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0六章 怨气秘境
李元秀见身边三位大苍蝇一起追杀妖人，只剩下一些侍从，心头瞬间松了一口大气。
四位同为女子的玄级降妖使，在她四周列阵相护，外有大捕头指挥捕快分头防护，确保安全。
大郡主这才留意到挨在身侧小女孩脖颈上的一个锦囊，面色大变，立刻追问。
“小妹妹，你是哪里得到这锦囊的？”
“是昨日那位很温柔的大哥哥给我的，还送我一面玉佩，说能保佑我一生平平安安！”
李元秀正欲追问，就见前面的年轻夫妇连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回禀。
“大人饶命，小人夫妇昨日见那玉佩太昂贵，就先收藏在家中，等明日再行送还，不料却发生了灭门血案，我夫妇二人不是妖魔，还请大人明鉴！”
李元秀勉强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我相信你们不是，等下几位大人过来，我自会替你们说情。小妹妹，能不能带我去你家，取回玉佩？”
小姑娘连忙点点头。
刘凤岐江湖经验老道，立刻在旁开口。
“小姑娘一人过去就是，其余他人，不得乱动，免得给了妖物附身的机会。”
当下刘大捕头一马当先，在四位玄级降妖使的前呼后拥下，将郡主大人和那位小姑娘，一起带入到对面的房舍。
刘凤岐前后检测一番，更让四位降妖使用照妖镜照过，才让大郡主进门，取回兄长所遗的玉佩。
就在小女孩从一锁上的木箱下，取出一个玉佩递来的时候，双眸陡然射出两道血光，朝李元秀当头罩下。
大郡主玉脸露出一丝冷笑。
“你终于动手了！”
眉心亦是泛起一丝紫气，双眸中立有七团青星闪动，丝毫不让地迎了上去。
“天罡七星？李老鬼果然是好算计，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抖露出全部实力，一如既往地让他人打前锋，就让本座见识一下，北斗天罡降魔阵，究竟有没有吹嘘中的那么厉害！”
小女孩手掌中的玉佩片片碎裂，一团绿光腾空飞起，在空中化为一头通体翠绿的怪鸟，张开碧绿的玉喙，朝大郡主眉心啄去。
苍！
一根寸许长短，形如雷电的乌芒神针，陡然出现在大郡主的眉心三寸前，丝毫不让地迎上了啄来的玉喙。
玉喙片片碎裂，前方陷落出一个无有穷尽的虚空，将针芒一口吞落，一闪无踪。
当地只剩下一根紫巍巍的乌针，凌空虚悬在小女孩的眉心要害前，针尾射出无数电芒，满空飞旋，将大郡主团团笼罩，形势诡异到了极点。
四位担任护卫之职的降妖使，正欲抽出刀剑，斩杀小女孩，却见紫巍巍的乌针，针尖也生出一蓬电光，将小女孩也一起笼罩。
乌针迎风暴涨，化为一把漆黑厚重的大刀，紫电精芒乱射，将四女逼出门外。
几女才认出是陆川随身太玄刀，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陆川身形一落地，才发现落身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雷霆电芒在体外闪烁，将长宁郡主李元秀和那小女孩团团笼罩。
或者确切地说，三人都是魂魄出鞘，元神离体，在敌人的主场，展开了更为凶险的交锋！
该死！
少了大虎妖，吞噬妖魂未晋全功，反被拖入到了对方的妖物秘境中。
光是那头通体翠绿的孔雀，神通本事，和死鬼皇帝地宫中的镇国金龙，只强不弱，不用问都是来自四域诸国的镇国神兽。
尽管没有他上次遇到的苍狼吞月那么厉害，再加上少了主场优势和藏匿实力的种种原因，他才勉强有破局之机。
“这是什么地方？”
李元秀一见身边的小女孩，立刻心有余悸地退开几步。
陆川一步上前，将面色消沉的小女孩一把抓在手中，冷冷怼了大郡主一句。
“叶公好龙！我雷霆刀罡至大至刚，若是妖邪，岂能容身，早化为乌有！至于身在何处，恐怕你最为清楚！”
就在几句话光景，前面漆黑的空间，光影变幻，化为一片殿宇宫阙。
华灯卓卓，喧哗声声，却不见半个人影，越发诡异莫名。
李元秀心头一动，情不自禁地颤声道。
“此乃上元佳节，宫廷灯会，四王兄本有才名，但经此一会后，就意气消沉，才有了后来游学四方之举！”
话音一落，前方突然出现一位身穿黄衣，身材消瘦的青年，正立身一块黄绢前低声长吟起来。
“以风云二字为题，做一诗词，吟上元佳节百花盛开之境，入妙境者赏金花玉带，御酒四坛。”
随着无数吟唱声此起彼伏，黄绢前长案摆放着的金花玉带始终未被人得去，转眼就剩下这消瘦的青年长叹一声。
“李承天啊李承天，你自诩文采了得，今日才知浪得虚名。这风云二字，怎么能与花好月圆搭配在一起呢？有花有月，就只能云淡风轻，意境难平啊，真是愁煞人也！”
陆川在旁听得明白，更看得清楚。
【怨气秘境】
一下知晓这是死后魂魄所化出的怨境，半是妖人法术，但根本就在一个怨字。
死都死了，还在意这毫无作用的诗词歌赋。
怨气不消，秘境永存，他们魂魄，就永远陷落其中。
这果然是对付武者的最佳法门！
陆川发出一声长笑，放声长吟。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承天兄意下如何？”
话语一落，左右前三处，立刻响起三声惊呼。
前两声发自李家兄妹，丝毫不足为奇，第三声却发自一位身穿宫装，千姿百媚的女子。
陆川先天灵识神念，便在一瞬间锁定这位突如其来的宫装女子，双目更是射出万丈寒光，朝她盯去。
【宫闱怨气】
噗！
陆川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知晓这处秘境，乃是宫闱中无所事事的女子所化，无一例外，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争宠。
原来这才是正主儿。
陆川转身看了过去，先发制人。
“敢问姑娘有何赐教？”
“本宫有无数问题，但此时又觉多余，云想衣裳花想容，已道尽其详，第二句更是神来之笔，一语中的，这胸中怨气，也就散了，你们走吧！”
第一百0七章 我的故事我做主
陆川见四周景物依然没有任何变动，前方也没有出现外出道路，心头暗叫厉害。
胆敢祸乱大唐的玄冥教，手段非同小可，连眼前宫闱怨气所凝的冤魂，都给一起骗过，进入就不要想出来。
光是他一人，他或许可以凭借混沌元体硬闯，但多了郡主兄妹和没有半点法力神通的农家小女孩，他只有彻底将这怨气化解得一干二净，才能出困。
“姑娘怨气悠长连绵，恐怕不是区区一首诗词就能化解，小弟不通文墨，却曾与文曲星下凡的南海罗少游结识，他同有此慨。”
宫装女子眉眼一挑，朝他盯来。
“既为文曲星下凡，哪里还有什么怨恨？若是连仙人都不能十全十美，那我等幽居深宫的女子，岂不是每天只能以泪洗面？”
话一出口，四周的雾气顿时浓厚三分，幽怨哀愁的叹息，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萦绕心头。
李元秀在旁边急得跳脚，根本不明白陆川为什么可以离开，却又再次招惹这位宫闱怨鬼。
“难道姑娘没有听过‘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这话吗？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乃是天道使然，故此小弟强改罗少游的诗文，让他无话可说，也是这般缘故。”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何等人物能写出这样的诗文？难道这两诗皆出自你口中的文曲星不成？”
宫装美女秀目大亮，全身上下好像散发出阵阵光华，让陆川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与梦云姑娘身上见到的自守矜持有几分相似，却多出了几分华丽气象。
越有才华，越容易交流沟通，只需要对症下药就成！
眼前这位怨灵十有八九有悟道的迹象，那就再添加一把火，让你们这些深宫怨妇知道什么叫“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不对，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错，小弟曾见罗少游凭吊前朝宫阙的诗中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小弟认为境界不够，就强行给之硬生生改了。”
宫装美女一下入局，好奇心大起，略一沉吟，缓缓道。
“这两句诗文意境浑然天成，纵使公子有惊世绝艳之才，也不能超乎其上！”
陆川戏精上头，哈哈大笑起来。
“当时罗家酸丁也是如此说法，但最后小弟却赢了这个东道！”
宫装美女捂嘴笑了起来。
“恐怕公子是扯出什么歪歪道理，小女子也好奇得很，究竟公子改了哪一句？”
陆川心头微凛，知道这些怨气才气所凝的大才女，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但只要不按照牌理出牌，勉强扯得过去，人家也会认账的。
当下一挺身，摆出翩翩公子的态势，长吟起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恨若是无绝期，不如自挂东南枝！”
噗嗤！
二女掩嘴而笑，只有李承天目瞪口呆地盯着他这位大煞风景的家伙。
宫装美女好半天才站起身来，身如拂柳，娇笑未歇。
“那南海罗少游如何作答？小女子若是猜测不错，恐怕文曲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吧？”
不肯善罢甘休又如何？这可是我的故事，就是我的“秘境领域”，我说了算！
陆川看这宫闱怨气之灵花枝招展的模样，四周黑沉沉的环境，都涌来片片晨曦，知晓再加一把劲，将这女妖精逗得乐不可支，那漫天怨气自然彻底烟消云散。
当下面容一板，摆出郁闷的神态。
“罗兄马上为小弟写了一首诗，题为《赠秦江陆二》：天下文章数秦江，秦江文章数汝乡，汝乡文章数汝弟，汝为汝弟改文章。小弟祖居秦江不错，但我为我弟改文章，究竟错在哪里？”
“哈哈哈！天下间也只有你这般不要脸的人，才会如此自吹自擂！哈哈，笑死本宫了！哈哈哈，咦……”
随着宫装美女肆无忌惮的笑容，身上泛起片片金霞云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原本黑沉沉的天地，大放光明。
怨气秘境，荡然无存。
光影变幻中，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霞披凤冠，一闪而逝。
院落中的太玄刀，紫电精芒，一起收敛，虚悬空中，李元秀本命元神魂魄，才从妖法秘境中脱身，立刻惊醒过来。
一抬头，就见兄长的魂魄，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正举手作别，一闪就不见踪影，只有身边的小女孩，一头栽倒在地，
身影一晃，陆川现出身来，一手提住，右手运指如飞，将一道道精纯无比的道家真气送入小女孩体内，补益她被妖邪附体所造成的真元损耗。
不然，就算将人救转过来，也只有年余性命。
他救人救到底，当然不可能半途而废。
李元秀见兄长魂魄得救，也是心头欣慰不已，虽说自从七岁后就相见甚少，情分生疏了许多，但毕竟血肉同胞。
目光一转，看着某位不要脸的家伙，想起他被罗少游作诗嘲讽，恐怕也是天下独一人，想笑又笑不出来，神色一下怪异到极点。
“李姑娘，小弟幸不辱命。只是令兄魂魄虽重归天地轮回，但宫闱之中，究竟谁欲置姑娘于死地，姑娘不需多想，只需要凭借感觉，认为谁最不可靠？”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们北斗司要是真本事滔天，皇城之中，岂有妖人潜伏多日，你们皆一无所知！”
