二少爷单独出去。谁会想打,谁会想到,这就前后院的功夫,就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孙礼进京时,网记事,对于这边叔叔婶婶,本就没什么感情。

    这次回来。除了对祖父、祖母还算亲昵外。其他人也多是礼数不缺,亲近不足。

    这两个多月的,对于母亲的处境,旁人的冷嘲热讽,孙礼都看在

    。

    如今。弟弟竟受到这般欺凌,如何不叫他暴怒。

    孙初虽身上疼得厉害,但是见哥哥恼怒,反而不敢哭了,红着脸撂下衣服,低声道:“大哥,我不疼…”

    “哭。一会儿你就使劲哭!”孙礼想了想,吩咐道。

    “嗯?”孙初倒是有些愣了,歪着小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孙礼已经吩咐于嫉嫉去请人,祖父、祖母,母亲、舅舅,都要请到,不用仔细说缘故。

    于嫉悔麻利地起身去了,如今马上就要回京,大家都不用再看孙家人脸色。她巴不得事情闹大,让大家心里爽快爽快。

    孙礼低下头,从荷包里掏出个小瓷瓶来小这是舅舅曹烦给他的薄荷

    。

    他到了半瓶。在弟弟的袖子上小声说道:“一会来人,就使劲哭,一时半会儿不用说话,哭不出就用这边袖子揉眼睛,动手是孙姊、孙小环吧?”

    “还有五叔”孙初小、声道。

    孙礼听了。拳头攥得紧紧的,脸色越发黑得怕人。这行五的孙班,是孙练的同母弟,也是孙小家嫡子。

    孙礼恼的是,这孙班不仅是嫡亲叔叔,而且已经十六岁,竟然对九岁的侄儿下手。

    孙家内宅本也不大,这会就听到远远地有脚步声过来。孙礼低声对弟弟说了个。“哭”而后倒出两滴薄荷油,往眼皮抹了,眼前立时模糊,眼泪跟水似的奔涌而出。

    孙初也明白了兄长的用意,用袖子一揉眼睛。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起来。

    最先真到的是曹颖,她住得离儿子们最近,得了于据搪的消息,听着稀里糊涂的,急忙忙地赶过来。

    没想到,还没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庶子凄惨的叫声。

    她不禁快走几步,撩了帘子进屋,就见庶子憋得通红,像是要哭得背过气去;再看素来稳重的长子,眼圈通红,不停地掉眼泪。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曹颖忙上前。拍了拍孙初的后背给他顺气,眼睛去望向孙礼。

    孙礼却是泪如雨下,不肯吱声,也不肯擦眼泪。

    见来的是嫡母,孙初还犹豫着要不要接着哭。就将哥哥用口型示意胚读,扯着嗓午继续垛 这回。却不是用了薄荷油,而是身上火辣辣的疼。直觉得哭着,顾不得身上,这疼得滋味儿才好些。

    曹颖见两个孩子都不说话,但是满脸的委屈,却是遮也遮不住的,也跟着红了眼圈,搂着孙初道:“初哥儿到底什么委屈,快跟母亲说,母亲给你做主。”

    孙初听了。想着这些日子,那些叔叔们背地里的欺负,越发哭得狠了。

    这会儿功夫,安氏也到了。

    远远的听到嚎哭声,她就皱眉,待晓得这这边院子,心中越发腻味。

    进了屋子,看着曹颖搂着庶子抹眼泪!安氏不由竖起眉,怒道:“老爷同我还活着呢,大白天的,嚎什么丧!”

    这一嗓子,终于使孙初唬得止住。

    接下来。安氏才瞧见宝贝长孙也在,眼圈红红的,脸上都是泪痕。

    “哎呦呦。看把我的宝贝孙儿委屈的。是孙初不听话,你做哥哥的,就要摆出哥哥的架势来,想打想骂都随你,怎么还自己个儿抹起眼泪来?“安氏忙上前两步,将长孙拉倒炕边坐下,说道。

    曹颖这会儿,早已起身,手中还拉着庶子。

    就听门外有人道:“荒唐,兄弟之间,本当友爱恭敬,这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

    这一嗓子。却是洪亮,正是孙家家主孙文成,随行而来的,还有曹家的五爷曹烦。

    曹幅才不相信,外甥会欺负庶弟。这个外甥没有继承其父的玄薄,而是继承了其母的教厚,向来都是很有长兄做派。

    这孙文成到了,就没有安氏说话的份了。安氏讪讪地起身,将炮边的正位让给丈夫。

    孙文成坐了,皱眉看了媳妇一眼,不赞成的摇摇头,道:“慈母多拜儿,这好好的,兄弟两个怎么就激眼了

    卓颖这边。心里也糊涂着,却也同弟弟一样,不相信是自己两个孩子闹别扭。

    她还没有回答,孙礼已经跪了下来,红了眼圈道:“祖父,孙儿是兄长,本当好好照看弟弟。今日都是孙儿不是,没有照看好弟弟,才是”说到这里,却是低头,道:“还请祖父责罚”

    孙初见祖尖板着脸,生怕哥哥真受责罚,忙跟着跪下,道:“不干兄长的事儿,是孙儿没有带丫鬟婆子,自己个儿去找哥哥的,”

    这一跪之下,触动膝盖上的伤口,疼得小家伙直呲牙,额头已经都是冷汗。

    不止是孙文成,大家伙都瞧出,这兄弟两个说得话古怪,一个护着一个,不像兄弟口角的意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文成的眼睛扫过安氏同曹颖。

    安氏哪里晓得,曹颖看向的于姣据。方才于姓据说得含糊,只说是哥儿们受了委屈,请她过去看看。

    大家顺着曹颖的眼神,都望向于嫉婚。

    于嫉掩隔着袖子,狠狠地掐了自己两下。跪下哭着回禀道:“奶奶,方才二少爷午睡起来,听说大少爷在奶奶房里,就要过去给奶奶请安,顺便寻大少爷”老奴原要侍候着,二少爷说是在家中,又只隔了个院子。没让老奴跟着”谁想,谁想,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二少爷就遍体鳞伤地回来”大少爷向来最疼二少爷,见了二少爷这样,就不知怎么好了,”都是老奴的不是,但凡老奴跟着,也不会让二少爷伤成这个样子”

    “啊?”曹颖诧异出声,孙文成的脸色已经青黑的怕人。

    安氏听了这话,却是满心不自在,嘟囔道:“哪伤了。不过是脏了衣服,就那么金贵了,”

    曹颖却是晓得于嫉据不会扯谎的,上前解开庶子的衣裳,那青紫淤痕立时一遮无掩。

    个九岁的孩子,能惹多大的仇怨,这股邪火,到底是撒向谁?

    曹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搂着孙初“呜呜”哭起来。若不是背后有个靠的住的娘家,今儿挨打的说不定就不是她的庶子,而是她的亲生儿子。

    孙文成气得要吐血,这还是在亲家舅爷面前。曹烦虽是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小脸都要成冰山了。

    接下来。少不得压着怒气,使人去请了大夫。

    接下来。就是该请家法了。

    孙家五子孙班、六子孙姊、七子孙环,一个都没跑了,就在这院子里,被打了几十板子。

    安氏不会哪里庶子,看到嫡出幼子在里头,却是慌了。

    孙文成是要立家法,也要安抚受了委屈的媳妇孙子,最主要的,是给曹家这位舅爷看。

    孙班他们几个,哪里吃过这个苦头,挨了两下就少不得哭爹叫娘。

    孙文成看着不成器的几个儿子,再对比曹烦的儒雅风度,孙礼、孙初兄弟两个的乖巧懂事,心里越发发恨,叫人塞了孙班他们几个的嘴,狠狠的打。

    孙礼见板子打过了一半,心中冷哼了几声。牵了弟弟的手,到祖父跟前求情。

    “祖父。叔叔们定不是有意伤二弟。许是瞧着父亲不在,担心我同弟弟,才好心教导我同弟弟规矩。若是因此,使祖父怪罪叔叔们,反而是孙儿们的不是。”孙礼躬身,道。

    孙文成看着长孙眼圈通红,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慈爱许多,看这几个儿子就越发不顺眼。

    毕竟。这孙家未来的家主。是眼前这个长房长孙。这几个孽子。虽然没有将手伸到长孙身上,但是也没给这个长孙面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孙文成倒是越发要立规矩。孙子求情也没用,眼看着众人将三十板子打完,才使人讲这三个儿子拖下去,

    曹腰乘坐的客船。现下顺江而下,已经到了黄浦江入海口。

    这就是三百年前的上海,只是松江府下的一个县城。海边上。有两百年前为了防止偻寇修建的石头城墙。

    这边设有长江海关,对往来客货船,都要缴纳税款,才能放行。

    王家雇用的虽是民船,但是货物照引却是内务府的。

    加上王鲁生为了在外方便,身上捐着功名,到不用像寻常商贾那个,自己去应付那些官差,直让郭全有拿了他的名帖,去办验关手续(未完待续)

第八百六十五章 援手

    曹颗同程梦星站在船头眺望江景。

    不远处,停了几艘船只;再远处,有渐渐消失的船桅。

    程梦星看着远处景致,嘴里沉吟着。

    曹颗听得模糊,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伍乔兄得了好句了?”

    程梦星摆摆手,带了几分自嘲道:“若说花间词,为兄少不得随口捏来,如今看着这长江入海,竟不敢献拙。四十不惑,夫子诚不欺我。”

    曹颗见他如此,便不再言语,看着两岸绿草依依,也觉得新奇。

    在京城时,走在紫禁城的官道上,走在隆福寺、东单牌楼、鼓楼大街,看着那同几百年后一样的红色黄墙根儿,曹颗有什么还恍然。毕竟,三百年后,有些历史痕迹依旧在。

    在黄浦江上,三百年前的上海。却丝毫没有后世繁华景致。

    梦也,非也。

    正在曹颗凝神,就听到岸边传来喧嚣声。

    曹颗同程梦星听了,都往岸边望去。

    就见十多个腰间挂刀的差役。凶神恶煞的差役推搡着几个人,来到一艘船边。

    王鲁生原在船侧,听几个。管事回话的,也听到动静,望了一会儿,却是不禁皱眉。

    他走到船头,道:“曹爷,程爷,看来俺得下船走一遭,那船是广州范家的船。他家在广州有商行。这几年同王家也有往来。虽不知道是啥事,但俺既遇上了,总不好袖手旁观。”

    曹颗自然无话,看着王鲁生带人下了船。

    虽说能在这种关税衙门当官的。都有背景,但是王鲁生挂着内务府的旗号,有半个皇商的身份,一般人都不会难为他,所以曹颗并不担心。

    这会儿功夫,那边差役已经上了船,船上陆续下来不少仆人船夫。

    程梦星见状,不禁摇头,对曹颗道:“都说税衙官如虎、役如狼,看着这架势,还真有几分那个意思。”

    曹颊听了,道:“既是广州的商贾,若是常跑长江水道的,也当熟悉关卡,怎么还会节外生枝?”

    程梦星看了曹颗一眼,道:“不是谁家都有日照王家的家底,也不是谁家都有大靠山的。这税官,我敢说,别的长处不晓得有没有,这认人的眼力见却是最毒辣。什么人能捏拿,他们心里清清楚楚。再加上能补到这个缺的,哪个背后没有主子?都是为搂银子来的,欺软怕硬的功夫最是厉害。”

    到底是盐商大家的嫡系,程梦星对这些弯弯道道,也都知晓。

    曹颗闻言。心下一动,问道:“如今长江海关这位,是哪位爷的门人?”

    程梦星笑着说道:“还能是哪家?这边海关从康熙四十七年后,就是八阿哥、九阿哥门人的缺。”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八阿哥生前的好名声,十四阿哥如今在西北扬眉,全赖江南供给。这长江海关,历年的出息,就算不能占半数,少说也占了其中三

    曹颗闻言,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看着程梦星道:“独霸二十三年,就没有旁人分一勺羹?”

    若是他没有记错,在当年噶礼案发前,李煦兼过长江海关长官。后因噶礼案,他受到连累,才被撤了数项兼职,其中就有海关这个。

    。

    听说噶礼案毕,李煦还上过折子,主动请求重兼此职,为皇帝主子分忧,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程梦星似明白曹颊因何这么相问,也不说破,点点头道:“都是这两位阿哥一系。这关税衙门。非同等闲。别的缺一任三年,这关税衙门,却是一年一点。不说别的。就是账务,若不是一系所出,如何能不出砒漏?”

