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她本轻狂（4）
顾念抽搐起了嘴角。
老天这是要玩死她。
绝对是。
“那请问，怎么离开龙族秘境啊？还有一件事，八百里黄泉在秘境哪个方向……我，我想去找他。”顾念问。
“先呆在这里，待孤王清理完了族群里那些个吃里扒外的杂碎，再派龙族护卫送你出去。”公子信站了起来，声音寒冷如冰。
杂碎？
顾念歪头看着这个男子，目光不解。
“龙族秘境只有本族成员才会知晓具体位置，且每隔一千年，这龙族岛屿便自行漂浮，前去另一片空间，千万年来行踪不定。若非有我龙族刻意相告，邹涂也便不会寻到这里。”大长老也就不会死了。公子信捏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遮掩住眼中酝酿翻滚，汹涌澎湃的杀意后淡淡地说，“小丫头，他挺像一只狐狸的，狡猾的紧，却是个专情的。你要好好珍惜他。”
然后化成一团光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微微怔愣的顾念。
狐狸……是在说妖孽么？
凡界亚洲华夏6月3日，上午九点，a市。
秦若璇戴着一顶鸭舌帽，一边吸着芒果味的冰镇奶昔，一边躲在房檐下玩手机。
外头的阳光很好，把这个气质上乘的女孩衬托的更像人中龙凤。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一个穿着白色体恤，面容俊逸的金发少年急匆匆走了过来，他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璇璇，让你久等了啊！我请你去看电影吧，最近有好几部新上映的电影，评分都还不错。”
“随便。”秦若璇敷衍地应了一声，缓缓抬头，正好看到少年的爽朗微笑。
她下意识地愣了愣。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爽朗少年，是属于她的呢！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属于她的，那个人的。
自己只是一个傀儡。
也不算吧。
秦若璇抛开脑中杂念，把另一杯没喝过的芒果奶昔递了过去，晃晃手里的手机：“看电影不好玩，我会睡着的，请我去吃小馄饨吧。”
“小馄饨？”男子愣了愣。
“嗯，我童年的最爱。”秦若璇淡淡地说。
“想不到你竟然喜欢这个。”男子失笑，接过奶昔顺带伸手揉了揉前者的头，“好，我带你去吃小馄饨。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叫车。”
秦若璇应了应，看着他缓缓离开，目光不自觉空洞起来。
“你哪来什么童年？”温软可人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百五十多年前，清朝末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最最可口的，莫过于一碗你在快要饿死街头时，别人家递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秦若璇看着男子的背影，微微一笑，“很幸运啊，染染，至少我能认识你，真好。”
“傻瓜，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没什么好幸运的。”温软女声打了一个呵欠，“这男的还可以嘛，长得不错，心肠也不错。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也不看看是谁挑的。”秦若璇撇撇嘴巴，“你那群仙族朋友，可真是不够客气的。把饕餮吸食掉精元的人给除掉，再把现在所有知道饕餮和那些活死人的人给抹除记忆。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他们抓住饕餮了吗？”
“抓住了，龙族太子殿下抓住的。不过呢，他自己也是那种半死不残的了。要修养好的话，至少要一千年。”女声砸吧着嘴，嘻嘻一笑，“他身上有顾念的味道，看起来她过得不错，都去龙族秘境了。”
“那里危险吗？”秦若璇皱了皱眉。
“也就一般般，只要不招惹那位龙族的王的话。我都不敢惹他，那是和苏柒前世一样恐怖的存在。”女声再度打了一个呵欠，“那个，亓阳再来找你，你就不理他了。烦人的要死，实在不行就把他从游戏里摸除掉，反正他早就已经出局了。”
“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如果我们随随便便就把那个抹除了，也许会产生连环的蝴蝶效应。”秦若璇摇摇头，“还有一件事情，劝你少杀点人，他现在虽然被强制下岗了，但他暗中的势力可一点都不比我们差。而且，tl可是他一直在追查的组织。如果你露了什么马脚，那得恭喜我要去蹲上一辈子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少杀点人么？我最近挺累的，你帮我看着点。如果碰到什么事情，随时叫醒我。不要害怕，我一直挺着你。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烤熟了喂给我的宠物。”
秦若璇翻了一个白眼：“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您老累了赶紧歇着，别到时候我要找你你却灵力枯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嘻嘻，我的女孩最关心我了。那祝你早日找到对象，早日脱单，午安。”女声笑了笑，便不再发言。
秦若璇知道她去睡觉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知道的嘛，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和你一样啊。”那个阳光灿烂，笑容爽朗的少年郎，那个她永远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人。
“抱歉啊，让你又等了一会。”男子走了过来，为秦若璇撑开一把遮阳伞，微微一笑，“璇璇，走吧，车子在路口等着。”
“季云帆，我走不动。”秦若璇看到外面那么大的太阳，眼角抽了抽，撇撇嘴说。
“这么大小姐啊，我背你，上来吧，把伞撑着。”季云帆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背。
“得令。”秦若璇也不客气，干干脆脆地爬了上去，把伞稳稳撑在两个人的上边，“走咯。”
“遵命，我的女王陛下。”季云帆小心翼翼地把秦若璇背了起来，快而稳地走到路边停着的车子旁。
司机下车给季云帆开了车门，看着他把秦若璇放在后座上，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少爷终于脑子开窍，终于要给他季家找少夫人了。
“四叔，去东街。”季云帆把伞收了起来，放到后备箱，坐到副驾驶座上，轻轻地嘱咐，“开慢一点，璇璇有点晕车的。”
其实她不晕车。
随便，无所谓。
秦若璇默默吸着奶昔，眼角不自觉地把目光留给那个温柔阳光的男孩。
真是一模一样的气质呢。
所以，容紫濯，你再不出来，我就真的不找你，真的不等你了。
真的……就要被拐走了。
第104章 她本轻狂（15）
秦若璇被季云帆牵着手，慢吞吞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
季云帆带着她从人潮人流里穿行而过，东一拐西一拐的，逐渐远离喧闹繁华的地方。
他们的四周开始变得安静，就连那些高楼大厦都离开了，只有平房。
“就是这里了。这里的小馄饨口风特别好，我小时候也很爱吃的。”二人停在一个阴凉处的小摊前，季云帆指指那在忙活的穿着朴素的老人，微微一笑。
“嗯。”秦若璇点点头。
她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些。
“来碗汤馄饨么？卖了有两百多年了，算得上老招牌吧。自制秘方，口味独特，价格便宜。”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季云帆，再把目光落在似乎很是心不在焉的秦若璇身上，牵动那干巴巴的嘴唇，慢吞吞笑着，几乎掉光的牙齿上下磨动，含糊不清地说着，“小姑娘，你瞧着可真眼熟。好多年以前，我也曾看到一位与你容貌相仿的，得了空便来我家摊子，吃上一碗汤馄饨。”
“是吗？那可能是巧合吧，不过我也喜欢汤馄饨。”秦若璇给了老人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也不知道她眼角下的失神。
当年那个小姑娘，可不就是她么……
一百五十多年，把一个人能从年轻变到沧桑，把她白嫩嫩的皮肤变得满是褶皱，就像水散开的涟漪一样，怎么抹除不掉。
这老人家经历了末代动乱，民国烽火狼烟，眼里浑浊，却活得自由潇洒，丝毫不畏惧那随时可能会大驾光临的死神。
这大概就是一种心态吧。
秦若璇默默叹了一口气，拉了拉季云帆的衣角坐到一边的四方梨木桌前，静静等待面食。
似乎是不忍心看着老人一个人耗费大力气去忙活，季云帆没坐一会就起身过去帮忙了。看他那动作娴熟的样子，似乎已经是这被城市遗忘的一隅的常客。
秦若璇坐在桌子前，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浅浅地注视着那个走到哪里都能成为暖阳的男子。
大概是因为那些埋没在角落的青苔的缘故，秦若璇觉得这里的空气很新鲜。不干不湿，嗅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很好闻。
阳光没有放弃这片安静的小地方，它穿过层层高楼大厦，动作轻轻地落在那看上去已经有很久历史的青石街道上。
小巷远处偶尔会传来一声两声的鸟鸣和蝉鸣，听着听着就会让你一颗浮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就仿佛是在外面那个繁华的世界呆的久了，觉得不太舒服，不太适应，想回归那种安安静静的生活，想离开车水马龙的街道，想离开喧嚣热闹的地方，在这被时间遗忘的一隅有片刻的喘息。
放下忧愁烦恼，只是尽力而贪婪地吮吸那空气，感受那久违或者从未感受过的，属于过去的自由和安详。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挺好的。
秦若璇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唇角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慢慢向上勾动。
随风飘荡，活在黑暗里的生活会很累，偶尔停下来享受一下阳光，也是挺不错的。
就比如说……看着季云帆帮老人家做小馄饨，还时不时冲自己笑。
“染染……嘿，我说，这种感觉……挺不赖的。”秦若璇轻轻嘀咕了一句。
长巷深处，隐隐传来蝉鸣声。
在这一片安静的地方，分外清晰。
龙族秘境。
顾念对于这个被抓出来的叛徒，只有一种懵逼的感觉。
这个人，啊呸，这条龙是龙族的三长老，平日里待龙亲厚，从不用严厉的酷刑处罚龙族，可以说是长老团里很是德高望重的一位了。
这么好一条龙，背叛生自己养自己的种族，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可这偏偏就是现实。
都说人心难测，这龙心也是这样的啊。
顾念看着屠龙台上被五花大绑的三长老，默默叹了一口气。
三天前，公子信谎传消息说邹涂来自投罗网，要把他剔除灵根，废了一身修行。
他告诉自己，为了试探虚实，那个叛徒一定会来的，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顾念看着公子信布置好一切，和他在暗中躲了很久，才有一抹身影乘着夜色缓缓而来。
他悄悄看了看四方，在觉得没有人之后，一下子扯下斗篷，一把拉住那囚禁着“邹涂”的牢笼。
公子信看到那斗篷下的真面容，表情明显地愣了愣，然后一把冲了过去，把陷入陷阱的身影给提了出来，一枪狠狠刺入他的腹中。
他的目光狠厉，眼角的寒冷都似乎可以是凝结成实体的。
大概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信任的人早就背叛了自己了吧。
“龙族给你生存的机会，缘何背叛？”屠龙台上，公子信低头，以一种君王的姿态冷冷看着那个满身血污，模样狼狈的老人。
“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公平，其实不公。”三长老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暗沉，“云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这孩子眼里容忍不下一粒沙子。凡忤逆臣，皆以重刑而处决。剔除我的龙骨吧，把我赶入轮回道，我愿赎罪。请照顾好汝汝。”
他到死都不愿意说出为什么要背叛他。
公子信动了动唇，拂袖纵身离开屠龙台。
