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重操旧业
51、重操旧业
“呃！是有些事，想于大统领商量”林统随口一问，把黄玉郎搞的有些尴尬，说起话来，都不大利索。
“行，那咱们边走边聊。”林统说完，又对庄线斗说道“庄师傅，船帆的事，就托付你了。下水前定要先做个样子出来。还有新上的几艘大鸟船，也要加快速度。”
黄玉郎等到林统说完，又酝酿了半天，才对林统说道“大统领，前些天我听到些不好的传闻，许多工匠都有了，赚够钱回家的想法。”
黄玉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雷的林统站住了脚。好一会功夫，才回过神来，紧锁眉毛死盯着黄玉郎看个不停。
黄玉郎心中一颤，赶紧开口解释“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认为没有哪个傻蛋，会自找难过，回去找人欺负。留心偷听了几次，才弄明白他们的心里。说实话，我也觉得，他们想的有些道理。”
林统的注视下，黄玉郎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时，情不自禁的缩了下脑袋。然而林统根本没管他的感受，只是冷冷的蹦出，两个字“继续！”
“啊！呃，他们有的认为，这里是别人的地方。必定他们在这，连个窝都没有。也有人认为，这里太荒。在这里不是干活，就是睡觉，连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还有的……”林统的眼神，越发的锐利。黄玉郎吓的，没敢再说下去。
这次林统倒是，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寒着脸，站着发呆。黄玉郎等了很久，见林统还是没有动静，忍不住轻声的呼唤“大统领，大统领……”
“哦，我走神了”林统回过神，脸色缓和了下来。冲着黄玉郎问道“玉郎啊，他们想的对，没法用的银子，要来也只是个摆设。”
“是啊，我也这样想。”林统的话，正好撞进了，黄玉郎的心坎。他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紧接着开口说道“他们想要花钱，还不容易。要房子，咱们卖房子。要土地，咱们卖土地。要老婆，咱们卖女人，实在不行，再开个妓院什么的。
反正，把他们那点钱，给他折腾个精光，最好再让他们欠上点帐。就安稳干活，不再胡思乱想了。”
林统死死的盯着黄玉郎，两眼放着寸许的豪光。直看得黄玉郎心里发毛，两腿发颤。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冲林统问道“大统领，我没说错什么吧？”
“没错？你何止是没错，你有功啊，对海狼帮有大功。”困扰自己的两个问题，瞬间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林统激动的连拍黄玉郎的肩膀，直到黄玉郎被拍的矮了半截，才兴奋的说道“人材呀！玉郎，你天天在我身边潜伏，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人材呢？”
这一刻黄玉郎感觉，幸福降临。那突然的感觉，像是阴云深处，射出一道金光。照得心里暖洋洋的，止不住想往上飘。
“不过你还得辛苦一下。”林统的声音，虽然不再冰冷，话语中却充溢着不容置疑。
“大统领尽管吩咐，小的必甘倒涂地”到了表决心的时候，黄玉郎总能让林统满意。
果不其然，林统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温和的对黄玉郎说道“我去琉球国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的谋划一下。等我回来，咱们就开展，你的掏钱大计。”
第四日辰时，毒龙岛，林统登上自己的座船，带着他聚集的十六艘平底商船，以及六百名新兵，在陆成、徐海、杨涛三舰的护卫下，向东驶去。
第七日晚，舰队停靠西表岛。林统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精神，连夜突袭当地野人村落突拉大。俘获七百多土著野人，以及价值一千多两的财货。
次早，林统告别以八百两白银，收购财货的福昌泰商船，继续向东。途经石垣岛时，发现有倭国小股海盗盘踞。
仅仅半个时辰的短暂接触。海狼陆战兵充份发挥，武器及人数的优势。以碾压般的姿态，攻克敌寨。
缴获倭国商船一艘，改造小型渔船两艘，铁炮八杆，倭刀百把，白银两千两，黄斤一百二十五两。俘获成年男子一百二十二人，女子十三人。
次早，正德隆收购了，此次人员以外的所有收获。押送战俘、黄金返回毒龙岛。林统率领舰队，继续东行。
午时，舰队登陆火番岛，俘获十三艘小型渔船，及两百二十多人。缴获财货价值四百余两白银，为瑞福源商号收购。
黄昏时分，舰队登陆伊良部岛，岛上村落早已人去楼空。林统借助天暗前，最后一丝光亮，破进宫古岛。岛上的居民，显然被抢出了经验。聚集千余名青壮，守住渔港，企图负隅顽抗。
站在船头的林统，脸色一冷。对董四虎大声喊道“炮击海岸，驱散敌军，掩护海、陆战兵登陆。”
随着林统的话音落地，十多声巨响裹挟着大小不同的铁球，直扑海岸。陆成、徐海、杨涛三舰，紧随其后。
小小的渔港，顿时哀嚎成片，松散的渔兵四散而逃。战兵们乘胜追击，接连攻克四座村庄。战争结束时，尚不到三更。
瑞福源、聚鑫源、张富财等十四家海商，连夜清点物资，折价白银一万三千余两。俘获民众八千三百余人。
林统留下陆成、徐海，统御四百名战兵，监督八百名俘虏，改造村庄、码头。自己则率领船队，返回毒龙岛。至此海狼帮东征之战，胜利收关。
52、售房
52、售房
回到小琉球的林统，第一时间批复了，黄玉郎的计划。随后便和俞玲粘在一起，终日摆弄那五艘刚下水的怪船。
刘金柱作为林统舰的资深船员，顺理成章的成为，最怪那艘的水手。哪怕现在，他还是清楚的记得，当时操帆的情形。
四个人掌握绞盘，一人爬上桅杆，锁扣押杆。一节、二节、三节的，围绕那三根该死的桅杆，一转就是小半个时辰。
降帆，就更麻烦了。整理、捆扎自然是少不了，还得爬高上低的解锁去扣。稍不小心被风鼓起，那就得从头再来。终日折腾的筋疲力尽，吃饭手都发抖。
那时的刘金柱，老想不通。不就快那么一点？值得这么折腾。原本四个人就能，操纵的硬帆。非得搞成六七个人，还得累死累活的怪物。
大概是叨念的多了，神明降下位好心的大爷，想出个绝佳的主意。不仅在帆杆，加了定向锁点。还在绞盘旁边，装了几组轮子。
升降船帆，变的轻松许多。升帆时，一人操纵绞盘，轻松搞定。降帆时，两上一下三人操纵。逐层的解扣捆扎，落底时已无需伸手。
如果非要挑个缺点，那就是刘金柱还没来的及，享受别人羡慕的眼神。便受命重回船场，接受第三次改装。
庄线斗愁眉苦脸的来到林统面前，无奈的说道“大统领，战舰整体检查结果出来了，帆索磨损严重，几近报废。这要在海上，有可能出大问题。”
“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林统语气平淡，大概是早发现了问题。
“没有”庄线斗有些泄气，说话也没了精神。不过他还是，跟林统解释道“老铁他们我都问了一遍，是真的没有办法。”
“上次改进主甲板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结果还不是改造的极好。这事就交给你了，多想想办法。”林统自然知晓，三天废了帆索，有多么严重。然而他即不懂技术，又舍不下十三节的高速，只能耍起无赖，硬把问题砸到庄线斗的头上。
不如不觉，又过了三天。腊月初八，已是极有年味。单身的工匠们，开始想家。有家的工匠们，惦记着年货。黄玉郎的售房计划，就选在这个时候。
他悠闲的坐在太师椅，笑看着购房的工匠们排成长队。整整一个时辰，乐此不疲。和他不同，负责文案的书办，忙碌的些手酸。负责恰谈的书办，也都嗓子发干。只要抓个换人的间隙，他们拼命的往嘴里猛灌茶水。
“我叫李金水，长胜船场的箬篷匠。想买套新田农庄的民居，这是十五两银子，余下的分三年还。”李金水说完，愣愣的看着，眼前俊朗的书办，用袖头抺去嘴角水迹。又小心的打开面前的两本册子，抬头李金水问道“李师傅，东南区二十九排第一家行吗？”
李金水排队时，向人打听了，新田农庄的情况，知道东南区九百户人家的排序。那书办说完，他就就猜到大概的位置，当即着急的说道“怎么是顶墙角憋死猫的地方？小先生，你再帮我找找？”
“要不你去富田山庄吧？那边还有，四十多栋。有得捡，还不用过河。”书办舔了舔嘴唇，给出建议。
“不行，不行，我爹和我大哥只会种地，那边剩的房子，都只带茶园，那怎么能行？”李金水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书办心热，对李金水多说了两句“茶园多好，一年收个三季，五年没有地租。帮里又派人帮扶，还高价收购鲜叶。我觉得比种粮食划算。”
“那你买到那边，不就好了！”李金水搡了，书办一句。却不料那书办年幼，没听出他的恶意。反而对李金水更加热情的说道“我家买了两栋，我和我大哥一人一栋，我爹跟我。你要是买这栋，刚好可以跟我们做邻居。”说话间，那书办拿起，另一本册子。翻到了二十八页，递到李金水的面前。
李金水瞎看了两眼，挠了挠头皮，最终还是对书办尴尬的说道“小先生，我不识字，看不了这些。”
那书办满脸歉意，难堪的干笑两下。才冲李金水说道“这上面写着，西北区二排二十八栋，两层带院，准租茶园四十亩，可代接家中亲人。”
李金水见书办，下面好多字没读，不满的说道“小先生，那下面还有许多字呢？”
那书办苦笑着说道“大哥，那下面是要填写的信息。”说着，翻开后面一页，对他说道“你看，这比那张可多了不少字，我给你念念。姓名陆泉金，籍贯福建，父亲陆长青，母亲王艳梅，兄弟陆遥，姐妹无，职业长胜船场磨刀匠。”
“看来你没骗我，陆磨匠这人我认识，有点小家子气。”李金水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书办也买了房子，便开口问道“你呢？买了哪套？”
那书办翻到下页，不好意思的说道“陆泉金是我大哥，他也是穷怕了，其实人并不坏。这就是我，你看，姓名陆遥，父亲陆长青，母亲王艳梅，兄弟陆泉金，姐妹无，职业书办。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此时的李金水，脸红的像是猴屁股，哪还在意陆遥说些什么。只管对陆遥说道“就刚才那间，陆遥兄弟帮我订了就是。”