    曹颗听了,只能抚额。

    不说旁的,就凭九阿哥这般在江南捞银子,以后就是死路一条。他的命运,并未因八阿哥的早逝。而发生改变。

    连程梦星,这整日想着美人词曲的风流才子,都晓得这个,这在江南并不是秘密。

    为何康熙默许,曹颇不知道;他也不是关心九阿哥,只知道追究起来,李家的罪过又多了一条。

    李家,已经是一艘沉船……

    曹颗猜得没错,王鲁生下船不久,果然解决了此事。

    内务府是十六阿哥管辖,十六阿哥是无力竞争储位、却又得康熙器重的阿哥,就是九阿哥在,都要给十六阿哥几分面子;九阿哥的门人,自然也乖觉。

    王鲁生的脸色,却不好看。回到船上,带着几分抱怨,道:“这哪儿是官?跟土匪一样。说是西北用兵的缘故,朝廷加税,六千两的税银,生生加到一万六千两!范家船上没那么多银子,他们就借口“抗税”要扣船。这是他们惯用的把戏,要是真扣了船,卸了货,想要再讨要回来,就是难上加难

    “一万六的税银,船上什么货?”曹融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范家那船离这边不远,看着不如王家雇用的货船吃水深。绸怀有松江家是洋行,船是他们家的,船卜聊个一万旁人的。要是真被扣了,这损失的就不单单是一艘船、一船货了,名声就要坏了一半。”王鲁生回道:“我方才问了范家管家小他们这条线跑过几次,都是熟的,想着妥当,这次才由范家二少爷押船。没想到敢上海关这边换主官,这次来的是个。手辣的。他们送了五百银子的孝敬,都没入官老爷的眼。俺估计着,是欺范家少爷年轻,想要吞了这船。俺这边挂着内务府的名号,央求了半晌,才答应让范家交足税钵后放船

    说话间。王鲁生回头吩咐郭全有道:“方才瞧着范家管家的模样,银钱许是不够手,先去兑五千两银子送过去。问问他们够不够使,不够再回来禀。”

    郭全由躬身应了,下去寻账房兑银子不提。

    曹颐心里明白,什么“西北用兵加税。”不过是托辞。要不然这一艘货船就加一万两,一个月少说也有百万进项。康熙压根就不用为户部内库没银子发愁了,这长江上也就没有货船也航行了,,

    少一时。范家二少爷带着管家亲自过来道瓶

    不过是十八、九岁年纪,看着就有些孱弱。不晓得是不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他脸色青白得厉害。若不是老管家扶着,随时要晕到的模

    。

    曹颐见了。心里直翻白眼。范家派这样的子弟出门,不是就在脸上挂着“欺负我吧。么?

    王鲁生见状,皱眉道:“世慎贤侄既是身子不舒坦。就当好生将养,怎么还折腾过来?”

    范世慎已经推开管家搀扶,上前两步,就要跪下。

    王鲁生如何肯受,一边嘴里嗔怪“这是做甚”。一边用巴掌大的手。托住范世慎的胳膊。

    “若没有七叔援手,侄儿就要成范家罪人。”范世慎带着几分感激道:“七叔大恩大德,侄儿没齿难忘。”

    王鲁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实不当什么。贤侄再提,就显得外道了

    范世慎这次谢过,随后从管家手中接过一物,双手奉给王鲁生道:“七叔。这是小侄所写的字据,是关系方才那五千两银子的。七叔晓得我们家。上有各位叔父,下有各位兄长,侄儿是个没分量的。所以这字据上,除了侄子名字,还有随船两位管家的。”

    王鲁生先是皱眉,毕竟鲁人豪爽,他又是家资雄厚的大商人,讲究的是“信义”二字。看在两家交情,对范家援手,就是一份义气。范家送上借据。虽符合君子道,到底带了几分疏远同小气。

    不过。听范世慎说完,他心中叹了口气,不快都烟消云散,吩咐人接了字据。

    “上次瞧你,虽不像其他人那般健壮,也好好的。怎么如今病怏怏的,你父亲还舍得派你出来?”王鲁生带着几分疑问道。

    范世慎听了,红了脸道:“七叔,侄儿是从陆路到江宁,而后同自家船队汇合的。没想到却是晕船。熬了几日,就成了这样。不碍的,已经比前几日好些了。”

    王鲁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毕竟范家的船队也算小有名气。不仅跑江运。主要还跑海运。

    王鲁生拍了拍范世慎的肩膀,不知该如何相劝。

    范家子弟。若是上不了船,那就是废材。范世慎本就是庶子,继承家业无望。若是连押船的差事都做不了,那在家族中越发难以立足

    范世慎上船后,就看到曹颗同程梦星两人。

    这两人。一个大家出身、出仕多年。一个名誉江南、官入翰林,都带着几分富贵之气。范世慎见了,总觉得有几分怪异。这两人看着并不像商贾,不知为何在王家船上。

    这会儿功夫,王鲁生也想起还未给曹程二人介绍,忙转了身子,对二人道:“曹爷,程爷,这是俺范家侄儿范世慎。小,

    说到这里。他又对范世慎道:“这是俺两位好友,京城的曹爷,扬州的程爷

    王鲁生嘴里说着“好友”言语中却多有恭敬。加上先介绍年轻的曹颗,而后才是程梦星,范世慎也看出了,这两人都是有身份的,而且以曹颐为尊。

    他躬身作揖拜下,嘴里也甚是恭敬。

    王鲁生见他气色实在难看,寒暄了两句,就打发他先回去歇着。

    看着范世慎的背景,王鲁生犹豫了一下,对曹额道:“曹爷,上回给五爷预备的晕船药还有没有?若走出了海,就算到泉州补给,也要大半月。这范二少这样子,怕是熬不住”小”

    “还有不少。不过,效果如何就不晓得了。毕竟,海上不比运河同江上会越发颠簸曹颗说道。

    王鲁生闻言皱眉,程梦星见了,笑着说道:“若是王爷委实不放心就请范家少爷来咱们这艘船。咱们这船舒坦,有好厨子,还有两个好大夫跟着。就算晕船,好好调理,也当不碍的”

第八百六十六章 初夏

    贼 斤了程梦旱的话,王鲁生眼睛一亮。不讨犹豫着,带着小”心虑望向曹颗。

    曹颐不是爱同陌生人打交道的性子,不过对于多两个人同船也没说什么。毕竟,开始走海路后,海面风浪大,到甲板的功夫就少了。再说,船又不是他雇用的。

    王鲁生见他没有不快之意,才使郭全有去带着管事去范家的船上请人。

    受了王鲁生相邀后。范世慎感激涕零地谢过,承了这份好意,将两处的船队合成了一处,他也带着个贴身小厮住到客船上来。

    毕竟,还要走一个多月的海路,能同王家船队合在一处,路上也能妥当些。不说别的,像今日这般被勒索的事儿,就能避开。

    他住的客舱,虽不比曹颗、程梦星的客舱大,但是也宽敞得紧。

    范家这位二少爷,年岁虽不大,人情却通达。到了这边船上,每日往王鲁生船舱请个安,其从不去打扰曹程二位。

    不只是薄荷油的作用。还是坐船坐久了,有些习惯了。范世慎晕船的症状越来越轻。

    在汪洋大海上,船上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有清晨同傍晚才能到甲板上溜达一圈,其他时间。都是烈日骄阳,只能在船舱里待着。

    曹颐上船前,带了不少提及南洋风俗地理的书籍。因为这两年关心稻种,曹颗还专门留心看其中的农事记录,却是少之又少,有的不过是提及几句罢了。

    程梦星闲着无聊,从曹颐这边借阅几本,看得废寝忘食,连路途的乏累都不觉愕了。每每见到曹颗,就要感叹两句“世界之大”之类的

    。

    这一路上,天气变幻。有几次差点迷航;还有一回,遇到了海盗。不过是因为这边船队船多,其中还有打着广州范家的旗号,对方就没有上前,所以两下就避开。

    曹颐同程梦星都在船舱中,得了消息时,海盗船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三月末,船到泉州。停了一日补给后再启程。

    四月中旬,王家船队终于到达广州。

    曹颐虽不晕船,但路途疲劳,也清减了好几斤。当踏上码头的时候,他心中不禁喘嘘,真是再也不想坐船了。

    看程梦星长吁了口气的模样,怕是心中想得同曹颊差不多。

    王家在广州有宅子,王鲁生让义子带人卸货,他自己同范世慎别过,带着曹颐同程梦星前往王宅。

    现下的广州,因是海关的缘故,接上时而能看到黄发碧眼的洋人,还有穿着南洋各国服侍的商人。

    别说程梦星,就是曹颗,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等到了王宅,王鲁生安排曹程两人安置,又使人订酒席给两人接风。

    等曹颗在房间里,沐浴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时。王鲁生这边,已经在听家中管事的回话。

    他是晓得,曹颗为寻人来的,没等曹颗开口,就打发人往艾家商行打探去了。

    艾家,实际是艾维罗家,澳门葡岛牙商人,在广州有商行。中国人念不清洋人的姓氏,就以第一个音为准了。

    “曹爷,方才俺在码头就使人往的艾家商行问了,他们大姑娘、大姑爷的船,还没有回来。”王鲁生对曹颗道。

    曹颐听了,并不意外。

    因为这个时候的长途航行,都同季风有干系。

    冬天,风从北往南吹;夏天,风从南来。从西洋过来的船,都是五月后,夏季季风吹起后。才陆续到达广州港。

    魏信携妻艾达,本该去年夏回到广州的。虽不知路上到底遭遇什么,但是只要今年有从欧罗巴回来的船,就应该能打探到些消息。

    两人正说着,就有管家进来回道:“老爷,外头有个艾家商行的张管事求见老爷。”

    “张管事?”王鲁生听了,道:“艾家商行管事换人了?原来的管事不是姓白么?”

    管家回道:“老爷。这位是副管事,三月里到广州的,听说是打澳门来的。”

    曹颐在旁听了,心中一动,道:“是不是京城口音?”

    管家点头道:“回曹爷的话,这位管事正是一口地道的京片

    。

    “曹爷认识这人?”王鲁生问道。

    浴爷,这许是我家的张义,前几年跟着魏信过来的。”曹颇回道。

    王鲁生听了,忙使管家去请进来。

    来人穿着青色绸衣。留着短须,跟着管家进来,不是张义,又是哪

    判、的见过大爷,王爷。”张义见了曹颗,脸上添了几分激动,拜了下去。

    “哈哈,真是张管事。快起来。”王鲁生忙虚扶一把。道。

    当年张义是曹颗长随。跟着去过山东任上的。所以王鲁生也认识。寒暄两句,王鲁生见他们主仆重逢,有话要说,就寻了个由子出去,留下他们自己说话。

    “你怎么调广州来了?是艾家家主的意思?”曹颐看着张义,问道。

    张义摇了摇头,道:“是小的自己央求了艾爷,来广州商行的。大爷之前,每个月都有信给小的,这回却是几个月没有来信了。卜的想着,大爷许是不放心魏爷,说不定要过来瞧瞧,没想到却是猜着

    。

    曹家之前在广州的生意。也有几十万银子的买卖。魏信上次到京,原想让曹颗再使人过来接手。

    曹颐却让魏信都处理。入股艾家船队。张义奉命南下,就是在澳门,给出洋的魏信做今后防。

    曹颐这次南下,虽不是为这几十万两银子来的,但是也不愿让艾家趁火打劫。

    “艾家怎么说?”曹颗问道。

    “艾家耍奸,想要用魏爷乘得这艘船抵股份,将魏爷剔除去,艾家二姑娘不干,将事情托下来。”张义回道。

    姐?”曹颐沉吟片刻,问道:“就是艾达那个同母所出的妹子?她在艾家能说得上话?”

    “回大爷的话,艾老爷虽娶了几个太太,但是生的都是千金。他那些个兄弟,都不是善茬。他实是没法子,才将二姑娘推出来。这次却是多夸了二姑娘,要不然就算魏爷不至于血本无归,肯定也要吃些暗亏。”张义说道。

    曹颐听了,不禁皱眉,对张义道:“洋人惯是唯利是图,他家又是海盗出身,没有道义可言。喜云母子,这次同你一道来广州了么?

