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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9章:狭路相逢

    黎明第一道光明终于驱散了黑暗,笼罩在草原上的雾霾缓缓散开,一万名突厥人在阿史那炽的指挥下,排开松散阵型,惊疑不定的看着这支凭空出现的隋军,大雾之中,他根本不知道隋军到底有多少人。只不过想起隋军那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风格,一颗心头战栗不已,甚至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念头。

    但敌人近在咫尺,如果畏战而逃,那么根本无法向大可汗颉利交待。

    阿那史炽深吸了一口气,示意一名孔武有力的突厥将领来到两军阵前,挥舞着手中大刀,叽里呱啦的说着一通突厥话,薛万彻在突厥大地上历练多年,也是精通突厥语,自然明白对方这是发出单挑的邀请。

    这情景,令他想到了杨侗起家的荥阳之战,当时杨侗带着两万骁果军和一万斗志尽丧、前程迷茫的残军,以一种悲壮的心情迎战数倍于己的得胜之师,最终,愣是以斗将的方式,赢了大战的胜利。

    如今自己士气正旺,且敌我双方的将士相差不大,这斗将绝对是一个破敌的办法。

    一念至此,薛万彻飞马而出,坐下宝马风驰电掣,如同一道流影,仅只一瞬间便已出现在这名突厥将领的身边,在突厥将领愕然的目光中,大刀拖着一道完美弧线,掠过突厥将领的咽喉,斗大的头颅伴随着热血在空中翻滚着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瞪着未知世界。

    阿史那炽麾下第一勇士,在交手的一刹那,连出手的余力都没有,就死在对方大将的手中,这巨大的反差令阿史那炽和麾下将士陷入一片死寂。

    薛万彻策马而立,缓缓地举起手中大刀,轻蔑指向所有突厥人,那不屑的眼神以及动作激起了突厥人骨子里的凶戾,几乎是同时,八名突厥将领咆哮着挥舞武器杀向了薛万彻。

    “今日便叫尔等蛮夷,见识一下我大隋将士的浩瀚天威!”薛万彻冷哼一声。

    在第一名冲的最猛的武将举起弯刀的同时,重重一刀将对方劈为两半,战马左右各挂一片尸体从薛万彻身边窜了出去,内脏掺杂着血水溅了一地,紧跟着第二名武将、第三名武将几乎同时冲到近前,薛万彻手中的大刀陡然化作两道残影,这两名武将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便惨叫着倒飞而出。

    稍稍落后的第四名武将也被薛万彻一记横削,一颗脑袋直接掉了下来。鲜血溅在满了身后赶来的四名武将身上。

    眨眼之间,突厥四名大将便被斩落马下,薛万彻的凶残手段让紧跟而来的四名突厥武将发懵,又被薛万彻顺手解决掉一个,其他三人哪敢再战?一言不发、不约而同的调过马头,便往本阵暴。

    薛万彻不慌不忙的挂起大刀,摘下弓箭,连发三箭!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三名突厥武将耳听弓弦声响,正想躲避,胸口却是一凉,胸前已经多了一枚箭头。

    三人不可思议的看了薛万彻一眼,噗通一声,齐齐跌落马下。

    喧嚣的战场,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转眼之间,突厥就已经失去了九名大将,一众突厥人看向薛万彻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恐惧神色。

    “将军威武!”后方,在片刻的寂静之后,薛槐猛然振臂高呼。

    “将军威武!”

    疲惫不堪的大隋战士,目睹薛万彻大逞凶威,一夜狂奔、一夜战争带来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热血被彻底点燃,兴奋地一起咆哮起来。

    几乎在同时,薛万彻举起了手中大刀,策马向前,厉喝一声:“杀!”

    大隋铁骑在薛槐的带领下,如同一股洪流,凶悍的杀向慌乱无措的突厥大军,在薛万彻的带领下,卷向那些已经吓破胆的突厥人。

    “杀,给我杀上去,不准逃跑!”

    阿史那炽慌乱的怒吼着,然而大军的恐惧随着薛万彻发起冲锋,如病毒一般蔓延了起来,面对薛万彻的滔天凶威,任阿史那炽如何打骂,也无法阻止逃兵的出现。

    “杀,杀,杀!所有将士随我来!”薛万彻的勇悍血气在此时尽数释放出来,整个人张扬霸道、目空一切,望向那群突厥兵好似在看一群土鸡瓦狗。

    他起手一刀劈开周遭一名突厥兵的胸膛,催动跨下雄壮的宝马良驹,硬生生排开一条血路,率领大隋铁骑不断向突厥兵阵腹地挺进。

    只要杀了首领,这一支突厥大军将不战而溃。

    看着薛万彻渐渐逼近,暴跳如雷的阿史那炽突厥意识到薛万彻要做什么,表情一阵惊恐,大喊大叫。

    薛万彻暗叫一声:“不好!”将手中大刀当做标枪狠狠的掷了出去。

    阿史那炽高喊突厥语,让前部压上去,还未来得及下令后部撤退,只觉得一缕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来不及猜想到是什么原因,大刀贯胸而过,且将身后一名侍卫的胸膛上开了个大洞。

    一刀双雕。

    薛万彻随手抓住一杆刺来的长枪,唐刀出鞘,寒光一闪,一名骑士的上半截身体飞了出去,他顺带将长枪夺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了突厥骑兵队。

    随着阿史那炽的阵亡,胜负结果已然揭晓。

    失去指挥的突厥兵只知道为他们的酋长报仇,杂乱无章的蜂拥而上。人数虽多,却无规律,乱打一通,而隋军却合理的运用兵种的配合,利用各个兵种的优势,不断收割着突厥兵的性命。

    “兄弟们,随我屠光这群杂碎。”薛万彻豪气干云的大笑,这种尽情杀戮的畅快,在国内战争中,他从未品尝得到,因为在国内战争中,面对的不仅是自己的同族,更重要的是对手太弱鸡了,又不能杀降虏,总有一股有气没地方使的感觉。这里则大不一样,可以放开一切的大杀特杀!

    他这扯嗓子一吼,隋军上下连半分迟疑也没有,一个个士气被激发到达了顶点!

    “屠光这群杂碎”的怒吼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现在已经无需什么阵型了,只要将正面的突厥冲散冲乱,就能够一举将突厥歼灭击溃。

    仅仅只是一击,士气低下的突厥兵就已经溃不成军,开始了自相践踏,盲目逃散。

    这场战斗,从凌晨寅时末直杀到辰时方才结束,薛万彻带着人马一路追杀突厥人近二十里,逃窜的突厥兵,除了单个逃跑的散兵,聚在一起的突厥兵全部歼灭,这一支突厥军算是彻底废了。

    薛万彻一个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胯下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任是他体魄惊人也承受不住了,眼神瞧着尚且跟着的大隋将士,眼中闪过浓浓的敬意。他自小有不计其数的良药打熬身子,才有了今天的强悍体魄,而这些源自普通人家的将士却没有这种资源,可是活着的人却愣是坚持了下来,他心知不是将士们的体质都和他一样,而是那股顽强的作战意志在支撑着大家不断的突破一个又一个极限。正因如此,才更显示出这些底层将士的可敬可亲可爱。

    只是让薛万彻痛彻心扉的是战争清点下来,他带来的五千隋军,如今不到一半,活着的将士们人人带伤,这让薛万彻悲痛万分,不过侥幸活下来的大隋将士,身上却多了出来时未曾有过的凶悍之气。

    大军一夜奔袭、一夜征战,没有半刻休息,最后还以寡敌众的大胜两倍之敌,这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辉煌大胜,至少在薛万彻的军事生涯中,这一战,绝对是最最欢畅的一战。

    “将军,我还还俘虏了千多名突厥伤兵,应该如何处置?”休息了一会儿,清点好战果的薛槐步履蹒跚的来到薛万彻身前。

    薛万彻霍然站起,看了一眼远处在跪了一地的突厥俘虏,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我们不需要俘虏。”

    “喏!”薛槐躬身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千多名突厥俘虏茫然的被集中到一起,还未等明白隋军究竟想做什么的时候,隋军将士取出了一张张弓弩,一支支箭矢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寒光。

    俘虏们面色大变,他们终于明白了隋军的目的,一个个疯狂的向外冲去,但一支支弩箭无情的收割着他们性命,但依旧还有少数勇猛之士冲出包围,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自由,而是冰冷的刀刃枪刃。

    一个个突厥战士愤怒的咆哮,怒骂隋军的凶残,也有人痛苦哀嚎,请求宽恕,然而隋军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畅快的看着。

    “将军,行刑完毕。”薛槐来到薛万彻的身边,沉声道。

    薛万彻望着浑身浴血的大隋将士,道:“兄弟们,现在还不是休息时期,先沿路返回,收拢阵亡兄弟的遗骸,用无主战马将他们驮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火化,然后用兄弟们自身携带‘精忠馕’盛放他们的骨灰,务必把兄弟们带回大隋烈士陵园!”

    “喏!将士们固然累得不行,便还是强撑着收拢战友的遗骸!

    薛万彻也没有休息,大伙骑着战马,在战场上寻找战友的遗骸,以他薛万彻的体质尚且累得半死,这些没有他那么强悍体能的将士的情况,可想而知。大家一夜狂奔、一夜征战,‘屠戮无数’这话听起来让人热血澎湃,但将士们的身体都被掏空了,所以,大家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战场,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如果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恐怕不经一战,就得全军覆没。

第210章:困境

    颉利统领的十万大军和秦琼他们一追一逃了两天,双方的距离已经从最初的一百多里缩短到了到五十多里。

    这一天,两军在一个名叫野马川的地方南北两侧休息,野马川虽以‘川’为名,可实际它是一片平原,独特之处在于它夹两块戈壁滩之间,最宽的直径只有一里左右,自北向南足有百多里长!

    连续奔行了两天,可颉利这位突厥大可汗非但没有任何疲倦,反而精神抖擞,他身旁的大小可汗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马背上的民族,在体质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尤其是长时间的马上生涯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连续两天一夜的追赶,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不过人撑得住,战马却吃不消了。

    突厥人的战马是高大健硕的西域马,与河曲马有着同样的血统,比起个头小的辽东马娇贵多了,这种战马驯养起来十分苛刻,仅在马料方面就很有讲究。

    一般来说马料分作三种:一为精料、精料即是用心调制的马饲料,它的主要材料是豆类、麸皮类和杂粮谷物,这些食物营养价值极高。含蛋白质、脂肪多马儿爱吃,利消化,吃了特有劲。

    二为粗料、粗料其实就是常见的谷草、稻草、麦桔和野草等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但有一个前提,它必须是干草。军队要饲养大批战马,自然不可能奢侈的全用精料,所以,粗料也就成了战马的主要饲料,当然,是什么草也有讲究。

    三为杂料、这个杂料则是随处可见的杂草、野草、树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人饿了尚且吃这玩意填肚子,何况是马?只不过战马若长期食用杂料,会出现消化不良、拉肚子、体力跟不上等情况!而辽东马就好养多了,人家只要填饱肚皮,就可以敞开四蹄奔跑。

    颉利可汗他们十万大军,一人双马,少说也有二十万匹战马,自然不可能带着数目众多的马草奔行。战马沿途所食用的多为杂料。他们的行军速度也因战马体力跟不上而有所下降。

    抵达野马川附近,战马的体力也消耗到了一定地步。

    颉利可汗不得不停下来,让战马吃些精料补充一下,以此恢复马儿体力。

    他固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阿史那思摩身边,将那几万叛徒屠杀殆尽,但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颉利可汗还是懂的,只能耐着性子休整。

    中军王帐。

    “大可汗!”颉利可汗的侍卫统领匆匆而来,他以手抚胸,躬身一礼,禀报道:“契苾大酋长来了。”

    颉利可汗微微一愣,随后颔首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契苾何力大步而入,行礼道:“参见大可汗。”

    “大酋长请坐!”对于这个如同忽然开了窍,臣服于自己的契苾何力,颉利可汗显得十分满意,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谢坐!”

    契苾何力就坐之后,颉利可汗笑道:“大酋长不看管将士,却来这里,可有要事?”

    “回大可汗!”契苾何力微微躬身,一脸严肃道:“我部草料将近,想必大可汗也是如此。我担心再这次下去,我们的草粮供应不上啊!”

    正为此事苦恼的颉利可汗点头道:“大酋长可有好办法?”

    契苾何力道:“两个办法,一是速战速决,但阿史那思摩一心要逃,什么时候决战很难说,我们这么追下去的话,都到五原了,到时候我们粮草补给不上,情况会非常危险,对此,我的那意思是趁夜追击,再次缩短距离,将乘坐的战马放附近,派出部分人看管。然后把草粮集中到另外一匹战马之上,在短期内与敌人作战。”

    颉利可汗不置可否,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契苾何力道:“撤军!”

    听到“撤军”这两个字,颉利可汗的心头不自主的跳了一跳,如果灰溜溜的跑回去,恐怕整个突厥都会看他笑话,导致本就没有多少的个人威望大减,那时候,又有几个部落还会听他的号令?

    不过他也知道契苾何力说的事实,总体来说,他让大军在于都斤山集结完全是一步臭棋,生生把阿史那思摩吓跑了,这么一来,准备不足的后果就显现了出来。

    他思索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倾向哪个选择?”

    契苾何力道:“弃马决战,将阿史那思摩歼灭后,要么就地休整,让人送来补给;要么大胜而还!”

    他知道颉利不愿空手而归,便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颉利可汗缓缓点头,道:“休息三个时辰再出发。拉近距离后,弃马与阿史那思摩决战,你去准备吧。其他人我来通知。”

    “是!”契苾何力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我就去准备了。”

    等契苾何力走后,颉利可汗立即召来大小首领,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另一边,契苾何力也将决定吩咐了下去,让两万将士抓紧喂马休息。

    而他则与回纥部酋长腾格里、浑部酋长木宗在大帐内议事,只不过后两者的脸色非常难看,二人都铁青着脸,似乎对契苾何力极为不满。

    契苾何力长长一叹,诚恳道:“我知道二位兄弟对我向颉利可汗臣服不满!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们的父亲和族人死于始毕以及乙失钵之手…我和你们一样恨突厥人、恨阿史那家族的任何一人,同时,更痛恨乙失钵这个无耻的小人。”

    木宗的神色稍稍一缓,道:“既然你也恨,为何要和仇人为伍?”

    契苾何力用拳头重重的锤着胸膛,痛苦道:“你以为我想吗?我也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但是我没办法,我们三部加起来只有五万勇士,而乙失钵吞并同罗勇士以后,可战之士已经到了十万,这比我们足足多了一倍,除了薛延陀本身,还有仆骨﹑拔也古﹑斯结﹑葛逻禄、拔悉蜜五个部落,我们哪是他的对手?如今,乙失钵又成了大可汗的岳父。如果我们不臣服于大可汗,我们将会遭到突厥和薛延陀共同排斥,不但会被赶出草原,恐怕整个草原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甚至,还被灭族!”他目光扫向二人,缓缓道:“若非当天我向大可汗臣服,我们兄弟三人和两万族人恐怕都成为冰冷的尸体了。”

    腾格里、木宗脸色大变,直到此时此刻,二人才明白契苾何力的苦衷,也才知道这一个铮铮铁骨的大好男儿,为何突然变得卑躬屈膝,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三部的生存。

    “从前,我们的父辈就是太刚烈了,才惨遭突厥人和薛延陀人的暗算,如今我们弱到了这等地步!只能跟在头狼的背后才能捡到肉骨头吃!”

    契苾何力一瞬间爆发出来的磅礴怒意,将诸位腾格里、木宗一下子震慑住了,契苾何力如今就像一头发疯的野狼,逼迫得腾格里和木宗后退了几步,他双目紧盯着二人,一字一顿:“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苦衷了吧?”

    “知道了!”腾格里和木宗纷纷点头。

    “只是……”木宗皱眉道:“这两万族人已经是我四成的兵力,如果大可汗让我们卖命,这可如何是好?”

    契苾何力颓然道:“这也是我献策的原因,希望可以打消大可汗的疑心。”

    “可能吗?”

    “未必不行!”契苾何力缓缓的说道:“我们如今虚弱得对任何人都不构成威胁了,大可汗自然放心,而且他也需要一条忠犬看管着乙失钵。而且我们主动投靠于他,如果大可汗杀了我们的话,会寒了投奔他的人之心。所以,他不会为难我们的!此外,如果我料得不错的话,打头阵的一定会是乙失钵,因为乙失钵的实力已经与突厥相当了。”说到这里,他的头脑渐渐清晰了下来,接着说道:“这是大可汗扬威之战,他对此极为重视,这一定是只能胜不败的战争,只要我们的族人懒散一点,颓废一点,便可躲过一劫。”

    “大酋长说得在理!”木宗想了想,不得不佩服契苾何力心思之缜密,犹豫了一下,看向契苾何力道:“那仆骨﹑拔也古﹑斯结﹑葛逻禄、拔悉蜜五部,我们要不要暗中联络一下;如今薛延陀一家独大,恐怕这五部也担心被乙失钵吞并,乙失钵可没少干过这种事情呢。若能拉到一两家共进退,或许可以借乙失钵跟阿史那思摩两败俱伤之际,仗大我们,从而有了自保之力。”

    “别都别想!我们现在朝不保夕的,谁愿意和我们共进退啊!这五部的名头太大,如果加入我们,会引起大可汗怀疑的,只不过回去以后,可以以效忠大可汗为名,蚕食不服大可汗的中小部落。”

    在三人之中,契苾何力无疑是受汉家文化熏陶最多人,心中也非常仰慕汉家文化,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不希望自己一辈子胆战心惊的生活在颉利和乙失钵的阴影之下,这次若能得到吉利可汗的信任,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就算他失败了,也要将自己的经验传给自己这两位兄弟,让他们带领族人延续下去。

第211章:首战

    当天晚上!

    颉利可汗为首的十万突厥大军,休息三个时辰,便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南方,狂奔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蒙蒙亮,颉利可汗令全军将士就地休息,啃食肉干。

    已经做出了破釜沉舟之势的颉利,只是休整了两刻,便登上了马背,鼓舞士气道:“我们草原儿郎是郎神的子孙,现在却让一个叛徒屠杀了不计其数的子民,实乃是我草原儿郎的耻辱,不找回这个面子,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在草原上生存?”

    契苾何力厉声喝道:“大可汗说的不错,我狼神子孙决不能给我们祖先蒙羞。十数万的草原雄鹰,却让一个叛徒赶羊一样的杀。我们是狼,不是羊。这种耻辱,只能用叛徒的鲜血洗清。决不能就此罢休,惹天下人取笑。”

    这一喊,其他首领也扯着嗓子嗷嗷叫了起来。。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骄傲,突厥称霸天下这么多年了,维护突厥威名是每个人的心愿。

    在这些可汗的思想里,不管是隋人也好,还是阿史那思摩也罢,跟羔羊没什么区别。可是时至今日,他们眼中的“羔羊”却在这两之内连连歼灭了他们近百万“恶狼”。这不易于将他们的骄傲一巴掌拍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上两脚,孰不可忍。

    颉利见一个个突厥可汗首领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满意的喝道:“毁坏我们家园的敌人就在前面不远处,他们只有六万人……族人们,我们是草原的主人,现在可恨的叛徒带着隋人来践踏我们的家园,你们说,怎么办?”

    “杀!”

    “杀!”

    “杀!”

    如狼嚎的喊声响起……

    “拿出你们的弓箭,拿出你们的弯刀,让你们的敌人知道我们突厥是不容轻辱的,让他们在我们的箭羽下瑟瑟发抖……”

    颉利可汗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厉色,愤慨的咆哮着:“杨侗是支持阿史那思摩这叛徒的黑手,也是他一次又一次把屠刀指向我们的族人,不将他扒皮抽筋。我颉利誓不为人。”他大手一挥,继续高声道:“杀了阿史那思摩这个叛徒,我们就继续南下中原,将中原的大大小小皇帝擒拿到我们草原来,让他给我们草原勇士跳舞!”

    颉利能够成为突厥的汗王,这蛊惑人心的话语还是说的极有诱惑力的。

    让中原的皇帝们给他们跳舞,只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颉利可汗还嫌气氛不够,扬声道:“中原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漂亮妇人多!”

    “可汗说得没错!汉人就妇人好,细皮嫩肉的,身上香喷喷的,哪象我的妇人,一身的羊膻味。”

    一提起汉家女人,无不是双眼放着邪淫之光。

    他们谁的手里没染上百姓的鲜血?谁个没有侮辱过汉家妇人?

    刹那间,“呼哈呼哈”的吆喝声响起!

    颉利换下备用的战马,带着一群突厥兵嗷嗷叫着…以铺天盖地之势涌向了野马川南。

    行军之速不可谓不迅速。

    但是到了天亮之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遮天蔽日的旌旗,是‘隋’字赤旗下那五万余严阵以待,士气正旺的雄兵。

    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军阵,颉利可汗与他的心腹以及草原上一干酋长可汗不禁面面相觑:阿史那思摩的举动,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原以为对方应该跑了才对,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跑了这么久的阿史那思摩居然摆出阵势正面迎击。

    现如今己方一口气奔行了近两百里,面对如此局面是打呢还是不打呢?