陆遥这才把他领到文案面前，对那书办说道“余大哥，这位大哥想买，富田山庄西北区二排二十八栋。忙完，麻烦你给办个手续。”
那余姓书生，很是麻利。连李金水在算在一起，三个人都没用多少时间。李金水拿着房契、租约，经过陆遥身边时，感觉到陆遥的眼神，不由的脸又红到了脖子。
53、夕阳下的告别
53、夕阳下的告别
立雾山顶，俞玲最喜欢的地方。虽说有些清冷，夕阳却红的漂亮，再配上开遍山头的野花，足矣让人忘却烦恼。
俞玲坐在平整的大石上，头靠着林统的肩膀，远眺着鲜艳的晚霞。露出了眷恋，透出了浓浓的不舍。
终日和俞玲腻在一起的林统，立马察觉到她的变化。侧过脸来，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温和的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俞玲忧忧的说“没有！只是快要下山了，有些不舍。”说话间，声音中裹着的忧伤和不舍，落在林统的耳朵里，敲在他的心坎上。他伸出手臂，搂住俞玲的肩膀。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就再住一晚。”
俞玲慢慢的抬起头，凝视着林统投来的目光，终归还是没忍住，无奈的开了口“真傻！哪怕再住上几年，还会遇到离别的那天。”
声音里滿满的眷恋，让林统的心底，阵阵的酸楚。他微微的将俞玲搂的更紧，用最轻柔的声音回应道“把你留在岛上，娶到家里。怎么样？”
俞玲笑了，只是这欣慰的笑容里，裹着浓浓的忧虑。她紧了紧手臂，把林统的胳膊，狠狠的搂在怀里。许久，她再次抬起头，脸上却挂着，两颗晶莹的泪滴。“统哥，你说我哥他能同意吗？你知道他最恨……”俞玲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近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学会了，顾及林统的感受。
“他恨得是，烧杀抢掠的倭寇。至于玉树临风的我，我估计，能让他笑晕。”俞咨皋问题，林统也没谱。只能佯装轻松的和俞玲插科打诨。
俞玲顿时破泣为笑，在他肩上轻轻的打了一拳。又佯装娇怒的模样，冲着林统嗔怪“讨厌，每次说到这事，你总是没个正形。”
林统见俞玲毫不费力的找回话题，心里一紧。表面却强装自豪的模样，继续打诨“你不懂，这叫自信。只有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我，才有这种底气。不然，怎么配得上，俞大猷的女儿。”
“如果我哥真的不同意，那咱们怎么办呢？”俞玲的脸上，再次阴云密布，连声音都有些微弱的颤抖。
“不如你干脆不要回去！”林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心底的话语。
“不行，那会把我哥气死的！”俞玲说完才想到，其它的东西。她甩开肩膀上的手臂，指着林统的鼻子，怒吼“你当我俞玲是什么人？就这么贱？要没名没份的和你私奔？”说话间，她站起身形，直奔山底跑去。
林统赶紧追了上去，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身体。任由俞玲滚烫的眼泪，敲碎自己的不切实际。许久，他下定决心，再次对俞玲开口“不如我隐瞒身份，去你家提亲？”
“会不会太危险，一但我哥知道，你是林凤的儿子，定然会杀了你。”俞玲恢复了几分理智，立马否定了林统的提议。
“放心，我会安排妥当。你就等着，我骑上俊马，抬着八抬大娇前去迎娶。”林统说完，将俞玲紧紧的搂在怀里。只是那原本喜气的表情，变的凝重无比。
次早，林统送别了俞玲。刚返回军营，就遇到了，前来找他的黄玉郎。那家伙一脸的欣喜，很快帮林统扫除了，心底的抑郁。
“什么？两座庄园全部售罄？城内的也卖了大半？”仅管林统很看好黄玉郎，听到结果还是忍不住吃惊。
四天，卖出八千零二十套房子，成交了二十八万两白银。单单现银收的四万八千余两，就几乎回收了，全部的建城费用。林统不由的感慨，无论什么时代，房产总是伴随着暴利。
黄玉郎洋洋自得的欣赏着，林统的震惊。优雅的从袖口里，拽出了一本册子，呈到林统的手上。才开口介绍道“大统领，这是我统计岛上的房屋需求量。和现有老房所有权，革新计划。”黄玉郎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认真阅览的林统，继续说道“咱们这两天，虽然抛出大量的房产，可是还有近半的工匠未买到房子。再加上召来的家属，估计还要一万两千套住房。
我计划在三栈溪两岸，再开两座容纳三千六百户的庄园。只要大统领派遣尖刀营过去，相信个把月，就能建完。”
“这事倒是可行，不过尖刀营刚刚完成扩编，要等他们磨合一段时间。我看这样吧，等过完新年，正月十六开工。可好？”林统心情很好，对黄玉郎也用上了商量的口气。
这家伙顿时受宠若惊，尾巴都跟着翘上了天。随便的应了林统一声，就继续说道“此外，我打算对正在使用的老屋，进行产权的调整。只要住户愿意买断，我们按市价的八成，给他们分期。”
林统想了一会，同意了他的想法。不过还是不大放心，对黄玉郎提醒道“也行，不过要注意手段，不要搞出什么怨言。”
接连的获准，黄玉郎信心爆棚，对林统自信的说道“那些滞销的商铺，我打算拿来，由咱们海狼帮自主经营。即免去，跟那些不识抬举的商贩扯淡。又能新增一项收入，也算是一举两得。”
林统听到这里，冷冷的看他一眼，开口说道“你大概是舍不得，匠人们手里，那点银子被人赚走吧？”
黄玉郎心里一惊，赶紧收回翘起的尾巴，换成一副献媚的面恐。对林统说道“大统领明鉴，有道说肥水不流……”
“我可以答应你自主经营，只是对商人的吸纳，不能停下。而且要一直着重的执行下去。”林统粗暴的打断，黄玉郎的发言。冷冷的说完，还不忘再把黄玉郎砸巴一遍“你给我负责，招纳事宜。若是阳奉阴违，做的不好，我可不会饶你。退吧！”
黄玉郎见林统极不耐烦的挥手，只能躬身退了出去。与他同来的书生，问起经过。心底默赞林统的英明。
只是林统并不知道这些，他随意的整理一下，匆匆的赶了出去。
54、怪船下海
54、怪船下海
长胜船场，数十名造船大匠，围坐在甲板上。激烈的讨论着，改造软帆的问题。
面红耳赤的他们，并没有留意。他们的召集者，已经沮丧的走到帆底。庄线斗狠劲的甩了甩脑袋，仿佛要从里面，甩出几分新意。
然而，事实并没让他如意。就像三天来的聚集，反反复复的，就那么几个主意。随后就是热烈的讨论，激动的争执，直到沮丧的离开这里。
庄线斗突然发觉，这世界太小。仅有的几条路，都指向废帆那里。他抬起头，看着洁白的改造软帆，眼神里尽是浓浓的不舍。
老铁偷偷的溜了过来，冲着失神的庄线斗开口问道“老庄，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没有新意？”
“没什么，只是不甘心舍弃。”庄线斗暗淡的语言，感染了老铁的身体。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调匀呼吸。开口说道“是呀，一个时辰上百里，哪舍得放弃。”
这时，老古也跑了过来，插口说道“不用丧气，咱们兴该庆幸，亲手打造了，这个极速的奇迹。”老古话说的提气，可阴郁的脸色，却出卖了自己。
随后就是，三人默默的相对，谁都不在言语。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改帆的道路终断，两个月的新苦白废。还有，就是亲手掐死，拥有每时辰百里高速，超出鸟船近半的天才儿子。
老铁起身，打破沉寂，对庄线斗说道“老庄，我再试试？”
“还试什么？砸上铁栓，也不过多撑个一时半刻，白忙活。”庄线斗垂头丧气的回应完老铁的激情。又对其它的匠人们说道“都散了吧，回头打造个船模，暂时封存。篷帆作坊重新打造，五面硬帆。大木坊将主甲板，重新加巩，要确保再次开炮，不能出现渗水。”
就在这时，林统乐呵呵的走来，始无前例的率先和大家伙，打起招呼“师傅们都在，有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回应他的是纯粹的客套、阴沉的无语，和庄线斗扑朔的眼神。林统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开口冲庄线斗问道“庄师傅，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没用，试了很多办法，都解决不了帆索的磨损问题。”庄线斗沮丧的神情，让林统有些不忍。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是，升降帆时，定位扣咬绳，只要三五十次，帆索就会发毛。二是，锁帆时，桅杆和绞盘的几个锁扣，咬的更加厉害。”说话间，庄线斗伸手拽过，旁边磨断的帆索。将绳头递到林统的手上，继续说道“大统领，你看这缺口。若遇风向不定，天半就能造成这种情况。一不小心，就可能撕烂船帆。”
林统长叹口气，无奈的说道“即然没办法，那就算了。呆会你安排人，把这几艘船整理整理，过了年就得用上了。”
“好，我这就安排。”庄线斗话音未落，林统已转过身体。只是再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
半个月后，几艘怪船，再次下水。林统站在船头，吹着微寒的海风，看着远处逐渐清晰的毒龙岛，听着董四虎激动的播报“长胜港到毒龙港，全程四百里，用去四个多时辰。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入港。统哥，这怪船一个时辰能跑八十里地。”
林统没有说话，那好奇的眼神，却没有逃过董四虎的眼睛。他尴尬的冲林统笑了笑，走到红夷炮前，轻抚着炮身，安静了下来。
舰船进港，林统上岛，毒龙岛的帐房、管事们齐聚议政堂。议事以核心原则‘堂而皇之的赚钱，明明白白的安抚’开始。再以卖房，让个让人振奋的主题结束。海狼帮的管事、帐房们，个个兴奋人人欢喜。
随之而来的就是，超乎想像的高效。仅仅一晚，全岛三千八百三十七户，全部拿到房契，拥有了自己的住房。
当数十本契根，两万多两现银，出现在赵进宝的身前。这位固执的老人，瞬间动容，大呼奇迹。
次早，林统安排完一层街区的发展，便匆匆的离开毒龙岛。日头稍稍偏西，已进入东涌海域。
林统站在船首，远眺着阳光下的东涌。繁忙的码头，整齐的田地，海面上浮动的帆影，尽情的展露着，东涌岛重现的生机。
船舰入港，林统不舍的收回目光，匆匆的钻进大寨扎入议堂，整晚的密议。随之而来的是，五艘怪船加入游戈，彻底封锁东涌海域。