台的顶端开始雷声云聚，一道又一道翻滚的雷霆，从万千高空上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那台上老人的身上。
雷霆落地，变成熊熊大火，剧烈燃烧起来。老人的绳索被火烧断了，皮肤也被火焰黏了上去。他站在火堆里，看着公子信，目光释怀。
“不求公平，不求轮回，但求无悔……无怨！”他微微一笑，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火焰彻底吞没了他。
那是生命最后的绝音，他选择用最好的礼节，来拜别自己的君王。
他是有苦衷的吧。
顾念默默地想，下意识把目光转向高空中那个低头静静看着大火的白铠男子。
他的目光很淡很淡，就仿佛是在看一场焰火盛会一样。
可顾念却莫名地读出了他的复杂，他的坚定。
“邹涂再也不会找到龙族秘境了，这次之后，秘境将会随波飘荡，寻到合适的一隅，再沉睡一千年，重新开始流浪。他用这交易，换来了他那重病女儿的新生。”
清冷的女声，突然在顾念耳畔响了起来。
顾念张了张嘴吧，沉默地看着火焰，许久不言。
第105章 她本轻狂（16）
“你到底是谁？”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顾念在心里默默地问。
一道温柔的白光从顾念的眼睛里飞了出来，落在她的床榻上，缓缓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白光散去，露出那人的面容，叫顾念一下子看呆了眼睛。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除了眉毛，她全身上下都是雪一样高洁的银灰色。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冷纯澈，似乎只要好好一照，就能够看清那尘世指指中的阴霾。
她的眉心有一个很古老的红色图腾，看上去有点像……凤凰？
阳光微醺，柔和的光从外头折射进来，把这女人的满头银发给镀上一层柔柔的光晕。
她就那么坐着，只消一眼，便能叫你心跳加速。
气质优雅，淡漠清绝，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她就像一位神灵，高高在上，你只配远远地观望，如果靠近了一步，那就是对神明的不敬，对神明的亵渎。
就算顾念是女人，也忍不住停了停呼吸。
“惊讶么？”女人挑了挑长眉。
“还好。你是神仙吗？”顾念缓过神来，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轻轻地问。
“算是一个神，却也不算。毕竟神族已经陨落了。”女人的眼睛闪了闪，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景色，目光淡然，“你实力太菜了。”
顾念：“……”
这突然喷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招她惹她了？
“这些年我睡了那么久，到现在才渐渐有醒转的迹象，还得多亏你这么弱鸡的实力。”女人慢慢打理起那过了腰间的长发，一边打理一边继续吐槽顾念，“如果你不菜的话，你的意中人也就不会要和你躲猫猫了。这种找来找去的日子好玩？别开玩笑了。”
顾念：“……”
教养，教养，一定要有教养。
她菜她承认，可这不认识的人喷她，她就真的有点莫名委屈了。
“我认识你吗？”深吸了一口气，顾念面带微笑。
“我认识你，也算是认识。”女人打理完头发，慢慢拨弄起那晶莹剔透的指甲来。
“你到底是谁？”这女的脑子有坑，白长了这么一张脸。顾念耷下脸，冷冷地问。
“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就像秦若璇和染染一样。不过我和她不同，我和她的时代更久远一些。”女人抬头，继续看起窗外的秀丽景色，目光淡然，“你应该不惊讶吧。有一点我很好奇，你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去做游戏里被支配的角色？”
“在那天他离开时，我苏醒了关于他一切的记忆。那个时候，我就大概知道了璇璇的一切。我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是游戏里的角色，那我会不会跳脱剧本，让自己独立。很久以后，当我看到他重新归来，当我苏醒了全部的记忆之后，我得到了我自己的答案，在她的心愿还没有完成之前，我愿意我是个傻子。”顾念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女人也沉默了。
她知道顾念口中的那个他，一个是指舒云，一个是指苏柒。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傻子。”女人叹了口气。
“她是独一无二的，此间只有一个。对象没了可以再找，闺蜜没了就真的没了。我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我身边朋友不多，交心的更少。璇璇这个朋友啊，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和我就是最铁的了。在那种时代，我欠了她很多。如果那时候没有我，她的意中人也就不会死在那场战争里。”顾念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充满了坚定和不移，“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要把欠她的债给还掉。我愿意做个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什么不知道的傻子，只因为她是秦若璇，她是黎染。”
“真是个傻瓜。”女人动了动嘴唇，却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其实想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顾念就认识了秦若璇喝了黎染。
而那个时候，神族都才刚刚诞生呢——
两者都不说话了，场面也就这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头传来一阵接一阵，没有断歇的号角声。
“殿下大捷，殿下大捷凯旋了！殿下大捷凯旋了！”
“去照顾你的小白龙吧，他受伤挺严重的。”女人学着现代人的样子耸耸肩，明明很滑稽的动作，被她这么做出来却自带了一股风韵。
果然好看的人作什么动作都是好看的。
这是真理。
顾念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离开自己的院落。她走得太匆忙，以至于忽略了女人说的话。
直到走出去了一大段路，她才缓过神来。
小白龙啥时候成她家的了？
“这丫头，性情随意，不拘谨不做作，却怎地一点都没承了我当年的模样？”女人看着顾念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神情间似乎有些嫌弃。
“她还只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真正风浪的人族小姑娘。”一道悦耳的男声突然出现在她的耳畔。
女人侧过头去，瞧见一个穿着白色铠甲，满头银白色长发随风微扬的俊美男子。男子坐在窗沿上，双手靠着脑后，微微抬着下巴，十分惬意地眯眼享受阳光。
谁都可以看得到，男子的神情温和，就是嘴角也高高挂着。
若不熟悉他的，绝对会以为他是一个阳光桀骜的男子。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女人挑了挑眉。
“没有，你可别乱想。”公子信睁开一只眼睛，睨了睨前者，砸吧着嘴如同一个小孩，“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那气质和当年一样。”
“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你是龙族的王，用血和沧桑磨砺出来的王。而我是被那条长河遗忘的人，我的种族也不复存在。”女人淡淡地说。
“至少漫漫长河，还能记得你，就像记得狐狸一样。”公子信调整了一下动作，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你确实不像从前一样了，那会儿的你，君王气度胜出了我好几分。神上，或者该叫你一声师傅。我都多久没这么叫过你了？几万年，几十万年？亦或几百万年？啧，记不大清了。”
“狐狸……”女人轻轻抿着唇，在口中嚼动这两个字。
第106章 她本轻狂（17）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很久很久了吧。
女人静默了一会，抬头一笑：“你儿子回来了，不去看他？”
“当年我快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熬过来的，受点小伤无甚大碍。”公子信晃动起一条垂下的腿，“星君近来可好？”
“还好吧。为了那个人，她已经快找疯掉了。如果拿天下来和那人来比的话，天下就是任意被践踏的狗命，一点也不值钱。”女人耸耸肩，“我家那小丫头，还挺心甘情愿的。”
“你们本就是生死之交，她们能够不离不弃，也得亏了你们赠与的缘分。”公子信叹了口气，“挺是羡慕的，至少她们可以一直一直陪伴着彼此。而我到现在连臭狐狸在哪都不知道。”
“缘分天定。该来的总会来，急不得。”女人慢慢垂下眼睫，“上次帮了那小丫头后，我就再也没有施展灵力的力气了。现在也只能算出他已经离开了龙族秘境，前去了八百里黄泉。”
“果然去了那里。他和帝君在凡界倒是有着不错的交情，定是把我给忘了。”公子信双手抱胸，狠狠咬了咬牙。
“小白龙吃醋了？”女人抬眸挑眉，眼角染上浅浅的微笑。
“才没有。你瞧你瞧，这样子笑着便好看多了，面上没有表情就跟个死人似的。”公子信咧了咧嘴，毫不拘谨地笑了起来。
如果有龙族们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的四处找下巴。
王一定会被掉包了。他笑的原因就是他生气了或者他想杀人了，但这种少年一样爽朗桀骜的笑，不可能出现在此时的王的脸上吧？
“送她去吧，也许你能看到他。”女人揉了揉眉心，眉宇间流露出一抹疲倦之色，“我有点累。”
“我就不去了。你不是说缘分该来时自会来么？早些晚些都是要见面的，何况龙族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处理，上次出去找慕白便已让我牵挂龙族了。”公子信抬头看着天边上的云朵，微微叹气，“想当年，我才不会管这些个繁琐杂碎的事情。”
当年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虽还在眼前，却已经变成了梦一样的遥远。
因为他是龙族的王，他坐了这个位子，就要担起守护龙族的大任。
想念是情分，不去找是责任。
“当年和白狐族殿下逍遥洒脱的小白龙终于长大了。”女人笑了笑，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她看着公子信，目光深邃而怀念，“做个不负族群，不负天下的好龙王，把你满身正义秉然都用出来。神族便如那轮太阳一般，有伏之陨落时，必有起之复兴日。”
在她的身形消失后，公子信还是有些失神的。
她的意思是……
神族，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么？
亚洲华夏6月15日，凌晨七点。
某处地下室。
昏黄的灯光十分微弱，勉勉强强把这一隅给照亮了。
“滴答——”“滴答——”
生了锈，布满青苔的管道上头，一颗又一颗水珠井然有序地从上往下攀岩着管道，纵身跳到地上被砸凹下去的水洼里。
墙角静静蹲伏着许多只黑色的小老鼠。老鼠们神情安静，或者说是麻木，目光淡淡地看着地下室中央，那个四肢被钢铁道具囚禁起来，躺在手术台上的男子。
男子的脸色十分惨白，头发衣服都脏兮兮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乞丐。
他躺在手术台上，以一种大字型的姿势安安静静地沉眠——如果你没发现他脖颈处那小小的针孔的话，你一定会以为他脑子得了病，在这种脏乱不堪的地方睡大觉。
“哒——”“哒——”“哒——”
高跟鞋与地板相碰发出的清脆声突然响了起来，在这片空旷的地方尤为清晰。
片刻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材火辣，满头红发扎成双马尾，画着小丑妆的碧眼女人。
女人走到手术台前，低头静静看着那沉睡的男人。
许久之后，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人的脸，轻轻呢喃自语道：“真不知道，我救你是不是脑子抽掉了——”
安琪拉也不管自己的裙子会擦到地上的污水，直接蹲了下来，让视线与男人的侧脸交界处相齐平。
在视线落在男子身上时，她清楚地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奇妙。
