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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4章:留下把柄(五更)

    时间到了丑寅之交,整个神武宫一片寂静,只有一阵阵巡逻士兵不时在皇城巡视,如今宫中正大门神武门早已关闭,只有东门英武门还有开放着,这里也有重兵把守。

    皇城各省各部官邸一片漆黑,但宫城中的朝阳殿五楼依然灯光明亮,这让巡逻侍卫不敢大意,两百余人专门守在周围,在他们的记忆中,秦王殿下和各位大人好像从来没有呆到这么晚,难道今天出了事了?联想到城中的各种流言,众人神色更是严峻、愤怒。

    事实上,杨侗他们是在等候沈光、罗士信、牛进达、尉迟恭他们的消息,而且气氛十分轻松,商议的内容也与今晚的‘除间行动’无关,此时,他们商议的却是王家粮行账房先生杜如晦。

    “殿下,杜克明乃是我当年挚友,文帝时期,我二人相继被吏部选拔为候补官员,时任吏部侍郎高孝基赞扬克明,说他才思敏捷、务实果断。”房玄龄放下茶碗,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才能如何?”杨恭仁笑问。

    “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才能……”

    “好了!”杨侗揉了揉太阳穴道:“胜你十倍这种客套话就别说了,真有这样一个人的话,要么他是神仙,要么你是傻子!可我听说高孝基对你二人的评价是‘二贤当为兴王佐命,位极人臣……愿以子孙相托。’”

    “呃……”房玄龄尴尬一笑道:“原来殿下也知道!”

    杨侗诡异一笑,道:“众人都说高孝基生就一双慧眼,观人眉宇,预卜前程,无有不准。但我觉得在相人一道,我比他厉害多了!你们几人就不说了,李靖、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尉迟恭、薛氏五兄弟、段德操等人,谁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才?所以说识人之慧眼,非我莫属!”

    众人皆笑!

    但是顺着杨侗的话一想,却无不赞同!被杨侗挖掘出来的人,莫不是才华出众,这识人之能,杨侗绝对是冠绝当代。

    房玄龄道:“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杨侗自恋道:“天纵之才,你们没办法比的。”

    杨师道打趣道:“玄龄的才华那是没得说,连惧内也是超人一等。”

    房玄龄大汗!不过被打趣多了,他早拿脸不当脸了,得瑟道:“没有怕媳妇的男人,只有爱媳妇的男人。我用情专一、我乐意。”

    杨侗道:“当初金德曼朝拜时,那你为何目不转睛的盯着,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下似的。”

    房玄龄辩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那是对美的欣赏,与色无关。”

    杨师道鄙夷道:“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杨侗笑道:“玄龄白天见了杜如晦,他愿不愿意为我大隋出力?”

    房玄龄道:“自士君王纳士有四道:一曰才,如秦皇汉武雄才大略,让麾下文武自愿效死;一曰仁,如汉之文景、大隋文帝,仁义爱民,仁义拥军,使天下归心;一曰名,如东汉袁绍之四世三公,令天下名门俯首称臣;一曰武,如霸王项羽,纵横天下无敌手,让人叹服;此之四道得其,便可割据一方。”

    “而对克明乃至天下英才来说,这四点殿下全部占据了:才,自荥阳击溃瓦岗军开始,殿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仁、殿下重律法、施仁政、爱百姓、惜军士,堪称仁者无敌;名,殿下乃是先帝孙儿,代表的是天下正统;武、殿下武艺盖世,若非万不得己,从不以武傲世、以武逞强,更多重谋。因此,对于确克明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来我大隋之后,考察了方方面面,他觉得殿下胸怀大志、仁义爱人、宽宏大量、霸气果决,具有雄主一切条件,且占天时、据地利、得人和,更代表着国家正统、民族大义,他日必能一统天下,所以,他早就归顺殿下了。”

    “说了这么多废话,人呢?”杨侗看着房玄龄,似笑非笑道。

    当年他刚收房玄龄的时候,就想通过房玄龄的关系,把杜如晦给拉拢过来,可房玄龄回绝了,他认为大才都有自己的思想主张,很难通过关系招揽到杜如晦,只有自己心服口服了,才会心甘情愿的拜主,此为君择臣,臣亦择主!想不到时隔两年,杜如晦果真是自己来了,这让杨侗有一种非常得意的感觉。

    房玄龄苦笑了一下,道:“殿下爱才让人佩服,但我大隋唯才是用、能者居上的用人之道早已深入人心,克明也有他自己的傲气,他不希望通过殿下的赏识,亦或是我的关系得到重用。他认为我大隋既然开科取士,那一切都应该按照规矩来,岂能因为他一人,而坏了规则?”

    “所以,他打算参与今年的科举?”

    “正是如此。克明希望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获得地位和认可,如他才能安心,其他士子也心服口服。”

    “那就把今年的科考提前到两个月后!”杨侗淡淡的说道,杜如晦是第一个看重自己而主动来投的人才,不是因为正统、也不是因为恩情、也不是因为地位,更不是大隋尚未分裂时以地位掠夺而来,这让他有一股成就感以外,还有一份深深的感动。

    “喏!”

    杨恭仁应了下来,大隋的科举是一年一次,不过在人才储备充足的情况下,要求却是越来越严、越来越高,取士的数量也在逐年下降。考试时间倒是没有固定,天下十二州中,大隋只有三州半的领土,两个月后开科取士,倒也不会仓促。

    这时,黑夜中隐隐传来了马蹄、马嘶声,是从英武门方向传来的,不久过后,一群人跟着侍卫走上了楼来。

    众人精神一振,看来‘除间行动’已经圆满结束了。

    来人越来越近,果然是沈光和罗士信、牛进达、尉迟恭,后面还有一群随从抬着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箱子,很快便被这些箱子给堆满了一个角落。

    “参见殿下,诸位大人!”

    “免礼!”杨侗挥手让那些士兵退下,望着一脸兴奋的四将,笑着道:“哪来这么多收获?这里又是什么?”

    沈光上前,将一口箱子上的锁一刀劈断,然后顺势打开,琳琅满目的金银顿时便将整个大堂照得金灿灿的一片,各种璀璨的光华晃花了人眼。

    罗士信等人也依样而为,大家定睛一看,只见每口箱子满是珠翠,玉饰金银不计其数。这还不算什么,另一口更大的箱子也被罗士信一刀劈开,里面的珠翠品相更加华美珍贵。

    杨恭仁拾取一方翡翠观看,放回以后,又检查了几样,然后沉声:“殿下,这都是宫廷之物,就算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可见,这不是来自李渊,就是李密,估计是用来收买贪婪官吏用的。”

    沈光赞道:“杨大人目光过人,这一箱来自天下酒肆,那是李渊的情报总部!天下酒坊、燕春酒楼、落霞酒肆、枫林阁等七个地方,分别是李渊、王世充、萧铣、李密、窦建德、杜伏威、林士弘的据点。”说完之后,他又将一叠厚厚的文书,呈给了杨侗,“这是从七个地方搜出的重要文书,请殿下过目。”

    杨侗接过文书翻了翻,光是李渊这一边的资料就占了七八成,其他人等加起来都不足三成,可见,李渊对大隋的渗入非常深,李渊在隋朝各州都设有据点,上面都是骨干人员的名单,还有行贿记录。

    杨侗不动声色的翻看行贿记录,一共才四十五人,而且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六品,看来李渊安排的情报负责人是一个无能之辈。

    杨侗将受贿名单递给了杨恭仁,道:“仆射认为如何处置?”

    杨恭仁道:“这些官员的信息肯定已经到了李渊之手!我以为这些人都不要动!甚至可以通过这些人传递假消息。”

    “我同意,还有呢?”

    杨恭仁望向沈光,问道:“几位将军都把事情经过说说。”

    沈光、罗士信等四人分别将他们剿灭七大据点的过程,详细的告诉了大家。

    杨恭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在考虑着如何处置此事,半晌过后,对杨侗说道:“殿下,剿灭了这些人,敌对势力还会再派新的人来,吃了这一次教训以后,以后的人会藏匿得更深,更难找!我认为除了除掉参与商议的那些人的店铺以外,其他人一律不动。”

    “臣复议!”房玄龄道。

    杨侗沉吟良久,对四将吩咐道:“你们把所有俘虏都杀了,回去制造一个销毁了证据的假象,再动用大批军队包围七大总部,然后把这些头目的尸体从烧掉密室中抬出来,把左邻右里救乱除暴给我吵醒,让围观的人多一些。然后抓捕查封死于总部小头目的店铺的,装着顾不上尸体的样子。你们能明白吗?”

    沈光略一思索,便道:“殿下的意思是让没有参与集会的人以为总部销毁了证据,也并没出卖他们,为我们以后留下监视的目标。”

    杨侗点头道:“就是这样。你们去做吧!”

    “殿下请放心,末将等人会处理好。”沈光等人知道该怎么做了,行了一礼,匆匆的退了下去。

第195章:官方店铺(六更)

    一线天光刚放。

    天下酒肆燃起了熊熊烈火,滚滚浓烟直冲天空,此时东市大门刚刚开启,天下酒肆的大火惊动了左邻右舍。

    人人纷纷赶来救火,但酒肆前发生的一幕将所有人惊呆了,只见千余名士兵将酒肆团团包围,近六十具尸体被抬了出来,而且他们并不是被烧死,身上插满箭矢,浑身浴血。

    其中一人正是天下酒肆东主武士瞻,他也是人为致死,一柄战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此时士兵一分为二,一部分匆匆奔向四方,奔向了死着的小头目们的店铺、住宅,一部分忙着救火,一具具尸体就这样被随意的丢在酒肆外的空地上,一大群人围着议论纷纷,讨论死者的真实身份,为什么被士兵杀死?

    沈光和几名士兵站在天下酒肆二楼,通过一扇半启的窗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武士瞻等几十具尸体,并注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这时,一名胖胖的中男子悄悄靠近武士瞻,他装出一副查看伤口的样子,然后趁人不备,把武士瞻腰中一块牌子摘了下来。

    这一切都落在沈光眼中,他转头问手下,“那人是谁?”

    一名士兵想了想,回答道:“东市巴蜀锦绣的东主李善长,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沈光点了点头:“看来李渊在邺城不仅有武士瞻这一支,还有另外一支,或是几支。”

    沈光观望了一会儿,再无异常,便快步下了楼,来到大门前,此时一名士兵上前禀报:“启禀将军,四楼大火无法扑灭,所有一切都被烧毁了。”

    “你们这群笨蛋!”

    沈光一脚将士兵踹开,破口大骂士兵无能之余,眼角余光迅速扫向李善长,发现他还在自己不远处,若有所思地注视被大火吞没的四楼。

    沈光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诡笑。

    与此同时,全军默契配合,分别在邺城和周边各县搜捕各方势力的情报人员,天亮之时正式收尾,一共抓到了三千多名涉事人员。

    上午!

    七份完整的报告放到了杨侗和杨恭仁等人的面前。

    杨侗让人将这些谍者送去四平山挖矿,便不再关注,接下来的事情是沈光的职责,开口问道:“现在粮价风波结束了吗?”

    杨师道笑了一笑,道:“只有杜如晦所在的那家粮铺,以及另外二十家结束了,其他人虽有官吏劝说,但依旧舍不得退还,臣索性将官吏们全部撤回!让各坊正不闻不问,听说那些不法商人都被抢了个精光,铺子也被砸得稀巴烂,不过没有百姓纵火,如今已有巡城军去控制局面了,风波应该结束了。”

    魏征冷哼道:“不顾大局,见利忘义,活该有此下场。不给他们惨痛教训,就不会记住自己所犯的错误。”

    凌敬接道:“臣已经撤销了这些不法商人的经营权,并列入了失信名单,三代以内不允参与科考。”

    杨侗点头道:“对于这些人不仅要重惩,还要大大的宣扬出来,让其他人引以为戒。”

    “喏!”凌敬沉吟道:“这一次粮价风波虽然平息下来,可造成的恐慌和影响却是怎么都补不回来了,如今还好,若是前方战事吃紧,麻烦可就大了。”

    杨侗点头道:“正是如此!凌尚书可有好法子,以阻止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

    “臣有一个设想!”凌敬拱手道:“粮食是涉及民生,事关国家安定的战略物资,商部可以在邺城开办一个贩卖粮食的店铺,价格都是正常的市场价格,只要货源充足,这样就不会发生哄抬粮价、盐价等引发百姓恐慌的事件发生了。”

    杨恭仁赞同道:“凌尚书说到点子上了,其实不光粮食,像食油、食盐、糖、犁头、锄头、布匹、笔墨纸砚这些事关稳定和民生的物资,官方都应该直接参与,以此来掌控价格,而且不仅在邺城开,还应该在各县都开设一个官方店铺。凡事都依靠民间自主商业的话,很容易被不法之徒操控起来,朝廷太被动了。”

    杨侗听得连连点头,这个倡议其实就是大隋版本的‘供销社’。其职能是对战略物资的价格进行组织、协调、管理;维护市场稳定,以免物价上涨而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

    “这个点子非常好,我也觉得有必要执行!这些店铺以后由商部全权负责运转、监督!凌尚书先写出一个明确的方案出来,然后大家一起探讨!至于内容嘛,无非就是人员配备、薪资、管理、监督、账目、货源等等方面。可以先在邺城五市各开一间大店铺,从中寻找问题、解决问题、汲取经验!等时机成熟了,下一步就在各郡治所铺设,最后在大隋治下各县都设一个店铺。”

    房玄龄亦道:“关键在于管理和监督方面,这些制度必须事先拟定好,免得有人从中谋利。监督制度完善以后,完全可以跟常平仓、义仓合二为一,从而减轻人员的开支。”

    古代为了调节粮价、储粮备荒,以供应官需民食,于是设置了粮仓。常平源于战国时李悝在魏国所行的平籴,即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歉年卖出所储粮食以稳定粮价,安抚百姓。范蠡和《管子》都有类似的思想。汉武帝时,桑弘羊在上述思想上进行了发展,并创立了平准法,依仗政府掌握的大量钱帛物资,在京师对粮食进行贱收贵卖以平抑物价。宣帝元康年间连年丰收,谷价贱到一石才五钱的“农人少利”地步。在这以后,大司农中丞耿寿昌把平准法着重施于粮食收贮,在一些地区设立了粮仓,收购价格过低的粮食入官,以利百姓。这种粮仓已有常平仓之名。

    到了隋朝文帝时期,置常平监于京都,同年,尚书长孙平见天下州县多罹水旱,百姓不给,奏令民间每秋成时,按贫富为差户出粟一石以下,储之闾里,以备凶年赈给,名为义仓,文帝表彰并采纳其建议。

    在收获季节向民户征粮积储,以备荒年放赈。因设在里社,由当地人管理,因而亦名社仓。后又定积储之法,准上中下三等税,上户不过1石,中户不过7斗,下户不过4斗。自此天下州县,始置义仓,每有饥馑,则开仓赈给。

    与国家设立的以稳粮价为主要职能的常平仓不同,义仓像是一种民间行为,确保一个地区贫苦者得到适当救济,亦能够使所有百姓在灾祸之年不至无米可吃,一般由地方官府掌管。

    “义仓不行!”

    杨侗摇头道:“义仓是百姓自己的粮食,还是由百姓自己管理为好,以后每村设义仓一座,由各村村长和二名副村长负责统计管理,若是村长、副村长贪了百姓的粮食,百姓可以到县级史官控告。而且以户为单位纳粮的制度也不合理,以后就按人头交粮入仓,毕竟,每一家的人口不一样,若是均分的话,对人少的家庭不公平。若是官员管理的话,难免会有不法官吏拿去倒卖,一旦补不上,又恰好遇到灾年,百姓要粮没粮,那么就会对官府失去了信任,甚至还会起来闹事!”

    义仓这个‘公积金’制度执行于开皇五年,效果很好,也得到百姓的拥护,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旱涝灾害,有这个保障在,大家也安心。可是到了大业后期就逐渐被破坏了,东部义仓全部被挪用为远征高句丽的军粮,到了青州大旱之年,官府自己还不起粮,于是才发生了轰轰烈烈的大动乱。而且还有很多地方的义仓被乱匪抢光、官员倒卖!

    所以,杨侗觉得义仓还是由百姓自己管理为好,官府只有对村长和副村长的监督权,以及发放时的监督权,而无实际的使用和管理权。

    房玄龄沉吟一下,道:“殿下所虑极是,百姓吃了一回大亏,对义仓深有疑虑,如今让他们自己管理的话,自然是应都云集,能够在灾年到来之时,应付一段日子。”

    杨侗见大家没有异义,便说道:“吏部下发命令,让各县组织各村村长把义仓兴建起来,并把百姓粮食百姓管的制度传达到位。今年秋收收粮入库。欠收之年一人一斗,丰年一人二斗。”

    说到这里,杨侗起来伸个懒腰,道:“都熬了一宿,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两月后的科考文件由学部下达;义仓之事交给吏部和民部负责,至于官办店铺就交给商部操作,这都是利国利民的政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施行起来。”

    “喏!”众人起身,稍稍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这才纷纷散去。但是大家个个都是工作狂人,离开朝阳殿以后,都钻进了官邸,随意的擦了把脸,用了午餐以后,立即召集下属官员,紧急的拟定方案,分派任务,让侦骑向各地下达各项条文。

第196章:独孤澄的震撼

    却说独孤澄到了邺城,并不急于拜见杨侗,而是在邺城之中晃来晃去,留心大隋的风俗民情、赋税、治安、政令!抛开家族利益,以客观的眼光来看待各种政令时,他发现大隋的政策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能巩固皇权之法,许多治民治吏之法闻所未闻,但细细品嚼,却发现妙到巅峰。

    就拿这一次粮价上涨的事件来说,官府不仅剥夺了不法米商的经营权,还列入了失信名录,并给予了三代不得参与科考的惩罚,这对于官本思想极重的本族百姓来说,这绝对是比死还难受的重惩,有这一批人当儆猴的鸡,其他人以后都得惦量惦量一二了,这一招在极大程度上阻止了商人谋取不义之财。

    官方颁发经营权,由官方对商业进行统一管理,亦能令商业进入正常轨道,而不是放任自流。

    邺城作为大隋的中心,人口众多,大约超过百万之数,商贸非常发达,很是繁华。

    独孤澄走在街道上看着来往人群,不由得心怀震撼,这在长安是绝对看不到的景象,至少目前来说,人心惶惶、萧条肃杀的长安已经落后邺城了。

    他骑马在人群外缓缓而行,听着人们热议着今年将要举行的科考,他心中感概万分,唐朝还在为要不要举行科举激烈争论时,大隋已经用成熟而公平的制度笼络了天下寒士,巨大荣耀和尊重已经让邺城取代了长安洛阳,成为读书人向往的圣地。只可惜……由生机勃勃的邺城想到暮气沉沉的长安,独孤澄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危机感,唐朝落后太多了。大隋不仅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大隋的各方面都在快速发展,引领着时代的潮流。

    独孤澄想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想到官府组织民众兴修水利和兴建道路的热闹景象,想到不计其数的青壮男子在田间地头里劳作的景象,顿时又是一阵感慨,当今各方势之中,青壮尽皆披甲当兵,田地间耕种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而且都是人力,可是大隋却走精兵富民政策,他们将大量青壮用于生产而不参与战争,这样就保证了大隋能应付长期战争的消耗,其他诸侯与之相比,无疑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更让他震撼的是大隋家家户户都有健壮的耕牛一头,都是大隋朝廷从战利品中白送给百姓的耕种主力,杨侗这舍万千财富馈赠于民的大气魄,让大隋百姓如何不拥护?如何不爱戴?