腊月二十四日，王刚的尖刀三营，奉命开进东涌。对岛上的八百名庄丁，进行突击性集训。战兵们洪亮的口号，在东涌响起。让秀丽的东涌，再添几分英气。
腊月二十八日，不开眼的常寿，仗着徐阿福的威风，带着群不着调的海盗，闯进了东涌海域。
游戈的林统、董大眼亲自出战，常寿悲催了。先是季军两里开外，一炮击中他的左舷。逼的常寿放弃抵抗，转身遁逃。
后是五艘怪船，死死咬住，轮番炮击。可怜的常寿，不过逃出十余里，舰身已接连中了四炮。就在他的凶性大发，准备反扑季勇之时。
董四虎插入舰首，当头一炮，撕烂了舰船主帆。那常寿眼见事不可为，只能憋屈的降下船帆，自己滑着小船前来请降。
55、内讧
55、内讧
轰轰的爆竹，辞去旧岁。甜甜的圆宵，过完新年。正月十六早晨，五艘怪船接连离岸，一路向南航行。
当晚，徐阿福的头号战将朱大龙，搂着位貌美的姑娘，一溜外拽的离开，呆了半个月的迎春楼。他醉眼朦胧的看着，身旁的青年。含糊不清的问道“小乙，这几天过的，可还痛快？”
“痛快，痛快，还是龙爷豪爽。跟你出来转这一圈，我算是开了狗眼，长了见识。”那小乙连忙弯下了，笔直的腰杆。换了副献媚的嘴脸。先是冲着朱大龙，一通奉承，紧接着又卖起了乖“龙爷，咱今晚这场，得花个二三百两吧？”
“二三百两？你也不看看，咱们出来的是什么地方？”朱大龙身边的曹虎，满脸不屑的嘲讽完。转头一指，继续说道“迎春楼，南日岛上，有钱人玩的地方。”
“你看看，我就说龙爷豪气，咱们这一晚的花销，足够他独眼船上，半年的口粮。”小乙对曹虎的挖苦，并不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扑在，奉承朱大龙的身上。
“痛快就好，那龙爷问你”朱大龙说着话，松开怀里的姑娘，伸手搭到小乙的肩上，小声的问道“听说你带跑了，独眼家的二姑娘？感觉味道怎么样？”
“她就是个小雏，上了床像死猪一样，哪比得了揽翠姑娘。”小乙见朱大龙，对自己女人动了色心。赶紧连削带打，试图蒙过这关。
却不料朱大龙听完，将揽翠往他怀里一塞，开口说道“早看你的眼神不对，从现在起揽翠归你，二丫归我。”
“龙爷对那丫头有心，小的本该奉上。只是我逃出鸬鹚岛时，手头太紧。把她低价卖给了海狼。”小乙借着弓腰打哈的功夫，对朱大龙编了个谎。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丫头在平潭岛上？”朱大龙说话的功夫，已经抡起了碗口大的拳头，狠狠的打在，小乙的脸上。曹虎赶紧跟了上去，冲着地上的小乙，就是一阵踢打。
朱大龙笑吟吟的欣赏着，眼前的惨状。不紧不慢的开口问道“小兔崽子，跟我耍花枪。打从你上船，我就知道，你是想利用我，引开独眼那个老梆子。我说的可对？”
那小乙在曹虎的脚下听的心惊，连忙冲着朱大龙喊道“龙爷，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仰慕龙爷，想跟着你讨条活路。”
“他妈的，别打了，说话都听不清。”朱大龙说完，一脚踢在曹虎的腚上。这才冲小乙说道“小兔崽子，在我身上讨便宜。你说说，大爷我，护了你这么长时间，该怎么补偿。”
小乙站起身形，骂了句“王八蛋，我补偿你个鬼！”紧跟着撒腿就跑。
朱大龙眼见着，喽啰们追了上去，赶紧冲他们喊道“别打死，把那个畜生，给我抓到船上。好带着咱们，把二丫给找出来。”
朱大龙并没留意，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落在，楼上一位看热闹的眼里。那家伙见朱大龙一伙远去，赶紧悄悄地下了楼，一溜烟的跑进，聚福堂的院里。
次日早晨，南日岛海域，一艘鸟船贴上了，黄老六的海沧船。来人喘着粗气，冲黄老六说道“舵把子，朱大龙的船，不在港口里。我打听了一大圈，才知道，那家伙一个时辰前，向东北航去。”
黄老六听完，脸色越发的不定。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接到了正确的消息。他赶紧冲着船工喊道“全速，平潭方向。”
与此同时，一艘平底沙船，在五艘怪船的掩护下，闯入鸬鹚湾。赵春生一声令下，尖刀一营的三百名战兵跳上码头，直奔黄家大宅扑去。
黄顺见战兵逼近，拿起铜锣连敲数声。这才想起家里已无男丁。他赶紧甩掉铜锣，撒腿狂奔。就在这时“呯”的一声巨响，黄顺感觉自己的双腿，再也不听使唤。渐渐的支撑不住身体，任由自己瘫软下去。
此时的黄顺，已无法看见，只能模糊的听到，身边脚步的狂乱。随之而来的是，连成片呐喊和无数的哀嚎。他努力的尝试站起，悲哀的是，手指都不听他使唤。
大夫人无助的走过前院，绝望的看见，平日贴心的黄顺，死在血泊里面。一队队战兵，抬走多年的积蓄。一根根绳索，牵走自己的亲人。她想放声大哭高声狂喊，只是那一双双冰冷的目光，吓得她不敢。
“禀报大统领，黄家大宅清理完毕，得现银八千三百五十二两，珠宝字画……”林统伸手阻断战兵的回报，直接问道“可有黄老六的消息？”
“回大统领，未发现黄老六行踪，战俘未及审问。”
“好，你先去吧！”林统对那战兵挥了挥手，转头又和清风说道“你去提两个关键的战俘审审，看能不能找出黄老六的下落。”
当日午时，靠近东屿的海面上，回荡着凄惨的哀嚎。朱大龙坐在船头，伸手抺去下巴上的血迹，狂燥的对曹虎喊道“你他妈的不会小心点，搞的到处是血。”
就在这时，望斗回报，海上发现鸟船，正向自己位置驶来。朱大龙当即立断，命喽啰们全速迎上。
随着双方越靠越近，望斗终于认出，前方是黄老六的鸟船。只是此时上风处，出现黄老六的海沧和和另一艘鸟船。
“妈的，这老梆子的狗鼻子，可真够灵的。转舵南日岛，全速前进。”朱大龙狠狠的骂了一句，还是选择，不去吃这眼前的亏。
就在这时，正面的鸟船，突然打撗，亮出两门小佛朗机炮。紧接着两声巨吼，裹着拳头大的铁蛋，落入左舷附近的海面。
朱大龙顿时凶性大发，上了狠劲，大声的对着喽啰们喊道“舵手，注意望斗信息。其他人全部就位，给我开炮，废了那个王八蛋。”
“轰、轰”随着朱大龙的炮声响起，左侧的鸟船和他的二号福船，缠到了一起。黄老六的海沧和另一艘鸟船，借此时机全速前进，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拉近了半里。
朱大龙回头看了眼，变大一圈的黑点。再也按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他再次冲着喽啰们喊道“快，贴上去，给我击沉，不要活口。”
56、做了把黄雀
56、做了把黄雀
朱大龙想的挺美，那鸟船却奸滑异常。他仗着自己的船小，欺负朱大龙船大。
死死的控制在半里之外，时不时的将两颗炮弹，送到朱大龙的船上。虽说没有实质的伤害，血肉之躯的喽啰们，还是吓的心慌。
“开炮，开炮”朱大龙连声大喊，手持火把的炮手，再也找不清方向。朱大龙越看越气，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夺过火把，锥到火门之上。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炮弹脱出了炮膛。可惜的是，它没有勇敢的飞向敌舰，而是胆怯的落在了，战场的中央。伴随着炮弹击起的巨浪，朱大龙狂燥的发了狂。
就在这时，黄老六的海沧，已经逼近。另一艘鸟船的炮弹，冲进了右舷的炮窗。惨叫、哀嚎随之而起。朱大龙赶紧放下了，高举的拳头，极速的跑到了右方。
他赶紧塞上两根木撒，阻止炮筒乱滚。嘴上连连招呼人手，指挥着反击。伴随着朱大龙的嗓子，越来越哑，一波波的炮弹，飞向敌方。终于出现了惊喜，左舷的炮弹，意外的砸中了敌方。
朱大龙纵声狂笑，酝酿的赞语，还没来的及出口，便传来了巨响。朱大龙赶紧冲出底舱，入眼的甲板一片慌张。
抱信的喽啰一头撞了过来，朱大龙伸手扶住了对方。“舵~舵把子，后面的海~沧击~中了舵杆，咱~们的船失~去了方向。”
让人恶心的结果，朱大龙狠的牙疼。他把心一横，冲着喽啰们喊道“都去给我掌帆，注意配合舰船的方向。”说完，毫不犹豫的走下了船舱。
“开炮，你他妈的瞄那么久，差不多就给我放出去。”“你是猪吗？刷个炮也这么慢。”“快点，快点，不能让大炮停下。”朱大龙不停咆哮，疯狂的大喊，催促的喽啰们，没有半刻的空闲。
眼见着炮弹见底，火药也所剩不多，朱大龙终于停止了敦促。他用沙哑的声音，狂喊着“曹虎，曹虎，滚过来，给我盯着这边。记住了，有必中的把握，才许开炮。事成之后，就把揽翠留在你在身边。”
揽翠的名字入耳，曹虎狰狞的双眼，顿时冒出了绿光。满脸堆着瘆人的阴笑，扯着难听的破锣嗓子，冲着朱大龙奉承道“还是舵把子计高，这回定灭了黄老六的鸟船，不，是全部的鸟船，不……”
“你闭嘴，我知道你的意思。给我守好，出了错，天涯海角的都没你的活路。”朱大龙说完，转头走出了船舱。
“兄弟们，我想通了，反正都是福爷的手下，谁输谁蠃都不丢人。降帆。”朱大龙话音落地，三面船帆落了下来。
黄老六阴阴一笑，冲着两艘鸟船，传出信息。不大的功夫，曾光的鸟船贴了上去。朱大龙先是失望，随即露出狰狞。
他大喊一声“随我杀敌”，便率先跳下了鸟船。可怜的曾光，还未弄清状况。就被朱大龙一脚，跺下了软梯。紧跟着一抺寒光闪现，大好的头颅，与身体分离。
朱大龙一把抓住，他的发髻，提起他的头颅，冲着船上的喽啰们大喊“投降的放下武器，抵抗的放马过来。”
就在这时，朱大龙船上的喽啰纷纷现身，鸟船一次次的巨震。曾光的喽啰们，终归还是崩碎了抵抗之心。
朱大龙占领了鸟船，喽啰们赶进底舱。海沧上的望斗，发现了异常。黄老六微微一笑，不见半分慌张。
朱大龙眼见着，海沧越来越近，不由自主的跟着兴奋。他眼睛越来越大，笑意越来越浓。就在这时，前方的海沧一措，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炮响。
与此同时，得到朱大龙消息的林统，已经搜索到附近，听到了这边的炮响。五艘怪船身形一转，划出完美的弧形。
一个照面，被撕碎了主帆，朱大龙气极败坏的大喊“开炮，给我还击。”
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对面的海沧，却不躲不避。只管一个劲的发出怒吼，将扣碗大的炮弹，不间断的送抵。直到鸟船开始倾斜，慢慢的沉向海底。
朱大龙沮丧的望向上苍，悲切无比。突然，远处传来炮声，几面船帆闯入眼底。环绕、锁定、炮击，连成一气。就连最快的鸟船，都没有躲避之力。撕裂、惨叫，黄老六的心情，如朱大龙般沉入谷底。
“停炮，降帆，放船。”让人绝望的声音响起。桅杆上的小乙，发出厉笑。甲板上的黄六，垂下头颅。船舱内的曹虎，大喊道“放下武器，走上甲板。”怪船上的林统，露出了笑意。