    以疲兵正面对上养精蓄锐之师。

    打,自己吃亏!

    不打!

    还是吃亏。

    颉利可汗本想采用攻心法,现在反而被攻心了。

    颉利忍不住破口大骂:“狡猾。中原人良心大大的坏!”

    见各路可汗酋长都在等他的命令,颉利咬牙道:“打,我突厥纵横天下,今有雄师十万,畏惧不前,还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全军整队,放慢速度,相距三里止!”

    十万突厥开始整顿队伍,以一万人为一个方阵,分为十个方阵,铺天盖地,几乎将野马川覆盖。

    高高举起的长矛密集如林,队伍缓缓地向前方推进,双方越来越近,相距三里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呜呜呜……”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从前方传来,秦琼缓缓抬头,只见一面狼头大纛正从北方低矮的山梁缓缓靠近,紧随大纛之后出现的,则是一大片绵绵无际的兵刃之林,那一片冷森森的寒刃,几欲映寒暗沉沉的天空。

    再后出现的,才是汹汹人潮。

    士兵上千,无际无边,士兵上万,接地连天!

    十万计突厥士兵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浪潮,在那面狼头大纛的引领下,沿着低矮的山梁漫卷而下,又滚滚向前,其前锋锐士都已经到了两里的之内,他们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冲到面前。

    狼头大纛下,颉利可汗缓缓扬起右手。

    霎那间,数以百计的令骑沿着行军队列,自前军向着后阵飞驰而去:“大汗有令,停止前进!”

    “大汗有令,停止前进!”

    “大汗有令,停止前进!”

    “大法有令,停止前进!”

    命令逐次下达,汹汹向前的二十万大军遂即缓缓停下了脚步。

    杂乱的马蹄声中,谷欲设、叠罗支、阿史那社尔、执思失力、契苾何力、乙失钵、薛罗、薛方等大将纷纷簇拥到了颉利可汗身后。

    秦琼远远看着敌人缓缓逼近,嘴角忍不住不屑的翘了翘,阵势够大,很会装逼。

    他眺望着人群中的那个鹤立鸡群的人物: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华丽的金丝铠甲,头戴金盔,下颏生了一丛褐色胡子,双目一转,精光四射。人长得确实威武雄壮,不过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

    颉利可汗眯起眼睛,胸中却是重重的闷哼一声,这一次,一定要让这支叛军有来无回,也要让突厥上下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之主。

    他缓缓的抽出象征汗王的伊利可汗战刀,凝视着面前的军阵,厉声喝道:“乙失钵。”

    白发萧然的乙失钵叹了口气,出列行礼道:“愿为大可汗效力。”

    “由你来打第一阵,你若不死!我封你为东部叶护。”

    “是!”乙失钵怦然心动。

    叶护是突厥官名。突厥语音译。来源甚古,两汉作“翖侯”或”翕侯“。为乌孙、康居、大月氏部落大酋长之称号,后演变为突厥高级官员的名称,地位仅次于可汗,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军权,地位远远高于小可汗、大酋长、酋长,一般由可汗的子弟或宗族中的强者担任,如今颉利却向自己下了如此巨大的血本,容不得乙失钵不动心。

    颉利可汗狞笑一声,战刀一挥,“出战。”

    “儿郎们,今天,便要让这些叛徒知道我们薛延陀的和大可汗的威严,是不容许轻犯的,既然敢杀我们薛延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薛罗给我上!”乙失钵坐在战马上,对次子下达了出战的命令。

    “杀!”

    薛罗身后,一万名薛延陀勇士兴奋地如同野兽一般在马背上咆哮着,挥动着战马朝对方的敌人兴奋冲了上来,马蹄叩击着大地,如同无数战鼓敲响,一万大军奔腾的气势如蓄高奔泻的洪水,呼啸着、呐喊着向敌军席卷而去。

    大战在一片晨雾笼罩下,终于拉开了序幕……

    “儿郎们!拿出手中的弓箭!为我们族人报仇!”

    薛罗高高举起了短弓,当先向前突进。

    这头阵,是他争取到的,他发誓要在这里让这些破坏家园的人血债血偿,同时也要向父亲证明:自己比大哥夷男强。

    在前行了数里之后,多伦下令开始加速,两万骑兵个个抓紧缰绳,伏在马背上,挥起鞭子猛打马屁股,进入了冲刺阶段。

    在南部可汗将士警惕的目光中,薛延陀人速度越来越快,薛罗挥舞着战刀,“杀啊!杀光这些隋人走狗!胜利是属于我们无敌的薛延陀勇士!”

    五百步……

    四百步……

    多伦手持弓箭猛力向前冲去,一万多匹马一起奋蹄向前狂奔的气势还是很宏伟的……

    现在离前面的敌人方阵已经越来越近了,薛罗都能模模糊糊看见对面一手持盾,一手持枪的唐军步兵正望着他们这些冲过来的薛延陀勇士。

    “哈哈!这些走狗真的吓傻了!居然我们一路冲过来都没放箭。”

    薛罗心中狂喜,暗道只要自己这些精锐骑军冲进阵型之中,一定就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两百步!

    这时骑兵已经进入高速冲刺状态了,按这个速度片刻间就能冲到方阵前了。不过,薛罗终于发现了有些异常。

    “不对…这些人表现太诡异了…”薛罗汗毛直竖,感觉似乎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大家先停一停!别忙冲!情况有点不对!”薛罗勒住了自己座下战马,力图把速度降下来。他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但他的部下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仍然以箭一样的速度冲向方阵……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方阵前的平地一下子塌陷下去,变成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壕沟。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顿时就陷了下去,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秦琼微微一笑,昨天晚上他指挥大军在这挖了一道长百丈,宽二十丈、高五丈的壕沟,壕沟里遍布削类了的竹木,再在濠沟上用树枝杂草遮盖。

    攻过来的骑兵一时不防,以至于全部中了陷阱。

    薛罗嗔目结舌,手足无措:看着骁勇善战的族人一个个停止不住的落入陷阱,让一根根竹木洞穿毙命,心头不住的滴血,忍不住大声咆哮:“冲,给我压上去……”

    在这种高速奔走之下,骑兵调头都很难,冲在前头的人就算停得下来,必让后面的骑兵撞得人仰马翻。

    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撤退,越撤只会越乱,

    薛罗慌而不乱看破了这点,拼着损失也要冲到近前和敌军肉搏。

    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还未交手就损失了三千多族人,种种情况反而激起了薛延陀精骑的血气,一个个咆哮着无视那致命的陷阱,用自己的命坐骑的命,硬生生堆砌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远远看去,成百上千骑兵就像一个个浪头,前面的倒下去了,后面的浪头又至!在这种不要命的突击下,两军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拉短。

    秦琼也有点动容,突厥人无愧是劲敌,这份不怕死的勇悍劲头,确实当得劲敌二字。

    “这个突厥将军还有点水平!不过还是天真了点。”秦琼眯着眼,手搭凉棚向前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骑兵们踩着族人血肉筑成的平坦大道,一个个手中拿着的都是短形马弓,以雷霆之势向他们冲来。

    骑兵冲锋的威势实在令人惊叹,秦琼感觉脚下的地都在震动,那速度也令人侧目,转眼间以冲到近前……

    突厥兵慢慢减速,任是突厥人弓马娴熟亦不可能在急速冲刺中精准的射中目标,减速射箭是骑射的基本。

    当薛延陀兵抵达两百五十步时,不约而同的弯弓待射……

    骑射因为无着力点,用的弓箭多为短弓最有杀伤力的射程是在八十步之内,但两军交战,人蜂拥在一处,只要对着方向无需瞄准亦能伤人……是以只要进入一箭射程,即可给敌人带来伤害。

    尤其是齐射带来的箭羽……

    他们骑兵的有效射程高达一百五十步……

    就在突厥骑兵步入两百步即将进入一百五十步射程的时候,薛罗愕然发现手持盾牌的敌军骤然伏地,露出后面上满弩箭的士兵!

    狡猾的敌人竟然在刀盾兵的身后藏着大量的弩手……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来!

    “好狡猾好卑鄙的浑蛋!”乙失钵大声悲呼,向着巍然不动的两万本部骑兵下达命令,“全部跟我杀上去。”

    中原的弩向来是对付游牧民族的第一利器,是以对于中原的弩,薛延陀有过深切的研究,伏远弩有效射程可达三百步,此时两军距离尚且不足两百步,纵使薛延陀骑兵的速度再快反应在过迅速,由密集转为疏散阵形在掉转马头撤退也需要大把时间,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唯一的办法就是冲入敌阵与敌人进行近身搏斗。

    两支万人队组成的方阵骤然发动,顿时万马奔腾。

    而此时,追魂夺命的弩箭穿人透马,往往一箭就洞穿了三四人,突厥骑兵人马悲嘶,阵头顿时一片混乱。

    “咬住他们!连环射击!”

    秦琼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芒,命令一下,这几千名弩手整齐有序的层叠发射,循环进行,形成了无间歇的箭雨打击,顿时成了薛延陀骑兵可怕梦魇。

    随着一声声马儿的惨嘶,薛延陀骑兵纷纷倒地,这些精骑平时只有射人的份,哪想到也有被人这么射的一天,许多士兵连人带马都被活生生地钉死,惨不忍睹。虽然他们也配备有简易的皮盾,但无法完全抵御从天而降的箭雨。

    在弩手接连不断的叠射下,用人命填平了壕沟的两万骑兵损失殆尽!

    而且强大的火力网,硬生生的让突厥骑兵止步于一百五十步之外,甚至压到了两百步。

    薛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蓝色的瞳孔里闪动着怒火,大吼道:“狼神的子孙们,突进!从这些废物的身体踏……”

    他就像输光了的赌徒一样,让残部压上去,还没有下达完命令,只觉得一缕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来不及猜想到是什么原因,一直利箭已经贯脑而过,且在他身后一名侍卫的胸膛上开了个大洞。

    远处,秦琼收起了那张强弓!他以惊人的箭术完美的完成了这一斩首行动。

    随着薛罗的死亡,胜负结果已然揭晓。

    失去了指挥的薛延陀兵只知道为他们的少主报仇,杂乱无章的蜂拥而上。但那强大的火力网让他们无法寸进!仅仅一会,薛延陀骑兵开始了自相践踏,盲目逃散。

    短短不过几刻的工夫,遍地堆积得都是突厥人的死尸,尸体就象树林中那厚厚的落叶,密密地铺满了一地。

    首战,就把三万薛延陀骑军打残在地,而秦琼这一边却是零的伤亡。不过薛延陀部落的牺牲也不是没有丝毫用处,他们用人命马尸填平了那一道致命的壕沟,并且消耗掉大量箭矢!对于秦琼他们来说,这接下来的战争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212章:背主

    乙失钵左右四顾,突然悲戚的发现,三万名薛延陀勇士,就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内遭到毁灭性打击,如今还能聚集在他身边的人,甚至不足五千,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见了。

    “卑鄙的隋人,还有该死的阿史那思摩,你们杀了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你们被打入无边地狱,永受折磨!”乙失钵赤红着双眼看着眼前的大隋将军,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这个卑鄙的隋人和阿史那思摩勾结设了一个大陷阱,诱使自己上当,此刻乙失钵的大脑出奇的好使。

    “卑鄙吗?”秦琼冷冷一笑,道:“弱肉强食,自古皆然,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之说。”

    秦琼冷冽的目光在所有薛延陀将士的脸上扫过:“只要你们杀掉这个老不死的,并同意向我们投降,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

    “杀我?”一瞬间,乙失钵懵了,他突然一阵毛骨悚然,感受到周围满满恶意,仿佛在这一瞬间,自己麾下的勇士变成自己的敌人,面色顿时一变,厉声道:“不要听他胡说,汉人卑鄙狡猾,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勇士们,薛延陀的勇士怎可以向卑鄙的隋人低头,随我一起杀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他们看到一张张闪着寒光的大弩抬起,顿时都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乙失钵,更多的人也悄悄地拉开与乙失钵的距离。

    “你们……”乙失钵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的薛延陀战士,赤红的双目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光芒,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啊!如今竟然都选择背弃了他。

    “大酋长,我们想活!”一名薛延陀战士突然怒喝一声,闪电般将手中的弯刀劈向了自己的首领——乙失钵。

    “死!”乙失钵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战刀无情的将这名战士劈了下去。

    “噗嗤”

    一声利器撕裂肌肉的声音里,一把把冰冷的弯刀在乙失钵如绝望的狼一般的咆哮声中,无情的没入了他的身体。

    “吼!”乙失钵眼中闪过疯狂神色,战刀凶狠的朝着周围扫去,将六名薛延陀战士同时扫飞,疯狂的朝着周围的士冲过去。

    “他疯了,杀了他!”随着一名薛延陀战士大声怒喝,其他人终于不再犹豫,纷纷将手中的兵器攻向乙失钵。

    一场关乎人性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怒吼声在击杀了十多名战士之后戛然而止,剩下的薛延陀战士默不作声的看向秦琼。

    然后不待他们开口,颉利可汗已经爆发出嘶声大喊:“全军压上,杀啊!”

    ‘咚!咚!咚!咚!’巨大的马蹄声在草原上响起,七万大军同时发动了进攻,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突厥骑兵如一片黑色的海洋,波澜起伏地向大隋这一方汹涌扑去。

    颉利可汗情知陷阱已经被填平,他此时不会再犯刚才的任何错误,他不再玩添油战术,不会再让对方将自己军队各个击破,唯有全军压上,才能最大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七万大军的强大气势足以令任何一个对手也会为之胆寒,但秦琼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就算七万突厥大军是汹涌澎湃的大海,那么陌刀手也将是坚不可摧的礁石,无论突厥军再怎样肆虐,它最终也然会败在自己的手中。从薛延陀全部壮烈牺牲,己方不过只是少了两万人而已,胜利的天枰已向自己这一方倾斜了。

    “南部可汗、赫拉,全军出击!此时正是破敌之时。”秦琼看到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后,止住了让陌刀手出击的念头,决定让双方骑兵先拼一阵再说。

    “是!”阿史那思摩兴奋的大手一挥,让赫拉和几名部落首领带着骑兵迎向了来犯敌人。

    四万五千名骑兵,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如同决堤之水,朝着突厥大军冲杀而去。狂乱马蹄践踏在肉泥遍布的大地上,卷起漫天血肉。

    “杀!”颉利可汗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这个时候,绝不能退,他实战经验却丰富无比,突厥勇士的士气本就不高,这个时候如果退了,就完了。

    “吼吼吼~”

    突厥人那浩如烟海的骑阵也开始了冲锋,宽敞的大地上,两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如同两股洪流般撞击在一起,刹那间,鲜血、刀光、箭矢乱成一片。

    军队满万无边无岸,上了万人的交锋,人数的优势在第一时间是很难察觉的,最重要的还是士气。

    秦琼之前用陷阱宰了薛延陀三万大军,已经将这边士气提的很高,因此杀得骁勇无比,反观颉利可汗这一边,却是不容乐观,尽管兵多,但士气低了许多,而且又因为长途而来,一时间虽然看不出什么,如果久战下去,他必败无疑。两支人马混乱的厮杀在一起,最终拼的还是士气。

    看着眼前混战在一起的两支军队,秦琼眸里闪过一抹不屑,这些突厥人就跟两帮人流民打群架一样,没有丝毫章法可言,唯一的区别就是规模更大更狠一点罢了,而且自己这方士气高昂,竟然没能将局势压倒,反而陷入缠战,说出来实在丢人。

    “秦将军,我们何时动手?”苏乌看着杀声震天的战场,对着秦琼喊道。

    “不急!对方还有一支军队未动,陌刀手先留着备用。”秦琼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苏乌的请战,如果陌刀手过早投入战场,只会加速颉利可汗的败亡,这与秦琼的战略意图不符,他要的是两败俱伤,如果陌刀手这个时候出手了,就算能够获得大胜,成就的也只是阿史那思摩,对于大隋没有一点好处。

    但不管是阿史那思摩还是苏乌却秦琼已经深信不疑,因为那个陷阱就是秦琼下令设立,仅此一招就要了三万条命,他们不得不心悦诚服。

    厮杀还在继续,秦琼这边的出战士兵士气高涨,但短板也很明显,这些人来源复杂,又没有像大隋军队那些凝实过,跟一盘散沙没有什么差别,大家各自为战,对面的颉利军虽然士气不高,但却分为两个整体,若非因为士气的关系,这一边恐怕早就输了。

    厮杀,持续了足足三个时辰的时间,无数人倒在血泊之中,颉利可汗不想看到这种局面,他本就毫不威望可言,如果在跟这些该死的叛徒两败俱伤,那接下来突厥恐怕会再一次分裂,这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更何况,对方还有一批人尚且没动。

    眼见伤亡逐渐加剧,颉利可汗最终叹了口气,做出撤兵的命令。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中,突厥人迅速调转马头,开始如潮水般后撤,秦琼双目之中隐现精光,对着一旁的樊则道:“时机已至,率部冲杀!”

    “喏!”樊则早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闻言兴奋地答应一声,而后率领五千大军,朝着战场快速的冲杀过去。

    赫拉等人原本见颉利可汗这边撤军,已经准备退回,可这时候,隋军突然杀出,在隋军的带动下,一个个下意识的跟着冲锋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隋人!”颉利可汗不由大骂,现在再想脱身就困难了。

    只见五千骑兵在樊则的带领下,犹如一把利剑刺入敌人的后阵,不过颉利可汗既然选择撤军,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一蓬密集的箭雨腾空而起,对着隋军攒落而下,不过此时,赫拉等人也已经杀了上来,在挨过一场箭雨之后,双方再度纠缠在一起,血腥的杀戮……继续在草原上展开起来!

    而在此时,苏乌为首的陌刀手也接到秦琼的命令,他们丢下笨重的陌刀,纷纷杀了过去。

    这五千名憋了许久的勇士,喷发出高昂的斗志。

    同一个民族,臣属于两个敌对势力,进行着生死决战。大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程度,十多万大军在一片十余里宽的草原上展开血腥厮杀,一群群骑兵逐对厮杀,刀劈矛刺,战马嘶鸣。

    一匹战马被掀翻,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庞狞笑着将锋利的长矛狠狠插向倒地者的胸膛,长矛刺穿了胸膛,倒地者发出长长的凄惨叫声。

    满血污的脸庞仰头狂笑,笑声嘎然停止,一支冷箭射穿了他的咽喉,一匹战马随即从他身边疾奔而过,锋利的战刀劈断他的脖子,人头飞起,脖腔顿时血光迸射。

    残阳似血,一天的厮杀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止息,狂奔而来的颉利可汗部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付出近四万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的脱离了战场,而阿史那思摩所部虽然因为隋军后来加入,获得最终胜利,但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五万多兵马,在战后清点之后,加起来也不满万人,也直接被打残了。

    反倒是隋军,进行了一轮冲锋之后,便退出了战场,否则,若有隋军为锋矢进行冲锋的话,以他们精良的装备,甚至战马身上都附有马铠,阿史那思摩部的损失也不会这般惨重。

    不过,惨胜也是胜!当颉利可汗退去之后,五千隋军汹涌掩杀而去。阿史那思摩以为这是秦琼战术所致,以为秦琼让隋军养精蓄锐,为的就是最终的追杀,何况,他的五千陌手也没什么损失,这也使得他仅有的一点怀疑荡然无存。

    阿史那思摩任由麾士自由发挥,自己也没有前去追赶,而是跑来跟秦琼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动,颉利可汗带来的十万大军虽然完了,但是于都斤山上还有十几万大军正朝这里杀来,他希望秦琼能够回到白城以后,继续带领他们将颉利可汗击溃

    本来,阿史那思摩对秦琼没有太大的信心,而这一次见识过秦琼的本事以后,同时他也发现在跟颉利可汗大军的交锋中,他们的部队犹如一盘散沙,需要一个秦琼这样的主帅来统御。

    “可汗尽管放心。”秦琼淡然笑道:“此番出征,本将就是奉了殿下之命,助可汗登上大可汗之位的,不过可汗既然信得过我秦琼,那秦某也便以主帅之身份说上一句。”

    “将军请说!”阿史那思摩连忙躬身道。

    “今日之战,我想可汗也能感受到你的人马各自为战,甚至有相互倾轧之事发生。在我隋军出击之时,全军士气大盛,本该一鼓作气击溃敌军,却因为统属不一的缘故,使得应有的大胜成为惨胜、险胜,若要秦某回白城统御大军,皆需听我调令,若有不从者,秦某会以我大隋军法处置。当然,决定权还是在可汗,若是不放心将军权交由我来指挥,就当今日之话没说,秦某仍旧会助可汗,但不会去强迫你们执行军令,至于战果如何,恐怕不会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这……”阿史那思摩有些纠结了,将兵权交出的话,对他来说,就等于放弃了自保能力,如果秦琼这个时候想要趁机将夺权,他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别看阿史那思摩还臣服在杨侗名下,这他这一年多来,发展十分迅猛,这让他内心出现不该有的心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汉人说如是,反过来对突厥人来说同样也是如此,虽然如今依附于杨侗,但只要有机会,阿史那思摩将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杨侗。

    这道理秦琼自然明白,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们如今也打不起来了,一切等回去再说吧。”

    阿史那思摩眼珠一转,道:“秦将军,不如您来指挥我们这些将领,我们去指挥军队如何?”