    由大隋的欣欣向荣,联想到关中的一片凋敝,独孤澄心中沉甸甸的,一个如同朝气蓬勃的少年,一人则是花甲之龄的老人一般,这怎么比?这又令他为家族的前路担忧了起来!

    几天兜兜转转,也算是见识不少大隋风物了,跟长安的包容万族,兼容并蓄不同,雄踞河北的邺城明显多了王者之气,民风民俗也更加纯粹一些,沿袭了魏晋遗风。许许多多政权都曾在邺城定都,也多次沉沦于战火。

    皇城西面是名传古今的铜雀台,这是邺城至高点,也是皇家园林,曹氏父子曾和建安七子等著名文人在此谈古论今,留下了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佳作名篇,后人尊为“建安风骨”。如今,这种独特的气质依然存在于这座林苑之中,天下士子考举的场所,就设立在铜雀台之中,天下人皆能感受到大隋对于这场盛典是多么重视。

    在诸多士子云集邺城之时,独孤澄像是一个独孤客,独自一人穿梭在邺城,恍若参悟红尘的苦行僧。

    独孤澄这几天发现很多有趣的事物,比如遍布邺城的书店。

    店门统一是“大隋图书馆”的匾额,一边还刻有一号馆、二号馆、三号馆以示区别。

    笔法刚劲有力,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与时下盛行的温润秀劲不同,但自成一家。

    上面写的是源于汉朝的楷书。自东晋以后南北分裂,书法亦分为南北两派。北派书体笔法古拙劲正,而风格质朴方严,南派书法疏放妍妙,长于尺牍。南北朝,因为地域差别、个人习性、风格迥异。北书刚强,南书蕴藉,各臻其妙,无分上下。

    可这几个字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大有王者之风,补足当今楷书的不足,论境界远胜如今楷体多矣。更令独孤澄震惊的是题字者居然是杨侗,还盖有传国玉玺的大印,这说明杨侗不仅在军事上、政治上、民生上、教育上、武艺上、文学上造诣甚深,连书法也是臻至宗师之境,这一发现,让独孤澄想到了一个被人遗忘许久、褒贬不一的争议性人物——太宗武皇帝杨广!

    杨广为人十分自负,但接触过他的人都无法否认他的才华。杨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但与许多官二代、富二代不同,他天资过人,且很刻苦,自小就努力习练武艺,勤奋读书。

    论武艺,即使当了皇帝,照样在吐谷浑战争中纵马驰射、上阵斩将,一杆马槊纵横天下。而若论文采,杨广堪称当代文学大家,他的诗词歌赋不用别人去拍马屁,也是当代顶尖之流。

    他一扫南北朝盛行的宫体诗的华丽词藻,开创了一种新的体裁,那就是边塞诗词,他的《饮马长城窟行》极为雄阔壮丽、气势飞扬。他的春江花月夜、水调歌等也十分了得。

    后来一直骂杨广的李世民,也写过《饮马长城窟行》和《春江花月夜》,但谁能记得一诗半句?

    杨广能文允武,十分了得,但他也并不是全能的。

    他平伊吾,灭吐谷浑,败突厥,征林邑、攻流球等,也并不能就让他一下子成为无所不能的皇帝。当他沉浸在大业理想中时,却没发现他已经与现实脱节,而且越走越远了,终至葬送了自己。

    而据独孤澄所知,杨侗比他祖父还能折腾,还要霸道百倍,当初杨广是以大义为名,赶着关陇权贵子弟上战场,到了杨侗这里,却是直接将关陇权贵和天下世家定义为敌人,这刚强霸道之风,绝对是自世家兴盛以来的第一人,但他偏偏混得比任何一方诸侯都潇洒,所行政令畅通无阻,而不像李唐那般,要争执好几天才妥协着改得面目全非。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粮价风波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大隋常平超市’,这是一个以平价贩卖粮食、油盐等日常用品的大型店铺,绝对是利民之物,可若在长安,绝对被利益受损的相关产业世家联合抵制,最终不了了之。

    不知不觉间,独孤澄带着两名随从进入了‘大隋图书馆第十八号馆’,里面全是印刷、装订精美的书籍,来往看书买书的人络绎不绝。

    据他所知,邺城差不多共有二十家这样的书店。独孤澄十分奇怪,天底下的有钱人居然这么多吗?

    在这年头,知识被世家垄断,一本书籍的价值难以估量,而在邺城感觉就跟街头小吃一样,随处可见。

    这是紧贴皇城东边的东市,占两坊之地,里边十分宽阔、店铺众多、货物大多是奇珍异宝,非权贵人家哪敢进入这里?偏偏这里占地五亩高三层的书店,左侧是卖珍贵药材的,右侧是琳琅满目的首饰珠宝店,一驾雕花马车骨碌碌过去了。

    独孤澄走了进去。只见门边上一个伤残人士靠在一张古怪的桌子昏昏欲睡,独孤澄在桌上敲了一下,叫醒了那人,和声问道:“某可以进来看看吗?”

    “可以的,可以的,客人在这里看书抄书都不需花钱,不过若是损坏弄脏了书籍就要掏钱买走。”

    看门这人引着独孤澄进了店里,里面布置简单,很多书架并排着靠在墙面上,书架上装满了线状纸质书籍。

    独孤澄看着书架上的标签,发现诸如《论语》、《春秋》、《诗经》、《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宋书》、《南齐书》这些儒家、史家典籍样样不缺,还有历朝历代名家的注解书籍,种类十分齐全,纵是以独孤澄这种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也感到瞠目结舌,他扫了几眼,发现先秦诸子百家著作及后人注解应有尽有,楚辞汉赋、前魏文人诗赋这里也全有,还有很多算学、天文学著作,甚至连裴矩写的《西域图记》也赫然在列。

    独孤澄看得目不暇接,心中被震撼塞满,他随手抽出一本书,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只见这本书籍墨印清晰、字迹古拙精美,拓本显是出自名家大儒之手,奇妙是的上面还有形似蝌蚪和小圆圈的奇怪符号,独孤澄默念之后,发现这些古怪的符号竟然是用来断句的,这一读起来十分轻松,独孤澄越看越喜欢,哪怕是家里有这类书籍,他也要买几本诵读,有这断句符号,读起来实在太舒服了。

    挑了几本之后,一问价格,却得到令他意外的回答。

    “一本二百钱?这么便宜?”

    独孤澄被狠狠地震了一把,书籍是有钱人的玩具,十分珍贵,一般都由世家大族珍藏着,轻易不给外人观阅,很多孤本甚至是价值连城,可以说书籍就是世家的底蕴和根基。

    刚才独孤澄还在想,是什么样人家那么大胆,居然将这些珍贵的东西摆得到处是,也不怕别人偷走?而且如此精美书籍,怎么说也要十贯一本吧?谁知道居然那么便宜……

    “你们东家到底是谁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也贱卖?”

    看门人愣了一下,笑道:“客人第一次来到我们邺城吧?您看见门口那牌匾了吗?字是我们秦王殿下亲笔题写,印章是传国玉玺,牌匾呢则是将作寺打造的,您说我们东家是谁?”

    “是……秦王殿下?”

    “正是!”看门伙计道,“邺城所有的图书馆都是殿下的,我们殿下为了推行教化,以迁自洛阳的三十八万卷、八万多类图书藏书为范本,各印二十万册,以每册二十钱售卖于大隋境内千多所图书馆内,不计老幼妇孺、士农工商、皆可观书买书…只要不损毁书籍,您在这里看一天都不成问题,二楼是阅览室,可供千人同时阅读、抄录。”

    “三十八万卷、每卷印二十万本?真是不可思议。”独孤澄目光呆滞,而后微微摇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独孤澄摩挲着书封的背脊,这全部是昂贵的宣纸啊。一张上好的宣纸需要经过浸泡、灰掩、蒸煮、漂白、制浆、水捞、加胶、贴洪等十八道工序,历经一年方可制成。故而宣纸极贵,常人家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这里数目庞大的书籍,用的全是昂贵的宣纸印制,而一本书少说也是几万字,近百页!包括昂贵宣纸、雕刻众多模板、油墨、印刷、装订等等成本,一本书的成本少说也要十贯钱左右,可这里居然只卖二百钱……这怎么可能呢?

    “你们是怎么印的?”独孤澄好奇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认识几个字的退役伤残军人而已,殿下给我们安排这差事,让我们以后衣食无忧,每天只管记录卖出多少书册,收钱而已…别的一概不知…”

    独孤澄震惊道:“你们秦王殿下实在太有钱了。”

    看门人憨厚一笑,“我们殿下一旦缺钱,李渊就会哭着求着送钱来……”

    “……”独孤澄大汗。只不过这话打得过实在的,据说谈判使臣已经到了邺城,为了陇右几郡和关中安宁,被杨侗敲诈肯定少不了。

    “等一下,我再多买一些……”

    独孤澄转身又抱了一沓书籍出来,只看得这名伙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本二百钱,十本两贯,这名大方的客人一下子就买一百本,那就是两百贯,他一个人的消费能抵上几天收获了。

    独孤澄在入境时已经换了大隋的钱币,此时,他取出两枚金币,递给伙计,笑着道:“两枚金币替代铜钱,你看如何!”

    看门伙计仔细瞧了瞧,笑道:“正是我大隋金币,做不得假。多谢客人了!”

    “不必!我们也是各得其所。”看着满厅泛香的书籍,独孤澄心中又是一忧,如果说义务教育是针对世家门阀的慢性毒药,那么这些物美价廉的书籍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利刃,若大隋全民买书读书,世家门阀没有丝毫优势可言。如若这精美的书籍大举进入关中,结果可想而知。

第197章:萧瑀碰钉

    邺城城南,一队隋军护卫着十几名唐使,从汲郡北上。

    为首之人四十出头,长得浓眉星目,容貌端正刚正,此人便是此行李唐光禄大夫、宋国公、民部尚书萧瑀。

    进城之后,顿时一片繁华之景映入了萧瑀的眼帘,邺城虽也如长安那般分成高墙四立的坊,但邺城保留时坊制度的同时,临街房屋都是一个个属于官府的商铺,允许商人租赁店铺贩卖商货,一年签订一次合约,但是对商人的要求是不能占道经营、不是无证经营、不能污损街道等,否则吊销经营权。

    在此之前的城市之中也有市场,所有的商铺都是集中在专门的市场里,比如长安的东市和西市两大市场,洛阳也有南市西市北市三大市场。

    商人们必须集中在市场里做生意,甚至还划分出专门行区,一行行都是在一起经营的。而百姓则居住在一个个坊区里面,这坊区就有如后世小区,是封闭隔离式的,有坊门坊墙,就算是挨着街道的坊内居民,也不得在坊墙上开门开窗。街道两旁更不能售卖摆摊。

    这种设计易于管理、利于防御,但不利于百姓生活,比如长安城的居民要买个菜,只能去东西二市,居住在南城的百姓,一早去买个菜得走好几里路。

    而且天不亮,坊门是不开的,一到天黑也不得出坊门上街。种种规定,使长安百姓生活极不便利。

    而邺城,临街的全是官家店铺,百姓买卖的话,只要出了坊门即可买得到。也正是打破了街坊限制,邺城显然十分热闹,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各色商铺临街而立,贩夫走卒往来穿梭,一股安详快乐之感荡人心神。

    萧瑀的目光落在车窗外,透过松柏缝隙,可以看到大街上的情形,大街上的男女老幼大都体态丰满、面色红润,说明他们生活得比较富足,但他们的衣着却比较简朴,当然也有不少色彩光鲜的绸缎绫罗,但更多是宽松细麻。

    李渊给萧瑀的任务是通过谈判拿到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特别武威被大隋占领以后,陇西—临洮—枹罕(或浇河)—西平郡这条路是李唐走向西域,获得马源的必经之路,但后三郡被杨侗手下那伙人趁虚而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了下来,打生打死的李唐的愤怒可想而知。这几个郡涉及到李唐最根本的强兵建设,因为若无马,陆战王者的骑兵根本组建不起来,李渊言外之意就是谈判拿不回来,就通过武力争夺。

    但萧瑀等相国更知道李渊眼红大隋手中的会宁郡,萧瑀曾出仕隋朝内史侍郎,对会宁郡十分熟悉,也知那边有品相极好的银矿铜矿,自大隋占领以后,每个月都有数百艘大船通过黄河将无数铜锭和银锭运抵邺城,为了让搬运银铜船只避开水势急湍的三门峡,大隋甚至在黄河左侧入门以东的岩石上,开凿一条运河。以避开黄河三门峡的行船风险。运河全长四百多米,宽三十米,深十米。两壁陡立,上口比河底稍宽,岸边也修一条栈道。

    对隋朝来说,会宁郡的丰富金银铜矿十分重要,但同样也是李唐的所需的战略物资,为了夺到这个郡,李唐迟早会向大隋用兵。

    萧瑀知道杨侗是不会退让的,而李唐的军队和被三面包围关中又着实让人担心,若是一战,萧瑀替李唐感到担忧。但李渊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思,打算通过谈判拿下枹罕、浇河、西平以后,等时机成熟,闪电拿下会宁和武威二郡,从而打通与突厥联系的通道。可萧瑀不觉得张狂霸道的杨侗会同意,最最重要的是李唐手中没有任何交换的物件。没有拿出丝毫让杨侗动心的东西,人家怎么可能会白白送你四郡?而这也是其他相国托病不来的原因,因为他们生怕惹恼了杨侗,像裴寂一样被剃个光头回去,到如今,裴寂都羞于见人呢。但他食君之禄,只能忠君之事,尽一尽人事。

    来到神武宫神武宫!

    杨恭仁、孔颖达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三人彼此认识,这都是隋朝重量人物,尤其是杨恭仁,是在杨侗最危险时期追随着的第一勋臣,在大隋的地位仅次于杨侗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孔颖达也不遑多让,掌管着大隋义务教育,堪称是万千学子的‘师尊’,深受天下人的爱戴。这两个大人物的迎接使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

    萧瑀走下马车,快步上前行礼:“有劳两位大人久候,罪过,罪过。”

    杨恭仁笑道:“萧相国是大隋贵客,我们一路多有怠慢,请多见谅。”

    “一路很顺利,隋军护卫很好,杨大人言重了。”萧瑀本有五百随从,但大隋却不让他们入境,而是由隋军护送他们几名使臣东来邺城。

    这次萧瑀肩负着与隋朝和解重任,且又是行空手套白狼之事,他心情有些紧张,自从大隋和李唐爆发并州战役以来,唐朝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使得关陇权贵都对朝廷不满,尤其李靖兵临关中的事件,也引起了关中百姓对李氏家族失去了信心。

    旁边孔颖达笑道:“本来应该让萧相国休息几天,但我们估计萧相国心里也焦急,就先简单谈谈吧!”

    “呃!这却不急。”

    “……”杨恭仁、孔颖达面面相觑。

    “二位大人,能不能让我先拜见平阳公主?”萧瑀非常无奈,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想到如何谈判,也不知道从哪里做突破口,若是率性而为,那样只会让错误进一步放大,于是对于之前一股热血上头便要马上面见杨侗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他想要先观察几日,搜集一些关于近来大隋朝堂的信息再下定义,这对于下一步至关重要,不了解对方,便不能将利益最大化。

    萧瑀想要先拖几日,抽出时间全面了解一下大隋再去面见杨侗,至少得有谈话的资本,而李秀宁显然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会向宫中传话,至于丽妃见是不见,我也不敢保证。”杨恭仁笑着说道。

    “多谢杨大人!”萧瑀拱手一礼,

    果然到了下午,礼部便传来了着李秀宁的口谕。

    李秀宁接见萧瑀的地方叫凤仪殿,逢年过节的时候,萧后等皇家女子接见官员家眷,这是通例。

    “臣萧瑀参见公主殿下!”萧瑀拱手行礼。

    “萧相国免礼,请坐。”李秀宁微微一抬手,她嫁到邺城以后,过得非常快乐,杨侗没有男女之见,更没有因她是李渊的女儿有所堤防,她如今是飞羽弓骑的副帅,与水天姬一起掌管着这一支异族人军队,每天都跑去军营去训练兵士。

    “谢坐!”

    萧瑀落坐以后,拱手道:“我奉圣命来和大隋和谈,请公主助一臂之力。”

    “是父皇的意思么?”

    “请公主过目!”萧瑀呈上李渊亲笔所写的家信。

    李秀宁拆开一看,父亲没有提及丝毫亲情,只是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让她说服杨侗,为李唐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李秀宁心中一阵悲凉,说到底,自己在父亲眼中,终究只是一颗实现权力之争的工具,而不是一个女儿。她看着熟悉的笔迹,此时竟是如此刺眼,看得她一阵目眩,心中绞痛到了极点。不经意间,忍不住想到了嫁入大隋时,大哥李建成说过的话“到了邺城,一切以自己为重、一切以自己的丈夫为重、一切以杨家为重。”

    她一咬牙,淡淡道:“父皇的意思我明白了。还请萧相国回去转告父皇:我只是想说,我只是一个女人,国家大事与我无关。当初我嫁给秦王,我就是秦王的妻子了,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李秀宁秉性刚烈,尤胜男子,只不过涉及到父亲与丈夫之争,这让她很难做出选择,帮助父亲意味着会伤害到丈夫,帮助丈夫会伤害到父亲,她夹在中间还难选择,当这番话说出来后,心中也畅快了。

    她固然只是杨侗的一个侧妃,可她很喜欢杨侗和现在的日子,杨侗相信她的才华,给了她展示的平台,不论军政还是其他事物,杨侗从来没有遮遮掩掩,并且十次里至少有五六次采纳她合理的建议,即使不采纳,也会摆出道理说服她,而不是用丈夫的身份强压下去,这令她十分温暖。

    杨侗跟她有共同语言,能聊到一起,不像其他人,在她面前毫无反驳之力,往往她的奇思妙想,在李家时会被父兄被人当成笑话听,在杨侗面前她可以畅所欲言,杨侗不说全部认可,但也能给出合理的见解,往往一语就能说中要害,而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杨侗这不仅没有受到偏见,杨侗往往耐心给她解答一些,甚至举出佐证,反倒是她跟不上杨侗的脚步,往往杨侗随口一句话就让她想很久,甚至很久也不得其解,最后还得杨侗详加解释,总之,跟杨侗在一起,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另类,让一直孤独的她很开心。

    另外,杨侗真的很疼爱她!