李元秀脑海中立刻冒起一条仪态万方的倩影，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脸色一沉，就向某不要脸的家伙斥责起来。
陆川心头大定，知道刁蛮大郡主刚才已知晓答案，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何况，就以前几日周王和阮老二人听到自己话语后的表现看，多半已有目标，只是无法证明罢了。
他略一沉吟，一脸郑重地提醒一句。
“玄冥教妖人，与四域皇室关系匪浅，化身入皇城，所寄之体，本身一无所知，根本不知晓是妖人的化身，就如同姑娘的纸人般，身不由己，故此才能瞒过天下人。”
李元秀目光一转，看向他手中拎着的小女孩，双眸陡然一亮。
“你是不是也能如同救回这小姑娘一样，将那些被妖人寄体的女子，一并救回来？”
陆川脸色一下变得好看起来，好半天才给出回答。
“不能！”
第一百0八章 阴阳法眼
陆川话虽这么说，但暗中在肚里补充一句，只有他抵达太苍真人般真正天仙境界，或许有能力将成为妖邪化身的女子救回来。
若是功力不够，只能害人害己，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殿……小姐，你没事吧！”
皇室供奉黄英出现在了院内，上下端详了李元秀两眼，才彻底放下心来，抬眼朝陆川看来。
“妖人元神可曾伏诛？”
陆川斟酌了一下，一字一顿地给出答复。
“此次过来的仅仅是化身，以长安宫阙历代冤魂精魄所聚为主，本命元神虽未曾出现，但却有四域镇国神兽的灵妙境巅峰幻影，为一怪鸟幻影，两者互为表里，小弟险些失陷其中。”
黄英其貌不扬的脸颊上，立刻泛起诧异，想了一想，才开口评说。
“大唐四域小国众多，光鸟状神兽，就有六七种之多，南疆西域东海，就有孔雀、丹凤、金乌三大神鸟，何况，玄冥教源远流长，弄到一幻影镇符，也不足为奇。”
这话听起来就好像存心替玄冥教开脱，大姐，你难道就是卧底？
陆川在肚里吐槽了一句，隐隐猜测出她的来历，多半是飞凤卫最出类拔萃的探子杀手，功成身退后继续效力皇室，才有如此见识眼力。
“如果下次妖人要出手，就没有化身可用，此局勉强小胜。故此小弟恳请前辈立刻带郡主施展遁法，赶回长安皇宫，来一次打草惊蛇，铲除玄冥教准备的各种替罪羊！”
黄英凤眸一凝，向他看来，见他神色如故，丝毫不以禁宫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为念，也是心头赫然。
果然是北斗司杀气最重之人，一做出决断，就全力执行。
“此事恐怕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但将郡主带回长安，是老身之责，留在此地，又恐生变，就此告辞！”
黄英扬手飞出一道灵符，五彩霞光冲天而起，化为一只丈许方圆的凤凰，冲着三人身侧一绕，就凭空消失。
“千里庭户，火凤返巢！”
果然是飞凤卫压箱子的遁法，比起北斗司的斗转星移遁法虽逊不少，但三千里内犹如闲庭散步，比起北斗飞舟快了无数倍。
刘凤岐见大郡主安然无恙，已返皇城，才腆着脸，凑上身来谢罪。
“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晓是才一状告倒天下大奸佞的陆都尉大驾光临，还请陆大人恕罪！”
陆川见他一双阴阳眼中，闪烁起黑白二色，分明是施出全力，也难以看清楚自己的底细，心头好笑。
只是相逢即是有缘，这位大捕快心中还有不少正气，配得上洛阳总捕头的职责，就趁机指点一二。
“刘兄客气，小弟只是一武夫，倒是大人一双神目，实属天下少见，何不前去稷下剑宫，一览南海罗兄所留的无字天书，说不定有所突破。”
刘凤岐大喜过望，知道遇到贵人，连忙虚心求教。
“属下这双阴阳眼，昔年曾上终南山求教太乙教高人，只得四字真言，心正则灵，但只能辨认一些寻常妖邪，稍微厉害一点，就无法可想，难道养成浩然正气后，方有进展？”
陆川悠然笑曰。
“上古之时，未有文字，难道浩然正气就不曾出现？刚烈之人，一样胸有正气，虽非书生意气，但亦是我武者的阳刚真气，若是刘兄跳出枷锁，自能有所成就。”
他还有一话未说，这次玄冥教的布局被他给硬生生搅黄了，难免迁怒大捕头，先将他弄走再说。
刘凤岐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再问也是枉然。
稷下剑宫乃南海文曲星证道之所，胸中五气凝成文脉秘宝，气贯长虹，天下皆知，更藏有无字天书，只需要十两黄金就有一观的可能，他何不前去一试机缘？
陆川心头暗笑，知道尘世中所谓的阴阳眼，其实就是双眼气脉有异，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天然流转，故此可以看到很多常人难以发现的东西。
忽悠这家伙去稷下剑宫，除了贪图他的十两黄金外，其实也是让他接受一下浩然正气的洗礼，自然有所突破。
正好笑间，心生感应，眼角出现信息。
【感化宫闱怨灵，增加经验490点，获得灵悟7点】
【化衍《阴阳法眼》心法（登堂入室），地阶下品，可强化，可升阶，可融合。】
下一刻，他遥遥感觉到，数十里外的山水之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文气和仙灵之气，若不是他修成混沌元体，休想有半点感应。
感化怨灵居然能获得经验？
亏大了！
梦云姑娘可是混沌，还帮她生出了洞天，怎么鸟毛都没有得到一根？
陆川正痛心疾首间，心头生出明悟，若是没有生出文气，就没有灵悟选项；若非修为进入通玄之境，根本感应不到“灵悟”为何物。
灵悟灵悟，靠的是悟，可遇不可求。
倒是才生出的阴阳法眼，四下一扫，就发现天地万物和平日略有不同，阴阳明暗越发分明！
陆川一下心头大喜，知晓再配合他的面板视角，完全可以变成自己的火眼金睛，任何妖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蓬”！
一具森寒白骨，丢回院中，单余年现出身来，对陆川瞟来。
“你们这边，真凶抓到没有？”
“没有，仅仅来了一个替身，黄供奉已带郡主回皇城，我们也只有将这森寒白骨，带回交差！”
陆川看着已经被单余年打得半死的三尸骨妖，白骨森森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欣喜，知道必有后着，当下假装不知晓，就看着死人骨头，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无论这些家伙目的何在，最后结果都只剩下一个，就是炼狱！
单余年迟疑了一下，才一脸无奈地开口。
“杜星主来时，令我将四公子尸骨和抓到的妖魔鬼怪，全数送回洛阳，再等处置。”
陆川只见自己阴阳法眼中看到的白骨尸气，陡然收敛，分明是大为失望，当下叹息一气，反手一挥，太玄刀化为一道黑影，重重敲在了三尸骨妖的的脑袋上。
白骨一下碎裂成八块，每块下都有符箓闪烁，阴寒气息还不等弥漫开来，就被太玄刀一卷一裹，犹如抽丝般给抽离出来，方见真火大盛，一下点燃，化为乌有。
“化形遁影符！玄冥教固然布置缜密，一招套一招，防不胜防，怪不得星主不让任何妖魔送入炼狱，免得生出其他变故。”
第一百〇九章 玄冥教主
陆川驰骋在三元镇数十里外的连绵崇山中，漫无目的般四处乱窜，心头的烦躁渐渐加剧，却又无法停下来。
此时此刻，他都不清楚为什么他要漫山遍野地四处搜寻，但心头隐隐觉得必须这么做，感应比起他第一次遇到九幽诛心血箭诛杀卫严还要强烈几分。
当他腾身至一座悬崖边时，眼角突然出现一则信息。
【无双剑胆】
还不等看清楚，信息陡然消弭无踪，他的足迹也一下停顿下来，朝前方扫去。
在悬崖下的一条巨大瀑布下，有两条身影一闪既分。
一条婀娜多姿的倩影，犹如皮球般重重朝江下抛去，另外一位体态阴柔，气度翩然的中年文士，立乘风御龙般朝前追去，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一股陌生诡异的气息，从前方文士身中传来，让陆川一下想起了刚才遇到的怨气秘境外面封锁的妖法。
他蓦然一惊，当下大喝一声，肩头的太玄刀化为一道紫巍巍的电芒，神妙无方地朝中年文士袭去。
中年文士就算有千万自信，也清楚他只要将无双阁最上佳的炉鼎抓在手中，必然陷身在刚猛绝伦的雷霆刀法下，一旦抵挡不了第一招，那三招内必然尸横当场。
偏生他刚才破掉董丫头的无双剑胆，自己也伤及元气，若非这姓陆的小子，只要晚上一息，那一切都大不一样。
偏生这瞬息之差，让他进退两难。
他亦是当今厉害人物，当机立断，停下前扑的势头，翻身一转一旋，搅动起飞泻的瀑布，化为一道银龙，朝当空劈来的一刀迎上。
噗！
一声闷响，凌厉无方的太玄刀与满空水龙交织在一起，发出一声撕裂天地的闷响。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中年文士势头未歇地腾空飞起。
“陆家小儿，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就再也没有无双阁传人来救你了，本教主暂且饶你一命！”
陆川刀虹如蛟，将下落的无双阁最杰出传人卷入其中，才松了一口大气，冷笑一声。
“一个傀儡，也瞎吹大牛，有本事别跑！”
他和玄冥教厮杀了半年，终于见到了大教主，还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无论从先天感应还是情理方面，这位教主，多半是一个傀儡罢了，真正的幕后人物，还没有出现。
他心头更是明镜一般，玄冥教教主先行退走，并非是怕他一个人，而是害怕北斗司几大星主的合力围攻。
只要位于大唐的疆域之中，北斗司的斗转星移神通，就是这些妖人最大的威胁。
刀虹泻至水边，陆川一手搀扶着花容惨淡的无双阁董仙子，一手搭上她的眉心，神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董大仙子的景况，仅仅比被祖宗妖鬼皇帝夺舍的苏小子好一点，最后一击，玄冥教主的阴寒真气，已经震破她的护身罡气，伤及三魂七魄。
这时候她全身真气乱成一团，寄神剑胆内的本命元神也是欲脱体飞出，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
就算救回来，也是一个废人！
怪不得玄冥教主刚才如此说法。
看着眼前飞泻千百丈的飞瀑，陆川脑海中浮现出少清心诀中的两句话。
“上善若水，清而无瑕。”
要是他没有悟彻少清心诀既丹诀，没有在稷下开炉炼丹，他也只能束手无策。
但现在他不仅有能力有灵药救无双阁传人，还能让她因祸得福，再次做出突破。
“董仙子，你身负重伤，小弟只有将你浸入水中，借助天地之力替你疗伤，你若是相信小弟，就紧记‘清而无瑕’四字，小弟自然有法送你元神复体！”
话音一落，他轻轻取下董紫嫣手中黝黑无光，清凉冰寒的剑胆，掌心送出一丝他不知其然亦不知其所以然的混沌元气，将剑胆中跃跃欲飞的仙子本命元神封住，不令其遁走。
下一刻，他怀抱大仙子婀娜多姿的娇躯，一下跳入到了瀑布下的深潭中，潜入至二十余丈，仅有一丝天光在头顶闪烁。
以清潭碧波为鼎，以人为药，炼出一颗天下无双的“大还丹”，那无双阁几百年内最杰出的传人，自然救转过来。
这是他唯一想出的施救方案，不管能不能成，他都得试上一试。
波，波，波！
董紫嫣只觉自己全身经脉涌来一股清凉无瑕的真气，将堵塞的经脉，赫然贯通，发出一丝丝仅有自己可闻的清响，顺着任督二脉倾泻而去，转眼就运转一个大周天，汇于眉心紫府所在。
额头放着的与身合一的无双剑胆，立生出反应，深藏其中的三魂七魄，倾泻而出，重返法身本体，精气神三者再次融为一体。
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从天地间涌来，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形容这种神驰八荒，天人合一的玄妙境界。