    秦琼的亲卫统领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见秦琼挥了挥手,阻止住他要说的话,看着阿史那思摩笑道:“这样也可以!现在先打扫战场吧。”

    “喏!”阿史那思摩见秦琼并没有强夺军权的意思,顿时满口答应的指挥伤兵打扫战场。

    “将军,您不是殿下要削弱他们吗?”等突厥人走光,侍卫统领忍不住问道:“将军为何还要当他们的主帅?”

    “我担心这群乌合之众,连颉利的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住!”研秦琼冷哼一声道:“今日明明已经用陷阱击毙了两万多人,颉利大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谷底,别说是殿下的五军,就算是我大隋郡兵也能趁势将敌人打爬,但阿史那思摩他们却差点被颉利反败为胜,若非我军加入,这帮乌合之众必败!”

    “殿下要的是削弱这些人的实力,却不希望阿史那思摩战败、战死,颉利绝非易与之辈,虽然失了失手,但打仗却很有章法,尤其是那最后加入的那个契苾何力,在行军之间,有几分汉家兵法之妙,若是继续让这帮乌合之众打下去,我不担心他们大胜,而是担心他们死得太快。”

    如今杨侗一手扶持的阿史那思摩已经稍有气象,虽有弑主的可能,但至少现在却还是一把很好用的利剑。至少在颉利可汗覆灭前,杨侗不准备让阿史那思摩败亡,毕竟突厥和铁勒依旧强盛,留着这条狗,可以为将来把大草原纳入大隋势力范围取到巨大的作用。对阿史那思摩要打压不假,但却不能让他死了,否则杨侗根本没必要派他秦琼过来,而是让他自生自灭了。

    秦琼根本没有把阿史那思摩放在心上,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颉利可汗短期内没有说服各部南下的威望。他现在担心的是孤军深入的薛万彻,也不知那小子现在怎样了,只希望他不要遇到于都斤山的大军。

第213章:柔然

    草原,富饶美丽的北海湖畔,是柔然人的家园,同样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屏障,凭借着北湖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不但保护了数万名柔然百姓,同样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让这个半牧半农的民族,得以在突厥和铁勒环视之下生存。

    柔然是鲜卑族的一支,在五世纪至六世纪在蒙古高原上过着游牧生活。曾经在蒙古草原上继匈奴汗国、鲜卑汗国之后建立起部落制汗国,他们为了适应军事征伐的需要,仿效北魏,立军法,置战阵,整顿军队,建立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联盟进入早期奴隶制阶段,后人亦称之为柔然汗国。骑兵似“风驰鸟赴,倏来忽往”,形成一支威震漠北的强大力量。

    柔然最鼎盛时期,其势力遍及大漠南北,疆域北到北海(贝加尔)湖畔,南到阴山南麓,东北到大兴安岭,与地豆于相接,东南与西拉木伦河的库莫奚及契丹为邻,西边远及准噶尔盆地和伊犁河流域,并曾进入塔里木盆地,使天山南麓诸国服属。在柔然的发展过程中,逐渐融合其它民族成分。

    这个时期的柔然统治者一方面继续采取近攻远交,联合后秦、北燕、北凉,共同对付北魏的策略;另一方面,不断对北魏北境进行骚扰和掠夺。北魏则对柔然采取“讨伐”方针,以解除北边威胁,统一大漠南北及掠夺财富。因此,在80来年中,柔然南扰和北魏北袭均达20余次。

    但柔然的强大也只是一时,最终被曾为柔然奴隶的突厥取代,当隋文帝统一天下时,突厥也取代柔然汗国,成了草原之王。

    唏律律~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马匹悠闲地在湖边饮水,白色的毡包如星辰般点缀在广阔的草原上。

    忽然,正在饮水的牛羊抬起头来,开始焦躁的发出声响,大地之上,伴随着一阵闷雷般蹄声,整个草原仿佛陷入了动荡之中。

    附近的牧民纷纷变色,这是万马奔腾才有的情况,难道是该死的突厥人又打过来了?

    大批牧民摘下弓箭,迅速集合起来,苍凉悲壮的号角声在广阔的草原上远远传开,数百牧民紧张的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一面赤色大旗,那飞扬的旗帜在风中激荡,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这,这是汉人的军队!”牧民们虽然不认识汉子,但却也能够区分出来,突厥人的旗帜上,一般都是以图腾为旗帜:“快去通知大汗!”

    看到是汉人军队,牧民略略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来的虽说是汉人,但并不代表汉人不会攻击他们,历史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在讨灭赫连夏、北燕、北凉的过程中,七次分道进攻柔然。429年,拓跋焘率军分东西两路进攻柔然大败之。此次北伐,北魏取得巨大的成功,俘获柔然部众近三十万、战马百万匹,牲口万万之数,给予柔然帝国的不仅是军事打击,还是致命的经济打击。至此,柔然帝国开始走向了没落和衰亡,迫于北魏的军事压力,开始了迁徒

    至此,柔然由盛转衰,虽然曾有一度复兴。然不久,爆发贵族和奴隶的斗争。居住在今阿尔泰山南麓的原柔然锻奴——突厥部日益强大。

    突厥首领土门(伊利可汗)因求婚柔然可汗被拒,联合高车,发兵击柔然,阿那瓌兵败自杀。

    柔然王室庵罗辰等逃至北齐,而留在漠北的亦分成东西两部分:东部余众立铁伐为主;西部余众则拥立邓叔子为主。东部柔然复为突厥击败投奔北齐,被安置于马邑一带。次年叛北齐返回漠北。经北齐追击,东部柔然基本上为之瓦解,555年突厥木杆可汗率军击溃西部柔然,邓叔子领余众数千投奔西魏。但在突厥威逼下,西魏遂将邓叔子以下3000余人交与突厥使者,惨杀之于长安青门外,中男以下免,并配王公家。柔然汗国灭亡,余众四下溃散,或被东西二魏、北周、北齐同化,或被突厥吞并,余者再无音讯。

    只是谁也未尝想到,在北海东北部,如今尚且生存着一支柔然人,也或许是其实力不堪一击,突厥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柔然人知道柔然和中原的恩怨史,因此,对于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汉人十分警惕。

    等对方走了近前才发现,这支汉人军队人数不多,顶多只有两千余人,但是他们战马却多得吓人,一人五骑甚至是十骑,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声势。

    汉人军队距离一箭远的地方才缓缓的停下来,他们并没有发起攻击,这让牧民警惕的心神松懈下来。

    这时候,一骑飞奔到牧民不远的地方,用流利的突厥语说道:“我乃大隋将军薛万彻,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一名威武的牧民策马上前,以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们的人已经去通知大可汗,还请将军等候片刻。”

    “可否给卖些食物?我们可以用战马换。”

    薛万彻听见对方一副饱读汉学的文人口吻,便改回用了汉语,他们完成任务以后,被突厥人疯狂的追逐,虽说摆脱了追兵,但从出来的五千士兵,锐减到了现在的一千多人。

    “没问题,请稍等一下。”威武牧民是这一带的首领,见汉人军队十分疲惫,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非常友善的让他们先行歇息,自己则与周围牧民准备食物。

    远处,薛万彻带着众将士下马,不少人直接一头栽倒下来,躺在地上。

    “我们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秦将军他们怎样了…”薛万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薛槐坐在了薛万彻身边,苦笑道:“秦将军他们肯定输不了,即使是败了,死的也是突厥人,关内道有李靖都督的十几万大军,颉利再厉害也打不了我们大隋。我现在倒是担心起我们来了,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这些兄弟,估计会尽数折在草原上了。”

    薛万彻笑道:“拿起武器当兵那天起,大家就没有考虑到终老到死。”

    薛槐叹了口气,半个多月来,生生歼灭了无数个突厥小部落,这已经算是一场奇迹了,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有薛万彻这样的猛将带领,可突厥人生出警觉之后便进行了围剿,纵使这些将士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但这支得不到休整的军队也近崩溃边缘。在薛槐看来,能打到现在,还有千多人活着,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

    “只是……”犹豫了一下,薛槐看向薛万彻:“柔然人会答应吗?”

    柔然尚存的消息是他们从一个突厥部落酋长那里知道的,也因如此,才一路窜了过来。

    薛万彻点点头:“柔然人被自己的奴隶打败,皇族更是死亡殆尽,他们对突厥的恨意远远超过对汉人的恨。他们这儿没多少匹马,这种不寻常,我认为这是突厥对他们的限制,目的嘛,自然不想让柔然再度崛起,而在草原上,没有了战马,就等于失去了半条命。由此可见,柔然人不仅不好过,还时刻处于突厥的战刀之下。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想过?但凡有一条出路,我相信他们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愿意去寻找,否则,他们只能被突厥,亦或是其他人吞并,从而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在艰难的日子里,薛万彻成长迅速。

    “但愿吧!”薛槐点了点头,他看向远处,只见一些牧民已经带着食物往这边送来。

    薛万彻选出了吃苦耐劳、韧劲十足的辽东马,保证一人双骑后,将缴获的战马全部分了出来,打算与柔然人以物易物,补充军粮和箭矢、武器!

    但是这名柔然首领做不了主,让薛万彻等他们的大汗做决定。

    不一会儿,草原再次响起一阵马蹄声,一支人数不多的柔然骑兵朝这边奔来,应该是他们的部队。

    薛万彻挥了挥手,麾下的将士迅速戒备起来。

    “柔然酋长俞鸿,见过大隋薛将军。”俞鸿年约五旬,身材颇为高大,向薛万彻行了一个柔然礼。

    “酋长知道大隋?”薛万彻回了一个汉礼,疑惑的看向俞鸿。也不怪他会这么问,毕竟柔然汗国已经淡出了天下太久太久,而柔然又窝在远离中原的北海,他还以为对方不知大隋呢。

    俞鸿明白薛万彻的意思,苦笑道:“柔然远离中原,却也从铁勒人那里知道中原发生的事儿。想不到我柔然汗国不在了,北周、北齐和南朝也不在了,连一统中原的隋朝又发生了内乱,真是世事难料。”

    “我大隋眼下之乱是汉朝留下的病症,实非一朝之祸!”说到这里,薛万彻语气铿锵道:“然,我家秦王殿下知人善用,爱护百姓,体恤下臣,麾下精兵强将,布局广远深厚,必能一统天下!”

    “贵国秦王在草原上威名远播,如今整个草原没人不知道,他的一些事迹在下也知晓一二,确确实实是一个有大智慧的大英雄。”俞鸿十分崇敬的说道。

    杨侗在中原或许不受人待见,但在强者为尊的草原上,哪怕是敌对的突厥、薛延陀提到杨侗的名字,也要敬畏的叫上一声大隋秦王。与突厥有灭国之仇的柔然人没理由敌视。

    “酋长所言不错,中原十二州,我大隋执掌三个半州,独占三分天下,麾下文武齐心、军民拥护,必能夺得整个北方,随即横扫中原大地,结束乱世。”薛万彻无比自信的说道,充斥着一股豪气。

    他是一名文武双全的将领,从细节中看到柔然生存状况堪忧,便动了收服之心,既然对方佩服杨侗,当然会使劲的捧,不过薛万彻却认为这是事实。

    俞鸿点点头,“但不知将军何以至此?”

    “不瞒酋长,我们这一次向突厥出动了六万大军,颉利手握十万大军且没有必胜之心,于是又有于都斤山集结了十五万大军,我奉秦琼将军之令,率五千将士到于都斤山附近拖延突厥的援军!这大半个月来,我们杀敌无数,但五千兄弟也只剩下这么些人了。”薛万彻语下有些伤感,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道:“不过我们却也成功的拖住了突厥援军,为秦琼将军歼灭十万突厥兵的辉煌大胜打下了基础,兄弟们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真英雄也!”俞鸿动容道。

    薛万彻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道:“柔然被昔日的锻奴突厥灭了国祚不说,还对你们柔然严加防范,柔然部落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若不反抗,迟早被突厥或是铁勒吞并。我想酋长不会不知道吧?”

    薛万彻虽是提问,可是盯着俞鸿的目光和语气却充满了肯定。

    “这……”俞鸿不禁一窒,看着薛万彻的目光,只能苦笑道:“薛将军说得对,柔然确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想必将军也看到我部并无多少战马了吧?”

    “确实如此!这是何故?”薛万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颉利可汗强征了战马五万匹、羊五十万只、牛五万头,粟米五万斤,这相当于我们柔然九成的物资!这个冬天,我们都不知应该怎么过了。”俞鸿忧心忡忡的说道。

    “哦?”薛万彻目中神光一闪,看向俞鸿道:“有句话当不当问?”

    “将军请说。”

    “据我所知,颉利可汗征用其他部落物资都给予一定的承诺,表示事后予以补偿,对你们有没有?”

    俞鸿叹了口气,十分担忧的说道:“他确实对别人有承诺,到了我们这儿,却没有半句承诺。”

    “颉利完全是不想你们活下去,如今秦将军已经歼灭了颉利十万大军,而于都斤山一带被我破坏得不成样子,接下来,颉利肯定是借休养为契机,兼并一些小部落!而你们比较特殊,估计是连被兼并的资格都没有,依我之见,你们索性反了得了!”

    “我柔然一族,人口不到四万,如今可战之士不足六千,怎么反啊?恐怕……”

    “六千人足够了!”

第214章:说客

    俞鸿的王帐与普通牧民的毡包比,并没特别之处,如果没人带领,很难从外观找到俞鸿的王帐。这也是俞鸿十分谨慎的自保之道,太过明显的话,敌人第一眼就盯着王帐打,很容易被人来一个斩首行动。

    王帐之中,只有薛万彻和俞鸿两人在坐,此时薛万彻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食物。

    而俞鸿则在思考着薛万彻开出的举族南迁的条件。只不过他心知南迁之路必将困难重重,若是不慎,极有可能全族死在半路之上,但俞鸿也知道,就像薛万彻说的:自六十多年前被突厥灭国亡族以后,柔然汗国已经成为过去,仅有的这一支别说仗大了,在突厥的打压下连生存都是难题。如果不走,柔然连这个冬天都难过度过,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能苟延残喘的等待着灭亡。

    摆在俞鸿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憋屈窝囊等死,二是轰轰烈烈赌一把,赌赢了,柔然不说能再次辉煌,但传承下去却是不成问题。

    如今颉利可汗在前线惨败、后方被祸害,若再强行动兵,只会惨遭各部背弃,眼下绝对是柔然南下的良机。错过了,再也没有第二回。

    思前想后之后,俞鸿感觉薛万彻的建议,对柔然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他们没得选。但是俞鸿也在担心,因为薛万彻这是一家之言,代表不了大隋,更代表不了杨侗。

    他们举族向北迁移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们眼巴巴的跑到南方,却吃了一个闭门羹,那才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呢!

    薛万彻也知道自己份量不足,但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点都不不着急,虽然自己的情况也很不妙,但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自己一行人在草原上犯下了累累血债,突厥人自己是恨之入骨,如果突厥杀到的话,倒霉的绝对不是自己这一行人,而是接纳了自己入门的柔然。

    只需颉利可汗定下通敌之名,柔然便会灰飞烟灭。

    “我有三个问题,首先、薛将军如何保证你能带领大家回到中原?”

    良久,俞鸿抬头看向薛万彻,寂静的帐篷里,俞鸿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变得异常起来。也难怪他不安,突厥人再少,留在各个部落的也有几万号人,而薛万彻只带了不足两千人马,就算加上柔然的六千勇士,加起来也不过八千人,若胜了还好,但如果败了,薛万彻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倒霉的可就是柔然了。

    俞鸿也知道如果不跟薛万彻走,突厥人迟早会灭掉柔然,如果跟着走,说不定族人能够安稳的繁衍下去,可俞鸿不是赌徒,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整个部族的生死存亡。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也没办法证明什么。我能带着一千多名兄弟冲破重重围堵,这就证明我薛万彻能行。”薛万彻摇摇头,认真的看向俞鸿:“柔然留在这儿,结果是被突厥杀得一人不剩;如果柔然向未知的北方迁移,前程难料!而南下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敌人只有一个被秦王殿下他们打残了的拔也古,只要灭了这个铁勒部落,便是广阔的天地!在战争中肯定出现伤亡,但绝对不会导致柔然灭族就是了!”

    中规中矩的漫长的迁移都会死人,何况还有敌人?所以薛万彻没有什么什么一人未损的大话、假话,那样会显得虚伪。

    又是一阵死寂!

    “战争不会不死人!这我知道!”俞鸿听了薛万彻的话,反而踏实了不少,“第二个问题、薛将军能保证大隋秦王接纳我们么?”

    “这不是问题,对于友好的部落,我大隋都加以善待,远的有霫族,近的有突厥的南部可汗和粟米靺鞨,这三大势力,不是内附大隋,就是接受了大隋的册封!”

    “第三个问题。”把话说开以后,俞鸿也不再拖沓:“我也有向隋之心,但我祖父庵罗辰当年投过北齐,并被安置到了马邑,当时的汉人官员十分贪婪,只知无度索取,令我族人民不聊生,我祖父这才率领族人逃来这里,但是先被北齐镇压,后又遭到突厥人围堵,这才几近覆灭。是以请问薛将军,若我柔然愿意归附,大隋秦王当如何安置我们这四万柔然族人。”

    俞鸿仰慕汉学,只是身为草原人,改变不了直来直往的本性,若是汉人官吏,就不会这么单刀直入了。

    薛万彻闻言笑道:“酋长快人快语,我也不与酋长兜圈子了。就直接说一说我们对霫族的管理方法吧。”

    “却不知大隋秦王是如何管理霫族的?”俞鸿说完,十分认真的看着薛万彻。

    “当年霫族归附,殿下曾与文武商议过管理办法,殿下认为若由汉人管理霫族,必然会产生重重矛盾,从而令霫族百姓的利益无法得以保障,这其实怪不到制度,早年我大隋朝廷也真心接纳过靺鞨、吐谷浑、羌人,只是政令下达到地方的时候,被官员曲解,从而变了味道,再加上生活习性、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问题的不同,会导致矛盾一天比一天增加,如果再遇到不法官吏盘剥,总总矛盾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暴发出来。所以,这其实是官员引起的问题,按道理说,是怪不到朝廷身上的!因为朝廷既然接纳了对方,肯定希望对方好。”

    “是以,在安置霫族的县令、县丞、村才都从霫族人里选出,原则上是霫人地霫人治,在大隋治下,只要有官籍,不管是霫族人、突厥人还是契丹人,都与汉人地位等同,两族之间可以自由通婚,孩子可以入学,青壮也可以参军入伍,军饷和各种待遇都和汉人相同,若是在战场上立下战功,只要有能力,一样可以出将入相;另外,工部派出工匠,指导霫族百姓操作农具以及耕种方法。也派专人对霫族百姓的物品估价,以免淳朴的霫族百姓,在贸易的时候,被黑山商贩欺骗!这不仅是我们对待霫族的政策,也是对待治下各族的基本政策。”

    俞鸿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却不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午餐,作为一族之长,俞鸿自然不会被对方画出来的美好蓝图迷失,他一直深信汉人这句: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当然。”薛万彻点头道:“各个民族享受与汉人同等的地位,自然也要遵从基本的义务,首先、大隋律法的每一条款必须遵守,不能因为本族的习俗草菅人命,若是有人触犯,不管是哪个民族的百姓,都要承担相当的惩罚;其次、军权全归朝廷所有,任何民族、任何家族都不能保留私军!”

    “身为朝廷中的一员,理当遵矩守法!”俞鸿彻底放下心来,稍微犹豫了一下,道:“此事,非我一人能够做主,需要征得其他首领的同意。还请薛将军在此盘桓数日。”

    “自然。”薛万彻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我担心突厥大军不日将至,越早决定越好。”

    兵贵神速,隋朝和突厥的战局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薛万彻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他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侥幸存活的大隋将士安然回国。如今突厥人在到处搜寻他们的下落,所以每一点时间对薛万彻来说都弥足珍贵!而他与俞鸿说了这么多,自然是想借助对方的兵力,能够让他和千多名大隋将士胜利回国。

    “我明白的!”俞鸿也知道时间紧迫,见薛万彻也十分困倦,让人将他和隋军安排好之后,立马召集首领们商议。

    等到薛万彻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他洗了一把脸,精神抖擞,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甚至还有突破的感觉,这一发现,令他兴奋不已。

    这才吃过早餐,俞鸿便把好消息带了回来,经过相商,柔然的小首领们全部同意归附大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

    俞鸿说了完了柔然族的决定后,向薛万彻问道:“不知将军准备从何处下手?”