“所有人员下水，船上有人尽屠。”年青的战兵喊完，十多人登上大船。收缴武器，拖走弹药，打捞俘虏，钉入底舱。
海沧的底舱里，愤恨的黄老六与朱大龙再次掐到一起。撕咬、锤打，双方的喽啰，不顾一切的绞了进去。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肆无忌惮的攻击。没法分辨，也无需分辨，只要发泄，心里郁结的戾气。不知过了多久，没人再有力气。压舱的大石上，传来一道道粗重的呼吸。
朱大龙渐渐的睡去，直到叽里咕噜的肚子把自己吵醒。他奋力的摸索，企图找到一丝带有光亮的缝隙。
突然船体巨震，没过多久，头顶的舱板，被人撬开一丝缝隙。朱大龙贪婪的看着，那道光亮，黄老六再次起身扑击。
“住手，排成队，按顺序出舱。否则，再关三天舱底。”英武的战兵居高临下，按部就班的宣读着规矩。
很快他们被带到港口，数百名战兵，将他们围到一起。身着灰衣的书生，穿过战兵，站到台上，冲他们说道“到这里，首先要遵守海狼帮的规矩，否则，有的是办法治你。”
57、俘虏
57、俘虏
那书生话音落地，紧接着亮出了，一排刑具。随后又是一通敲打，直到他对俘虏们的表现感到满意。这才说起了，对他们的处理。
“兄弟们，海狼相信你或你们，和我们海狼帮的兄弟一样，挺而走险，下海乞活，情非得已。
所以我们不愿意，对你们赶尽杀绝。而是给你们，留有选择的余地。首先，你可以加入海狼，若是吃得了苦，成为战兵或我这样的书办，也不是不可以。
其次，你可以重操旧业。只要你们提供住址、名单，我们会帮你们接来家人，把他们安顿到，海狼的新城里。
这样你们就可以领取，我们海狼的令牌，租用我们海狼的船只。再次下海，在指定的地点，进行劫掠。
然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提供的这些帮助，均会收取费用。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海狼帮行事，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最后，你还可以选择回乡，只要你熬的住清苦，受得了委屈，别再下海乞活，我保证没人会去找你。你可以安心的呆在家乡，平静的生活下去。
但要记住，再次下海被抓的，至少判十年的苦力。现在以我为中心，要走的站到左边，留下的原地不动。
王香河、曾强、张百光出列，你们可知道甄别的责任和福利？”
那书生话音落地，海盗们刚要，放出的兴奋、狂喜，被压抑的气氛，生生的逼了回去，他们紧张的看着，王香河三人，走出整齐的队列，站到自己的面前。高声齐唱“甄别条例要牢记，实事求是属第一。甄别出来旧同伴，为他保命要注意。误认误判害人深，良心不安要劳记。甄别出了旧同伴，跟踪帮扶是情义。
只要记住这四条，海狼帮里有奖励。先拿一成创收利，再取五两帮扶利，最后还把功劳记，请你千万别忘记。”
朱大龙听着奇怪的曲调，看着精神整齐的战兵。好笑、心惊、佩服、庆幸，一起涌上心头，导致他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好在这一切，并没持续太久。王香河三人，很快的甄别完俘虏，退了下去。紧接着一名战兵队正，走上了高台，冲着台下的俘虏们大声宣读完八大军规。
台下顿时炸了锅，二两月奉、二两斩首、三两俘虏、三成红利、送媳妇、养小孩、就连没用的老人，都给包了。这一年下来，赚的银子，全归了自己，那还不得百十两银子。到时候买地、生意，还不全看自己。
海盗们刷刷的站出了多半，就连打算回乡的十多人里，都跑来了五个。朱大龙、黄老六方才的欣喜，顿时隐没，神情一片灰暗。
好在海狼对年龄，卡得极紧。登记后，超出二十五岁的五十多人，全被赶了回来。朱大龙、黄老六二人，见那战兵队正，带走了五十多人，刚要偷偷庆幸。
又站出个白面的胖子，他满脸堆笑，上台就冲战俘们，自我介绍“各位，我是海狼帮商队管事曾福，此来主要是，招募些船工、护卫，缓解商队人手的紧张。
首先咱们说说，你们的待遇，再帮你们算笔帐。无论船工、护卫，入选之后月供就是三两，年底还有成半的分红，拿到手的大概有五十多两。
按新城的房价三十五两来算，这一年轻轻松松的就能买上两套房。再加上房子准租的耕地、茶园的收入，一年也有个百十两。
这可是县太爷的收入，他们过得怎么样？你们都清楚，无需我再多讲。重要的是，每次归航，咱们都有一个月的休整。陪老人、陪孩子、跟婆娘造个娃，全由你们安排。
愿意的，去东边考核，只收四十四人，不要落在了后面。”
曾福话音落地，场上为之一空。朱大龙看了眼，面色灰暗的黄老六。又扫了眼满脸堆笑的曾福，顿时生出无力的感觉。
随着未入选的百十人，垂头丧气的回来。先是捕鱼队，以每年三四十两的收入，带走了五十多人。后是各大作坊和书办三三两两的带走了几批。朱大龙看着场上，五十多名老弱，说不出的憋屈。
朱大龙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平日领着他们吃香喝辣、呼啸大海、诸多快意。虽然无法和战兵、商队的县太爷收入相比。却也不比捕鱼的收入，差到哪里。就算他们贪图，捕鱼的安稳。怎么也不是，那些工坊学徒，每年七八两的收入，能够相比。怎么就完败了下去，只余几个捡剩的人底。
就在朱大龙心神不定的走神之际，又一名灰衣书办，走上了台。他冲着余下人说道“各位不用心烦，我是负责安置的书办林华。如果你们没有更好的去处，我会将你们，安顿到宫古大营。海狼帮在那里，为你们准备了，房屋和耕地。踏踏实实的干上两年，接来家人或买个媳妇，日子也不见得，过的不够如意。”
场上顿时传嗡嗡的议论，朱大龙再也不敢等下去，冲着台上大喊“兄弟，我们下海，我们要领令，租船。”
“不好意思，海狼帮有自己的顺序。下海的事，得等他们选完了再议。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领令的舵把子，准予落地招人。”台上的书办说完，给愿意的人办了手续。
场上只余下十多个人，黄老六和朱大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兄弟，我俩合伙领令，一起租船。”
就在这时，满脸淤青的小乙，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对着黄老六说道“舵把子，我当了海狼帮的书办，在新城订了房子。过两天秀娥接到，我们就一起过去。我想让你和我们住到一起，由我俩养你。”
黄老六闻言，脸色数变，终归还是定在了，和蔼的地方。对小乙温和的说道“小乙，你是个好孩子，好好的待二丫，爹有自己的主意。”
小乙心里一酸跪倒在地，对黄老六认真的说道“爹，虽然我赚钱很少，可我会多多的努力。我即然和秀娥走到一起，就不能狠心，让你孤零零的留在海里。”
朱大龙眼见着黄老六转心，赶紧开口劝道“小乙，你爹家里，还有你七八位姨娘三五个兄弟，哪是你那三五十两，能解决的问题。”
朱大龙的话，让黄老六坚定起来，他对小乙说道“好孩子，爹等你几个姨娘过来，把房子和你们买在一起，咱们照样团聚。现在你听人家安排，先把二丫接来。我和朱大龙，去办租船的手续。”
58、聚集
58、聚集
随着战俘们送走，战兵、舰船悉数离去。东涌岛的平静，更盛往昔。
董大眼站在高高的寨墙上，远眺着渐小的帆影，小声的嘀咕“刺杀舰，又给徐长河那家伙，出了风头。”只是转念想起，自己说到刺杀舰时，徐长河那满是羡慕、渴望的眼神。董大眼的心态，就平和了很多。
然而，这么好的船，谁不渴望呢？仅管开炮后，船体巨烈的摇晃。仅管一战下来，船舰就得开进修理场。仅管只有，主甲板才能装炮。仅管有太多的仅管。
可是跟它迅捷的速度，超强的杀伤力比起来，那些缺点就渺小了许多。董大眼不会忘记，下船时的恋恋不舍。也不会忘记，上船时的兴奋。他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再次嘀咕道“老喽！”
和此时的董大眼不同，董四虎的舰上，一片欢声笑语。讨论朱大龙的窘态，说说曹虎的马屁。不知不觉间，就进了小琉球的水域。
他们悄悄地停靠头前溪，两艘平底沙船正等在这里。住进赵春生扎好营地，林统立马召集统领们帐议。
与此同时，西屿岛闹海蛟的大寨里，充满怒火的咆哮响起。“滚，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徐阿福满脸的皱折倒竖，整个人都充满狰狞的戾气。堂上的婢女们，吓的瑟瑟发抖，慌慌张张的退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喽啰，呆在了当场。身前师爷模样的中年，直冲他挥手，示意他快些离去。徐阿福开始踱步，那中年束手站立。直过了很久，徐阿福才平心静气。他冲着中年问道“郑先生，这雷老五不来，你怎么看？”
“徐爷，雷老五的大营，虽然安在东山，可他家在福宁州。如今林海狼凶名更炽，他不敢来，也可以归于常理。”郑先生说完，拿眼瞟了下徐阿福，确定他怒火彻底平熄。才继续说道“我建议徐爷下令，将他的驻地，挪到饶平。也算给他个，不轻不沉的处罚。一来，顾及了徐爷颜面。二来，让雷老五安心卖力。这三嘛，对明天到来的十五家舵把子，也算有了交待。”
徐阿福想了想，紧锁的眉毛稍稍放松，随即又拧到一起。他回头看着郑先生，开口说道“今天雷老五不来，明天刘老七就能放水。我是真想借这时机，对雷老五动手，灭一灭这股邪气。”
郑先生闻言，脸色顿是大变，赶紧对徐阿福说道“徐爷万万不可如此，咱们和那林海狼不同。他是一家独大，咱们是松散的联盟。他们能霸气任行，咱们得顾及情义。如此与他相反，处处与他对立，惧他、恨他的舵把子们，才会聚集到咱们这里。
虽说剿灭雷老五，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咱们能得到什么呢？东山岛的地盘，对咱们多大作用？就雷老五的那点人马，所剩的败将残兵，也给我们添不了什么威风。反倒是让各家的舵把子，人人自危，个个猜忌，怕会生出別的心思。
反之，咱们对雷老五之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雷老五对咱们感恩戴德不说，其他舵把子也会知道，徐爷德厚。从而尽力帮扶，用心维护。望徐爷三思？”
“哈哈”徐阿福转怒为喜，对郑先生说道“得先生指点，郁结尽数通透。徐阿福在此谢过先生。”说话间，徐阿福的腰杆，已弯了下去。郑先生赶紧躲到一边，让过徐阿福这礼。开口说道“东家再不可如此，折煞郑炎，以后让咱们怎生相处？”
“郑先生，唉，你呀~”徐阿福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