董紫嫣心头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狂喜，知道她不仅功力尽复，更炼成了无双阁最为精纯的先天无瑕真气，至精至纯，剔透无暇。
她一下睁开凤目，立见自己若沉若浮地虚悬在一涵碧波中，罗衣半解，前方飘荡着一张昏迷前看到的脸颊，只是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陆公子？”
陆川听到这充满勃勃生机的声音，心头大喜，知道他别出心裁的救治法门，终于取得了傲人的结果。
若是这位大仙子再不醒转过来，他也要搭上半条性命。
当下朝上方一指，就迫不及待地朝水潭上窜起身去，转眼就落身在飞瀑前方，闭目端坐，恢复刚才损耗甚巨的真气。
就在刚一运转真气，才发现他再次出现了全身空空荡荡，真气经脉，五脏六腑全数消失的情况。
一下间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修炼不成混元经。
道理简单得让他差点吐血。
他无论道家心法还是朱雀诀的先天真火，都太过深厚，如影随形，一有损耗，就马上补充恢复。
但此时他全力救人，将两种真气挥霍一空，重返混混沌沌的状态，完美复制了混元经初成的景况，让他修无可修，炼无可炼的心法，终于凸显出来。
他一下重重仰卧在地，再没有修炼任何心法的心思，与天地万物重归一体。
水波乍分，一条清丽的身影，犹如凌波仙子般现出，踏波而行，走至他身侧，出水芙蓉的俏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愕神色。
第一百一十章 母老虎
叮叮咚咚，一串欢悦悠远的琴音，一下惊醒了睡姿不雅的陆川，让他连忙坐直身体，呆头鹅般朝前方临瀑奏琴的仙子看去。
“我究竟睡了多久？”
“刚好一日，一刻不多，一刻不少！若是知晓陆公子是在修炼某种玄之又玄的奇功，恐怕小妹早将公子当成是一块顽石木头，不会多看上一眼。”
咳咳咳！
无双阁的仙子，这话是你能说出口的？
陆川看着清丽无匹的董紫嫣，琴声中传来了无比的愉悦，将心意表达得一览无遗。
“这才是真正的琴心剑胆？！”
“小妹能有此成就，一切还多亏公子成全。小妹十分好奇，公子如何知晓小妹就在附近，与玄冥教教主令狐羽决战？”
陆川面对这问题，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只好搪塞应对。
“在下学会一门奇功，名叫《阴阳法眼》，隐隐见这边剑气重霄，一闪而逝，与姑娘施展的剑胆一般无二，才猜测姑娘应该遇到劲敌，过来一探究竟，所幸还未来迟。”
董紫嫣噗嗤笑出声来。
“陆公子恐怕不知晓，小妹无双阁的琴心剑胆，究竟为何物？”
陆川隐隐知道他的忽悠被人家揭穿了，但反正他是人家的救命恩人，不怕报复，闷声闷气地回答。
“还请仙子告之，在下仅仅猜测出剑胆二字和剑道大有关系，至于琴心，依然是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董紫嫣俏丽无方的脸颊上，绽放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股玄妙无方的气机，立将这家伙团团笼罩。
“所谓琴心者，可谓闻弦音听雅意，利用种种先天灵识，感应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小妹功力低微，仅仅只能用先天灵识，锁定魂魄，有所感应，辨别真伪。”
陆川心头一动，丝毫不漏地感受到那丝玄异气机的一举一动，脱口而出。
“以音定神，以律通灵？这是以音律来感应天地万物的绝学，不，是以心韵来感应天地，天下间还真存在这样的武功！”
这次轮到他目瞪口呆，音波定位，可是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他知晓的一个简单的物理常识，但这个世界居然可以通过修炼做到，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尤其无双阁的玄功，分明已经超越了音律的范畴，进入了元神感应范畴，让他终于有些明白元神金丹究竟为何物。
他闭上眼睛，随手抛出身边的一块鹅卵石。
青石一下腾空飞起，消失在数十里之外，破空声落入他的双耳，丝毫不漏地勾勒出鹅卵石在空中的一举一动，翻腾挪移的轨迹。
最让他赫然万分的是，随着这道石头在空中飞行的轨迹，他能通过这丝“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声波变化，勾勒出下方的山川河流树林，虽不能一丝不差，但大体轮廓却能一举感知。
【地级下品心法《阴阳法眼》，成功进阶为天级中品心法《天视地听》】
陆川看着眼角突然浮出的信息，心头一跳，随着他身上的灵悟数值提升，他化衍创出一门新的武功心法，概率也大幅度提升。
偷师洛阳大捕头的阴阳眼，随即化衍出了《阴阳法眼》，由于大捕头本身境界修为低微，故此创出心法仅仅为地级下品。
但此时听天下无双的董仙子现身说法，展露师门绝学，他也有样学样，化衍出了一门新的心法。
这也和他才修成的混沌元体大有关系，只有无内无外，混混沌沌，才能衍生出各种神通变化，神明自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只有归于连虚无都不是的“道”，才算迈入天阶之境。
“陆公子一语中的，只是你这模样，看起来正在偷学我无双阁不外传的心法，小妹是假装不知道呢，还是按照鄙阁师门戒律来处置陆兄？”
耳边传来董大美女娇笑声，让陆川从感悟中惊醒过来。
只是大仙女怀抱一张通体碧绿，奇光闪烁的玉琴，巧笑嫣然的模样，哪里有动手的味道，分明是存心恐吓。
只要他脑袋没有驴踢坏，都知道大仙女对他青眼有加。
陆川心头微微一荡，缓缓开口。
“在下曾得上古道诀，虽是入门，但也让在下受益匪浅，看到姑娘如此神通，隐隐有所领悟，不过好像不是偷学姑娘的师门心法吧？”
“本姑娘说是就是！”
董大仙女一下板着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川从怀中掏出一个石瓶，递了过去。
“这是在下救治姑娘时，用身中灵药炼制的三颗小还丹，只要不真正死去，就能起死回生，伤势尽复，就权当做买命钱，贿赂姑娘。”
董紫嫣毫不客气地将石瓶收起，冷如寒霜的脸颊一下绽放开来，春回大地，娇艳得不可方物。
“哼，算你识相，本姑娘就饶了你这一回。”
陆川心头一恨，丝毫不让地盯了过去。
“在下救姑娘一次，还没有收报酬呢！”
“是不是需要小女子以身相许？”
董紫嫣亮晶晶地双眼狠狠盯了过来，挑衅般地看着他。
陆川才不信她的鬼话。
“我那点俸禄，可养不起仙子这样的绝世大美女，在下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家兄大婚在即，还请仙子为家兄婚宴上奏上一曲，家兄倍有面子，你我也就各不相欠。”
董紫嫣犹如看着怪物般上下打量他一番，捂嘴笑了起来。
“有些人就是口不应心，哪里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彼此彼此！”
“小妹身为女儿身，低声下气，委曲成全也是人之常情，公子难道要和一弱女子相比？”
“你是弱女子，那天下就没有弱女子了，姑娘明明是以母老虎，偏生要扮演弱女子，一点都不像。”
董紫嫣盈盈起身，怀抱瑶琴，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就那么亭亭玉立在他身边，也不回答，用无声的话语，做出最凌厉的反击。
奴家哪里像母老虎？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知晓一些言不由衷的事情，正在两人心头滋长蔓延。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湖秘闻
陆川暗道厉害，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追问起前几日的事情来。
“董仙子不会是和玄冥教教主碰巧遇到的吧？”
董紫嫣嘴角逸出一丝清冷冰寒的神色，淡然自若地给出了回答。
“玄冥教出自我无双阁，或者这么说，三百年来本阁一直紧闭山门，就是为此思过，唯恐再养出一个玄冥教出来。”
陆川好不容易将张得大大嘴巴给按了回去，问道：“这怎么可能？你们的心法路数根本不一样？”
“心法路数不一样，仅仅是玄冥教从一太古遗址中得到的邪门奇书所至，只要辅以秘法，就能从我无双女弟子身中夺走琴心剑胆，化为邪心魔胆，祸害天下。”
陆川揉揉脑袋，越发不解。
“那你们无双阁女弟子岂不是成了玄冥教势在必得的大补药？”
“剑胆易夺，琴心难寻，故此就算小妹受制于人，也能有法子和玄冥教主同归于尽！”
看着董紫嫣的俏脸逸出圣洁的光芒，陆川合拢的嘴巴再次掉了下来。
“我明白了，姑娘是打着以身饲魔的主意，一举铲除玄冥教主，并非是随便跑出来逛逛，一举一动，都是针对玄冥教主而设的。”
“可惜功亏一篑，我不知道是谢你好呢，还是揍你一顿才解心头之气？！”
陆川双目闪烁出炯炯神光，不容置疑地给出回答。
“当然得感谢小弟，你先别翻白眼，若是小弟有法子让姑娘琴心剑胆合二为一，化衍出一门更厉害的神通，玄冥教主也无计可施，又是如何？”
董紫嫣反没有半点惊讶，略一沉吟，缓缓开口。
“恐怕小妹没有法子学成你浑然一体的心法，公子好意，小妹只能心领。”
想拒绝，门都没有，早就落在我的锅里，给炼成了一颗“人丹”，成全你只是举手之劳，就乖乖以身相抵吧。
陆川摇摇头，大笑起来。
“我那浑然一体的心法，连我自己都是找不到如何修炼，更不用说传授外人了。姑娘全身经脉，已被我上古丹诀炼过，不仅功力尽复，还有精进，将丹诀传你，必然有所大成。”
董紫嫣楞了一愣，一双明如秋水的妙目闪闪生辉。
“难道公子不怕这是一个局，小妹早和玄冥教妖人沆瀣一气，故意骗你上古心法？”
陆川老神在在地给出回答。
“我连自己都不清楚能否将姑娘救回，若是真是做局，这代价难免太大了一点。何况，小弟精通望气鉴人之术，要是看不出姑娘足以担当剑胆琴心四字，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好了。”
董紫嫣盈盈一礼，趁机揶揄一句。
“下次你若是栽在小妹手中，我一定用豆腐撞死你，让你一语成谶。”
陆川无比霸气地盯了过去。
“若是姑娘错了，那就得愿赌服输！”
“你这人啊，只会咄咄逼人欺负奴家一弱女子，也不怕传出去被天下人耻笑？！”
董紫嫣用肆无忌惮地目光盯着他，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陆川隐隐有些明白无双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名头，除了高歌猛进的剑道修为外，还有琴心这门以柔克刚的玄异心法，游刃有余，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不落下风。
说白了，就是耍无赖！
“说道被天下人耻笑，难道姑娘不知道，小弟早就被南海罗酸丁作诗讥讽，迟早名满天下，也不差姑娘这一桩了。”
董紫嫣立刻好奇心害死猫，落入陆川的算计中，等知晓前因后果后，人已经笑得花枝招展，靠倒在树上。
“小妹想不佩服都不行了，公子居然能以这种前所未有的方法，破掉宫闱怨气生出的秘境，怪不得玄冥教主和小妹鏖战，半途力道弱了不少，让小妹有了一线生机。”
陆川才不和这捉摸不定，独行独立的无双传人继续打嘴仗，手中太玄刀一挥，斩下一块石片，将少清心诀化为蝇头小篆刻在上面，递了过去。
“此上古道诀神韵虽失，但对亲自领略了一遍丹诀的姑娘来说，恰好没有这个遗憾。”
唯恐董大美女抵赖，又抛出一个大大的饵来。