    “一道来了,艾家怕是巴不得让小的们离开澳门,到是半点没墨迹。”张义回道:“他们却是不晓得,广州洋行的房契、地契、照会、还有几位掌柜、账房的工契都在小的这里收着。就算他们想要抛开魏爷,也没那么容易。”

    曹颗听了,道:“广州洋行 ,是艾达的嫁妆?”

    张义点点头,笑着回道:“是啊,听说是魏爷开口要的。他用几万两银子的欠款做骋礼。又用几十万两银子入了艾家的船队,使得艾家东山再起。别说是个铺子小就是当时他开口再跟艾老爷要两个闺女做妾,艾老爷也会乖乖的送上来。”

    曹颗闻言,也跟着笑了。就晓得魏信是个不肯吃亏的。虽说艾家只要银钱都压在船队上。但是这广州洋行也是几十年的老招牌。魏信把着这个,就把着艾家生意的人脉。想要吞掉艾家也好,想要另立门户也罢,手上有这个洋行。都能事半功倍,,

    京城,曹府。

    今年天气清冷小到二月末京城还下了两场大雪,三月才开始转暖。如今,四月过了一半。早晚还有点凉,还得穿厚比甲。

    内宅各院子,都换了窗纱,浅绿粉蓝的。看着就清爽。不过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过晌午日头足的时候。才敢开会儿窗户。

    虽说去年在昌平庄子过得悠哉,但是今年因曹颗不在家,李氏婆媳并没有打真出城去住。

    曹颖母子三月下旬回京,李氏因家中人少,就同兆佳氏说过,使人接了曹颖母子过来小住。倒是添了几分热闹。

    期间,初瑜回过几次娘家,侧福晋心思宽些,病也渐渐好了,开始张罗弘所的亲事。

    这日,赶上国舅府太夫人殡礼,李氏同初瑜两个前往相送。

    这位老夫人是已故领侍卫内大臣终国维嫡妻,孝懿皇后同九门提督隆科多之母,身份非同一般。

    对于自己这位舅母兼岳母,康熙虽没有亲自去吊祭,但是也格外重视,命德、宜二妃、诸位皇子去祭拜;发引时,又命皇子、福晋们及大臣侍卫等相送。

    可谓是哀荣至极。李氏同初瑜婆媳,跟在女眷里头,也陪了半日,才算送殡完毕小转回府来。

    说起这个终家太夫人。也是高寿之人。

    今日丧事小也算喜丧。

    虽说曹家也有爵位,但是终家是开国重臣,又连着出了两朝皇后,远非包衣出身的曹家能比的。因此,平素里两家往来也少。

    李氏婆子今日过去。不过是全个礼数,到没什么可哀思的。

    长生到底跟着侄子们读书,李氏怕他坐不住,觉得闷,同芳草说过,让魏耀辉跟着一块就学。

    因早上起得早小有点乏,李氏就换下大衣裳,歪了一会。

    兆集氏听说她回来了,带着媳妇过来,寻李氏打牌。

    这边才打了两圈。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十六阿哥来。

    曹颗在时,十六阿哥常来的,也经常到兰院来给李氏请安。虽说是尊贵的皇子,到是往来多了,李氏心中也将他当外甥看得多。

    曹颗出门这两个月。十六阿哥也时常打发人过来请安,送些外头没有的时鲜果子过来。不用说,这都是他“假公济私”从内务府弄出

    。

    只是,现下曹颇不在。请十六阿哥进内宅就有些不妥当。李氏同兆佳氏说了两句,换了大衣裳,带着初瑜往前院客厅去了。

    兆佳氏撂下手中的牌。跟女儿抱怨道:“难得的好运气,这中间一断,怕是好运气就飞了。”

    曹颖笑道:“早上女儿看皇历了,今儿财神在北,正是母亲的位置。可见,今儿注定是母亲要银子的。”

    “真的?”兆佳氏带着几分欢喜道:“怨不得这么顺手。要什么来什么?”

    想着李氏封着夫人诰命,儿媳妇又是和硕格格,往来应酬的都是着亲权贵,自己又算什么?兆佳氏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同样是守寡之人。别人见了李氏,谁敢怠慢;又有几个晓得她兆佳氏是谁?

    “十六阿哥也忒殷勤了吧?颗哥儿不在,还有老四小五,也轮不到他操心这边府里。”兆佳氏带着些许不忿说道。

    曹颖听了,忙道:“谁不晓得十六爷同颐弟是多年的情分,又是伯娘的外甥,好好的疏远了。才叫人奇怪。”

    “什么外甥?不过是挂个名儿。王嫔娘娘是李家舅爷的表妹不假,同你伯娘却是没有血亲的。”说到这里,她撇了撇嘴:“这叫什么世道?论起来,你伯娘家才是李家嫡传,苏州李舅爷家不过是李家假子之后,如今也端起来的。

    同孙家一样,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势利小人,什么玩意儿?”

    她说得痛快,曹颖却不好说什么,旁边还有丫鬟婆子看着。

    见女儿不接话。兆佳氏也觉得没意思,抿了抿鬓角,道:“如今天长了,也不好整日闷在家里,改日寻个好日子,咱们去你妹子家逛逛,”

    前院,客厅。

    十六阿哥向来是从终家过来,穿着一身素服。这些日子,他一直惦记过来看看,但是忙着圣驾出京的各种琐事,始终没功夫出宫。

    今日,还是去终太夫人出殡,他奉旨随着各位皇子送这位名义上的“外祖母”才得以放下手中差事。

    今年随扈的名单已经定下,十六阿哥就在其中。

    想着曹寅出京前所托,他就有些不放心,所以今儿送殡回来后,就到曹府来看看。

    这宾主见过,上了茶水,坐下说话。

    听说十六阿哥要随扈。王嫔也跟着出京,李氏道:“上个月我家大姑娘从杭州回来,带了不少薄荷油同玫瑰露。塞外蚊虫多,用这个正好。前几日还想着什么时候,孝敬给娘娘,可巧今儿个六爷来了,带回去正好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因他是孝懿皇后养子。同终太夫人倒是真有几分祖孙之情。不过,他的心情并不是送殡难过,而是想到舅舅隆科多。

    三年丁忧小皇父会夺情么 ,

第八百六十七章 失礼

    旧达日,畅春园外,彩旗招招。王公贝勒、文武百官齐聚畅春园外,恭送圣驾出京。随从皇子中,像三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这几个是经常在御前的,除此之外,还有“休养”多年的十阿哥,十五岁的二十阿哥,还有头一次出现在朝臣百官面前的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

    这两位小阿哥。都是康熙五十年出生,今年才十岁。前者是熙贵人陈氏所出,后者是谨贵人色赫图氏。

    除了随扈皇子阿哥,留在京城的几位阿哥也都到了畅春园。其中,十三阿哥同十七阿哥两位,都是“养病”许久的阿哥,如今虽“大病初愈”看着也有几分清减。

    其他成年皇子,多已封爵,都是按品级装扮。十:阿哥年过而立,却同其他小皇子一般。穿着宝蓝色皇子服侍,到也引得不少人侧

    。

    十三阿哥只做未见,脸上露出几许淡然。十七阿哥向来同他关系亲近,带着宫里的几位小阿哥,同十三阿哥说话。

    天可怜见,那三位未成年的小阿哥,只有二十阿哥,在两、三岁“一废太子”前,见过自己这位十三哥,可是那时候还不记事。像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这两个小的,还是头一次同自己这位哥哥见面。

    若是寻常百姓人家,十来岁还是孩子;宫里出来的,十岁就不算小小了。

    两位小皇子,看着眼前这面容消瘦的中年皇兄,实无法同传说中那个最受皇父宠爱的”拼命十三郎”等同起来。

    二十一阿哥尚好,清秀的卜脸上,露出几分乖巧,听十三阿哥同十七阿哥说话;二十二阿哥虽到底小半岁,望向十三阿哥,眼中就露出些许古怪。

    是啊。之前就算听人偶尔提及这个,“十三哥”也是语焉不详,“圈”什么的,如今怎么在这里?

    再说,既是“十三哥”那不是应同“十四哥”差不多么,为何瞧着比五哥、七哥还老?

    小孩子只是没掩饰好自己的表情,倒也没什么恶意。

    落到旁边过来的四阿哥眼中,眼底却生出几分怒意。他只当二十二阿哥品行不良,年纪轻轻的,就看人势利,心中添了几分不喜。

    这会儿功夫,十三阿哥导十七阿哥都瞧见四阿哥,忙住了声,转过身来,兄弟见过。

    他素来不爱笑,看着严厉,几位小阿哥都战战兢兢的,恭敬行礼。

    四阿哥从二十阿哥同二十二阿哥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二十一阿哥脸上,脸上露出几分暖意,问了几句谁人跟着、预备没预备小马之类的话。

    二十一阿哥口齿伶俐,一一答了,声音脆脆的。

    四阿哥脸上越发温和。几位阿哥心中都道难得,二十二阿哥更是大起胆子,讨好地叫了几声“四哥”主动掺合了两句。

    四阿哥笑着应了,心里对这个小兄弟的教养却颇有微词。已经是将养育二十二阿哥的宣妃怪罪上;反之,因二十一阿哥应对得体的缘故小对于和妃印象颇佳。

    这两个小皇子生母品级都不高,所以分别养在宣妃同和妃宫里。

    远远地传来礼乐声,十六阿哥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接了几个小皇子归队。

    随着礼乐声渐近,皇帝升撵,带着随扈宗室、文武大员,浩浩荡荡地离开畅春园,,

    众人皆是跪送,等到撵着远远地看不见了,才有执礼太监叫起。

    庄亲王博果锋到底上了年纪,跪了这一会儿,腿脚就有些麻了,嘴里“哼哼”由两个小太监扶起。

    宗室诸王中,他年岁最大。辈分最大,大家少不得都停了脚步,等他先行。诸位王爷贝勒都止步,那些来送行的文武大臣自然也都不敢动。

    他却是不着急走,扶着小太监的手,晃晃悠悠地走到十三阿哥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呦。莫不是眼花?这不是十三阿哥么?这是病利索了,也是,养了十几年了小伙子都要养成老头子了,再不好啊,怕是就”咳”怪不的皇上惦记你这个儿子。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也该给你们腾地方。既是这般器重,想来封爵的旨意也要下了吧,如何啊?少说也得是个的亲王郡王吧?到时候,十三阿哥还要记得提挈我等才是”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现下博果锋这一席话,却是句句带刺,在宗室百官面前,不肯留半点余地。

    也怨不得博果锋宁愿得罪皇子,也要图一时嘴快,实在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

    正月里,银行招投标那次。十三阿哥带着山东王家劫了内务府的布,坏了程家的买卖,使得博果锋没脸,就已经使他心里不痛快。不过,那只是扫些面子,没有让博果钟吃亏,他也就是念叨十三阿哥两句不同世务罢了。

    三月里,十三阿哥旧疾好些。康熙有心让这个儿子复出,最后“体恤”博果释年迈,就点了十三阿哥替了其户部的差事。

    对于皇上的“体恤”博果钟自然不敢有怨言;对于顶了自己的十三阿哥,他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直念叨明年该喝西北风了。

    他却是不想想,王府名下。十几个庄子,万顷良田,不过是供养他一家。说到底,还是一个“贪”字罢了。

    不过,这些日子皇上没大朝。两人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博果锋的这肚子里的火就“蹭蹭”地冒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圣驾走了。他这嘴上就没把门的了。

    个铁帽子亲王,一个复出的皇子阿哥,这就直接对上了?不少人偷偷地望向十三阿哥,有的存心要看热闹,有的则是带了忧心。

    十三阿哥面上。神色不变,看着博果锋,半晌露出几分笑意,慢慢说道:“王爷眼没花,确实是十三回来了4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因周遭静寂的缘故,清溪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没有得意洋洋,没有任何胆怯,只是语气平平地说出这一句。却是不知为何,叫博果钟心下一颤。

    他突然想起,十几年前,连他贵为亲王之尊,也曾三天两头送个小小物件讨好这位皇子的情景,只觉得后背发寒。

    他回头扫了众人一眼。见连素日好脾气的五阿哥、七阿哥等人都皱眉,露出几分不满,晓的自己刚才过了。

    不管皇上是不是真心让十三阿哥复出,不管十三阿哥有没有封爵,十三阿哥都是皇子。这跟着站着的几位,都是他的兄弟。

    皇家无亲情是真,但是皇子间勾心斗角不说,这当着大家面被别人折辱,就没有几个皇子能受得了。

    博果锋脸上有些僵,生生挤出几分笑,伸出手来,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道:“回来就好。户部的差事琐碎,你也别太辛苦,好生调理着。也省得叫皇上操心。”

    十三阿哥笑着应了。博果锋讪笑两声,扶着小太监的手,脚下走得飞快。本点不像古稀老人。

    宗室诸王,文武大臣,这回也三三两两地陆续离去。

    十七阿哥看了看十三阿哥。原本想与之通行,但是见四阿哥唤十三阿哥通行,就快走几步,跟在七阿哥身边说话。

    他是亲近四阿哥、十三阿哥两位哥哥不假,但是单独与那个在一处都没事儿,三人行落到外人眼中,确有“结党”之嫌,他自然不会落人

    。

    十三阿哥跟着四阿哥身边,直到上了四阿哥的马车,笑容才凝住。

    马车的竹帘放下,四阿哥已经勃然大怒,黑着脸道:“这个,老匹夫,不知死活!”