好在郑炎善解人意，率先打破僵局，开口说道“徐爷，我去以你的名义，给雷老五写封信，希望徐爷同意。”
“好，你去吧？”徐阿福说完，郑炎弓身离去。大堂之上，重新归于沉寂。
次日一早，林统一行就拔营起寨，离开头前溪，直奔牛挑湾而去。西屿岛大寨内，奴仆侍女也忙碌了起来，对大寨洒扫布置，直把大寨装点的花团锦簇如新的一般。
午时一过，港口的号炮，便不停的响起。湄洲岛的花铁生，金门岛的张绍魁，大竹岛的林毅成，黄干岛的汪兴龙……十九路当家，除被抓走的三位和缩了头的雷老五，其余之人悉数到齐。
晚宴之上，奋奋不平的汪兴龙，冲徐阿福说道“总舵把子，雷老五不听从你的传唤，不与各家舵把子同进。晚辈愿出船出人，前往东山讨伐。”
“汪贤侄，果然急公好义，英武不凡”徐阿福说到这，拿两眼的余光环视一周。他发现舵把子们，大多面色阴沉。当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是汪贤侄有所不知，雷五老营虽在东山，老母妻儿却在福宁，再加上畲族父老的牵累，他只能事事小心。
不过，对他这不顾大局的作法，咱们也不能不理。昨日我已去信问责，并令他迁营饶平，以示惩罚。贤侄觉得，我处理的可还妥当。”
“前辈厚德，晚辈万分佩服。”汪兴龙本是哗众取宠，自然是见好便收。徐阿福只是借题摄取名声，更不会继续探究。结果自然是汪兴龙得急公好义之名，徐阿福得厚德载物之利。一场接风宴，吃得是人人开心，处处畅怀。直到三更之后，才渐渐散去。
次日辰时三刻，林统率海狼军，抵达开南岛休整。西屿岛大寨，正展开关于剿灭海狼的热议。
怎样堵住商船，怎样把住李顺，怎样应对林统，怎样打上东涌，舵把子们说的开心，听的热闹。只是谈起，毒龙岛的攻防，个个都没了声音。
59、封住港口
59、封住港口
傍晚，林统要求全体战兵，小到铅弹，大到小佛朗机，及至碗口铳、鲁密铳、战刀、皮甲，悉数检查一遍。要求状态正常，上场能战。
随后确认各营、舰、队，单兵的口令、手令以及通行暗语。最后要求各舰详细汇报，火药、炮弹的储备情况，及舰船自身状态。经过再三确认不会有，任何阻碍战力的事态发生后，下令全员登舰。
与此同时，西屿大营正包裹在，无数的期待当中。各路舵把子自然期待着，许诺的战后红利。各家的喽啰们期待着，晚宴的丰盛。
唯有面色阴沉的徐阿福，坐在书房独自肉疼。整整一天的热议，对倭航线，全部抛了出去。对吕宋的航线，也拿出了五成。
十五家海盗利益翻倍，自己却仅仅增加了两成。徐阿福再次发觉，自己引以为荣的总舵把子，实在是个深坑。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徐阿福打开房门，让郑炎进屋。二人相视而立，半天没有出声。
最终郑炎打破沉寂，向徐阿福问道“徐爷可感到，心中不平？”
徐阿福眼皮一翻，不满的开口“哼，这群人，拿了最大的好处，出了最小的力气，我怎么平？”
郑炎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又问了一句“徐爷可知，海狼帮强在何处。”
“不过是船多、兵强，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徐阿福对海狼，显然没有真正的了解。郑炎微微露出几分失望，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没逃过徐阿福的眼睛。只是他并没表现出来，而是换了副，求教的口吻，向郑炎问道“若论眼光独到，先生远超于我，还请指教！”
“徐爷，这指教二字，郑炎确实承受不起。不过是琢磨多了，生出几分浅见，还请徐爷指点。”郑炎说完，见徐阿福仍是一脸的虚心求教，才继续说道“具我分析，海狼强者有三。
其一，强在商队，短短的一年，发展到八艘海船的规模。单此一项，就有五六万两的收入。
其二，强在战兵，无论海陆，但凡有战，几乎都是海狼获胜。我估计，这就是他们，敢于用那十多条破船，与我们硬碰的原因。
其三，强在工坊，虽然没有正面消息，但从海狼帮大幅吃进，铁、铅、木料、硝石等资源，和不断的征召工匠，就不难推算，海狼帮定然拥有，强大的生产能力。
徐爷试想一下，咱们若是得到，海狼帮的这些东西。再招募人手，开发小琉球。会是什么局面？”
徐阿福大吃一惊，开口冲郑炎问道“照先生所说，这林海狼是打算，与他老爹一般建国称王？”
“徐爷睿智，林海狼野心极大，若是任其发展，或许真有称王的那天。到时别说是这两条商道，只怕是整片海域，也不会有咱们容身的地方。
反之亦然，徐爷若得林海狼根基，对内刻苦经营，对外厚德连横。十年之内，便有称王契机。介时逐鹿中原、安享番国，尽在徐爷一念之间，还望徐爷三思？”郑炎的话，听得徐阿福热血沸腾。他站起身形，对郑炎施了个弟子之礼，才开口说道“徐阿福若有此时，郑家必然世代公侯，共享富贵。”
徐阿福在这里，对郑炎海誓山盟，大海上却是另一番情形。五艘刺杀舰，死死的围住巡海的哨船。数十名战兵端着火枪，紧盯着跪在甲板的苦命喽啰。
“大统领，据他们交待，十五家海盗已经上岛。外垵港内，至少有二十五艘战船。如外还有新的消息，徐阿福今晚设宴，为明天争讨我们壮行。”
林统听完，抬头望向西屿的方位，冷冷的说道“壮行好啊！今晚咱们就先给他们贺贺。命令清风、杨帆、龚牛三人，率领本船战兵，操控哨船引路。”
随着徐阿福笑吟吟的出现，西屿大营尽是一片欢声。鸡鱼肉蛋轮番上桌，美酒佳酿成坛搬来。无论是聚义大堂，还是外垵码头，无论是酒桌之上，还是船头甲板，伴着徐阿福的一句“满饮壮行”彻底沸腾。
堂下的舵把子们，欲壑均被填满，忧虑尽被扫空。酒喝的自然尽情，话说的自然好听。不知不觉间，小盏换成了大碗，被动变成了主动。
徐阿福端坐在主位上，眼睛里堆满了笑逐颜开，耳朵里填满了交口称誉，嘴巴里灌满了恭敬的美酒。不由自主的憧憬起未来，渐渐的有些迷醉。
甲板上喽啰们原本就是，只管今日尽情，不管明日生死的角色。此时无人约束，更是可了劲的撒欢。灌灌美酒，说说笑笑，时不时有人趴在船舷上狂呕，偶尔间有人蹦出句酒醉后的怒骂。
纵情间，日头渐渐隐去，黑暗慢慢降临。谁也没去留意，里外的缓坡上，行走着密密麻麻的战兵。他们抬着火炮、扛着火铳，除了沙沙的脚步，不发出任何声息。
安静中，他们爬上缓坡。悄悄的占领了寨东的高地，静静的架好了火炮，这才传出几句话语。
“赵春生率本部人马，及新兵一营，带小佛朗机两门。舰队停炮击时，从西侧攻击大寨。许重阳率本部人马，带碗口铳十五门，配合赵春生，堵住西面缺口。
王刚率领本部人马，及新兵二营，驻守此处缓坡。新兵三营四营，配小佛朗机两门，随我从寨后进攻。
注意，开战前严禁火光喧哗，违者按违令惩处。现在行动！”林统说完，一队队战兵立即行动起来，沿着缓坡裹向洼地的大寨。
与此同时，里外的海面上，十多艘战舰连成一排。没有宽大的帆影，没有明亮的灯火，甚至没有一丝的声响。
李顺端坐在船仓内，静听着嘀嗒的钟响。就在这时，大钟连响九声。李顺走上甲板，站在船头远眺着，大寨的方向。那隐隐传来的酒话欢声入耳，引来他冷冷的讥笑。
就在这时，大寨的后方，接连三道红色的烟火升空。李顺冲着传令兵说道“传令吧，封住港口，哨船进港。”
随着望斗兵，挂出成串的红灯，安静的战舰纷纷行动，直奔外垵码头而去。
60、西屿之战
60、西屿之战
亥时二刻，哨船开进万垵码头。清风刚登上甲板，栈道上就传来，含含糊糊的醉腔。
“你怎么才来，跟你喝两杯都不行。”那醉鬼说着话，晃晃悠悠的来到了近前。待看清面容，顿时惊了一身冷汗，瞬间清醒过来。
清风见他神情一变，当即冲上码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只听‘咔吧’一声，那酒鬼便软软的滑到地上。
甲板上的龚牛，见清风暴露，立马冲船舱里喊道“所有战兵听令，检查装备，迅速上岸集合。”
出舱、登岸、列队、向前，喽啰们还没明白，这是唱的哪出。战兵们已经堵住了，汪兴龙的船头，打响了上岸后第一阵排枪。
敌袭的喊声，惊醒了船上的喽啰。他们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狂转的人影，哪还分得清敌我。正喝的那些，拖着酸软的大腿，踉跄的站起身形，根本找不到方向。万垵码头顿时乱成一团，呼声、喊声、脚步声连成一片。
李顺听见枪响，心知清风等人已经登岸，当即冲着传令兵，平静的说道“命令望斗兵挂出，舰队入港的信号。”
随着命令的下达，船舰急速前行，迅速贴上码头。战兵们火速登上栈道，整队前行。排枪之下，不是流血，就是跪服。前进，成了永恒的主题。占领，成了不变的结果。
醉醺醺的喽啰们，刚弄清状况，就被关进了底舱。脚软的喽啰们，刚迈开脚步，就被五花大绑。偶尔冒出两个清醒的，甚至想不起逃跑，就成了排枪下的亡魂。
接连的排枪，打垮了，港口内企图抵抗的喽啰。敲醒了，聚义堂略带微醺的舵把子。他们再也顾不得，高台上的徐阿福，随意抓起任何拿得动的东西，迈着踉跄的酒步，冲出聚义堂的大门，直奔港口而去。
迷醉中的徐阿福，带着惊醒的暴怒，冲着门外大喊“来人，整队，随我击退来敌。”
随着徐阿福话音落地，密密麻麻的喽啰涌了过来。紧跟在徐阿福的身后，直奔大门冲去。董四虎站在船头，看见黑压压的盗群，直冲过来，急切的喊道“快点，快点，战兵加快速度，迅速占领敌舰。船员快速就位，立即驶离海岸。”
随着最后一艘战舰离岸，李顺冲着传令兵冷冷的说道“传令各船，准予自由开炮。”红灯挂出，舰队火速排成一列。数十门大炮，随之发出怒吼。数十枚炮弹，勇敢的扑向海岸上的贼众。
就在贼众凄惨的叫声中，赵春生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便轻松的率军登上了寨墙。他看着慌乱的大寨，开口说道“新兵一营，向右前进。火速占领南侧寨墙。尖刀一营，随我下墙，占领大寨前院。”
此时的林统，刚翻过北面的寨墙。他转头看了眼，墙上分头行动的炮手，对身前的战兵们说道“命令，三营继续向南挺进，火速攻占二进。四营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搜查后院。行动中遇到反抗，准予击毙。”
三营出发不久，二进便响起了阵阵枪声。后院不断传出，哭喊、哀嚎、惨叫，以及各种让人不爽的声音。
林统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开口说道“徐少爷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吧？说，谁带人斩杀，王石头一家？”
后院的枪声，带来了喜气，李顺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就连下达命令时，都带着轻松“传令，全部炮手，发射散弹。我们的敌人，需要来点惊喜。”