很让人焦躁。
“我说……你打算把我这么关着……关到什么时候？”
暗哑低沉的男音倏然响起，把发呆的安琪拉直接给拉回了现实。
“看我心情。”安琪拉撇撇嘴起身，低头看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的男人，勾起涂满了红色口红的唇角，“或者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还你有范围的自由。如果你不答应我，那就一直呆在这里好了。”
她没说杀了他。
她心里舍不得的。
至于原因么，大概……是因为那阵心跳吧？
“喂……你觉得——我还有反抗的余力么？”因为许久没说话了，男人的声音有些粗糙，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闭了闭干涩的眼睛，苦苦一笑。
“狡猾的男人。没了这钢铁圈的束缚，我现在一定被你掐着脖子喊救命了。”安琪拉冷哼一声。
“有一个问题。”
“嗯？”安琪拉挑挑眉。
“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天的暴风雪是你联合灵族招来的吧。你想杀了所有人，你也确实把我们都杀了。你为什么——”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带着一丝猩红，“要放过我？”
“因为你是尧曦辰。”安琪拉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男人，也就是尧曦辰愣住了。
安琪拉也愣住了。
那天暴风雪降临的时候，她就在场看着——她在另一片空间，谁也看不到的，就像顾念一样。
顾念被送到另一片空间她也看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顾郁被轰杀后，心里突然生出了不舍的感觉。
她不想尧曦辰也死掉。
于是她动用了家族给她的保命符咒——那符咒一辈子只能用一次，在最危险的可以加救你一命，她冻住了时间，连那个红衣男人都没有发现，她给尧曦辰重铸了一具分身，然后把真身带走了。
第107章 她本轻狂（18）
“你说给我有范围的自由，条件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尧曦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淡淡地问。
“做我男人，陪在我身边。”安琪拉想也没想，直接地说了出来。
尧曦辰的目光深邃了一些，声音也暗哑了些：“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有了？”
“没了。”
尧曦辰沉默了。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嬉嬉闹闹的模样，而是一派严肃。
“我有喜欢的女孩，她很好。”沉默许久之后，尧曦辰突出一口气，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喜欢谁，喜欢我也是一样的。”安琪拉嘻嘻一笑，“别犹豫了，答应我吧。她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
“不必了。你和她不一样，心能认得出来。”尧曦辰微微一笑，笑里带着温柔和宠溺，“她就算变坏了心底还是有着善良的存在，而且她那也不算变坏。她的眼睛很干净，她身上沾满着血液都是穷凶极恶一类的。而你……杀人不分善恶。”
“顾郁也一样啊。”安琪拉耸了耸肩。
“老大他杀人有底限的。”尧曦辰瞪了一眼前者。
“别叫他老大，叫他殿下是不是更妥当一些？”看着后者一脸错愕，安琪拉挑了挑眉，“我买通了阴间的差吏，查到了你的往事。你在当年因为一些原因逃脱了轮回，被神阁看中做了仙族的接班人。而她，就是当年的郡主，对吧？”
尧曦辰静默了一会，突然冷笑：“所以呢？你确定不放我？”
“凭什么？”安琪拉毫不示弱。
“我恢复过来了，有的是办法离开，然后把你抓给秦若璇。”尧曦辰说的云淡风轻，然后笑了起来。
安琪拉抖了抖身体。
她的瞳孔瑟缩了一下。
每次听到秦若璇这个名字，她总归是要害怕的。
很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安琪拉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狠狠一拳轰在手术台的一侧。
嘎达嘎达的声音传来，那些钢铁镣铐立刻松了开来。
尧曦辰本来是抱着搏一把的心去说的，他没想到安琪拉竟然真的给自己解锁了。
“你就仗着这里会因为你乱跳，跳的我难受。”安琪拉指着自己的心口，声音苦涩而无助，“尧曦辰，陪我三年，就三年。三年后还你自由，好吗？求求你……”
她从来没有求过人的。
哪怕是面对死亡她也没有求饶过。
可是为了这个只见过几面，能够让她那颗肮脏的心跳动的男人，她开口说了求字。
尧曦辰坐了起来，闭眼扶着额头，安静了好一会后，才淡淡地说：“我可以陪你三年，但这期间我想去哪里你不能管我。”
“好。”安琪拉咬了咬牙。
“现在什么时候？”尧曦辰活动了一下筋骨，淡淡地问。
“公元2019年6月15日，你昏迷了半年，不长。”安琪拉冷哼一声，“如果没有我的照顾，你早就死了。”
尧曦辰的眼睛抖了抖。
半年……
老大和西泽死了半年了。
那她还好吗？她和爱丽丝知道老大西泽死掉的消息会不会过度悲伤？
尧曦辰的心突然就像有许多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十分难受。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腿，后者如同脱了缰的马一样，一点也不听他摆布。
大概是躺的太久短暂瘫痪了。
愿你还安好，愿这个世界还安好。
华夏a市。
中午十二点。
安生抱着小查理坐在奶茶店里，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秦若璇的奶茶。
不得不说，那边那对一黑一白挽手的男女，真他妈让人羡慕。
“查理不能喝奶茶，给他点了热牛奶。”秦若璇挽着季云帆的手回到座位上，把餐盘里那杯包装精致的热牛奶递了过去，“你的港式咖啡。”
“谢谢。”安生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默默低下了头。
她真的不想吃狗粮。
“季云帆，我要吃奶糖。”秦若璇伸出手肘，拱了拱季云帆的胳膊。
“少吃点糖，对牙不好的。”季云帆失笑，他摇摇头，却没有拒绝，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大白兔奶糖，把糖纸剥了下来，递到前者嘴边，“不吃糖衣就把它吐出来。”
“我不嫌弃。”秦若璇顺着季云帆的手把躺吃了进去，然后嘻嘻一笑，“很甜，超喜欢。”
“傻瓜。”季云帆揉了揉她的头，把手里的奶茶放到桌子上，然后说，“你的例假来了，不能喝凉的，这个就别喝了，我等会回去让管家给你做。”
“可是我想喝。”秦若璇撇了撇嘴。
季云帆转动了一下眼珠，突然凑到秦若璇跟前，吧唧一下吻了吻她粉嫩嫩的嘴唇，然后笑眯眯地问：“还喝吗？”
这是什么情况？她就突然被强吻了？
秦若璇有点懵懵地摇头：“不喝了，你这么奶凶奶凶的。”
季云帆摸了摸自己那细碎的刘海，咧嘴一笑：“只凶你。”
安生：“……”
她可以走吗？
这一对尼玛的太欺负人了！
太欺负单身狗了！
她是在当电灯泡？！
要不利索麻溜的走？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咳，那个，我还有事，下次再找你们吧。”安生想着，连忙抱着小查理站了起来，温婉地一笑，然后转头迅速离开了奶茶店。
“我怎么觉得她在逃？”季云帆有些疑惑。
“单身多年，突然被为了狗粮，大概是撑了吧。”秦若璇吐出奶糖，嫌弃地皱起了眉头，“真难吃，还粘牙。”
“突然发现璇璇以前很乖，现在却有点矫情了。”季云帆调侃地笑了起来。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对你矫情对谁矫情。”谁让你的气息和味道那么像他，秦若璇耸耸肩，“如果你觉得我讨厌的话，我现在就离开。”
“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女王陛下。”季云帆连忙举手投降。
他宠她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她？
秦若璇傲娇地哼了一声。
“哟，碰到让你心动的小哥哥了？”一道温软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秦若璇侧头，看到四周的一切都突然被静止了，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黑白灰三种颜色。
第108章 她本轻狂（19）
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大约算吧。”秦若璇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气。
“别不承认了，你们二月认识，到现在快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你不看到他你会想他，你知道他受伤你的心里会心疼，他开心你也开心，他不开心你也不开心。他哄你宠你，用一颗认真的心去对你，你就把自己全部的负面形象毫无保留地拿了出来，来探测他。可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你，发自内心，由内而外。符合你口味，又很优秀，这么好的男孩，你怎么可能不心动？”女人摸了摸秦若璇的头发，“喜欢他就大胆地去喜欢，不属于你的终归不是你的，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吗？”
秦若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张嘴巴，她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干涩地说：“你……都知道了？”
“最近学了一点秘法，碰巧知道的。你虽然是我，我也是你，但男孩喜欢的女孩是不一样的。他喜欢黎染，而季云帆喜欢秦若璇，也就是你。懂吗，我的乖女孩？”
“我知道了。”秦若璇沉默了一下，微微一笑。
她终归是舍不得的。
就算心里舍不得，也要放下了吧。
毕竟那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啊。
他喜欢的女孩，叫做黎染，不是秦若璇。
那这两百多年，她在憧憬什么呢？
憧憬完发现醒过来的时候，只是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不得不说，自己生自己的气，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乖，好好对他，祝福你们久久。”女人摸了摸秦若璇的头，“我最近感知到那个安琪拉的位子了，你好好和季云帆待着，养足精神后我们出发，把我的男人接回来。”
“好嘞。”秦若璇心里有点堵，但她侧头看到季云帆凝固住的温柔的微笑时，那闷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她牵住季云帆的手，大大咧咧地笑着。
算了算了，染染开心就好了。毕竟……她只为染染而活嘛。
女人打了一个响指，四周就像是一副被泼了颜料的画一样，
突然染上了许许多多的颜色，静止的人物也被按下了播放键，继续他们的动作。
秦若璇看着季云帆突然红了的耳根，咧嘴一笑：“季云帆，我缺一个意中人。”
季云帆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他喜欢秦若璇，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用了所有追女孩子的浪漫办法，可秦若璇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捂不热。
这几个月来，季云帆一直在给自己鼓励，一定要追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不能让自己的婚姻被利益摆布。
在他忍不住丧气时，秦若璇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应该没有在做梦对的吧？
季云帆伸手，一把抱住身边的这个打扮潮流的女孩，把鼻尖深深埋进她的衣领。
“我会好好珍惜你的，璇璇。”
他轻轻的声音突然闯进秦若璇耳畔，低沉而附带磁性，一下子就让后者的心酥了。
“请记得今天你说的话，季先森。”秦若璇咯咯笑了起来，笑里带着一丝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甜蜜。