    薛万彻嘴角泛起一抹冷硬的微笑:“拔也古。”

    拔也古的酋长是谁不重要,但薛万彻知道拔也古在年初被杨侗他们打残了,而最重要的是,与拔也古最近的仆骨也残了,一旦拔也古被攻击,对大隋军队畏入骨髓的仆骨人,在不知自己有多少兵力的情况必然会退避三舍,只要安然过克鲁伦河,那便是被杨侗清空了的空白地带。

    “拔也古?”俞鸿愕然看向薛万彻:“不知将军准备何时出兵?”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能出征!”薛万彻断然道。

    “这……”俞鸿迟疑道:“我部勇士随时可以集结,只是将军麾下的壮士恐怕坚持不住吧……”

    薛万彻麾下一千多人,在半个多月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是休整了一夜,俞鸿很担心他们究竟能不能继续作战,别说麾下战士,便是薛万彻,如今看起来也很憔悴。

    “酋长大可放心,事关我大隋尊严,我大隋军人绝不退缩半步。”薛万彻站起来,语气铿锵。

    ……

第215章:坑

    柔然往南三百多里,便是拔也古部,虽然颉利可汗这次南下,也带走拔也古的五千勇士,在之后的于都斤山的集结中,又被调走了两万人,但作为自己的老巢,吃过大亏的拔也古酋长查尔汗自然不能不设防备,单是本部就驻扎着上万人,虽然不如出征的那些勇士精锐,但已经足矣震慑周围小族。

    恺拉作为查尔汗的心腹,便是负责拔也古的日常安全。

    不过最近让恺拉烦心的事儿可不少,他明显感觉到,领地里最近往来的许多异族分子不安生了很多,短短几天内,因为买卖不均而发生的冲突比之以往多了不少,哪怕恺拉杀了上百人都无法让那些往来的异族分子安分下来,最厉害的无疑就是与之相邻的南室韦人,听说南室韦最近有所异动,很显然是看到拔也古被杨侗抢了一遍,灭了一批精锐,便生出了越境抢劫之心。

    哼!区区南室韦而已。等大酋长他们回来之日,定要这些杂碎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今以薛延陀为首的铁勒五部物资严重匮乏,在年初之际也冲入南室韦的国土抢劫过,所到之处,可谓是无人能敌,也正是因为有了南室韦的物资支持,才让铁勒五部少死了很多人。对于这样一个弱鸡般的国家,恺拉并没放在心头。

    “将军!”一名铁勒勇士急匆匆的从外面冲进来,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什么事?”正心烦的恺拉瞥了部下一眼,不耐烦的道。

    “杀人了!”这名勇士十分焦急,的没头没脑道。

    “杀就杀了。”

    恺拉皱了皱眉,看向属下道:“什么人杀人?杀什么人?又是室韦人闹事?”

    “不是室韦,是柔然人。”这名勇士苦笑道:“一支柔然商队来我们这儿换马,他们大概是不满意我们开出的兑换价格,公然杀掉了我们负责采买的人。”

    “柔然人?你不会说笑吧?这些害虫也敢杀我们的人?”

    “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不过事实上他们确实杀人了。”

    恺拉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心腹手下半晌,随即一股无明业火蹭的涨起来,面色难看的大声说道:“室韦人我忍了,什么时候连柔然那些羊羔仔,也敢跑来我们拔也古的领地上撒野了?把这些狗东西给我抓起来,我要亲自折磨他们!”

    恺拉森然一笑,如今他正烦着呢,有几个柔然人来折磨出气也不错。

    “将军,我们抓不了,因为他们人多,杀人以后,柔然人害怕我们追究,抢了我们四百多匹战马和财货,就已经杀出领地了,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跑掉了。”手下十分无奈的苦笑。

    “哈哈,杀了人,还敢抢我们的战马和财货?”

    恺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愤怒的咆哮道:“召集全族勇士,留下三千人看守部族,我要亲手抓住这些混蛋,看看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闹事。”

    “将军,这不合规矩”手下为难道。

    “去他娘的规矩,如果连柔然人都怕,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草原上生存?快给我召集族人!他们全族也就五千青壮左右,我们干脆灭了算了!”

    恺拉恼怒的一脚将手下踹了出去,那愤怒的咆哮声,周围数里都能听到。

    ……

    轰隆隆

    激扬的马蹄声中,浩浩荡荡的拔也古骑士犹如一股洪流般从部族中汹涌而出,煞气腾腾的向着柔然族飞奔而去。

    半天的行程,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北海反射而来的光线,恺拉眯起眼睛,胸中却是重重的闷哼一声,这一次,一定要让柔然灭族,让他们永远永远消失。

    广阔的草原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出了一架架据马,但他却能够能够看到躲在据马后面那些柔然人紧张的神色。

    “儿郎们,今天,便要让柔然人知道我们大拔也古的威严是不容许侵犯的,敢杀拔也古人,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给我上,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和财富!”

    恺拉眸子里闪过一抹贪婪,柔然人占据美丽富饶的北海东部,可是积攒了不少财富呢。

    “杀!”

    恺拉身后的八千拔也古勇士,兴奋得如同野兽一般在马背上咆哮,摧动战马朝柔然营地兴奋的冲了上来,犹如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的洪流,。

    “薛将军,这能行吗?”

    营地中,俞鸿带着自己的六千勇士,警惕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拔也古人,虽然他已经决定与突厥决裂,跟着隋军南下,但拔也古人的汹汹气势,让长久不经战事的俞鸿和一众柔然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酋长放心,我家将军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薛槐冷然看向迎面而来的拔也古人,那毁天灭地的气势,并不能让他动容。

    一里

    百丈

    五十丈

    四十丈

    三十丈

    ……

    在无数柔然人紧张的目光中,拔也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营地也越来越近,简单的据马并不能给柔然人带来丝毫安全感。他们在突厥人的压制下,过着猪狗一般的生活,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像这种战争,只存在于他们祖先的记载之上!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所以,哪怕有着矫健身手、强悍体魄和精良的装备,却依旧十分害怕。

    恺拉挥舞着一把大刀,兴奋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营盘,那一层据马,根本无法阻挡拔也古勇士的冲击,可笑的柔然人,你们会为自己的无知而付出代价!

    正想着攻破柔然部族之后,如何羞辱柔然妇人,他的战马距离柔然部族不足一箭之地,恺拉高高的举起大刀,准备下达放箭的命令。

    可就在此时,坐下的战马突然一沉,恺拉心中升起了警觉,连忙一掌按在马背上,魁梧的身体竟然十分灵活的自马背上跃起,稳稳落地。

    恺拉落地之后急忙向一旁躲去,避免被高速冲来的战马踩死,同时急忙向自己的战马看去,他做梦也想不到马失前蹄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运气也太背了。

    当恺拉逃避到安全地带,再看向到地面时,突然发现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自己的战马正是踩进一个坑洞才会马失前蹄。

    恺拉很快明白坑洞的意义,脸色大变的张嘴喝止部下继续前进,然而已经晚了。

    “唏律律”

    睥睨天下的气势在一声声战马哀泣中成了一个笑话,恺拉呆呆的看着族中战士前仆后继的冲进布满坑洞的地带,在没有遭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顷刻间人仰马翻,一些身手矫健的勇士还能像他及时从马背上跳起,但更多的人直接在战马倒地的过程中,摔断了脖子,或是被战马巨大的身躯压在地上,活生生给压死。要么,就是被随后到来的勇士的战马生生踩死

    看着英勇的战士们就这样死在一个个不起眼的坑洞里,恺拉怒吼道:“卑鄙的柔然人,有本事出来啊!”

    “轰隆隆”

    回应他的却是一支骑兵从他们后方杀出,在恺拉惊怒的目光中,一千多名骑士如一把尖刀,狠狠地自侧翼杀入慌乱无措的拔也古士兵当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无情的收割着拔也古勇士的生命,冰冷的长枪和钢刀所到之处,成片失去战马的拔也古人被绞杀成尸体。

    “隋军?”

    恺拉面色大变,凶狠的目光看向柔然营地:“你们竟敢勾结隋军!”

    没有任何人回答,或者说根本就是懒得回答,勾结外人进犯同族,在汉人眼中是罪大恶极的卖国行径,但在草原人的眼中可没这种说法,柔然与曾是他们奴隶的突厥人、铁勒人本就有着世仇,所谓勾结自然无法成立。

    混乱之中!薛万彻带着一千多精锐战士杀了一圈之后,便迅脱离战场,在拔也古人十丈之外的地方重新集结。

    “放箭!”

    随着薛万彻的命令下达,重新列阵的隋军迅速摘弓搭箭,掠地而起的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带着死亡的尖啸铺天盖地的落向拔也古人。

    不少拔也古人放弃了战马,咆哮着隋军杀来。

    “撤!”

    薛万彻带着兵马后退数十丈,继续朝这些失去了战马的拔也古人放箭。

    没有马的草原人还是草原勇士吗?答案是否定的。

    在薛万彻这种流氓战术之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柔然营寨之外就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全歼!

    隋军以一人未损的战绩,全歼了拔也古八千将士,一个都没有剩下。

    这惊人的战绩令柔然人叹为观止,对这伙隋军抱以了仰慕的目光。

    “今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俞鸿来到了薛万彻的身边,满怀景仰的说道:“想不到小小的坑洞会有如此奇效。”

    薛万彻淡淡的说道:“秦王殿下和大隋诸多文武针对突厥的骑射优势,专门设计出了一百多种克制之术,坑洞算是最低级的破敌手段。”

    俞鸿为之一窒,对于大隋秦王越发好奇了。

    薛万彻笑了一笑,看着燃烧起了熊熊战意的柔然青壮,心中大是满意。

    这些兵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就是当孬种习惯了,使得柔然族的脊梁在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中折断了,经过刚才一役,这些人终于有了兵的样子了,有了这六千余人的加入,南下途中多了许多保障和胜算。

    他向俞鸿说道:“时候不早了,柔然上下都准备好了吗?”

    “薛将军,族人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俞鸿躬身说道。

    “好,全部向拔也古进发,晚上即可击破只有两千守军的拔也古,营破之时鸡犬不留!”

    薛万彻没有多说什么,一挥手,带着隋军以及柔然全族,浩浩荡荡的朝南方的拔也古方向进发。

第216章:经验误人

    漠北草原,残阳似血。

    拔也古火光冲天,尸横遍野,残肢断臂处处都是。

    “薛将军,拔也古逃了不少人,我们是不是应该连夜南下?”俞鸿策马来到薛万彻的身边,扭头看了一眼后方,沉声道:“仆骨离这里不远,且与拔也古是最亲密的兄弟部落,若是仆骨得到消息,一定会派兵支援。”

    “让他们来支援。”薛万彻丝毫不在意的说着。

    “呃……”俞鸿有些懵的看向薛万彻

    “拔也古的八千援军都死在了柔然部那里,守军已经被打残,我们攻这个残破的部落没什么成就可说的!”

    拔也古已破,但因为没八千守军尽没,对付剩下的那点守兵,只一个冲锋就灭了,真没什么成就可言。他现在除了一千多名隋军,还有柔然六千精锐,也不怎么急着南下了。

    “将军是想……”俞鸿诧异的看向薛万彻。

    “打草惊蛇,将仆骨的兵马引出来送死!”薛万彻指着前面一条谷道,冷然道:“仆骨人若要援助拔也古,此处是必经之路,立刻让人挖陷马坑,我们要在此地,一战灭掉仆骨主力。”

    俞鸿倒抽了一口冷气,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火热,这些年来,柔然没少被铁勒人欺压和侮辱,若是南下之前,再灭仆骨一族,那绝对是件美妙的事情。

    “遵命!”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后,俞鸿兴冲冲的带人布置陷马坑,陷马坑虽然只是挖坑,但布置却大有讲究,必须留下可以让自家骑兵从容进退的通道。

    “将军,拔也古俘虏还在闹事!”一名柔然武士跑来向薛万彻说道。

    “我们不要俘虏,全部杀掉!”薛万彻冷哼一声,俘虏只会成为行军负担,薛万彻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刚才之所以喊出了投降不杀之说,但那也是为了减少抵抗、减少伤亡罢了。

    数千柔然勇士将几百名手无寸铁的拔也古人围在中间,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对准了他们。

    “你们反悔!你们答应放过我们的!”拔也古人惊皇失措,他们没想到敌人如此狠辣。

    薛万彻冷漠的说道:“本将是答应你们,但柔然人没答应。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千支箭矢腾空而起,黑压压的朝这些手无寸铁的拔也古人落下,拔也古人虽然尝试着冲击,只是还没能够冲到阵前,便在箭矢攒射之下,无一生还。

    薛万彻道:“打扫战场!”

    柔然人迅速动了起来,给没断气的人补上一刀,也算让他们死个痛快。

    仆骨部落距离拔也古并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时辰左右,若是大军出动的话时间会更长。

    直到傍晚的时候,斥候才传回消息,仆骨出兵了,“薛将军,仆骨人来了足足一万五千人左右。”

    “哈哈,来得正好!”薛万彻打了一处响指,道:“等的就是他们了,薛槐,你率领隋军在后面埋伏。”

    “末将明白。”薛槐一声吆喝,隋军绕过陷马坑道,择地潜伏。

    “薛将军这也太大胆了些,就不怕一招失利,全盘皆输?仆骨声势浩大,陷马坑恐怕……”俞鸿担忧的说道,虽然事先布置了陷马坑,但一下子来了一万五千人,不知道是否能够吃得下。

    “怕什么?”薛万彻毫不客气的说道:“打仗想的就是怎么打赢,我从来不想过会输,什么‘智者用兵,不虑胜而先虑败’,在我们隋军这儿都是扯他娘的蛋。我们的原则是要么就不打,要打,就要往胜的地方考虑。考虑失败那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干。”

    俞鸿苦笑!都说突厥人凶悍,可是和这些隋人比,还是略逊几分。

    薛万彻看着俞鸿,十分郑重的解释道:“不是我好战,而是柔然青壮可以逃,可是柔然老人、妇女、小孩逃不了,所以我们退无可退,只有将仆骨援军击溃,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成败在此一举。”

    俞鸿心头一凛,胸中一股火热激荡而起,朗声道:“将军所言极是,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列阵!”

    一声沉喝,柔然人马在密布着陷马坑的地带摆开了阵型。

    当太阳停留在山峦之后的最后一刻,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仆骨人的旗帜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脚下大地轻轻地颤抖起来。

    粘罕统领的仆骨部和拔也古已经有了两百多年的友好历史了,两个部族最先是一家人,但是当被那一代酋长有两个极为出色的儿子,他实在无法将酋长之位传授给谁。为了不让儿子相互残杀,他不惜将部族一分为二,让他们各自发展。

    从那时起,仆骨和拔也古一直抱团取暖,历代继承人都必须要依照祖训结为兄弟。两百年之后,他们彼此之间的血缘关系早已淡薄,但是关系一如往昔的密切。

    一听拔也古遇难,粘罕没有任何的犹豫调兵来援。

    “快!快,快!”

    粘罕甩着马鞭,高呼道:“别让兄弟久等了!”

    “哒哒哒!”

    他们一人两骑,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将大地都震动的颤抖。

    粘罕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能够直接飞到兄弟部落中去,哪怕自己被吞噬了,也不愧两百年的兄弟情分。

    “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柔然虫子!”

    粘罕远远地看到对面只有五千左右的骑兵,沉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冰冷杀机,虽然不太清楚这些该死的柔然人为何突然发疯,但既然招惹了自己的兄弟部族,就必须做好死亡的准备。

    他对于柔然族的情况相当了解,心知这是对方全部的力量了!再看柔然骑兵后面的柔然老小,即已明白了过来。

    他在草原上生存了五十多年的他,经验不谓不丰富,敏感的察觉到了柔然人南投中原的意图。

    既然全族都在这里,那就好办了,只要把这五千多名骑兵击溃,柔然族将会成为不设防的羊羔仔!

    “毁坏我们家园的敌人就在眼前,只有五千左右……族人们,可恨的柔然人践踏我们兄弟的家园,你们说,怎么办?”

    “杀!”

    “杀!”

    “杀!”

    如狼嚎的喊声响起……

    “拿起你们的弓箭,让敌人知道我们仆骨人是草原上最优秀的射手,让他们在箭羽下瑟瑟发抖吧……”

    粘罕高举起短弓,眼中透露着冷笑,当先向前突进。他吹起了颈部的骨笛,以尖锐的笛声指挥族人作战。

    随着笛声此起彼伏,仆骨骑兵不约而同的取下战弓,并且将箭羽含在口中,做着第一波骑射准备。

    对面的柔然骑兵似乎放弃了骑兵的速度,他们在徐徐进兵,但仆骨人的骑兵却飞速的前进,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

    快了!

    粘罕看着速度贼慢,如靶子一样的柔然人,眼中闪现炽热的光芒……

    快了,就快了!

    胜券在握!

    在薛万彻和俞鸿后,是五千多名阵型散乱的柔然勇士,他们并不知道为何要打这一仗,但生活在草原上的他们明白,面对仆骨人这样的全线冲击,后退是死路一条,想到家人族人就在自己的背后,人人都生出了拼死之心。

    这时候,已经清晰的感受到千军万马带来的压迫感,薛万彻策马站在军队的最前方,浑身散着一股可怕杀机,这股强大的气势,也给周围将士无穷信心。

    两百步,已经是陷马坑边缘,随着夕阳渐渐落下,高速驰骋的仆骨人眼里只有对面的敌人,没人留意到地下所蕴藏着的巨大危机。

    “轰隆隆!”

    战马的悲鸣夹杂着战士惨叫响彻云霄!在粘罕惊愕的眸子里,两侧骑士没有任何征兆的人仰马翻,滚落了一地,只剩中间的骑兵还在继续驰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粘罕大吃一惊,自从成为酋长以来,已经很久没上过战场的他,却在这时候,下达了一个愚蠢的命令——撤退!

    当尖锐的撤退笛声,对于仆骨人无疑是灾难性的打击,让一万五千名气势汹汹的大军一瞬间陷入相互冲撞和踩踏之中。

    高速奔驰的骑兵,如同是一个个气势汹涌的浪头,前面想要撤退的骑兵如同是脆弱的堤坝,最终肯定被汹涌而来的洪峰淹没、冲垮!

    如今的仆骨军,就是这幅模样。

    看到仆内人在浅浅的谷道中相互践踏,薛万彻和俞鸿大喜过望。

    “射!”

    薛万彻手中拿着一张强弓,奋力的开弓射猎!

    柔然将士不待薛万彻下令,已经把手中的箭矢倾泄而出,随着一声声马儿惨嘶,精骑纷纷倒地,许多仆骨士兵连人带马都被活生生地钉死,惨不忍睹。

    一波过后,没头没脑的弩箭依旧“嗖嗖”的飞,密密麻麻的人群乱成一团,就算再偏,也能带走敌人的性命。

    三轮驰射之后,薛万彻高举大刀狠狠地虚空劈落,漫天遍野的喊杀声,沿着之前留下的空白,狠狠地冲入陷马阵中,虽然依旧有不少骑兵误入陷马坑,人仰马翻,但有了事先的准备,这样的概率被降低到最低。

    五千大军,在薛万彻带领下,犹如一把尖利匕道,狠狠地刺入混乱仆骨大军,让本就因为粘罕失误决策而混乱的大军,从混乱衍变成为溃败。

    看着族人毫无还手余力的被敌人屠戮杀,粘罕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活了大半辈子的自己竟然犯了这等愚蠢的错误。

    这也怪不了他,作为一个年近六旬的老酋长,自从把军权交给了儿子以后,他的思想已经倾向于治理,他在意的是族人的生死,当看到族人莫名其妙的人仰马翻,潜意识中的第一个念头,无疑是离开这充满了未知凶险的地方。

    心头一片惨然的粘罕心知再继续下去,自己带来的一万五千多名族人谁也逃不了,他懊悔的命大将绕道大阵后方,组织败军重新再来,一边带着亲卫游走喝止混乱的族人。

    就在此时,薛万彻已经扎入了阵中,他不认得粘罕,但是见到此人一到,乱军渐渐平息,便知他是仆骨族的大人物,只要把他杀了,那么,仆骨骑兵就会不战而溃,若是任由他整军,即使赢了,那也是惨胜。

    出于此念,薛万彻便在大军之中纵横驰骋了起来,只管往帅旗方向奔去,哪怕身陷重围也怡然不惧,一口大刀指东打西,犹如一团旋风驰骋而过,留下的是满地残尸。

    “快拦住他!”粘罕没想到柔然人里居然有此强悍猛将,也顾不得继续指挥军队,而是一边策马后退,一边指挥将士围攻薛万彻。

    四名仆骨将领分开人群,朝着薛万彻杀来,此四人杀气腾腾,薛万彻一眼便可看出他们都是经历无数战争养成的气势,可他年纪虽轻,但自小就在生死之中历练,两次高句丽战争中,都随父亲薛世雄参与过,他的作战经验也是相当丰富。

    薛万彻勒住马缰,战马两蹄腾空,人立而起,在冲锋中逆反物理常识停止了下来,使得仆骨四将的全力合击劈了个空,待到战马载着他们冲到薛万彻身边时,手中的武器还在斜下方。

    薛万彻借着战马回落之际,大刀带着万钧之势朝一名仆骨武将脑袋劈下,冰冷的戟锋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声。

    仆骨武将怒吼一声,将手中长矛举起,试图当下这威猛绝伦的一刀。

    “铛~”的一声脆鸣,长矛应声而断,锋利的刀锋未受丝毫阻挡,寒光一闪之间便没入了仆骨武将的脑门儿,将他从中劈成两半。错马之马,薛万彻回身一刀将另一名仆骨武将斩杀。他并没有理会另外两名仆骨武将,只管朝着帅旗的方向冲锋。

    粘罕还未松口气,便看到薛万彻顷刻间连斩两将,再次朝自己冲杀过来,顿时调转马头,转身便跑。

    薛万彻冲到帅旗前,一刀将旗杆斩断,回头四顾,却见对方主将已经不知去向。

    “杀…”

    惊天动地的怒吼在仆骨军的身后有响起,密密麻麻人影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伴随着雷霆般的怒吼,他们一个个雷奔电走,快马如龙,正如潮涌一般切入了仆骨乱军之中。

    “兄弟们,一起压上去,把仆骨杂碎歼灭!”薛万彻打出了他的地位和声势,这些柔然人因为薛万彻的武勇而心服,对于这个创造了奇迹战绩的大隋将军,所有人近乎盲目的崇拜。

    他这扯嗓子一吼,柔然上下连半分迟疑也没有。

    本就陷入败局的仆骨乱军,背后遭到致命一击,如同压沉巨舰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两支生龙活虎的骑兵猛冲狠杀的夹击之下,仆骨人自相践踏的盲目逃散。

    短短不过几刻,遍地都是仆骨人的死尸。战场上到处都是回来冲杀的隋军、柔然勇士。

    “继续追杀!把仆骨大本营给我踏平。”

    薛万彻放声大吼,此时不斩尽杀绝,更待何时?