    在这男尊女卑、阶级森严的社会,杨侗对她们姐妹的宠爱简直是大逆不道、有悖伦常!

    家仆婢女是家主财产,姐妹女子是家主的工具,不仅对其任意挥霍,还掌握着生杀大权!

    李秀宁明明才华出众,为何在自己家里不受重视,甚至被剥夺了辛辛苦苦努力获取得的军权?

    就是因为女子是外人,是迟早成为‘客人’的外人!以己度人,李秀宁被杨侗平等相处、一视同仁的想法做法震惊了、感动了。

    想起到了嫁给杨侗之后的种种,杨侗从未强迫自己做过任何事,也从不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为了让她不会为难,更明确的让她跳出隋唐之间的纷争。

    遇到一个尊重自己、爱护自己的丈夫,是何其之幸运?自己又如何舍得害他?

    “公主,您毕竟是李唐的公主啊!理应为李唐的利益着想。”萧瑀再欲再劝。

    “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从我离开长安,踏上大隋土地领土那一刻,我就是杨家的人了!希望父皇不会再来为难我,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不需要萧相国来教。”李秀宁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语气十分冷淡,冷淡中还带着一丝威胁。对于一个女人,在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丈夫永远是第一重要的人。

    李秀宁冷淡语气使萧瑀心中也很不悦,不过李秀宁毕竟是李唐公主和大隋秦王侧妃,萧瑀还不敢翻脸发作。

    他脸上的笑容消去,淡淡道:“公主,再怎么说,你终究是圣上的女儿,最起码你也不想圣上心力交瘁吧。”

    李秀宁也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萧相国也是为人父的长者,您希望自己的儿媳不惜损害丈夫家利益向着娘家么?还有,我听说萧相国是太宗武皇帝和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您是不是应该先见一见含辛忍苦把您带大的太皇太后?是不是先应该拜祭有生养之恩、知遇之恩的武皇帝?”

    李秀宁性格刚烈正直,厌恶虚伪,最憎恨为了名利丢失骨气、丢失亲情的男人,很显然,萧瑀也在她鄙夷软骨头之列。

    萧瑀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回话。

第198章:贼喊捉贼

    次日,驿馆房间内,就在萧瑀忧心忡忡之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名随从禀报:“相国,外面一名官员说奉秦王殿下之命请相国前去会晤。”

    萧瑀腾地站起身,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

    萧瑀走出房门,只见门外一队士兵护卫着一名青年官员,他高声道:“我便是唐使萧瑀,你们可是奉秦王之命来找我?”

    “下官礼部从事阴弘智,奉殿下之令在此等候唐使。”

    萧瑀见他不过二十余岁的样子,颇为知书达理,应对从容,不由心生好感,便回礼笑道:“请稍等片刻,我换件衣服。”

    萧瑀换了一身官服,又拿上正式文书,带上两名随从,跟着阴弘智向神武宫而去。

    神武宫宫道宽敞,两边宫墙巍峨,阴弘智默默的前面引路,后方十几名禁军按刀跟在身后,幽长的宫道只听得铠甲碰撞的声音。

    对于杨侗,萧瑀并不陌生,给他的印象是秉性宽厚、胆小怯懦,守成尚且不足。

    可是自从立足冀州以后,杨侗的所作所为让人心惊,现在他已可以断定,从前杨侗之所以会有胆小懦弱之名,定是藏拙无疑!

    小小年纪便知道保护自己,并且利用怯懦的面目来达到目的,稳坐东都留守之位,接掌冀州之后更是锐意进取,一改世家擅权的状况,称一句年少有为亦不为过!

    杨广不也是这般早慧深沉么?

    萧瑀望着薄雾朦胧天色,脚下居然有些踌躇了,他不确定此行任务能否完成……

    前方的阴弘智似有所感的回头,“贵使还是快些吧,莫让殿下久等了……”

    对于害得父亲身死,家族被诛的李唐,阴弘智没丝毫好感,哪怕是李唐的官吏,他也怀着深深的憎恨。

    他领着萧瑀穿过一个个漫长的回廊殿宇,见到的宫人全都向着这一行人行礼。

    一路肃穆无声。

    杨侗对于前殿的要求格外严格,从皇城与宫城之隔的英武横街到朝天殿、朝阳殿、朝夕殿这些地方都不准嬉笑玩闹,违令者严惩不贷。而且非是盛典之日,也不设立岗卫,这让诺大前朝看上去空旷安静得可怕,一股如山威严时时刻刻悬在萧瑀头上,仿佛随时轰然压下!

    萧瑀在李唐也是深得李渊器重、信任,没少被传召入大兴宫,可从来没给他这种压迫感,压抑的人的呼吸也不敢大声,萧瑀暗暗的握紧了拳。他的背后居然冒出了许些冷汗。

    阴弘智领着萧瑀到了朝阳殿,杨侗早已殿内等候,他身穿正式冕服坐在王座之上,在霞光掩映下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萧瑀躬身拜道:“唐朝使臣萧瑀带我朝皇帝国书,特来拜见隋朝秦王殿下!”

    杨侗冷冷的看着萧瑀,微微一抬手,道:“贵使免礼……”

    说起来萧瑀是他的舅姥爷,可杨侗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好感。

    萧瑀是萧后的弟弟,后梁明帝第七子,梁靖帝萧琮异母弟。他七岁的时候在后梁封王,后来姐姐嫁给杨广,他便跟着到了长安,可以说一直是跟随姐姐生活长大的,也是杨广看着长大的,感情非常好。杨广登基不久就任命他为内史侍郎,不过萧瑀这人十分耿直,经常直言相谏,恼火的杨广把他贬到地方赴任,希望磨去他的棱角,可回朝以后还是老样子,于是又丢他到更苦的地方去,哪料到回来后更为刚烈,于是几次三番把他贬到地方,又几次三番调回朝堂,最后一次是杨广又把他贬为河池太守,只不过杨广来不及再次召他还朝,就发生了江都宫变!

    萧瑀这老哥子倒好,抚养他长大的姐夫尸骨未寒,李渊这边一纸相召,就当即写信派人快马送往长安,说自己随后就到。接着收拾行囊,投奔了李渊。

    无情无义说的就是这种人。

    熟知二十四名臣的杨侗知道萧瑀这货,在李渊退位当了太上皇,李世民即皇帝位后。前朝宰相只有萧瑀一人直到贞观二十年还始终在权力中心活动,不过却也六起六落,即六次拜相,六次被罢相,甚至削去爵位,被贬出京。从这际遇上看,这就不是李世民的错,而是萧瑀人品有问题。

    据说上次来朝时,副使宇文士及还拜见了萧后,一个中年大叔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这个萧瑀倒好,连萧后提都没提一句,亏时萧后还惦记着这没良心的弟弟呢。

    萧瑀这时才敢直视这个年少的大隋真正的主人,俊美的少年身量明明不如中年人高大,但坐在上面如同一尊山一般,你只能仰望。

    萧瑀生出了“天骄当如是”的感觉。

    杨侗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漠道:“贵使从长安远来,辛苦了!李渊的意思本王大致知道了……”

    说到这里,杨侗又是一阵憎恨,妈的,这些狗儿的,居然又算计到他的后院来了!不过最苦的还是李秀宁,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难以选择,这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昨晚却从梦中哭醒了好几回,可见她心中痛到了极致。

    争霸天下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你李渊拿自己的女儿来作贱,是何道理?简直是无耻之极!你不疼爱自己的女儿,老子还疼爱自己的老婆呢,本来他打算把萧瑀扔给兼掌礼部的孔颖达就算了,但是李渊算计李秀宁之举令他心中十分愤怒,也使他有了接见萧瑀念头,且看看李渊能够提出何等无耻的条件。

    望着锋芒毕露,眼神突然变得刀锋一般凌厉的杨侗,萧瑀一颗心暗暗提了起来,只听杨侗接着说道:“李渊重视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无非是想获得河西的河曲马,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与本王争个高低!此之四郡,本王可以给他,甚至会宁、武威,乃至整个关内道都好商量?只是李渊能给大隋什么?可以给大隋什么?”

    杨侗半点多余的客套也没有,饶是萧瑀做好了准备,却也猝不及防。

    萧瑀转移话题道:“在提此四郡归属之前,我想问问秦王殿下,为何隋军要占领金城等四郡,打破关中的平静局面呢?其实不管隋朝再怎么争,我认为都不应该在关中进行,因为关中不仅有我大唐的利益,也有大隋的利益,一旦乱了起来,对谁都不好吧?所以我朝圣上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希望贵军能够按照一年合约的共识,尽快撤军,从而恢复关内的平静。”

    杨侗冷冷一笑:“当初隋唐签订和约时,一是在关中消减各自军队;二是半年内,李唐不得攻入西秦控制的疆土,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天水、陇西、临洮已经被你们夺走了吧?所以违约的是你们。”

    “挑起战争的是薛氏兄弟。”萧瑀十心恼火,感情是我们被打还不能还手了这是?

    不等萧瑀说完,杨侗打断了他的话头:“合约是隋唐签订的,对西秦并没有约束力,他们怎样,本王不管!本王只知道是李渊违背了半年不得征伐西秦的契约,你们背约占领了西秦三郡,那本王军队为何不能占领四郡呢?李唐背约在前,萧相国贼喊捉贼,未免贻笑大方了吧。”

    萧瑀哑口无言,半晌才道:“这样的话,恐怕会伤了和气,我大唐军方不会坐视四群丢失。”

    “那废什么话?尽管拉起大军、相互伤害好了!反正关内道只是我大隋的边边角角,大不了把百姓迁到并州,哪怕打烂也不要紧,本王也不可惜。倒是要看看李渊控制的关中能够坚持多久,关陇权贵又能够支持他多久。”

    这就是实力上的碾压,连阴谋都懒得使,杨侗承受得了关内十三郡打烂的代价,但是没有什么战略纵深的李唐却承担不起关中变得赤野千里的代价。

    “……”

第199章:出售四郡

    萧瑀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他无可奈何道:“好吧!我们先不谈谁是谁非,谈谈如何善后?”

    杨侗‘呵’的笑了一声,“乱世之中实力不尊,最佳的善后方式就是打个你死我活。大隋兵强马壮、钱粮充足,实力远远强过李唐,肯定不会给李渊喘息的机会!你们毁约在前,正好给本王出兵的理由。”

    这话很实在,易地而处的话,李唐也不会给隋朝喘息之机。但是萧瑀非常接受不了,眼角抽搐了一下,道:“假如殿下能全面作战,还会与我大唐签署合约吗?”

    “此一时彼一时!今非昔比。”杨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锋利如刀一般,“而且你们如果真心想谈,也不会动用大量谍者弄乱我大隋的粮价了……我大隋内部一旦乱了,那么将是你们武力夺关内道的时刻,真当本王是傻子么。”

    萧瑀断然否认道:“殿下误会了,此事与我大唐无关,一定是有人以大唐的名久刻意挑起纷争,等隋唐双方两败俱伤,好从中谋利。”

    杨侗淡然道:“呵呵!是不是唐朝所为,大家心中有数。李渊恨不得将本王掐死,本王也恨不得把李渊一刀两断,这种掩饰的话就没必要说了,为了打败敌人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一点而已。和谈是谈不出一个和平的天下的。请转告李渊,当他入侵西秦那一刻起,和约对我大隋已经推动了约束力,等着开战吧。”

    萧瑀难色难看的咬牙道:“殿下苦苦相逼,难道就不怕关陇权贵上下一心吗?”

    “上下一心?”杨侗揶揄一笑,“萧相国是聪明人,自己还是世家中的一员,比本王更清楚你们世家门阀是什么德性,在此,本王就不必一一介绍了!至少,本王知道世家门阀不可能为李氏父子陪葬的。也不妨告诉你!就独孤氏的独孤澄在今晨已经领走了属于独孤盛、独孤开远等忠贞之士的追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瑀脸色大变。

    独孤氏领走了死难于江都宫乱中的独孤氏子弟的追赠,意味着这为李渊保驾护航十多年、全力支持李渊造反的独孤氏对李渊失去了信心!企图利用死路大隋的独孤盛、独孤开远等人作文章。一旦独孤盛、独孤开远等人的嫡系子弟来投,杨侗拒绝都拒绝不了,不然的话,会令天下忠贞之士寒心,如今授受了大隋的表彰和荣耀,独孤氏顺理成章的搭上了大隋这条线。

    萧瑀也不认为杨侗会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因为一查就会知道,根本瞒不住人。

    杨侗微微一笑。

    独孤澄是一个聪明人,他没有谈什么条件!只是希望独孤盛、独孤开远等人的子孙能够继承父祖遗志,为大隋效力……

    这话说得没问题,但独孤氏子弟永远是独孤氏的人,即使到了大隋,他们也摆脱不了家族的控制!这也是世家子弟的悲哀,在享受着家族丰硕资源的同时,永远摆脱不了那一根无形的绳索,他们不管再如何出色,始终是家族的里的傀儡。

    既然明白独孤氏的渗透之举,杨侗又怎么会同意独孤澄的‘合理’请求?只不过他也没有明确拒绝,给予独孤氏一点盼头的话,或是能够让独孤氏对李渊的支持松动一二。作为李渊的两大铁杆财团之一,若都背道而驰了,关中一定有趣得很。

    “这不是什么秘密,萧相国稍一打听即可知晓,所以,所谓的世家门阀会上下一心之说,根本就是扯谈。只要本王这边一松口,京兆韦氏一定会像条狗般的眼巴巴跑来。你信是不信?”

    萧瑀默然不语。

    京兆韦氏家主韦匡伯前来邺城拜会韦太后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关中权贵圈子里人尽皆知,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被杨侗拒绝了。

    大隋煌煌大气,以睥睨天下之势,将各方诸侯玩得团团转,尽管大家不说,但谁都想把几枚鸡蛋投向大隋。如果杨侗对世家门阀解禁,恐怕不止是韦氏,甚至连窦氏也会考虑一二,当然,也包括他们兰陵萧氏。

    好半晌,萧瑀艰难开口道:“殿下觉得霸道能令大隋走得多久?”

    “对世家门阀霸道,对万万千千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就是顺应人心的王道。天下人口之中,世家门阀十不足一,本王有九成人口支持,还怕什么世家门阀?至少,对付一个李渊就够了!”

    “殿下为何总是针对我朝圣上?”这也是所有人好奇的地方。

    “皇祖父对他李家恩宠有加,可他选择了背叛。本王最痛恨叛徒。”

    “王世充不也背叛了大隋?”

    “他是皇祖父的忠臣,他背叛的燕王兄,跟本王没关系。最主要是王世充没有当卖国贼。这两个理由,足以让本王先放过他。”

    这纯粹就是蛮不讲理的仗势欺人,萧瑀感到深深的无力。好半晌,才沉声道:“殿下开条件吧。”

    他何尝不明白杨侗是在讹诈,但李唐偏偏不敢冒这个险。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四郡了,而是以全面开战来威胁李唐。

    李渊实力本就不如大隋,如果杨侗又对世家门阀解禁,那么,李唐的结果可想而知。

    杨侗道:“很简单,要本王不打关中的办法很简单,无非是破财消灾而已。”

    见杨侗表情十分坚决,就仿佛没有商量的余地,萧瑀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殿下要什么,要多少?”

    “只要李渊送黄金两百万两、白银两百万两到河东郡,再送六百万石上好粮食送到延安郡!本王就原谅李渊毁约之举,将合约延续到期。”

    这个条件让萧瑀差点晕了过去,连一直旁边装死人的杨恭仁、房玄龄、杨师道、韦云起、魏征、刘政会、孔颖达、姜行本等人也变了脸色,甚至隋朝这边负责记录的阴弘智也落不下笔去,望着杨侗双眼,充满了膜拜。

    萧瑀几乎绝望了,恨得牙根直痒。杨侗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黄金两百万、白银两百万、粮食六百万石这么一个恐怖的数目,让唐朝如此承受得起?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交了这么多财物以后,只能维持合约剩下的半年多时间。

    萧瑀心中有数,唐朝府库存粮也不过一千四百多万石,这还是把巴蜀官仓清了空,如果被敲诈去六百万石,一旦发生旱灾,那大唐怎么办?不用大隋来打,自己就支撑不下去了。

    而两百万两黄金、两百万两白银则是抄了巴蜀世家门阀得来的,这几乎又是左藏内九成的金储量,给了隋朝,将极大影响唐朝财政开支,为了半年的和平,这让圣上如何向朝廷解释?如何向百姓解释?他同样不可能答应。

    尽管圣上说是可以答应隋朝一切条件,但那是买四个郡的代价,如今眨眼之间,成了购买和平的了,连陇西四郡的毛都没有捞到一根。作为李唐的相国,萧瑀自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他低头不语。

    杨侗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这样吧!本王就退一步。”

    “殿下请说。”萧瑀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只有答应本王的条件,只要金银粮食一文不少的到了本王地盘,大隋不仅维持合约到终结,也不干涉你们与西秦的恩怨,同时,还退出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当是买下四个郡,李渊以李唐百姓也有个交待!河湟地区也是产粮重地,只要几时间,你们就赚回来了,这笔生意对你们来说,非常合算。”

    萧瑀咬牙道:“秦王殿下,黄金白银和粮食我们都承受不起,能否再让一步,。”

    杨侗想了想:“也罢,本王这里代替丽妃偿还李渊的养育之恩!黄金白银各减五十万两,粮食减百万石。以后李渊若是再让丽妃为难,别怪本王不客气。”

    萧瑀心一横,“那一言为定!”