对面的徐阿福，可没这般好的心情。四处都是枪响，遍地都是喊声。他不禁有些犹豫，前进的脚步，也放慢了很多。
就在这时，成片的散弹飞来，将他从迷茫中吓醒。他随手抓过一个身体，挡在了自己前面。
数不清的铅弹，钻入自己的身体，汪兴龙努力的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厚德载物的总舵把子，竟然抓起自己挡枪。
“贤侄果然是义薄云天”徐阿福说完，演的更加投入，他搂住汪兴龙的尸体，忍住心里的惊喜，放声大喊“贤侄，你青春年少，怎么能舍己救我……”
林毅成一阵恶寒，讽刺的厚德载物，悲惨的义薄云天，梦幻般喷涌的眼泪，还有那以假乱真的悲切哀嚎，让他不知不觉间，后退了半步。
徐阿福悲痛的合上，汪兴龙的眼睑，冲着周围的喽啰们，情真意切的喊道“兄弟们，不要硬拼，留住有用之身，随我突围。”
说话间，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直奔东侧的缓地跑去。心里却焦急的想，三面都是海狼帮的枪声，东面却静的吓人，这明显是四面合围的死局。等这群王八蛋追上来，我就选个没人的角落假死。然后悄悄的潜往北部，抢艘渔船出海。
徐阿福想的很好，只是高估了，自己的运气。他刚要爬上缓坡，还没来得及寻找死的地方，就迎来了王刚的子弹。
“开炮，列队，把冲来的喽啰，给我顶回去。”王刚话音落地，紧接着两声炮响，随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排枪。
散弹排枪，又是散弹排枪。花铁生绝望的看着，身前不断倒下的喽啰，再也生不出抵抗的勇气。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喽啰们大喊“兄弟们，总舵把子都跑了，咱们还拼什么命。跟我投降，给海狼帮效力……”
花铁生话说满是哀怨，极尽煽情。顿时激起，张绍魁心中的滔天怒火。他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手起刀落砍下了花铁生的脑袋。
就在这时，又一轮子弹飞来。身中数枪的张绍魁，努力的抬起左脚，却没能迈出前进的脚步，重重的摔倒在血泊当中。
花铁生虽然去了，他的话却掀起了，喽啰们的求生本能。他们纷纷抛下武器，跪倒在海狼军的面前。
次日，林统留下两营新兵驻守大营，海狼帮战舰四出。三日后，龙牙营频繁的活动，吸引了官府所有的目光。
61、宁静的琐碎
61、宁静的琐碎
不到半月的时间，福建海域接连爆出消息，先是湄洲岛花家庄，被连夜抄没。后是盘踞金门岛的张绍魁，老巢被拔除。
紧接着大竹岛林毅成的家宅，黄干岛汪十三的庄国，浮头弯周家……接二拉三的被海狼帮剿灭。东南水域风雨欲来，人人自危。
直到有消息称，盘踞东山岛的雷老五，率众前往东涌岛，归入海狼帮旗下。东南水域才渐渐的落定尘埃。
然而东南水域的商、盗两界大佬们，却是心怀忐忑终日不安。极短的时间内串联起来，以恭贺海狼帮，一统东南为名，赶往毒龙岛探听虚实。
小小的顺风客栈，短短的三天，便聚集了数十位商盗大佬。平静的毒龙岛，迅速呈现出畸形的热闹。就连正在休整的董四虎，都在徐长河的严命下，匆匆赶往小琉球。
二月十六日辰时，林统种下最后一棵柚木苗，拍拍手上的土，转头冲董四虎问道“都准备好了？怎么这么快？”
“现在海狼本就一呼百应，再加上福建海商、海两逍的大佬们心怀忐忑。还没来得及下请柬，就已经聚集了大半。现在估摸着，能凑齐整”董四虎回应完林统，松开扶树的双手，再次问道“统哥，咱们什么时候回毒龙岛？”
“明天吧！”林统说完，拍了下四虎的后背，继续说道“走，先去船场看看，庄线斗组织的研讨会，是个什么模样？”
船场演艺堂，正主持研讨会的庄线斗，见林统进门。连忙吩咐徒弟，加了两把椅子，又添两杯茶水。这才冲着在坐的大匠，继续说道“各位都是大家，也都去勘察过现场。五艘刺杀舰一战全废，失去了修复的价值。舰身存在哪些问题，想必无需多言。都说说自己的看法，顾大匠先来。”
“龙骨工艺，刺杀舰绝对是，精工中的精工。龙骨数量，刺杀舰更是，比寻常舰船多了进半。还出现接口，处脱笋的状况，只能从缓解龙骨压力方面着手。这个并非我的强项，还得大伙商量。”顾大匠满脸无奈的说完，目光再次投向庄线斗。
庄线斗命徒弟，在黑板上记下问题，留待下轮讨论时探究。自己则示意赵大匠，接替顾大匠发言。
对方应声而起，冲在场众人说道“甲板的问题，也有个三五次了。从寸半船板，一直到现……”
林统虽然早知道问题出在炮上，还是坚持听完了，这场没有结果的研讨会。从研讨会本身的各个方面，对庄线斗有了新认知。不知不觉间，有了更高的期待。
和林统不同，董四虎对刺杀舰的担忧，真真的写在脸上。刚出船场大门，就迫不及待的冲林统问道“统哥，照大匠们的分析，这刺杀舰的工艺，几近大匠们的极限。不会被淘汰出生产序列吧？”
“不会，问题出在舰炮身上，等铸炮场迁来，再想办法解决。”林统平淡的回应完，看了眼仍然忐忑的董四虎，有些不忍。又开口解释道“更快、更牢、更利，这是战舰的发展方向，任何困难都阻挡不了。你就安心等着，会有更好的船给你。”
由于对林统从小建立的信任，董四虎很快放下了郁节。跟在林统身后，走到了长胜港。从林统舰离岸，到抵达三栈水寨，不过盏茶的时光。
董四虎吃惊的发现，这里的战兵，竟然在训练水上的技能。更吃惊的是，八月份就消失的少年营同伴，大多都集中到了这里。
“这是为船场那些新船，准备的战兵。因新兵期限未满，所以没参予这次的战斗。”林统正和四虎说着话，身着蓝杉的英气少年跑了过来。他单膝着地，冲林统二人喊道“大统领、统领，属下徐平洋拜见。请问大统领，是否需要集结战兵。”
林统伸手拉起地上的青年，温和的说“不用了，你们刚搬过来，我又要出门一阵，所以过来看看。大宝，今天是你生日吧？晚上加点菜，叫上少年营的兄弟，咱们好好聚聚。”
“谢大统领，我这就安排。”徐平洋说完。刚想离开，又被林统拽了回来。对他说道“我要去看看李叔，他不喜四虎。你带他一起过去，顺道参观下军寨。”
随后整个下午，董四虎没见到林统。只是紧跟徐平洋，不断的感受，营地里的震惊。百步射击八十五环，被罚跑五圈。三十五息上桅杆，加练半个时辰。三栈溪来回一刻钟，被罚五个来回。
董四虎暗暗的想道，这营地能让诸多的苛则，变成理所当然。能让那些战兵，默认营地不应该，存在最差的队友。这分明是翻版了少年营的规则，若是这些人能上自己的船……
董四虎想的热血沸腾，黄昏时林统刚刚出现，他就忙不迭的试探道“统哥，这些战兵还不够强？就这么一直锁在这里？”
林统笑了笑，无奈的开口解释道“原本因为没船，给大宝他们，延长点时间。哪知稍不留神，就被练成现在这样。我和董叔、徐叔商量之后，决定以他们为骨干，打造全新的水上战兵。却一直没船下海，他们也就，一直这么练着了。”
董四虎见林统有了安排，心知自己不会有戏。也就转了话题，聊起了这批节业的少年营师弟。
聊的话题轻松，时间自然过的很快，转眼到了晚宴的时间。却不料吃到一半，作为寿星的徐平洋，竟醉酒哭闹起来。搞的热闹、欢快的晚宴，一片悲凄。
董四虎大概是觉得，自己和徐平洋同病相连。不光对痛哭流涕的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对方数落，老爹的不是，都极为认可。甚至潜意识中，对徐长河的教子方式颇有微词。
62、英雄会（一）
62、英雄会（一）
二月十八日，是东南水域的大日子。身为东南魁首的林海狼，将亲自主持英雄大会，制定水域新的规则。
为此杨树满早早的起了床，虽然仍是一身简装，人却打扮的极为精神。他走出客栈，一股锅边糊的鲜味，立马钻入了鼻孔。
杨树满咽了口涶沫，又回头看了看，羞涩的旭日。这才定下心来，朝迎宾楼走去。门外的伙计，见客人上门。匆忙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敢问客官几位？”
“就我一人。小二哥，给我来碗锅边糊，外加四个油饼。好久没吃这东西，真有些嘴馋。”杨树满说着话，随伙计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跟前，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吸引了杨树满的注意。杨树满寻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福宁州许记木行的二公子许大海“大哥，你觉得林海狼，会怎么收拾咱们？”
“早说不让你来，你非要跟着！看，多少人看你？要是爹在，又要骂你了。”那书生打扮的青年，凶完弟弟。又不忍心，看他垂头丧气，只能开口解释“二弟，咱们常在，东海买卖。你可曾见过，海狼帮祸害咱们海商？”
“那到不曾，可人家说……”许大海刚提起这茬，那书生顿时来了火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人家说？你就知道人家说。你怎么不想想，爹说的话。就算你不愿听爹的，自己还不会看吗？
自打林海狼掌控，对倭航线。先是泉州李旦发了家，随后咱们福宁李家、林家、赵家，福州的张家，泉州的魏家、黄家，哪个不是近年崛起的巨商。还有那些老牌的海商，哪个不是狠劲的造船？这就是爹说海商大兴的依据。
还有那林海狼，虽说每船收取，三成红利。可他保咱们不受祸害，风险少了大半。这就是海商们拼命打船的原因。
你自己要学着去看、去想，不懂的就问，才能慢慢看透。到时你守着西南的木头，我专跑吕宋，咱们许家才能大兴。”
许大海见哥哥发火，不敢正视，心底却极不服气。当下小声的嘀咕道“让我问，等我问了再挑刺骂我。”
那书生见他说的可怜，心又不忍。温和的说道“我和爹骂你，不是因为你问，而是因为你道听途说，没有自己去想……”
杨树满正听得兴起，却被另一个声音，吸引了目光。那是个渔人打扮的凶汉，冲着身边的朋友说道“吞掉？我倒是想。可人家林海狼，哪看得上咱们。你没看见雷老五，巴巴的跑去东涌，可人家林海狼大手一挥，直接给甩去了吕宋。”
“阿康哥说得有理，咱们呐，怕是真要挪挪地方喽？”阿康旁边阴沉的汉子，无奈的说道。
“那也没什么不好，听说早期去宫古的麻脸，制了两艘大船，招募了数百名喽啰。”背对杨树满的汉子，突然插上一句，顿时引起了其余三人的鄙视。
杨树满正待，再听下去。却看见，伙计又领个人来。心知自己吃的太久，耽误了人家生意。连忙紧赶两口，吃掉剩下的东西。