大约是爱情吧。
她找到她的意中人了，再也不用苦巴巴地去想念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了。
真好。
“真好。”奶茶店店长瞧到那对紧紧拥抱的情侣，忍不住羡慕地叹了一口气，“又是狗粮局。”
阴间八百里黄泉。
顾念走在漫漫黄沙里，每走一步，便忍不住深呼吸一次。
她太激动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苏柒，她整个人，啊呸，整个魂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几天前。
顾念被送到八百里黄泉的沙海时，龙族守卫匆匆止步。
“这里是孟婆的地盘，我等小辈不可擅闯。姑娘是来过的，想必是认识那路，小的便不送姑娘了，告辞。”守卫行了一礼，然后丢下顾念，逃也似的离开。
“有那么可怕吗？”顾念抽搐了一下嘴角。
“他不怕你，他怕的是那神出鬼没的守门人。龙族和那守门人有些怨仇，除了龙中皇族可以随意进入外，若是那普通龙族前来，必定讨不得好果子吃。”清冷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顾念知道是那个白发女人在讲话，也不惊讶，只是耸耸肩，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开始行进。
“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停止回忆后，顾念站在一片沙丘上，看着面前与天际线交融的沙海，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沙漠里就飞出一群骷髅，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奔了过来。
“霉神果然没有放弃过把他的宠爱全部给我。”顾念抽搐着嘴角，直接地撒腿朝着原定的方向跑了起来。
骷髅们的速度出奇的快，只是一小会就到了顾念的后头。
它们紧紧跟随着顾念，漆黑的眼眶里不断飘散出幽幽的阴邪之气，似乎准备随时把顾念吞噬。
“它们是魔种，上次那个邹涂的奴隶。它们没有灵魂，相当于死侍。现在站住你的脚步，转头。”清冷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顾念听话地停住脚步，转头正对那些骷髅。
骷髅们也停住了，它们死死盯着顾念，小寸小寸挪动着步伐，准备随时蓄势待发。
“拥有最优秀的通灵血脉，你不应该逃跑，你是神族的后裔，是我的后裔。我的血脉，断不能被一个怯弱胆小的人给继承。现在，祭出你的灵诀，火力全开。”女人的幻影突然出现在顾念旁边，她指着那些骷髅，冷冷地说。
顾念本来挺没气势的，毕竟那么多骷髅，而且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很强的。
她不跑等着被揍啊！
可这女人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就轻轻松松把她血脉深处隐匿的激情给勾勒起来了。
“好吧好吧。”顾念深吸一口气，眼睛缓缓变成雪一样的银灰色。
骷髅们躁动了起来，嘴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它们在说什么爪哇国的话？”顾念有点懵。
第109章 她本轻狂（20）
“抓住这个女人，把她献给主上。”女人适时地给了翻译。”
“把我当成什么了？也太小瞧我了吧！”顾念很不爽地抿了抿唇，反手祭出一把透明的长剑，冲着面前那蠢蠢欲动的骷髅们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猛锤猛打。
她很讨厌骷髅！
因为那天的暴风雪里，就是骷髅们带走了顾郁，带走了西泽和尧曦辰。
一想到顾郁的死，顾念原本平和的心态瞬间低沉到了谷底。她眯了眯眼睛，冲入骷髅群中，握紧长剑奋力刺杀那些让人恶心厌恶的家伙。
“我不要做怯弱胆小的人，我不是胆小鬼！”电光火石间，顾念如同鬼魅一般，身形变幻不定，只能听到她的声音，而看不到她的人。
骷髅们开始有些迷糊了，好几次打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
顾念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纵身跃到一边，抬手捻诀，口中振振有词道：“灵诀·冰冻！”
原本干巴巴的空气突然湿润了许多。粘稠到肉眼可见的水雾慢吞吞出现，慢吞吞包围住骷髅大军，再慢吞吞把它们冻成了造型别致的冰雕。
顾念伸出长剑，在冰雕上面随意一点，只听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冰雕们似是一块碎了的镜子，带着骷髅们齐齐落地，摔得七零八落。
被包裹在冰块里的骷髅们也是一样。
“菜鸡。”顾念收起长剑，拍拍手抬起下巴哼了哼，转身离开。
可她刚走了几步，一直待在旁边看看戏的女人幻影突然吼了起来：“蠢货小心后面！”
顾念愣了愣，却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阵暴戾的疾风朝自己飞速而来。
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敏锐让顾念迅速做出判断，迅速往旁边做了一个四十五度的后仰。
那块回旋镖就这么擦着某人，不对，某魂的脸飞到半空，转了一会再飞回它原来的方向。
顾念挺直身体，侧头看了过去。
如果说先前的骷髅们只是小兵的话，那么面前这个有这一双猩红色眼睛的大块头骷髅一定是将军级别的。
大块头骷髅手中握着两把直径至少有二十厘米的回旋镖，满口獠牙随着**的口腔暴露在顾念的眼中。
突然有了一种在看东京喰种的错觉。
“霉神真是太喜欢我了。”顾念耸了耸肩膀，下意识地说。
“小心点，他被邹涂炼化了千年，早已有了意识。他的身上是至阴至邪之气，如果你被那阴冷之气给碰到了，你在阳界的**会被阴气吞食，迅速**。所以，小心点。”女人淡淡地提醒。
真是个有点棘手的。
想见到妖孽咋就那么麻烦？
顾念咬了咬牙后槽，轻轻吟唱起一段古老的梵咒来：“五行万物，八卦阴阳。神之领域，神之威严。天乾地坤，载德万众。以阴阳通灵师之名，借天地元素之水，一生二，二生三……急急如律令！”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身前什么都没有的半空开始颤抖，然后凝聚出一颗宝蓝色的珠子。
珠子一上一下地漂浮，在顾念摊开手掌后，它像一只听话的拉布拉多，扑倒了主人的怀抱里。
“天地本初元素，最是纯净也最是威严。五行灵力之水，以水而化冰，以冰而降万物。天赋不错。”女人清冷的脸上多了一抹孺子可教的微笑。
大块头骷髅在看到那颗珠子以后，眼角露出一丝贪婪的精光。他动了动那回旋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化成一群小骷髅，朝顾念袭击过去。
猝不及防之中，顾念被回旋镖打中腹部，身形一下子就飞出去老远，在沙坡上翻滚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身子。
那随便抖抖都能瞧见到沙粒飞扬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狼狈。
“顾念，需要我帮忙吗？”女人的幻影走到顾念身边，虚扶顾念，然后淡淡地说，“我帮你打倒他，营救你的形象。”
“好。”顾念咬咬牙，点头答应。
“不用嫌弃我，我没嫌弃你就不错了。”女人化成光团融进顾念身体时，一语戳破了顾念的小心思。
无数星光闪烁而起，让顾念的全身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的头发像渡上了颜料一样，在一瞬间变成了雪一样的银灰色。便是那一身衣服，也是无暇的雪白色。
顾念手里握着那颗珠子，嘴角缓缓挑起一抹微笑：“尔等鱼肉，可是备好刀俎了？”
她眯了眯眼睛，使出全力把手里的珠子扔了出去，与此同时祭出一把寒冰长剑，随着珠子一起飞入骷髅群中。
珠子在骷髅群中爆炸开来，无数冰蓝色的寒气蔓延，只在一瞬间把它们冻了个底朝天。
顾念身形翩飞，宛若云中游龙，在骷髅们中间灵巧地移动。她一步一剑，一剑一骷髅。
完成这些动作，只需要短短的一个须臾。
须臾之后，她纵身跳到另一边，优雅地站直身体，目光淡淡地看着骷髅冰块们爆炸开来，带着寒意和那股让人恐惧的灵魂威压冲向天空。
它们交融在一起，在浩瀚的长空变成了一朵漂亮的蓝色蘑菇云，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向四方。
“漂亮！收拾完垃圾，该出发咯。”顾念拍了拍手，收起寒冰长剑，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行去。
远处孟婆城府，谋一隅的庭院。
一红一黑两抹身影坐在庭院长廊里静静博弈。
“我赢了，殿下。”苏柒落下一子，微微一笑。
那个被唤作殿下的，自然便是顾郁。
顾郁抿了抿唇角，一字不言。
突然间，一声巨响带着无尽寒意传了开来。
两者错愕，同时抬起了头，把目光投向天空上的那多蓝色蘑菇云。
苏柒握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眼睛也在不停颤抖。
能够把水元素发挥到如此强大的，天地间恐怕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准确地来说，是神。
“是念念吧。”顾郁淡淡地说，“她来找你了。”
“也许是来找你的。”苏柒摇摇头，只是嘴角藏也藏不住的微笑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好好对她，我在起点等你们。”顾郁拍了拍苏柒的肩膀，“那场棋局，我们都还没有结束。死亡，只是一种开始。”
第110章 终于相见
“你要离开了？”苏柒突然意识到什么，皱了皱眉，“小野猫你不打算见了吗？她此行定是来寻你我的。若是她来了你却先离去，想来她会难过。”
“先去找她吧。”顾郁放下棋子，淡淡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起身，化成一抹光团朝着那天上的蓝色蘑菇云飞去。
这边，顾念依然在沙海中慢吞吞迈动着步伐，一点一点朝着原定的方向行进。
天上太阳很大，那种炙热的烘烤感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就身处沙漠里。
不是死人没感觉的吗？上次都没这么累啊。
她突然想起上次是一只蜘蛛精带着的。
“我说……还要走多久啊？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顾念叹了口气，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边用手扇着红彤彤的脸一边气喘吁吁地问，“祖宗，你倒是回答我一下呀。”
“闭嘴，有人来了。”女人冷冷地警告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有人？是有魂吧？什么家伙让她能一直沉默啊？
顾念愣了愣。
当她看到那两个飞过来的身影时，也选择了沉默。
那两个身影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着着黑袍，身形修长，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古风小说里走出来的皇家贵族一样。如果说红衣男子是火焰的话，那么黑袍男子就是寒冰。此刻，他们齐齐地落在顾念身前，同时向后者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来。
顾念是个有点选择困难的，她静默了一会，选择自己站起来。
三个人看着彼此，良久不语。
最后，是红衣男子，也就是苏柒打破了沉默。
“想我了吗，小野猫？”苏柒笑眯眯地朝顾念张开了自己的怀抱。
顾念突然之间就鼻子酸了，她一下子扑进了苏柒的胸膛里，紧紧拥抱住这个让她想念了很久的男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顾念哽咽着说，她还没有抱多久，连忙松开来，扒拉着苏柒的衣摆上上下下打量起来，“那天你一声不吭地离开，到底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别动，小心我生气，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的。”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把苏柒认认真真看了一边，直到苏柒忍俊不禁，连顾郁都忍不住微微朝上扬起嘴角的时候，才放下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吐出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把目光转向一边的顾郁。