    见他如此,十三阿哥颇为不安,忙道:“不过是丢了差事迁怒罢了,左右一年到头也见不找几次,不值当四哥生气。”

    四阿哥看着十三阿哥。半晌方道:“要不,过几日我上个折子。

    十三弟已过而立之年。早当林爵”兄弟中,就算十二弟封得迟些,二十六岁也初封了

    十三阿哥闻言,使劲摆了摆手,道:“四哥心疼弟弟,弟弟尽知。只是如今等着看弟弟笑话的人甚多,若是闹出请封来,在众人眼中弟弟除了是霉星,就还是贪的无厌之人了”皇阿玛未必是故意忘了这个,只是诸位哥哥们之前封爵,也不是按照宗室子弟那样,弱冠之年封爵,不过是赶上一次,算一次罢了。如今十五弟他们几个也早过了弱冠,不是也没封么,连开府的消息的都没有”

    这兄弟两个”向来亲近,四阿哥也晓得十三阿哥所说不虚,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皇阿玛不是单单忘了你”皇子封爵,毕竟是大事,这两年皇阿玛忙着西北战事,顾不上也是有的广州,王家别院。

    看着眼前穿着蓬蓬裙、金发碧眼的美人,曹颐有些恍然。

    想是现下还没有后世以瘦为美的感念,这小美人珠圆玉润。带着两、三个下巴烦,看着不像是十七岁的少女,反而像个大一号的洋娃娃似的。

    “阁下就是姐夫经常挂在嘴边的伯爵大人?张义的主人?”她脸上看着稚嫩。个头却不矮。加上穿着高跟鞋,竟同曹颐差不多,扬声问道。

    声音中有些生硬,但是咬字还算清溪。不知道是不是同魏信学的中国话,带着几分江宁口音。

    不知道是不是有个海盗祖宗的缘故,小姑娘周身竟带出几分霸气。怨不得这位艾家二小姐。能成为其父的助力,与几位叔叔抗衡。单说这与人说话的气势,就做得十足。

    曹融了耕,湃二嘲斑擞徘挂平就是魏信舷卓颗。”

    看曹颗待人温煦,没有摆贵族架子,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高声,押了神裙边,行了个标准的西洋宫廷礼,道:“见到您很荣幸,伯爵大人,我叫吉娜,艾达是我的姐姐。”

    三百年前的西洋礼节。曹颐不熟,所以也就没有装模作样的回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吉娜小姐,请坐。”

    见曹颗不动如山的模样,吉娜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也顾不得眼前的香茗,道:“伯爵大人这次到广州,会准备欧罗巴的航行么?”

    曹颗听了,摇了摇头,道:“在下没打算出海,吉娜小姐想要去欧罗巴?”

    吉娜不解地看着曹颐。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最讲究“义气。吗?姐夫失去消息一年多。你身为他的好朋友,为什么不着急?”

    曹颗没有回话,往实际了说,他心中顾信很重要,但是除了朋友,他还有其他道义需要背负。

    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人。曹颐向来佩服,但是他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见曹颗不说话,吉娜摇了摇嘴唇,道:“抱歉,去不去欧罗巴是伯爵大人的私事,我失礼了。我是担心姐姐、姐夫,想要去欧罗巴找他们。但是我又离不开,才想着要是伯爵大人去的话,就太好了。”

    曹颗没有心情为一个小姑娘解释,自己会为魏信做到哪一步。

    “今年欧罗巴过来的船。五月就会陆续到了,说不定你姐夫、姐夫就在船上。吉娜小姐,还是再等等看。”曹颐说道。

    虽然晓得是安慰人的话。但是吉娜还是很真诚地谢过曹颐。优雅地喝起茶来。

    曹晒中,何曾不知道,魏信平安与否,都在老天爷手中了。

    每年五月到八月,是夏季季风,远洋的船都是这个时候回来。

    要走到了中秋,还不见魏信回来,也没有他的消息,那他去年乘坐的那艘船,就凶多吉少了。

    想到此处,曹颗倒是有些不知该盼着日子快些过,等着季风气候来临,期盼魏信回来;还是五月晚些到,省得听到不好的消息,

    这会儿功夫,吉娜已经喝了半盏茶,站起身来,道:“今日就不再打扰伯爵大人了,过几日我父亲会到广州,届时有个洋行酒会,希望阁下大驾光临。”

    曹颗跟着起身,道:“承蒙邀请,深感荣幸,在下就叨扰了。”

    吉娜欠了欠身子,告辞离去。

    曹颐叫张义送了,自己喝了两口茶。

    明明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入口却只觉得寡淡无味。

    这种无法掌控失态发展,只能听天由命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是,公子”。方雪晴娇声笑道。

    当天晚上,果然。一帮人施展轻功,身着紧身黑衣,趁着夜色漆黑,在四更时分闯入了萧府。

    如今,萧月生的十二个侍女齐聚,又有郡主的了几个护卫,人已经不少,有人专司夜晚巡视。

    这帮人五十余人。一落到萧府中,藏在暗处的诸女飞身迎上,手中的白绫飞出,宛如银蛇盘旋,转眼功夫擒住众人。

    然后,她们也不多问,直接破了他们丹田,废去武功,扔到了萧府的墙外,任冉他们自生自灭。

    在她们看来,公子大发慈悲,心慈手软,竟放了他们,若是自己的武功不济,早被他们杀了。

    不过,既然公子有令,她们也不敢有违,直接废了他们的武功,并伤了他们的经脉。

    从此之后,他们虽然捡了一条性命,但再也不能修炼武功了,无法重头再练,只能做一个平常人。

    而且,他们的身体会孱弱,越来越弱,除非有好的医生,才能医治好,否则,时间一久,怕是会折了寿元。

    对于这些,萧月生自然晓得,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家伙身怀杀意,还付诸行动,对于这样的人,平平白白的放过,委实窝囊,需得给他们一点儿苦头,付出代价来。

    第二日,人们清晨醒来,出得大门,击街上游逛时,见到了萧府外的这些黑衣人,个个围上前看热闹。

    他们看得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唯没有好奇神色,这样所情形,他们见得多了,早已不是头次。

    于是,有人报了官府,捕快们过来,也不多说只是扫一眼,转身便走,不管这件事了。

    人们也不觉的好奇,知道这些黑衣人都是贼,想闯萧府,被人打了出来,却没有性命之危。

    捕快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去抓萧府的人,而这些家伙被打得差不多,也没能偷着东西,便是捉到大牢里,也只是浪费饭菜,拿他们也没辙,不如不管。

    萧月生清晨醒来。没有起床,披衣坐在榻上,伸手一摸,拿起一卷绢册,乃是哲宗皇帝送的道典。

    《上清黄庭内景经》,这卷道经,他看了又看,如获至宝,若是金丹未结之前,他看这一卷道经,只觉得一异懵懂,迷茫不解。

    此时看来,却是字字如玉,照亮自己心头。

    但是,他如今上有元神之球,下有金丹,两者各自运转,俱是威力无穷,实在不敢再折腾黄庭宫了。

    个不好小可能弄乱了元神与金丹的平衡,那自己只怕立刻灰飞烟灭,想如上次般元神附体也不能。

    他拿着这卷难的的道典,摇头叹息一声,无奈的放了下来,又拿起一卷,乃《高上玉皇心印经》。

    这卷经书,对他触动也大,元神之球通畅许多,又隐隐的增涨,修为大进,好在两者平衡仍在。

    正在翻看着。窗户传来敲击声,方雪晴站在窗外桃树下。

    “进来罢。。萧月生手一招,窗户洞开。

    方雪晴一身雪白罗衫,笑吟吟的站着,听到萧月生招呼,她飘身进来,带香风与清新空气。

    “公子,有一个。好消息!”方雪晴笑道。

    “说来听听。小。萧月生放下道典,笑道。

    方雪晴玉脸兴奋的放光,道:“咱们厢军大捷了,歼灭了西夏的那几千铁鹞子!”

    “原来是这个消息。”萧月生笑了笑,摇摇头。

    “公子不高兴么?”方雪晴忙问。

    萧月生叹了口气:“还好,咱们大宋的军队总不算太没用,终于打了一个胜仗了。小。

    “公子,虽然琴声削弱了那帮铁鹞子,但毕竟老虎病了也胜过猫,能打胜了也不易的!”方雪晴忙劝道。

    “算是吧。”萧月生笑了笑,颇是无奈。

    正在此时,忽然又有脚步声,春娘飘然而来:“公子,官家又来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归人

    若是求神拜佛有用的话,曹腼愿意将广州城内院的寺院有银子。但是活了这么大,就算莫名其妙地异世重生,曹颗到底不是内宅妇人。会去对着石像泥胎祈祷。

    王鲁生这边,却是有些不痛快。

    范家家主病着,范家由范家长子范世恒把持着,对于范家二少写的那张欠条,就有了微词。

    这长江水道,范家的船并不是头一遭航行,怎么就赶上范二少这回缴了这些税银?

    范世慎气得半死,可是也能兄长没法子小只好求到父亲病榻前。

    范家老爷子,也晓得这个庶子不受待见。强撑着一口气,叫管家打账上支了银子,送到王家,而后老爷子就要给两个儿子分家。

    范世恒哪里乐意这个时候分家?这个时候分家,对范家二少是好事。范家老大这边,就觉得自己吃了亏。

    不管是律法,还是乡约,这分家时,不分嫡庶,诸子均分。

    范世恒存了私心,就给族中长辈送了银子,使得几位老叔公这个“扭了腰。”那个“坏了肚子”都没空来范家。

    来二去,拖到范家老爷子咽了气,这家也没分上。

    等到范家老爷子才咽气,范世恒效开始发难。直道老爷子是被庶子气死的,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扣到范世慎头上。

    才过了“头七。”范家就开请来族集乡老,兄弟两个分家。

    范家在广州也算数得上的人家,又只有兄弟二人,按说范世慎也能分到些家底。但是,范世恒把着范家财务,这老宅是不分的,要有嫡子传承。城里的洋行同船队是不分的,那是祖产范世恒“折地折银”给弟弟。

    结果,分了半天家,范世慎不过得了一座破旧宅子,还有二十顷山地。至于另外应折给他的三万两银子。范世恒握着一把欠条,直接抵了老爷子生前的“债务”压根就没有一文钱落到范世慎手中。