    刹那之间!

    草原上出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仆骨的人数明明多出对方,但却被对方追着狠杀,从日落黄昏,杀到凌晨三更,从拔也古一直追杀到仆骨部族。

    又是一场厮杀、屠杀在黎明前拉开了帷幕。

第217章:李密抉择

    大隋北方战火纷飞,突厥数十万大军再次南下,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关注,但对于杨侗,各路诸侯和世家门阀同样是好感欠奉,虽然北方的战报如流水传来,但却并没有引起太大震动,在各路诸侯和世家门阀眼中,这是一场狗咬狗的战斗,最好是双方同归于尽,倒是王世充漂亮的击退李密的入侵,为自己赢得不少喝彩。

    王世充和李密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月,双方的战役主要集中在金堤关一线,从一开始就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李密军几次夺下金堤关,又几次被王世充的主将王仁则夺了回来,仅在这个重要的关口,双方已经死伤近十万人。

    李密已经杀红了眼,这不仅仅是因为粮食问题,重要是他的大小将领的家眷都在洛口城,如果不夺回来,他无法向将士们交待。同时也无法向天下人交待,洛口城乃是他李密的都城,现在却连都城都丢了,还说什么资格来争夺天下?那简直是一个笑话。

    此时的金堤关下,只听高昂的号角声,战鼓声振聋发聩、不绝于耳,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在战场每一寸土地之上。

    李密军已经足足攻击了半天,投入了数万大军,然而王仁则镇宁的金堤关虽然布满了战争的痕迹,但依然稳如泰山,王仁则面色坚毅,他冷静的指挥着军队的防守,根本无视从耳边偶尔飞过的箭矢,只见在城墙根脚下,众多被砸坏焚毁的云梯、以及冲车的残骸堆积得到处都是,而满地的残肢断、四肢不全的尸体,印证了这场攻坚战惨烈。

    李密已经下达了不破金堤誓不回的命令,而王仁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坚守到底了。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一丝的留情。

    “杀!!”

    李密手持长剑高声怒吼道,尽管喊得声音嘶哑了,但依旧红着眼、撕心裂肺的狂喊。

    但是他眼中的着急却也非常浓郁,天快黑了,若不能拿下金堤关,这将意味着一天的努力再次失败,众清晨至今,他已经投入了十支万人队,对金堤关进行轮番攻克,但不管怎样,始终还是没有攻破,这金堤关守将王仁则本不是什么名将,但在个月的剧烈战斗中,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如今的镇定如山,成长的速度惊人,正往名将系列迈进。

    如今他的防守严密无比,运转之间冷静果断,根本没给他丝毫的机会。

    可以说,王仁则的存在,已经成为李密夺回洛口城,进军洛阳的最大障碍。

    “嗾~~嗾~~!”

    城上城下,羽箭如蝗,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再次在城上城下飞舞不绝,不时就有双方的将士中箭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十余架高高的云梯再次搭在城墙之上,王伯当将领更是赤膊上阵,满脸狠色的大喊道:“随我杀上去”

    大隋士兵立刻勇猛地沿着云梯向城头攀爬,完全不惧上面落下的滚石,羽箭,爬行的速度极快。

    然而经过开始的慌乱害怕后,王世充的郑军杀的双目通红,但凡有李密军爬上来之后,立刻有几名士兵凶残的扑了过去,将对方直接斩杀,战场就是最好的训练营,比任何训练都要深刻、血腥。

    “给我去死”

    只见王伯当终于冲上来,一手持盾,一手挥刀,一个挥斩之间,就有三,四名士兵被直接斩杀,左格右砍之间,势如猛虎一般,整个人似乎被鲜血染红了,凶神恶煞到了极点。

    “休要猖狂”

    狂风一卷,战甲破碎的王仁则浮现了出来,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挥刀狠狠劈了下去,重重的砍在了盾牌之上,巨大的响声过后,可怕的力量顿时让对方被震退几步,王仁则毫不停歇,一个冲击,直接一刀当头砍下,王伯当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连人带刀给震下了城头,压倒一片攻城军。

    李密见王伯当无恙,轻轻的松了口气,那是他最忠诚的大将,也是他的学生。

    而王仁则看着渐渐从各个方向不断爬上了的李密军,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是稍稍训练就上战场的新兵,还有些经验不足,意志力十分薄弱,容易松懈,不过他们能够守卫接近一天的时间,这已经很不简单了,他没办法对将士们做出更多的要求,不过他知道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人必将成为郑军的中流砥柱,因为城中的五万精锐之士就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一步一步的从新兵蜕变而来的,明天还有两万新兵到来,然后替换掉两万名老兵,他知道叔父是让自己帮他练兵,心中虽然有所不甘,却能理解,因为在颖川、淯阳方面同样出了险情,那里无险可据,必须用精兵去坐镇。

    可他也知道,不仅是自己一方在金堤关练兵,李密也同样如此,但是在兵源方面,占领广袤地域的李密却远远超过他们王家军,再这样下去,郑国的青壮非被耗尽不可。

    “兄长!敌人上来了。”一旁的弟弟王虔寿、王弘烈同声提醒,金堤关不仅练兵,也在练将,王虔寿、王弘烈之前只是为非作歹、欺善怕恶的纨绔子弟,第一天到金堤关时,都吓哭、吓尿了,可一个月后的今日,他们二人对于数千数万人的生死已经麻木了,如今也有了武将的彪悍气息。

    “弩兵,出”

    “诺!”王弘烈突然重重的一挥手中红旗,立刻几百弩兵迅速冲上了城头,对登上的李密军,一阵急速的狂射,如此的近距离射击,让李密军无法躲避,即使是有些功夫的小校,也立刻被射成了马蜂窝。

    随后弩兵退下,战兵迅速冲上城头,继续拼命防守,不是射箭,就是投石

    两军又一次开始焦灼了,但郑军是防守的一方,损失并不多,而李密在这半天的时间内,已经损失了不两万之数了。

    “魏王,敌军装备精锐,我军根本攻不上去,士气已经不如先前了。”王伯当满脸鲜血的跑到李密的面前,着急的喊道。

    李密望着再次从城头上退下来的军队,紧紧的一握拳,厉声道:“立刻传我军令,只要攻破濮阳,一切都归弟兄们所有,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诺!!”

    激烈士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金银财宝,美人权位,这是人人都想要的,随着李密的命令下发之后,李密军的攻击更加狂猛,已经完全是搏命的姿态。

    更加的残酷,更加血腥攻防战再次开始了,双方士兵们完全在搏命,而这时候,王仁则已经把新兵换成了始终未动的精兵。

    当接近黄昏之时,金堤关城上的‘郑’字大旗始终迎风招展,仿佛在嘲笑李密一般。

    “退兵!”

    李密一咬牙,十分不甘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当当……”

    鸣金响起,李密军如潮水搬的退了下来。

    一天的战争,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王仁则也松了口气,任由李密军在城下收敛尸体,这也是惯例,攻城一方把战友的尸体收敛,这样能够避免这些为国捐躯者曝尸荒野,又能防止尸体腐烂发生瘟疫。

    这是两利之事,因此,交战的敌我双方对于收尸兵,没有人主动攻击。

    李密的中军大营,李密面色阴沉无比,不说今日又一次攻城失败,更让他气闷的是徐世绩昨夜偷袭,六千将士最终回来不到一千,最重要的是,徐世绩本人身负重伤,虽然努力不去往那方面想,但所有人都知道,徐世绩的生还概率委实不高。

    帅帐之中,气氛压抑无比,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王伯当静静地坐在李密下首武将第一席位,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军中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单雄信等瓦岗寨的功勋之臣却个个面色阴沉,徐世绩是他们这些跟着翟让起事的人之灵魂,如今却生死不知,这让所有人心中,都压制一股难言的怒气,还有怨气。

    怨谁?

    怨李密强行委派,怨王伯当接应不力……

    “报!”

    一名小校拖着长音冲进来,向李密道:“魏王,房尚书来了……”

    房尚书名叫房玄藻,是李密的谋主,同时也是大隋房玄龄的族兄,更巧合的是两人都是吏部尚书。

    “发生了什么事?”李密问向小校,他心中有一种直觉,身在后方的房玄藻这么匆匆前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具体不知道,彭城紧急送来一份急讯,但好像和窦建德有关,房尚书的表情很紧张,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李密心中一惊,难道是窦建德攻打了自己的大后方?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窦建德,窦建德军曾发生过一次火拼事件,在内讧中,徐元朗被窦建德的义弟刘黑闼击杀,窦建德清除掉徐元朗的嫡系将领之后,成为夏军真正的首领,之后,又与江淮杜伏威结下了攻守同盟,如果窦建德攻打自己的后方,杜伏威很可能会腾出手干涉中原战局,如果再加上一个王世充,自己将三面受敌,自己的形势会变得危险起来。

    他心中担忧,让众将回去安抚军队,自己大大帐中接见了房玄藻。

    房玄藻步履匆匆来到了中军大帐前,一名亲兵立刻替他禀报,“殿下,房尚书来了!”

    “请他进来!”

    房玄藻主管官员任免大权,也是李密的首席军师,参与决策军国要务。

    他掀起帐帘,走进大帐内,大帐内除了李密一人外,还有纳言兼户部尚书的邴元真,他坐在李密一旁,神情异常严肃。

    李密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从步伐的紧快,看得出他内心应十分焦躁。

    “参见魏王殿下!”房玄藻躬身一礼。

    “先生无须多礼!请坐!”李密示意他坐下,急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房玄藻在大帐另一边坐下,和邴元真遥遥祝相对,两人的目光对望一眼,却同时避开,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敌意,这是文人痼疾,有文人的地方就有暗斗。

    房玄藻落坐以后,拱手道:“回禀殿下,刚刚得到彭城郡守送来的紧急情报,刘黑闼率领五万大军,兵出琅邪郡,已经打下了东海郡,有入侵下邳的趋势,下邳若失,窦建德则与钟离郡的杜伏威军连成一片,对我大魏形成两面包抄的局势,加上一个王世充,我们除了一个北方,其他三个方面都是敌人。”

    尽管这个消息在李密的意料之中,但当这个消息确定时,李密琮是感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慌。

    王世充的奸诈告诉他,王世充极有可能会和窦建德、杜伏威结盟来对付自己,因为中原的各个势力之中,历来是以他为首,给予其他人太大的压力,弱者结盟对付强者,自古皆然。

    他李密强吗?

    不强,一点都不强,完全是外强中干。

    因为他的魏军源自瓦岗,而瓦岗是各个势力的综合体,四十多万大军山头林立,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打算,他看似很强大,实际却是千疮百孔,也正因为各个派系各有保存自己实力的打算,才导致他打了一个多月下来却毫无寸功;反观王世充,他的军队虽然少他四倍之多,但人家上下一心、同心同德,越打越强。如果后方有失,自己的军队就会变得一片混乱,被王世充逐个击破。

    焦急和担忧使李密心中混乱,千头万绪,他不知自己该从哪里着手了。

    房玄藻神情严峻的叹了口气,“殿下应该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吧?”

    李密点头道:“我想到了,但我心里很乱,不知该何着手,琮请先生教我。”

    房玄藻瞥了一眼邴元真,微微一笑:“不知邴尚书有何想法?”

    邴元真冷冷一笑,向李密拱手道:“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和杨侗谈谈。”

    李密听后,为之一愣,疑惑道:“为何要与杨侗谈?”

    邴元真道:“从种种迹象来看,杨侗不愿过早插手中原战局,所以他现在的主要对手是关中李渊。王世充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得了杨侗在战马、武备和粮食上的支持!杨侗为人重利,只要我们开出的价码比王世充高,并立下盟约,那么杨侗就会中止对王世充的支持,转而去对付李渊。”

    “邴尚书,隋唐是有和解协议的,他们会按照你的安排打吗?”房玄藻嘲讽道。

    “我没说在关中打,唐军大举南下,听说李恭孝已经在淅阳击溃了牛粲十万大军,向来与李渊不合的杨侗会袖手旁观、坐观李渊壮大吗?我们去和杨侗谈判,可以给他提供过境便利,让隋军过境去支援朱粲。”

    房玄藻哈哈一笑,眼中嘲讽之意更加浓厚了,“既然邴尚书不知道奚族是怎么死的?那告诉你,那就是假道灭虢。”

    邴元真怒道:“你这是迂腐之见!”

    “好了!”

    李密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制止了他们无意义的争斗,十分不悦地对房玄藻道:“现在形势紧急,我想听一听先生之策。”

    他也知道邴元真的设想一点都不靠谱,杨侗想对付李渊非常简单,只需从关内的会宁、平凉、弘化、延安以及并州的河东出兵关中即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啊?如果杨侗孤军深入的绕过自己和王世充的地盘去南方打,那杨侗得有多愚蠢啊?

    房玄藻前来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望着李密,缓缓的说道:“我的对策其实很简单,近跟王世充和解,北联隋朝,分化隋郑之间的合作……东击窦建德、南打杜伏威,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从而现实以黄河防御杨侗、以长江防御南方诸侯、以襄阳防御唐军的战略目的,完全这一步以后,再回过头来全力对付王世充。”

第218章:郑魏和解将军怒

    “哈哈!”

    房玄藻这边话音刚落,邴元真便发出一连声的暴笑,用一种极尽揶揄的口吻说道:“房尚书想得太简单了,杨侗和王世充虽不结盟,却胜过结盟,他会为我们与王世充反目?真是天大的笑话。”

    房玄藻冷然说道:“没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

    “你……”

    邴元真话没说完,李密便挥手止住了他,凝视着房玄藻道:“请先生接着说下去。”

    邴元真见李密神情凝重,一副被房玄藻打动的模样,又想起自己苦口婆心说了半天,李密那不为所动的表情,他终于意识到李密早就不想和王世充死磕了。李密这么重要的心态变化,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出来,真是愚蠢之至。

    邴元真心中懊悔不已,对房玄藻的嫉妒也更加深了,见到房玄藻已经抓住李密和解的心态,他不敢多作一辞,只能用一种轻视目光斜睨着房玄藻。

    房玄藻却没有理会邴元真:“杨侗和王世充所谓的结盟,根本没有丝毫保障,两者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杨侗需要王世充防止我们一家独大,也需要王世充挡住李渊东进。更需要王世充跟着他的步伐对付世家门阀。尤其是后者最为重要,为了让王世充对世家门阀大开杀戒,杨侗甚至不惜卖粮、卖战马、卖武器等战略物资给王世充。”

    房玄藻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李密,见他听得全神贯注,他心知自己已经摸准了李密的脉搏,心头十分得意,嘴上却沉稳的说道:“王世充十分清楚杨侗在利用自己,一旦利用结束,杨侗第一个灭的就是他!但是他拒绝不了杨侗的利诱,因为那些物资都是他之所急须。”

    “何以见得?”李密目光盯着房玄藻。

    房玄藻拱了拱手,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东都洛阳是杨广为他子孙后代选择的国都,杨侗迟迟没有称帝,实则是在等着收复洛阳,然后在再隋朝的国都名正言顺称帝。所以,不管是杨侗还是他麾下文武,为了圆满达成‘名正言顺’四个字,他们的第一个目标自然会是王世充。这个道理,王世充也心知肚明,所以他始终对杨侗心怀警惕,否则,也不会在河阳等要地屯有精锐之师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但总体来说,杨侗的强大让任何人都不能忽略。”

    李密背着手踱了几步,回头问道:“这样说起来,杨侗有可能先攻打洛阳,而不是我们。”

    房玄藻道:“我的想法是杨侗一直在等,等王世充与我们两败俱伤,等交战双方精疲力尽后,再兵进中原。”

    邴元真再也忍不住了,插口说:“既然杨侗不会攻打洛阳,那他的目标就应该是我们了,不是吗?”

    “绝对不是!”

    房玄藻断然否决了邴元真的想法,“杨侗的风格十分稳健,不是那种视地盘如命的人物,否则,他也不会把河西四郡卖给李渊了,我以为杨侗暂时不会动兵,而是治疗战乱创伤,他的资源会倾向民生,如果他连续作战,且将资源耗尽,将来他就无力再战李唐了。所以,他以后即便战,也将是对突厥执行以战养战之术,而不是陷入到国内的战争泥淖之中。”

    房玄藻见李密已经相信自己的分析,催促道:“殿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与王世充达成停战协定,用一部分从宇文化及手中缴获的财宝赎回洛口城将士家眷,用以安抚将士之心!王世充只有区区几个郡,若非是杨侗在物资上大力支持,他早就崩溃了,但他是聪明人,过度依赖杨侗的话,迟早被对方控制,所以他也急须恢复民生,摆脱对杨侗的依赖,我想他也十分愿意与我们和解。”

    李密点头道:“那就烦请先生为我特使,去和王世充谈判…同时,给秦王备上一份厚礼,理由就是恭贺隋朝在与突厥大战中获得胜利。在民族大义上,我李密对秦王心服口服……”

    ……

    洛阳!

    分田分地以后,收获了第一个丰收之年,死寂般的洛阳城恢复了一丝丝活力,随着丰年的到来,一直困扰王世充的粮食危机终于得以缓和,五十万石粮食的赋税让王世充有了底气。

    尽管金堤关战事惨烈,但没有影响到洛阳城的恢复,粮价从斗一贯直降斗米三百钱,使得王世充获得极大声誉。

    当然了,长达两年多的饥荒也使洛阳受到极为沉重的打击,这座曾经人口百万人口的大隋东都满目疮痍,杨广耗资千万修建起来的二百里西苑。早已成为粮田菜地,一栋栋精美的建筑被洗劫一空,空荡荡的成了鸦雀和豺狐的家园。

    更重要是,洛阳的百万人口如今只剩二十多万,绝大部分都逃往关中和并州,大街冷冷清清的,繁荣的南北二市只有不到两成的商铺营业,但也是门可罗雀!

    紫微宫文思殿。

    王世充与一干重臣议事,李密求和的使臣已经到洛阳,即将入城。这也使得绷紧着心弦的王世充稍微松了口气。

    云定兴向王世充道:“圣上,李密狼子野心,麾下可战之士尚有三四十万,虽说是议和,便我们不可不防。”

    王世充苦笑道:“李唐先后攻克了上洛、淅阳二郡,我们的弘农、淯阳都处于李唐的兵锋之下,李唐兵势汹汹,来者不善,虽说是要对付萧铣,可这话根本不可信,所以我们日后的重点是防御李唐。与李密和谈对我们也有好处,不说兵员了,粮草也无法支持我们两线作战。”

    王世充说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李密如今的粮草,恐怕也难以维系三四十万大军吧?”

    “圣上,这话何解?”云定兴看向王世充,沉吟道:“圣上是说,李密会就此蛰伏?”

    王世充点点头:“三四十万雄兵,听起来是很雄壮、吓人,但内部有单雄信派、有赫孝德派、有邴元真派、有陈智略派……这细数下来,少说也有三十个多派系。而李密本身兵马却只是极少数,表明上看着大,其实是外强中干!虽然说他地盘广阔,但他的地盘可撑不起这三四十万大军的用度,若李密聪明,这个时候可不该想着征战天下,而是梳理自身。”

    “圣上英明!”

    众人大唱赞歌!

    王世充已经定下了与李密和谈的基调,如今麾下智囊团聚在一起,只是把李密当做题外话来说的。在确定李密不会以和解为名,实行攻伐之举后,便将话题的重心转移到如何防御李渊之上。

    而在王世充商议之际,一队郑军护卫着房玄藻的马车驶进了洛阳城,王世充的世子王玄应在城门外等候。

    “我代表父皇欢迎房尚书前来洛阳!”

    王玄应年约三十,长得温文尔雅,没有王世充的强悍阴冷,他笑容真诚,脸上带着发息内心的喜悦,王世充虽然是郑国之皇,但他重心在军,所以大部分政务都由王玄应处理。

    王玄应眼下的复兴只是暂时的假象,朝廷、民众、军队都需要进行真实正的休养,也正是王玄应的极力推动,王世充最终答应和李密和谈。

    房玄藻走下马车,回礼道:“多谢殿下亲自来接,希望我们这次能愉快开始,圆满结局。”

    “诚如使君所言,我也希望如此!”