    杨侗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盯着萧瑀的眼睛,缓声道:“一言为定!”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唐朝以金银各一百五十万两,五百万石粮食的代价维持了合约,一旦就位,隋军就会从金城、枹罕、浇河、西平撤兵。

    合约拟定,但不知为何,萧瑀心下总有些不安,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有对李唐不利的地方来…怎么看,这对于李唐都是一件好事。

    萧瑀索性问道:“秦王殿下,能告诉我,为何愿意出售四郡吗?”

    杨侗坦率道:“大隋战线过长、兵力分散,不利防守。”

    萧瑀这才恍然,当突厥胡骑逐渐恢复,辽阔的边界就成为大隋最沉重的负担,灵活机动的突厥人可以骚扰辽东、幽州,也可以骚扰并州,还可以骚扰五原、榆林,到了冬天,甚至还可以度过结冰的黄河骚扰灵武郡、武威郡!

    要防御漫长边界,至少需要三十多万军队,哪怕一百万大军也不嫌多,但杨侗手中只有四十万大军左右,如果全部去防御突厥,又怎么和中原诸侯打?所以,用新获得的地盘换实在的物资,的确是明智之举。一念至此,萧瑀心中的疑惑、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第200章:李渊七败(求订阅)

    签订合约,杨侗引萧瑀入朝阳殿偏殿奉茶,缓声道:“本王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是关于萧相国自己的私人问题,也不知该不该问?”

    轻松不少的萧瑀道:“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萧铣在南方重建了梁国,萧相国不去辅佐族侄恢复故国,反而向李唐效力,这是何故?”

    杨恭仁等熟悉萧瑀的人也非常好奇!

    “很简单,自秦朝建立以后,经过八百多年的发展,大一统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如今天下虽说四分五裂,终究会再次统一!以萧铣的气度和能力,显然不是一统天下之雄主。”萧瑀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道:“倘若萧铣能有殿下一半的心胸与才华,我也愿意跟着他,为萧氏再搏此残生。萧铣才华不如人也就罢了,更关键是他猜忌之心重,且无容人之量,他迟早会败亡!辅佐必败之人,又有什么意思?”

    “萧相国跟着李唐就不会失败了?”杨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从当前局势来看,隋唐并驾齐驱,难道秦王殿下不觉得吗?”

    杨侗摇了摇头:“本王以两万骁果和张须陀将军的一万残军起家,先在荥阳击败瓦岗三四十万大军,北上以后,又击溃了窦建德二十多万联军,跟着在辽东灭契丹、奚族,重创高句丽,然后又在马邑杀了包括始毕在内的突厥三十多万大军,与李唐作战更是屡战屡胜…你们军队的战力充其量是翟让统治时期的瓦岗军水准,不说比不上异族人,甚至连窦建德的河北联军也大有不如!本王不认为李唐有资格与大隋并驾齐驱!”

    萧瑀老脸一红,其实长安朝野上下都知道李唐百姓不如大隋多、地盘不如大隋广、军队不如大隋强、名将不如大隋多、国力不如大隋足、政治不如大隋清明、人心不如大隋凝实……只是唐朝高层都不愿承认罢了,但事实上,李唐是屡战屡败,若不然,他萧瑀也不会坐到这里了。

    萧瑀道:“楚汉之争中,霸王项羽是何其强大,最后不是败给弱小的刘邦了么?曾在邺城立足,占有北方之地的袁绍,最后也败给了弱小的曹操!不到天下一统,胜负难料!”

    “当年‘十八子坐天下’的谶语盛行天下时,对应的李姓贵姓无非是李浑、李敏和李渊,一些中低官员不足为虑,这三人中,论地位李浑和李敏高过李渊,如果说实权,那就是李渊了…但从目前来看,李浑、李敏却是当了李渊的替死鬼!虽说谶语信者有,不信者无!可李渊能够从那大风波中躲过一劫,便足以证明他是类似勾践的人物!这种危险人物,本王怎能大意?”

    说到这里,杨侗淡淡一笑:“本王不是那此白手起家的枭雄,比起李渊多了一两年的准备时间,这是皇孙之便利,是天时!李渊晚了一两年,自然处处受制于本王了!而项羽、袁绍的下场人尽皆知,前车之鉴,后世之师!本王怎么可能会走前人之路?选择在邺城立足,一是利于应对天下之变,其二嘛,自然是以袁绍和曹操的不同下场警!你说……李渊赢得了本王吗?”

    “话是这么说,但世事弄人,未来之事谁也难以预料!”萧瑀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杨侗点了点头,“天下诸侯,除我大隋和李唐、李密、王世充,余者实不足论,萧相国以为然否?”

    萧瑀想了想,认同道:“确实如此。”

    “王世充处于四战之地,地盘狭小,除了占据一个洛阳城,毫无优势可言;李密为瓦岗带去了新气象,但无法根除草莽气息,在他军中,每一个首领都有自己的嫡系军队,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王中之王,形式跟突厥差不多,这注定李密不敢放开手脚去和他人争霸天下,因为李密知道自己的嫡系一旦损失了,其他人不说自立为王,但最起码无法掌控全军,这个大问题迟早会要了李密的命!故而王世充、李密也不足道哉,天下之主,最后会在大隋与李唐之中产生!”杨侗漫不经心道:“李渊据有四塞之险,得到关陇权贵和一些关东士族支持,有钱粮无数,有稳定的防御天险,似乎只有他打人的份,然而在本王看来,李渊却有七败。”

    萧瑀眼中精光一闪,道:“哪七败?”

    “说了也无妨,因为别说萧相国,即便是李渊想改也改不了。”杨侗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瑀一眼,道:“第一、性格问题,李渊狂妄自大!当初稍稍取得一点成绩就征战四方,从而被我大隋轻易取下了并州;另外他还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胆小懦弱,容易受到他人思想的左右,这一点,从他与薛举反反复复、时战时合即可看出!他明明应该拿下关北六郡,以巩固后方,但他又怕会有损失,一直踌躇不定,错失良机,给了本王充足的时间,此乃身败也”

    “其二、李渊任人唯亲,他重任李神通、李神符、李叔良、李德良等无能的家族子弟,让女婿赵慈景架空屈突通,又用无能弄臣裴寂取代谋主刘文静,可见其表面宽宏大量,实则多疑至极,此为信义之败。迟早不得人心。”

    “其三、唐军赏罚不明,士兵不但疲倦,更有怨气,经常犯规军纪,骚扰百姓,而李元吉等将军骄横异常,无视命令!此乃军之败!”

    “其四、对待关陇权贵子弟过于宽纵,而不能整饬危局,他日一旦有失,他们必是第一个反叛的人,此为法度之败。”

    “其五、全天下诸侯分田分地,笼络民心,李渊却重贵族,对百姓加以盘剥,一次又一次的征民为兵,迟早民心丧尽,此为仁之败。当然,这也怨不得他,因为关中土地九成在关陇权贵之手,一旦他李渊动到了关陇权贵们的土地,那么,大家一定会造他的反,所以,他不是不想分田,而是不能。”

    “其六、天下尚未一统,时局尚未明朗之时,任何一方诸侯都需要上下一心的将目光集中到大业之上,而不是因为储位勾心斗角、离心离德,此乃祸乱之根源!可李渊倒好,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纵容李世民树立军威,一旦李世民羽翼丰满,必然会向太子之位发起进攻,哪怕他不愿意,其麾下将军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推动李世民去争!哪怕他这一方不争,李建成也会因为李世民的威望而坐卧不安!最终李唐的臣子肯定是一分为帝党、太子党、晋王党,甚至还有齐王党,四派主臣相互攻击,这内不稳外以何定,此乃谋败也。”

    “其七,李渊已经年过五旬,精力大不如前,心忧国事之下必然心力交瘁,但他偏偏又疑心病重,必然亲力亲为,这样过度劳累,会消耗其阳寿,这等状况下,又能活得多久?反观本王,二十不到,正是大有作为之龄,光是耗都能把他耗死!李渊一旦死去,李建成、李世民必将因为兵权斗得内外不宁,那时候,本王的机会来了。”

    杨恭仁等人眼中露出了浓浓的赞赏,有这七点在手,完全可以针而对之。

    萧瑀不屑道:“一家之言罢了!”

    话虽如此,萧瑀却战栗不已,以上七点,点点都刺中了李渊的要害,特别是李唐的派系之争自来以久,自从李世民外征战以后,便开始冒出了苗头,虽说不太明朗,可人的野心会随着权力的上涨而上涨,如果李世民有朝一日掌管了李唐兵权,他会服从李建成么?答案显然令萧瑀沮丧。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完成了公事的萧瑀一来,一如上次那样,连对自己的亲姐姐萧后提都不提半句,就气冲冲的告辞而去。

    “殿下,为何要与萧瑀说李渊的缺陷,若是他回去说了,不是让李渊变得圆满了么?”姜行本不太理解杨侗的用意。

    房玄龄道:“李渊能改吗?肯定不行,多疑、寡断、专权、寡恩是人之天性,改是肯定改不了的。而李唐的派系之争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若是强行改良,李唐将于瞬间崩溃!”

    “萧瑀才华出众、刚正不阿、光明磊落,可他的脾气向来执拗,处事严厉刻板,上朝言事言词简括直率。当年他为内史侍郎时,眼中容不下半颗沙子,将裴矩、裴蕴、虞世基、苏威、宇文述等人得罪了个遍,谁都容不下他。先帝为了保护他,不得不多次将他贬向地方,可召他还朝以后,还是老样子。最后屡次逆忤圣意,连先帝都受不了他,解除雁门之围后,君臣之间的矛盾达到顶点。此人书生意气极重,不通半点人情世故,但却忠于职守,他今天听了殿下说的‘李渊七败’,回到长安以后,肯定会直颜犯谏……”

    “玄龄说得极是!”杨恭仁哈哈一笑,道:“李建成、李世民之争尚未浮出表面,一旦萧瑀捅破了这一层纸!那么,李氏兄弟之争必将明朗化,到时候李氏兄弟不争,麾下文武也会推着他们向前!”

    “殿下高明!”姜行本望着淡然的杨侗,脸上闪过一丝丝叹服。

    杨侗笑吟吟道:“耿直的人自然是好的,可是这类人最容易被敌人、政敌利用,若是私下劝谏帝王、上司,影响不出一室!可如果放到朝堂上去说,鸡毛蒜皮的极小事情他也能够搞得满城风雨,让人十分被动,这叫好心办坏事……”不经意的看了若有所悟的魏征一眼,下眼药道:“英明君主的胸襟以及纳谏的气度,就算你直言了他也会接受,哪怕再生气,也不会拿你怎样,但婉转一点,给他留点面子,效果将会更好,自己也可以得到好处。在事情没有闹得人尽皆知之前,只要及时补救,于国于民于君都有莫大好处!”

    他这话,纯粹就是和魏征说的。关于魏征的劝谏史,印象最深的是郑丽琬事件。记得李世民登基不久,贤惠的长孙皇后给自己的老公找小老婆,结果身在皇宫的长孙皇后都听说郑丽琬“容色绝姝,当时莫及”,于是要给李世民找去当小老婆。不过因为郑丽琬许了人家,李世民也就推了这桩婚事,可结果魏征这货,一状告得天下皆知,不仅搞得李世民十分被动,连带郑丽琬的未婚夫也不敢娶郑丽琬了,毕竟,没有人敢冒死去当皇帝的情敌,最后好像是郑丽琬一个大美人,都无人敢娶。

    这本来是一个乌龙,说过了就过了!可偏偏魏征来这一出,让大家都难以收场,最后还误了人家郑丽琬一生。魏征在这件事上,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儿!所以,杨侗先打个预防,表示自己可以纳谏,但千万不要把小事闹大,弄得无法收拾。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先是见到萧瑀这个大好人被人利用,又经杨侗最后这一说,心头也是一派凛然,劝谏确实是没错!但劝谏也要分场合。

    这时,杨恭仁拱手道:“李都督传来急报,说是梁师都答应了以弘化、平凉更换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不过他要求带走一半百姓。”

    杨侗抿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同意梁师都的意见,等金银、粮食到位,就让梁师都越过会宁郡,正式进入河西四郡,至于能不能守得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众人尽皆笑了起来!

    李唐这一批物资,又是白送了!

    大隋是答应撤军,但没说梁师都不能进入四郡。所以李唐交了买地的费用以后,还是得打一场大战!

    而大隋不仅得到了弘化、平凉二郡,还大赚了李唐一笔!

    杨侗向杨恭仁道:“将我们的尽快转告药师,让他处理好时间!”

    “喏!”杨恭仁赶紧应命

    杨侗问一旁的孔颖达问道:“靺鞨的使节到了吗?”

    孔颖达道:“今天即可抵达邺城。”

    “让他们明日入宫。”

    “喏!”

第201章:靺鞨朝见(求月票)

    萧瑀脚下深一脚浅一脚,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到了宫门,很是心不在焉。

    方才与杨侗谈判的场景还在他脑子里打转,先是单刀直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逼得萧瑀不得不将底牌亮了出来,而后又被拒绝威胁,直到自己绝望了,才勉为其难的给李唐留下一线生机。

    这一系列老辣手段,直接把萧瑀打得毫无还手余力!他感觉自己几乎是被杨侗带着走的,没有自己的丝毫主观意识。

    如今不管是蜜糖还是毒药,为了李唐梦寐以求的战马之源,都必须吞下去!唯有获得了马源,李唐才能组建强大的骑兵,才能和大隋一争高下。

    萧瑀苦思良久,潜意识觉得有阴谋,但理智却告诉他:杨侗的卖地之举对李唐诱惑极大!就萧瑀个人看来,一旦这个协定得到落实,且守住这几个郡,那么李唐之所获必将超过付出。而且杨侗说的战线过长,也的确是大隋最不利的地方,是人都看得出来。

    只不过萧瑀还是有些迷茫,不知不沉间便已经走过宫道尽头,随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相国……”

    下属见到萧瑀神情恍惚,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事情顺利否?”

    “顺利!”萧瑀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沉思。

    下属有些疑惑道,“既然顺利,那相国何以愁眉苦脸的?”

    萧瑀苦笑一声:“就是因为太顺利,老夫心里不太踏实”

    下属:“……”

    看着外面的马车,萧瑀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回去以后!老夫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下属奇道:“何事?”

    “关系国之兴衰的七大谏言!”萧瑀一脸的沉重,刚才在宫中对杨侗列出的李唐七败装着不屑一顾,可到了这里,他一颗心沉甸甸的,恨不得肋生双翼,一下子就飞到长安,然后召集诤臣,向李渊献上劝谏之言。

    朋党之争!

    历来是一国衰败的开始,万万要不得!

    若是圣上不及时改正,本就实力不如人的李唐,必将被隋朝远远甩开,到时候,又如何与隋朝争个高低呢?

    ……

    靺鞨!

    先世可追溯到帝舜时期,夏商周时称“肃慎”,战国称“挹娄”,北魏称“勿吉”,隋朝称“靺鞨”!他们世居在白山黑水之间,以渔猎为业,根据所生活地区情况不同,也有农耕文明和小部分游牧文明。

    在商周时期,肃慎连续进贡三次,汉魏晋南北朝各个时期,也有偶尔来朝的记载,最近朝见中原王朝还是发生在北齐时期。

    靺鞨一共有七部,分别为粟末靺鞨(与大隋和高句丽相接)、伯咄部(在粟末部之北)、安车骨部(在伯咄东北)、拂涅部(在伯咄东)、号室部(在拂涅东)、黑水部(在安车骨西北)、白山部(在粟末东南)。而黑水部尤为劲健,是古之肃慎氏。

    此次来朝的乃是离大隋最近的粟末部,由其酋长突地稽带队,贡品有良马百匹、十车紫貂皮、良弓千张、金雕雏鸟一只,还有三只驯服好了的海东青!

    别的估且不说,海东青却是极为罕见的神鹰,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因为太过凶猛聪慧,有“万鹰之神”的含义,是靺鞨最高图腾。粟末部一次上贡三只海东青幼鸟、十名鹰奴,可见其诚!

    上贡的“楛矢石砮”也同样是良弓代表,肃慎、靺鞨就是“弓箭”的意思。他们一次性上贡那么多的贡品,算是十分的隆重了。

    校场之中,杨侗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纵横驰骋,这是专门进贡给杨侗的宝马,毛发乌黑发亮,犹如光滑绸缎一般,不过那眼神当中闪烁露出的桀骜,表明出了他的骄傲与不屈,但此时已被杨侗驯服。

    “好马,好马!再跑一圈。”杨侗兴奋高喝,黑马高高的抬起前蹄,急速冲了出去,犹如一团黑云,瞬间跨过百米之地,速度快得惊人,那奔腾之气势让人心惊。

    杨侗跑了小半个时辰,感觉不如离弦箭,却也是万中无一的马中王者。它与离弦箭一白一黑,以后在执行不同的任务时,可以动用不用颜色的坐骑。更令他欣喜的是它除了高大一些,跟普通的大型战马没有任何差别,且不说是和离弦箭相比了,与众将的神骏宝马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它除了矫健之外,貌似没任何出彩的地方,无论体型、形象、速度、外貌特征,全无任何出彩的地方。

    不过这样正好!

    以前上战场的时候,骑着高大雪白的离弦箭,顶着一身绚丽的铠甲,往往是敌人第一个瞄准的对象。

    而这一匹黑马非常具有欺骗性,你骑着它站在军队之前,再配上不起眼的铠甲,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是主将,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坐骑,还是平凡的一点好、大好、非常好!

    杨侗兴尽而来,马儿刚刚停下,便有人前来搀扶,那姿态,比皇帝宫女还要殷勤。

    这人年约四十余岁,身体十分强壮,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穿着一身皮裘,带着貂帽,脑后拖着一根长长辫子,这人便是靺鞨粟末部酋长、突地稽

    “不必,不必!本王是征战沙场,狂奔数百里,算得上骑术精湛”杨侗敏捷的跳下马。

    眼见杨侗高兴,这让突地稽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看来大隋的秦王对粟末部的进贡相当满意。

    杨侗得到这么一匹不像宝马的宝马,心中十分高兴,话也好说许多:“本王对你们的贡品十分满意,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突地稽连忙抚胸,单膝而跪,“我部岂敢接受殿下赏赐?我部只希望,殿下可以给予我部一个恩典!”

    杨侗双眼微眯,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不知你要什么恩典呢?”

    中原上国,对于藩属国历来大方。但是也有个度,若是这家伙太过贪婪,杨侗不介意把这个在中原大地建立金朝、清朝的先民们消灭干净。

    许是感觉到杨侗语气中的不善,突地稽忙道:“小臣不敢有过分请求,听说霫族族长受到天朝册封,并成为了天朝子民,小臣十分艳羡,希望重新得到大隋恩封,并与大隋有贸易往来!”

