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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4章:迁都

    “肇仁有何方法,但说无妨。”看着刘文静自信十足的模样,李渊心中充满期待。

    “结盟!”

    “结盟?”李渊皱了皱眉:“不是说突厥不会出兵么……”

    “非也。”刘文静道:“我们结盟的对象不是突厥,而是中原王世充、李密、窦建德。此三人均在杨侗的威慑之下,他们的压力不弱于大唐,我们四国单独一方自然对付不了杨侗,不若由我大唐牵头,组成反隋同盟。只要战事陷入僵持,颉利可汗不用我们说服,他也会引兵南下。”

    李渊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有道理……”他想了想,又问道:“我们现在理应如何说服此三人?”

    “王世充会出兵吗?”李渊犹豫道,王世充只有四个郡,又打了多年的仗,虽说与李和解了,但是也差不多把治下四郡打残了,隋唐的一年和约即将到期,如今局势变幻,正是二虎相争,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王世充更没有出兵理由。

    “王世充虽说是采纳了杨侗的治理之策,也的确杀了一批世家门阀,可杀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中小世家!对荥阳郑氏,他是不惜一切的拉拢,同时,还让王玄应娶了韦津之女为太子妃,韦氏诸多子弟都在他治下出仕!所以,他愿不愿意出兵不重要。”刘文静微微一笑道:“只消将杨侗所作所为的危害向荥阳郑氏、韦氏加以说明,这些中原大士族自会督促王世充出兵!”

    世家门阀已经无法在幽州、冀州、并州、雍州北部立足,如果杨侗的地盘继续扩大,对世家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一旦杨侗统一天下,连关中、中原、荆襄、江南、蜀中、岭南……都没有世家门阀的安身之地。倒不是说杨侗一定要把世家门阀绝迹干净,而是在他这种政策下,世家必须将手中的资源和权利还给百姓。

    数百上千来,世家门阀过惯了大富大贵、高高在上的人上人生活,让他们突然回到‘茹毛饮血’的生活,谁愿意?

    杨侗在对世家的问题上非常强硬,既是为寒士铺路,也是为了身后之后做准备,他手下基本上都是寒士或是豪族,但让已经习惯了掌握特权的顶级阶层放下手中特权,是不可能的!正因如此,关陇权贵才会大力支持李渊,因为他们知道关中一旦落到杨侗之手,那便是自己家族败亡之时。

    也因此,刘文静才敢断定:王世充不管愿不愿意,他身后的几个士族都会怂恿他出兵。同理,李密和窦建德麾下的世家门阀也会如此。

    只要王世充攻入黄河以北的河内、绛郡;只要李密攻入汲郡,威胁魏郡的邺城;只要窦建德攻入渤海和平原二郡……杨侗的地盘就会四分五裂,而他本人只能统领大军留在冀州保护邺城,道理就像李渊不能失去国都长安一样,杨侗也不能失去邺城。只要杨侗重点防御冀州,就必然顾此失彼。到时,李唐在关中采取坚守的策略,重点进攻河东和文城二郡。中原一旦大战,不用李渊去请,颉利可汗也会进攻隋朝北部。

    在杨侗分心他顾、疲于应命的时候,唐军如果表现得好一点,未必不能夺回雍州北部和并州全境。

    “好!”李渊眉飞色舞,抚掌大笑道:“就依肇仁之策。”

    “圣上,王世充、李密本有旧怨,结盟非一时可成,若要做到同心协力,更需一次次的谈判才能实现!在此之前,我大唐需要单独面对隋朝的压力……”

    刘文静虽然提了这个宏大伐隋构想,却也知道各路诸侯各怀心思,想要说服大家统一作战十分困难,齐心协力、同气连枝更是想都别想,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能够分担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了,所以,算下来,伐隋主力还是唐军。而在结盟前,李唐更要独自承担隋朝的几十万大军。

    “肇仁直说无妨!”此时,李渊恢复了不少信心和斗志,这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怕李渊被焚烧了皇宫,一蹶不振、自暴自弃。

    刘文静沉声道:“停下南征步伐,暂时与萧铣达成停战协定,集中精力在关中大练精兵,备战隋朝。”

    “这……”李渊有些犹豫了,萧铣内部不稳,正是李唐的大好时机,说白了,他舍不得扩大地盘的机会。

    “父皇!”李建成拱手道:“萧铣不过是癣疥之疾,只要我大唐击溃隋朝以后,南方一战即可平定。”

    李渊大点其头:“有道理,有道理!”

    当下亲笔写好书信,派出大量使臣,分赴中原各处。言明厉害关系,表示此次结盟只为消灭杨侗。

    这时候陈叔达建议道:“杨侗之所以盯着关中不放,就是因为大唐的人口和财富都在长安,令杨侗垂涎三尺,如今宫城付于一炬,不如将长安百姓迁移南方,只要焚长安,结重兵驻守,便能起得示敌以弱的效果”

    这话一说,犹如晴天霹雳。

    这话初看没毛病,细想都不是那么一回事,按照他这个逻辑是长安繁华,所以杨侗经常来犯,那如果在别的地方建立都城,杨侗就不能侵犯了吗?

    李渊听得却是心头一动,如果真能找到一个有战略纵深的好地方为都,迁都其实也无所谓,因为他实在是怕了近在咫尺的杨侗。不过迁都是一件大事,稍有不慎会动摇国本,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加强皇权而消弱世家门阀的实力,

    当年宇文泰以关中为基,经过几代人经营,最终统一北方,为隋朝统一全国奠定了坚实基础。而关中是关陇利益集团的核心地盘,放弃关中基本上是关陇集团把人口和根基拱手相让。虽说关陇集团支持李渊,可李渊也急需解决他们的垄断,但是这时候迁都只会激怒他的金主,所以迁都根本不可能。

    当初杨广觉得关陇军事贵族集团是大隋王朝的第一大毒瘤,若不割掉它,大隋王朝迟早会亡于它手,但关陇贵族过于强大,不可能一次割掉,必须一步步下手,而釜底抽薪是最有力和有效的一招,迁都洛阳便使关陇贵族失去根基。但是当初杨广也遭到关陇贵族集团强烈反对,最后哪怕是把洛阳修建得美轮美奂,个性刚烈的杨广也只是以东都名之,而不是说成国都,每一年都会到长安住上一段时间,这也算是安抚关陇权贵,对其进行一次妥协。

    李渊不是杨广,李唐也不是全盛时期的大隋,若是他听从陈叔达之言,恐怕关陇权贵立即与他划分界限。

    不过现在杨侗不声不息的闯入长安,烧了宫城,让李渊有了打探关陇权贵底限的绝佳借口,他渊眯眼问道:“陈相国之议,大家以为如何?”

    独孤整语气坚决的出列道:“圣上,臣坚决反对迁都!”

    他是杨广和李渊的亲舅舅,在李唐朝堂中地位崇高,也是关陇权贵之首。

    他冷冷的扫了陈叔达一眼,嘲讽道:“因为关中太富,引起了杨侗的觊觎,所以把关中毁了长安烧了,躲到南方去。难道南方富了,就不会令杨侗觊觎窥视呢?觊觎之后,是不是应该故技重施的逃到江南,接着逃到海上?”

    陈叔达从容的站了出来,四方一作揖道:“昔年张子房有言:‘雒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因此天下中心便在长安和洛阳之间,而至西周起,中原王朝就有两京制度,隋朝亦效仿之,以长安为国都,以洛阳为东都。但今日之关中有愧天府之国之称。”

    窦威冷冷的说道:“何以见得?”

    陈叔达笑着说道:“汉高祖刘邦以关中一地而养天下战项羽,最终一统天下,留下了强盛大汉。我大唐虽然关中立足,但在经济物资上却全靠巴蜀给养。若无巴蜀,我大唐何以养得数十万雄兵。二位相国,为何刘邦能以关中养天下,我大唐占据关中却不能自给自足?”

    独孤整、窦威哑口无言。

    陈叔达不说杨侗的威胁,而是从关中的实情来说,这无疑是高明之举,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关中经过近千年的过度开发,根本称不上天府之国了,李唐固然能取关中强兵,养士几十万人,这其中的确有关陇权贵的大力支持,但巴蜀的钱粮财物贡献更大!