    范世慎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能甘心,央求了几位老叔公做主。

    不说别的,就是他父亲的性子,总所周知,鲜少向人开口借银。就算偶有银钱周转不顺手的时候,也是速借速还。如何会赞下几万两的外债。

    那几个老头子,却是不约而同地斥责范世慎小儿无知”。不说旁人,就是他们手中都有范家老爷子的“借据

    范世慎这回才看明白,这些族中长辈小都得了兄长的好处,自然无人会做主。

    原本,范家的事,不干王鲁生什么。

    毕竟,这是范家家事,王鲁生就算有些看不过眼,也不过是皱皱眉。没想到,范世恒却不肯轻易放过庶弟小又生事端,就牵扯到王来

    王家运来三车绸子,舍不得卖给洋行。想要找个熟悉的中人带着,跑回南洋。

    先前,商议好定雇用范家的海船。年前就装货出发。王鲁生与范世慎熟些,就让义子拿着八百两。跟范世慎订了船。

    广州天热,无法停“七七”范穿着了不少香料、冰块什么的,停了“三七。”就热热闹闹的出殡了。

    范世慎虽已分家,但是孝子还是要当的。

    想着老爷子生前慈爱,范二少真是泪如雨下。

    没想到送殡完毕,还有大戏等着他。那就是王家连同另外几家的订金银子。这几家都说交了,手中攥着范世慎的收条,但是账面上并没有记过这笔银子,也没有入库。

    这其中干系,就要落在当时负责的范二少身上。

    范二少这才后知后觉,怨不得父亲病危前,大哥竟然破天荒地让自己插手船队,原来是在这个等着。

    于是乎,范家二少头上除了“不孝”。还多个小“贪污”的帽子。

    那几家订金银子起波澜的人家,少不得堵到范二少宅子门口,讨还银子。自然,王家除外。

    “这个范世恒,范家几辈子的经营,算是毁在他手中。有这样一个逆子。范家老爷子在地下也难安宁!”王鲁生愤愤不已,对曹颗道。

    八百两银子,他还不放在眼中,只是看不惯范世恒这般行事。

    曹腼想着范世慎的稳重性子,倒是生出几分好奇,道:“闹到这般地步,范世慎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白白地吃了个哑巴亏。听说那几家的定金加起来也有千把两银子。谁也不是傻子,自是晓的是范世恒动的手脚。但是都怕吃亏。只能可着范二这个软柿子捏。”王鲁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虽不是同母所出,到底是亲兄弟,范家老大真走过了。看来,往后范二在广州怕是难以立足。白瞎一个好苗子,实是不行,明年我就带他回山东。到底是同范家老个子往来一场,多少尽尽心。”

    曹腼听了,虽有些唏嘘,但是也没有心情多管闲事。

    这一转眼,已经过去一月,夏季季风开始,前几日已经有艘远洋船到广州港。没有魏信夫妇的消息,算不算好消息?

    王鲁生不喜范家老大的人品,寻思了一会儿,道:“罢了。那八百两没了就没了,没得白吃了个亏,还要捏着鼻子,上前同他们家做生意。等明儿艾二小姐过来,俺就订他们家的船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郭全有打外头回来,神色有些古怪。

    “咋这个脸色心中暑了?。王鲁生对这个义子到是真心疼爱,见他如此。忙道:“左右咱家买卖也没什么着急的,也没整日在外头跑。”

    “义父,曹爷。”郭全有先见过两人,随后才道:“义父,孩儿没事。是范家二少爷来了,,来还那八百两银子,”

    “咦?”王鲁生听了,有些意外,道:“他哪里有银子,是范家大少爷不胡闹了?后悔砸自己个儿招牌了?”

    郭全有摇了摇头,道:“像是无范世恒无关,听范家二少爷的意思。是将城外的地卖了两千两银子。旁人家都还完了,最后才过来咱来

    王鲁生倒是不知该赞,还是该骂了,使劲托托脚,道:“胡闹,胡闹。叫他进来。”

    曹腼有些动容,范世慎被兄长设计到这个地步,宁愿吃个哑巴亏,也要将银子都还了,倒是有几分风骨。

    他对这二少爷,也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少一时,范世慎手中带着个褡裢,带

    许是来的急。加上手中提了重物,额头渗出汗来,他也顾不得擦,放下褡裢,就在王鲁生面前跪了下去:“七叔小因侄儿的缘故,给七叔添了麻烦。侄儿羞愧

    如何说先前。曹颗对这个范二少只是有些好奇;现下,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那褡裢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几十斤。那小厮就算提得动,定也十分吃力。范世慎自己提着,倒也算是良善。

    王鲁生见范世慎跪了,忙起身扶他,大着嗓门道:“贤侄这是作甚?俺又不是糊涂人,心里都晓得。本不干你什么,赶快起来。”

    范世慎涨红了脸,却不肯起来”满脸羞惭地说道:“七叔,侄儿昨日卖地。得银两千两。

    侄儿四月间经手的银钱是两千三百两。七叔家的八百两是大头,侄儿本当先来归还七叔的银子。却是仗着同七叔相叔,先还了别家。如今只有五百两银子,剩下三百两,侄儿一定想办法,早日还上,”

    王鲁生听着,已经明白了缘由,不待他说完,伸手拉起他,带着嗔怪道:“行了行了,不过几百辆银子,婆妈做甚?”

    范世慎拾起褡裢,双手交给旁边的郭全有,才松了口气,陪着王鲁生说高

    “你这样应对。你那哥哥只会更得意!要俺说啊。实不行就经官,也不好老忍着。别说你是,就是俺冷眼旁观,都有些烦了。”王鲁生叫范世慎坐了,说道。

    范世慎露出几分苦笑,道:“又能如何?总不好因为兄长不待见我,就砸了父祖留下的照片。若是年纪久远,不与我想干还好;如今先父尸骨未寒。这其中多少又因我而起,我怎好袖手旁观?”

    王鲁生听了。唏嘘一番,道:“范家既这么对你,这广州待着也没意思,中秋后俺回山东,贤侄就同俺过去转转吧!”

    范世慎听了,站起起身,郑重道:“七叔怜爱,侄儿铭感五内。日后,七叔能有用的着侄儿之处,侄儿愿效犬马之力”这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侄儿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广州。先祖当年在广州,也是白手起家;侄儿不才,愿效先祖行事。”

    这番话,掷地有声,说说话间他挺了挺身板,面上露出几分坚毅来,,

    几日后,范世慎将名下的宅子卖了二百两小赁房而居。

    欠王家的那三百两,他也没着急还,整日里混在码头街市,跟着个。老仆人收货出货。

    王鲁生跟曹颗夸了几遭,只道范家有这个老二在,说不定还有转机。

    曹颗,却是不希望范家有什么转机。

    他已经吩咐张义,联系艾达的几个叔叔同堂兄,将手中的股份,分成小份出手。套些银子回来。

    这些银子。就都拿到广州来,留在手中,等着收购范家船行。

    澳门是租借。固然游离于朝廷外,但是也不在曹颐掌控中。对于几代人住在澳门的艾家来说,曹颐这个外来人,除了银子多些,实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范家之事。倒是有个转机。

    虽没有见过范家长子,但是这两个月,曹颗始终关注范家的消息。范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上行下效,除了使劲捞银子。没有几个人用心经营。

    范家老爷子生前用惯的几个老经济,都让范大少挤走了。

    虽然没有移居广州的想法,但是多铺几条后路,总是好些。既是等不到魏信来行此事。曹颗就自己费心些。

    张义倒是乐不得如此,因为在澳门的洋鬼子太嚣张,他也待烦了。

    曹颗行事,没有瞒王鲁生;王鲁生到是没说什么,只问曹颗银子够不够手,不够的话。他那边能匀出个十万、八万的还不成问题。

    其他的。半点没有联嗦。

    进了六月,天气渐热,曹颐也有些心烦气躁。

    最近些时日。广州港进港的船越来越多了。魏信康熙四十五年就来了广州,在广州待了十来年,也算是城里的风云人物。

    提起魏信,也有些消息,却是林林总总的,都不是好消息。

    有的说。魏信前年要返程前,遭了人命官司。入了监狱;有的说,魏信的船,前年已经返程,许是沉了,才至今没有消息;还有说,艾家大小姐勾搭了奸夫,谋害了亲夫”

    无论哪一种。魏信的结局,都是一个字,“死”。

    消息传来传去的,连吉娜都带了几分不自在,每次见了曹颐,都道:“伯爵大人不要听人中伤,我姐姐不是那种人。姐姐与姐夫很是恩爱,他们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小。

    搁着天南海北,就是曹融想要调查真相,也没有漂洋过海的本事,只能继续等。

    终于,这一日,不再是传言,而是艾达亲口所述。

    原来,他们夫妻两个确实定在前年年底从欧罗巴启程返航,没想到没等离案,船就被当地官员怔用了。

    等到他们花前寻关系,将船弄出来时,已经延误了出发日期,只能等来年。

    网好这个时候查处艾达怀孕,夫妻两个就安心在欧罗巴待产。

    近几年。欧罗名往海外淘金的人多,就有人将主义打到艾家的船上。趁着魏信外出落单之时,几个想要出海淘金的年轻人劫持了魏信。

    等到艾达的了消息时,艾家的船已经出港,不知使往何处。艾达独自生下孩子,等到第二年的凑了船资,乘船回来。

    说完这些。她已是泣不成声,抱着网满一岁的儿子,哭着说道:“上帝会保佑信的,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海外淘金”。难道是穿越大西洋到美洲去?

    虽说有些荒谬。但是但凡有一丝希望,曹颗也希望魏信还活着。

    吉娜在旁。眼泪早已止不住,抱出艾达道:“哦。姐姐,我可怜的姐姐。上帝会保估姐夫的,姐姐也要早日好起来了,,小。

    上帝许是太忙了,没有听到他信徒虔诚的祈祷。

    艾达下船时。就已经病入膏盲,在广州熬了几日,等到她父亲从澳门得了消息赶来。父女两人见了一面后,就再也坚持不住,永久地陷入沉寂”

第八百六十九章 悄然

    卡干个口里信奉卜帝,实际卜却取了五房妻复,生了峰女的德科来说,在长女病故的时候,竟似忍不住暗暗窃喜。

    女儿女婿留下的股份。自然要落到他手中。

    等他晓得自己的兄弟们都悄悄地多了股份时,曹颊已经使人将魏信手中的股份抛了八成。

    德科失算就失算在,不仅他有贪婪之心,他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也半点不少。

    当德科恼羞成怒。逼着次女吉娜带着自己到王家找曹颗时,曹颐已经使人收拾好行装。打算明日就离开广州,从陆路北上。

    “伯爵大人,罗杰是魏的儿子,有权利继承魏的遗产。您的决定,真让人遗憾。小。德科满心抱怨,倒是见曹颗的气势,到是不敢污言秽语,记起这是广州。不是澳门,一个大清的伯爵,比他要高贵许多。

    曹颗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的张义。

    张义上前一步小不卑不亢地回道:“德科老爷,魏五爷早在出洋前,就对大家说过。他后注资艾家的四十万,本就是我们家大爷的银子,他只是受委托行事

    德科被噎得没话。半晌讪讪道:“哦,伯爵大人,做人不能这样无情。就算不为魏着想。还要想想可怜的小加里。

    没有父亲小又失去了母亲小家伙多可怜啊

    说话间,他挤了挤眼睛,掏出洁白的手绢,在眼角抹了抹。

    曹晒中冷哼一声。若是他真心为女儿、女婿们想过,之前就不会默许旁人企图侵吞魏信股份的行为。

    “哦?德科先生的意思,是说小加里无人抚养么?”曹颗开口说道,眼睛却望向德科下手坐着的吉娜。

    艾达临终前,曹颗也曾去探望过。想来也是晓得父亲贪财如命的性子,艾达没有将儿子托付给德科,而是托付给妹妹吉娜。

    “不,我会抚养小加里。他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不管有没有姐姐、姐夫留下的遗产,我都会将他抚养长大。”吉娜站起身来,原本丰润的脸庞,因失去亲人添了几许哀伤之色。

    “魏信留下的股份。还有两成没有出手,这两成就送给吉娜小姐,作为加里的抚养费曹颇说着。叫张义将一份相关文书交给吉娜。

    德科巴巴地看着。“嘿嘿”了两声,道:“吉娜总要出嫁的,能抚养加里几年,还是当挂在加里名下才对啊。”

    曹颗没有说话。若是吉娜不能挡住她父亲的贪婪之心。那也无法庇护年幼的加里。

    吉娜从张义手中接过文书,淡淡地看了德科一眼,道:“父亲放心,就算女儿出嫁,也会带着加里的

    德科还要说什么,曹颗已经开口道:“送客。”

    德科抿了抿嘴唇。起身点头致意,大踏步出去了。吉娜犹豫了一下,没有随同他父亲出去,道:“伯爵大人,我能与您谈一谈么?”