“想起我了对吗？”顾郁轻轻地说。
“当然，殿下。”顾念也轻轻地回答。
“做你哥哥的感觉很好，能够把你护在眼皮子底下。可惜这辈子，我似乎不能够称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一个称职的兄长。”顾郁伸手，揉了揉顾念的头，眼角含笑，“这次最后一次摸你头，以一位兄长的名义。余生还长，要好好听御尘的话，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顾念有点蒙：“哥哥……”
突然说这个干嘛？
难道——
她神色一变，一步上前，就要拉住顾郁的袖袍。可是她刚刚碰到顾郁的衣角，就被苏柒一把抱住。任顾念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哥哥，你别走好不好？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顾念的声音里有了比刚才更浓重的哭腔。
顾郁看到顾念那焦急的模样，眉心划过一丝不舍。
“回不去了，我的肉身已经被毁坏，回不去的。而且，死人复生，那是逆天之道。”他摇摇头，慢慢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念念，璇璇就是当年的黎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她是阳间的冥王，实力远超出你我所能想象的范围。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想你看上去那样单纯无害。她失去了十四，这八千年来已经几乎疯狂了。她不会伤害你，但她为了十四，能够放弃所有，包括她的时间。”
“哥哥，你要去轮回了吗？”顾念没有接话，只是突然安静了下来，轻轻地问。
“等你完成了这一世的使命，我们会在起点相见。”顾郁再度一笑，说的高深莫测，“长乐，凡界还有一场浩劫，你答应我，别让这个世界毁在灵族的手里。好吗？”
“我们的家族，从不做千古罪人。”顾念也笑了起来，可是谁都能够看得出她笑得很牵强。
顾郁深深看了一眼顾念和苏柒，转头朝着孟婆城府走去。
他的背影就这么随着慢慢飞扬的黄沙消失在顾念的视线里，每消失一分，顾念下意识攥紧的拳头就忍不住握紧一分。
“别舍不得了，总会见到的。”一直沉默的女人突然说。
“我知道，在我把这个世界本该完成使命的完成之后。”顾念淡淡地说。
“你在和我说吗？”苏柒愣了愣。
顾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摇头，讪讪一笑：“没有没有，我在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害怕苏柒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你确实应该害怕。因为他知道了，你就活不了了。而我会代替你，回到凡界。”女人淡淡地说。
“那你沉默个毛线！”顾念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还在，对你不公平。”
顾念在暗中翻了一个白眼。
你在爆开那朵蘑菇云的时候，人家说不定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苏柒突然低头，吻了吻顾念的额头，他把鼻翼埋在后者的发间，不断翕动，轻轻地说：“你去过龙族秘境了。”
“嗯，我见到了龙王。”顾念顿了顿，“他是个好龙王，好领袖。”
“那是自然。他还是最仗义，最讲义气的朋友。”苏柒的眼角微微向上扬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我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和阿信交了朋友。对了小野猫，你可曾看到他的龙后？当年，她也与我有着不浅的交情。”
“她在很多年以前就离开了。为了保住小白，保住龙王的子嗣。”顾念垂着眼睫，“这道鬼门关，她没过去。”
“芍芍……”苏柒怔了怔，突然抱紧了些顾念。
如果可以，他不想顾念去闯这鬼门关。
因为，他不能失去她。
不论是她，还是她。
第111章 再入蛮荒（1）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苏柒松开顾念，抱住她化成一团光线，一边朝着孟婆城府飞去，一边轻轻地问，“需要我给你帮忙就直说。”
“万古长青桥还有三年半的时间，我不是很着急。而且花费了璇璇和安生四年的阴气，怎么说我也要干出一点大事业才能够对得起她们的桃花运。”顾念咧嘴一笑。
苏柒抽搐起了嘴角，狠狠一瞪怀里的顾念：“胡闹！阴间不比阳间，人族虽有阴阳师，阴阳通灵师两种通灵血脉，却到底是垫底的。那些个阴间的魔族，妖族，鬼族，随随便便来一沓，你便已经死绝了。”
阳间有界面的限制，那些个灵族也不回去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博。而阴间不一样，在阴间他们没有界面的限制，那实打实的实力，就算是一百个顾念上去，都不一定干的过。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小夜猫，他是真的知道灵族的恐怖。
他们的爆发力，他们的耐力，他们的残暴，可一点也不比豺狼虎豹差。
“才不会。”还有那个女人呢，有她在，自己是不会就这么憋屈的死掉的。顾念在心里默默地想。
“我不叫女人，我有名字。”女人冷冷地说。
“可你没告诉我啊。”顾念愣愣。
“……”女人静默了一会，咳嗽一声说，“我，也记不清了。”
顾念：“……”
能够白自己名字都忘掉，这是得活了多久啊？
“那我叫你姐姐吧。姐姐活了那么久，不觉得孤独吗？”
“在创建神族之前和失去神族和至亲至爱之后，大概会觉得孤独吧。活了那么久，长眠了那么久，我已经麻木，早变忘却了七情六欲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念突然从女人的语气中读出了一丝饱经世事之后才有的迟暮沧桑感。
她的心里腾起一丝怜悯。
“不用对我同情，我不需要。沉睡千万年，却能感受到外头一切。感受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一个不断转世，不断承受人世间的大苦大难，最开始会难过，到了后面，却能够淡淡地看着他们一次一次步入轮回之道。”女人笑了起来，“时间啊，最是折磨的。”
顾念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抱紧了一些苏柒。
确实，时间是最折磨的东西。
从前她不记得苏柒的时候，总是感觉自己的心缺了一块，在记起来之后，她却要憋着忍着，不让任何人知道——记得前世的事情，这对于阴阳通灵师来说，是犯禁忌的，弄不好会引起蝴蝶效应，扰乱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如果被秦若璇和顾郁知道，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的记忆给抹除。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她怎么可能会再次忘记？
那种痛苦，没经历过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所以，她要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哪怕她知道，以后一切都会回到起点。
苏柒带着顾念在彼岸花畔停了下来。
他用手轻轻蒙住前者的眼睛，声音温柔：“乖，别动。风大，等会睁眼。”
顾念应了一声，乖乖地站着不动。
苏柒抬头，把目光投向奈何桥。
古老的木桥上，站着一个穿着古风黑袍的少年。少年容貌俊美，眉宇间的那股清冷气质，叫他看上去如同一位君王一般。即便站着不动，也自带一股王的威严。
少年接过老婆婆递来的热汤，他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转头，看向苏柒这里。
两者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而后同时一笑，再同时动了动嘴唇。
他们一个在说，御尘，来世再见。
一个在说，殿下，来世九州再见。
少年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他把热气腾腾的汤端到自己的嘴边，仰头一口饮尽，摔了汤碗转头一步踏入那柔和的光线内。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被光线笼盖，苏柒才放下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顾念的心突然狠狠跳了跳。
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小野猫，这里的景色，可还独到？”苏柒伸手使劲揉了揉顾念的头。
痛啊兄台！
顾念龇了龇牙，一把拍开头顶那只乱动的爪子，然后慢慢地说：“我很喜欢。”
“你看。”苏柒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抬手一挥袖袍。
一层柔和的光圈从他的周遭散发开来，卷着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飞向半空，以一种雨落的形式四散。
满天繁华飘落，纷纷扬扬，画面之美，如同仙女散花。
顾念看呆了眼睛。
“抱歉，让你在阴间流浪了那么久。”苏柒低头，看着站在曼珠沙华中间的顾念，目光深邃而沉溺，“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西泽和尧曦辰他们都没有死。那天死的，只是他们的幻影。他们的真身，分别被两股势力带走了。”
“没关系的。”顾念摇摇头，伸手搂住苏柒的脖子，“柒柒，我们回阳间吧，我想去找西泽和杰克。”
苏柒的眼睛一颤。
柒柒……
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苏柒吻了吻顾念的额头，“仙界守护的神族最后遗迹，神阁，在几日前遭到了魔圣邹涂的入侵，损失惨重，险些被毁灭。仙族付了巨大的代价，把那神阁修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自那之后，仙界的实力便要大不如前了。”
顾念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苏柒想要干什么了。
千万年来，邪恶的灵族们时时刻刻想要吞并凡界，以扩大自己的地盘，满足自己的野心。如果不是仙界，神界的联合镇压，再加上中立的灵界冥界暗中帮忙，魔妖鬼三界联盟早就把凡界给弄得千疮百孔了。
仙界实力本就不如神界，如今又折损了一大批仙族，实力更是会下降好几个层次。再加上神族陨落，只有仙界苦苦支撑，那些个有歪念头的自然会蠢蠢欲动。
苏柒想要去仙界，帮助仙族降服作祟的灵族，还九界一个盛世长安。
他啊，还是那么的侠肝义胆。
真是让人头疼呢。
第112章 再入蛮荒（2）
“好吧好吧，那你去吧，别让自己死了就行了。”让他不受伤是不可能的，顾念内心是那个自豪，表面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苏柒咧嘴一笑：“乖哦，记得回去。阴间不安全，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嗯，你去吧，我会回去的。”会回去就有鬼了。顾念乖乖地答应着，目送苏柒变成一团光线离开后，迅速转头准备离开孟婆城府。
女人的身形出现在顾念身侧，她慢慢悠悠地飘着，声音淡淡：“小家伙，不去帮忙么？”
“正有此意。”顾念勾唇。
“交易，我帮你寻找那些灵族，你借用我的力量，打倒他们，不准丢我的脸。明白？”
“遵命，姐姐大人！”
凡界亚洲华夏，a市，8月7号，下午一点。
秦若璇在季云帆的陪伴下，不情不愿地来到a市最顶级的私人医院。
最近她老是感觉身体不舒服，昏昏沉沉总想睡觉，还是那种一睡就不想起来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器官都在慢慢地陷入一场不知道期限的长眠。
季云帆也察觉出来了。
看到自家小可爱整日里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模样，他是那个心里急，连忙推了家族里的一切事物，安排了时间带着秦若璇来就医。
秦若璇挂了号，慢吞吞地随季云帆走向x光扫射室。
“乖，进去吧，不痛的，很快就好。等你出来，我带你去吃牛排。”季云帆揉了揉紧紧拉着自己衣袖的秦若璇，声音温柔宠溺，“快去吧。”
秦若璇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撇着嘴巴把鸭舌帽摘了下来，一把反扣在季云帆头顶，迅速拉开门走了进去。