    “在我看来,迁都的理由有以下几点!”陈叔达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人口过多,对关中土地造成巨大破坏,由此带来的异常气候致使灾祸频频,最终使关中再无自给能力;二、关中交通极其不便,不论是南北资源都很难进入关中;三、杨侗手握大唐门户,掐住大唐命脉,出入大唐如入无人之境,对长安威胁巨大。由此三点,我以为长安已经不适合做我大唐国都。”

    不论迁都何方,陈叔达这三点直指长安存在的严重问题

    第一:人口过多,对关中破坏巨大;因而产生气候异变,致使灾祸频繁。

    这是事实,长安自秦以来就是经济文化中心,人口自始至终都高于其他地方,对于土地需求量大。一块土地耕了近千年,养分早不如前。人口众多带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土地不够用,只能开垦森林荒地,无度开垦几百年,生态平衡惨遭破坏,以至于气候无常,灾祸连连。昔年八水润关中养天下的盛况早已不复存在。

    第二、交通不便,不论是南北资源都很难进入关中。

    关中粮食物资无法自给自足,需要从江南、巴蜀一代运送。江南远在关中万里之遥,需要经漕运逆流而上,到达洛阳的时候在经过三门峡进入关中,所耗费人力财力物力当以天文数字计数,南粮到了关中已是天价;蜀道之难如上青天,一担巴蜀粮食抵达关中时已经不足二成,剩下八成都在路上吃掉了,若是遇到冰雪和雨天,连人带粮都可能坠入山谷,巴蜀粮食之贵,不弱江南。

    第三、李唐立足关中,除了要想获取关陇权贵支持,重要还考虑安全问题,关中四塞包围,大小关塞多不计数,只要控制几个主要出入通道。闭关可以自守,出关可以席卷天下。但杨侗现在掌控了大唐的门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指不定哪天醒来,就跟今天一样,被杨侗一把大火烧个干净,大唐君臣成为杨侗的俘虏。既然国都如此危险,理应把国都迁移到安全地带,这也在情理之中。

    总而言之,陈叔达所陈三点,事实俱在!让人无从反驳!

    “开皇四年,隋文帝为解决京师粮食不足已开凿广通渠,如果还嫌粮食不足,那可以再开凿拓宽运河,加强运输,广建粮仓。”陈叔达的迁都提议,动摇了关陇贵族的根基,独孤整怎么可能同意。

    李建成拱手一礼,温声道:“独孤相国,如果天下不一统,开再多运河也运不来一颗粮食。”

    大唐文武如今纷纷站队,共有帝党、太子党、晋王党三个派别,由于支持李世民的关陇权贵太过强势,陈叔达、刘文静这些南派都站到了李建成之后。既然陈叔达跳出来提迁都,李建成自然会理性支持。

    因为李世民独孤氏女婿,大部分关陇权贵都支持李世民,从而使大部军队都掌握在李世民麾下,李渊又没有丝毫削弱李世民军权的意思,李建成肯定乐见迁都,因为一旦迁都,都城附近的军队归属会重新洗牌,他可以建立自己的班底,所以发自内心的同意迁都。

    听到李建成这话,独孤整为之哑然。

    窦威一脸铁青的说道:“京畿乃国之根本,岂可轻言迁都。北地不稳,可以增加驻军。若迁都的话,必然要大兴土木、耗费民财民力。”

    李建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宫城已毁,若不重建,有损国体,若是重建亦需大兴土木,而木材远在巴蜀,若是在南方濒江一带找到合适之地建都,木材顺流而下即可到达,成本可比运到关中低得多。最重要是杨侗来了一次,还会有二次、三次……十次,即便他打不到长安,也会导致关中百姓人心惶惶,一次次的打击,不仅让百姓对我大唐失去信心,还导致南方的军队疲于奔命、贻误战机。长此以往,我们只剩一个贫瘠的关中,而失去了天险的关中,能养多军队?又坚守多久呢?如今太仓数百万担粮食付之一炬,军队给养困难,而且再过不久就进入了冬天,到时候蜀道结冰,纵有再多粮食也运不来吧。万一今年发生雪灾,我们又如何安置百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事先将部分迁到将要建都的地方,施行隋朝以工代赈之法,既能就地解决粮食问题,又可打下新国都之地基,实乃是一举两得之事。”

    独孤整一咬牙,道:“我独孤氏愿意资助粮食两百万担、铜锭五万斤,并承担重建皇宫一成费用,同时发动其他世家捐助。”

    窦威亦道:“窦家亦如是。”

    “多谢二位相国高义!”李建成淡淡的说道,一直以来,他都以李唐利益为先,与关陇权贵决裂,对现在的李唐百害而无一利,能够诈到这么多物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也就不提迁都之事。

    “两位相国有心,朕欣慰之极,很好!很好!”

    李渊一连说两个‘很好’,表明他极为满意,不过他现在更满意的是李建成和陈叔达,他也有着李建成一样的顾虑,根本不会迁都的,但是经过李建成和陈叔达一唱一和的逼迫,却让他度过了难关,这不得不说是悲剧中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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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激化矛盾

    大兴宫付之一炬,不仅震动李唐中枢,也使长安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百姓们不懂什么孤军深入、威慑的大道理,只知道隋军打到长安城下,把皇帝老儿的皇宫都被烧了,这说明京城不安全,李唐快完了……半天时间,粮价从斗米三百钱暴涨到八百钱、一贯、两贯……因此称病请假的李唐京官达百人之多。

    而此时,杨侗已经安然回到夺下了冯翊郡蒲津关。

    从关中返回河东一般有三条跟,北路是冯翊龙门关的河津渡、中路是蒲津关、南路则是从潼关进入中原的弘农郡。

    蒲津关是秦晋之间的一道险关,也是古渡口所在,蒲津关以北的黄河两岸皆是悬崖峭壁,也就是著名的秦晋大峡谷,或者再北上两百余里,可以从龙门关渡到对岸的龙门县。

    蒲津关有五千守军,但是这时候通讯落后,杨侗在李渊快马到来前,趁着守军收到消息之前,从背后杀进了关后的敌营内,守将王长谐仓惶逃离,顺势拿下了蒲津关,一把大火将前关城烧了个干净,然后悠哉游哉的踏上了返回河东的浮桥。

    对面是河东郡的河东城,它和蒲津关雄立黄河两岸,如果说拿下蒲津关是拿下关中大门,那么,拿下河东城同样是打开了并州的门户,两者对长安和并州分别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目前镇守河东城的是老将裴仁基。

    当初李渊花大价钱‘买’到隋军撤离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的承诺,但隋军却把梁师都放进了四郡,隋军平白得了平凉、弘化二郡,可是李唐花了大量的钱财,却还要打赢梁师都才能拿下金城等四郡,这让李渊气坏了。他恼火之下终止了和隋朝的贸易往来,严禁商人过河,也不准大隋商人进入关中,再加上战争持续不断,使得隋唐之间几乎断绝了往来,偶然会出现的人影,大部分都是两军派去的探子,不过那也通陆上相互渗透。所以,隋朝河东城的城门都很久没有开放了。

    河东城隋军早被对岸大火吸引,守军都登上时了城头,严防戒备,这时看到一支气势汹汹的骑兵虏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小孩子走来,立即张弓直指。城头上有人大喊:“来者何人,请止步。”

    “我姓杨,名侗,字仁谨,家中老二。”杨侗微笑道。

    “哦!原来是杨……”城头上那名校尉刚说道这里的时候,浑身一颤抖,整个人不敢置信了起来,杨侗字字仁谨,那不就是秦王殿下的名讳吗?

    他们效忠的大隋秦王竟然从敌人的关中出来?还一把大火将蒲津关给烧了,这、这、这……也太扯了吧。

    旁边一些守军望着校尉的变化,连忙问道:“王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王校尉没有理会这些守军,他大声向杨侗道:“您真是秦王殿下?”

    “对了,我就是大隋的秦王杨侗。”杨侗早已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但这些人显然不认识他。

    “殿下在此,还不打开城门?”不耐烦的罗士信大声道。

    “这……”王校尉脸色变幻,一咬牙道:“我的职责是守门,不放过一人入城。请殿下恕罪!”