    王玄应和房玄藻一起大笑了起来,一郡人向宫城驶去……

    虽然王玄应积极推动和谈,并得到王世充的支持,但不是所有人都答应,以王仁则为首的军方反对之声极大。

    王仁则是郑国第一将,多年来一下与瓦岗军,以及现在的李密军率军作战,而且这一次在金堤关战役,郑国将士伤亡惨重,使他无法面对和解这个事实。

    听到和谈以后,他把军备丢给了两位弟弟,连铠甲都不换就狂奔到了洛阳紫微宫。

    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和煞气,令众人色变。

    王世充明白侄儿心中的不悦,让众人退了下去,一刹之间,文思殿只剩叔侄二人。

    王仁则痛心疾首的劝说王世充改弦易撤,“这一个月来,几万名弟兄为保卫金堤关而阵亡,现在将士们尸骨未寒,今天却要和李密把手言欢,这让弟兄们怎么能够接受?我们又如何向死去的兄弟交待?我军和李密的仇恨不是能够开解的!一旦和解,士气会大大的下降。二叔是大将、名将,您比侄儿更加明白这个道理的。”

    王世充亲手为王仁则解下布满了紫黑血垢,看不到本来面目的铠甲,细心的放到一边,道:“这副铠甲,为叔收藏了,以后作为王家子孙景仰的荣耀之甲。来人,将我珍藏的那套明光甲送给赵王殿下。”

    王仁则忍下心中的怒火,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二叔!”

    “来人,把赵王最喜欢的奶茶奉上。”王世充大包大揽的安排着。王世充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接下来能够和气谈话。

    这时,一名宫女走上堂来,上了一大壶奶茶,为王仁则满上以后,自行退了下去。

    王仁则喝下一碗奶茶,满腔怒气忽然不翼而飞,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王世充很满意这个效果,沉声说道:“我也不想和解,但你要理解我们面临的危机,我这也是没办法。”

    王仁则默然不语。

    王世充接着说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也知道军方难以接受,但你要从大局来考虑啊!你以为李密想放弃他的都城洛口城吗?他绝对不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比我们还要痛苦,但是他也没办法,且不说杨侗会有什么动静,单是李渊,已经对南方露出了獠牙,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中原,企图夺下中原,加大与杨侗对峙的范围,以减轻关中的压力。我们再和李密打下去,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最后不是便宜李渊就是杨侗,你明白吗?”

    “我们和隋朝是同盟,大不了请隋朝威慑关中,以减轻我们的压力。”王仁则不服气地辩解。

    “尽说孩子话!”王世充失声而笑,道:“傻小子,你太幼稚了,杨侗是一头猛虎,他的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酣睡?他会早于李密干掉我们的!”

    “为何?”

    王世充手指着外面,道:“外面是洛阳,而我住着的地方是隋朝武帝的皇宫,作为隋朝的继承人,只有在这里登基,他才能追加隋朝失去的荣耀!他有多么的急着当皇帝,就有多急的想要干掉我们。所以,他帮助我们,其实是利用我们消耗李密的实力而已。”

    他拍了拍王仁则的肩膀,笑眯眯说:“跟李密和解,获利的是我们,而且这是李密主动求和的,这足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已经和中原盟主处于平等的地位,这个名头,能够为我们带来极大的好处。而李密呢?则给世人一种江河日下之感。”

    王仁则无可奈何道:“那我怎么向将士们交代?”

    “你告诉将士们,就说李密无力再战,才向我们求和,同时把他用来赎买魏军将士家眷的钱财说成是朝贡,而我们退回魏军家眷则是仁义之举……你把和解说成是大胜就够了!”

    “胜利都有犒赏的。”事已至此,王仁则只能为将士们争取实在的东西。

    “军队的忠诚是我们王家立足乱世之本,这犒赏当然不能少!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也必须一步到位!尤其是你,我会把李密送来一半财物送给你,宫中的宫女你任意挑选二十名,就算你把杨倓的妃子挑走也无所谓!”王世充望着王仁则的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欣赏器重之色,王仁则将是他第一号大将,将来会代替执掌全部军权,他对王仁则的信任和赏赐从来不吝啬。

    王仁则心中感动:“多谢二叔赏赐,侄儿不会让您失望。不过皇妃什么的就算了,这毕竟涉及到隋朝的颜面,惹恼了秦王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世充哈哈大笑,对侄儿的明白事理更加高兴。

    “去吧!把弟兄都安抚好,告诉他们,就说我王世充不会亏待大家,不会亏待任何一名忠贞之士。”

    “喏!”

    王仁则走了不久,王玄应一脸兴奋的匆匆而来:“父皇,李密的特使到了。”

    “用不着这么高兴吧!”王世充不悦地瞪了长子一眼,喜怒形于色,何以担当大任?

    王玄应不知父亲为何不悦,战战兢兢道:“李密的使臣在宫外等候,父皇要见他吗?”

    王世充思索半晌,才沉声道:“为了不给杨侗征伐借口,我要回避这次和谈!由你跟李密的使臣谈最合适!告诉他们我的苦衷,请他们理解。”

    “可是如果这样说,会不会暴露出父皇要摆脱依赖隋朝的想法呢?儿臣认为父亲还是称病比较好。”王玄应建议道。

    王世充笑了笑:“别以为他们是傻子,不过你的谨慎也没有错,你就说我这一个多月心怀战局,身体有所不适。对了,你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放走他们洛口城的所有家眷,但他们送走的财物只是赎人之物!他们几万人的吃喝都是我们提供的,我需要六十万石粮食弥补,一两都不能少。”

    “孩儿明白了。”王玄应转身要走。王世充却又叫住了他,道:“你的政务水准勉强过关,但你性子太过柔弱,耳根子软,你身为一国太子,不能不通军务!和解以后,到仁则麾下当名校尉,多跟仁则他们交流交流!”

    “这……”王玄应犹豫了一下,他饱读诗书,委实瞧不起王仁则他们。

    “砰!”

    王世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仁则,如果不是仁则常年作战,如果不是仁则死守住金堤关,你面对的不是李密特使,而是兵临城下的李密大军。”

    “孩儿一定会去!”王玄应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谦虚一些,恭敬一些!仁则再怎么说都是你兄长。”

    “喏!”

    ……

第219章:房玄龄之狠毒

    这时候,杨侗带着玄甲军巡视‘天下’,随行之中除了房玄龄,罗士信、还有水天姬。而会宁郡则是这次巡视的重点。

    会宁郡也就是后来的白银一带,如今管辖范围很小,辖区内只有一个县城,它同时也是郡治所在,县名凉川县。

    在隋朝,这里气候温和,雨量丰沛,植被茂盛,土地肥沃,人口也比较密集。这里紧靠黄河,自汉朝开通丝路以后,历来是中原通往西域的重镇之一,素有‘秦陇枢机’之称,被誉为‘陇上名邑’。

    但会宁的人口主要集中在黄河以东的北部地区,而南半边的西部,由于山峦重叠,可耕种土地少,大多分布着戈壁和草地,羌、氐等少数民族重点分布在这一带。

    而会宁郡最大的财富,还是蕴藏着储量巨大的金银铜矿,从汉朝起,这里便出产白银黄铜。

    这时,杨侗等人在郡守薛万均等地方官员的陪同下,沿着一条山脉走了大约二十里,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布满了星星点点银灰色和土黄色的山脉,可以明显地看出裸露在岩石外的铜矿石和银矿石,如今,多不数的突厥官奴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挖矿。

    山脉的左边则是一条名叫祖厉川水的河流,它宽数丈,直接注入黄河,由于这里已是下游,河水较深,可以通行千石大船。

    “这条河离黄河有多远?”

    “回殿下,这里离黄河还有三十里左右,出了这座山谷,再往向走就是凉川县城,县城建在祖厉川水汇入黄河之处。矿石在这里分拣完毕,由武厉川水送去灵武郡加以冶炼,最后才送往邺城。”

    “为何不在这里一次性炼好呢?这样岂不是会减轻了不少重量么?”水天姬问道。

    薛万均道:“回武妃,灵武郡蕴藏着大量石炭,而会宁却没有。当然了,如今正在发生改变,因为往返于会宁和灵武的船只也不会空着,往往是从这边运走矿石,在灵武卸载以后,会装着石炭回来。还有一些是通过马车往返于官道之间,有了陆路石炭的大力支持,如今的矿石都在会宁冶炼,然后,再把粗制银砖和铜砖送去灵武精炼。”

    “有成品吗?”

    “有的,殿下请随我来!”薛万均带着大家来到了一个戒备森严的码头仓库。里面码放成千上万块方方正正的粗制银砖、铜砖。

    杨侗、房玄龄、罗士信、水天姬等人纷纷仔细观察,忍不住啧啧称赞。

    杨侗随手抱起一块银锭,重约三百斤,不过这只是一块粗银砖,还需要继续精炼。

    薛万均介绍道:“粗制银砖铜砖各重三百斤,由固定的模具铸成,精炼以后会减少一两成重量,虽有偏差,却也不大!会宁这边现在主要负责粗炼,然后送去灵武精炼,双方账目一对,就会得出一个准确的数目。”

    分两地冶炼,虽说麻烦了一些。但一来是石炭供应不足;二来也可以避免不法分子从中谋利,因为粗成品精炼后,会产出固定的数目,一经查账,就会发现精炼环节有没有被人偷盗,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但九成九成品终究会落入朝廷的口袋,而且大隋只能以钱币交易,所以哪怕有人贪走,也只能当作藏品,并不能吸走天下财富,当然也可以打造成银器、铜器出售,但总体而言,影响并不大。不过却也需要一个忠直、谨慎的人来坐镇灵武这一环,极大可能的保证银铜不会流失。

    看着急待搬去灵武精炼的粗制品银砖、铜砖,一种由衷的喜悦之情也从杨侗心中升起,他仿佛看到天下资源都源源不断流向大隋的鼎盛状况。他很清楚,拥有货币发行能力的资本意味着什么。尽管他心中喜悦万分,但还是强行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对通守周灿道:“薛将军主管军务,没太多时间耗在这里!周大人要把会宁政务都揽下来。接下来,还要加大采矿和冶炼的力度。”

    “殿下请放心,此事下官一定会妥善处理好。只是矿工还是有些不足,否则,会开采出更多的矿石!”周灿说道。

    “这个你只管放心,以后但有战俘,都优先考虑会宁。”

    “谢殿下!”

    杨侗点点头,又对薛万均道:“会宁是一个宝地,所蕴含的财富,即使是整个关内道加起来也远远不如,薛将军负责重大啊。”

    薛万均点头道:“末将在会宁以南的会守城、定西城囤积了军队,并在两城之间设立了堡垒、烽燧,严防唐军入境。只不过梁师都的金城郡已经落入李唐之手,会宁如今南邻天水、西接陇西,若是唐军从双方夹击,末将恐怕防不胜防。”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杨侗十分理解薛万均的担忧,这里离关中实在太近了,若是战事发生,李渊可以在几天以内调来几十万大军和无数良将,薛万均要想守住会宁这个宝藏,真的很难。

    “末将希望武威、平凉、弘化三郡能够分担部分压力。”

    这也是一个大问题,以会宁的财富、以李渊的尿性,合约时期一到,说不定他真向会宁下手,杨侗沉思片刻,便道:“先回凉川郡。”

    五百玄甲军护卫着杨侗等人风驰电掣般向几十里外的凉川县奔去,到了县衙,杨侗立即与房玄龄、薛万均聚在一起议事,一路上他已经有了决定,直接向房玄龄说道:“调杨元弘为灵武郡守,原灵武检校郡守王伏宝转仕平凉郡守,调朔方郡守裴行俨为弘化郡守,朔方郡丞晋为郡守。”

    “喏!”房玄龄提笔写下四道任命,由信鹰带着飞往各地。

    这些源自粟末靺鞨的信鹰各经百次测试,没有一只出现过差错,可堪大用,如今大隋各郡,都设有一个信鹰收放点,这有了信鹰的存在,将会大大的缩减传讯的时间,八百里加急直接被比成了龟速。

    这边三只雄鹰才飞走不久,天空忽然传来一声苍鹰的鸣叫,杨侗抬头看去,只见一只苍鹰盘旋而来,杨侗看见鹰腿上系的一根不起眼的黑色小管,他顿时脸都黑了:“信鹰,飞回来了!”

    “看来这玩意不靠谱,还是得靠八百里加急。”房玄龄也是唉声叹气。若是信鹰能够传讯,那该为大隋赢得多少战机啊,可惜了!

    这时,一名靺鞨鹰奴奔出院子,他大喊着向苍鹰招手,雄鹰收翅,落到他的肩头,鹰奴取下信管递给一名玄甲军士,自己则从袋子里取出一块鲜肉犒劳信鹰。

    士兵奔上前,将信管呈给杨侗,“殿下,这是五原的鹰信。”

    “不是刚才的?”

    杨侗和房玄龄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句话,继而又同时高兴了起来,杨侗笑道:“看来信鹰还是靠谱的,只是太过巧合,让我们产生了误会。”

    房玄龄猛点头!

    信管上刻着‘五原’二字,杨侗抽出信,匆匆的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惊喜之色,回头对一脸期望的房玄龄道:“叔宝于长城以北的野马川大败颉利可汗十万大军,此役歼敌五万余人,擒获两万六千一百多人,缴获战马十七万九千多匹!还有突厥充作军粮的二十多万只羊,干肉和青稞若干。”

    房玄龄大喜,连忙问:“阿史那思摩呢?损失多少”

    杨侗将秦琼的战术说了一遍,然后一脸无语的说道:“阿史那思摩死了四万余人。可怜的阿史那思摩,居然还要叔宝为帅!”

    “叔宝厉害啊!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坑起队友来,简直让人挑剔不起来……”房玄龄兴奋得直拍额头,阿史那思摩一战下来,损失了一半兵力,对大隋来说,已经暂时不会造成威胁了。不过一会儿,他又说道:“不过可一不可二!这一次让人无法挑剔,下一回就不好说了!而阿史那思摩肯定还会出塞掠夺人口,这也意味着他的军队还会仗大,还会威胁到大隋!”

    如今阿史那思摩为了登上突厥大可汗之位,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白城以外、新长城以北,绕过阴山之后往北的三四百里距离都被他祸害了一次又一次,已经鲜少有突厥人存在,也正是这种疯狂的掠夺,导致阿史那思摩的实力飞速发展。虽说他这一次牺牲了一半兵力,可一年之内,他还是可以通过掠夺仗大起来。

    “玄龄有何想法?”杨侗一看房玄龄诡异的目光,就知道这货有了想法。

    房玄龄道:“会宁那巨大的矿山,品相相当不错,但需要大量人力去开采,若雇佣百姓,自然需要支付工钱和粮食,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且开矿十分危险,总会有塌方之类的事故发生,如果矿工全是异族战俘和奴隶,不仅省了工钱,哪怕死了也不用赔偿!”

    “所以……”杨侗看着房玄龄笑道:“接下来,你准备进行奴隶贸易?”

    “知我者,殿下也!”房玄龄笑着点头道:“昔年我在突厥游历,发现他们把奴隶当成牛羊来卖,价格视能力而定,一般来说,都是换牛羊之类的牲口!我们每次出征都缴获大量的羊,与其留着头疼,倒不如用来换奴隶。如此一来,我们的免费矿工有了,而阿史那思摩他们得到利益以后,会更加疯狂去掠夺漠北,从而加剧双方的矛盾,而且有了稍路,士兵们就会把手中战俘、奴隶卖掉,这不仅延缓了阿史那思摩军队的仗大,还消耗了他的战争潜力。”

    “女人在突厥人之中等同于货物,历来被当成奴隶来买卖,她们对自己的本族没有太多归属,能够嫁给汉人,有一个安稳的家,对他们有着致命的诱惑。但是成年男子,很难磨灭对我们汉人的仇视,将这些人集中到一起采矿,我担心这些人会杀官造反!”说到这里,杨侗有些犹豫的看向房玄龄,皱眉道:“突厥曾经是柔然汗国的奴隶,他们因为干最苦最累的活儿,才在阿史那土门的带领下反了柔然!”

    “我也考虑到了这个!”房玄龄微笑道:“阿史那土门之所以能够挑起突厥反柔然,一是他个人魅力十足,天生就是领袖之才,然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二是柔然人只知道压迫,没有给予突厥一丝丝希望,所以大家才跟着阿史那土门反了。我们不妨柔和一些,每半年给出一定的官籍名额,从众多矿工之中挑出表现得好的人,让他们加入我大隋,享受到大隋百姓一样的待遇,他们有了希望,会更卖力的为我们拼命干活。”

    杨侗叹为观止,老房这一手,简直和小鬼子吸纳二鬼子的手段如出一辙,但效果的确不错。而且这终究是在大隋本土,突厥人有着天生的恐惧感,驯服起来也可比小鬼子容易太多:“还有吗?”

    “在攻城战中,历朝历代都会让死囚组成敢死之士,代替军队消耗敌军守城武备,只要有幸活下来者,尽皆革队死刑,还其百姓身份!”房玄龄说道:“在以后的国内战争中,攻城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而攻坚战,往往代表大量伤亡!我们不妨让借鉴死囚攻城之法,对立功的突厥矿工加以褒奖,并给其官籍身份!活着的往往是十不存一,而一万人中,能够活着的也就只有一两千人而已,把这些人编入军队之后,再一次次的消耗,最终侥幸着下来的,打散安排到各郡各县,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突厥等游牧民族,十三四岁的半大男子都上阵杀敌了,这一类人可以归入战俘和奴隶之列;十二岁以下的突厥儿童,则可以放到义学之中学习,从小学习汉家文化,灌输汉人至上的理念,不出十年,他们便会以汉人为荣,以异族人的身份为耻。”

    杨侗对房玄龄是看了又看,心底不得不服,这玩政治的果然心黑,表面一副悲天悯人的圣人样,干起缺德事情来,面不改色的。

    真正论及心黑,杨侗自问比不上房玄龄,这家伙这么黑,难怪能在历史上稳居宰相几十年,房玄龄如果不黑的话,早就被他的政敌干掉了,哪能干得那么久?

    “就这么来办!不过我们换一个套路来,把突厥女人的价格定为最高!”

    “却是为何?”

    杨侗发觉房玄龄的眼神有些诡异,黑着脸道:“草原上的孩子夭折率远远高于大隋,如果再失去了大量的女人,突厥人哪里生得下来?这也算是直接的降低了突厥人口的繁衍速度!从中挑选出姿色好一点的许配给我军的光棍将士,余下的可以许给光棍的普通百姓,为我大隋的人口繁衍建功立业……老房,你究竟想什么?思想怎么这么肮脏呢!”

    “哈哈!”房玄龄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仔细想想,杨侗确实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当下摇头道:“我在想,如此一来,恐怕不出五年,突厥就会开始虚弱,到时候就会灭亡了……”

    杨侗冷笑道:“当然了,这个前提是阿史那思摩争气一点。同时,我们不仅要把奴隶贸易组建起来,还需要一个城池来完成交易,五原郡的永丰县其实不错,人口少,城池坚固,所以我决定将永丰县当作为奴隶贸易的交易城池,常驻六千兵马维持治安。”

    永丰县位于五原西部,三面被黄河包围,只有东边可以走向五原郡治,而且中间还隔着一座山脉,却也有官道可走,位置非常好!

    “我也觉得永丰较为合适,不过贸易之事……”

    “交给商部来办吧!总之这件事要尽快布署!为了避免突厥人在国内泛滥成灾,只能由官方来操作,更不允许民间私自买奴隶,违者,杀无赦!”

    “喏!”

    房玄龄应了下来,奴隶贸易集市虽然没有成立,制度更加没有,却可以借鉴互市政策拟定,而且阿史那思摩那边肯定没问题,只要官员监管官史到位,一切水到渠成。

    虽然杨侗已经极力的稳打稳治,也有力量拓展新的地盘,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连续吞并了并州、关北十一郡,地盘足足扩大了两倍之多,杨侗准备以修养民生为主,等三个半州夯实好以后,开始构建一套完整的经济体系,以所属地域为中心,向南辐射整个中原,向西辐射西域诸国的庞大经济网,不断通过这道经济网络掠夺周边各国吸收财富,以满足治下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也是保留武威郡的重要原因,因为武威郡是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东段,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守住此郡,等于守住了一条经济命脉,同时,也遏制了李唐的商路。李唐要想打通丝路,只能击溃已经结盟了的梁师都和薛仁越兄弟。

    至于北方的草原,并不在杨侗的畅想之中,主要是漠北的开发价值不大,这将是同化的重点地区,当然,过程难免会充满血腥和残忍。

第220章:论势

    “中原最近倒是热闹无比呢。”杨侗笑着将话题转到了国内,关于突厥战俘和奴隶,只要他定下基调,自然有其他人去做,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

    他现在手握三个半州的军政大权,近两千万人口的吃喝拉撒,自然不能如往常一样,这儿掺和一点,那儿掺和一步,凡事都插手过问的话,累也能把自己累死。他这个首领只需把握大方向和大局就够了,放权任由麾下处理就够了,现在的地方官吏秉承着‘遇到问题自己解决’的理念,一般小事都不会上奏,他只需抓好大方向和监督工作,下面就不会出事。

    如今秦琼、薛万彻等人在学独当一面,杨侗自己也在学习如何当好一个上位者。

    每个上位者处事方式不同,有些人即使将天下的重担交给他,他也能够游刃有余,有的人即便给他一件小事,他都会手忙脚乱,没有头绪。

    杨侗正是前者,他的长处在于用人。

    就拿军队来说,军事繁杂,各项琐事数不胜数,但杨侗却干的轻轻松松。他不需要每一个兵,每一支军队的管理,只要抓住韦云起、李靖、秦琼、罗士信……段德操、王伏宝等等大将就可以了。

    政务也是如此,杨侗只要抓着杨恭仁和几名尚书,让他们在制度下自主发挥,一切都不用他来费心。

    有他没他,各个机构照常运转如意。

    他是那种能偷懒放权就绝不多抓一刻的人物,想要累倒他,绝不容易。

    纵观天下诸侯,也只有杨侗能够这么充分的信任麾下文武,并把每个人安排都合适的岗位之上。

    这主要是杨侗对文武百官的能力和忠诚有着充足的信任。

    “王世充和李密的圃田一战,令中原局势出现了微妙变化。”房玄龄点了点头道。

    圃田一战,李密大败亏输,魏军派系林立的内部问题暴露在了世人眼中,这也让天下人知道李密实际没有那么强悍。可以说,李密在这一战当中失去的不只是几十名将领、十几万大军,还有中原霸主之名头!