    曹颗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小姐,请坐。小。

    吉娜坐下小想了想。道:“伯爵大人,我毕竟是一个女子,在家族中因为父亲的需要占有一席之地,但是并没有什么权势。若是回到澳门,我的生活就要在父亲掌控下,能不能照顾好加里,我也无力保证。我想留带着加里留在广州。若是往后遇到困难,能不能求助于王家同张爷

    曹颗看着她,道:“吉娜小姐会遇到什么困难呢?”

    吉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听说范家二少爷在城里新兑了铺子,开始经济买卖。不少范家早先跑掉的客人,都到:少爷那边去了

    见曹歌不动声色,吉娜挺了挺胸脯道:“艾家如今不比范家强多少,若是没有大姐夫前几年的帮忙,艾家早就破产了。范世慎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我早在两年前,就跟在父亲身边,成为父亲的左右手;他年纪比我大,可才起步学做生意而已。只希望在不给伯爵大人添麻烦的情况下,得到伯爵大人的支持。”

    “你能做到哪一步?”曹颗稍加沉吟,问道。

    吉娜站起身来小扬起下巴道:“我会成为女爵士。”

    她的父亲德科早年从良,花了不少银钱,从葡萄牙国王手中买了一个爵位。因为他不是贵族,所以只有个爵士头衔。

    吉娜既以女爵士为目标,看来是成为她父亲继承人。成为艾家的当家人。

    理想很好,难度颇大。

    曹颗看着手中茶杯。道:“我长这么大,做过几次生意。都收益颇丰。只有澳门艾家这一次,却是亏了的。小。

    不仅没有收获。还折了一个少年好友进去。固然同艾家没有直接干系,曹颗也不过是凡人,有几分迁怒艾家。

    早知魏信会落的今生死不明的下场,曹颗绝对不会支持魏信出洋看世界。

    曹颐的话不多,但是脸上管着兴致欠缺的模样,看得吉娜有些着急,道:“伯爵大人留下张管事在广州,不是要经营洋行吗?我会成为张管事最好的合作伙伴,请伯爵大人相信我

    曹颐没有应答,也没有拒绝,道:“既是如此,曹颗就拭目以

    。

    吉娜也乖觉,没有再罗嗦不停,告辞一声走了。

    网好,程梦星打外头回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道:“不行了,出去半个时辰。浑身就湿透了,我先去更衣,随后再同乎若说话

    他初到, 十。环带几许兴日甲乐意拉着曹腼四外逛滩,必母二异地风情;进了五月,暑热逼人,他的日子就不好过。

    日里总要沐浴更衣几次。才能觉得舒坦些。

    因明天就要启程,曹颐这边还要有不少事情需要安排,就任由程梦星自去。

    这时,就见曹乙过来。笑着幕道:“大爷,明日就要离开广州,今儿小的请半日假,同张管事他们出去松快松快。”

    曹颗晓得他是无色不欢的,这“松快”的地方,不用说也是青楼妓坊。他没说旁的,点点头道;“晓得了,去什么地方,知会曹方一声,让他去结银子。”

    曹乙听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躬身道:“既是如此小的就谢过大爷了,”

    看着他离去,曹颗心中颇为感慨。

    不管曹甲他们四个之前是什么身份,这几年在曹家也算尽职尽责。曹颗对他们几个,也向来礼遇。

    曹丙小曹丁之前就已经娶妻安置下来,曹甲、曹乙两个却婉拒了曹家好意,仍是一个人过日子。

    无牵无挂,也当算洒脱,却也让人无法掌控。

    曹颐相信父亲用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这数年所看到的,换做其他人,怕是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到这两人手中。

    毕竟,他不是神仙。也不是帝王,没有能力掌控一切。

    所以,他没有纠结。而是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像相信魏黑、郑虎一样,相信曹甲、曹乙。

    曹乙前脚才走,曹方、魏黑后脚就到了。

    曹颗出京时,并没有瞒人,是打着十六阿哥的旗号出来的,回去的时候,自不能两手空空。拿出几万两银子,以十六阿哥的名义,采买了些香料;他自己也买了些。回去送人情用。

    程梦星见状,也跟着凑趣,整日里去采购洋货。他家大业大,加上女儿待嫁,这一卖就卖了好几车。

    这样一来,北上就要雇车队、镖局,曹方、魏黑着几天就忙这个去了。

    原本定下曹方押运的。但是后来又加上程家的几车洋货。人手不足,曹颗便也叫魏黑跟着车队。

    到时候曹颐要带人先行。中途要往江宁走一遭,去看望魏信的几个孩子。车队这边,要修整两日再出发。

    “东西不打紧,人最重要。若是真遇到山贼土匪这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了,左右有镖局的人跟着。”曹颗对两人说道。

    曹方、魏黑两人应了,曹颗提了曹乙出去喝花酒之事,打发曹方过去看看。

    只剩下曹飘 魏黑主仆二人,魏黑打怀里掏出张银票,送到曹颐面前,道:“公子,我同魏五爷虽没有多少交情,到底也相识多年,这次本当随公子过去魏家看看,却是顾不上。这是一百两银子,就烦公子转给孩子们买果子吃。”

    曹颗接过,苦笑道:“魏五未及弱冠,就离乡背井到广州,不能说全是因我的缘故,也差不多。若是没有遇到我,他还当他的少爷,做他的纨绔,说不定日子要好过的多。这辈子,终是我欠了他。”

    魏黑见曹颗如此感伤。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也无需想太多。说不定过两年,魏五爷就从海外回来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意思,

    曹颗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转眼,到了次日。

    天不亮,王鲁生就起了,吩咐人置办席面,为曹晒、程梦星预备送

    饭。

    张义夫妇也早早地过来。喜云送来一个包袱,里面是给初瑜缝的一身衣服,还有给几位小主子蒋的小荷包小袜子什么。

    看着张义已经苦着脸,曹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晓得你想回京里,再忍忍,先帮着范二将这摊撑起来,等到使人往这边运布时,我就使人换你。”

    张义听了,眼眸立时亮了,跪倒在地,道:“大爷,不是小小的怕吃苦、贪图京城富贵,只是在大爷身边当差多年,实不愿同大爷隔得这么

    曹颗扶起他,道:“说多了,谁会这样想你?我也念着你呢,大奶奶那边,也常念叨你媳妇。只是我能用的人少,才苦了你几年。”

    张义听了,忙摇了摇头,道:小的不敢叫苦。许是在别人眼中,小的当的还是肥差,只是小的牵挂着大爷同小爷们,才觉得外头不自在。

    主仆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天色不早,曹颐就没有再耽搁,同王鲁生别过,与程梦星等人启程上路。

    张义打发妻子先回去,自己骑着马,跟着王鲁生等人,将曹颇一行送出城去,远远地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还到城里。

    才到住处门外,张义就被范世慎堵了个正着。

    “曹爷走了?”范世慎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张义问道。

    张义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儿,道:“范二少爷今日怎么得闲?”

    往常这个时候,范世慎不是在铺子中,就是在码头、集市。

    范世慎拉着张义的马缰,带着几分恳求问道:“张爷,曹爷是想要收购范家?曹爷身份尊贵体面。怎么就看上小小的范家?”

    张义见他说得颠三倒四。皱了皱眉,叫他进宅子说话。

    “这是怎么了?没头没脑的?我们爷尊贵不尊贵,体面不体面的,用不着范二少爷评说。”宾主落座后,张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也凌厉起来。

    ,小慎听了,涨红了脸,起身道!”张爷小子并天冒犯世而,只是涉及祖宗产业,关心则乱,才失言了,还请张爷勿怪。”

    张义听了,挑了挑眉,道:“祖宗产业?若是张某没记错,范二少爷不是已经分家出来了么?范家产业,如今当不同二少爷想干。”

    范世慎甚至恳切的说道:“兄长固然不慈,小子到底是范家子孙,还是希望祖宗产业能的以保全。”

    虽说这话有些呆气,倒是这几个月他的韧性,也叫张义生出几分敬佩。

    “我们爷留过话。若是你真有分量,当得起范家。范家自然还是你的;若是你撑不起。范家就算不归曹家,也会归到别家。”张义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还是好好做事,不要别人挑拨两句,就毛毛躁躁的。我们爷是什么人?大清朝的超品伯、和硕额驸,连艾家都是我们爷扶持过的,如今说放手就放手,还会稀罕你们范家?。

    有一句话,张义却是没说。

    艾家因在澳门。鞭长莫及的缘故,使得自己大爷很恼火;若是连一个小小范家,都不能收服在手心里,那他张义真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热时,避暑山庄。

    十六阿哥穿戴一新,从御前下来,来生母王嫔处请安。

    今日是十六阿哥生辰,他进了屋子,老老实实地给王嫔磕了三个。头,道:“儿的生日,就是额娘的受难日,额娘受累了。”

    王嫔听了,已经红了眼圈,扶起十六阿哥,道:“我儿又长了一岁,额娘不盼着我儿泼天富贵,只愿我儿平安如意

    十六阿哥见母亲如此,怕她想起夭折的弟弟难过,岔开话道:“年年额娘都要给儿子煮长寿面的,今儿儿子可是空了肚子,一早就等着

    。

    王嫔见他还如顽童一般,终是展颜,道:“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似的,到了额娘这儿,就要吃的。”

    十六阿哥笑道:“多大了,都是额娘的小十六。民间都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儿子虽不小心托身生小子了,却愿做额娘的棉手套、棉耳包。小。

    王嫔见他贫嘴。笑骂了两句,道:“不用好听的糊弄额娘,长寿面早已给你预备齐了。晓,得你爱吃虾仁,早早地让人录了半斤活虾,这就叫人给你下面去

    少一时,宫女端了煮好的两碗长寿面上来。

    雪白的面条。碧绿的生菜,粉红的虾仁,加上泛着油光的荷包蛋,看着叫人食欲大开。

    十六阿哥端起一碗,亲自送到王嫔面前,又从宫女手中接过银筷子

    。

    王嫔笑着接了,道:“你也快吃,面托了就不好吃了

    母子两个正低头吃面,就有内侍来报,十五阿哥来了。

    王嫔闻言,忙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十六阿哥见母亲如对大宾的模样,不禁暗暗摇头。

    这会儿功夫。十五阿哥已经跟着内侍进来,甩了甩袖子,给王嫔请了安。

    王嫔挤出几分笑。道:“是十五阿哥来了,用了早饭没有,厨房还有面。要不要吃一口?”

    十五阿哥扫了炕桌上的面碗一眼,道;“儿子已经在德母妃处用了早饭。”

    王嫔闻言小面上讪讪的,道:“德妃娘娘可还好?听说她这两日不舒坦,我也当过去请安。只是听说她这几日不见客,才没有过去

    “皇阿玛已经赐了药,德母妃已经渐好了,早晨用了两碗小米粥。”十五阿哥回道。

    王嫔笑着听了,十六阿哥有些听不下去,开口道:“十五哥是来给额娘请安的,还是来寻我的?”

    “方才从德母妃处出来,遇到九哥。九哥在园子里值了席面,要叫齐兄弟们,给十六弟庆生,叫我来寻十六弟。”十五阿哥看着十六阿哥,脸上看不出喜怒。

    十六阿哥心里恼怒,却不好在母亲面前与兄长口角。转过头对王嫔说道:“额娘,即是哥哥们费心,儿子就先过去了。”

    王嫔闻言,道:“既是如此,你们兄弟就赶紧过去吧,不要叫别人久等。”

    兄弟二人,起身应了,从王嫔处出来。

    “一口一个“德母妃”非要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十五哥是打那边肚子里出来的。”十六阿哥想着母亲方才的黯然,停了脚步,对十五阿哥说道。

    十五阿耸撂下脸。冷哼道:“十六弟,这是教刊我?”