    杨侗拦下发怒的罗士信,温和的说道:“职责所在,理应如此!请裴将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相貌威武,下颌黑须飘飘的将军走了过来,他仔细的打量了杨侗和罗士信一眼,差点没吓死,连忙拱手道:“末将裴仁基参见殿下。”

    “裴将军不必多礼!”

    “快,快开城门!”裴仁基向呆了的士兵们下令,

    随着城门轰然洞开,杨侗带队进入了河东城。

    相互寒暄后,方才那名校尉面色惶恐,见到杨侗看来,双腿不由得一弯,整个人跪拜了下去:“王勇拜见殿下,我真是罪该万死…请殿下治我大逆不道之罪”

    “不知者不罪,你又没有见过我!你如果擅自打开城门,那才是罪该万死!”杨侗跳下马背,亲手扶起了王勇,拍着他的肩膀赞道:“你忠于职守,很让我满意。王勇,我记住你了!再接再厉。”

    “谢殿下!”王勇激动的说道。

    杨侗褒奖了一众将校一番,一个个兴奋难当。

    “殿下,这些人是……”这时裴仁基疑惑的问了起来。

    “我去长安转了一圈,把大兴宫烧了,顺手把李渊的子孙家小全都请了来,他们这些日子也受苦了,好安安置。”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裴仁基都有些惊呆了,这也太疯狂了吧。

    “哈哈!”

    在一片震惊和仰慕当中,杨侗和水天姬带着大军熟门熟路的走向了官邸!

    杨侗向裴仁基说了长安的经劝,裴仁基震撼之余,也对杨侗一阵说教。

    “李渊这段日子太狂了,我烧了宫城会给李渊巨大的心里压力,这也间接帮了萧铣一把!”

    杨侗停了一下,有些忧虑的说道:“其实我并不担忧王世充、李密、窦建德,他们的地盘盘根交错,哪怕不用我们挑起事端,他们也会打生打死的打出一个结果,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渡河南下的时候,阻力会远远小余现在。我现在就只担心南的萧铣,李孝恭已被李渊调回关中,他居然没有趁唐军兵力空虚时夺回失地,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说到这里,杨侗回头问裴仁基:“裴将军,你和萧铣是同一时代的人,又有荆襄一带为官司,想来和他有过接触,你觉得此人如何?”

    虽说萧瑀对萧铣也进行过点评,可杨侗不太相信敌人的话。

    “有过数面之缘!”裴仁基沉思了一下,道:“感觉此人疑心重,戒备心强,不太容易相处,认识他的人也是这么说他的。从他在南方的种种作为来看,此人有枭雄之野心,却无枭雄之胸襟。”

    杨侗点头道:“董景珍说他‘罗川令萧铣,梁氏之后,宽仁大度,有武皇之风’,为了萧铣的事业,多年东奔西跑,可谓是忠心耿耿,可萧铣建立梁国不到两年,就逼死了这员功勋大将,还有其他起兵大将,都被他一一诛杀。梁国现在君臣相互猜忌、边将人人自危,丧失凝聚力的梁国,纵有四十万兵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我担心他败得太快,从而使荆襄被李唐唾手可得。”

    裴仁基感慨道:“殿下就做得很好,有容天下人之大气度,实乃是我等之幸。”

    杨侗哈哈一笑:“其实我这人的性情,说好听点是恩怨分明,难听点则是睚眦必报,很多时候都意气用事、一意孤行,总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和美好!只是现在地盘越来越大,性子也就有了些许变化,好在你们这些长辈都惯着我,在后面为我拾漏补缺,否则我也不会走得这么顺畅。”

    他手指着长安方向,道:“其实李渊也做很好,宽以待人,不与民争利;平衡之道更是玩得炉火纯青,既保证了关陇权贵的利益,又兼顾了萧瑀、陈叔达等南方得失,还得到了关东士族的拥护。同时又心机慎密、深谋远虑、能屈能伸,所以李渊才是我们最大敌人!”

    裴仁基摇了摇头道:“殿下太瞧得起他了,我在河东这么久,没事儿就研究李渊这个人,发现他根本不是那回事。”

    “哦?愿闻其详!”

    “李渊表面宽容仁厚,实则阴毒狭隘,为了保住皇位,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利用!他为了稳固皇权,不惜为李建成设置了李世民这么一个大障碍,二子争利,最终他稳居如山。”

    杨侗深以为然。

    历史上的李渊扶植李世民制衡李建成,纵容李世民建立天策府,使李世民渐渐坐大到与李建成平起平坐的地步,当天下太平,他又借李建成之手去削掉李世民兵权,最后诱发了玄武门之变的发生,世人只说玄武门之变是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殊不知却是李渊在背后操纵一切。

    自己生擒而来的李元吉如今毫无作为,甚至像样的实权都没有,可见这是李渊用来压制李世民的一张底牌,一旦李世民军权过重,他一定会启用李元吉这颗棋子。

    “殿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裴将军请说。”

    “说起李元吉,我只能各一个词儿来形容,那就是畜生不如,骂李元吉是畜生都是对畜生的侮辱。他小时候因为太丑,连亲生母亲都要把他丢了。是好心的侍女陈善意偷偷的将李元吉藏起来抚养,直到李渊外出公干回来,才告诉李渊。李渊留下了李元吉,也提拔陈善意为李元吉的乳母。陈善意将李元吉视为亲子抚养,可是李元吉在很小的时候就体现了凶狠暴力的一面,他喜欢让部下真刀真枪搏杀,闹出了不少人命。稍大之后更是亲自上场,时不时受伤,陈善意心疼李元吉,好言劝说。李元吉听的厌烦,居然将陈善意活活勒死。禽兽畜生尚且知道报恩,李元吉却因陈善意对他的爱护而残忍的将之杀害。所作所为,畜生不如!”

    “留守太原时,李元吉骄横跋扈,当街射杀百姓为乐,弄得天怒人怨。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比毒蛇还要毒!我建议把他卖一个好价钱!这人迟早会成为李唐一个祸害!”

    “哈哈!高见……”事实上,杨侗也没想过要杀李元吉,这种人活在长安,起到的作用或许不下十万大军:“李氏家族的这些人,就等李唐使者来赎买吧!只管坐地起价便是了……我懒得和李唐信使臣啰嗦,用信鹰把房玄龄从延安郡召来,然后你们二人按人头来卖,只管狠狠地要价!”

    对此,裴仁基却又另外一番见解,拱手道:“我以为可以对李世民的家眷狠狠要价,而李元吉的家眷则相对低廉!最好把李元吉的赎金设得比李世民的儿子还低。”

    “为何?”

    “因为李世民是李唐的头号大将,而李元吉什么都不是。”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兴奋,忙道:“说明白点!”

    “凡是长相丑陋的人,嚣张跋扈不过是他自卑的一面,如果我们把李元吉的赎金开得比李世民的儿子还要低,李元吉会觉得是天大的羞辱!回去以后,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比他的兄长强!一旦有了军权,那么,必然会与李世民争点什么。”

    “有道理!”杨侗一拍大腿,大赞道:“李渊既然喜欢儿子们相争,那么,我们再给他加一个派系。”

    “正是如此!”裴仁基一本正经的模样

    杨侗沉吟片刻,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姜还是老的辣!有裴将军和玄龄在,我放心了!你二人好生谋划此事,务必要让李元吉知道自己不值钱。”

    杨侗感慨万端。

    这年头文官打起仗来比武将还猛,比如说:一人毁一国的韦云起、搞定了杨玄感的杨恭仁、八百破二十万的杨善会和杨元弘、让窦建德寸步难前的王琮!

    武官一旦玩阴的,个个比文官狠,眼前这位自不用说,秦琼的表现也不妨多让,坑了阿史那思摩五万大军,还恨不得拿秦琼当菩萨的供养……

    “末将领命。”

    “士信,让大军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回邺城。”杨侗舒展了一下筋骨,算起来,这次出来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了,倒是思念邺城的安逸生活了。

    而且科举在即,真不知杜如晦会有何等表现,杨侗顿时想到了房谋杜断之说,房玄龄已经是自己的谋主之一,现在杜如晦也即将加入,剪掉了李世民的一双翅膀,他还能飞起多远?