    “何以忽然要成当大隋藩属了呢?”

    “我部不通教化,仰慕天朝文化……”

    “说实话!”

    “还有!”突地稽一咬牙,道:“我部和白山部,屡遭高句丽欺压,希望能够得到殿下庇护!”

    这些杨侗早就知道,高句丽军事最强大之时,一直对外扩张,西进失败以后,便将目光瞄向了靺鞨诸部,各自为政的靺鞨各部远远不如强大的高句丽,离它较近的粟末靺鞨、白山靺鞨常常被迫向高句丽缴纳赋税、充兵役!打仗的时候成为高句丽“敢死队”。杨侗当年发动了辽东战役,高句丽不仅被夺走了辽东大地,还被掠夺了近百万人口,这让粟末靺鞨吃惊不小,又闻大隋灭了契丹、奚族,重创突厥,并将高大的长城修到了他们的边境,于是动了心思…企图投靠大隋,获得庇护…

    杨侗又问道:“当初本王与高句丽作战时,见过不少靺鞨人,可有你们在内?”

    突地稽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解释道:“启禀殿下,此事绝非我部所为,即使有部众参与,那也是被高句丽虏去的人。而且靺鞨一族衣饰、发型一样,除我部之外,还有伯咄、安车骨、拂涅、号室、白山、黑水等部……这很难分辨的。”

    杨侗略略一思量,便道:“你不用担心,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对于你的请求,本王也准了。当初先帝册封你为金紫光禄大夫、辽西太守!这个金紫光禄大夫依旧有效,不过辽西郡和辽东郡并成了双辽郡,辽西太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本王现在封你为大隋四品镇北将军,受襄平郡守管辖,军政从于襄平。”

    突地稽听得杨侗这么好说话,连忙千恩万谢了起来。

    杨侗接道:“本王在小辽水源头长城关隘,开设一个通商口,以作为互市之地……”

    突地稽一脸懵,“这,敢问互市是何意?”

    杨侗解释道:“这互市就是贸易往来,让我朝百姓商人与南朝人加强交流、互通有无的所在。”

    见突地稽面上仍有疑惑之色,杨侗接着解释道:“我朝的百姓商人可以携带货物在这里贩卖。同样,你们也可以拿出多余的货物、财物来我采买、贩卖!这样便可以极大的促进民生!比如大隋的美酒、丝绸、稻米、油盐可以拿到边境贩卖,你们也可以将马匹牛羊贩卖、皮具等特产到这里卖。既可以消除将双方多余且不需要的物品更换为自己之所需,又使两国都富裕起来,合作则两利,这是共赢之策!”

    靺鞨苦寒,生活物资十分紧缺,往往需要靠劫掠方才可以满足族群需求,可开放互市之后,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与邻国多了一份利益纠缠,从某种角度来说,便相当于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粟末部一旦尝到甜头,从此对于大隋只会更加支持,而不是选择对立。即使是大隋与高句丽发动战争,粟末部也要考量自己的利益而会站在大隋这边。

    突地稽双眼一亮:“殿下这是答应与我们贸易了?”

    杨侗点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你们向来是以物易物,若是遇到狡猾的商人,你们珍贵的物品往往拿不到十分之一的价值,所以本王先派商部官员跟你去你们的部落,根据大隋的物价对你们的特产进行估价,以后双方就以我大隋钱币充当钱币互相交易,有个几十、上百钱的差价,也不算吃大亏,这样还能避免两族百姓发生不必要的纠纷和冲突,你们有了钱,就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物品了。在边市上,本王会设有官员监督,若是你们的人遇到不公正待遇、或者危险,可以去寻求官员的庇护。”

    突地稽大喜过望,感激万分道:“殿下为我族如此考虑。小臣代表全族上下致以万分感激。”

    杨侗嘴角多了一抹笑意,“我们先开放一个关口试点,等成熟了,就会开放多个关口!以后你们一应需求都可以在边市满足。”

    突地稽连连点头,“殿下处处为我部考虑,小臣没齿难忘,一定全力配合天朝官员。”

    杨侗语声更加柔和了,“若是市官处理不公,你可以代表你的族人到郡守那里告状,郡守不管,可以直接来找本王,本王为你们做主!”

    “是是是!”突地稽感动得眼圈都红了,都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杨侗望着突地稽道:“你们驯鹰之术天下无双,能不能给本王几百只鹰和百余驯鹰高手?”

    突地稽为难道:“启禀殿下,我族世代以渔猎畜牧为生,全族上下多的是精通驯鹰术的人,只不过海东青太为罕见,十万只神鹰中才出一只就非常难得了!不敢欺瞒殿下,我部上贡这三只雏鹰之后,只剩下五只了!”

    “本王不是都要海东青,只要识路往返的老鹰即可。”这个时代通讯非常落后,发生大事时,等八百里加急到手,黄花菜都凉了,有了往返的信鹰,将会大大的提高办事效率,利用时间差,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突地稽松气道:“这种鹰非常普通!小臣回去以后,先派人送来五百只上好猎鹰,两百名鹰奴,殿下以为如何?”

    杨侗点头道:“这个可以,将鹰奴的家眷也送来吧。免得他们骨肉分离!你告诉大家,他们的孩子可以在我大隋上学,和中原的孩子接受一样的教育,长大以后,有本事的人还可以考试当官!”

    “谢殿下!”突地稽心说:回去后,一定要挑选亲近的人,让他们的孩子授受天朝文化的熏陶,当大隋的官!

    接着,突地稽又尝试着道:“殿下,小臣的子民子弟在辽西郡时一直接受汉家文化的教育,回了故土以后就再也学不到汉学了。为了更好的加强交流,为了更好的学习汉家文化,小臣恳请大隋为我们派一批先生。”

    正想着怎么样来推广汉化教育的杨侗大喜,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枕头,“在我大隋治下各县大城都有食宿全免义学,不过襄平、旅顺、飞马三郡地广人稀,学子较少,并没有义学,所以三郡孩子都统一到柳城学习。你们粟末部生存环境恶劣,不仅有天灾还有人祸,为了你们下一代的安全,不妨让孩子们集中到柳城学习,这样你们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发展。你看如何?”

    “多谢殿下,小臣回去以后就组织孩子们到柳城就学。”突地稽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第202章:控制(求月票订阅)

    突地稽是个实干家,得到杨侗各项允诺,用过早饭就带着几名商部走了。

    朝阳殿内,只剩下杨侗和凌敬两人。

    “殿下打算扶植粟末部?”凌敬问道:

    “应该说是文帝就扶植粟末靺鞨了,这个突地稽还是非常忠诚的,让他们参与防范黑水靺鞨和高句丽也不错。”

    飞马郡和襄平郡更北的地方冷得出奇,不适合中原人生存,而且中原王朝连江南这个宝地都没开发,杨侗哪有兴致去这苦寒之地?

    直接统治的话根本不实现,这样安排一是将粟末部纳入大隋的势力范围,在靺鞨内部钉入一颗钉子,从而减轻辽东地区守军的压力;二是给粟末靺鞨加上一道枷锁,听从襄平政令,他们就无法扛起大隋旗号吞并四邻,因为他知道完颜阿骨打和努尔哈赤都是这么起家的。

    靺鞨虽分八部,但主要还是以南方的粟末部和北方的黑水靺鞨,余者实不足论。

    历史上。

    靺鞨人由于政治取向不同,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粟末靺鞨深受汉家文化影响,先后在隋唐时期内附过,他们十分积极的接受中原文明,最终建立了文明发达的渤海郡国,但由于唐末大乱,渤海郡国失去了中原王朝的支持,最终被契丹歼灭。

    黑水靺鞨排斥中原文明,他们依旧保持着传统的渔猎生活和农奴社会,他们最后演变成了女真人,建立了金朝和后来的清朝

    杨侗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他也十分重视愿意依附汉文明的粟末靺鞨。

    而且粟末部酋长突地稽,与大隋并不是第一次往来。

    早在开皇年间,高句丽大举进犯粟末靺鞨,粟末靺鞨交战不胜,突地稽与当时的首领瞒咄率领所属的厥稽、忽赐来、窟突始、悦稽蒙、越羽、步护赖、破奚、步步括利八部,部众数万人,从扶余城西北举部南下辽东,请求内附隋朝。

    隋文帝将他们安置在辽西郡居住,杨广继位后瞒咄去世,突地稽升为粟末部首领,领其部众,杨广封其为金紫光禄大夫。

    大业八年,突地稽率部跟随杨广东征高句丽,每战有功,赏赐优厚。不久,隋炀帝设置辽西郡,授任突地稽为辽西太守、封扶余侯。

    大业九年、大业十年,杨广再次东征高句丽,突地稽亦率部随征。到了雁门之围时,突地稽奉诏勤王,不久归还柳城。只是隋末之乱让他和部族没有了安全感,又怕被高句丽报复,部族才又回了故土。唐朝势力延伸到幽州的时候,突地稽奉遣间使朝贡。后来刘黑闼叛唐,突地稽率部跟随李世民在洛水之畔击败刘黑闼,以战功进封蓍国公,并迁徙其部落到幽州居住,在高开道引突厥攻幽州时,突地稽率兵大破高开道。贞观初官拜右卫将军,赐姓李氏。

    他的儿子李谨行更是了得,是李治时期著名蕃将,镇压高句丽将领剑牟岑的反叛,又大胜支持高句丽复国的新罗。吐蕃论钦陵等率众十万人进攻湟中,李谨行以空城计退敌,并在青海大破吐蕃数万众,被李治授为镇军大将军、右卫大将军、燕国公。作为一名少数民族将领,他在唐朝东西两面战场上立下卓著战功,为唐朝的边防巩固做出卓越贡献,死后赠幽州都督,陪葬乾陵,是陪葬乾陵的十七位宗亲、功臣中唯一的蕃将。

    总的来说,突地稽家族自隋开皇年开始,为中原王朝作战数百仗,可谓是有功于隋唐、有功于中原!

    对于这样一个忠诚的异族,杨侗非常乐意接受,更让他满意的是当自己说到让粟米靺鞨孩子全部到双辽郡柳城时,突地稽表现出来的态度,而且粟末在中原生存了近二十多年,也为彻底汉化打下了坚定的基础,这比同化突厥容易多了。

    虽然暂时无法将手伸到辽东长城以外更广阔的东北领域,实现真正的占据,但并不代表杨侗没办法对其进行控制,什么都护府之类的衙门只是在军事上的威慑,实际上这所谓的‘都护府’,有点类似大使馆的性质,并没办法插手当地军政之事。

    而将粟末靺鞨孩子统一集中教学,只是杨侗逐步汉化粟末靺鞨的一部分,真正的杀招却是将会涌入辽东的商贩。

    这些人能够用美酒、瓷器、丝绸等货物,将粟末靺鞨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流入大隋,当粟末全部使用炎黄通宝后,大隋在经济上,对粟末靺鞨形成掌控,若是粟末靺鞨不听话,把长城关口一关闭,让他们抱着一堆炎黄通宝哭泣。

    凌敬担心道:“就怕粟末靺鞨,成为第二个突厥。”

    杨侗说道:“我并没有让靺鞨人坐大,也不想把它扶植为辽东霸主,只是让粟末靺鞨防范高句丽和黑水靺鞨,当然,如果他们内附,接受十户一村的安排的制度,我也会接受。”

    凌敬见杨侗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劝,只是提醒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突地稽与启民很像,殿下用他,但也要防他,从长远考虑方是稳妥之道。”

    “所以要在文化和经济上对其进行控制!”

    “文化我懂,是对粟末靺鞨进行汉化;这经济又如何解释?”凌敬有点迷糊。

    “我让商部官员对粟末靺鞨的物品进行估价、定价,名义上是便于交易,实际上不安好心!当粟末靺鞨上下将炎黄通宝当作财富象征收藏时,我们只需换一种钱币,就可以让粟末靺鞨赚到的财富掠夺一空,让他们一个个都变成穷光蛋。这种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战术,我称之为经济战……”

    看着杨侗灿烂的笑容,凌敬激灵灵的打个冷颤:这个秦王,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眨眼之间,就对粟末靺鞨施行了这种绝户计。

    “你是商部尚书,应该知道这个经济战,玩得好了,比白刃战更恐怖!”杨侗将后世的经济战介绍了一遍,然后将各种手段逐一说明,划时代的战争听得凌敬连连点头,就如受教的娃儿一样。

    凌敬也是当世智谋之士,对于新事物的理解能力并不逊于其他人。杨侗那些后世才有的生僻词,让他有些迷茫,可只要联系上下也能猜出个十之八九,大体上也明白了杨侗的意思,神色带着浓浓的震撼,忍不住拍案叫绝道:“原来战争还能这样打!殿下奇思妙想,微臣心服口服!”

    他站了起来,眼泛奇光道:“殿下,我想管商部一辈子,将这种经济掠夺战执行到周边各族。!”

    “你想管商部一辈子?”杨侗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经济可以说是最枯燥的,他原本以为凌敬会喜欢军队一些,毕竟他擅长奇谋军略,在历史上窦建德的谋主呢。

    “殿下这经济战让微臣深受启民,商部如果建设得好,必然成为万世基业,微臣愿用毕生之力,为殿下千秋大业奠定基础,铸就超越强汉的伟大王朝。”凌敬此话一出,一股浓浓傲气扩散了开来,如凤飞九天、傲视山巅。

    “没想到敬之也这么看重经济战争啊!”杨侗很是欣赏的笑道。

    凌敬眼神中露出丝丝崇拜:“殿下目光长远,能够从钱币中看出掌控周边异族的命脉,这令以后的战争会变得更加复杂,只要我大隋钱币所到之处,异族受制于我大隋,这绝对是一个不朽的创举,微臣委实获益匪浅。”

    杨侗点头道:“战争多样化,是世道发展的必然,但这些目前只是一想预想,若我不能一统天下,经济战毫无意义。”

    凌敬道:“殿下知人善用、体恤下臣、爱护百姓,麾下精兵强将多不胜数,布局天下广远深厚,只要夯实三个半州,必能横扫中原大地,结束乱世,完成天下一统。”

    “我们君臣上下一心,我不惧怕任何挑战!为了伟大的事业,大家当共勉之!”杨侗无比自信的说道。

第203章:杨侗赎将(求月票)

    匆匆一晚过后,天边彩霞,把巨大的邺城渲染得瑰丽多彩,美不胜收。

    在神武宫朝晖宫一处内宅中,有些暧昧的声音,不断从主卧中响起,经久不消。

    终于渐渐低沉下去,如同一缕细细的丝线在风中摇曳,终至不闻。

    良久后房门打开,只见卧房当中,李秀宁玉腮泛红,细心的为杨侗打理衣裳,黑亮的发丝如绸缎一般,闪烁着亮丽的光泽,将雪白的肌肤映衬的更加晶莹与富有光泽,窗外的晨曦渲染得如朝阳中的仙子一般,纯美而出尘。

    “夫君,你已经在我这里住好几天了,按理,不应该这样…”李秀宁轻声说道。

    杨侗一愣后,道:“你们姐妹四人豁达大度,没人会讲究这么多!别用世家那一套礼仪困住自己,我还是喜欢神采飞扬、风采自信让我叫‘哥哥’的假小子!”

    “你还记得啊!”李秀宁笑靥如花,这是多年前在涿郡重逢的经历。

    “当然!我的记忆向来很好。”杨侗温和一笑,“对了,天姬去军营了,你也去散散心!”

    “谢夫君”

    杨侗看着李秀宁高兴的神情,温柔道:“以后别压抑着,苦了自己,不值得。”

    “嗯!”

    李渊那封冰冷无情、残酷无情的信件,令李秀宁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病倒了!杨侗知她心情不好,这几天晚上都在陪着她,体贴入微、爱护倍加。丈夫的疼爱令她心结慢慢解开,对于这段婚姻也更加满足了。两人的结合固然带有浓重功利色彩,可夫君说得对:这世间世家子女的婚姻都是因利结合,只要嫁娶得人、恩爱一生,又何必去在意那些小事?她本是豁达的女子,一经夫君细心开解,心病一去,精神好转。

    ……

    不久后,当杨侗来到朝阳殿时,杨恭仁和几位尚书俱在。

    “殿下!”

    “今天这么齐,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杨侗入坐后,示意大家就坐,平时大家各忙各的,很难聚到齐。

    杨恭仁道:“殿下,王世充又派人来了”

    杨侗道:“王世充又要买粮?”

    “不错。”

    “他还真当大隋是他的粮仓了!不过这货好像没救了,被李密打得连败十五场。”杨侗冷冷一笑,天下之间大战不兴,但王世充和李密的摩擦不断,李密的都城‘洛口城’落入了王世充之手,这个洛口城是李密将洛口仓加以扩建成大城的根基之地,里面有众多将士的家眷,如今尽数落入王世充之手,李密自然要想夺回,只不过洛口城处于洛阳外围,王世充好不容易把李密轰出了荥阳,当然不愿李密来破坏他的地盘,两者都爆了十几次大规模冲突了,只不过王世充连战连败,似乎后继无力了。

    “殿下却是猜错了,王世充在圃田大胜了李密一阵,李密损失惨重。”韦云起拱手说道。

    “哦?”

    “三天前,李密从梁郡陈留攻入荥阳,王世充派游骑不断袭扰,生生将李密军拖住,李密军久战疲惫,军心不稳。王世充集大军与之对决,李密留王伯当坐镇陈留,亲率大军于圃田县郊摆阵迎战王世充。据说单雄信提出了乘洛阳空虚,率精兵逼东都,使王世充奔命疲劳,然后将其击破的建议;房玄藻提议以逸待劳奇,但是李密却采纳多数将领正面作战的主张。”

    “王世充派王仁则攻打北路军单雄信部,瓦岗军骁将孙长乐、程咬金、徐世绩、谢映登等十余人皆遇重创。当时,李密连胜十多场,轻视王世充,不设壁垒。王世充夜遗万骑潜人埋伏溪谷之中,次日凌展,动员部下暂死冲锋,未等李密军成列,抢先发起猛攻。李密军大败。这次圃田之战,王世充共俘虏瓦岗军十多万人,瓦岗将领程咬金、谢映登、黄君汉、祖君彦、陈智略、张童仁等数十人被俘。李密率残部逃至陈留,王世充趁胜夺下了颖川。”

    杨侗目光一闪,程咬金、谢映登、祖君彦这些名人终于冒出头了么。

    一念过后,说道“瓦岗军由无数支乱匪汇总而成,每一个大将都有自己的军队,所以导致了曾经很长一段内有翟让派、李密派之争。这件事对李密刺激很大,所以在翟让死后,李密不再不再允许各将扩充军队,所有新编军队都李密心腹大将直属,在这过程中,李密难免会强吞不少小支头目,剩下的各个头目生怕自己成为李密下一目标,所以离心日重,战力日衰!总之,瓦岗军的本质是一个大杂烩,跟突厥的部落联盟极为相似。那些头目贼性难改、小团体思想横行,让他们抢钱抢地盘抢女人个个是行家,让他们牺牲自己军队为李密效死,绝不可能,只要李密威望日衰,他们就会各奔东西。”

    众人听杨侗分析得头头是道,皆心悦诚服,一齐躬身道:“殿下言之有理!”