“此诀仅仅是上古入门扎根的道门心法，来自上古仙人，苏青这小子，才是这位仙人的嫡传弟子，姑娘若要想不弱于苏小子，非有此诀不可。”
董紫嫣双手接了过去，慎而重之地收回怀中，方展颜一笑。
“我可先说清楚，这次是过去为令兄弹奏一曲，可不是嫁入你们陆家，要想娶本姑娘，还需要破了我们无双阁的镇山大阵，才有这个资格。”
看着大美女垂青，陆川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心情，根本辨别不出人家是真话还是假话。
傍晚时分，两人就回到长安，并肩走在内城的大街上，立刻引来无数人围观。
一人气宇轩昂，一人淡雅如仙，并肩走在一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郎才女貌四字，让无数人倾目相对。
前方马蹄声起，一队御林军正从朱雀大道缓缓驰来，前方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一下停下了前进的势头，犹如见了鬼一般。
陆川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先行礼见。
“南宫兄别来无恙！”
有着长安第一剑手之称的南宫卓嘴巴一阵苦涩，心头涌起大哭一场的冲动。
他当然清楚无双阁地位崇高的董仙子，和陆川并肩走在一起，言笑甚欢，分明关系大不一样。
他前几日见到这位大仙子，仅仅说上两句话，就被晾在一边，这待遇简直天壤之别，让他欲哭无泪。
原本一直欢喜北斗司终于出现了一位出类拔萃的刀客，和他有一战之力，但短短几月，陆川这小子就脱颖而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连无双阁传人都压不住他。
他还要将人家视为对手，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陆兄看来还不知晓，这三日来，秦江才子陆川之名，名满长安，小弟好奇得很，陆兄究竟得罪了何方神圣，才会闹得满城皆知？”
陆川当然知晓是某位刁蛮大郡主的所作所为，哈哈大笑起来。
“小弟若是才子，那才是有辱斯文，若真要得罪什么人，当然是得罪了南海文曲星，才有此报应。”
南宫卓嘴巴阖动两下，最后举手作别。
“陆兄小心！”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二女成双
这话什么意思？
陆川当然不认为身为长安第一剑手的南宫卓会无的放矢，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准备用“天子剑”来砍掉他的狗头。
只是他好歹也算是朝廷才嘉奖过的大忠臣，要对付他都必须找一个由头，那眼前就有一个最佳的机会。
陆川一下将目光看向了横看竖看都像大家闺秀的母老虎，虚心求教。
“敢问姑娘，如果玄冥教教主要对付小弟，眼前会施展出哪一着来？”
董紫嫣双眸微微闪烁起一丝冷光，洒然笑了起来。
“无论哪一着，玄冥教主都会先对付小妹再说，或许这么说，玄冥教主对小妹底细太熟悉，从我在此踏足长安的那一刻起，你我都成为了玄冥教阴谋的一部分。”
话音才落，陆川才发现董紫嫣身上的气机发生了一丝玄异的变化，好像是强行压制伤势，重伤未愈。
若非真知晓她的功法底细，还真觉察不到她身中那丝凝儿不散的虚弱。
天下间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会骗人！
这位董大仙子，是准备骗死天下人，还不皱半下眉头。
陆川的脑袋一下灵光起来，一位绝世大美女都这么厉害了，再加上另外一位才气滔天的女诸葛，恐怕玄冥教无论有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
这叫二女成双！
“难道无双阁在江湖上有什么仇家不成？”
“等下公子自然知晓，小妹踏足江湖的那一刻起，一些尘封数百年的恩怨，即将接踵而来，公子若是害怕，小妹可以暂时与公子分手，免得在令兄的大喜之日上，大煞风景。”
陆川哈哈一笑，反问一句。
“难道姑娘离开，小弟的麻烦就会消失不成？姑娘是小弟请来的贵客，你这么一走，小弟岂不是很没面子？”
董紫嫣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心头微微一甜，嘴巴上却口是心非地给出另外一个回答。
“难道陆公子不怕小妹再次与稷下姜衍大打出手？”
咳咳咳！
一听到这个伤脑筋的问题，陆川从心头生出他在玩火的感觉，若是大才女知晓他就是某位酸丁，恐怕他不死都要脱几层皮。
“一点都不怕，姜兄在家兄大喜之日，无论如何，都会给小弟一点面子，何况，姜兄恐怕这时候已经不在长安了。”
片刻后，他来到一座正张灯结彩的府邸前，还不等进门，就见两条熟悉的身影，在一群侍女的前呼后拥下，走了出来，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一身鹅黄宫装的大郡主一见陆川，就忍不住开口嘲讽。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名满天下的秦江大才子回来了，敢问这位姑娘又是何人？”
话才说到一半，李元秀才留意到陆川身边多了一位千姿百媚的大美女，尤其并肩而立的亲昵神态，让她心头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不舒服，满心警戒地追问起来。
董紫嫣何许人也，一句话就看出少许征兆，立刻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
“小妹董紫嫣，见过长宁郡主，还未曾请问这位姐姐高姓大名？”
她眼力高明无比，看出天下皆知的刁蛮大郡主身侧的那位文弱端庄，满身书卷气息的青衣女子，迥非寻常，立刻收敛起了游戏人间的心思，虚心请教。
姜婉君见无双阁最杰出的弟子，近在咫尺都没有发现她的把戏，暗中生出一丝窃喜，连忙回礼。
“小妹稷下姜婉君，见过董仙子，倒是陆世兄几日不归，我们还以为世兄乐不思蜀，忘记了令兄的大喜日子！”
我就知道天下间最难对付的，就是大才女，一句话就将他给钉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陆川此时有求于女诸葛，哪里敢怼回去，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小弟秦江大才子名头太甚，才躲在一边避避风头，世妹就不要在小弟伤口上撒盐了，倒是董姑娘身受重伤，还需世妹出手相救。”
姜婉君眼角露出一丝诧色，伸出柔弱无力的玉掌，轻轻扣在董紫嫣的脉搏上，缓缓闭上双眼，沉默片刻，才一脸凝重地看了过来。
“董仙子心脉弱断若续，若是七日内得不到绝世灵药，就只有香消玉殒一途，敢问天下间何人有此本事，伤了仙子？”
不知道为什么，陆川心头清晰无误地感受到，某位大才女此时正在飙演技，顺着他和董紫嫣的话语，给某些不长眼的家伙，挖下一个天坑，正好整以暇地等在旁边看人掉下去。
董紫嫣脸颊露出一丝凄丽绝伦的神色，转眼就化为若无其事。
“除了玄冥教教主令狐羽之外，天下间无人知晓我无双阁剑胆的玄妙，攻破小妹的护身剑罡。”
陆川努力摆出一幅扑克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两位大美女的表演，看不出半点破绽，说得跟真的一样，不管其他人相信不相信，反正他已经相信了。
恐怕无双阁的母老虎，还真以为自己骗过了大才女，才如此自信满满，至于旁边满头雾水的大郡主，更是两眼一抹黑，一脸惊讶。
“玄冥教主？我马上告诉父王和皇伯父去！”
李元秀一听，莲足一顿，就化为一道流光，一闪无踪，身边几位随侍的贴身高手，也连忙跟随而去。
转眼三人在后院厢房落座，董紫嫣才手一挥，一道清濛濛的真气涌起，将房门关上，才向姜婉君再次行礼。
“小妹身上伤势已无大碍，但玄冥教主认定小妹活不过这几日，必然全力出手，对小妹势在必得，并非存心欺瞒，如果真要怪，那陆公子才是罪魁祸首。”
这话一出口，陆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二女已经联合一气，统一战线来对付他这个外人。
姜婉君略一沉吟，已经将事情经过猜测得七七八八，向某乐不思蜀的家伙看来，趁机敲打两句。
“陆世兄的上古道诀，果然玄妙难测，连仙子身上的重伤，都能救转，但世兄自己苏醒过一次，恐怕令狐羽也会联想到世兄身上，有了一丝疑惑。”
女诸葛果然智慧滔天，一眼就发现这计划中的破绽。
陆川连忙送上高帽子。
“所以小弟才请世妹设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玄冥教主令狐羽给骗得昏天黑地，深信不疑。”
姜婉君噗嗤笑出声来。
“秦江大才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小妹岂能做到？”
“能不能不提这一茬？我就知道，得罪文气滔天的家伙，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川摆出苦瓜脸，开始指桑骂槐，大才女还有余暇取笑他，那一定是胸有成竹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百年好合
九月丁未，宜冠笄嫁娶，百无禁忌。
陆川觉得他秦江大才子之名，还真名副其实，对黄道吉日这些寻常人都了如指掌的学问，不能说不清楚，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内城的府邸尽管是真金白银买的，但某种程度上，有一半算是稷下姜氏送的礼物，不然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哪里有刚刚修建好的新屋出售。
对于这一点，陆川心知肚明，但兄长就不那么了解的，只当是运气使然，恰好碰上了。
虽说所有人都没有大肆操办的心思，但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卫严嫁女，长安城中风头最劲的秦江才子陆二之兄娶亲，不请而来的宾客，依然很快将陆家塞了一个水泄不通。
暗中主持一切的姜大才女，早有准备，立将这些“闲杂”客人，给送到了早已经包下的酒楼，再请一位颇有分量的大儒替主家作陪，算是给足了客人的面子。
看着刹那间就给清空的府邸，陆川不得不向大才女送上由衷的感谢。
“若不是世妹想得周到，小弟恐怕就算是施展浑身解数，也将这些热心的朝廷大员送不走，我兄弟二人，还没有应对这些重臣的本事。”
换上了一袭红衣的姜婉君，轻轻一笑。
“二兄一回长安，就解决了权势滔天的朝中第一奸佞，手段干净利润，要是这些家伙不知晓如何下注，那恐怕也白当了这么久的官，卫大人嫁女，当然是最好送投名状的机会。”
一直对朝廷局势不了解的陆川才有些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小弟还以为是自己的文采感动了这些大人。”
姜婉君立刻翻了一个白眼，再次叮嘱一句。
“今日可是令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光，等下还请世兄手下留情，将人吓退即可，真正战场，可是城外西山的观星台。”
陆川大为郁闷地看了大才女一眼，表达不满。
“但世妹让小弟坐镇内城，自己反亲身犯险，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姜婉君双目闪烁起智慧的光芒，看得让陆川惊心动魄。
“要想诱杀玄冥教主，城中任何一人，都不能挪动本来位置，引来令狐羽的警觉，只有稷下姜衍，是一颗活子，方有出奇兵之效。”