第226章:斗志燃烧

    今年对中原大地来说,绝对不是好年景,李密和王世充在荥阳一带,对峙也有近半年之久了,从年初开始,两军就在荥阳,从小打小闹发展到殊死搏斗,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堆土放箭、挖地道、堆柴城下烈火烧……总之,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王世充虽然兵少,但韧性极强,李密的几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打了大半年,却把自己拖得够呛,不但黄君汉、程咬金、谢映登等几十名将军被俘,粮道也被王世充偷袭了几次,让李密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荥阳金堤关被王仁则经营得滴水不漏,跟个乌龟壳子一样,几次强攻都未能成功,李密最终也只能放弃强攻的念头。

    这可不是当年瓦岗军草草入境、掠夺百姓,从而被杨侗打跑的时候,王世充对这一仗显然早有准备,打从到了洛阳开始,就已经有意识的强化荥阳的强度,无论防御还是各种守城器械都是应有尽有。

    双方经过几场惨烈大战,暂时进入了和解期,只可惜,王世充等得起,李密的军粮却已经开始供应不上了。

    根源有二:一是征战无度,从翟让于大业十二年起义至今,战争不断,得不到休整机会,坐镇地方的文武大员匪性极重,既然没有也不懂得治理地方,对百姓行竭泽而渔之劫掠之道;二是穷兵黩武,攻克洛口仓后,时常保持四十万大军,每一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目,成为沉重负担,这才损失十几万大军不到三个月,军队又涨到了四十万,这并不是李密的意思,而是各个各个派系的将军私下而为,李密屡禁不绝,他觉得只有这些军阀头头都死了,军权才能最终统一,但是李密下手,因为兼并一两个小‘军阀’还行,若是全军堆行,各军将军肯定集体反抗。

    这也是当初在洛口仓宣布放粮天下,各郡豪强、反王来投,遗留下来的隐患,当时固然仗大了声势,却也成为改良的最大困难。

    面对兵微将寡的王世充殊死搏斗,能够一直打到现在,李密反而觉得是一个奇迹了。这很荒谬,却也道出军队与军队之间的区别。

    他被王世充讹诈走了六十万担粮食以后,秋收上来的存粮也快没了,再不想办法,军心会因为缺粮而涣散,若是王世充、窦建德、杜伏威联合来攻,可就真完了。

    “魏王!”就在李密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房玄藻走进了李密的官房。

    “你们怎么都来啦?”看到四人,李密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扶着重伤未愈的徐世绩坐下来。

    单雄信、徐世绩原是翟让的铁杆支持者,但翟让就像小富即安的小老百姓,这让志向远大的单雄信和徐世绩十分失望,而李密的给瓦岗寨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两人也敬佩他的魄力和眼光,认为他李密是个能做大事之人枭雄,相比之下,翟让逊色太多。

    但是当初翟让和李密相争时,重感情二人还是偏向了翟让,当时他们认为翟让比李密厚道,更没李密的阴毒和狡黠,翟让以诚待人,而李密以笼络待人,这就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到了翟让阵亡以后,再没义气负担的二人,在李密的极力拉拢下,便理所当然的投了过来,身份一转之后,两人又觉得李密的‘阴毒和狡黠’是英主必备之姿,是上位者所必须的素质。如今二人都得到李密的器重。和王伯当一起,成了李密的嫡系大将。

    这时,李密叹了口气:“你们四人齐至,可是为劝我不要向窦建德用兵?”

    四人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房玄藻皱眉道:“殿下怎会有如此怪异想法?此时我军虽然疲惫,但对付窦建德却是绰绰有余,我军如今声势大不如前,若是任由窦建德攻城掠地,一些将恐怕会有二心,如果任由窦建德发展,我们后方不稳、军心动荡,一旦败上一阵,只需窦建德派人一冲,恐怕就会立刻变成溃败之势。”

    “只是眼下军中粮食不足,继续打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我军便要自生哗变了!”李密一脸无奈的苦笑:“大军作战耗费太大。不是我不想打,而是实力不许。过度的战争就是穷兵黩武,对国家对百姓都会造成巨大伤害。汉武帝对外立下赫赫功绩,可对内却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而我们治下之地本来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带,可是天下大乱,先有隋武帝暴政、民不聊生,后有乱民四起、群雄割据,相互攻伐,百姓死伤无数,为求活命,全部逃向了北方,现在虽不通用说是十室九空,可是也差不多成了百里无人烟了。”

    房玄藻说得有理,李密这里也说得不错。

    事实其实就是这样,主和能够发展经济,让国力强盛,但却使得一国战力低下;主战能威加四海,开拓国家疆域,可因为打仗而消耗过巨,使得经济跟不上,和与战双方有利也有弊。

    李密脸上有露出挣扎的表情,他想打,但他也担心给百信带来危害,给魏国经济带来创伤。

    “殿下,或有一法可解粮草之危!”王伯当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只需给我一千精兵,三日之内,我必能凑齐粮食。”

    李密扭头看向王伯当,他自然知道王伯当说的粮食是从哪里来,无非是盘剥境内世家门阀,皱眉道:“这不好。”

    王伯当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我赞成!”徐世绩咳了几声,道:“我们的将士被隋朝和世家逼得没有活路了,这才被迫起义,为民请命是我们的初衷,也是我们立世之本,可如今随着世家的大量涌入,我们已经与普通百姓越行越远了。失去百姓的支持,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徐世绩这不是针对李密个人,因为李密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本人相当朴素、勤俭。只不过他是‘北周八柱国’的后裔,偏向世家的思想太过严重,导致许多人都说他忘本。更严重的是出仕的世家子弟眼高于顶,瞧不起他们这些草莽英雄,从而埋下隐患伏笔。

    话一说开,徐世绩也没有顾虑了,他郑重道:“洛阳原本世家势力盘根错节,王世充也和世家妥协,可结果臭名远扬,不得人心,但如今,一穷二白的他,需要世家门阀的利益来充实自身,洛阳中的世家门阀和士族几乎被他屠尽,余下的也纷纷遁逃往我魏国之境。王世充接着忠实的执行了隋朝那一套利民政策,只短短数月之内,便令洛阳稳定下来,到如今已经是万民所向。而且世家灭绝,王世充的钱袋子却是鼓了许多,成为如今天下为数不多、且有潜力的诸侯之一。他的军队为何愿意替他卖命?因为军队不仅是为王世充作战,还为守护家园而战,所以宁死不降。等他度过这个关口,必然爆发出可怕的潜力!人心不齐的我们又如何应对?”

    王世充依葫芦化瓢,迅速稳住洛阳,期间最多不过四个月,速度之快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而且看洛阳隐隐有恢复元气之状,李密也不免动了心思,所以也从杨侗那里买了一份详细的治理方案,只是施行一段时间后被迫放弃,如今看到王世充、窦建德、杜伏威都因此蒸蒸日上,李密也感觉自己应该执行:“世绩是说,我们也应该使用杨侗治理天下之策?”

    “大势如此,不得不尔。若不然,治下百姓非得跑完了不可。”徐世绩对于杨侗的深谋远虑十分清楚,他之所以把各种治理之策甩给各大诸侯,是让世家门阀明白,就算没有他们的支持,天下依旧照常运转,等各路诸侯都用了他那一套,等他一统天下,来自世家门阀、士族的阻力就会小了许多,而世家门阀的怒火,则由各个诸侯来承担。但知道被杨侗利用了又怎样?为了留住百姓、稳定根基,大家还不能是一轰而上?