    霸主自然要举世无敌。

    比如之前的李密,雄踞兖豫青徐,带甲四十多万,窦建德、王薄、杜伏威、李子通、沈法兴、林士弘莫不称臣,以李密当时的实力来说,无论兵力还是综合实力,黄河以南的众多诸侯加起来,都难以与其抗衡,李密在鼎盛的时候声威赫赫,还能以“四海盟主”(这个盟主名是李渊带头推戴的)之名指挥附近的众多豪强势力作战,李密其实有一统兖豫青徐荆扬等南方地区的机会。

    可惜一手好牌,却因为与王世充死磕,而生生给打成烂牌,当大家看到了李密外强中干的本质以后,窦建德、杜伏威率先结盟,向曾经的盟主发动了挑战。

    说起来,李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年杨玄感起兵反隋时,李密献出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出兵幽州,截断东征高句丽的杨广返回中原的退路;中策是西行直取长安,占据关中、徐图天下;下策是直接围攻东都洛阳。杨玄感当时采用李密的下策,结果是两个月就失败。

    李密自己都说围攻东都洛阳是最不好的策略。然而,在他进入瓦岗以后的所有时间里,都是围绕着东都洛阳来打仗,老老实实地执行着自己当初开出的下策。

    如今不仅连东都洛阳拿不下来,连都城洛口城都和众多将军的家眷都丢失掉了,最后在圃田一役中,甚至被轰出了荥阳郡,不仅离洛阳越来越远,连后方的窦建德和杜伏威他们也跳出来搞事了!若此二人与王世充强强联合,派系林立的李密军前途难料。

    杨侗原本以为李密能学精一点,谁知道还是这么自信,被王仁则在金堤着收拾了一个多月,生生把大面局面打没了,最终军队士气丧失,各个派系人心浮动。

    虽然李密还是那么强大,但夹在王世充、窦建德、杜伏威这三大诸侯中间,他还有翻盘的机会吗?有肯定是有,但一些有眼光的人却已经对李密失去了信心,否则,程咬金、谢映登、黄君汉这三大名将也不会被自己一语搞定,从而变成为大隋里的一员了!而其他被虏获的将军,如今也都降了王世充,调过头来成为李密的敌人!这都是树倒猢狲散的征兆。

    “相比起中原,我更好奇李渊这边的战局!”杨侗啧啧叹道:“他究竟又是怎么作的?”

    房玄龄道:“还能怎么作?当然是双线开打了!不过他如今的重点倾向于南线的李孝恭,看他那卖命劲,估计是想趁隋唐合约尚未到期,以迅速掩耳不及之掩灭掉萧铣,然后入主中原吧。”

    自从隋军退出河西四郡以后,李渊的的动作不小,李世民兵出陇西郡,与梁师都交战三十多场,最终拿下了金城、枹罕二郡,但李世民的狠劲,却也激起了薛仁杲、薛仁越兄弟唇亡齿寒之心,他们不仅与梁师都结为攻守同盟,还获得了吐谷浑和羌人大力支持,如今薛氏兄弟粮食充足,还得到了四万大军的支持,他们卷土重来,充分发挥骑兵机动优势,对李世民的后勤辎重大加破坏,弄得李世民烦不胜烦,有了不小的损失。

    如今进入了深秋季节,河湟地区寒冷异常,无法再战,唐军止步入枹罕郡,而薛梁联军得到吐谷浑大力支持,暂时解决了粮草问题,双方都在养精蓄锐,等待明年春天再战。

    更因为隋唐两朝签订的和解协议,隋军又在域外与突厥开战,也使唐军有了充足的战略回旋,无后顾之忧的让士气逐渐恢复的大军对萧铣猛攻。

    而林士弘趁着李渊进攻萧铣之际,先是夺了豫章,复占宜春,等萧铣回过神来,想要征讨林士弘,林士弘故意挥兵长沙,将萧铣的晋王董景珍大军引来,却趁着董景珍被调开之际,率领着水军逆流而上,击败九江太守齐王张绣,占据九江和蕲春二郡。

    也是萧铣的中书侍郎岑文本帮了萧铣一把,说动杜伏威出兵,这才让林士弘不得已收兵,否则长沙、巴陵、江夏恐怕也不保。杜仗威大动干戈之际,却又让沈法兴抄了菊花。

    “如此一来,天下格局却又发生大变了。”房玄龄苦笑着说道。

    北方有杨侗、李渊争霸,河西又有薛梁二盟,南方有王世充、李密、窦建德、杜伏威、林士弘、沈法兴、李子通,至于第一个反隋的王薄已经投降窦建德,回家养老了,而萧铣随着李唐和林士弘的发力,屡战屡败,基本上跟天下无缘了。

    余下诸侯中,杨侗虎踞北方,背靠长白山—大兴安岭—燕山—阴山—大青山长城,西部和南部依靠黄河天险,雄踞三个半州;李渊治地纵贯西南部,北到关中的上郡,南到泸州,东起淅阳,西至枹罕,治地囊括半个雍州、半个凉州、巴蜀全境以及荆州部分,加起来,地盘不比杨侗少多少。

    而王世充虽然胜了李密,得到不少好处,但战争潜力被榨的干干净净,如今天下诸侯经过这一轮战争洗礼之后,虽然顽强的存活了下来,但他是最需要休养生息的诸侯。

    李密如今虽然是南方诸侯之中实力最强的,但他内部不稳,对地盘的掌控不力。自从他在圃田大败亏输以后,这就使他失去了南方几路诸侯的压制,大家都开始活跃了起来,如果趁着杨侗和李渊无暇南顾之时,南方率先一统在某个人的手中,那日后无论杨侗还是李渊,再想南下就要困难多了,这也是杨侗和房玄龄比较担忧的地方。

    杨侗点着地图道:“萧铣在荆襄之地也已经盘桓多年,又是江南贵族的代表,势力相当稳固,荆襄之地又多才俊,倒是不必担心会在短时间内被灭。”

    “至于沈法兴、李子通……”杨侗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只是这林士弘最近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

    房玄龄道:“林士弘根基太浅,经此一战,萧铣对其定然十分忌惮,而且杜伏威已经露出了獠牙,若林士弘过分相逼,恐怕会令萧铣和杜伏威先灭了他,所以林士弘如今看似气焰嚣张,但想必他也不会再动,此刻正该是巩固势力之时。”

    杨侗接道:“窦建德联合杜伏威,从而暴露不受李密控制的野心,已经收起了李密的注意,如果我是李密,我会与王世充达成停战协定,一心对付窦建德,从而把青徐二州纳入自己的版图。”

    房玄龄点头道:“南方的各路诸侯不能单纯的以敌我双方来划分,所以不管南方如何纷乱,南方的局势都不会太快明朗。李渊虽然发展迅猛,但还是犯了急功近利的的错误,等到开春之后,薛、梁背后的吐谷浑将会成为李渊最大的麻烦。”

    房玄龄对李渊的评价,杨侗不置可否、不予评论。

    首先、李渊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眼中没有民族大义可言。

    众所周知,李渊在晋阳起兵前曾无耻的勾结突厥,以向突厥称臣为代价换取突厥的支持,他在乞降书上不仅写下“征伐所得,子女玉帛,皆可汗有之……”这种触目惊心的话,还允诺把五原、榆林割让给突厥。这种赤裸裸的卖国行径,也在中国历史上开了非常坏的先例,后来在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中,唐肃宗也是用这种办法向回纥人借兵,唐肃宗和回纥人约定:“克城(长安)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回纥人攻下长安以后,把长安洗劫一空,留了个空城给唐朝。王夫之在《读通鉴论》说:“唐起兵而用突厥,故其后世师之,用回纥以诛安、史,用沙陀以破黄巢,而石敬瑭资契丹以篡夺,割燕、云,输岁币,亟病中国而自绝其胤。”甚至后来的吴三桂也学了这么一招,放清兵入关,对抗李自成。

    如今李渊不仅向突厥称臣,而且也把军队旗帜换了,中原王朝的军旗一般是深色,只有北方民族喜欢用白色,李渊的军旗用的是绛白色,即绛色和白色杂半,绛色和白色正好是桃花的颜色,“赤白相映若花园”,远远的望去像桃花一样。

    李渊这样的人,会和吐谷浑死磕到底吗?杨侗觉得比母猪上树还要困难,所以不能寄望李渊会跟吐谷浑死战。

    其次、李渊从上洛郡转战荆襄,明显是走了放弃逐鹿中原,而向南方发展的战略。这一点上,应该说李渊很有战略眼光的,中原经过多年匪乱和战争,成为人口稀少的赤野,社会遭受极大创伤,要想恢复生机,没十年时间办不到。而南方得益于杨广的保护,没有发生过太多战乱,而且萧铣、林士弘、沈法兴、李子通等人实力弱,稍微强大—点,便是江淮杜伏威,但也很难是李渊的对手。

    而关中自北朝以来,是历代王朝的主要兵源地,本身府兵强大,加上高句丽之战和扬州之乱,大量士兵逃回关中,使李唐拥有极为优良的兵源地。更重要的是天下十分财富中关陇权贵独占五分,他们拥有大量钱粮积蓄和强悍的家丁奴仆,正是他们的全力支持,所以被杨侗多次打败、多次敲诈后,始终钱粮充足、军队庞大。

    天时、地利、人和、财物四大要素,才是历史上李唐能够迅速击败各路势力的根本原因,而绝非是李世民个人才能所致,李世民唯一拿得出手的战例也就是大破窦建德于虎牢关那一战。历史上那一战,李世民率三千兵马抵御窦建德的十万大军,与之一决雌雄。最终一战功成。前世时,杨侗也被这个惊人的战果吓呆,但是真正到了大隋,才发现要实现这种战果其实并不难,而且杨侗没少干过,这并非是个人有多强悍,实因敌人太弱,如果让杨侗、秦琼、罗士信、裴行俨、尉迟恭带领五千玄甲军,去和李密那些扛着木刀锄头的三四十大军杂牌军打野战,他只需楔入李密中军,照样能够做出五千破四十万的惊世创举。如果真有本事,你李世民拿三千精锐去跟两三万突厥兵打打看,突厥人会教他怎么做人。

    现在的历史已经面目全非,更因为自己刻意压制李唐的发展,他们无法进军中原,只能转而向南方发展,虽然不能和历史上唐朝相比,但有着关陇权贵全力支持的李唐实力依旧不容小视,自己要想统—天下,最大的敌人还是李唐。如果李唐得到南方,其实力必能得到极大提升,对自己相当不利。

    他可以小看李渊父子,但如果小看李氏背后的庞大财团,那他杨侗怎么被人家玩死都不知道,所以既然来了,那么,多少应该给李渊一个深刻的教训,教教自己这个便宜岳父什么叫低调做人。

第221章:缘分

    深秋的关北,寒意十足。

    昨天,杨侗与房玄龄在平凉郡平郡治——平高县分道扬镳,房玄龄代他巡视新入手的弘化郡,自己则巡视平凉南部,并定下了会师于延安的约定。

    他入住的地方是平凉县,与李唐的安定郡只有一线之遥,这里目前有守军一千,因为没有什么大将驻守,再加上杨侗刻意低调,所以无人知道他是大隋的秦王,更不知道那五千骑兵是玄甲军,不管是将士还是地方官吏,都以为是正常的驻军。

    杨侗住在官邸内院,卧房是一座三层阁楼,占地面积颇大。

    屋外寒意森森,阁楼之中却温暖如春,轻纱幔帐之中的床榻之上,杨侗半躺在床上,一脸惬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自从踏上争霸这一条路,也只有与妻子们传递彼此体温之时,脑海中的军政事务才会淡去一些。

    水天姬躺在他的怀抱里,默默地注视着若有所思的夫君,只要和他一起,水天姬心中便会有一股难言的满足。

    “夫君,想什么呢?”

    水天姬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一只玉臂撑起了柔若无骨的美好身躯,任由丝被从光滑如绸缎般的肌肤上滑落,也不在意完美无瑕的玉体,让房间失去颜色。

    “小心着凉。”

    哪怕夫妻多年,杨侗仍旧被妻子的倾城倾国之美所惊艳,他将丝被拉来为水天姬盖上,原本冷酷刚猛的线条,在看向水天姬那一刻柔和了下来。

    水天姬甜甜一笑,冰天雪地之中她尚且能够在冰冷的河流游上一个时辰,这点寒意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对女人来说,一个向自己释放温柔的铁汉,有着罂粟花一般的诱惑。她很享受和喜欢丈夫的温柔。这也是她死活不愿退役的原因,只有担任军中将领,才能与夫君征战天下,也只有行军路上,她的夫君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有什么事就说吧。”

    “夫君要出征吗?”水天姬紧紧的偎依在杨侗的怀抱里,眼中闪烁着一丝丝的兴奋。她心如纤尘,且相识多年,杨侗的一些想法很难瞒得过她。

    从支开房玄龄那一刻开始,水天姬就感觉到杨侗准备冒险,当知道几十里外就是李唐的地盘时,就已经猜到了杨侗的用意,

    “也不算是出征,就是去长安转转,吓吓我那便宜岳父!”杨侗笑着说道:“传说有个秦王,他以三千玄甲军大破十万‘雄兵’!我想看看我这个秦王,能不能带着五千玄甲军走到敌人的国都之下!”

    水天姬惊讶道:“一样是秦王、一样是玄甲军?”

    “对的!”

    “会不会太冒险了?”水天姬兴奋的爬了起来,丝被滑落,露出了绝世无双的美妙身躯!

    杨侗顺势掏了一把,温香软玉,盈盈可握,感觉极妙……

    水天姬低呼一声,缩回了被子里,俏脸通红的气道道:“干嘛啊你!”

    杨侗理所当然道:“摸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难不成还犯了律法天规不成?”

    又是一番笑闹!

    两口子才起来梳洗,用过早膳,杨侗向罗士信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道:“隋唐有和约,李渊又见我们没有在边平凉、弘化没有什么兵力,所以,重点都在南方和河西一带。关中现在的兵力不足十万人,且这十万人还分守各地,长安的兵力不足三万。我们完全可以去关中玩一趟。”

    罗士信吃了一惊,忧心忡忡道:“殿下千金之躯,这样太危险了吧?”

    杨侗摇头笑道:“我们只有五千骑兵,打的话,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我们的坐骑都是吃苦耐劳的辽东马,且又装有骑兵三宝,要逃跑还是非常容易的。”

    “也好!”

    罗士信也是胆大包天的家伙,为杨侗的勇气所壮,豪气干云的说道:“大不了被杨大人他们臭骂一顿。”

    “你就说是我逼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

    杨侗:“……”

    ……

    从北部进入关中的路主要有两条,一是萧关道,从平凉走过弹筝峡进入关中;一是马岭道,即是沿着马岭水南下,这两条道最后在泾水合二为一。

    不过这两条路都是崎岖不平,砾石遍布,适合步兵杀入,而不适合骑兵通行,但是经过历史的变迁,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也多次利用这两条道杀进关中。

    这次杨侗率领的玄甲军从萧关道进入关中,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专挑难行的荒郊野地走,从而避开了城镇,至于各个隘口的不多守军则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夜间消灭,马匹都装有巴掌,砾石对马匹没有任何伤害,只是行军速度慢上一些而已。

    关中采取的外紧内松的守御政策,当杨侗他们避开唐军第一道防线,实际上已经成功了。

    五天后的傍晚,杨侗率领玄甲军抵达了长安城以西的武功县,并大摇大摆的住进了李唐的闲置的军营。

    因为武功县是李唐西征的必经之路,李世民的军队时常往返于长安与天水之间,官员和百姓对于这五千骑兵也见怪不怪,非常热情的款待了他们一晚。

    在军营中完成了箭矢的补给后,第二天凌晨便在官道上列队缓行,大家神情很是悠闲,就像是边军刚刚轮防归来一般,天刚蒙蒙亮,就已经到了高大巍然的长安城五里之外,身旁是人来人往。

    由于李渊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因此过往行人对这支骑兵也没放心上,还不时有关中子弟羡慕这支骑兵的威风凛凛,请求将领准许他们从军。

    罗士信一脸惊奇和不可思议,如果在大隋的任何一个地方,他们早就被拦下来了,可到了李唐的国都五里之外,居然没有人盘问,这也未免太随意了吧。

    他很遗憾的悄声道:“可惜我们人数太少了,要是我们有一万人马,完全可以杀进长安大兴宫,把正在上朝的李渊君臣一锅端走。”杨侗捏着光洁的下巴,低声回应道:“长安城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板子,东西直长二十里左右,处于长安城正中的大兴宫东西长约六里,如果我们从开远门杀进去的话,只需沿着大街疾行七里,就到皇城与宫城之间的安福门,这道门不远处就是进入宫城的永安门!成功的进了这道门,宫城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可守,只要我们把宫城打穿,便可以从玄武门离开长安。而且宫城也不长,只有三里左右。这么一计算,所要走的路顶多也就十五里左右!”

    “干这一票!一定可以把李渊君臣一锅端走。”罗士信兴奋得脸都红了。

    杨侗一颗心也砰砰的狂跳!

    他来关中只是想震慑一下李渊,打击他的嚣张气焰,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的碰到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

    但是,他却纠结了,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万一陷进去,自己这五千号人还真不够塞牙缝。

    不进去吧,白白错失掉不再会有的机会。而且这个成功的机率少说也有七成。

    想了片刻过后,杨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果断摇头道:“绝对不行,打进长安得不偿失啊。”

    “为什么不行?”罗士信急了。

    杨侗想自己之所想说道:“我们猛攻后宫城的时候,长安城门已经紧闭,而玄武门厚重高大,我们不见得拿得下来,哪怕我们抓到了李渊,最后还是得把我交出去,才能平安的离开长安,这跟抓不抓得到没有丝毫区别;但如果抓不到,亦或是李渊恰好不在宫城之中,那咱们就全完了!”

    罗士信想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这时,远远走来一队衣着鲜明骑兵,他们架着鹰、牵着猎狗,一派外出狩猎的模样。

    走在前方的是一名华丽锦袍、长相丑陋的丑八怪,他正是李唐的齐王李元吉。

    自从到了长安以后,李元吉就被父皇雪藏了,既不让他练兵,更没有让他领兵,他也乐得自在,可是老父亲一直在他耳边唠叨,让他多学二哥李世民,不要整天无所事事,对于这些他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可是随着李世民威望日甚,掌管着十多万大军,这心中就开始不服气了。

    昨天,李元吉向李渊讨要兵权,不仅再一次被拒,还让他去李世民身边当名偏将,这让李元吉恼怒万分,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侍卫出城狩猎,以作散心。

    但一想到万众追捧的李世民,万人嫌憎的自己,李元吉心中有一种暴虐的冲动,他想杀人了。但是在长安的话他不敢,如今出了长安,他心中的暴虐越来越强。

    这时,一个步履蹒跚老头没能站稳,正倒在李元吉战马旁,李元吉战马急向旁边避让,使李元吉剧烈晃动了一下。

    李元吉大怒的抓住老人头发,抽出战刀猛地一刀砍了下去。

    路人一片惊叫,纷纷朝着路边奔逃,李元吉大笑着将人头扔进了人群之中,引起一片恐惧惊叫。

    李元吉擦去战刀上的鲜血,收刀入鞘,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般继续前行。

    这么一个小老百姓,李元吉没放心上,若是有人告发,大不起让这老头准备刺王杀驾便是,谁让他自己撞上来呢?