明明是你手痒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陆川暗中腹诽一句，却没有半点担忧。
大才女的浩然正气，乃所有妖邪克星，更借自己的三光鉴心法，将浩然正气化为道家罡气，融会贯通，集两家之长，再加上凝成的三件文脉至宝，足够天下间所有妖人喝上一壶。
加上暗中示敌以弱的董大仙女，两个女孩子联合在一起，天下大可去得。
前门喜乐冲天而起，陆川知道新娘子已经从卫府过来，对大才女略一举手，就迎了出去。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兄长，陆川只能默默送上一句，“无知是福”。
恐怕大哥大嫂二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大喜之日，已经成为了一个朝廷重臣交锋的场所，暗藏杀机，步步惊心。
充当司仪的余南生，连忙站在门口台阶上，中气十足地喊出一声。
“落轿，新郎带新娘过门！”
陆川站在台阶另外一边，默默看着古代繁复万分的仪式，一双神目缓缓朝四周扫视而去，才修炼成的天视地听玄功，将方圆三里全数笼罩。
尽管知晓此举是多余，但兄长的人生大事，他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马蹄声响，从朱雀大道远远传来，好像正从这边奔驰过来。
陆川隔着数里，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带头两位身穿黄衫的太监影子，神而明之地知晓这队人马的目的地就是自家府邸。
这又是闹哪一出？
这边的大礼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转眼新郎新娘，就送到了姜询坐镇的大堂所在。
陆川按捺住性子，依然等在前门边，看看那队人马究竟要搞什么花样？
马队转眼停在巷口，一个尖细的声音遥遥传来。
“奉周王之命，送御酒八坛，御果十二盒，为新人贺礼！”
陆川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转眼就见一位身穿黄衫的少年，带着一队礼物走上前来，看都不看陆川一眼，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门。
“世兄，郡主就交给小妹吧，有郡主在此，任何上不得台面的招数，都得先收敛起来，这叫以毒攻毒！”
姜婉君清丽的传音从耳边遥遥传来，陆川听得直摇头。
长安王公贵族家中的纨绔子弟，可谓多不胜数，但要论权势滔天，当数刁蛮郡主李元秀，只要她在的地方，其他人就得看她的脸色做事。
如果有人故意来捣乱，那怂恿几个纨绔子弟过来送人头是无本万利的主意，只是有郡主挡在前面，还真是百邪辟易。
陆川拍拍身边满脸喜气的吕洛东，小声交代一句。
“吕兄就暂时辛苦一下，在门口担任迎宾之职，小弟先进去了。”
才一进入院落，就见大堂上展开一幅中堂画卷，虽只有寥寥几笔，却绘出了春满人间的景色。
画卷上的四个题字“百年好合”，更是龙蛇飞舞，仿佛活了一般。
才一挂出，就见满园春色蓬勃欲发，万物犹如活了一般，天地间充满了欣欣尚荣的景象。
法随境大儒的墨宝，比起某位秦江大才子一塌糊涂的证道涂鸦，高明了无数倍，不仅百邪辟易，还自带天然美化环境的奇异效果。
“卫大人有心了，姜某就替陆家兄弟，就此谢过。”
端坐高堂，充当父辈的姜询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回礼。
充当古代版本伴娘的卫凤避开半步，只受半礼，瞟了某家伙一眼，随口取笑起来。
“秦江大才子之名，丝毫不逊色南海罗少游，家父才让他手书的墨宝送上，作为舍妹的嫁妆，让小女一起送到陆府。”
我吃你家的大米了么？
陆川见泼辣的飞凤卫杀手，也趁机揶揄他一把，欲哭无泪。
“就是，秦江才子文采天下无双，何不吟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
女扮男装的大郡主唯恐天下不乱，立刻带头起哄。
陆川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一口黑锅立刻甩在大才女身边的董仙子身上。
“小弟一介武夫，还真不会吟诗作对，才特意请来无双阁的董仙子，为家兄奏上一曲。”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霞弥玉京
叮叮咚咚的瑶琴声，始出还零星散乱，好像随手而发，转眼就编织出了尘世间最为悠扬动听的乐章，陆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这来自九天的天籁之中。
清雅的乐章，几个转折，就变得欢快动听起来，与中堂横幅的书画情景交融，琴声画意融为一体。
整幅画卷刹那间化为一片天地，牡丹盛开，蝴蝶成双，犹如活过来般，在天地间蔓延开来。
弹奏瑶琴的董紫嫣，此时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丝圣洁的光芒，一瞬间就变成了画中人，变成了真正的瑶池飞仙，在云空中演奏天地间最欢快的乐章。
一片朱霞冲天而起，带着欢乐的乐章，洒满整个城池。
无双阁的琴心神通，催发画卷中暗蕴的浩然正气，才造成了眼前神奇的一幕。
陆川心头巨震，终于悟彻胸中五气与道门心法融为一体的最后一个关卡。
无双阁的董大仙子，本身没有半点浩然正气，却能和法随境的画作，浑然一体，关键就在她手中的瑶琴上。
或者确切地说，无双阁天下无双的音律波动，就是天地间文气和武者道士身中先天真气联系的桥梁。
他从稷下姜氏脱胎而来的三光鉴，仅仅是从理论上将三者浑然一体，但具体如何做，他也只是望天打卦，盲人骑瞎马。
但无双阁的超卓传人现身弹奏一曲，无意将文气和琴心融为一体，恐怕也是董大仙子始料不及的事情。
此时此刻，将身影镶嵌在画中，分明是有所领悟，以书画为琴，以一身所学为弦，演奏一首更高层次的音律绝学。
陆川赫然间，见姜大才女，此时也化为了一尊泥菩萨，若不是十指间情不自禁地跃动，与丝丝琴音暗合。
最骇人听闻的是，他但就算站在面前，从不出错的先天神识，却感应不到大才女。
一刹那间，陆川从心底生出了他被隔离在整个世界外的玄妙感觉，与法随境的滔天文气有些格格不入。
这奇异的发现，让他从心头生出一丝明悟。
他身中的文气，很大部分都不是真正属于他，他仅仅是向这个世界借用，永远做不到“文如其人”，抵达大才女和卫大尚书如臂使指的境界。
但借用也有借用的好处，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用担心损耗。
这世界不少事情都靠机缘，无法强求。
若不是卫严的文气因他而生，董紫嫣又恰好被他硬生生地救转，一文一武间根本不可能产生这丝玄异的先天感应。
他就是连结法随境大儒和音律滔天的无双阁传人的唯一纽带，让文气琴心两种格格不入的东西，交融一体。
琴棋书画，本来有共通之处，再加上他作为纽带，让尘世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牡丹花香满长安，瑶琴天籁动九阙。
兄长这次成亲，不经意间又搞了一次大动作来，他依然是罪魁祸首。
乐章转眼也弹到最后一音，只响半声，就戛然而止，略有一丝美中不足。
陆川听得心神领会，知晓无双阁的大仙子，正施展出骗死人不赔命的诈术，向天下昭告，她有伤在身，却又有了一丝丝复原的机会。
无中生变，不得不让心怀鬼胎的家伙，改变原有策略。
“云霞弥玉京，青天结同心。小妹身无长物，就以一联相贺，还请两位兄嫂不要嫌弃小妹寒酸！”
琴音一散，姜婉君最先恢复过来，取过堂边摆放的朱笔红纸，挥毫如飞，写下一清逸出尘的对联，递在了堂前。
身为叔父的姜询，哪里不知道这家侄女的滔天文气？立将这幅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对联，摆放在了当中画卷的两侧。
这一联一画摆放在一起，乍看颇有几分稚嫩，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无论意境笔力，都不逊色半点，甚有几分深藏不露，浑然天成的味道。
陆川看得目瞪口呆，准备等兄嫂一入洞房，就将这字画给收藏起来，作为传家宝流传后人，光是卖钱，也是价值万金。
“姜姑娘好文采，一联就将新人名字全给镶嵌进去，小妹自叹不如，就不知姑娘为何没有养出浩然正气？”
董紫嫣美眸一亮，仔细端详了姜婉君两眼，依然发现不了半点浩然正气至大至刚的征兆，悄声相问。
“小妹也不知晓是何缘故，或许是黄庭，连山等道家经文读得太多，机心太甚，反一事无成。”
“所以满腔的文采，化为了滔天的剑气？”
董紫嫣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句话，立让站在身侧偷听的陆川笑了起来。
某位西贝货暴露了！
就不知晓大才女如何应对。
陆川看热闹不嫌事大，耳朵立竖了起来。
姜婉君神色不变，若有若无的扫了某人一样，浅浅一笑。
“难道不是满腔杀气，化为了滔天文采？小妹可不是南海罗少游，还做不到神龙见首不见尾。”
陆川就算是泰山崩不色变，也知晓他此时此刻，有一丝丝马脚，被文气滔天的大才女抓到了手中。
归根到底，也是罗逸所留的三光鉴上露出了一丝破绽，此时大才女将全身文气收敛，藏而不露，自然能因己及人，推测出某位家伙，大有可能是西贝货！
这还真是分身乏术，让他苦不堪言。
陆川在心头哀嚎一声，突然心头生出一丝感应，隐隐把握住了玄冥教主的把戏，归根到底就是分身有术，身外化身。
就是是今夜他对董紫嫣势在必得，也不会出动真身，只会让化身冒险。
无论哪一种化身，都同样会损及真身。
只要他方法得当，就能在旁边补刀，将玄冥教主从长安城中给揪出来，让玄冥教元气大伤。
“两位姑娘就莫要打哑谜了，小弟突然猜测到另外一个可能，就是玄冥教主根本不可能在长安冒险，甚至准备利用化身来上演一场诈死遁术，以进为退。”
董紫嫣对这小子玄之又玄的先天感应深信不疑，只有上古道诀上的传承，才会让他的声势比常人敏锐无数，一语中的。
她在千钧一发间被这小子救下，就是最佳的证据。
“小妹明白了，马上离开长安，前往稷下，一观无字天书，借先天五气，修复自身残损的经脉。”
这话说得虽轻，但四周也有不少人听到。
姜婉君兰质蕙心，立刻明白这两家伙的把戏，马上在旁补刀。
“小妹就陪同董仙子前往寒家，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念之争
皇城文心阁，雕梁画柱，四幅匠心独运的传世画卷，悬挂在前方才竖立起的翡翠屏风前，越发显得意境高远，清丽绝尘。
大唐皇帝、天可汗李公元斜靠在青玉榻上，对下首端坐的谢凤儒、卫严两位重臣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缓缓开口。
“朕召集你二人进宫，并非商议国事，尔等不用过多拘束，两位爱卿皆为当今大儒，就替寡人做一决断，这四幅画卷，哪一幅配得上本朝文曲星才出的花月词？”
卫严心头一动，隐隐有些明白圣上召他进宫，并非是赏花弄月，而是弥合他与谢凤儒的分歧。
朝中几位老臣文气皆不在他之下，皆未到场，就已说明了很多问题。
当下立抢先作答，将皮球踢给对面的大对头。
“臣诗文中皆有金铁之声，吟花弄月并非所长，谢大人出身江南，诗词烟雨朦胧，尽显风流，比微臣更有评价资格。”
老狐狸！
谢凤儒见卫严一开口就给他扣上了一顶只会赏花弄月的大帽子，将烫手山芋丢了过来，不容不答。
当下略一沉吟，才缓缓开口。
“南海罗少游诗词格局宏大，气象万千，天下间无人能及，才传出的这首‘云想衣裳花想容’，道尽我大唐锦绣江山，故此左三这幅昔年画圣所留的南山迎春图，最为合适。”
李公元长笑一声，站起身来，持御笔在画卷上书下诗文，方斜眼瞟了过来。