    如今魏国周围的几大诸侯都在执行着杨侗的治国之策,并取得了不少成效,魏国的首鼠两端,导致每天都失去大量百姓和不愿再过颠沛流离日子的士兵,长此以往非被周边势力吸干不可。

    “先生,以为世绩此议如何?”李密想了想,看向了自己的谋主房玄藻。

    若能效仿隋朝治理,百姓就会安定下来,但同样也会失去许多英才。

    “就看殿下的决心了!”房玄藻叹了一口气,对着李密躬身一礼,沉声道:“如今殿下麾下,已经有了不少世家子弟出仕,五姓七宗纷纷涌入,殿下若是如此,恐怕会失去这些人才。”

    “若是不做,百姓会跑完!而且重用世家子弟,会引发各位将军不满。”徐世绩道。

    “确实如此。”房玄藻十分认同,他想了一想,道:“我们不妨划出几个郡,用来重用安置百姓,行隋朝治理之策,然后一步步推广到全境。”

    “妙!”李密眼中一亮。

    苦思无果的徐世绩也咧嘴一笑,他们都陷入误区。都觉得要执行就在全境执行,却没想到除了全境推广,还能分而化之,治下几近空虚的郡县不少,把百姓一一填充进去,也没有伤害到世家的利益!

    李密目光落在房玄藻身上,道:“有劳先生梳理出相邻的灌溉便利、土地肥沃、位置安全的郡县,将土地分给百姓!”

    “喏!”房玄藻应了一声,又说道:“还一个关中情报。”

    “难道隋唐开战了?”李密闻言一挑眉。

    “说是也不是!”

    “究竟是何事?老实交待。”李密一脸严肃,佯怒道。

    房玄藻笑道:“秦王杨侗率领一支轻骑,从平凉郡潜入关中,一把大火将大兴宫宫城火了个干净,若非李渊见机得早,怕是被生擒活捉了,不过如此,他的儿女子孙、宠妃儿媳都被生擒去了河东。”

    “嘶!”

    李密倒吸了一口冷气,道:“真狠!”

    “的确是挺狠的!”房玄藻微笑道:“殿下现在还打窦建德吗?”

    李密一愣,明白房玄藻见自己在窦建德问题上,举棋不定,故意以此事来刺激自己,晒然一笑道:“若连一个小小的窦建德都不敢打,以后又怎么面对这头猛虎。等我先破了窦建德,再与这头猛虎一争高低。”

    李密眼中却是没有了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雄雄斗志,杨侗火烧大兴宫,却激起了李密无限的斗志。

    王伯当这是大声道:“殿下,还要不要向世家取粮?”

    “无粮怎么打仗?”李密森然的吩咐道,“挑那些口碑不好的下手!然后,衍生向有所瓜葛的世家。”

第227章:污点大儒

    对于火烧大兴宫这一事件,天下人褒贬不一,甚至有人跳出来指责杨侗焚烧先祖修建的宫廷,他日必遭天谴。

    这样的言论,居然受到一些人的追捧,不过这种声音,也只是止步于大隋之外,如果有人敢在大隋里头说,哪怕你是大儒,都会招来唾骂,大兴宫本来就是杨侗的‘祖宅’,如今被强盗占领,自己又没有能力讨要回来,一把火烧了又能怎样?

    至于杨侗本人,对于他他人如何谈论自己,自然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嗤之以鼻,世家门阀、士族这些年骂来骂去也就那样,自己该睡照样睡、该吃照样吃,也没见少去一块肉、掉去一根毛!更不会无聊到去关心、去打嘴炮。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火烧大兴宫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罢了,过了就过了。

    如今科考在即,报名考试的人数高达三万六千八百多人,乃是历年之冠。科举连续筹办两届了,礼部、学部早有经验,各项准备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大隋的科举设有年龄限制,四十岁以上者,一律不得参与科考。因为一旦有了通天梯,会有很多人为了中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死读书,而这年头读书成本高,若是家中有两个不事生产的读书人,那么,一个小康家庭会因为他二人贫困潦倒,若是考上了还好,若是考不上,一个好好的家也毁了。设下年龄之限,好让年限以上的人绝了仕途之心,专注经营家庭、培育后人。

    同时,也避免了录取到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的尴尬现象,如果他真的中了,你用是不用?用他吧,没准几天就挂掉,没有为朝廷出过一分力,还得赔偿一笔安葬费和抚恤金。不用吧,人家确实是中了,这又让朝廷如何向天下人交待?有年龄限制,这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邺城西。

    一宫规模宏伟的学宫立在龙山脚,漳水之滨

    学宫正门有一个巨大平整的青石广场,广场以北是一条六十六级长的青石台阶,台阶共分三层,每二十二级为一层,台阶之前是一座庄严宏伟的牌楼,牌楼的匾额当中刻着‘清华学宫’,字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看上去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

    ‘清华学宫’背依龙山、漳水,占地极广,如若一幅笔墨浓重、恢弘大气的丹青在缓缓铺开,这是一座隐匿半山森林里的立体校园,山水相望,得天独厚。

    这所学宫由将作大匠宇文温、工部侍郎李春设计打造,共有二十个学院,三层讲堂一百八十多栋,图书馆、阅览室、会议室、食堂、宿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好气派的学宫!比神武宫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时,杨侗身边的罗士信有些惊叹道。

    “你也想进去读书吗?”杨侗笑问。

    “我?还是算了!”罗士信大摇其头,道:“若有武学学宫、军事学宫,倒是想去聆听先生们讲课。”

    “罗将军这就不知道了吧!”杨恭仁听后,笑着介绍道:“清华学宫分有多个学院,军武都包括在武学院之内,武学院占有三分之一的地盘,光是训练场就有二十亩。”

    “哈哈!好事,好事!”一旁的尉迟恭咧嘴大笑,道:“我家的小子以后都送来这里学习。”

    “不止你家的,功勋子弟都可以在这里就读!”

    “那敢情好!”

    几人说话之间,只见孔颖达带着一批老师从上面快步走了下来。

    “拜见殿下。”众人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杨侗一挥手,让大家平身,跟着看向了孔颖达身后一名精神抖擞的老人,此老满头白发,气势威严,一对仿佛可以洞彻人心的眼睛,让老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魅力。

    杨恭仁、杨师道、魏征等人见到老人,慌忙行礼道:“晚辈见过刘公。”

    便是杨侗,见到此老也是深深的施了一礼:“晚辈仁谨拜见刘公!刘公近来可好。”

    “好得很,哈哈,殿下所作所为,虽为天下世家不容,但件件都是利在千秋伟大创举,别人的礼老朽受的,殿下之礼,老朽受之有愧。”老者微微侧身,让过杨侗一礼,坚决不受。

    老者名为刘炫,表字光伯,河间景城人,乃是隋朝经学大家,同时还是博通百家、博通古今的大教育家,与另一名大师刘悼并称‘二刘’,均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学大师。

    刘焯大师如今已经作古多年。

    而刘炫也已年过七旬,不过此老精神非常好。他学识渊博,对经学、天文、历学、数学都有研究。他崇信《伪古文尚书礼传》和《伪古文考经孔传》。对先儒章句,多有非议。并指出文帝年间的权威著作、陈杜预主编的《左传集解》失误之处达一百五十余条。著有《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卷等,他这些著述广泛流传。

    当年的吏部尚书问刘炫有什么才学时,他毫不谦虚地说:“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凡十三家,虽义有精粗,并堪讲授。周易、仪礼、谷梁用功差少;史子文集,嘉言美事,咸诵于心;天文律历,究核微妙。至于公私文翰,未尝假手。”

    刘炫向吏部尚书的那一番自我表白并不是吹嘘,他的确是一位精通百家、才华浩淼的大学问家。

    史上孔颖达编撰《尚书正义》、《毛诗正义》的时候,皆是引用着刘炫所注的义疏,他一个抄袭者尚且能成为一代大儒!可以想象原创者刘炫是何等之厉害。

    不过此老,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污点’。

    早年,刘炫在他才华显露时,被地方官举荐到朝廷做事。修过国史,订过律历,兼于内史考订群言。他值班于尚书、门下、内史三省,却没有一官半职。说白了,朝廷就是把他当一个免费使用。以致生活窘迫,家中交不起税赋。地方官去催促,他才向内史令诉苦。内史省让他找尚书省,尚书省让他找门下省,门下省又推给尚书省。

    恰在当时,隋文帝收购天下逸书,走投无路的刘炫索性运用自己的才华,伪造书籍一百多卷,题名为《连山易》、《鲁史记》等,然后卖给官府。后来被人揭发,刘炫为此差点丢了性命,从此背上了一个鄙俗的恶名。