海狼的午宴，设在一层东侧的草甸上。即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批红挂绿。只是用细竹圈出，亩许见方的草地，铺上四五十张细席。再用岛上的野花，扎成个丈许高的门楼。上方写着纵横四海的横批，左手是，得天时，海外共铸长城。右手为，占地利，海内同享富贵。
杨树满觉得有些意思，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吸引了，负责书办的注意。他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给杨树满行了，个主客的礼，才开口说道“老先生若有请柬，可以去论道会旁听。不知是否需要，我来引路？”
论道会虽然古时就有，杨树满却从未见过，顿时觉得新鲜。便跟那书办说道“如此，就麻烦小先生，走上一遭。”
那书办将手一摆，引领着杨树满，进了门楼，直朝人群走去。未及走到会场，就远远的看到。有位中年商贾，走上中间的讲台。冲着众人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小可苍南温和，世代经营对倭生意。方才听取程兄高论，心有所感，厚颜登此高台。若是有所谬误，还请各位前辈指点。
今日既然是商道论战，那我就先说说这个商字。商之本意，在于计算、估量。后来衍变为，我等行商之人的代称。
这是先贤们用自己智慧，指引我们行计算、估量之事。以我理解，这里的计算，即不是单指数术，也不是单指谋断。而是泛指，世间万物、天理、人心。如此庞大的计算，要怎么进行呢？先贤再次给出指引，那就是道。
何为道？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则，就是道。人与人间的相处原则，物与物间的转换规律。风云聚成、雷鸣闪电，均可称道。想做好计算估量之人，必先解析明悟，如此宏大之道。
我们身为商人，奉行商道。遵万物运行之规，行宇宙洪荒之道。怎么会是贱行？怎么算是贱业？请程兄教我！”
温和言毕，台下齐声喝彩，连旁边老于事故，人情通达的杨树满，都被他煽动的热血沸腾。默默旁观的林统，更是在心底，深深刻下了这个名字。
温和下台之后，论道会虽偶有爆出亮点，却也不甚精彩。林统渐渐失去了兴致，起身走向海岸。
就在这时，毒龙港爆发出嘈杂的人声，远远的看去，四艘小船拖着，如山的庞然大物，驶入港湾。
紧接着十数名少年，挑着红旗冲到林统身前，纳头便拜。口称“少年营全体，猎巨鲸一头，为英雄会贺，为大统领贺。”
“好，我便承了你们的好意，今天就开场猎鲸宴。”林统说话间，扶起地上的少年，继续说道“准许你等和猎鲸者，以少年营的身份，旁听英雄会。”
少年们的眼睛亮了，激动的只是行礼，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林统感觉的出来，若不是现在的场合，他们或许能蹦的老高。他笑了，用更加的温和声音说道“去吧，把你们的猎物带来。”
“遵大统领将令！”少年们应完。强压着心里的激动，待走过会场的门楼，立马跳起身形，撒欢似的朝毒龙港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论道会上再次爆发，高声的喝彩。等林统赶到跟前，论道之人已经下场。主持的书办走上讲台，冲着参会的海商说道“诸位，虽然我意犹未尽，还是要遗憾的宣布，此次论道会圆满结束。
诸位俊杰的论证，将会编纂成册，发放至各位手中。下面我们有请，南日岛李记铁行大东家李显福。为我等敲响金钟，祈祷诸位今年顺风顺水、财运亨通。”
随着书办走下讲台，颤颤巍巍的老者，在两名书办的搀扶下，走向前台。拿起供桌上的金锤，敲响金钟。
63、英雄会（二）
63、英雄会（二）
巳时四刻，坐席上，排好了桌案果盘。予会的商贾、巨盗整衣端坐，主持的书办敲响金钟。
林统缓缓站起身形，冲台下众人说道“首先，林某代表海狼帮，感谢各位巨商、大贾、一方豪雄，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予此次英雄大会。其次感谢论道会上，各位俊杰的高谈阔论，为此次聚会，增光添彩。
从古至今，商贾背井离乡，不辞劳苦，通达财货。取有余而补不足，虽得蝇头小利，却偿万家富足。最终归于贱民之列，自然是心有不甘。
然而，仅仅心有不甘，却是毫无用处。官绅依然压迫，异人仍旧剥削。至使本就颠簸的道路，变得更加凄苦。
前些年，泰西人一场杀戮，吕宋巨商消亡殆尽。近几年海事日紧，更让人寸进寸难。以至于商贾的路，到了不得不变，也不能不变的时候。
我邀请诸位，聚集于此，意在结成联盟组成商会。对外联合，以求在吕宋、倭国有自保之力。对内调剂，避免利润流失。不知各位巨商大贾，以为是否妥当？”
这时泉州翟记绸缎庄的老东家翟天临站起身，冲林统先施一礼，才开口说道“若如大统领所言，自然是极大的好事。只是在坐三十五家海商的利益，怎么平衡，还请大统领示下。”
林统闻言，站起身形，还了一礼，开口说道“方才翟老东主提及利益平衡，想必也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我便从此处着手，为大家剖析。
商会代表所有成员的利益，自然由大家共同执掌，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咱们平日各行其事，拿不出充足的精力和时间，应对商会的诸多事宜。
所以咱们每年分出五人，组成长老堂，代大家执掌，商会的权力。负责监督商会运行，处理商会的重大事务。
此外，长老堂之下，设主事一名，由长老堂指派。协助长老堂总理，商会的日常事务。主事之下，设理事三名，由主事指派。分别协助主事处理，倭国、吕宋以及大明的日常事务。
如外，长老堂配，书办一十五名，帐房三名。主事房配，书办一十五名，帐房三名。理事分会配，书办三十名，帐房三名。
这样的人员架构，和权利分配，诸位可有意见？”
林统说完，环视一周，见无人反对。继续说道“即然没人反对，那我们便进入，下面的议程。等你们发现问题，咱们再一起解决。
方才说了人事、权利，现在咱们谈谈运营资金。俗说皇帝不差饿兵，咱这平头百姓，更不能让人白白出力。
商会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总得吃饭、穿衣、家庭用度。我建议长老月奉十两纹银，主事月奉八两，理事月奉六两，帐房月奉五两，书办月奉三两。单人员薪资一项，每年开支五千七百七十二两。
再加上文案功本五百两，杂项开支三四百两，出行开支少说也要个四五千两。一年下来，怎么也要个万把两的开支。咱们又是首次运行，需要多留些水路。今年每家收取，五百两会费。如若还有不足，由我个人承担。诸位以为如何？”
只是银子，海商们自然不会在乎。林统话音一落，海商们便纷纷掏出银票。林统却把手一挥，继续说道“银子的事，不着急。即然大家认可了会费，那咱们就继续下去，说说咱们要怎样调剂，才能赚取更多钱财。
我相信诸位都知道，赚钱之道无非是，开源、节流两种办法。咱们便先说开源，拿丝绸为例。我们的丝绸质地越来越好，卖的价格却越来越低。现在更是达到了，开海以来的最低水平，仅有极东粗劣丝绸售价的三成。
再比如瓷器，自开海以来直至今日，卖价下降六成。再比如针线、铁锅等物，卖价均大幅下降，降幅最大者，达八成之多。
诸位试想一下，若此风大涨，五年之后将是什么情形？十年之后又是什么情形？长此以往，我们将无利可图，无以为生。”林统说到这里，稍稍停顿。拿目光扫视一周，见海商们大多面露惊恐，才继续说道“所以，第一项开源的办法，就是涨价。
商会出面，联营所有成员，在长崎和小吕宋，合资建造市场。以现价全面收购，所有海商运抵货物。年内加价一成，对异域出售。
若有不从者，海狼帮将收回，其持有通行牌照，永绝对方下海之路。若有私自偷运者，海狼帮必诛灭其人。更甚者，灭其满门。”
林统话音落地，在坐的海商大贾，尽皆动容。此时此刻，他们看到了林统的决心，也预见了更辉煌的未来。
林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此外，我们商会将在异域，长期推广茶叶、天鹅绒等潜力商品。大力推行，瓷器、布匹的订制服务，以不断的稳固、扩大在异域的经营。
我再此承诺，海狼帮在未来五年内，将全力配合商会，拓展异域市场。不光为商会提供，一千名驻外雇佣兵。还将为商会，打通北方航线，使我等经营范围扩大到，鞑靼、朝鲜等北方诸国。
诸位以为，我林统的开源之策，如何？”
此次林统说完，场上不再是沉默一片。不光参会海商，纷纷喝彩。就连旁听的诸盗，也随之兴奋不已。
许大海更是直接站到台前，冲着海商们喊道“我本人代表许记木行，力挺林大统领，主持商会诸多事宜。若有不服者，可直接登台，于我论道！”
许大海话音落地，满堂皆惊。等海商们搞清状况时，许林父子已经气的面色铁青，浑身发抖。只是苦于这等场合，拿他没有办法。
64、英雄会（三）
64、英雄会（三）
许大海当场耍横，台上的林统颇有几分尴尬。他稍稍迟疑，组织好语言，才开口说道“林某深感，许兄厚爱。这商会属于，所有加盟的海商，此点永不更改。
林统身为发起者，自然以维护商会为己任。即不会独揽商会大权，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操纵商会。
此为林某行事原则，也是海狼帮的行事原则。令许兄失望，还请多多见谅！”
那许大海虽然很浑，却也知道自己碰了个软钉子。当即挠了挠头皮，开口说道“大统领不必介怀。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大统领的心迹。”
许大海此话出口，许林的脸色，顿时由铁青转为酱紫。许大公子冲到台上，一把将其按倒。自己更是双膝着地，冲林统连连磕头。
就在诸海商以为，林统必然雷霆大怒，许氏父子必将血溅五步之际。林统已走下主座，阻止了许林的跪俯，又亲手扶起许氏兄弟。才开口说道“久闻许家二公子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
我知他后面所言，纯属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请许东主莫要怪他。”
许大海闻言，顿时两眼放光，满脸是相见恨晚的表情。他刚要再次张嘴，许林已一脚踢到他的腿上，冲他嚷道“畜牲，还不快谢过大统领！”
许氏父子，谢过林统，回归座席。林统才继续说道“方才论及开源，此时再说节流。诸位应该都有体会，我等海商往返倭国、吕宋，每年不过数趟。小半时间费于路途，大半时间费于买卖。此为一废，白白丢掉大量的时间。
只是我等之废，不尽于此。就连收购商货，也是屡屡遭受抬价。以倭刀为例，仅开海这短短的几年，就涨价三成。最高峰时，甚至达到每把千文的高价。