    “殿下,其实这是一次入主中原的机会。”魏征突然示意道,王世充和李密一旦开战,大隋便可坐收渔利。不过他又紧接道:“只是还差点一点火候。”

    杨侗点头道:“双方还都没有伤及根本,若是我们贸然南渡,只会促使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人联合,这对我大隋不利,先让他们残了再说。”

    “殿下英明!”

    杨侗道:“对了,王世充大胜了一场,军屯、分田都搞得有声有色,夏粮也该有了。按道理说,他暂时不会缺粮。”

    “王世充心大着呢,他是想屯积粮食,一举击溃瓦岗军,从而一统中原。”房玄龄一针见血的提示。

    杨侗听后,恍然道:“王世充想得倒美,瓦岗军哪是这么好灭的。何况,他自己底蕴不深,手中的兵力有限,若是强行为之,只会把有限的兵力耗干。”

    “那这一次,与他交易么?”孔颖达问道。

    杨侗想了一想,沉吟道:“王世充已经有了立足中原的实力,他这次俘虏了十多万人,剔除老弱,怎么也会得兵五六万,如果我们卖粮给他,满足了他在军粮上的需求,说不定他真能击溃李密。这与我们的利益不合。就以缺粮为由拒绝了他。”

    孔颖达点了点头:“粮价风波正是推辞的最好借口!我这就去拒绝王世充的使者。”

    “等等!”

    杨侗突然止住准备转身离去的孔颖达,微笑道:“粮食不卖,但是我要和他换几个。”

    孔颖达奇道:“殿下要换谁?”

    杨侗道:“三万石粮食换程咬金、谢映登、黄君汉和他们的家眷!”

    孔颖达问道:“这三人是人才?”

    “正是!此三人都是不了起的人才。如果说程咬金、谢映登有名将之才,那么黄君汉则是镇守一方的帅才。”杨侗嘴角多了一抹弧度。

    程咬金自不必说,那是正史中的政坛不倒翁,演义中的混世魔王,关于他的传说多得不行。

    谢映登是演义中的瓦岗五虎将之一,善用银枪、神射无敌,是数一数二智将,人品亦了不凡。在演义上,更是被写成仙了的人物。

    至于黄君汉,虽然在后世不甚出名,却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在历史上尤其是唐初的建国大业中算是功劳卓越的一员战将。历史上,黄君汉为李密镇守柏崖。后来受到了崔义玄的劝说,投降了李唐。

    在灭王世充、窦建德的洛阳、虎牢关战役,黄君汉以唐军八大总管之一即怀州总管的身份参战,亲率舟师奇袭洛城,使得河南一地,望风而降。李世民凯旋回朝,身后二十四员大将接受嘉奖,黄君汉以第七的地位接受嘉奖。

    听到杨侗给予如是之高的评价,在坐的人都动容了起来,他们个个都是杨侗提拔于微末之间,心知只要杨侗重视的人,一定就是各个领域的大才,导致大家都以为杨侗生具慧眼。如今看来,程咬金、谢映登、黄君汉虽然没什么名气,却也是沉于黄沙之中的金子。

    孔颖达认真道:“殿下放心,这三人的地位远远不如单雄信、王伯当,说是籍籍无名亦不为地,我会说服王世充。”

    “好!我想王世充也会答应的。”杨侗笑了起来。

    孔颖达离开之后,韦云起抱拳笑道:“另外还有件事!”

    “何事?”

    “叔宝将军和南部可汗联合上奏:他们已经抢了突厥十多个部落,抢到三十万人口,以及大量牛羊马匹!秦将军打算与颉利正面对决,继续消弱突厥的战争潜力。”

    “叔宝他们有多少军队?”

    “除了我大隋一万大军,还有南部可汗的五万精骑。”

    “我看可以一战。告诉叔宝,让他打赢这一仗的同时,达到消耗阿史那思摩的战略目的。”

    “喏。”韦云起应道。

    “还有,告诉叔宝,以后类似这种事情就不必上奏了,一来一回所需时间太过长久,容易错失战机。只要问题不是太大,他都拥有绝对的决定权,让他放开胆量的打,别有那么多顾虑。”杨侗道。

    “喏!”

第204章:风云再起(求月票)

    在突厥和中原漫长的边界线上,大多数都是大隋的领土,从辽东到武威郡,延绵数千里,而李轨和突厥的边界只有张掖和敦煌二郡,界长数百里,其中大部分是沙漠和戈壁,人烟断绝。

    大隋与突厥最西边的交界则是武威郡,武威郡只有一条武威北径道是大隋进入突厥的唯一道路,武威北径也叫马城道,也就是沿着马城河北上,数百里后抵达休屠泽、野猪泽,过此二泽百里便是突厥地界,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夕阳快要落山了,微风从草原扫过,翻动起野花野草的清香。

    而此时,颉利就在突厥与武威郡的交界处。

    他坐在马背上,视野渐渐开阔,一股苍凉的大气占据了他的感官,到最后,目光在面前静静流淌而过的河流,越过这条河,再走上百里,便是大隋境内。

    这条河从大隋境内的休屠泽流出,它穿过大漠,盘绕曲折的投入大草原怀抱。天下大势就如这条河善变,你永远猜不到它会拐过哪个方向。

    眺望着着滚滚河流以南,颉利可汗碧蓝的眼睛满是阴霾。

    突厥实力在马邑之败和分裂后大为消弱,不过他们全民皆兵,当年始毕最强盛时有百万控弦之士,所以突厥三十万军队拿得出来。

    当今大可汗颉利是一个极有野心和才华的突厥可汗,和兄长始毕一样,极具侵略性,早在继承汗位之初,他急于建立至高无上的威望,让铁勒不再离心。

    为了达到分裂铁勒的目的,颉利甚至娶了薛延陀酋长失乙钵为可敦,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要想挽回铁勒不再离心,要想挽回眼前的危局,最管用的办法还是用一次辉煌的胜利树立强大的威望,颉利可汗心知突厥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

    可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登基,对内部的控制力还并不强大,如果突厥军势如破竹、一帆风顺的话,内部矛盾还显示不出来,可如果突厥军遭遇打击,或者得不偿失时,各种矛盾就会出现,甚至会引发突厥再次分裂。

    所以在南下前,他企图拉拢李唐一起对付大隋,可谁曾想到,大隋抢先出兵,不仅屠杀效忠于他的多个铁勒部落,还把他的老巢一锅端了,另外还有数十个部落惨遭大隋的毒手,大家为了一点点生活物资,以度过寒冷时节,各自疯狂的散开人马,扫荡周边。或是打猎或是求援,或者卖马,直接的吞并部落,掠夺他们的物资这种事情更是比比皆是,整个新年,草原都处于弱肉强食的内战之中,谁都没有闲暇功夫与他颉利南下。

    颉利自己也听从赵德言之策,以高价赎回了突厥的俘虏后,才发现尽是一群老弱病残,虽说突厥的四五万狼崽子全回来了,可每人都少了两根大拇指,碎了膝盖骨,颉利大怒不已,这一群残废以后不仅不能为他上战场,还会成为他的沉重负担,不过他这仗义之举,却也臣服了数十个大小部,得到了大家的爱戴!之后他再以大义为名,歼灭了无数过‘无故’侵犯其他部落的霸道势力,兼并其人口,从而令兵力暴涨到了二十万。

    就在他收拢兵力,强加训练时,一个噩耗再次传来,叛徒阿史那思摩竟然胆大包天的偷袭了南部十几个部落,族中男人、女人、孩子、牲畜竟然一个不剩的抢光!

    阿史那思摩突厥将草原民族的作战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他从来不会跟你正面硬碰硬的对决,他们往往万人成群,遇到弱小就歼灭,遇到大军远遁,专门洗劫各个中小部落,烧杀抢掠。令所有突厥的部落无能为力。

    阿史那思摩趁势强攻猛打,他的威望在草原如日中天,而颉利本就没有什么威望可言,于是许多墙头草都拜在阿史那思摩的麾下,实力虽然仍旧处于弱势,可见慢慢向颉利逼近。

    颉利可汗岂肯吃这大亏,大怒之下,直接提兵前来,将一个正准备南下的部落给灭掉。

    但是,颉利也知道形势堪忧。若是以前,颉利手握阴山以北的地区,大量部落受他领导,手下控弦之士高达四五十万,但自从自己登上汗位后,不仅没有作为,还被大隋屡屡侵犯,一些人已经离心离德了。不说铁勒人,便是突厥内部也有许多不和谐的声音,一些反对派甚至想着把他推翻,若非他实力稳居突厥之首,突厥早就换了一个主人。

    可这也不是办法,因为自从杨侗在他登基时屠戮一番后,整个突厥,都被疯狗一般的阿史那思摩给杀的元气大伤。

    如今地盘虽然没减少,但治下的人口却也日减少,更糟糕的是,随着阿史那思摩的强势崛起,越来越多突厥人想要投靠被大隋掌控的南部汗庭,乃至接受大隋的归化。

    归化!

    这对突厥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耻辱词汇,从始毕可汗开始,突厥进入巅峰以后,那是能够和完整的大隋分庭抗礼的,哪怕后来始毕身死,突厥元气大伤,乃至分裂,但处罗可汗再次一统突厥后,突厥实力依旧让大隋无法小觑。

    可是杨侗洗劫一番后,局势就变了,不说被杨侗抢走的人口和物资,单是在冰寒的天气中,就有大量的人畜死亡,耗损了突厥大量元气,好不容易撑过寒冷的天气,本以为会好过一些,谁知道,阿史那思摩这个疯狗又来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笑闹声,还有战马奔腾的声音,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嘀划破长空,几百位突厥勇士在草原上竞相驰逐,十几只野羊在旷野上拼命逃窜。马蹄将浅薄的草皮踢飞,扬起阵阵尘烟。

    颉利可汗听到动静回头张望,微微皱起了眉,这些杂音打乱了他的思路。

    “大可汗…”几个挎着战刀的附离手扶胸前,躬身拜到。

    “欲谷设和叠罗支在干什么?”

    颉利可汗语气平淡,但是跟随可汗多年的附离却听出话中的恼怒。于是附离连忙恭敬的回答道:“欲谷设和叠罗支还有社尔他们在猎羊……”

    欲谷设和叠罗支是他的儿子,阿史那社尔则是皇族中人,都是他们这些附离得罪不起的人物。

    “猎羊?”颉利的眉毛慢慢拧起来了,“好端端的为何要猎羊,这里离隋人地盘很近,万一将他们引来怎么办?简直胡闹……!”

    颉利可汗马鞭扬起,指责附离没能阻止几位少年意气用事。

    附离虽然知道大可汗并不在意这些,若是真的在意这些,又怎么会带着大军到这个地方呢?但颉利可汗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应是。

    “好吧,你给我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比赛猎羊?”颉利可汗发一通怒气之后,神色缓和了一些。

    “在刚才的战争中,社尔抢到十五个美女,谷欲设少主和叠罗支少主都想抢回帐篷里,社尔索性送给他了两位少主,可是单了一人,而两位少主谁都不愿意少抢一个,所以起了冲突……”

    他看颉利可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连忙说道:“最后社尔劝和了,建议用比赛来分出胜负,这才有这场比赛……”

    “哦?”颉利可汗明显感兴趣起来,“十五个美人确实没办法平分,用比赛的法子倒是不错,社尔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附离微微一笑:“社尔少主让人准备十五只野羊,猎得多少只羊,那么就分得多少美女……”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颉利可汗开怀笑道,随后点评了一番,“中原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放在我们这儿其实也一样,要想让勇士归心,重要的就是公平!社尔这个办法是最公平的办法,社尔在哪儿?”

    “社尔和谷欲设、叠罗支几位少主一起狩猎。”

    “社尔也上场了?有趣有趣!说起来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是许久没有见到社尔纵马射猎,他还小的时候,我天天抱着他教他骑马……”颉利可汗的笑容就多了几分真诚的味道,几分欣慰,几分感慨:“他这些年统领自己的部落,我还一直担心他不能胜任,可如今他变成了一个睿智的草原勇士了,我也算是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我的兄长处罗可汗了。”

    马队中,几群骑士将他们的主人簇拥在中间,相互驰逐,争夺着那些四散野羊。野羊飞速的躲避着从各个角落中飞来的箭矢。

    颉利可汗眼底的寒冬仿佛烟消云散了,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在草原上纵马奔腾,他笑着说道:“草原男儿就该这样!走,我们去看看这群狼崽子们的箭术长进多少!”

    附离恭声应是,颉利可汗驱策着胯下战马跑动起来,打算近距离观战。

    社尔领着骑士对几只拼命窜逃的野羊实行包围,他穿得单薄的衣服向两边敞开,露出小麦色结实胸膛。那张刚毅黝黑的脸庞已经隐隐冒出青黑的胡茬。

    “你们包抄这些羊,把它们往土坡赶!”社尔边飞速的下令,“前队到后边去,看着谷欲设还有叠罗支他们,不要给他们趁乱捡便宜!看我如何将这群羊都给射死!”

    他拉开弓弦的手猛地撒开,羽箭射出,最前面的野羊双膝一软,巨大的惯性让它打了几个滚才停下,那支羽箭命中了这一只羊的后脖颈,锐利的箭头从野羊的口腔穿了出来。

    几个附离大声叫好,冲上前弯腰一捞,战利品就被驮上了马背。

    “这样下去我们兄弟一定会输。”叠罗支勒住战马,示意大哥谷欲设停下。

    谷欲设警惕的望着他:“你要干嘛?”

    叠罗支摇头道:“我没有针对大哥的意思,野羊都快被社尔猎光了,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谷欲设嗤笑道:“我有什么想法,当初就说好了,谁猎到多少只野羊,谁就赢得多少美女,你不会是耍赖吧?”

    叠罗支道:“我们不缺少美女,我怎么会耍赖。我是说,再让社尔赢下去,那咱们兄弟实在太丢脸了……”

    叠罗支向着远处颉利可汗的队列的一指,道:“父汗还在旁边观战呢,我们总不能让他失望吧?”

    谷欲设看着自己的父汗,颉利可汗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者社尔的精彩表演,偶尔还笑着赞叹,浑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兄弟这边。谷欲设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低下了头。

    叠罗支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放心,我知道你跟社尔关系好,但这只是比赛,他上了场就是对手,找盟友打击对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社尔也会理解,他为人大度,根本不会计较这些。想想父汗,他一定很高兴看到我们打败社尔的。”

    谷欲设终于被叠罗支说服,“那我们结盟,不过到了场上,你得要听我的!”

    叠罗支眼睛悄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这是自然,我们兄弟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我们现在开始!”

    谷欲设一夹马腹,带着自己的附离冲进社尔的手下围出的领地内。叠罗支随即命令手下,朝那方向一道冲去,两支骑兵混合在一起,撕开了社尔的防线。

    野羊顿时四散奔逃,社尔稳赢的局势顿时被打乱了。

    “哈哈哈哈……大汗你看,谷欲设这小子下手真不赖,一下就让社尔前功尽弃了。”颉利可汗的堂弟阿史那罗耶也上来观战,对着颉利可汗夸了谷欲设几句。

    颉利可汗笑道:“我是谷欲设的父亲,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想不出这个主意,这应该是叠罗支教他的……可是耍这些小聪明能有什么用?谷欲设和叠罗支还是要输的……”

    果然,社尔变换了阵形,他手下骑士马上分成三批,不与谷欲设和叠罗支纠缠,而是朝四散野羊群疾驰而去,要将它们重新聚拢到一起。

    “好!”颉利可汗抚掌赞叹了一声,“社尔不计小节,心思缜密,只是专注于自己目标,这才是做大事的人,在我们阿史那家族这一代子孙里,社尔最有出息!”

    谷欲设和叠罗支的人马穷追不舍,继续缠住社尔一行人。社尔虽然动作迅速,但还是跑掉两只野羊。

    谷欲设和叠罗支抓住这个机会,都想要用这两只野羊来一雪前耻,于是三支人马又冲撞在一起。

    然而就在谷欲设和叠罗支抽弓搭箭的时候,身后传来尖利啸声。一道黑色残影没入了野羊的腿部,野羊轰然倒下,下一瞬又有一支羽箭暴掠而来,命中最后一只野羊。

    所有人都惊诧回头,看见颉利可汗端着一把大弓,还保持瞄准的姿势。显然是可汗出手了,所有骑士纷纷下马行礼。

    颉利可汗微笑着上前,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孩子们……你们干得好呀!我们草原儿郎就应该像狼一样勇猛,你们都很不错!将来一定令我们突厥骄傲!”

    颉利赞叹了几句,笑着拍拍社尔的肩膀:“社尔,你很好,你赢了不少美女吧?”

    “大汗!”社尔恭声道:“社尔早就说过,这些美女我不要,既然谷欲设和叠罗支喜欢就给他们吧,反正我不缺美女。”

    颉利可汗眼中的赞赏更浓几分,“好,好,不过你赢了,那就应该奖励,你可以去我帐中挑选两名侍女!这是奖励不得推脱!”