    他造书换钱,完全是穷困所造。这整天饿着肚子不说,朝廷还逼税赋得紧,他除了一肚子学术,啥也不会,不写书卖钱还能咋办?难道饿死不成?此事之后,刘炫被人斥责为有才无德、品行低下。

    在妒忌他才学之辈的竭尽全力宣传下,一个学术大师就这么毁掉了。

    刘炫丢了官差,心灰意冷之下,回老家以教书为生。商部尚书凌敬和窦建德昔日谋主宋正本,都是刘炫的亲传弟子。

    后来杨侗得知刘炫尚在人世,便将他请出来做事,并宣告天下,为他洗白,因为杨坚当时收购的是‘逸书’,而逸书有两层含义,一是特指古文《尚书》,二是奇闻逸事,把刘炫创作的《连山易》、《鲁史记》等书籍归入第二种解释,那就不算“造假”,更不应背负鄙俗的恶名。

    杨侗是今之大隋的灵魂,他出面来为这样一个大师洗白,治下文人自然拥护,其他地方的文人虽然大力反驳,但怎么也绕不开‘逸书’的第二种解释,最后不了了之。

    不过,能够得到大隋治下文人的认同,刘炫已经很满足了,他著作的《连山易》、《鲁史记》等书,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隋图书馆’之中,由于涉及到许许多多奇闻逸事,销量还不错。

    刘炫不是什么谋士,却绝对是这时代最伟大的教育家,杨侗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此老加入‘清华学宫’,担任祭酒(相当于校长)一职。

    不过刘炫和杨侗约法三章,他教弟子素来不问富贵贫贱,愿学者皆可就学,富家不说,若是穷人家弟子,杨侗需为这学子提供教学费用。

    对此,杨侗自然不会不答应,他办学的宗旨本就是打破世家的教育垄断权,而且义学本就如此。所以刘炫的要求根本不是要求。

    杨侗也没有跟老人家执拗,微笑道:“刘公,咱们的学宫容下得三万多名考生吗?”

    “容得下,不说三万,十万都不成问题。殿下请入内一观。”

    “刘公请!”

    不久后,一行人于校园内参观了起来,一处宏大的学堂当中,整齐的摆放着课桌板凳,和前世的学校教室几近一样,这让杨侗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刘炫介绍道:“殿下,一间学堂有三百个席位,三层就是九百席!清华学宫有一百八十八栋这样的学堂,即是说,十七八万人可以同时学习、考试,这还不算武学院。”

    对于杨侗的在教育上的大手笔,刘炫佩服之极。

    之后,一群又参观了学生宿舍楼、食堂、高低礼堂、‘老师办公室’等等都和后世的学校一个样。

    刘炫人虽老了,可思维却相当敏捷,不仅游刃有余的充当了向导,还把各种超前布局说得头头是道,赞不绝口。

    大致的逛了一遍,一行人到了一个园林就坐。

    “刘公!论语孔孟之学博大精深,于稚子而言太过晦涩了一些,我翻阅诸多书籍,发现只有南朝周兴嗣大师所写的《千字文》,这篇文章是启蒙神作,可只此一篇,实在单调了些。我这里有一篇《三字经》、一篇《弟子规》,还请刘公把把关,看能不能广而推之。”杨侗笑着说道。

    “哦?”刘炫目光一亮,看向杨侗道:“殿下的诗文声律风骨兼备,打破南北朝以来形式绮丽、内涵空洞、思想狭隘的萎靡风格,把风花雪月、亭台楼阁、男欢女爱移到了江山和塞漠。题材扩大、思想严肃,赋予了诗歌新的生命力、提高了诗歌的思想意义。当代无出其右者,堪称是文人中的皇帝。殿下的作品虽然不多,但老朽都一一认真拜读过!想必《三字经》、《弟子规》也不令人失望。”

    杨侗被赞得有点脸红,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这两篇经典的启蒙之学,递给了刘炫。

    刘炫先看的是《三字经》,他越读越心惊,越读越敬佩!翻到“迨至隋一土宇……”时,史实部分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一段,是强调学习要勤奋刻苦、孜孜不倦,只有从小打下良好的学习基础,长大才能“上致君,下泽民”。

    这篇《三字经》浅显易懂,取材典范,包括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义,诚,敬,孝。”孩童背诵《三字经》的同时,就了解传统国学及通史,以及故事中蕴含做人做事的道理。

    语句短小精悍,琅琅上口。

    简直太震撼了!

    即便是声名远扬的饱学大儒,也没人能作得出这样一篇奇文!

    刘炫可以肯定,此书一出必将风靡天下,成为孩童最佳的启蒙的读物!

    再看《弟子规》,也是琅琅上口,列述了在家、出外、待人、接物与学习上应该恪守的守则规范。

    这让刘炫又是一阵震撼!

    刘炫激动的不能自己,久久才回过神来,恭敬的将手中两篇启蒙神篇放在桌子上,他站了起来,对杨侗一揖到底,“能一阅这等奇文,老朽此生无憾矣。”

    “刘公客气了!”杨侗笑着避让了开来,“看来是可以当蒙学用了。”

    刘炫十分兴奋的说道:“当得,太当得了!不仅是孩童读得,成人更应该读,并以文中道理作为学习、做人准则!”

    “既然刘公认同,那么我们便在治下推广吧。”

    “必须推广,越快越好。”

第228章:无垢发怒

    邺城,清华学宫!

    杨侗与经学大师刘炫谈谈说说,大是志同道合,常言”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杨侗口齿伶俐,言辞犀利,兼之和洒脱的刘炫性情相仿,说起教学问题,刘炫大叹深得我心。大有相遇恨晚的感觉。

    本来以学问而论,杨侗不及刘炫一点零头,若非杨侗胸怀许多“先见之明”,自带上帝视角,近年来又在各种学问下苦功,有着十足的进步,否则真没资格和刘炫谈学问。而他偶尔的片言只字,却又往往恰到好处,不由得刘炫大生一见如故之叹。

    杨侗自己却没察觉,他有的划时代的知识,但基本功底却是一道硬伤,随着基本功越来越扎实,一些经典也随着他的进步而体会得更深刻,各类水平也因此在不知不觉之中得到进步。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这才是他最大的优势,而不是盲目的推动一些进程。

    古人有古人的习性,现代的许多常识在这里水土不服。

    刘炫博通百家之学,对杨侗的政策也给出十分中肯评价,不当之处他也一一指出,只听得杨侗冷汗直流,直庆幸自己有一个强悍的团队在填补漏洞,若非是大家不计名利的默默付出,这个新生的大隋一定会乱上几十回,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矫枉过正造成的。

    这也令杨侗对魏征抱怨起来,你老人家不是千古名镜么?到了我这儿,你咋就不亮了呢。

    天将暮!

    “夫君!”水天姬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杨侗急问。

    水天姬一把拉住杨侗的手臂,满脸激动的用力的摇晃:“夫郡,大姐有宝宝了。”

    “啊?”

    水天姬此言一出,整个园子一片哗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大喊了起来。

    杨侗整个人都愣住了,小舞怀孕,他要当父亲了。

    “武妃,你没说谎吧?”杨恭仁着急的问道。

    “当然没有说谎了!大姐今天精神不振,医士看了之后,说是有宝宝了,喜脉十分明显……”

    水天姬十分兴奋的说道,王妃卫凤舞温柔善良、宽厚有雅量,对三个‘妹妹’极好,知她怀孕,水天姬都很开心。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此乃我大隋之大幸啊!”

    杨恭仁、杨师道、魏征、孔颖达他们无比激动的道贺,子嗣是皇图霸业最关键一环,若是无后,哪怕基业再大也会顷刻土崩瓦解。

    秦王成亲多年,却无嗣,不光是皇族着急,大臣们更着急,没有皇嗣的秦王威望再高又有什么用?得有一个继承者才能让大隋上下安心。天可怜见,秦王成亲多年,总算有根苗了!从此以后,他们这些臣子更有奋斗动力了。

    杨侗一颗心砰砰狂跳,本以为自己会抗拒孩子的到来,可当这一天来临,才发现并不是如此,总之,感觉很复杂,有彷徨、有激动、有兴奋……还有一种很过瘾的感觉。

    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一个劲的傻念:“我要当爹了?”