再比如黄铜，近年倭国发现大型铜矿。我等非但没有享受到，产量提升的好处，还多次遭遇价格抬高。以至于铜钱的利润，在过去的一年里，足足降了两成。
诸位可以回忆一下，无论是倭国的漆器、白银，还是吕宋的宝石、苏木、西洋珍宝，哪样没有遭受涨价？数年下来，我等所废金银何止千万。
若破此局，仍需联合。方才我们说到，共同出资建设市场。现在便给他赋予，更大的作用。将收货的范围，扩大到所有商贩。
如此一来，我等不光，节省大量时间、金钱。更有统驭市场之能，不惧任何挑衅，足以保护自身利益。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诸位或许会想，即然是谁的货都收，我等为何还要，出那冤枉钱加入商会。
现在我就与诸位说说，咱们的好处。首先是商会成员享受，商会服务以及购买商会物资时的优先权。
其次，咱们所建的市场，只有商会成员方可入驻经营。原则上同行业的商铺，每个市场只保留一家。
其三，经营市场所得的房租、利差，除去商会开支，按出资的比例，每年分红。各位都是积年的巨商大贾，这般垄断经营，能赚多少银子，定然无需我再多言。
以上仅为林某拙见，诸位细细斟酌，慢慢探讨。待午宴后，你等若还有意向，咱们再制定规则，订立契约。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诸位稍事休息，咱们便开始的午宴。”
林统话音落地，海商们才留意到，笼罩全场的浓郁香气。寻味望去，只见场外不知何时，升起了三堆篝火，支起了数口大锅。其中最高大的一口，正冒着浓浓的水汽，裹着浓香飘散过来。
在他不远处，十多名海狼大厨，身着淡蓝短衫，头顶乳白色凉帽。正运刀如飞，削出一大盆，薄如蝉翼的鲜嫩肉片。还有几名身着灰人的辅厨，正忙着将一根根粗大的肉条，穿上铁签。
海商们好奇的看了几眼，便纷纷的回头寻朋聚友，讨论起他们最关心的商会。参会的海盗们呆然而坐，满脸尽是失落。
这时，林统走了过来，盘腿坐下，对他们说道“各位同道，不是我顾意冷落你们，实在是这商会与你等息息相关。因此想让你们把他的规则听完。在此之前，我想和你们说说我的看法，好方便你们午后参予。
说实话，我感觉得出来，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苦哈哈的出身。咱们无奈的走上，这条舔血的路，也不过就是图了，几顿饱饭一条活命而已。
我是真心的想，带着大伙加入商会，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不过各家有各家的情况，我也不好代你们做主。
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三个选择，以供你们权衡。其一，搬出福建海域，继续过你们现在的生活。
其二，随我一起加入商会，从今以后弃盗为商。只是，再行劫掠之事，落入我的手中，定然不会有好的下场。
其三，并入海狼，如雷老五、黄老六等人一般，去海狼帮指定地点，抢掠指定的范围。海狼帮会为你们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也会保护你们的财产、地盘。
只是走这条路，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你们和你们的手下，必须举家迁来，在海狼的地盘，安家落户。并且服从海狼帮的调遣。
诸位，事关你们的前程，好好的商量一番，离开前给我答复就成。”
林统离开不久，上来一众侍者，撤去茶碗、水壶，端上热汤、酱料，紧接着端上盘白捞鲸肉。众人觉得新奇，学着林统的样子，沾酱而食，只觉得鲜美异常，不由的多吃几口。
待到口渴时，才发现席间竟然无酒。不由的苦着脸，喝了口热汤。细心的林统，留意到众人的表情，开口解释道“诸位，海狼酒水颇烈，午后又要议事，暂切委屈一回。晚间酒宴，定陪各位尽兴。”
众人虽然略有不快，又不敢明言。好在鲸肉花样很多，味道又极其鲜美。总算将就了一顿，吃了个半饱。
65、柚木城
65、柚木城
午宴虽然吃的不爽，议事倒极为畅快。短短一个下午，取了个九洲商盟的名号，订出八条会规。排出了五位长老，招募了一名主事。
杨树满新官上任，当即筹措了八十万两现银，现场敲定了，毒龙、长崎、马尼拉三个建市的地方。
更是狠下心来，从李显福、李世平和林统的身边，硬挖来了三位理事。又逼着其他各家，出了十五位帐房，一百二十名书办。短短的半个时辰，生生的架构起，九洲商盟的班底。
杨树满心情大好，乐呵的端着酒杯，来到李显福、李世平二人面前，开口说道“两位东主内举贤能，出任理事。商盟主事杨树满，特来表达心里的景仰。”
“少在这卖乖，找地方玩去。”李显福心里滴着血，嘴里咬着牙，没给他留半点面子。
杨树满像没听见，仍然抬着那幅笑脸，还是慢条斯理的回应“李世伯劝我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咱们四个是最大的股东，自当做个表率。还有你李世平说的，义之所至，义不容辞。怎么现在牙疼了？”
“少来这套，长崎的地，我不会给你”李显福懒得去理，干脆断了他的念想。
“李叔你看，人家林东主做的表率，自荐领议长老，又推举了理事，还拿出毒龙这么大块地皮。都是大东主，怎么……”
李显福粗暴的打断，杨树满的话。开口质问道“你这大东主，怎么不拿出，你南日岛的地？”
“我倒是想，你们敢用吗？可怜我抛了自家的生意，全心全意的为商盟主事。无耐东家不喜，只能狠心请辞。”杨树满带着哭腔，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不少目光。
“给你，给你，八千两原价，行为吧？”李显福说着话，拐杖猛敲着地板，显然已经气极。
“六子，快拿契约，给李大东主画押。我和另一位李东主聊聊。”杨树满兴高采烈的喊着，哪还有半点请辞的模样。
“那地我做不了……”李世平还没说完，耳边传来，林统的声音“给他，我另外选地建四海娱乐城。”
李显福见林统又主动拿出块地，不好再板着脸，冲杨树满笑骂道“你小子，算计大股东，你爹早晚爬出棺材敲你。”
杨树满听完，一口干掉杯中烈酒，佯装正经的模样，开口说道“小侄，义之所至，义不容辞。”直气的李显福连连咳嗽，连喝几杯水酒，才压了下去。
海狼的晚宴，就在这满堂的欢声笑语中开了场。产自东涌岛的烈酒，成坛的搬出。不信邪的酒客们狂灌，结果显而易见。
三天后，海狼的建筑工匠，重返毒龙岛。占地五亩多的九洲商盟，紧贴着第一层的商业街破土。
七天后，新城竣工，林统重返小琉球。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月，新城却因环绕山腰的柚木树，得了个响亮的名字——柚木城。
林统抵达时，遍布船场、码头的工棚，已然全部拆除。宽广平整的码头货场，紧连着宽阔的南门大道。旁边西向的辅道，穿过数十排工坊，直通到高大的船坞。
林统走在炉渣压成的大道上，认真的看着两侧新栽的樟树，还有整齐的榉树林。漫不经心的听着，黄玉郎说书般的描述，新城得名的经过。
林统有些，满足的迷醉。感觉一年来，自己的辛苦值了。培育的十多亩苗圃，变成了现在的树林。培养的人材，已可以独当一面。就连整年的东拼西凑，都凝结为现在的柚木城。
正在讲述的黄玉郎，突然发现林统没了声音。他侧过脸来，看着他甜甜的笑，心里多了份期待。或许再等上一段时间，就能找到接出王海龙的时机。
“想什么呢？”林统回过神来，认真的看着走神的黄玉郎，轻声的问道。
“呃，没什么，只是在想十年后，这柚木城，会不会被他们改成榉树城。”说完，黄玉郎自己先笑了起来。
“随他们叫什么，只要高兴就好。”林统轻笑着说完，又开口问道“玉郎，你说咱这柚木城，就多了这两片小树苗，怎公感觉一下子漂亮了那么多？”
“或许是，大统领心情好的……”黄玉郎还没说完，清风就抢过了话头。他用手指着树林和货场那边的空地，极不耐烦的说道“你没发现，少了那么多破烂工棚？这树林，那货场，还有工坊间的路，当时全是连成串的破烂。你別说，现在还真是，清爽了许多。”说话间，清风跟上二人的脚步，朝南门走去。
进了城门，林统吃惊的看着，商业区来来回回的人群。冲黄玉郎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闲逛？”
“这两天搬家的多，又没有什么的活。我就自作主张，给他们放了几天假，结果全跑这十全街来了。”黄玉郎边说话，边小心观察林统神色的变化。
“十全街？”林统轻笑着，重复完这个名字，转头对黄玉郎说道“他们是盼着这商业区什么都买的到，你可不要让他们失望啊！”
“大统领放心，我看着呢！这里三百多家铺面，开了两百二十六家铺子，几乎没有重样的行当，要不，怎么能得这十全街的名号。”黄玉郎说着话，脸上涌现出得意的表情。
林统轻笑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路边的花坛。樟树配上了苏铁树，再加上两侧的青砖路牙，和红砖小径。林统又是一阵恍惚。
他晃了晃脑袋，招呼黄玉郎，穿过正中间榉树林，走进了行政院。一水的白墙黑瓦，带着零星的亭台轩榭，再配上池塘花圃，如同大家的姑娘，端庄中透着雅致。
黄玉郎引着林统，走进正中的小楼，里面的陈设尽收眼底。西首的八套桌案，东首的会客区，西北楼梯下的转角博古架，还有几盆大气的盆栽。
林统走过楼梯，登上二楼。里面的陈设，更加亲切。同样的桌案，同样的坐椅，同样的会客区，同样的更衣房，除了整圈的窗户，让房间变的更亮，其余事物和以前的班房一样。
林统看了眼黄玉郎，对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对他解释道“我怕大统领不习惯，所以就把家具放大，照扒了过来。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人过来重做。”
“玉郎，有心了！”林统温和的感谢，几乎把黄玉郎雷晕。过了很久才缓过神，向林统说道“大统领，咱们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好，带路吧？”林统看了眼急不可耐的清风，随黄玉郎下了楼梯。
林统的家，仍然是极具现代气息，楼下是茶区、餐房，楼上是一厅四屋。再配上黄玉郎凭着记忆，布置的简单家具，舒服成了这里的主题。
清风极快的查看了书房、卧室，对黄玉郎抛出个感谢的笑意，便借故自己跑了出去。林统躺上了，厅堂的摇椅，黄玉郎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