    社尔毫不犹豫的应了接下来,颉利顿时满意地笑了笑。

    这时,一骑跑马而来,在颉利可汗耳边低语几句。颉利可汗的神色微微变化,“好吧,你先退下,让他去我的大帐里等我……”

    颉利可汗神情凝重地对众人说:“我们的斥候说,阿史那思摩这条疯狗正带领大军往这里杀来!大家收拢大军,做应战准备。”

第205章:纷争(求月票)

    夜已深!突厥大军并没有立即作战,他们需要在战前享受美味。

    一堆堆篝火在突厥大营中点燃了起来,火堆上炙烤着喷香牛羊。突厥士兵围着篝火纵情饮酒狂笑,大口嚼食烤肉,一点都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

    王帐内也是异常热闹,小桌子摆了一圈,在大帐正中高坐着突厥大可汗颉利,两边则坐着数十名各部酋长以及高级将领。

    突厥人的饮食习惯与中原不同,中原饮**细讲究,而草原则粗糙大气。

    酒器是镶嵌珠宝的大铜碗,牛皮袋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酒浆。所谓的菜只有一道,还得两个壮汉才能端上来,那就是一只首尾俱在的水煮全羊,跪在大盘子上做食草状。而羊身底下铺垫的“草”和“石头”分明是大把大把的野葱还有蘑菇,赏心悦目的同时还可以当作配菜。

    契必部酋长契必何力举起金杯敬向颉利可汗,爽朗地笑道:“我代表契必部将美酒敬给大汗,愿大汗能早日统一草原。”

    契必部是铁勒中的一个部落,但却是契必、回纥、浑三部的盟主,他们父辈被始毕可汗屠杀于马邑之后,对充当刽子手的薛延陀酋长乙失钵极为仇视,并于去年成立了对抗突厥和薛延陀的联盟。

    杨侗几个月前的突袭中,刻意避开了这三个部落,专门朝忠诚于突厥和颉利的薛延陀、仆骨等部下狠手,其中同罗部更是被一把大火灭族。

    使得薛延陀为首的这一支铁勒实力减少了一半左右,而契苾为首的这一支铁勒人则收拢了其他六部的逃亡势力,现在两支铁勒人的实力已经旗鼓相当。

    颉利为了消灭流窜在境内的阿史那思摩军,这一次除了自己的五万大军外,还有契苾和薛延陀各出两万名将士,契苾的两万人就是由契必、回纥、浑三个部落组成,由大酋长契苾何力统一率领。

    契苾何力体型壮硕,全身的肌肉鼓胀突出,看上去,有一种撑破皮肤的危险。他精通汉文,让流亡在草原上的汉家饱学之士都发出“礼失求之于野”的感慨,意思是说即便是世族门阀,自幼学习汉文化的文士,对汉文化的理解都不一定比的上契苾何力。他胸怀大度,以德报怨,让朋友和对手都为之动容,他骁勇善战,勇猛绝伦,让敌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所以,他年纪不大,却是三部酋长之中最有威望的人物,被推选为三部的首领,无人不是心悦诚服。

    颉利可汗同样是精通汉学的人,他听得懂契苾何力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让他以大局为重,先安草原各族之心,再与隋朝一决高低,脸上却不露声色的微微欠身道:“感谢大酋长美言,只不过草原上美酒虽然醇香。怎比得了对外的战功令人陶醉呢?勇士们还没有出征,我们怎能贪图一时之快。”

    说完,颉利可汗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大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契苾何力有些不高兴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在前年的马邑之战中,他们三部被始毕可汗屠了近三万人,连他父亲都被始毕可汗一刀砍下了首级,突厥却没有任何说法。时至今日,他父亲和死于始毕可汗、薛延陀部之手的族人们,还挂着怯战潜逃的罪名,这让他极其不满。虽然颉利可汗答应补偿,但怎么补偿?什么时候补偿?却始终没有提过半句,如今又要他们替突厥人卖命,这让契苾何力极为不满。

    契苾何力并不是反对战争,而是希望在战前先把事先战利品的分配方案说好!他们三部商议好了,如果颉利可汗不事先定下分配方案,他们将不会作战。

    最重要的是他信不过突厥人,生怕颉利像始毕一样,平白无故的把他们屠个干净。

    大帐里的气氛冷了,各自喝酒想着心思,颉利可汗明白必须有所表示了。

    他端起酒杯道:“分配方案我早已考虑好了,就给大家说一说吧!在补充完军队所必需后,剩下的人口财物分为三份,第一份占两成,按各部参战人数来分,第二份分给阵亡将士,也是两成,第三分独占六成,按照各部所立军功分配,大家以为如何?”

    大帐内还是一片寂静,这时契苾何力道:“第一份和第二份我没意见,但第三份有点不明白,军功高低怎么定?由谁来定?是由可汗决定还是大家一起商议?”

    颉利可汗明白他的意思,本来就该由自己决定的,但他既然拿出来说事,意思是大家商议了。但颉利可汗不愿这样,因为这种方式跟剥夺了至高权力,和他的初衷相背。

    颉利可汗瞥了一眼薛延陀部的乙失钵,意思让他来表态…

    乙失钵明白颉利可汗的意思,他起身道:“战利品自然由大可汗来决定分配,我相信大可汗一定会公平分配。”

    薛延陀大酋长乙失钵,他虽然是颉利的岳父,可也一样野心勃勃,先是在西突厥达头可汗死后,被其他铁勒诸部推举为野咥可汗,想取西突厥而代之。等到西突厥的处罗可汗兵势有强大了以后,薛延陀部落和契苾部落又都去掉了可汗的称号,臣服于处罗可汗。(注明:东西突厥各有一个处罗可汗,西突厥的处罗可汗早于东部突厥的处罗可汗)

    大业中期,东部突厥强大,居于漠北的铁勒诸部都臣属于它。而处罗可汗征税无度,铁勒诸部颇有怨言,处罗大怒,诛杀铁勒酋长一百多人,铁勒诸部于是武力反叛,将强势的处罗可汗打爬,但自身实力也弱了不少,乙失钵率其部落臣属于东突厥,却又逢上始毕可汗的残暴统治,实力又再一次下降。

    乙失钵为了生存,全面投向了突厥始毕可汗,得到始毕的大力支持,从而反超铁勒之首的契苾部,经过低调发展,人口迅速繁衍,薛延陀接连吞并了许多小部落,又渐渐强大了起来。

    而前年的马邑之战,乙失钵借始毕之命,干掉了铁勒领袖契苾哥楞及诸多铁勒部落首领,吞并残余士兵,实力又再一次仗大。

    在年初,薛延陀被秦琼打得极为凄惨,从一个顶级部落退化成中型部落,兵力虽有八万,可部族却被屠了近半,物资让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如今他都靠颉利可汗这个女婿供给。

    这次颉利可汗勒令薛延陀出兵,薛延陀也躲避不掉,由乙失钵和次子薛罗、三子薛方率三万大军随突厥南下。

    他话音刚落,契苾何力便冷笑一声道:“若有‘公平’二字,也不会有今天的薛延陀。”

    契苾部和薛延陀的关系一直很恶劣,薛延陀那片土地本属于契苾部,却在马邑之战后给薛延陀吞了。再加上自己的父亲死于乙失钵之手,更是仇上加仇,所以乙失钵替颉利可汗说话,契苾何力岂会给他好脸色。

    乙失钵怒道:“你什么意思!”

    契苾何力霍地站起身,恶狠狠的说道:“和你这条狗有何话好说!”

    不仅乙失钵父子怒了,薛延陀的将领尽皆勃然大怒,一起拔刀指向契苾何力。几名契苾将领毫不示弱的同拔刀。

    “乙失钵,早知你不安好心,想要再一次无故杀我族人。”契苾何力话是向乙失钵说的,然而一双虎目却死盯着颉利可汗,如果说自己的直接仇人是乙失钵为首的薛延陀,那么幕后主使便是高高在上的阿史那家族。

    刹那之间,王帐剑拔弩张,顿时气氛极为紧张,颉利可汗也没料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恼火万分道:“都把刀给我收起来!”

    看在突厥大可汗的面上,双方都收起了刀,但契苾何力余怒未消。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大帐外走去,他的属下也跟着他离去。

    大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颉利可汗脸色阴沉似水,盯着契苾何力的背影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机,却又迅速一闪而逝,自己威望尚且不足,还没到收拾契苾三部之时。

第206章:决不退缩(求月票)

    秦琼统领重兵进入草原,得知吉利可汗率十万大军前来,便一直按兵不动,对于这一点,秦琼并不是太担心,十万兵马,人吃马嚼,这样的消耗不是颉利可汗可以承担的。反观自己人数虽少于对方四万,可是并不担心粮草问题,一来准备充分,二是抢阴山以北的突厥没有心里压力,这一点,颉利显然是不能做的,否则他这个大可汗也当到头了。以逸代劳的等着颉利上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中军大帐之内,秦琼小心翼翼的折好行军‘日记’,将之装入一上大信封里,信封之中有了百多张日志,除了每天必写的一份,还有自己带兵的所悟所得。

    “秦将军,这一仗来得很及时啊。”秦琼忙好,另一边的薛万彻也将自己的日志放好,这个日志最初是学习任务,可是到现在,将军们都已经形成了习惯,一天不写,总觉得欠点什么,有时候他们重新翻看时,总有另外一番感悟,这也让大家越加热衷于写行军感悟。

    秦琼点头道:“南部可汗这一两年来,虽然殿下有意压制,但发展势力很快,而长城以外的突厥人已经被我等吸得差不多了,再深入就是颉利的势力范围之内了,攻入那里的话,就成为孤军了,代价太大。这道理我们懂,阿史那思摩也懂!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薛万彻沉吟道:“如果是我,我会苦心孤诣的经营本部,苦练精兵,将俘虏来的青壮整编成精锐之士。当年的启民可汗就是这么干的。”

    “就是如此!”秦琼严肃道:“阿史那思摩有青壮十三万之多,现在俨然是一把双刃剑,在草原可以掠夺之前,他们是殿下摧毁突厥的利刃。而这些突厥人已经习惯了之前的暴利,他们一旦无法从草原上的收获满足他们利益,恐怕会将目光调向我大隋,如今颉利大军前来,正好帮我们消耗阿史那思摩的战争潜力。”

    薛万彻犹豫了一下,道:“可将军也不该组建突厥人的陌刀军啊,那可是我们克制骑兵的利器。”

    秦琼嘿嘿一笑,露出了狐狸尾巴,道:“取胜的关键不在于兵种,而在战术。殿下和李靖将军当初创制出陌刀阵,实际是因为缺少战马给生生逼出来的有备无患的无奈之举。现在我们有大量战马,谁会吃饱了撑着去研究什么以步克骑?”

    “陌刀兵能克骑兵,但不是所有陌刀兵都能对付骑兵的,想要抵御骑兵冲击的陌刀兵,首先要有无惧生死的勇气,尤其是站在最前沿的兵卒,面对迎面的骑兵威势,更不能心生胆怯,要以坚定地意志巩固自己的防线,要有死也不能移动半步的必死之心,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有如此,才能挡下骑兵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巨大冲击力量。”

    “而且陌刀兵手持重刀,身披重甲,这缓慢的机动性在草原上将会无限放大。所以在草原之上,能够与骑兵一较高下的永远只有骑兵。所以陌刀兵只能当奇兵来用,而不是主力。再者说了,即使教会了阿史那思摩完整的陌刀阵,他也发挥不了威力。”

    “为何?”

    “你认为突厥人会锻造陌刀和重甲吗?”秦琼反问道。

    薛万彻为之哑然。

    陌刀长达七尺,光是刀锋就三尺多长,而且还是双刃的,刀刃越长需要的技术就越高,材料也要求越高,否则长刀易断,达到三尺多长的陌刀刀刃,其实不比马槊的锋刃差多少了。

    军中最好最贵的武器是马槊,马槊长达丈八,光是槊刃就达四尺,尤其是它的锋刃采用特殊结构形状,利于破甲,远不是一般刀剑能比的。而陌刀刀刃所需材料和工艺,基本和马槊相同,这也是陌刀的昂贵之处。连大隋这个继承了杨广大部分遗产的第一大诸侯都没有多少陌刀,阿史那思摩要锻造术没锻造术、要材料没材料、要工匠没工匠,想在自己的军队中组建陌刀阵,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何况,完整版的陌刀阵还是多兵种协同作战,每一个兵种就是一种武器,其中弩兵所占比例最大,手弩也不是突厥人造得出来的。

    秦琼见薛万彻无言以对,笑道:“看来你也知道阿史那思摩无法组建陌刀军,既然如此,他哪怕学会了是无用之物。这五千突厥陌刀手一定能够取得巨大的作用,但是一战下来,恐怕也所剩无几,而阿史那思摩见到效果巨大一定还会挑最勇悍之士组建陌刀军!总之,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消耗颉利可汗和阿史那思摩的实力。总之我们这一仗的目的,不仅要消灭敌人,还得坑队友”

    薛万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秦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不过五天之后,不见颉利有丝毫动静,阿史那思摩麾下的突厥众将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秦将军,要不我们强攻吧?”阿史那思摩麾下第一勇将苏乌提着一把陌刀来到秦琼帐中,他之前不服秦琼总管,被秦琼三下五除二的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如今服服帖帖的当起了陌刀军主将。

    “我们只有六万兵马,颉利却有十几万,强攻?”突厥另一员万夫长赫拉立在一旁,冷笑道:“你要送死,没人会拦你,但别拖着我麾下儿郎陪你一起送死!”

    苏乌目光一瞪,凶狠的瞪向赫拉:“你就会说大话和空话,可敢跟我一战?”

    “哈!”赫拉目光一冷,森寒的瞪向苏乌:“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

    眼看着两人就要动手,秦琼皱了皱眉道:“要打,给我滚出去,帅帐之中,谁敢放肆!”

    两人吓了一跳,气势顿时为之一泄,都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分立阿史那思摩两侧,不再言语。

    “秦将军,颉利最近的动向的确有些反常。”阿史那思摩坐在秦琼下首,皱眉道。

    秦琼点了点头,按理说,颉利占着兵力上的优势,补给又有些见襟捉肘,眼下除了跟他速战速决的决战,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今颉利的威望降到了冰点,他要想打开局面,树立至高无上的权威,只有先攻破自己这一方,才有余力和威望威慑草原群雄,从而把各个部落拧成一股绳,而且时间拖得越久,留给颉利可汗转圜的时间就会越少。

    “除非……”薛万彻看向秦琼,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除非他没有信心,又召集大军前来!”秦琼冷哼一声,眼中杀机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

    眼下无论是薛延陀五部还是契苾三部,铁勒都不太可能主动增加兵力,因为颉利可汗没那令之所至、莫是不从的威望,这两个铁勒部落联盟自立之心从来没有减少过,对阿史那氏家族的忠诚远不如突厥各部。

    尤其是颉利可汗的老丈人乙失钵,那绝对是一个比狼狠、比狐狸狡猾的角色,他不可能为颉利可汗赌上一族的命运。

    那颉利可汗现在的援军,恐怕只有他在于都斤山的大本营了,那里还有十万大军,若是颉利可汗倾巢而出,那么,总兵力就高达二十万,这里的六万大军将要面临三倍之多的敌人,形式相当严峻。

    “若是颉利倾巢来战,那他的用意不只是与我们这六万对决了,而是意图顺势歼灭我们以后顺势南下,如今新长城修到了五原和武威郡之交,正往西边延伸而去,若是突厥南下的话,也是绕过长城缺口,往东可攻五原、榆林和关内道,往西可以攻灵武。秦将军应该有所准备打算了。”薛万彻叹了口气道。

    秦琼双手十指交叉于胸前,身体微微靠后,摇了摇头道:“不到最后,别乱下断言!”

    “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跟着一个拖着长音的声音由远极近,风尘仆仆的士兵从帐外冲进来,喘了一口气说道:“秦将军,于都斤山急报!”

    “呈上来!”秦琼、薛万彻和阿史那思摩面色同时一变,挥手道。

    苏乌一把接过急报,递到了秦琼的手中。

    秦琼迅速打开,快速的看下去,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起来,本就萧杀的大帐中,顷刻间被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便是薛万彻、阿史那思摩、苏乌、赫拉这等悍将,也不禁感到一阵压抑,目光齐齐看向秦琼。

    “秦将军?”阿史那思摩轻轻地唤了一声,担忧道:“可是如薛将军所料?”

    “正是如此!”秦琼猛地将手中的急报狠狠地拍在小桌子地上,桌子碎裂一地,秦琼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看着面色惊异的众人,沉声道:“斥候来报,于都斤山有大量突厥兵马集结。”

    “斥候可曾探清到有多少人马?”阿史那思摩深吸了一口气,惊声问道。

    “不清楚,只知数量庞大,恐怕于都斤山的十三万大军都来了。看来如薛将军所料,颉利可汗是想打垮我们以后,顺势南下了。”摇了摇头,秦琼努力将胸中那股沸腾的怒气压抑下去。

    “秦将军,退兵吧!”阿史那思摩抽了一口冷气,向秦琼躬身行礼道。

    如果只是百里之外的十万大军,哪怕兵力相差四倍,以本部将士的能力来决战,结果未必输,但如果这十三万大军也掺和进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退?”

    秦琼看向阿史那思摩,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自己已经向殿下请命一战了,这眼看便要鼎定乾坤了,这个时候却要他退兵?怎么可能?

    “我们的兵力差距太大了,草原之上无城可守,我们除了撤兵,别无他法!如果颉利的兵锋杀入长城以内,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有这六万有生力量,定能把突厥大军遏制在长城以外。”薛万彻无奈一叹,他在涿郡长大,他们兄弟五人在父亲薛世雄的命令下,每年都有一半的时间在草原上历练,他比秦琼更加知道深知突厥人的厉害,若是据险而守,一万隋军足以挡住十万突厥人,但若论野战的话,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精擅骑射的突厥人实在太厉害了。

    “不能退!”

    秦琼面沉似水,这不仅是他第一次率军作战,还将关系到关内道、并州的安全,如果今天退了,突厥人一定会顺势南下,本土作战的话,受害的就是大隋的百姓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更深的影响之处,如果他不战而退,如果突厥大军攻城,大隋无敌于域外的威势将会荡然无存,到时候,必将影响到国内的战局,且不说是对关内道、河东野心勃勃的李渊,恐怕中原的王世充、李密、窦建德也会生出大隋不过如此之念头,甚至连高句丽都会在辽东凑一凑热闹。

    大隋也将因此而陷入四面作战的困境,这后果不仅他秦琼承担不起,便是杨侗和大隋也承担不起。

    一念至此,秦琼终究咬牙道:“并州有以前的内外长城可守,但是关内道呢?我们若退,关内道大片土地,将会化作赤地千里!一旦颉利和李渊连成一片,后果不堪设想。”

    关内道可不是并州,它没那么多险要之地可守,仅有的险要之地便是朔方长城,可是梁师都自立后向始毕称臣,他为表忠诚,居然丧心病狂的拆了朔方长城近百里,这根本不是一时半会恢复得了的,若是没了阻拦,突厥人便可长驱直入,甚至不止关内道,连刚刚恢复几分生机的并州都会因此而大乱,这个代价,秦琼承担不起。

    “只是如今我军兵力,要防守……”阿史那思摩犹豫道,他自然明白秦琼的担心,但眼下,颉利可汗本就有十万大军,更有十几万大军准备大举南下,只凭这区区五万人,又如何防得住?