    “十五哥,我只是希望您对额娘亲近些。当年生你时,额娘位份低,你被抱去永和宫养育,她已经够难过;如今咱们都大了,额娘也老了,您还要让额娘伤心么?”十六阿哥压抑心中怒火,低声说道。

    “我让额娘伤心?。十五阿哥道:“这些年,额娘为你煮了二十六年长寿面,可为我煮了一次?我虽不是德母妃所出,但是养恩也是恩!”说完,他也不看十六阿哥,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留下十六阿哥。只有满心愕然。

    他实在没想到,哥哥对于母亲不仅没有亲近,还是满心怨愤”

    今天是小九的生日。真快啊,转眼一年,衷心感谢支持小曹至今的每一位,祝福大家好心情

    、好运气、好人生”

第八百七十章 谈判(上)

    正赶卜暑热,白日里歇的功夫长,从广州到江中,曹踞“用了一个半月。

    到江宁时。已经是七月末。

    换做北方,七月末已是秋风乍起,暑热渐消。江宁这边,却仍是高温不下,白日里行人渐稀。直到日落西山,秦淮河畔,才***其名,到处是轻歌曼舞。

    程家在江宁有别院的,曹颗没有住客栈。直接被程梦星请到家中。

    奔波一趟。用了数月功夫,程梦星直念叨再也不想出门了。外头虽见识广些。但是他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惯了的,自然吃不得旅途奔波的苦楚。

    说起来。江宁虽不是曹颗的原籍,也撑的上半个故乡。自到这个世上,到康熙四十八年上京,他在这里待了十年。

    自日里。途径织造府时,他还放慢了脚步。

    想着多年前,自己每次从织造府出来,乘着马车到后街的私墅里读书。

    那位曾负责他启蒙的叔公,早已病故多年。江宁城里,零星有几个曹家族人,也都是远支。

    走进江宁城,在程家的别院用了晚饭,曹颐还是感觉不真切。

    上次回来。还是康熙五十年,外放沂州后,他带着初瑜回来,探望父母。当时。他心中还想着曹家的命运,带着几分忐忑。

    如今。曹家终于从夺嫡的泥潭中避出来,也没有了亏空库银的后患。

    庄先生,父亲却是一个个地远去了。

    他来到江宁,是为了探望魏信的父母同儿女来的,但是去了当如何

    口?

    总不能直言,你们的儿子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程梦星与他同行数月,知道他的顾虑,劝道:”朋友相交一场,乎若千里迢迢南下一场,已是尽了情分,无需太多忧心。”

    曹颐苦笑道:“人皆有父母,只是不忍魏家老爷子、老太太难

    在程家别院歇息两日,使人打听清楚魏家的详情。魏家老爷子、老太太建在。魏家儿子都开枝散叶了,但是还没有分家。

    如今。魏家长房长房已经说了亲,过些日子就要下大定。魏信几个儿女,都在魏家老宅,有庶母抚养。

    这几年。也传出过魏家老爷子、老太太要给魏信说亲的谣言,最后都不了了之。毕竟,魏信已经年过而立,又有五个庶出乎女。想要说门合适的亲事,委实不容易。

    在魏家人眼中,被称为“罗刹”的番婆子艾达,压根就不能算是魏信的妻子,他们也不承认。

    思前想后。曹颇还是没有去魏家,而是叫小满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请魏信的兄长魏仁过来相见。

    他没有打算在江宁走亲访友,所以没用曹方出面,就是不想旁人得了消息,往来应酬。

    十来年的时间,曹家的痕迹仿佛已经从江宁抹去,这很好。

    魏仁过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

    曹颐上回见他,他是正值壮年,如今看着,已经是念过不惑,身子微微发福。发辫中参了银霜。

    看到曹颐的那刻。他带了几分激动,就要跪拜下去。

    随着曹寅离开江宁,他也卸了织造府的职位,做了自在乡伸。曹颐却是承了父亲的爵位,两人身份尊卑有别。

    曹颐如何肯手,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胳膊。道:“魏大哥客气了,用不着这些俗礼,还请坐下说话。”

    说话间,宾主落座。

    “十年不见,大公子神采依然,魏仁却是老了。”魏仁在织造府当差十来年。也算是看着曹颗长大的,落座后看着曹颗,颇有感慨地说道。

    “本当是去给伯父小伯母请安,只是”怕二老见着我,想到五哥,心里牵挂。所以今日就请魏大哥过来一叙。”曹颗看着魏仁,心里沉甸甸的。

    这个魏大哥早年也是极其爱护兄弟的,当初曹颗同魏信“结缘”还是他担心弟弟,央求了曹颗的。

    但是人皆有私心,加上家中有个贪心跋扈的妻子,这昔日爱护兄弟的好哥哥也开始忌惮弟弟,将家中后来添置的产业都转了祭田。

    曹颐记的清楚,魏信并不是闲着无事,才异想天开的想要出洋见世面,而是被手足所忌,被父母驱逐,心灰意冷之下,才远赴海外。

    看着曹颐语气沉重,魏仁收了叙旧的心思。讪讪道:“五弟也是,就算嗔怪老爷子、老太太那年赶他们出去,也不该好几年没有消息回来。父亲嘴上没说什么,但是每年腊月里都盼着。忒是狠心,就算不想着父母。也要想着几个孩子。”

    “五哥在带着新妇回家那年,就出洋了。”曹颇抬起头来,望向

    。

    “出洋?好好的,怎么又想起出洋?都三十好几的人的,还叫人不省心。”魏仁听了,还想不到旁的,不禁摇头,带着几分嗔怪道。

    说到这里。他才察觉不对,忙止了话,呆呆地望向曹颗:“大公子”大公子,舍弟,舍弟”不是随同弟妇在南边么?”

    “五哥是康熙五十五年十月从广州启程,乘船前往欧罗巴。原是计划去年夏天回来,却是迟迟未归,同他岳父家也失了音讯。我年前得了消息,二月里南下,四月到达广州。”曹颐用平静地语调,讲述了这几个月自己所见所闻。

    艾达所转述的,曹颗没有隐瞒。如实告之魏仁。

    魏仁听了,脸色已经开始泛白,半晌方道:“弟妹诞下嫡子,那是魏家的骨肉,怎好流落在外”我这就使人去接”

    “孩子交托给其姨母,是五嫂遗言。而且,这孩子外貌肖似其母,同我朝人有异。”曹颗淡淡地说道。

    就算魏家老爷子、老太太看在是亲孙子的情分上,不会嫌弃小加里,但是旁人呢?

    魏仁此刻。已经是心烦意乱,眼神有些茫然。

    就算他早年真对这个弟弟有过心结,也从没有想过弟弟又遭一日会落到尸骨无存的下场。

    顾不的在曹颗面前,他已经双眼酸涩,眼前都是弟弟年少张扬的模样。

    他伸手遮住眼睛,站起身来,哑着嗓子道:“大公子,今日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给大公子请安。”

    曹颐站起身来,道:“魏大哥,伯父伯母那边,还是瞒下吧”

    “嗯。嗯!”魏仁混仇然:点着头抱了抱奉。转身出矢六曹颗坐下。想起多年前,带着曹颂、顾纳两个,在街头同魏信打斗的情景。

    那时的魏信,丝毫没有后来圆滑世故的模样。就跟个小霸王似的嚣张。

    后来。大家混在一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同顾纳两个算计多了,魏信也从小狼蜕变成狡猾的狐狸。

    人活着。果然还是当糊涂些好。若是魏信不是看得如此通透,被兄嫂的贪念伤了心,也不会选择离乡背井,”

    ,不是想要糊涂,就能糊涂的。

    就如魏仁来说,他想要骗自己,告诉自己五弟只是没有消息,会平安无事;也想骗自己,当年五弟愤然离家,不干自己的事。

    可是。人最不容易骗的,就是自己。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躲在书房里,眼泪“吧嗒吧嗒”掉个不停。他是长兄,魏信是幼子,两年相差十多岁。

    从魂信还在襁褓中,他就看着弟弟一点点长大。

    魏家中。魏老太太年岁大了,早已不管事,魏大奶奶掌家多年。

    从丈夫回家,她就得了消息,晓得丈夫回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丈夫回来。她就有些坐不住。叫丫鬟问过,晓的丈夫去了书房,她就扶着个婆子的手。颤颤悠悠地点了小脚,走到书房。

    看着书房里没有掌灯,她当时就拉下脸,眼睛要冒出火来。

    其实。魏仁是极好的性子,也不是好色之辈。只是魏大奶奶年过四十,晓的自己年老色衰,就有些疑神疑鬼,生怕丈夫被年轻的狐狸精勾搭上,恨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盯着魏仁。

    这书房里没灯,黑天下火的,,

    若是没有听到魏大爷的叹息声,许是还能哄骗自己说,没有掌灯,就是没有在里头。可是如今,魏大奶奶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抚着胸口,直觉的喘不上气来,恨不能立时踹开门去“抓奸”

    不过。她当人家媳妇多年,自是晓得心中再恨,有些时候也不好撕破脸。她看着黑乎乎的窗户。心中冷笑两声,招呼着婆子回转。

    网进二门,就见魏信三个。庶子魏文杰、魏文志、魏文英兄弟三人从老太太上房出来。

    其中。魏文杰年纪最长,十五岁,魏文志十二岁,魏文英六岁。

    见到大伯母过来,兄弟三人忙侧身让道。

    魏大奶奶平素心里不待见这几个侄儿,面上也没有苛待过,放下脚步,脸上带了慈爱,道:“这是打老太太房里出来?”

    兄弟三人应了,魏大奶奶心中暗恨。她生的儿子才是魏家嫡孙,老爷子、老太太却是偏心,早年最疼幼子。如今又最疼幼子所出的庶孙。

    心里恨得紧,面上她却笑了,对魏文杰说道:“文杰,听说你大伯打外头应酬回来了,你去书房瞧瞧,你妇白是不是喝多了?”

    魏文杰犹豫了一下,轻声应了,叫文志先把文英送到姨娘处,他自己往书房去了。

    魏大奶奶看着侄儿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远远地跟上,往书房这边来。

    没想到。等魏文杰唤着“大伯”抹黑进了书房后,没有魏大奶奶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反而传来魏仁哭声。

    魏大奶奶。扶着墙根,有些怔住,实不知这是演的哪一出,,

    次日。魏仁再次登门的时候,曹颗颇为震惊。

    不过一晚的功夫,魏仁如同老了十岁,眼睛眶,里面前是红血丝,嗓子也沙哑不堪。

    见到曹颐。他长揖到底,道:“大公子高义,魏某带舍弟谢过。”

    这说的。是曹颗孝期,不辞辛苦南下广州之事了。

    曹颐却不愿当他的谢,不只血缘是亲人小有的时候,即便没有血缘牵系,也是亲人。

    他叫小满送上一个小匣子,慢慢打开来,里头厚厚得一叠银票。

    “想来魏大哥也晓得,五哥早年在广州的生意,是帮我打理的。他虽不算是个好父亲,但是也记挂这几个儿女。眼下这三万两银子,就是他为儿女们留下的聘嫁之资。原本是魏家家事。我不当插手,但是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这三万两银子,我就代几个侄子侄女暂时保管了。”曹颐说道。

    没有说的。是他另外预备了:万两,想要为魏信的儿女置产。

    魏仁听了,脸上越发白的厉害,眼中露出几分苦楚。不是他贪心这三万两银子。而是明白曹颗的话中之意。

    弟弟早有托孤之意,却不是托给父母兄长,而是托给曹颗。若不是家人太让他伤心,他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有了托孤的念头?

    时间。魏仁不知是悔是恨,怔怔地说不出话。

    “伯父伯母,我就不去见了;几位侄儿,劳烦魏大哥安排我见上一见。”曹颐见魏仁不说话,开口说道:“听说贵府这两年张罗着分家,这几个孩子没有父母照拂,也是不容易。”

    曹缅虽没有责怪之意,但是魏仁已经红了脸,道:“两个侄女在我们老太太身边教养,如今已经开始学习女红。侄儿们也都进学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侄儿,还请大公子放心。”

    曹颐叹息一声,道:“魏大哥,你们家兄弟多,总有一家的一日,那那个时候。叫几个孩子如何是好?”