等着厚重的玻璃门关上了，她才走到那台机器前，不等医生发话，自己乖乖躺了下去。
“快点吧，我急着去吃饭呢，饿死了。”她不耐烦地闭起了眼睛。
不就是扫描吗，才没什么好怕的。
她只是担心黎染会被扫描出来。
那就很尴尬了。
“好的。”医生愣了愣，连忙开启机器，给秦若璇做起全身扫描来。
“你的身体，自己应该清楚吧。”女人突然出现在秦若璇身侧，笑眯眯地开口。
“不就是想睡觉吗？难不成还能更坏？”秦若璇看着四周黑白灰的世界，知道她暂停了时间，便睁开眼睛，淡淡地说。
“你确定吗？”黎染，也便是女人再度一笑，她打了一个响指，恢复四周时间的流转，“那么祝你好运吧，我的乖女孩。”
医生给秦若璇做了全身扫描后，迅速开始整理。
他打印出一堆材料，仔仔细细看了起来，突然面色一变，起身走进里屋内，翻箱倒柜摸出一大堆资料看了好一会，才起身走了出去，抬头看着起身走下机器，神色淡漠的秦若璇，眼神诡异无比。
“怎么了？”秦若璇轻描淡写地问。
“你的身体里，有一种……很奇异的病毒。”医生咽了咽口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病毒？”秦若璇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种病毒，我从未见过。至少在我所认知的病毒领域，我从未见过。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它竟然和你的血细胞融合了，虽然加快了你的新陈代谢，却也是因为它，你那些死去的脑细胞在不断被修复。换句话而言，它可以让你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医生激动地说着，唾沫横飞，“小姐，我能向您……”
“想都别想了，我是不会去做医学实验的。”秦若璇翻了个白眼，“这病毒对身体无害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报告给我。”
医生动了动嘴唇，脸上是很明显的失望与不甘。他把整理好的报告递了过去，转头默默开始收拾资料。
“小姐，奉劝您一句话。这病毒对您虽然好，但是多年的医学经验告诉我，它可能会让你的身体承受不住。除非您超越人类的极限，才有可能得到所谓意义上永恒的生命。如果您不赶紧想办法治疗这种病毒的话，也许您最多只有三年半的时间了。”在秦若璇按住门把的时候，医生轻轻地说。
秦若璇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哼着一支小调开门，一把抱住了季云帆。
“怎么啦？”季云帆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从秦若璇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
“如果哪天我离开了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你……会选择孤独终老吗？”秦若璇闷在季云帆的胸膛里，声音很轻很轻。
“傻瓜，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若要离开，我陪你一起。非洲，美洲，欧洲，南极洲，北极洲……只要你想去，不论多远，我都陪你。”季云帆扒拉出秦若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他和秦若璇在十天前订婚了。
他动用了自己的一大半金库，给了秦若璇一场浪漫华丽的订婚礼。
季云帆发现秦若璇的眼角有点红。
他一下子慌了。
于是季云帆伸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秦若璇的脸，吻了吻后者那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是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你别哭好不好，我回去跪搓衣板，你别哭呀，这里很疼的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咧嘴一笑。
“傻子。”秦若璇扑哧一笑，心头暖洋洋的，她吸吸鼻子，昂起脑袋说，“季云帆，说好带我去吃牛排的呢？”
“现在就去。”季云帆理了理秦若璇的长发，“走吧。”
“你先走，听话。”秦若璇撇着嘴巴。
季云帆无奈一笑，转头慢吞吞离开。
秦若璇知道季云帆走这么慢是在等自己，她也不犹豫，一步一步踩着季云帆的影子跟了上去。
都说踩着这个人的影子，那么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如果可以，她很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可惜没有如果。
“染染，我们该去找安琪拉了。真感谢她给了我这么一副染了病毒的身体。”秦若璇在心里淡淡地说。
“待够了吗？我不介意继续看你们撒高甜度的狗粮。”黎染出现在秦若璇身边，笑嘻嘻地说。
第113章 再入蛮荒（3）
“人嘛，总会有分离的。分分合合，才是常事。一直粘着腻着，不用你说，我自己都会感觉到烦的。这种z病毒，我还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安琪拉是不是？”秦若璇微微一笑，笑里带着无限寒芒，“藏了你的男人，投入了魔种的怀抱，真是一颗很好的老鼠屎。”
“坏了人族这么一锅好粥。”黎染嘻嘻一笑，“找个时间和他还有安生告别，然后我们出发。记住，这次的行动中，不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你要做出最大的保证，保证你的身体不会反抗我的指令。”
“好。”秦若璇点点头。
她知道黎染要杀人了，要杀很多很多人，可能还会错杀无辜的人。
但是一旦铲除了安琪拉那么大一个毒瘤，她们才能够免除更多人的死亡。
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尽量少杀一点人，我唯一的要求。”她还是硬不下那颗心，毕竟那么多人命，可都是生灵。他们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意义。秦若璇淡淡地应着。
“好的啦，我知道了啦。”黎染嘻嘻一笑，拨弄了一下头上的小丑面具，“现在，去把我的乖女孩叫过来吧。”
“等我用完午餐。”
秦若璇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黑影，猝不及防中，她一下子撞了过去。
“哎哟！”她发出一声痛呼。
“怎么啦？撞疼你了？”
季云帆停下来是因为她感觉秦若璇走得太慢了，想伸手去拉她。可是他刚回头，某个看上去在发呆的小傻瓜就直接地撞了上来。
他这种接受过残酷军训的身体，自己被撞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秦若璇就不一样了。
人家又不接受特种训练，身体素质肯定和普通人无异。就这么一撞，鼻子肯定是要痛上好大一阵子了。
想到这里，季云帆心口一抖，低头小心翼翼地的检查起来。看到某人的鼻子只是红了，并没有擦破流血，便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季云帆，你停下来干嘛？”秦若璇面带愠怒，狠狠一瞪季云帆。
“我只是想拉你的手……你走得太慢了……我怕把你丢了……”季云帆乖乖的回答着秦若璇的问题，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璇璇，对不起啊。”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犯了错误，乖乖等着被老师训斥的三好学生。
秦若璇看到某人那张阳光爽朗的脸，脸上带着诚挚的歉意时，心里压根生不起气来。
没办法，谁让她心悦着这个有点呆的男孩子呢？
但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嘛，不然一会就不生气，也太丢人了。
“我是那么笨的人吗？”秦若璇双手抱胸，轻轻哼着，“过来，低头。”
“好嘞。”季云帆乖乖地下了自己的头。
秦若璇踮起脚尖，使劲捏了捏后者的鼻子，然后退卡一步，看着错愕的某人咧嘴一笑：“扯平啦，快带我去吃牛排，我好饿。”
“好啦，我们走吧。”季云帆伸手摸了摸秦若璇的头，把鸭舌帽摘了下来戴在她的头上，“我刚刚打电话预定了一家西餐厅的顶级私人包间，车子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季云帆，我喜欢你，发自内心，由内而外。”秦若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认认真真地说。
“傻瓜，我也喜欢你啊。”季云帆愣愣，回以一笑。
他们牵住彼此的手，十指紧扣，不紧不慢地走出医院。
“真是羡慕他们呢。”医院对面的公寓三楼，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静静抽着雪茄，不忘拿着望远镜，随时关注秦若璇和季云帆的去向。
上川酒子扔了手里抽了一半的雪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这个人，唇角微勾：“你也看到了吧？还准备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吗？”
她面前这个人，正是上次在神农架制造了假死的尧曦辰。
不过话说回来，上次那场风暴可是真他妈的大。她连反应过来的能力都没有，就被那呼啸而至的暴风雪给埋在了最底下。要不是她赶紧动用boss给的保命玩意，她早就翘辫子了。
尧曦辰绷紧着一张脸，良久不言。
他慢吞吞低头，伸开手掌，看着掌心的那枚戒指，突然笑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上川酒子有些于心不忍。
“她不是我的染染，她是秦若璇，她不是，她不是……”尧曦辰低低呢喃着，看也没有看上川酒子，直接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上川酒子感觉在那一刻，这个叫做尧曦辰，最爱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地笑的男人，突然失去了整个世界。
或者说，他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大概是心碎了吧。
上川酒子叹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还没有喜欢的男人，不然可就要像他们一样，陷入这种情情爱爱，无法自拔了。
“也不知道阿汝最近训练的怎么样了。”上川酒子嘀咕着掏出手机，滑开屏幕就要播下那一串倒背如流的号码。
她也确实按了。
但在拨出去的那一刻，她迅速挂了电话。
“上川季汝已经成为了boss的杀手，他不讲感情，不讲人道，他只是一个真人机器人。”上川酒子低低一笑，抬头以四十五度的姿态仰望起了天空。
凡尘喧嚣，没有什么大圣人，没有什么人，是没有软肋的。
包括boss，包括尧曦辰，也包括自己。
尧曦辰在马路的十字交错口停了下来，他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抬头再看了看大钟楼的时间。
“13分14秒，我爱你。”尧曦辰微微一笑，笑里闪烁着泪花，“祝你幸福。”
他伸手，把手里的那枚戒指使劲扔向半空，转头毫无留恋地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冲过去，一把推开秦若璇身边的男人，单膝跪地，大声地向她告白。他想告诉她，他一直记得，从八千年前开始，就一直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从不曾遗忘。
天知道他看到他们手牵手走出去的时候，他的整颗心都碎的一塌糊涂。
第114章 再入蛮荒（4）
秦若璇眼底的温柔和暖意，曾经全部属于他一个人。到了现在，却留给了另一个人，一个交往了五个月不到的男人。
他本想着坦白一切，告诉秦若璇，自己就是当年的容紫濯。
可是他没有。
真的爱一个人，就要选择成全。让她受伤，让她难过，让她愤怒让她哭泣，让她从此以后都无法快乐起来，那都是一种对于你自己的最大过错。
得到了一个人的身体，得不到她的心，那和得到一个死人，有什么区别呢？他舍不得秦若璇不开心的。她是全天底下最可爱的染染，她一定要是最快乐的女孩，不可以有一丁点的难过悲伤。
于是他选择成全秦若璇和季云帆。
这时，有一对情侣手牵着手，从他的面前路过。
“亲爱的，你看那个人，他怎么失落的像条狗一样啊？”女的凑到男的耳边，轻轻地问，还不忘回头看了尧曦辰一眼。
“失恋了呗。宝宝，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放心。”男的耸耸肩。