    “是啊!恭喜殿下”

    众人大笑。

    蓦然,杨侗发出一声大叫,人就如风一样消失在清华学宫,回家看老婆去了。

    回到朝晖宫,只见皇家的娘子军团团围着小舞,长辈们盼望多年,如今见了希望,人人乐得和不拢嘴。

    小舞倾城脸蛋羞的如红苹果一样,她看到杨侗,顿时绽放出一丝微笑,那双如水秀眸闪烁着一个母亲特有的目光。

    众人识趣的退了出来,将时间交给了小两口。

    小舞轻声低喃:“夫君,我们有宝宝了,你喜欢么?”

    杨侗如遭雷击,眼眶瞬间湿润了。

    “喜欢!很喜欢!”蓦然间,杨侗眼角含泪,笑的肆无忌惮。

    笑自己以前的无知,笑自己的幸运!

    “夫君喜欢就好!”小舞笑容绽放,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良久!

    当杨侗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小舞依偎在自己怀中,那醉人的俏脸上,带着几分母性的光辉,眼泪在美丽的大眼睛中打转

    那是幸福的泪!

    而自己一手,轻轻搭在小舞的纤细柳腰,轻轻地,不敢多用一分力气!

    “夫君,我们的孩子有一个半月了!”小舞牵着杨侗的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腹部,虽然目前为止,那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杨侗知道一个生命在孕育。

    “感觉真好!”杨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轻轻的吻上小舞柔柔的眼睛!

    泪,甜的。

    小舞满目柔情的看着夫君,随即又满心期待、患得患失的问道:“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没出生我怎么是男是女,你可难到我了!”杨侗苦笑。

    小舞带着几分不安的问道:“那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有什么区别呢?”

    杨侗作为后世人,男尊女卑的观念淡得几近于无。他的手掌轻轻贴在小心的肚皮上,柔声道:“都是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的喜欢。区别嘛!肯定也有。女孩会多宠爱一些,男的就不同了,必需严格教育,自小就培养他的品行。我不求他能获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不品行端正,做一个仁义之人。”

    女的聚在一起话题是男人。男的嘛,也必然是女的!而对于有了孩子的夫妻,话语中三句不离未来的孩子。

    “最好是男孩!”小舞嘴巴都嘟了起来。

    “傻丫头!即使是女孩又如何?我们才十几岁,以后有的是生孩子的时间,这有了第一个孩子,就会有二个、三个……百个。”

    这时代,男孩与女孩区别实在太大了。特别是杨侗的第一个孩子,意义深远,他明白小舞压力大。

    小舞“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嗔道:“当我是母猪啊!”心想:是啊,他们还年轻,还能生,第一个孩子是女孩也好。

    这么一想,压力立马消退,沉浸到浓浓的喜悦之中。

    “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儿好?”

    孕妇聊天都会话题,也会跑题,孩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她便商讨起什么名字了,聊着聊着又说起怎样安胎,怀孕了之后该怎么做,小舞说得很是起劲。

    杨侗额头上冷汗涔涔,这也太急切了吧。生怕她说了孙子、外孙,连忙打断道:“皇祖父给我们家定了一套名字制度,我的父辈名字中都带着一个‘日’字!”

    杨昭、杨暕、杨杲都有一个日字。

    “我们这一辈嘛!老大杨倓,字仁安;我杨侗,字仁谨;老三杨侑,字仁佑!名儿带一个人旁,表字直接就是一个‘仁’字。”

    “那孩子这一代呢?”小舞关切的问。

    “男孩‘山’旁,女孩不管哪一代都是‘水’旁!”

    “有特殊的用意么?”

    “有!”杨侗点头道:“皇祖父希望我们这一代仁者爱人,下一代把大隋经营得稳如泰山,对敌人则泰山压顶。一代人休养生息,主仁道;另一代征伐四方,主武道!如此循环,大隋王朝才能传承千秋。”

    “皇祖父真是用心良苦!”小舞伤感了一会儿,又有些不放心道:“一定要取寓意好,又好听的!”

    “这是肯定的!”

    “那叫什么?”

    “……”杨侗头大如斗,一脸无语。

    “怎么了?”小舞小嘴一瘪,很委屈的样子。

    杨侗苦笑,“好,好,好!我让刘炫先生和孔颖达他们商量,看取个什么名字。只不过名字是一个人一生的符合,大意不得,急不得!”

    “谢谢夫君”听到这话,小舞亲了一下夫君,开心不已。

    “你呀!”杨侗宠溺的刮了一下她小巧鼻子,“一个大丫头,怀了一个小家伙。”

    随着王妃有孕消息传出,第二天正午时分,大隋文武命妇一同送礼道贺,这本来有一套繁琐流程,但因为是杨侗的第一个嫡出孩子,上上下下都珍视无比,大家担心王妃接见命妇劳心伤神,特意将一切繁文缛节都免了。还未到傍晚,命妇们便早早散去了,宽阔的凤仪宫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坐在那里。

    小舞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忙不迭的让宫女将凤冠摘下,戴着这么沉的家伙在脑袋上实在难受,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在晶莹如玉的留下一道印子。以往她可以戴着这个家伙不声不响的坐上一整天,可现在让她一动不动的坐一会儿浑身难受,都怪夫君,哼哼,被他带坏了。

    小舞的轻轻地皱了下小鼻子,眼闪一抹慧黠笑意,随手拉过一个软枕,摆好姿势侧躺着,“哎呦,腰真酸啊。”

    一边说一边揉着腰,几个宫女急忙赶过来给她活络筋骨。小舞惬意的小模样,都快飘到天上去了!真叫人羡慕嫉妒恨。

    剩下的“众”“妹妹”无语无奈的相互对视一眼,比她还大的‘二妹’长孙无垢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道:“敢问王妃娘娘,可有吩咐。”

    “本宫有孕在身,以后宫中事情,除非必要,都交给贤妃妹妹处理,武妃妹妹、丽妃妹妹从旁协助。”

    “喏!”

    贤妃、武妃、丽妃娘娘规规矩矩的应着,一个二个香肩一抽一抽的。

    “王妃娘娘,要我们负责些什么呢?”无垢又问。

    “江总管睿智、稳重、忠心耿耿,三位妹妹依例过问一下即可。”小舞语气懒洋洋的,“夫君总共只有三个人妃子,也没争宠之类的烦心事,你们只要安排好她们的吃穿用度就行,会有女官协助,很轻松的。”

    长孙无垢、水天姬、李秀宁和江凤仪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舞自己也捂着嘴笑了笑,然后似乎感觉有失风度,在妹妹们有损自己‘威严形象’,于是轻轻咳嗽几声,很老成持重的说道:“很好笑吗?”可纵然强行做出来凶神恶煞、恶形恶状的样子,却当真只有可爱动人,哪有什么威慑力?

    其他四女笑得更厉害了。

    “还有!”小舞忽然一脸诡异坏笑的把宫女们都轰了出去,接着叮嘱道:“咱们皇室人丁单薄,三位妹妹明年都要生一个胖娃娃,这是本宫下达的任务,必须完成,没有任何条件可谈。为免某些人不尽责、不作为,也为了避免大权独揽、执法不公,以后一人服侍殿下,另外两人在一边监督。每一步都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然后向本宫汇报。”

    无垢、天姬、秀宁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江凤仪发出呼呼嘿嘿的声音,笑得如百花绽放。

    小舞本是闹着玩儿,可最后居然真的来劲了,她骨碌碌的坐了起来,先将这段话形成正式文字,一式三份!

    然后——

    “砰”!“砰”!“砰”的盖上了印玺!

    众人傻了眼了。

    印玺一盖,就具备了法律效应!

    也即是说!

    从今晚开始,无垢、天姬、秀宁必须按照这极度荒唐的“懿旨”行事,一人服侍杨侗,另外两人在一边‘监督’,为了防止夹带,还得光着身子的把每个动作、每个姿势都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然后要向王妃娘娘汇报……

    这,这是何其之荒唐、荒谬……

    “哈哈哈…笑死我了…王妃娘娘!你太邪恶、太可爱了,佩服!佩服!”