“卫卿今日嫁女，朕本想亲书‘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文相赠，只是这诗被长安秦江才子强行给改了，成了幽怨之词，那就将此书画赠与汝女，为朕的贺礼！”
卫严哈哈大笑，声震云天。
“此举大妙特妙，恐怕陆家二小子，看到此文，急不得恼不得，想拔刀相向，都师出无名，只好对诗发愁，无可奈何，微臣谢主隆恩。”
话虽这么说，但卫严对这位平日不显山露水，深居简出的皇帝，越发高看了几分。
此举看似降下殊荣，其实却是一举三得。
首先借他兵部尚书嫁女之事，弥合与北斗司的分歧。
其次则是趁机笼络南海罗少游和陆川两位天才横溢之辈，让两人间的口舌之争，成为名满天下的美谈。
最后么，是略微展露一下手段，敲打一下他这位才上任的兵部尚书，表示天下一切都在他这位大皇帝的掌控之中。
尘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瞒得过他这位当今天子。
陡然间，一片朱霞，凭空降下，化为一形如朱雀的玉符，落在龙案上。
李公元才看一眼，就冷哼一声，朝两位重臣看来。
“西域苍云国，欲遣使臣来朝，但唯恐天武诸部阻挠，恳请朕出兵接应，两位爱卿对此事，有何见解？”
谢凤儒见卫老儿摆出子不语的架势，分明是认为不是他的职责，也不愿意越俎代庖，看似不通人情，其实已是暗中退了一步，划清界限，心头也立刻松了一口大气。
“微臣以为，此举乃四域试探之举，如今天武诸部归于武罗可汗金帐统辖之下，实力大增，下一步必然生出吞并苍云之心，才惹来素来闭关自守的苍云国君，病急乱投医！”
“臣附议！”
卫严收好御笔钦赐的画卷，心情大好，立刻摆出应声虫的模样，给足了右相大人的面子。
只要谢凤儒文气不坠，那两人间的争执，永远都是国是之争，不涉私仇，退让两步也无妨。
谢凤儒面色一凝，立刻献策。
“若卫大人无异议，那微臣认为，我朝中可遣一队御林军，前去迎接苍云来使，臣举贤不避亲，推荐御林军副统领南宫卓为使，辅以陆川，卫凤二都尉，彰我大唐天威，立刻出发！”
卫严不动声色的扫了谢凤儒一眼，起身相禀。
“那微臣就前往宣旨，让小女与陆侄，立刻动身！”
谢老儿就是机心太重了一点，仅守成之辈，非开拓之臣。
可惜眼前是大争之世，少了气象魄力，就是国之祸端，文气越重，祸害越烈。
理念之争，才是儒士最为头疼的事情。
卫严才纵青云气走出皇城，立见空中鲜花乱散，天籁满空，不用看都清楚是无双阁的超卓传人，借着他的文气，引发了少许天象。
此乃佳兆！
卫严心头大喜，身形化为流光，飞泻陆府，正好听到姜家那厉害得不得了的小丫头的话语，不禁愕然。
众人见兵部尚书兼亲家翁从天而将，连忙上前见礼。
卫严也不答话，上前两步，站在正中，朗声道。
“陆家一门，忠心报国，圣上御赐亲笔手书画卷为贺礼，还不叩谢天恩！”
陆川见一副精妙绝伦的画卷崭新在眼前，上书的诗文，正是他才抖露出去的“云想衣裳花想容”，神情一下凝聚在脸上。
卫严看着这小子的神情，大为满意，面色一凝，端身发号。
“飞凤卫游击都尉卫凤，御林军长林都尉陆川听令，立随南宫卓，率领御林军，前往苍云国，迎接来使，若遇他国杀手，杀无赦！”
“我也要去！”
李元秀立刻跳起脚嚷嚷起来，但无人理会。
姜婉君和董紫嫣对望一眼，心头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事情来得太巧了，若不是陆川这家伙突然改变策略，说不定她们反要落于玄冥教的算计中。
但反过来说，双方各有算计，各自都打乱了对方的阵脚，算是平分秋色。
在大唐疆域内倒好说，但在外域，分明是针对陆川的报复。
来势如此猛烈，他们还真有几分骤然不防。
从好的方面来说，对方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从坏的方面说，玄冥教已经将祸乱大唐的的最大阻力，定位在了陆川身上，迫不及待地准备借用外部力量，一举解决这祸端。
陆川迟疑了一秒钟，就当机立断。
“属下领命！”
说完，就端起两杯酒，向兄嫂二人相贺。
“小弟军令在身，就先恭贺大哥大嫂花好月圆，早生贵子！”
陆云天知道他今日有此殊荣，都是他这位根本看不穿底细的兄弟一手造就，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川才端起第二杯酒，向大才女相谢。
“董姑娘稷下之行，就有劳世妹。”
大才女和董紫嫣双眸神光闪烁，皆打定主意，等将大鱼钓上来，就一起前往苍云，这么好玩的事情，岂能少了她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闭关锁国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理想很丰盈，现实很骨干，这句话用在苍云国身上，十分恰当。
陆川看到前方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看上去生机勃勃，却不见半个生物，就连蝼蚁蚊虫都没有一只，这不得不让他怀疑，他是不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位面。
“陆兄第一次来这西域大草原吧？前面方圆数千里，都是一望无尽的流沙，上面只长一种草类，名曰‘闻道草’，大才子只要听到这三字，应清楚来历了吧？”
南宫卓摆出识途老马的架势，卓然傲立在礼部迎宾天舟上，向陆川介绍起下方的情况。
陆川立面露凶光，恶狠狠地盯过去。
“南宫兄难道以为小弟不会揍你？”
南宫卓立刻摆出苦瓜脸，举手求饶。
“这话可是郡主殿下要求叫的，我们身为属下，岂敢违背郡主之命？得罪陆兄，大不了被打一顿；但得罪郡主，恐怕这一辈子都有麻烦了。”
卫凤不怀好意地落井下石。
“秦江才子陆二之名，不仅出自文曲星之口，更得御口钦定，你要让南宫兄改口，恐怕难于登天，你就大大方方认了，也没人说你沽名钓誉，相反天下读书人都羡慕你得紧！”
这世道还真是好人难做！
陆川同样用恶狠狠地眼神，盯向变成了亲家的大姨子。
“难道被罗少游那厮嘲笑，是光彩无比的事情？”
卫凤捂嘴笑了起来。
“天下间敢改文曲星诗文者，你是第一人，空前二字名副其实，其他酸丁，恐怕除了诺诺唯唯之外，放不出半个屁来。再说了，你改的诗文，我与世妹皆认为境界更胜一筹。”
两个小迷妹，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
陆川一想起大才女临行时的话语，脑袋一下变成了三个大，连忙改变话题，向身边的识途老马求教。
“下方流沙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难道前往苍云的官道早已切断？”
南宫卓脸上露出一丝荒谬绝伦的神色，缓缓点点头。
“不错，三年前苍云国就祭出镇国神兽云蜃无方，将整个疆域化为海市蜃楼，深藏在无边幻境中，无人知晓苍云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他话语一落，陆川立生出感应，天视地听的天阶心法立刻发挥妙用，一下透入到前方百里外的云空中，发现云彩之中，空空荡荡渺无一物。
【海市蜃楼，先天幻境】
面板在他扫视了十余处地方后，给出了确切的鉴定。
陆川愕然大惊，他这几眼扫过的范围，已超过数百里之遥，但皆在幻境范围之中，看来苍云国的镇国神兽，还真将全国变成了幻境。
“那飞凤卫和戍边将士，如何知晓发来密函邀请的，是苍云国使臣，任何一个人冒充也可以啊？”
他这话才一出口，就发现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卫凤倒并不在意，反饶有兴趣地解释了一下。
“既为国函，少了苍云国气运所聚的镇国玉玺，岂能瞒过我飞凤卫的诸天宝鉴？纵使是一边城官员，也可用朝廷官印，一试真伪！”
陆川看着前方的幻境，总觉得有些不妥，灵机一动，就想出了一个自救的法子。
“小弟总觉得有些心虚，只要一进入海市蜃楼中，想出来就难于登天，先在入口外留下一记号，以防不测！”
说话间，他立摆出挽弓架势，手掌中生出一根漆黑无光的铁箭，嗖地一声，足足射出数百里开外，插入大唐疆域内的界山之巅。
南宫卓顿时默然无语，光是这一箭，他就射不出来。
听闻此乃上古心法，另有玄虚，但也没有听过可以生出天星定位之效。
陆川见与身相合的太玄刀，化为铁箭，连带自己的一丝分化元神，留在了大唐疆域，也心头大定。
他真正害怕的不是失陷在内，而是怕太玄刀中深藏的大虎妖，被一国镇国神兽觉察，那他和大虎妖，都不要想出去了。
没有哪一个镇国神兽，会介意吞噬一头至少天妖级别的虚弱上古妖兽。
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才练成的混沌元体，也足以自保，沉睡中的上古神兵，面对一镇国神兽，作用不大，反成累赘。
怀璧其罪，极度虚弱的上古妖兽，就是那块毫无自保之力的玉璧。
“没胆鬼！”
卫凤讥笑了一声，倒没过多在意，浑然没有发现他射出的那根不起眼的铁箭，就是陆川看家的神兵利器。
天舟前行数百里，前方云光流转，三匹神骏无双，背生双翅的天马，就从海市蜃楼中闪了出来。
马背上端坐三位气度凝重的男子，中间一人更是中原儒生打扮，举手为礼。
“小弟桑海，恭维苍云迎宾使，迎接大唐使者。”
陆川不等身为正使的南宫卓开口，就抢先一步，凌空而立，全身上下散发出不可一世的滔天气息，傲然开口。
“我乃大唐陆川，奉命前来迎接贵国使团，有我大唐迎宾天舟，再厉害的敌人，也能一道遁走。”
南宫卓见陆川说话前，先递了一个眼色过来，一下间有些明白了这家伙的打算。
归根到底，眼前局势太过怪异，他先出去打前站，也是稳妥之举，不会进退失据。
桑海迟疑一下，才断然开口。
“向大唐上国求助，本乃小弟之意，略施了一点手段，还需要贵使，前往下方边陲重城一行，说服城主，让使团成行。”
陆川与南宫卓，卫凤三人面面相觑，这不是吃里扒外，里通国外吗？
这家伙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陆川目光一转，见眼前的迎宾使神色诚恳，面板数据也没有半点可疑，立刻给出答复。
“南宫兄就暂率天舟在此等候，容小弟与卫都尉一起下去，面见城主，禀明来意！”
南宫卓见陆川越俎代庖，有一丝不爽，但也清楚这是最合适的方案，确保大唐天舟，不落于外族之手，才是他的根本职责。
“陆兄小心，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我大唐铁骑，定然踏平苍云万里疆域！”
长安第一剑手终于拿出真才实学，掷地有声地说出虎狼之词。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智颠倒
前方的虚空好像镜面般泛起片片涟漪，陆川毫不费力地就进入到了海市蜃楼中。
眼前微微一暗，天地变成了黄沙万丈，荒芜浩瀚。
看起来比外面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荒凉了无数倍，但天地间出现了蓬勃生气，让陆川不禁有几分愕然，仿佛外面的景象才是幻影。
这种玄异的反差，让陆川大为愕然。
前方出现一座占地数十里的要塞，整体呈现一月牙状，位于万里黄沙的边缘山岭上，越发显得易守难攻，纵使百万大军齐聚山下，也难以撼动半分。
“陆大人，卫大人，此乃迎宾腰牌，请二位佩戴在身中，明月城堡的绝大多数地方，两位都不会遇到任何阻拦。”
儒雅风流的桑海递过两块闪烁神异光泽的银牌，让卫凤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陆川当然清楚这位飞凤卫最厉害的女探子兼女杀手，有其他方法鱼目混珠，变成本地人，但身上多了一个腰牌，无异于带上了一个监视器，那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多谢桑大人，难道我们此时不应该前往城主府邸吗？”