“一辈子太短。”
“永远永远够吗？”
“唔，太长了，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方走的。爱我一万年吧，不短也不长。”
“傻瓜，人哪里会活那么久？”
“不管嘛不管嘛！”
“好好好，一万年一万年。”男人沉溺地摸了摸女人的头，没入茫茫人海，消失在尧曦辰的视线里。
“大概从此以后，我真的就没有牵挂之人了吧。”尧曦辰羡慕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这人潮人海，车水马龙的繁华之地。
世界之大，仿佛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该去哪里，该在哪里归宿？
世界很大，人口七十亿遇到喜欢的人的概率是七十亿分之一。所幸他遇到了，可惜他没能够守护住。
怪自己吧，也只能怪自己。
如果早点和她相认的话，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了。
所为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可是自己拼了命去守护，拼了几辈子的命去护她安好，到头来看着她进入别人的怀抱，这种滋味，还真是他妈的酸爽。就像是你好好珍惜的宝贝，你自己都舍不得用，却在有一天，它突然被别人拿走了，用得乐此不疲。
尧曦辰抬头看着四方，一边走一边慢慢牵起了唇角。眼睛的旁边，是随风飞扬的晶状体物质。
很好，很好，至少还有影子陪着他。
灯红酒绿，有影子相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了。
至少他还有影子，不像灵族，连个影子都没有。
那才是真正的孤单。
他……不孤单吧。
尧曦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喜极而泣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已经碎的一塌糊涂了。
“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他轻轻哼起了一首歌，扭头走进一家民用商店。
阴间鬼界某一隅。
一队鬼兵七零八落地坐在地上，懒散散地看着被他们抓来的亡魂努力工作。
“快点啊快点啊！耽搁了小公子的大喜事儿，小心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一个独眼鬼兵站在一边，一手拿着一柄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抽，再啐了一口唾沫，面上带着十分浓郁的嫌弃，“真是造了八辈子霉了，怎么会遇上这种差事？”若是搞不好的话，丢了小命也便算了，关键是还要牵连到你在凡间的家人。
不过说来奇怪，一向不近女色的小公子是被甚么个绝色美人儿种给降服了那颗心，竟是要八抬大棺，做个明媒正娶的正房。
算了算了，头上的事情，他们这种小的还是别管的好。
独眼鬼兵发呆回过神来，发现有个亡魂跌在了地上，还不小心把修建新婚楼的金丝楠木给磕到了地上，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一鞭子就挥了过去。
那鞭子落在亡魂身上，顿时冒出一阵青烟，痛得亡魂不断滚动，龇牙咧嘴大喊大叫起来。
“叫个屁呀你叫叫叫！”独眼鬼兵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插着腰，一手挥动鞭子，不断抽打着地上的亡魂，“你知道这用鲜血养了百年的金丝楠木有多贵吗？你磕了损坏了一点，就是赔上你阳间的全副家产，也不够塞个牙缝的！真不知道有你们人族这种废物，凡界怎么还会那么昌盛？”
他骂得十分难听，叫旁边几个亡魂纷纷变了脸色。
亡魂们生前都是人族，听到这个鬼族的家伙这么辱骂自己的种族，他们不生气那就是怪事了。
“千百万年来，你们觊觎凡界这块肥肉一样的风水宝地，想尽办法却是求而不得。打也打不过，还只能待在阴间度日。你说我们是废物，那么，你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了？”一阵轻轻浅浅，听上去十分随和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下子打破了这里的氛围。
“他奶奶的，是哪个不要命的？！胆敢来这——”独眼鬼兵心里本就火，听到那话，火苗又蹭蹭往上涨了好几分。他侧头看过去，霎时就傻了眼睛，原本的火意也仿佛是被突然泼了一盆水一样，一下子熄灭了下去。
这个缓缓而来的少女，穿着一件纯白广袖流苏长裙，面上戴着一只斗篷，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她的眼睛很干净，仿佛是能够把天底下的阴霾都照亮的。
她手上握着一柄白色的长箫，每走一步，那脚下便如同生了莲花一样，婀娜万千。
清绝优雅，绝不是阴间的妙人儿，想必大有来头。
独眼鬼兵一下子忘了刚才少女说的话，舔着脸，面带谄媚的微笑，上前点头哈腰说：“这位姑娘，看您这行头，此行可是有个甚么事情？若能叫小的帮你，小的定不推脱。”搞不好还能够升官发财呢。
他美滋滋地想着，看向少女的眼神愈发讨好起来。
顾念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女人说的话是对的。
人啊，四分外貌，三分衣装，三分气质。有底子有气质的人，这一经过打扮，就是个顶好看的了。
顾念就是被女人打扮过的。
“气质上压过对方，那么你便已经获得了赢的先机。”
第115章 再入蛮荒（5）
“姐姐你别说，我还挺喜欢这套衣服的。”顾念心里笑着，“这个家伙把我们人族的伙伴抓来当奴隶，介意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你有刀吗？”女人淡淡地问。
“没有刀，我有剑，还有姐姐赠与我的长箫。”顾念抿唇，在看到独眼小兵时，那唇角越发朝上勾勒起微笑，“你刚才说，人族是废物？”
“额，这个……小的确是说了。”一直在等顾念落话的独眼小兵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心道糟糕，这小姑娘似乎不是个善茬儿，要来找茬的。他弓着腰，露出十分谄媚的微笑，“姑娘，若是您没什么事儿，便先离开了吧。小的还有差事要办。”
既然不是善茬儿，打发了便是。
瞧他多聪明。
“若我偏不呢？”顾念低头，抚摸摆弄着那柄镶嵌了凤凰吊坠流苏的白色长箫，瞧上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那怪休怪小的动粗了。”独眼鬼兵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和暴戾，他退到一边，挥了挥空着的手，声音尖细而阴邪，“来啊，请这位姑娘离开。”
原本懒懒散散的小兵们立刻站了起来，祭出自己的刀剑，纷纷朝着顾念砍杀而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顾念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把长箫凑到嘴边，轻吟一段梵咒，眉下之目倏然变成了银灰色，温柔的白光从她周遭散了开来。
一阵不成曲调的悠扬箫声随着顾念指节的摆动，轻轻飘荡。
白光也随着这箫声飘离顾念，飞向蜂拥而来的鬼兵们。
那是一道无形的波痕，带着强劲的力量在电光火石间扑倒了小兵们。而他们所要攻击的对象，则站在白光之间，目光低垂，犹如神主。
“连一招都接不住，果然是一帮连废物都不如的废物。”顾念放下长箫，看着面色惊恐的独眼小兵，眉梢间是浓郁的讽刺。
果然不是软钉子。
独眼小兵见顾念看过来，双腿一抖，下意识地软了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奶奶饶命啊！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小的也只是身不由己啊！姑奶奶饶命，祖宗饶命啊！”他扔了鞭子，直接地给顾念磕起头来。那熟练的模样，似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你这声祖宗，我可承受不起。”顾念蹲了下去，伸出长箫，抬起独眼鬼兵的下巴，面上带着微笑，“现在我放他们走，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
他奶奶的，有意见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说都不能说啊。
完了完了，这次是要彻底地完了。搅黄了小公子的喜事，自己哪里还有好果子吃？独眼鬼兵想到这里，本就惨白的脸，越发惨白了一分。
“听到没有，鬼爷发话了，还不快谢恩滚！”顾念忽然扩大了声音。
亡魂们这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纷纷磕了头迅速逃窜开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满脸茫然无措的鬼兵们。
还有这个已经失禁的独眼鬼兵。
顾念狠狠甩开独眼鬼兵，嗅到那股难闻的阴邪味道，嫌弃地皱了皱眉，她起身退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某只鬼：“饶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抓他们？”
“我们这方小县的县长大人，有位独生子。几百年来不近女色，近些日子却突然得了一位娇美人儿，便大传消息说是要成亲拜堂。县长大人便派了我等前去抓些个阴间飘荡的亡魂过来，做个奴隶，帮着筑那新婚楼。姑奶奶啊，小的是真的无辜的呀，还请姑奶奶饶命啊！”独眼鬼兵哀嚎起来。
“滚吧。”顾念站了起来，把长箫插在腰间，拍拍手里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淡漠，“在我没有反悔之前，带着你和你的属下，滚出这方圆百里。如果下次还被我看到你们为虎作伥，就等着下油锅，尝尝那被油炸的滋味吧。”
独眼鬼兵狠狠一抖。
他知道这姑娘实力不凡，说到时肯定要做到的。
说那时，那个快，他匆匆起身，带着一群看呆的小兵们灰溜溜地迅速离开。
“他们身上沾染了很多的血液，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顾念身边，她摸了摸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顾念的那柔顺的发丝，目光微妙。
“我的力量，只杀该杀之人。他们也是被逼行事，说到底其实都是无辜者。真正有罪的，是那个为了区区新婚房，不惜奴隶一大批亡魂的小公子。”顾念摇摇头。
“有的时候，太过善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女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一些。
“有人说过，学着做你自己，并优雅地放手所有不属于你的东西。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杀手，我的内心是被感性驱使的，而非理性。”顾念耸了耸肩膀，“你们怎么觉得是你们的事情，只要我认为是对的，我就会钻死那个牛角尖。”
“真是个傻孩子。不过，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女人微微垂下眼睫毛，银灰色的眼瞳里是比冰雪还冷的寒意，“有脏东西……靠近过来了。”
四周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有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笛子声。
一双红色的眼睛从草丛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第四双……
它们在蒙蒙月光之下，缓缓走出阴影，让自己的身形暴露。
这是一群长得很像蜘蛛的虫子。它们的那双眼睛长在圆滚滚的身体上，身体两侧是八条看上去很软很软的细腿。
“蛊虫。”女人眯了眯眼睛，冰冷的声音里是十成的不容置疑，“它们龙族洪荒炼金术的产物，被创造出来时，只会听操纵者一人的话，不达目的不罢休。或者说，它们宁可玉石俱焚，也断不会让自己的轰杀对象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把身体给我，你打不过的。”
原来这玩意这么可怕的。
顾念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点头答应。
女人迅速附了上去。
顾念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银灰色，寒光乍现，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清冷。