    秦琼心知阿史那思摩心存退志,冷冷一笑道:“我大隋并州有以前的内外两道长城,关内道地广人稀,我们大不了退到黄河以南,颉利纵然有百万大军也插翅难飞;而在漠南草原以东的幽州白檀郡,我们又有南北走向的长城连接燕山长城,所以,我们只需守此三点,实际上并没有一点损失。而南部可汗你们呢?首先颉利可汗最痛恨的可是你们这一支,他一旦胜利南下,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们;其次,你们现在所在之处,除了一座白城,整个漠南草原无险可守,今日若退,守当其冲的便是你们!二十几大军荼毒的后果,想必南部可汗心中非常清楚。”

    这一番话,阿史那思摩等突厥人才发现自己没有退路了,一个个顿时面如土色、汗流浃背。

第207章:奇兵(求月票)

    秦琼的中军大帐之内,一片死寂,颉利可汗二十多万大军即将汇合的消息,让许多人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役感到心惊。

    许久之后,阿史那思摩开口道:“诚如秦将军所言,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打,若不然,我们的财富就会成为颉利的财富,我们的女人就会成为颉利的女人,我们的兄弟儿子会死,会成为奴隶。”

    其他人一听,顿时露出了决然的表情。

    秦琼见成功的引起了突厥人的决死之心,悬着的心为之一松,若是这些人不予配合,那他真的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去了。见到阿史那思摩他们有了决定,他反而不着急了。

    这时,阿史那思摩看向一脸冷静的秦琼,道:“秦将军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既然守不住,那便以攻代守!”秦琼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麾下众将,沉声道:“此事不单关乎我军兴衰,更关乎我大隋关内道、并州百万生民!也关系到你们全族的生死!我们可以退,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我们不战而退,你们一切就都完了,此战便是战死,也要打!不是为我大隋,而是为了你们自己。”

    “将军高义!”阿史那思摩、苏乌、赫拉等一众突厥将领肃然道:“末将愿誓死抵抗。”

    秦琼笑道:“大家其实也不必紧张,在于都斤山的十多万颉利军看似强大,其实不值一提!”

    众人愕然!

    “从于都斤山到这里,少说也有两天路程!如果我们在两天内发动战争,我们的敌人依旧只是颉利这十万大军,大家以为如何?”

    可不正是如此么?

    众人顺着秦琼这话一想,发现自己的敌人还是以前要吞下的这十万人,刹那间,一个个都是精神大振

    “请将军下令。”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首先是于都斤山大军南下的消息,决不能传出去,我们知道即可,否则,军心大乱。”

    “是!”众人都清楚消息泄漏的后果,不说普通兵卒了,自己刚才何尝不是怕得要死?

    秦琼望着即坠未坠的太阳,沉声道:“颉利想要吃掉我们,却又保持着谨慎,企图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将我们一举歼灭,颉利是一个精明的人,他知道多六万人守城与少六万人的区别!如果我们摆出一副退入长城以内的模样,有着兵力优势的他肯定领军来攻。”

    “至于颉利即将南下的援军,就交给薛万彻将军来拖延!”秦琼目光望着薛万彻,沉声道:“在我军撤退时,你点齐五千人马,带上五天口粮,一人双骑。趁夜色脱离大军,然后绕道北上,设法拖住时间。”

    “秦将军,不是末将小瞧大隋将士,但是论及骑术,还是我们突厥人强一些。不若由末将去吧!”突厥万夫长赫拉起身行礼。

    “隋军骑术确实不如草原勇士,可是草原勇士谁有转战千里、长途奔袭后,还能作战的意志和勇气?能够没日没夜的奔袭吗?”

    在介绍突厥人习性的时候,杨侗就曾发出这样的感慨:“‘突厥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陈;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无顽强之意志、无决死之壮烈。’”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将突厥人的性格分析得透彻淋漓。骑射就是突厥的根本,但除了骑射,他们屁都没有。

    “这……”众人闻言不禁默然,哪怕是阿史那思摩,也没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带着五千突厥人拖延十几万大军,更不要说去迎击十几万大军了,真要是到了那环境,估计早就跑了个干净。

    隋军骑射水平确实不如突厥人,但是人人都能够吃苦耐劳、意志顽强、严守军纪,这是突厥人拍马难敌的!

    突厥人有自知之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秦将军,若我离去,何人代你督军?”薛万彻有些担忧道。

    秦琼的目光在帐下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一名英武的隋军鹰扬郎将身上,缓缓道:“樊则性格沉稳,可为我副将,代我督军。”

    樊则是已故名将、金紫光禄大夫、民部尚书樊子盖的幼孙,家学渊博、武艺精湛、治军严格,因功被提为鹰扬郎将,于秦琼麾下掌管一卫,人数为一千,代管五千人不在话下。

    安排好任务后,秦琼看向薛万彻,沉声道:“薛将军虽勇,但性格易怒,此事关乎我军生死存亡,绝不容有失,你可明白?”

    薛万彻郑重点点头,躬身道:“末将明白,一切以稳妥为主。”

    秦琼向众人道:“此战关系重大,望大家能够竭尽全力的配合本将作战。”

    “是!”众人尽皆应命。

    “立即拔营!”

    ……

    两军只相隔百里,秦琼这边撤离,颉利可汗第一时间便接到了消息。

    “父汗,刚刚得到消息,阿史那思摩退兵南下了,这奸贼见父汗兵势强大,害怕了!”谷欲设兴冲冲的冲进颉利可汗的王帐,向父亲贺喜道。

    “都走了?”

    颉利可汗正在与契苾何力、乙失钵、阿史那社尔等人正在商议进攻该如何进行,从哪里着手,此时突然听到阿史那思摩撤兵的消息,一个个都为之错愕。

    “嗯,都走了!很多辎重和帐篷都不敢带,走得十分仓促狼狈。”谷欲设兴奋的道。

    “这混蛋,倒是走得干脆。”颉利可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恨的说道。

    “父汗,阿史那思摩主动撤离,让我军未动一兵一卒就把他们轰走,为何看父汗的样子,反而不太高兴?”谷欲设疑惑的看向颉利可汗。他不知道颉利的计划,所以不知道阿史那思摩撤退坏了颉利的大计。

    “高兴?”

    颉利可汗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在于都斤山的军队两天后会到得这里,阿史那思摩显然探听到了情报,所以才断臂求生,若他继续留在这里,我军就可以将之一举歼灭,然后挟大胜之师顺势南下!如今他这么一撤,仗不好打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要打吗?”谷欲设有些懵懂的看向颉利可汗,这种问题,他想不太明白。

    “要,怎么不要?”颉利可汗冷冷一笑:“派人通知于都斤山的军队,让他们尽快南下。”

    说着,将一枚金狼令箭递给了一名将军,然后把谷欲设这个愣头青儿子打发了出去,他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头,看了看身边的众将道:“阿史那思摩明显猜到了我们的用意,打算即回白城,然后据长城与我们交战,而我们没有攻城器械,若是强攻肯定会吃大亏,强攻坚城实为不智之举。”

    众人尽皆赞同,一些参与雁门之围、马邑之战的高级将领均是松了一口气。

    当初始毕可汗率领四十万大军,还有众多攻城器械,硬是被杨广扛了下来,当时大隋近百万勤王之师已将到达,军粮将尽的始毕可汗进退维谷,恰在那时,义成公主传讯示警,始毕可汗这才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大隋国土,而这,也是始毕可汗回到南部汗庭后,没有责怪义成公主的根本原因。而在马邑之战一役中,始毕可汗和三十多万大军更是被大隋全歼在白狼城下,这也令各部首领闻攻城而色变。如今听到颉利可汗没有强攻坚城的意思,大家都放下心来。

    颉利可汗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这就是没有军威的后果,如果自己像大哥始毕一样强势,哪怕自己要这些人去送死,都没有人敢反对半句。

    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在诸将身上看了一遍,缓缓的说道:“我们不去攻城,但也不能放阿史那思摩回去。他如果完整的退回漠南汗庭。因为我们一旦退兵,并解散了大军,那么他还会再来,到时候,遭殃的或许是我,或许会是薛延陀,也或许是契苾部……还有可能是在坐在的每一次。”

    众人心头一片凛然。

    远的不说,杨侗年初那一场突袭,对于契苾三部以外的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杨侗走后,给他们留下了一片废墟,而各部因为缺衣少食,侥幸在隋军中突袭而活下来的族中老弱孩子,几乎都死绝了。之后,阿史那思摩更是毫无顾虑的在草原大地上纵横驰骋,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如果没有把阿史那思摩的主力大军除掉,那么,灾难还会继续下去。

    他们以前也是以这种办法对付大隋,可谓是屡试不爽。也正因为太了解这种遇弱则残、遇强则退的战术,才知道被打的一方永远会处在被动的情况,若是阿史那思摩一直这样,那么,大家的只会被他一一蚕食。所以,对于颉利可汗歼灭这支孤军之决定,没有任何一人发出反对的声音。

    颉利可汗把众人的反对都看在了眼中,满意一笑,赵先生说的半点不错,这把道理摆到明面上来说,效果反而把大哥始毕可汗所奉行的霸道之道好上百倍。

    “我们有大军十万,不可能会输给心惊胆寒的阿史那思摩!这一战关乎到大家每一个的利益,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打好这一仗,谁拖了后腿,那就是与草原各个部族为敌,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颉利可汗说到这儿,一双目光杀机腾腾的盯着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心中一惊,在这关键时刻,他如果提出反对意见,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最终落得和父亲一样身死的下场。

    他手按在胸前,这时也拍案而起,叫道:“突厥大可汗是草原头雁,所有草原大雁都应跟随您飞行,契苾等三部勇士也不例外,愿意遵从大可汗号令。阿史那思摩当了隋朝的狗,实在太不识趣,可汗只要一声令下,我契苾何力愿为前锋。”

    “哈哈!好……”颉利可汗对于契苾何力的表态,还是万分的高兴,得意的大笑道:“在草原上,有我颉利的一份收获,也必然有你契苾三部的一份,大家只有跟着我颉利,不用担心没收获,更不用担心被强制吞并。”

    契苾何力松了一口气,他握拳在胸,躬身弯腰道:“多谢大可汗!”

    “立即拔营!追赶!”

第208章:虽远必诛

    草原上的夜空,繁星点点。

    一个本该人丁兴盛的部落,此刻却已经被大火笼罩,薛万彻带着五千骑兵,默默注视着在大火中那一具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逐渐被火光所吞噬,依稀间还能看到这些人,在死前绝望、仇恨和愤怒的表情。

    薛万彻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如今大隋诸侯割据,一场又一场大战,在不断消耗着大隋的国力,而与此同时,塞外的各个异族却在不断壮大,薛万彻并不是民族主义者,也支持民族大融合,因为在学习的时候,杨侗就说过:“人类文明的进步其实就是一次次的民族融合,不同文明交流之后,才凝结出今日的成果,但民族融合必须是以汉人为绝对的主人,而不是如五胡乱华一般被异族融合。在汉人自己不断内斗的时候,我们理应扛起民族大义之旗帜,趁游牧民族还没有完全壮大之际,尽可能削弱他们的战争潜力,也许结果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但那又如何?我杨侗还需要顾忌什么骂名吗?只要令我泱泱华夏,成为主宰这个世界的主人,就算背上民族罪人的骂名又如何?此事若能在我们手中完成,绝对比建立一个王朝更有意义,也更有挑战!”

    想到这番话,薛万彻只觉胸中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狂奔了半夜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

    可是一想到突厥这个曾经附庸大隋而生存的种族,都敢向大隋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他心头又愤怒之极。不在北地不知胡患之苦,生于涿郡、长于涿郡的薛万彻对突厥人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对于这些不知感恩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杀止杀。杀就要狠狠地杀,杀到突厥人心惊胆寒,杀到他们灭绝,只有将这些人打疼了,他们才会像狗一样的听从人话!

    杨侗、秦琼、罗士信等人在草原上立下了赫赫战功,扬威域外的种种事迹,早已令薛万彻羡慕万分,直恨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如今,梦想终于实现!但还远远不够……

    “我叫薛万彻!”看着眼前的士兵,薛万彻缓缓开口,这五千骑兵绝对不是精锐,甚至可以说,是一支杂兵、新兵,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的灾民、降军,但是经过这几个月屠戮突厥的洗礼,精气神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有了精锐的士气,只不过他们毕竟成军太晚,对于此行任务,都有一些忐忑,若不能将这一份忐忑消除,薛万彻担心大家遇到挫折则散。但他相信经过此战之后,这些将士都是令异族丧胆,令天下震惊的精锐,固然不是自己的兵,但只要是大隋的就好:“是已故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烈侯薛世雄的第四个儿子。”

    所有都莫名其妙的望向薛万彻,包括随行的突厥向导队长察夷,也不明白薛万彻说这些。

    “但我还有一重身份。”薛万彻目光在火光下熠熠闪辉,他冷冷扫过所有人:“我是隋人!”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卑贱的人,胆敢向我们大隋亮出他们凶残的獠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族同胞只能在他们的马蹄下痛哭和哀嚎,像羔羊一样被随意宰杀;我更不知道,为什么同族的刘武周、梁师都、郭子和、李渊却要引异族屠戮我们!”

    “你们之中有辽东人、有幽州人、有冀州人、有并州人、有关中人、有中原人、有江淮人、有江南人…更有许多人是来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但我现在只想告诉大家,你们跟我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大隋人!”

    薛万彻一双目光,迎向从将士的目光:“在我眼中,每个人都是袍泽、战友,今天我们不论身份尊卑,也不说官职高低,我薛万彻作为一个大隋人,只想为我大隋人讨回一个公道,只能追回我大隋失去的荣耀,只想用我手中的战刀为曾经无辜死去的大隋同胞,向那些卑贱的突厥人讨个说法!我们或许会受伤流血,或许会死在无边荒原中,做一具无名枯骨,但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沾染着我大隋人鲜血的突厥人,在这土地上生还!”

    薛万彻豪迈的语声中带着一股感染力,不少人默默地捏紧了自己的兵器,随着薛万彻的话语,一股汹涌澎湃的豪情在不断地积聚。

    薛万彻的亲兵统领薛槐,猛地将手中长枪举起来,振臂高呼:“不灭突厥誓不归!”

    “不灭突厥誓不归!”

    越来越多的战士举起手中兵器,原本杂乱且不高昂声音,逐渐汇聚成一阵响彻云霄声浪,胸中的热血彻底被点燃起来,汇聚成怒吼声,惊天动地,直令天地变色。

    旁边的突厥向导纷纷露出了震惊之色!

    薛万彻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实他脑子也是一阵迷糊,他思考着自己该如何激励士气,是严肃、是温和、还是嘉奖,但最终他是决定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效果比他想象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薛万彻将手大刀往下一挥,巨大的声浪立时止住,一名名士兵看向薛万彻的目光里带着一股狂热。

    “但敌我兵力悬殊,你们怕死吗?”

    “不怕!”整齐的呐喊声,在旷野中回荡。

    军人,尤其是这个民族的军人永远不乏热血!人人都有一颗永不言败、永不退缩的壮志豪情。当他们面临生死抉择时,总会牺牲自我,成就民族大义,世世代代尽皆如此。

    “我们的向导,我们朋友说,在正西方的二十多里外还有一个人数不多的部落!现在拿起兵器,用敌人卑贱的鲜血和人头,告诉这些屡屡犯我边界仇人:犯我大隋天威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

    “走!”

    铁蹄再次踏碎了黑夜的宁静,大隋骑士带着满腔的激荡和萧杀之气,借着一轮半月和点点星光照明,带着毁灭一切凶威,如同暗夜中的一股洪流,向西方而去。

    突厥显然没有意味到,在大可汗率领大军在南部集结的时候,还有隋军出现在这里。当薛万彻率领这支部队杀到这个部落时,这些突厥还在明灭不定的篝火前载歌载舞,为突厥大军取得伟大胜利祈祷。

    马蹄叩击大地的声音,瞬间就粉碎这个欢乐的世界,破空而至的尖啸唤醒了醉酒了的突厥勇士,伴随着一阵密集的破空声,无数从天而降的箭矢声和凄厉的惨叫,在刹那间撕碎了夜的宁静。

    “咻咻咻咻咻…”

    凄厉惨叫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酋长刚在簇拥企图逃入部落深入,一根破空而至的箭矢洞穿他的咽喉,茫然的看向前方冲进营地的隋军,他张大着嘴巴,不甘的向虚空抓了几下,颓然坐倒在地,再无声息。

    “将军,这不是部落,只是一个人数两千的军帐!”突厥向导察夷带着麾下人马在营中杀了一圈,便跑到薛万彻身边报告。

    “带上战马,跟着那些逃兵,给我继续追杀!”

    薛万彻拎起一只带着鲜血的半熟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看向薛槐:“告诉兄弟们,食物就在马背上吃,我们换马不换人!”

    “喏!”薛槐抄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狠狠地咀嚼几下,开始收拢兵马,将收拢战马分给众人,随着薛万彻一声呼喝,追着逃散出去的突厥人。

    虽然这样的追击不安全,但薛万彻别无选择,他没有更多办法,也没有更多时间容许他消耗拖沓,唯一的办法是在于都斤山十多万大敌反应前,尽量歼灭散布在这片草原上的部落,多破一个部落,这里的消息一旦传到于都斤山,那么,受害的各部将士肯定会退出南下队伍,秦琼乃至大隋就会减轻一分压力。

    半个时辰后,尾随着逃散的突厥兵,杀到了察夷所说的那个部落,在敌人反应前,便被汹涌而至的骑兵湮没,营帐在一片滔天火焰中,连同那些尸体,一起化作了灰烬。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生猛的薛万彻带着生猛的隋军连续剿灭了三个半大不小的部落,可也遇到突厥人的一支主力军,首领名叫阿史那炽,乃是阿史那皇族中的一名悍将!

    此时隋军已经疲倦不堪,察夷和薛槐等将校尽皆建议撤退。然而在薛万彻看来,这一仗必须得打,不是他看重功勋,更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他要和对方决战,恰恰是为将士们的性命着想。

    大隋将士跑了一夜,又杀了一夜,如今虽是疲倦不堪,士气却正处于最为旺盛的阶段,一旦逃跑掉,这股士气就泄了,然后各种倦意便会汹涌而来。这样一支疲军、孤军在茫茫草原之上,怎么逃得过休整了一夜的突厥人?

    所以,薛万彻不能退、将士们也不能退,否则,大家必死无疑。

    在这关键的当口,薛万彻十分冷静的做出了选择。

    战则生,退必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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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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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