“城主尚在禅定中，三日后才出关会客，桑某才趁着这少许时机，恳请大唐使者前来，说服城主，出使贵国。”
就在一问一答间，三匹天马与凌空蹑虚而下的陆川卫凤两人，已缓缓落在一小台上，出奇的是四周并无人多看他们一眼。
“两位勿要见怪，小弟借用少许蜃神法力，遮蔽行踪，只要走下石台，一切都恢复原状，两位可先行在城中探访，就知就里，三日后我们在城主府相见。”
这番话语说得更是让陆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迎宾使桑海能动用镇国神兽的力量，某种程度代表了苍云万民的心声。
只是让大唐来使说服城主，难道是苍云国亦是四分五裂，个人皆有小算盘，连镇国神兽也仅仅是一个摆设？
看着原地消失的迎宾使，陆川有些后悔起来，没有将某位大才女忽悠过来一起出使，面对眼前这稀奇古怪的接待方式，他还真不知晓下一步如何是好。
“听闻苍云国近年来乱成一锅粥，原还以为是谣传，此时看来，并非空穴来风。苍云七部族各有各的主意，只是没有公开撕破脸皮，才纷纷打着对方的旗号，彼此添堵。”
卫凤等人一走，才皱起眉头，向陆川介绍起当地的一些情况。
陆川揉揉脑袋，虚心求教。
“小弟只知晓苍云国除了国君之外，苍云三圣执掌三大教派，掌握着实际控制权，至于哪个部落隶属哪一方，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在这个世界，苍云国某种程度，算是佛国，人人皆信仰大日如来，但大日如来有三法相，从而分出三大宗派。
象征过去的佛母孔雀如来，最为神秘，地位最为崇高；象征现在的大日如来，慈悲度世，守护尘世；象征未来的金刚如来，愤怒法相，镇压万魔。
“此时金刚宗一家独大，不用分辨，全部看成是暴力和尚，一点没错，这样反更容易打交道。”
卫凤毫不为意，无论哪一个流派，对她来说，都只有敌我之分，没有两样。
陆川见四周的行人，不少皆身穿中原服饰，更多的是身穿奇装异服，艳丽明媚，充满了异国风情，热闹非凡。
两人才一走下石台，就有一个宛如瘦猴的中年文士迎了上来，低声招揽生意。
“两位是才来明月城吧，是来找乐子还是做买卖？无论有什么需求，我孔三曲都有法子满足你们。”
陆川手指一翻，一片金叶子就出现在掌心。
孔三曲一双猴眼，立刻射出绿光，丝丝地盯着陆川的手掌。
“我们是来做买卖的，想购买几匹天马，你能有法子买到手？”
陆川拿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势，一开口就出了一个难题。
尖嘴猴腮的孔三曲眉头皱了起来，好半天才一咬牙，猛然开口。
“天马乃苍云国独有的珍禽异兽，用钱是无法买到手的，如果爷有本事，可以去地下决斗场，凭本事赢到手。”
陆川指间一弹，金叶子缓缓落到这街溜子的手中。
“带路！”
这家伙早在下面等候，无论是迎宾使的安排，还是其他势力的小弟，对陆川而言，都是一样，他的目的，仅仅是逛逛这地方，打通一下消息。
任何一个地方，消息最灵通的，当然是本地的地头蛇。
孔三曲猛一咬牙，又将金叶子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
“爷，小的没本事进去，那地方就在东集尽头，两位径直顺着这条路前走就能找到。只是那地方白天不开门的，日落之后才能进去。”
“那这金子就聘请你带我们去城里逛逛，找一家最有名的酒楼，先吃上一顿再说。”
孔三曲脸颊立刻堆起一片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叶子给收了起来，领着这两位气宇出众的唐人，到城里最有名的酒楼赶去。
折腾了半天，陆川和卫凤已从这位专程靠骗吃骗喝的家伙口中，知道了当地的情况，越发面面相觑。
原因无他，身为城主的牧萨丹这三年来神智颠倒，朝令夕改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纵算请来苍云三圣中的孔雀大尊者，都查不出半点异样。
若是闭关禅定数日，就能维持半日清醒，只要脸颊现出红晕，那就换了一个人，心智或老或幼，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城中流传，城主牧萨丹陷入了海市蜃楼的大幻境之中，除非护国神兽蜃神醒转，才能解除他身中异样，不然就只能每况日下，进入不可名状的玄异幻象中，难以自拔。
陆川听完，隐隐捕捉到了一丝玄异的真相，知晓他或者是唯一能解除城主牧萨丹异样的“高人”。
无论是最开始的大日烈焰，还是后来升级出来的明王焰，可以算货真价实的佛门心法，只要他找到欠缺的最后一门，对这城主大有帮助。
最大的问题，则是为什么苍云国有人知晓，他就是救星？
难道是传说中的苍云三圣中的孔雀大尊者，利用佛门某种神通，感应到了这尘世间有人练成了明王焰不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以梦为食
“难道没有人清楚，将整个疆域都藏身在幻境中，以虚为实，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卫凤杏眼一瞪，毫不犹豫地指明的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她这些时日在稷下姜府请教高明，见识眼力都涨了一大截，当然不会半点客气。
孔三曲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地纠正大美女的说法。
“苍云国封锁疆域，藏身海市蜃楼中，历史久远，并非第一次如此做法，据经典记载，最长的一次，封锁了足足八十一年，距今也不到五百年。”
“难道不知晓这么做，是要损耗一国气运的吗？”
卫凤差点对这酸丁饱以老拳，任何一国镇国神兽，都难以支持这种长久不休的法力消耗，不然大唐径直用镇国金龙，征讨四域，早就平定天下。
孔三曲脸颊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但苍云国自从立国，千余年来吞并了四周不少部族，国力有增无减，最为强悍时，连大唐都只能和亲交好，足见有其他我们不知晓的原因。”
陆川终于确定这家伙，是迎宾使桑海故意派来透露消息的，只是为了遮人耳目，表面上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好了，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就去地下决斗场，看看能不能赢一匹天马带回去？”
孔三曲举手相送，不忘记叮嘱一句。
“真正愿意交易的，马匹会以某种方式送到域外，能不能抓到，依然看你们本事。至于满口答应，直接送给你们的，那就是骗子，出城就被拦截下来，还平白丢了性命。”
陆川走出大门，沿着前方大道走去，走出几里，才一脚步一拐，带着卫凤拐入到一侧的小巷，冷笑一声。
“我敢打赌，前方根本没有什么地下决斗场，只有一个专门针对我们的陷阱。”
卫凤缓缓闭上双眼，十分肯定地表示。
“我们身后，至少有六七队来自不同势力的人马，跟踪在后面，看来我们这次出使，还真出师不利，就不知道南宫卓这小子，会不会在外面傻瓜般呆等？”
陆川十分肯定地笑了起来。
“天舟中还藏有两位南宫门阀的高人，断然不可能浮舟荒野，成为他人的靶子，必然先回玉泉关，等候我们的消息。”
卫凤看着这家伙从容不迫的模样，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另外一条儒雅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暗中叹息一口气。
无论是陆川还是罗逸，两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断然不可能按照这些家伙的安排走，一定会闹出一些事情来。
就不知晓这次身在他国，这家伙的逆天运气，会不会再让他乱碰乱撞地坏了人家的大事。
陆川正要反身抓一个探子回来询问情况，突然间心头涌起一丝警兆，不等他有所动作，整个人再次进入了混混沌沌，无内无外的本元之境。
然后，耳边才听到一声响彻天宇的钟鸣，从西边遥遥传来。
钟声才一入耳，就见大街上光晕流转，车水马龙的行人，一个个变成了泥菩萨，一动不动，就连身侧的卫大都尉，也凤目紧闭，进入了梦乡。
一股缥缈虚无却又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气息，席卷全城，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就在刹那间，陆川见眼前出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无数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仿佛前方打开了一个时空通道，让他有机会返回穿越前的世界。
就在空间撕裂的电光石火间，陆川连忙紧闭六识元神，不让他的目光神识落在前方的画面上。
心头更神而明之地知晓，只要他目光一注定那幅画面，产生气机联系，他的整个底细，都会被苍云国的镇国神兽云蜃无方，清晰无漏地全数知晓。
一丝熟悉的气息，从卫凤的身中透出，与四周无数路人身中透出的一丝丝气息，汇聚在天空，转眼就化为一颗颗明星，闪烁夜空。
若是稍一留意，可以看到星星中光影闪动，出现了一个个梦境。
天地间的缥缈浩瀚气息，转眼就强盛了不少，九天之上，九幽之下，也好像发生了某种玄异的联系，生出一丝若有如无的气息，弥散在大地上。
先天鸿蒙紫气！
陆川赫然大惊，若不是晋入了混沌元体的境界，他根本感应不到这丝天地初生的先天元气。
苍云国的镇国神兽，正拿每一个凡人充当某种电池，或者是某个桥梁，勾动天地变化，生出先天元气，补益自身。
陆川心头一动，眼角微微露出一线，朝身侧的卫大美女头顶生出的天星梦境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卫大美女正骑在一只大鸟上，与某位南海才子并肩而立，正驰骋九霄，遨游云海，就算随便一瞥，也能看出发自内心的幸福。
再略一细看四周由梦境化为的天星，无一例外地都是花前月下，赏心悦目的景象。
那些悲凉痛苦的梦境，仅仅虚悬在人的头顶三寸高下，根本无法腾空飞起，化为星辰。
星梦闪烁，转眼不少人的梦境发生变化，喜极生悲，由悲转喜，大有不同，一颗颗天星也此起彼伏，上下腾飞。
陆川心头暗叫一声侥幸，若是将太玄刀带入这海市蜃楼的先天幻境中，沉睡中的大虎妖一定原形毕露，成为云蜃无方的口中食。
但此时就只有混沌归元的他，已成为了天地间的瓦砾尘埃，根本不会惹来任何人的留意，纵使身在镇国神兽的幻境中，也不可能暴露行踪。
镇国神兽再厉害，也仅仅是地阶的巅峰，难以更进一步，化身为八部天龙，诸天二十八宿这样的先天神兽，无有遗漏地把握每一个人的所有举动。
何况，万里疆域，亿万子民，也只有菩萨天尊档次的神仙，才能一一有所感应。
云蜃无方，至少差距了两个不可逾越的大境界。
陆川正庆幸间，突然间地下黑烟闪动，一片虚影冒了出来，转眼化为一个小女孩模样，走进了前方一位路人的梦境中。
【梦妖，灵妙境三重天，有形无质】
就在念头一动间，另外一片虚影立在身前腾空飞起，化为一金甲神将，挥动手中长刀，一刀朝陆川当头劈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梦妖
陆川佁然不动，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追魂夺命的一刀。
其实他也是心头打鼓，没有半点警兆感应，只好仗着功力深厚，欺负人家等级低，硬挨一刀，至于砍上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也没底。