    魏仁已经红了眼圈,道:“大公子放心。侄儿也是儿,几个侄儿成家前,我不会同意分家的。”

    曹颐看了魏仁半晌,道:“魏大哥,这几个孩子,是你的侄儿,也是我的义子义女。侄女们还好。寻个好人家,就能了终身大事;侄儿们日后营生,却是要费心安排。”

    魏仁忙道:“大公子,我三弟妹孤居无嗣。这些年来最疼五弟幼子文英。她曾同我们老爷子、老太太提过过继之事。因五弟不在,一直未成事。文英才六岁,正是需要母亲教养的时候。跟了他三伯娘,也算妥当。文杰、文志,如今都苦读诗书,等到往后科举出仕,自是少不得大公子照拂

    生日过去。吼吼吼,往后俺只当自己二十岁。不装嫩十五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谈判(下)

    桂娘站在那里,看着面带倦意的魏仁,有些不自在。回魏家老宅四、五年,这是大爷头一遭过来。

    她虽被抬举为姨娘。不过是魏家买来的丫头,连家生子都比不上。平素里,老爷、太太看在她照看的几个孩子还尽心的情分上,对她还算

    气。

    但是没有大哥同弟弟姨娘亲近的道理,所以魏仁同她见过的次数都是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

    “大爷是来见九少爷?九少爷去私垫了,要不要使人接九少爷回来。”桂娘见魏仁半晌不说话,斟酌着说道。

    这丫鬟、婆子都打发到院子里,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实不和规矩。虽说厅门敞开。但是若是有小人说嘴,那岂不是冤枉。

    九少爷就是魏信幼子文英,他们兄弟三人叔伯排行为四、七、九。

    先都是桂娘带着身边抚养,不知是不是魏信有心的缘故,这几个庶子、庶母的生母都打发了,一个没留;而桂娘,只得了名分,并没有亲生子女。

    她比魏信大三岁,如今早已芳华不再。

    旱先几位少爷都在她身边抚养,前两年文杰、文志兄弟渐大了,才搬了出去;只有年幼的文英,还留在她身旁。

    魏仁“咳”了一声。道:“桂娘,今日我是来寻你的。明日我同老爷、太太说过,送文英去三奶奶院子。三奶奶向来疼爱文英,不会亏待了他。”

    桂娘闻言,己是脸色煞白,低声道:“大爷”是有了五爷的消息

    魏仁抬起头来,眼睛似刀子似的落在桂娘身上,阴沉沉地问道:“五弟出洋之事,你早知晓?”

    桂娘见魏仁要吃人似的,唬得一哆嗦,不由地点了点头。

    魏仁还要说什么。终是紧紧地抿着嘴唇,起身大步出去。

    桂娘如同抽筋录骨一般。身子一下子软下来。方才在院子里候着的丫鬟,已经进来,见状忙扶住桂娘。

    桂娘只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不禁打颤。

    将九少爷送到三奶奶院子,那就要承嗣了。五爷”五爷”大爷不等五爷回来,就发了话,是晓得五爷回不来”

    桂娘只觉愕脑子里一下子炸开,眼前猛地一黑,昏了过去”小

    程家别院,客厅。

    魏文杰、魏文志兄弟两个都规规矩矩坐着,只有年幼的魏文英,偷偷地转过头去,看着廊下挂着的鸟笼子。

    里面有一对五彩斑澜的鹦鹉,正低头衔身上的羽毛。

    这时,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魏仁便叫侄子们起来。

    魏文英还小,不觉的什么;魏文杰、魏文志兄弟两个年纪大些,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尤其是文杰,前几日被大伯搂着哭了一场。过后大伯只推说自己喝多了,但是文杰记得清楚,大伯身上没有一丁点儿酒味儿。

    今日,带他们兄弟三个出来,只说是要去拜访他们父亲的好友,叫他们三个小执礼要恭敬。

    进来的,正是得了消息从客房赶过来的曹颗。

    这一进客厅,就见魏仁带着三个孩子站着,曹颇不由止住脚步。

    三个孩子年长的那个。容貌最像少年时魏信,只是多了几分老实乖巧,没有魏信早年飞扬跋扈的劲儿。

    剩下两个,五官轮廓也多少能看出些魏信的影子。

    这一刻,曹颐心中悔恨不已。

    对于魏信,他始终是利用的多,从没有真正为他考虑过,否则不会任由他心灰意冷地出洋。心里还想着让他为自己安排一条海上退路。

    换做是曹颂、曹项,他会丝毫不劝阻,就任由他们去冒险么?答案,是否定的。

    魏仁已经躬身,指了三个侄儿,对曹融一一介绍;随后又对侄子们道:“这是你们父亲的好友曹爷,还不快叫世叔?”

    “曹世叔。”三个孩子齐声道。

    相互见过礼,曹颐叫众人坐了。毕竟是头一回见面,曹颐虽觉得心中亲近,但是也没有旁的话说,少不得问两句读书课业上的话。

    文杰老实答了,文志也跟着哥哥回答着,脸上却有些古怪。

    曹颐过去看着自己的几个堂弟,长大后家中好几个儿子,哪里看不出文志的“苦楚”看来这小家伙不是个爱读书的,正同之前的调查对上。

    魏信这个次子,有乃父风度,对于文章一窍不通。

    文英到是奶声奶气。天真浪漫,伶俐乖巧。没有哥哥们的小心翼翼,能看出是个性格爽朗的孩子。

    他襁褓之中被送回江宁。对父母都没印象,不知算不算福气。

    瞧着文英的眼神来往廊下的鸟笼子上膘,曹颗笑了笑,叫人带文英到院子里耍。

    忻你大伯说,你四月里考了童生,预备明年下场考生员,有把握没有?”曹颗看着文杰,问道。

    文杰起身,回道:“侄儿不敢托大,勉力一试罢了。”

    之前魏仁已经同曹颗提过这个侄儿的详情,学习虽用功。但是课业只是平平。二月里县试成绩还在中游,四月里府试就是吊尾。

    教导文杰的夫子已经同魏仁说过,文杰能不能通过明年的院试只是五五之数,就算勉强通过。也是三等。

    “若是中了秀才,你想要继续考举人?”曹颗接着问道。

    文杰听了,摇了摇头,看了旁边的魏仁一眼,低声道:“中了秀才,侄儿想要去广州寻父亲。”

    魏仁闻言,已是变了脸色;曹颐依是面色如常,继续问道:“除了寻你父亲,就没有其他打算么?”

    魏信送他们几个回江宁时,文杰已经十岁。所以,对于眼前这位“曹世叔”文杰记得清楚。父亲当年曾交代,若是在祖父家不好待,可以使人送信给京城的“曹世叔”

    所以,当曹颇没有将他当成孩子,正经八百地询问他的意见时,他也说出的心里话。

    “除了寻父亲,就是学着生计经营,照顾弟弟妹妹,孝顺长辈们。”文杰回道。

    魏仁脸上越发难看,顾不得在曹融面前,嗔怪道:小小年纪,好好读书就是,想这些没用的作甚?咱们魏家还养活得起你们这几个孩子。”

    文杰红着脸,没有

    文志却是直肠子,见哥哥受词,忍不住嘟囔道:“是大伯娘说的,家中生计艰难

    魏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文杰丝毫没有少年的浮躁,这般懂事,曹颐倒是多了几许怜惜,道:“除了广州,还想不想去其他地方?京城繁华,你想不想带着弟弟过去转转?可以去学院读书,也可以学做生意。”

    文杰还没说话,文志眼睛已经亮了,眼巴巴地望向兄长。

    文杰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道:“世叔好意,侄儿赶紧不

    。

    只是父亲曾交代过侄儿,叫侄儿代父尽孝。祖父、祖母都以老迈,侄儿想要侍奉在旁。”

    这话说的,倒像同方才“广州寻父”的拧了,他怕曹颐误会自己是巧言推脱,忙道:“就是侄儿想要去寻父亲,也是因不忍见祖父、祖母太过思念父亲。”

    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曹颗点了点头,神情越发柔和,道:“百善孝为先,如此也好。只是你要记得,我虽不是你父血亲,但是同你父如同手足。在我心中。你们几个就是我的亲侄儿。你父亲早年曾有三万两银子,在我这里。等你们大了,我会使人过来,为你们兄弟置产,所以你无需担心你们兄妹几个的生计。”

    至于荐何不现在就置,是因为魏家一大家子人还没分家,现在买了宅地,亲戚间又要说嘴,反而让几个孩子为难。

    文杰听了,脸上却没有喜色,抬起头来,望向曹颇,眼里已经雾气蒙蒙,说话已经带了颤音:“世叔,不是从京城来,而是打广州过

    他记得清楚,父亲虽提过几次“曹世叔”但是从没有提过银钱,反而悄悄对长子提过。在广州给他们兄弟几个留了些产业。往后大了后,他们想回广州定居也便宜;想要留在江宁,过去卖了地就是。这些都托付给京城的“曹世叔”

    如今,“曹世叔”嘴里说的却是银子,不是地。

    若是父亲好好的,“曹世叔”因何会做这个主。文杰有些不敢想

    曹颐、魏仁对视一眼。没想到文杰这么敏感,两人的意思,原本要拖几年,再告诉文杰的。

    曹颐看了文杰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文志问道:“文志想要去京城么?”

    文志眼睛亮亮的,仰着头问道:“京城能参军么?侄儿想要去打仗?”

    曹颐想起家中的“大将军”不禁莞尔,道:“文志想当大将

    ?”

    文志摇了摇头,道:“不是大将军,是想要当武官。侄儿脑袋笨,读书记不住,跟着梁师傅学拳脚反而快。要是做了官,也能赚银钱,养活姨娘。”

    魏家虽比不得程家名闻天下,却是江宁城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就是曹寅在江宁时。对魏家也客气三分。

    在魏家长大的孩子,如今却一个个都为了生计谋算,曹颗的笑容僵在脸上。

    魏仁方才还能斥责文杰,现下直剩下满脸羞惭,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见曹颗神色难看,文志有些忐忑小声道:“世叔是嫌侄儿没志气么?”

    曹颐神情舒缓,摇了摇头,道:“没有。文志想得没错,既然读书读不好,学拳脚也好。只是你要记得,想要当武官的话,当兵是不行的小兵想要熬成武官,忒不容易。你若真想要当武官,就好好学习骑射,功课也不能尽数丢下,策论还是要学着做的。然后考武科,等中了武举人、武进士,就能当武官了”

    聊了一会儿,程梦星已叫人安排订了上席送过来。

    曹颐对孩子向来有耐心。这几个孩子也能感觉他的善意,乐意同他亲近。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只有文杰,文雅的面庞多了几分愁绪。曹颗到底没忍心在孩子面前说实话,只是悄悄安慰道:“贤侄不必多想。你父亲没事。只走出洋几年,乐不思蜀。等他回来,咱们一起讨伐他。”

    也不知他听见去没有。但是在两个弟弟面前,却能看出他在掩饰自己的忧心。

    等到魏仁使管家将侄儿们先送回去,只剩下他同曹颗二人时,曹颐叹了口气,道:“魏大哥。孩子们这点儿年纪,正是需要长辈呵护的时候。整日里却都想着生计,实在叫人不忍。要不然,就从他们父亲留下的银子中,先留下几千两,算作他们几个的嚼用吧?”

    魏仁满脸通红,忙摆摆手道:“大公子要臊死我了。都是我掌家不严,轻慢了侄儿们,往后定不会如此。那几万两银子,是五弟留下的聘嫁之资,如何好轻动。还是请大公子代为保管”

    魏仁态度坚决,曹颗也不好说什么。

    过了几日。就听说魏家长房嫡子的婚期延了。听说是魏家大爷的意思,说起寺里的高僧说了。今年魏家流年不利,不宜婚娶。

    因这个缘故,魏家还在寺里连做了几场法事”

    京城,安定门内,雍亲王府。

    十三阿哥穿着宝蓝色常服,逗弄着婆子抱着的婴孩,带着几分欢喜道:“四哥,这小阿哥长的可够俊的,长大了指定是美男子。”

    四阿哥也难得没有冷着脸,慈爱地看着这襁褓中的婴儿,道:“我使人从热河的喇嘛庙里给让他求了护身符,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长

    他子息艰难,早年六子四女只站住三子一女,夭折了半数。

    如今这今年侧福晋所出的小阿哥,虽然是足月所出,但是因母体孱弱,也不如寻常孩子结实。

    可怜天下父母心,十三阿哥心中叹了口气,道:“快百日了。到时候可要好好热闹热闹。听说年羹尧使人回来送礼,到底是亲舅舅,够疼外甥的,”

    曹府,兰院。

    李氏婆媳说得也是新生儿之事,却不是雍亲王府的小阿哥,而是淳郡王府那边的陈庶福晋生了小阿哥。

    虽是异母弟,但是初瑜这个出嫁长姊,礼也不好轻了。

    康熙五十九年的秋天,就在各个府添丁礼中悄然而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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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介绍:
雁九的架空历史小说新书----
稀里糊涂地回到康熙年间,
一不小心竟成了曹雪芹的长辈,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爹,
即便不是他爹,也是他大爷。。。。重生于康熙末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于康熙末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于康熙末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