    而他的侍卫神色不动,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一路忿忿不平的李元吉听到前方传来阵阵马路声,这才注意到,有一阵骑兵正缓缓而来。

    这支骑兵足有五千余骑,队伍整齐有序,显示出极高的控马技巧。这支队伍充满了杀伐之气,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霸道气势。

    李元吉有些愣住了,他二哥李世民花费无数财力组建了一支人数三千的赤甲军,并沾沾自喜的自称天下第一骑,以前他也觉得赤甲军是这时间中最强大的骑兵,这一直让他妒忌至极,但是拿赤甲军和这支骑兵一比,高下立判,差得实在太远了。

    只是李唐几时有这么强大的骑兵了?看他们没打什么旗号,莫不是父皇秘密组建的精锐力量?

    如果由自己统帅……

    李元吉神色大动,丑陋的面容刹时间都红了起来,心中萌生出了此军在手天下我有的无敌豪情。他策马近前,生生挡在了这支大军之前,傲然道:“我乃是大唐齐王李元吉!主将出来答话!”

    乔装一番的杨侗和罗士信看见了李元吉,也惊得呆住了,两人相顾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句话:不会这么巧吧?

    “末将卧草尼良参与齐王殿下!”在杨侗的示意下,粘了一把大胡子的罗士信上前向李元吉行礼。

    “好古怪的名儿!”

    李元吉看了‘卧草尼良’一眼,目光又转向了这支气势磅礴的精锐骑兵,他的眼神犹如骄阳一般灼热,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了脑袋。

    大家都被他的丑吓得要吐了,哪敢和李元吉对视啊。

    但李元吉却以为对方怕了自己,自我感觉良好,十分满意的向‘卧草尼良’问道:“卧草将军,你们是哪支军队?番号叫什么?又是谁的麾下?”

    “这……”罗士信真不好回答,因为‘卧草尼妹’没有交待。

    “说!”李元吉面色一沉,他见对方吞吞吐吐的,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认定了这是父皇秘密部队,这也坚定了他将之统御之念。

    罗士信看了李元吉身后的几十名侍卫一眼,道:“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实因我们身份特殊,且怀有重大任务,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都退开!”李元吉一挥手,等到侍卫们退了十多丈,不满的向罗士信道:“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罗士信神秘兮兮的策马上前,作出一副耳语之态,等到李元吉凑过头来,乘势逼上,一记手刀狠狠的打在了李元吉颈部动脉处,将他直接打晕劫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元吉的侍卫魂飞胆丧,正莫名其妙之际,已被一波箭雨射杀在地。

    连番变化快的出奇,让人无法预料。

    顷刻之间,几十名齐王侍卫被杀得干干净净。

第222章:李渊厚黑

    长安大兴宫,早朝早已结束!

    但李渊还在甘露殿与心腹商议大事,今天的议题是李唐在隋朝和突厥之战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

    “在朕看来,在隋突对峙中,朕以为隋朝处于弱势地位,一是隋朝和突厥边境线过长,隋军防无可防;二是颉利可汗刚刚登基,急于在突厥树立威信,所以剿灭阿史那思摩、顺势南下是他最好的选择,但颉利可汗覆灭对手不成,反被秦琼歼灭十万大军,这绝对是颉利可汗无法接受、不能承受的惨败,为了找回失去的荣耀和威信,他一定整军再战,如今阿史那思摩折扣了五万兵力,实力十分虚弱,如果颉利再次南下,他只能南下避难,隋军和突厥一场大战难以避免!朕想知道,我大唐应当如何?”

    “父皇!”李建成尽管知道自己的父皇不喜,可还是一咬牙,拱手道:“游牧民族自古入侵中原,都会给百姓和天下带来深重灾难,再怎么说,隋朝也是我们的同族,如今我们在隋军抵抗突厥入侵之时从背后插刀,会激起天下人的愤怒,也坐实我大唐勾结突厥的传闻。父皇,儿臣以为要树立正统形象,就不能失去大义。儿臣不赞成利用隋突大战来谋取利益……”

    “迂腐!”

    李建成话没说完,李世民尖刻的打断了他的话,如今西边天寒无战事,于是把军队交给麾下大将掌管,自己入京来谋取一定的利益。

    他言辞激烈的说道:“自古成王败寇,史书向来是胜利者书写,只要我大唐一统天下,谁说我大唐趁火打劫?谁敢说我大唐没有大义?到时候,史书可以说我们北上是为了抵御突厥、可以说隋朝请求我们助战,也可以说隋唐联合抵抗突厥,更可以说我们不计前嫌、大仁大义的帮助隋朝……甚至还能说杨侗引阿史那思摩入寇中原,我大唐北上是歼灭民族败类。如果我们将来失败了,皇兄以为杨侗会说我大唐是仁义之邦吗?”

    瞪着脸色难看的李建成道:“我也把话挑明了说。仁义道德是对于自家百姓而言的;对于异族和敌人,讲仁义道德有个屁用!仁义道德能够让杨侗归顺我大唐?仁义道德能让我大唐四方来贺?我大唐要想一统天下,只能用拳头说话,只能靠将士用命,而不是什么狗屁仁义道德。”

    李世民的强盗逻辑和不客气的指责,也激起了李建成的愤怒:“跟你这种人讲仁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好,我现在不提民族大义,只跟你就事论事……并州惨败的教训你忘记吗?当初就是你口口声声说隋军被突厥牵制,无力东顾并州!我大唐才同时向梁师都、薛举、朱粲和巴蜀进兵。结果呢?并州被隋军一战而下!接着你为了遥不及的马源,一意孤行的要去打西秦薛举,而不是更软弱的梁师都,结果又如何?错失收复雍州全境之机,从而落到了刀悬头顶的地步……你打了多年的仗,你哪次赢过?浅水原一役你败给了薛举,最后说却自己生病,从而让殷开山、刘弘基扛了你失败的罪名。最后父皇说服李轨攻击薛举大后方,总算让你赢了一回,结果你倒好,不仅丢失了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几个郡,十几万大军还被你消耗得干干净净!你不但没有担起失败的责任,反倒指责满朝文武没骨气、指责大家资敌,还说和亲是耻辱!是,和亲杨侗的确是耻辱,但如果不是你被人家打得眉灰土脸,我大唐需要和亲吗?我大唐需要把大量钱财粮食送给杨侗吗…我大唐陷入重重危机,一切都是你无能所致,你要担负全部责任!隋朝和突厥的大决战还是没影儿的事情,你就匆匆忙忙的发疯,这又有什么意思?就算突厥胜利南下,他们也没有攻城器械,最多抢掠一番便走,然后呢?我们如何面对隋朝数十万精兵?你别说隋朝几十万精兵,都被突厥歼灭干净,在坐的没有谁是白痴!”

    “若不把握机会?难道引颈待戮!”李世民愤怒道:“你惧怕隋朝不敢开战,不如投降算了。”

    一旁的萧瑀看得皱眉不已,这一会儿,他又想到了杨侗说的‘李渊七败’,而从这里又想到立足于邺城的袁绍。

    袁绍的两个儿子为了争夺大位,反目成仇,同室操戈,才被曹操给逐一消灭掉,否则曹操再用兵如神,袁氏也可以坚持很久,甚至还能拖死曹操!

    如今天下还未统一,君臣上下的目光应当集中到大业之上,可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却已经勾心斗角、离心离德。但是李渊不仅没有制止,反而有推波助澜之兆,这让萧瑀极为不喜,再这么走下去,他担心大唐内耗过渡,会走向灭亡。

    “全都闭嘴!”

    终于,李渊被两个儿子吵烦了,他重重拍着桌子,大怒道:“混账东西,你们哪像太子、晋王。跟泼妇骂街一无二样,统统朕闭嘴。”

    兄弟见父皇发怒,都吓得不敢再争吵,两人不经意的看了对方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重哼一声。

    两个儿子的当面争执让李渊恼怒万分。

    自从萧瑀当朝说了派系之祸,建议收回李世民的兵权以后,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矛盾已渐渐公开,这种矛盾目前还不是夺嫡之争,而只是政见不同,李渊并没有过多干涉。帝王有帝王的考虑,只要两个儿子的矛盾不危害社稷,那么反而有利于他李渊对帝位的控制。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渊很希望他的两个儿子有派系之争。

    只是他们兄弟当着自己和一干大臣的面吵,李渊在感情上又难以接受,因为他除了皇帝这个角色,还是子女的父亲。

    当皇帝的时候,太子是李渊最大的威胁,这时候没父子亲情可说。为了巩固皇权,他千方百计、绞尽脑汁的对付儿子,不惜把李世民提到不亚于太子的地位之上,让他们二人为了储君之位而斗,自己乐得逍遥。

    但李渊偶然也回归到父亲这一个角色。当他以这重身份出来的时候,儿子不和令他震怒,可他却没有意识到两个儿子的矛盾是他一手促成的。因为他提拔李世民的理由冠冕堂皇,以父亲的身份讲一视同仁,以皇帝的身份说唯才是用。

    当然了,李渊的烦恼还在于他对隋朝和突厥之事上的举旗不定。在这件事上,他和李世民的看法是一样的,根本没有把仁义道德放在心上,他知道仁义只是件外衣,利益才是根本。否则也不会在起事之初,怂恿始毕对付杨侗了。

    他赞同李世民的投机主义。因为突厥攻隋,确实是夺取关内道的机会,自从隋朝势力进入以来,关内十一郡是他最大心病,如同一把悬在头上的利刃,让他寝室不安。

    原本这把刀是插在鞘内,可随着平凉、弘化二群落入大隋之手,隋军对关中已经有了全面的压制,如今冯翊、上郡、北地、安定、天水、陇西全部处于大隋的兵锋之下,这种困境让李渊多次从睡梦中惊醒。

    但李建成说的也没错,突厥不是鲜卑,他们知道中原并不适合他们突厥生存,中原的富饶是因为农耕文化,农耕是中原的基本。而突厥是根本是游牧,而中原的土地盛产粮食不是马草。突厥人要是看上中原土地,早在始毕时期就可以南下,那个时候,突厥有百万铁骑,又有哪个诸侯能够抵挡得住?所以,颉利可汗即使真的南下了,顶多抢掠人口财物后便撤回草原,而且地方也顶多是关内十一郡,因为并州、冀州、幽州不仅有险关要塞,还有高大坚固的新长城,没有攻城器械的突厥人根本攻不进去。这样一来,隋军当然不可能被突厥消灭干净。

    当突厥心满意足的拍拍屁股走人,作为盟友的李唐又该怎么面对隋军疯狂反扑?并州战役的瞬间惨败,和关内道战役被李靖打到凉京兆的两大事件,已在李渊心中留下了极深重阴影,使李渊骨子里害怕杨侗。

    李渊处于两难境地……

    就在这时,只得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四周传来一片惨叫声。

    声音是玄武门而后的传来的。

    “怎么回事?”李渊等人心中惊疑不已,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狂奔而至,“圣上!大事不好,杨侗亲率五千骑兵,从玄武门杀进宫里来了!请圣上赶快撤离皇宫!”

    这话令满堂震惊,李渊吓得面如土色,瘫坐在榻上说不出一句话,他头脑一片空白,心中恐惧得如同坠入了地狱。

    李建成反应极快,厉声追问:“隋军怎么可能打得了玄武门?”

    “这已经不重要了!赶快撤离皇宫!”李世民冷静的背起吓瘫了的李渊就往外面跑。

    众人这也反应了过来,一窝蜂似的往南边的甘露门窜向两仪殿,一路上只见很多宫女、宦官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身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收费问题:.asxs.按照字数收费,每两字数1点币,或是2点币,视读者级别高低收。别人是两千字一章,我这里四千、五千字的章节比较多,费用肯定不一样。这也是一天三更的原因,如果拆分开来,那就是一天五章、六章)

第223章:求援

    大兴宫宫城火光冲天,整个长安城都清晰可见。

    杨侗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得感谢齐王李元吉了!

    他们在开远门外拿下李元吉后,留下一地尸体,便往北边逃窜,沿着城墙迅速包到了龙长安后面的龙首原。

    龙首原是森林密布的禁苑,它和皇宫之间,还隔着一片森林和草场,是养珍禽异兽之处,同时也是羽林军驻地。

    御苑外围是一段高两丈,与大兴宫同宽的城墙,东西两面与长安城墙紧紧相连,在正北的位置有一座气势壮观的重玄门,这里平时有四百名羽林军驻守,但羽林军都是混资历的勋贵子弟,并没有什么实力,而且关中四面皆为关隘,关内防御严密,很少有军队能打到长安来,所以羽林军十分懈怠。

    当他们看到杨侗生死不明的李元吉,立马就开了门,等他们被诈下城以后,被玄甲军瞬间秒杀,之后,又用李元吉诈开了玄武门。

    玄武门是进入皇宫最关键的一道门户,城门由生铁铸造,需要几十人在门楼上推动铰链才能打开,而门楼高达四丈,极其雄伟壮观。杨侗他们没什么攻城器械,怎么也不可能打得开,可谁让他们手中有李元吉这个丑得人人认识的丑八怪呢!

    玄武门一开,斩断掉铰链,谁都关不了,杨侗让水天姬率领两千名士兵驻守重玄门和玄武门,负责看管坐骑,然后和罗士信各领一千五百人杀进了宫城!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放火,见宫烧宫、逢殿便烧,火焰便吞噬窗纱宫幔,火势燃烧迅猛。

    除非遇到抵抗,根本没有理会混乱一片的宫女、太监。

    杨侗主要负责皇宫西部,仅只半个多钟头,皇宫后苑的临照殿—薰风殿—就日殿—寿嘉殿—鹤羽殿—凝阴阁—相思殿—承香殿—延嘉殿—太殿—临湖殿—紫微殿—淑景殿—彩丝院—归真院—安仁殿—甘露殿…都开始燃烧起来,火势越烧越大,熊熊大火直冲天际,浓烟滚滚,宫中一片混乱。

    杨侗让士兵继续放火,自己从嘉猷门进入陈放粮食、油盐、钱财、布帛的太仓,浇上火油焚烧起来,大火吞没了放有不计其数钱粮的太仓,数十名娘军来不及逃走而被大火吞噬。

    有了火油,大家又把两仪殿点了起来,然后冲向了太极殿,却见罗士信他们正在放火,杨侗毫不客气的指挥士兵把火油砸向了大兴宫的第一殿,冲天火焰腾起来足有几十丈高。

    等左藏库也点了大火以后,杨侗知道宫城已经大多毁灭,再烧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撤退!”

    命令下达,三千隋军抓住一群衣着华贵的男女老少调转头,在玄武门汇合水天姬,队伍离开长安北城,又向冯翊郡方向杀去。

    此时站在春明门城楼之上的李渊,正呆呆地望着化作一片火海的宫城,心中惊骇欲绝,直到注视着隋军骑兵的远去,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李渊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只是突如其来的威胁使他本能地陷入惊慌,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急令道:“所有宫廷侍卫夺回玄武门,调一万禁军全力扑火、救人,再传朕的旨意:紧闭长安城门。晋王接手长安防备,动用城中所有军队搜捕可疑之人。同时,令潼关、蒲津守军拦下杨侗。”

    “喏!”

    各道命令下达,李建成在一旁道:“父皇切不可大意,杨侗极为狡猾,我担心他不仅只有这五千人,如果我们稍有松懈,会有城破危险。”

    萧瑀忧心忡忡道:“太子殿下所虑极是,隋军都打到长安了,我们居然没有得到丝毫警示,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真不好说,我甚至怀疑关中很多地方失守了。”

    李渊脸色惨白,隋军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着实吓破了他的胆,他急忙问道:“那依大家之见,如何是好啊?”

    窦威躬身道:“圣上,招募五万青壮,发给兵甲,协助守城,另外让赵郡王李孝恭立刻回来,清剿关中隋军!若是关中失守,就全完了。”

    李渊犹豫半晌,咬牙道:“传朕手谕,命李孝恭率领十万精锐火速回援关中,胆敢耽误,朕严惩不殆…同时派侦骑调查关中各郡,是否有失…”

    李渊望着涛天火光,以及生死不知的子孙和后宫妃嫔,心中愤懑难当、恐惧难当,大吼着一拳砸向城砖,手上顿时鲜血淋漓,吓得众人纷纷相劝。

    李渊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魔头。”

    萧瑀叹息一声,上前施礼道:“圣上,杨侗必定不会远去,微臣请命去和他谈谈。”

    李渊渐渐恢复了冷静,无可奈何点头道,“好吧!”

    ……

    尽管经过一番抢救,但宫城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要恢复不仅需要大量钱财,还需要大量时间!可是钱财又能从哪里来呢?太仓的数百万石粮食和布帛等等烧光了,左藏库的钱财也被烧成金银铜铁混合!一场大火,直接把李渊整成了穷光蛋!只能暂住兴庆宫。

    物资还好说,但人心难办了。

    此时,长安已是人心动荡,任何一个细小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百姓的猜测,每个人都为感到担忧,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李渊派出官员到各坊张帖告示,说隋军已经离开,说长安安全、关中安全。但百姓根本不信:皇宫还在烧着,长安哪里安全?连李唐王朝国都都不安全了,说什么关中安全,简直就是鬼扯,如果关中安全,敌军又从哪儿来?

    官员的解说不仅没有把骚乱的百姓安抚下来,反而起了反作用,引起巨大反弹。

    兴庆宫中!

    李渊忧心忡忡的和一众心腹说到事后之事,他目光阴冷的扫了一圈,一字一顿道:“朕已经考虑清楚了,决定让裴寂出使突厥,联突厥而抵抗隋朝!”

    裴寂刚愎自用,丢了整个并州,还被杨侗剃光了头发眉毛胡子,这固然成为天下笑柄,却也因此减轻了不少的罪,回到长安以后,李渊象征性的将他下狱,三天便将他释放,对他更加优宠,今任内史令。

    李渊现在真的想清楚了,如果不结盟突厥,那么等合约期限一到,关中就必然遭到杨侗入侵,以隋军的精锐,李唐很难是其对手。为了保住李唐江山,他必须要让突厥出兵,只要帮他拖延杨侗这个最强劲的敌人,他不惜任何代价。

    李建成张了张嘴,迂回道:“父皇,颉利可汗登基当日,集结几十万大军于于都斤山,原准备用一次辉煌的胜利树立无上威望,但是就在那几天,铁勒九部和突厥各部惨遭隋军屠戮,令登基仪式成为了突厥笑柄,由此而产生的问题是:突厥人认为颉利可汗是灾星,企图颠覆他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当初突厥是在马邑惨败,才分裂沉沦下去的,他们要重新振作,还是要击败隋军,至少要到中原抢掠一番,颉利可汗的威望才能重新树立。但是他好不容易集结十万军队,又被秦琼一战尽歼。儿臣可以想象得到,突厥的内部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

    “有道理!”李渊淡淡的看了李建成一眼,道:“但是你要表达什么?让朕不要和突厥结盟?”

    李渊那一双如刀锋的目光,让李建成惊出一身冷汗,后背湿透了,他没猜错的话,如果此时反对结盟,恐怕自己下场难料,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儿臣是说连连溃败的颉利可汗外强中干,有心南下立威,却无实力!因为他不是始毕可汗,说服不了突厥各部,也臣服不了各部。漠北这一战实际是突厥的兄弟之战,隋军丝毫无损,即使他强行南下,隋军只需坚守关隘,就能令其沉沙折戟!颉利可汗不是愚蠢之辈,他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在一两年内动兵的可能性不大。所以,结盟没有实际意义!”

    李渊闻言一愣,他觉得突厥是唯一能够帮到自己的强大外援,却忽略了突厥自身难保的问题,脸色也有些严肃起来,他默默点了点头,问向刘文静道:“肇仁以为如何?”

    刘文静躬身一礼,“是有这个可能,杨侗的政治手腕很高,我都有点怀疑,漠北一战就是他一手炮制。”

    李渊一惊,“你是说,杨侗勾结突厥?”

    “这倒不至于,他若勾结突厥,也不会让秦琼全歼十万突厥大军,我只是怀疑他早有对付颉利之心,这才放纵阿史那思摩劫掠草原!”

    李渊沉思片刻,“杨侗为何要这样做?”

    刘文静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任由突厥再次壮大,吃亏的是隋军,所以要在颉利羽翼丰满前,被其扼杀,只要草原再次分裂,那他就可以毫无顾虑在国内纵横驰骋。漠北一战中,杨侗不仅实现了再次压制的颉利的目的,还顺便耗干了阿史那思摩,还能获得大义,一举多得。”

    李渊沉默了,如果真是这等策略,杨侗也未免太可怕了一点,抬头问道:“依肇仁之见,颉利会出兵吗?”

    刘文静缓缓摇头道:“突厥军政不统一,各部首领看不到获胜的希望,是不会跟颉利可汗打隋朝的。”

    李渊顿时心都凉了,他本打算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服颉利可汗,但现在看来也不行了。因为突厥各个部落自主性极强,在大可汗弱势时候,他们可以毫不顾虑的反对大可汗的任何决定,所以,就算李渊说服颉利也没用。

    没有了突厥的威胁,杨侗的下一目标会是谁?自然李唐,因为相比复杂的中原,杨侗只需收拾他一个人,便可安定关中了。

    李渊又头痛了,和杨侗打是肯定不行的,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如今将宫城、太仓、左藏库被一把大火烧了干净,剩余的钱粮别说打杨侗了,就算年终百官的禄米支出都嫌不够。

    刘文静目光一动,笑道:“我倒是有一计,既能缓解危险,又不必耗损我军元气!甚至,还能让隋朝轰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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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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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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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