唯一凭借就是混沌元体，三魂七魄都融入其中，无内无外，无念无思，何惧梦境？
刀光还未砍上，前方突然现出一丝五彩奇光，细如牛毛，悄然无声地刺入梦妖身中，金甲神人重化虚影，一下淡去，连影子都不剩一点。
陆川看似呆如木鸡般没有半点反应，心头明镜一般，知晓他露出了一丝破绽，连忙补救。混混沌沌的状态立化为道家少清心诀，清灵自守，不起一念。
心法的少许不同，让他对没有半个文字的混元经心法，体悟更深了一层。
无论道家也好，佛门儒家也罢，任何空灵无相的上乘境界，其实依然在有相之境，只是求精求纯，依然属于两仪中有无之相中“虚无”的一面。
只要超越物我两忘，才是真正的混沌之境。
对任何修道人来说，能抵达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已是难上加难，万中无一，再要超越“虚无”，修为越高，阻力越大。
在九天云霄之上，出现了一头五彩斑斓的巨大佛像，光轮流转，霞彩万丈，照亮了整个夜空。
佛母——大日孔雀明王！
陆川当然知晓，空中出现的光影，并非真正的佛祖三世法身，仅仅是一件威力无穷的法宝幻化出的景象。
若是真是大日明王现身，那整个幻境早就烟消云散，岂会存在？
念头一转间，他就知晓孔雀明王现身，归根结底，则是用佛焰神光，驱散万里疆域中的梦妖。
无论是进入他人梦境的梦妖，还是在天地间四处游荡的妖魔鬼怪，都纷纷四处逃窜，遁入地下，一晃无踪。
佛像一闪就逝，街上进入梦境的行人，头顶上梦境所化的星光也一起消失，犹如行尸走肉般梦游起来，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
陆川见卫凤正双眼呆滞地朝来时的石台行去，心头叫妙，连忙有样学样地跟着卫大都尉，回到了来时之处，择地躺下。
虚空中再次传来一声清越无比的玉罄声，眨眼街道中就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前方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高台，上书三个前所未见的文字。
陆川神而明之地出这三字乃“决斗场”，正是孔三曲口中的地下决斗场。
让他嘴巴都快合拢不上的是，这高台乃是梦境所聚，进入其中的，也是一个个魂魄虚影，若非真人。
“大才子，前方就是那家伙口中的决斗场，我们过去看看！”
他正愕然间，只见卫凤身上飞出自己的本命元神，魂坚魄固，全身上下好像散发着一片淡淡的光泽，向他提出建议。
果然是梦里啥都有！
陆川顿时明白本身精气受损的孔三曲，魂魄虚弱，根本无力前往决斗场。
他说的一切，都没有半点虚假，因为他自己都不知晓，晚上街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都根本不存在。
怪不得在其他地方，连天马的影子都看不到一匹，就算在决斗场中赢了奖品，也只是春梦了无痕，屁都没有。
梦中能赢什么东西？
如何拿走梦中赢到手的东西？
几个哲学问题涌向了陆川的脑海，转眼就有了标准答案。
信息，除了信息之外，梦中什么东西都带不到现实中来。
陆川灵机一动，连忙飞出自己的元神，向卫凤看了过去。
“小弟可是身无长物，用什么做赌注？”
卫凤傲然笑了起来。
“我们就是最好的赌注！”
听到这句话，陆川脑海中灵光一闪，隐隐有些明白前方的决斗场，究竟是一个什么具体所在。
他面色一凝，郑重其事地对卫凤叮嘱起来。
“恐怕卫都尉这样的大美女，无数人都想弄到手中，但此次和平日大不一样，我们可是大唐来使，若是输了，丢的可不是自己的面子。”
若是输了，那一生一世都不要想从这梦境中走出来了。
孔三曲绝对是在梦境中输掉了自己的魂魄，才无法再次踏足决斗场。
卫凤肆无忌惮地贴身在他面前，上下端详了他两眼，才随口问出一句。
“你没有将董家丫头给生吞活剥了吧？”
咳咳！
陆川义正词严地警告这位存心想拿亲戚身份压制他的女杀手。
“小弟修炼的道家纯阳心法，你一天到晚别污人清白！”
“童子功哦！”
卫凤眉目流转，趁机给了这家伙心灵重重一击，手掌一翻，抛出一根血红的羽箭。
“那我们就拿天武部落的碧血诛心箭当赌注！”
陆川双眸一缩，轻轻一抬手，将这根贡献了不菲经验的六品法器拿在手中，觉得在苍云国的先天幻境中，隐藏着一个个太多太多的秘密。
但他手中的六品法器分明是真的，不是女杀手脑海中浮现的梦境，亦是说明了太多太多的问题。
一个足以乱真的梦境，那也就不能说是完全的梦境了。
至于主办决斗场的主者，有太多太多的花样可以玩了，以假乱真就足以让他赚得钵满盆满，甚至连梦境中的记忆都不会留下半点。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请卫都尉留意一件事情，我们身出幻境中，恐怕没有足够的神通法力抵御一国气运所凝的镇国神兽，那唯一自保的法子，就是少拿性命跟人打赌。”
卫凤歪着脑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古怪，任何事情都朝最坏的地方想，但一下定决心，不要命也要实施到底，怪不得有本事与玄天三星并驾齐驱。”
陆川胸中涌起无穷信心，看着依然没有发现自己还在梦境中女杀手，将手一扬，一团火红的云霞涌出，化为一道流光，朝前方的决斗场飞去。
精纯无比的大日烈焰真火，立让整个街道，多出了几分炙热的气息。
这叫先声夺人，看看究竟有多少人认出他来自佛门的先天真火？
只有借着这纯阳真火，才能隐藏他并非真正进入梦境的事实。
混沌元体可以化衍尘世间一切神通变化，梦境也不例外，只是他还没入门，大有欠缺，才需要搞点其他花样出来掩饰。
第一百二十章 示敌以弱
蓬！
堪比铜墙铁壁的万年寒铁铸造的舱壁片片碎裂，令狐羽飘逸的身躯，一下闯入大唐皇室的御制天舟中，朝前方软榻上的一条清丽身影抓去。
斜躺在榻上的玉人双目一下张开，清澈无暇，不带半点杂质，亦没有敖绝天下的冰寒剑气，也没有灵动无双的玄异心法，就那么静静看了过来。
令狐羽陡然停下的前进的势头，愕然大惊！
“无暇清妙之境？这不可能！”
董紫嫣缓缓坐直娇躯，一举一动，浑然天成。
令狐羽心头生出吐血的冲动，唯有上善若水，清皎无瑕的无双真气，才让他所有魔功派不上半点用场，更被死死克制。
“尘世间没有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就如同祸害苍生的玄冥子并没有在三百年前彻底消亡，借体重生变成令狐羽一样。”
董紫嫣玉手轻扬，名动天下的剑胆一下抖得笔直，化为一柄二指宽，九尺长的狭长利剑，遥遥指定了前方的玄冥教主。
令狐羽见四周浩瀚的天风陡然消失，知晓他已经落入了这丫头的陷阱，所幸他亦有准备，巍然不惧，大笑起来。
“侄孙女难道不知晓，若非无双默许，天下间哪里有玄冥教？大唐李氏过河拆桥，夺取天下后下达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成立北斗司，强迫天下各派交出镇教秘籍，闹得天怒人怨！”
董紫嫣手中剑诀虚扬，整个人立化为凌风欲去的仙女，清灵缥缈，逍遥自在，不带半点杀气。
令狐羽面色微变，倒不是惧怕凌厉无匹的无双剑胆，而是刹那间整个天舟变得若有若无，玄奥异常，分明是发动了某种阵法，存心将他困死。
倘若北斗司七位星主在外列阵，那他只有束手就擒一途，再无第二个可能，也必然会暴露他压箱子的秘密。
令狐羽陡然向脚下的舱板冲去，唯有他站立之处，阵法尚未合拢，还有一线机会遁走。
舱板片片碎裂，脚下陷落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洞，碧水青山清晰可见。
他还不等窜出，一道寒光冲天而起，直取他胸口要害。
就在电光石火间，另外一道黝黑无光的剑芒，化为漫天繁星，朝后背袭来。
一简一繁，一刚一柔，两道剑光交织在一起，立刻将令狐羽团团笼罩，四周消失的船舱，再次浮现在眼前，只是化为漫天碎屑，与剑光一起交织而来。
令狐羽怒吼一声，双手连扬，飞出一道道玄异森寒的碧光，朝四周斩去，双眸更是射出丝丝碧光，分明是魔功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下一刻，本不该出现的滔天剑光中，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空隙。
董紫嫣的脸颊上陡然浮现出了一片灿如胭脂的红晕，分明是牵动她的伤势，让令狐羽恍然大悟。
这死丫头固然得到突破，但被他造成的致命伤势却依然没有治愈，反成为了她的一个无法逆转的顽疾，成为了唯一的破绽。
一看到他还有机会夺走无双阁的剑胆琴心，突破天地之限，他立刻放弃了原来假死的打算，想都不想，立化为一道碧光，朝那丝破绽中穿出，一闪而隐。
两道剑光陡然收敛，一袭素衣青衫的姜衍现出身来，剑身泛起半截碧莹莹的血光，轻轻一抖，就化为乌有。
董紫嫣右手多了半只通体鳞甲覆盖，碧绿透明的手臂，有些意犹未尽地朝某位西贝货盯来。
“姜兄让小妹留手，究竟何意？”
女扮男装的大才女剑气如虹，弥散开来，将两人笼罩在内，才露出一丝浅笑。
“狗急跳墙，何况，这老魔头已暗藏了一魂一魄，躲在其他地方，若是我们全力将他斩杀，反让天下人认为玄冥教主已死，再次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董紫嫣看着连她都辨认不出真假的大才女，噗嗤笑出声来。
“你们读书人坑人可是防不胜防，只是小妹好奇得紧，姜兄何以认为玄冥子魂魄不全？小妹的琴心可没有半点感应？”
“因为这座皇室天舟，小弟已经设下三光宝鉴，以寒家的浩然正气为镜，自然能看出一些端详，不然小弟何须折损一艘天舟，来毁尸灭迹。”
真正原因，可是她的文脉至宝乙木青卷上，照出这位玄冥教大教主的魂魄有异，好像拼凑起来，才临时变计，让玄冥教主奸计无法得逞。
如果令狐羽假装不知，和她们继续厮杀至两败俱伤，最后诈死，必然要被赶来的北斗司几位星主看出端详，产生怀疑，让计谋失败。
要论玩手段，大才女可不惧怕天下任何人。
想想都好笑，玄冥教主和她们都在“示敌以弱”，才会故意负伤逃走，她们当然是却之不恭了。
董紫嫣朝前方飞泻而至的几道流光扫了一眼，娇躯陡然一歪，就靠在了姜衍的肩头，凑在这西贝货耳边深情款款道。
“小妹接下来只有以身相许，委身你姜公子，才能保奴家清白，不然小妹只有摇身变为大唐皇室的皇后，才能保住性命。”
姜大才女没声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见前方流光飞泻，现出北斗司的天权星主杜九渊，开阳星主秦昭两大超卓高手，和自己叔父在内的姜询等三位天级降妖使。
只好一手将花容惨淡的大仙子搂在怀中，向前方几人开口。
“玄冥教主令狐羽刚才偷袭天舟，被护舟阵法和寒家秘宝挡上一挡，才未得手，反被我和董仙子合力赏了他一剑，被他遁走，我先带董仙子回稷下疗伤。”
话音一落，剑化长虹，就朝东北方向飞泻而去，转眼无踪。
天权星主杜九渊看着稷下姜衍留下的半截手臂，双目神光四射，沉声喝道。
“秦兄速去太乙教，请掌教洞元真人出山，一起荡平玄冥教的老巢，若是迟上片刻，玄冥教主一定要去苍云，找陆川那小子的麻烦。”
陆川看着皎洁的夜空，心头生出一丝感应，大大打了一个喷嚏，知晓大才女那边多半完事，无论胜败，二女都会来这苍云凑热闹。
他就算在这里闹出事情来，也有大才女过来摆平，他为什么不大闹一场呢？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挡百万师!
大唐使臣，自然要有大唐使臣的气度风范，无论输赢，都由皇帝老儿背黑锅！
他毫不介意，扣一口黑锅在大唐皇帝的身上。
属下闯祸，老大背锅，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