第116章 再入蛮荒（6）
她抽出腰间长箫，递至唇边，迅速吹奏起来。
箫声和笛子声交融汇合在一起，在空中发出无形的碰撞。
蛊虫们嘶嘶嘶的叫着，在笛声的操纵下，以十分迅猛的速度飞向面前这个白衣少女。
它们一边奔跑着，一边结起肉眼可见的寒霜。到达顾念跟前时，四方已是一片冰域。
“可是知道云和泥的区别？我为云，汝等为泥，以足而踏之，蔑视群生。”顾念高高昂起下巴，眉宇间是浓浓的不屑，“正所谓，沟渠之水，岂敢与冰洋争辉？”
她放下手中长箫，眨眼间单手捻诀，一声厉喝道：“寒冰！”
四周的一切突然变成了冰的世界。
冰层蔓延，须臾间百里冰天雪地。
蛊虫们被冻得结结实实，不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滚出来。”顾念，不对，此刻她该是那个掌控了顾念身体的女人。女人冷冷地说，眉宇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深色。
那阵笛声突然变得悠扬起来。
笛声伴随着一阵窸窣的声音，离女人越来越近。
树丛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被黑色斗篷包裹，面上戴着一只狐狸面具的人。他的身形很高，整个人站着，绝对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这一隅很是显眼。
女人知道他是一个男的。
因为那把笛子，因为那双眼睛。
而且彼此之间很熟悉。
熟悉透了。
“九九，你瘦了。”男人放下长笛，轻启双唇。
低沉无比，却莫名让人静下心来的声音传到女人耳朵里，一下子叫她的心口狠狠一抖。
九九……
是他对她的称呼，独一无二的。
岑九，是了，她记起来了，那是她曾经的名字。
是他起的。
以他之姓为姓，以九九归一之九为名。岑九岑九，意在同天共长久，同地共百寿。
“好久不见。”岑九，也便是女人，她垂下眼睫毛，声音淡漠，“岑折，你的笛子旧了。”
“它陪我万千年岁，更是昔年你赠予我之物。我舍不得扔。”岑折也垂下眼睫毛，低头摸了摸笛子，目光温柔，“你连师傅都不叫了吗？”
“千万年前，洪荒太古陨落时，你我师徒缘分便已尽。”岑九轻轻握紧拳头，抬起那一双清冷的银灰色眼眸，“那之后，世间再无佛祖岑折，再无佛圣岑九。只有灵界帝神，只有蛮荒帝神。”
“原来你还在怪我……”岑折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一笑。
“若你是打着帮助魔族入侵凡界的名义来的，请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不然，我会忍不住，用你送我的长箫，用你教我的灵诀，亲手把你送入轮回道。”岑九的拳头越握越紧，声音也变得愈发寒冷。
“求之不得。”岑折呵呵一笑，干脆收起笛子，闭起眼睛，张开两臂，“我封锁了全身修为，若你愿意，现在便拿了我这颗头颅吧。”
“你以为我不敢？”岑九挑眉，一步跨出来到岑折身前，伸出细长秀白的手，一把锁住岑折的脖颈。
她的指甲没入了斗篷，带着无尽寒芒深深扎到了后者的皮肉之中。
“九九，你没力气么？”岑折眯了眯眼睛，一阵强劲的力量自体内爆发开来，他轻松地挣脱开岑九的束缚，反手将之狠狠拥入怀中。
“这万千年，我很是念九九。”他覆在岑九的耳畔，轻启薄唇，吐气如兰。
岑九的心口狠狠一颤。
曾经的她，最是期盼这一类的话。
现如今，她已经有了一个爱她胜过生命的狐狸，她是断断不会负了他的。
她的阿白。
岑折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忽略那传来的顿顿的疼痛感，慢吞吞松开岑九，低头看着自己腹部上的那把寒冰长剑，再抬头看着目光复杂的岑九，声音很轻很轻：“离我远些，血会脏了你的霓裳。”
“我有意中人，他叫李白，是青丘的狐王，是我的徒儿，亦是蛮荒的继承人。”岑九声音淡漠，她转过身去，把目光投向远方，“岑折，你是有妻子有儿女的。记住一句话，身为男士，要为自己的家负责。你可以负了天下，但你不可以负了他们。能够掏心掏肺真心真意为你好的，为你盘算的，只有你的妻子，灵界的帝后。”
“可你明知，我为何堕神，为何放弃那佛祖之位，九九，你不会不记得的，对么？”岑折缓缓摘下那只面具，露出自己的容颜来。
这是一副人神共愤的脸。他的五官很是柔和，仿佛是老天爷一笔一画精打细磨而成的。长眉之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便似太阳一般照耀人心，给予你温暖。他的嘴唇边上有一行细细的血迹，让此刻的他看上去是九分温柔，一分妖艳。
你远远地看着他的话，就会觉得自己烦躁的心立刻安静了下来——你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他就像是一位普度众生的救世主，身上那股亲和的气息，叫旁人止不住的想靠近，想参拜。
岑九的眼瞳微微颤抖起来。
关于他为何堕神，大抵是千万年前跌下落神台的缘故，她的记忆被磨损了不少。所以……她还真就不记得了。
“最近魔族开始作祟了，你那灵界，可需得看紧些。”岑九转头，看到岑折的脸，下意识地一愣，然后把目光低了下去。
很深很深的记忆里，她坐在一捧白色莲花之上，被他轻轻抱入怀中，带到西方极乐世界，抚养成长。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的样貌。
只是他没有头发。
因为他是佛祖，岑折。
“我此行阴间，便是准备一探究竟。除暴安良，给九界一片盛世长安，本为初心。”岑折微微一笑。
“现在，只有八界。”神界在上古时代陨落的时候，也随之一起陨落了。至于陨落的原因……好吧她还是记不起来，只要一想就会头疼。岑九闭了闭眼睛。
那种看着自己亲手创造的种族陨落的滋味，真是格老子的酸爽。
第117章 再入蛮荒（7）
“抱歉。”岑折愣了愣，抿唇一笑，“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虽然不是昔年的神界，却到底还是你一手创造的种族。”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守护你的灵界。若是你想帮助凡界，那便去把仙界的叛徒找出来。”岑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那把长箫，神色淡漠，“我不会恨你，但我不会原谅你。你走吧，阴间的邪气，对你有害无利。”
“九九大概是忘了，我之本心为天地正源，可阻挡世间一切至邪之物。”岑折抬手化开腹部上的那把长剑，那深可见肉的伤处连带着破损的衣物立刻复原，他反手祭出一颗冰蓝色的珠子，抛给岑九，“这是我用万年灵力炼化的九龙寒冰珠，可助你恢复昔年功力。方才我路过时，瞧见你灵力绵薄，委实弱了些。我去一趟仙界，你且好好珍重。”
他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岑九，转身离开。
“你此行阴间，目的何在？”岑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轻轻出口。
“若我说，我是因你，你可信？”岑折顿住脚步，侧头微微一笑，戴上自己的面具，“千万年前，你因我而化生；千万年后，我因你而存。”
岑九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形化成一团星星点点，随风散去。
良久之后，她把禁锢住的顾念放了出来，并把身体行使权交还给了她。
“你把我困住干什么啊？”重见阳光的顾念打了一个激灵，满脸不悦地瞪着岑九的虚影。
“少儿不宜。”岑九淡淡地说。
“明明已经成年了好不好？”顾念轻轻嘟囔着。
她只要一想到刚才的那阵黑暗，浑身上下就忍不住地颤抖。
她是真的怕黑，那种一望无际，还没有声音的黑，能够叫她变成疯子。
“还要继续管你的闲事去找那位小公子吗？”岑九没有接顾念的话，只是抬头挑挑眉。
“不了吧……我们还有大的事情要做。这些小事，我有预感，有人会去收拾他们的，而且很快。”顾念摇摇头，“分寸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干完大事，我还要回凡间找璇璇她们呢。”
“把眼睛闭上，我带你过去，速度快点。凭你现在这速度，走个百万年也不一定能走完整个阴间。”岑九清冷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嫌弃。
顾念：“……”
我靠怪她啊！她又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怎么会有日行万里的本事？这里又没飞机又没高铁，她能快起来就有鬼了。
“世间本来就有鬼，我也是。把眼睛闭上，小心灼伤。”岑九抿唇一笑。
顾念默默闭起了眼睛。
公元2019年，凡界亚洲华夏。
一架私人直升飞机在云间飞行了数个小时之后，于一片密林停了下来。
秦若璇关了飞机，解开安全带，纵身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草地上。
神农架……
七个月前，他们就是在这里消失的，顾郁就是在这里死的。
突然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清理掉那么多雪的。
算了算了，还是干正事吧。
秦若璇摇摇头，撇开脑中杂念，深吸一口气，准备随时大干一场。
“这里被安琪拉布下了很多机关，我是找不出来的，看你咯，我的女孩。”黎染的身形出现在秦若璇旁边，她耸肩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还要提醒你一下，小心一点她，她可没有我那么温柔。”
“要收拾她的认识你，我就看戏好了。”秦若璇也学着黎染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哎呀呀，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可是我要是受伤了，你也会疼的。”黎染面具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
“好了好了，那我负责找到她，你负责干她。”秦若璇拿出一台小型机器。
“成交。”黎染把目光微微一斜，声音突然变重了一些，“现在，你先清理一下十一点方向的那群垃圾吧。”
秦若璇愣了愣，下意识地把目光抬起来，看了过去。
那是一群机械蜜蜂，它们嗡嗡嗡叫着，一上一下地摆动那轻薄的翅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若璇这边，似乎准备随时给她一记。
“好吧，你家那位女孩呢？”秦若璇迅速低头，敲打起键盘来。她一边敲打一边问。
“你是说我的酒子吗？她在准备一些东西，稍后就到。不过呢，我劝你最好别向别人，蜜蜂们飞过来了。”黎染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黎染紧紧抿住唇角，心里不住地吼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当电脑上那个正在加载的数字显示到一百时，狂奔而来的蜜蜂们突然如同卡住了一样，在半空中静止着不动了。
它们颤抖了一小会，噼里啪啦冒出一阵火花，直接地掉到了地上。
如果熟悉电脑行业的人来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些蜜蜂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侵入系统，破坏中枢，以此断路。
“嘿你别说，我这信号在大山里还是那么的强。”秦若璇侧头，得意洋洋地朝着黎染显摆起来。
“先等会得意，它们锁定你了。”黎染动了动下巴。
收到她的示意后，秦若璇听到了一大片嘈杂的声音。她再度抬头看去，面上表情瞬间风云变幻。
“卧槽这么多蜜蜂，这里哪有蜂巢啊？”她没有再动用机器，转头拔腿就跑。
她这机器的好处就是一次可以侵入很多机械的中枢系统，坏处就是每次用完要等一分钟的冷却。而现在，她要是等那机器冷却好的话，恐怕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
是真的千疮百孔。
“你家那位酒子大大什么时候后到啊？”拐到一片树丛里，秦若璇蹲了下去，拨开头顶的草叶，悄悄观察着那些穷追不舍的蜜蜂们，在心里轻轻地问。
她不能说话，她连呼吸都尽可能的放轻或者努力不呼吸了。
因为这些机械蜜蜂有声感系统，一旦有你有风吹草动，发出丁大点声音，它们就会发现你的位置。
在某些方面，秦若璇不得不承认，有钱是真的任性。
这种机械蜜蜂，很适合做无人侦探。暗杀，跟踪，调查样样不在话下，因为它的成本高，所以在明面市场上价值至少一个亿。关键是这种东西都是被中央严格把控的，你想买还买不到。
而黑市里的价格更离奇，据说上次拍卖会有人拿出几只机械蜜蜂，被那些个有钱人炒作到了八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