    江凤仪爆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王妃娘娘,卑职不当大内总管了,您安排我当个小小的起居郎吧!负责记录三位娘娘的日常起居!”

    “不行!”

    眼见小舞露出意动的神色,无垢、天姬、秀宁大声反对!她们想死的心都有了!若再多个外人在观战,怎么得了。

    “老娘真想杀人!”温柔贤惠的长孙无垢恨恨的想。

第229章:天下惊

    杨侗在清华学宫,自然不知道凤仪殿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大老婆那么污,他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处理。

    今天是清华学宫正式开放的日子,肯定少不了庆祝,这是搞学术的严肃之所,自然不会有什么歌舞表演。

    庆祝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学术辩论。主张德治的刘炫为正方,主张法治的魏征、刘政会为反方。

    科举考生尽皆观‘战’!

    其实德治和法治之争是由来以久,谁也说服不了谁。

    德治思路偏执于人的道德修养,重自律、轻他律;重教育、轻监督;重人治、轻法治;忽略和轻视制度建设。以劝导力来影响和提高百姓的道德觉悟,诉诸“良心良知”,诉诸“道德信念”。主要是激励百姓的道德情感、强化百姓的德意志、增强百姓荣辱观念,培养和形成“羞耻之心”,从而使百姓在内心深处形成道德行为;其次,以舆论约束百姓的行为准则,增强道德责任感,使百姓意识到,如果不能履行应尽的道德义务,或是违反了社会道德要求,就受到舆论谴责和天下人批评唾弃。舆论能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性情和行为,改善风气,从而形成某种道德的氛围。舆论一旦同内心信念相结合,就能发挥巨大作用。但单纯的德治回报小、成效慢,且因为没有一个标准,给了不法官吏钻空子的机会,最终造成不公平的社会问题。

    法治树立标准,所有人都要遵守这个标准规则,对每个人比较公平的。并不会因为官员的好恶有太大偏差。但是,法治的前的提是有律可依,其次,是要保证官员队伍的廉洁、保证监督机构的公正,比起德治,法治投入惊人,但同样,取得的成绩也会同样惊人。

    德治是内在约束,法治是外在的控制;德治是高度行为倡导之治,法治是低度行为规范之治;德治是社会教化之治,法治是国家强制之治……从汉朝至今,其实历朝历代都在以‘外儒内法’为国家的治理标准,即表面上推崇儒家思想,但是在实际操作上也依赖法家思想,往往是儒法结合、儒法互济。政治事功与伦理劝导,是历代统治者稳固其统治的两大核心手段,也是构成外儒内法这华夏文化的重要成因。一般而言,儒学重仁政,讲究以伦理劝导实施统治,而法家讲法制,重在政治事功。但这两种思想在汉代时即彼此糅杂,形成了互补的统治术。

    但是在古代的学术界,儒家和法家争端以久,很多时候是一些学术大师在打嘴仗,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认同谁。哪怕我辩论不过你,可是我就不服气,你谁怎样?

    不过今天这一场辩论非常理性,刘炫以董仲舒的观点为核心思想;魏征、刘政会则以商鞅变法和大隋如今的现实状态为例,依法治国是杨侗势力的核心规则,也是大隋的灵魂,杨侗能够在幽州、冀州、并州,以及雍州部分地区拥有强大凝聚力,就是因为大隋官府在民间有极强的公信力,虽说投入成本比德治巨大,但取得的成绩异常惊人,就算是魏征、刘政会等精通律法的人,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可以说只要杨侗还活着,想要打进大隋的地盘,没几十万大军绝对不能做到。

    除非他们敢打破世家门阀对各种资源垄断,但显然对大隋来说是良药,对李渊来说,那就是毒药了。

    同样,世家门阀、士族对李渊是良药,对杨侗则是毒药,所以,杨侗才没有给世家门阀、大士族生存的土壤!

    世家门阀、大士族肯定有忠于国家和民族的忠臣,且还不少,这一点,杨侗始终都知道。但他不敢用!

    为何?

    因为杨侗代表的普通老百姓和寒士的利益,若是向世家门阀和大士族妥协,那就是两面不讨好……以世家门阀和大士族在各方面的优势,一旦松开禁制,那么他们的子弟便会以学识和宗族上的优势,迅速吞噬各个职位,从而结成一个个巨大的利益网络。所以,如果在这上面妥协了,那杨侗此前所做的一切,就完全失去意义,日后,就算他取得了天下,那和之前杨坚、杨广统治下的大隋有何区别,依旧是一个攻不破的怪圈。

    他以后肯定要奉行能者上、庸者下的用人准则,唯有如此,国家和民族才能得到进步,但天下一统前肯定不行。

    这一场辩论,持续到了傍晚!最终还是没有分出高下,但绝对是近百年来最精彩一场辩论!

    但刘炫却对于杨侗执行的百家并重的态度,却执以支持和肯定态度。

    如今最开始的儒学还有博采百家之长的优点,但自从执行独尊儒术的政策以后,儒学就故步自封至今,儒学失去了竞争对手,逐步失去了上进和开拓之心,导致儒学几百来再一个圣人出现。

    刘炫虽被誉为经学大师、大儒,可他为人并不迂腐,而且魏征、刘政会所代表的法家思想,在杨侗这里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于国于民都百利而无一害。

    而儒法本就有着根本的冲突,正是天生的冲突,让刘炫在这场辩论有了更高层次的领悟。

    最直接的感悟是儒学需要对手,不然会越走越小,最终‘死于安逸’。

    这一场辩论既是清华学宫开山之典,也是杨侗代表的大隋,向天下宣告:大隋将在学术上执行百家争鸣之道,以后除了儒家和法家,农、墨、医、兵、名、杂、纵横、阴阳家等家都可以在大隋清华学宫著书立说、开院援徒!

    杨侗创办‘一阁三馆’就是为了今日的清华学宫积蓄师资力量,哪怕各家代表不来,亦或是在历史长河之中消失,农、墨、药、杂、纵横、阴阳这几个主流学院,也可以办得起来,这是‘神机馆’积蓄几年所获得的巨大成效。

    对儒家以外的各家各派是福音,但对其他诸侯来说,却意味着他们会流失许许多多人才。

    ……

    这场辩论过程,很快传到李渊这里,毕竟有几万人观众,甚至有不少人在辩论之后,心甘情愿留在了大隋,与刘炫在清华学宫做学问、当老师。

    对于这场辩论,李渊没兴趣,他更关注的是这场辩论所蕴含的意义。

    也许刘炫本着纯粹的学术探讨,才开这场大辩论,但如果没有杨侗在背后大力支持,这场辩论不会在短短几天内传遍天下,不是说刘炫名气不够,而是刘炫在财力和宣传力度上,没那能耐。

    这是杨侗在向天下其他学派昭示:大隋能够给他们提供生存土壤,大隋支持百家争鸣,只要你们学派有能力,能够有利于天下,杨侗照样使用你们的观点治理天下。

    对其他杂学来说是福音,但对各路诸侯来说,却意味着有大量人才,乃至儒家本身的人才会向邺城聚集。

    长安、兴庆宫!

    “都说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万年的学派。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法家、墨家、医家、纵横家……等得太久了,他们一定会纷纷涌向隋朝!看着吧,杨侗这小子肯定还有后招!”李渊揉着脑门,将手中的情报放了下来。

    虽然李渊也想效仿杨侗办义学、培养普通百姓的子弟,为李唐王朝源源不绝的输送新鲜血液,却遭到谋士和朝中士族官员的一致反对,甚至连两个儿子都不支持,原因很简单,这是动摇世家大族根基的举措,大家都不支持。

    而李建成、李世民的反对,一是他们分别代表着一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必须站出来反对;二是李唐不是天下共主,一旦办义学,李唐最为依仗的世家大族会离开离德。

    “后招出来了,就是这本蒙学。”刘文静叹了口气,将手中几本《蒙学》放下,那是辩论赛后,清华学宫送给几万名观众的礼物,人手一本,李唐安插在邺城的密探都参与了这一场辩论会,带回了几本《蒙学》

    “此书……”李渊疑惑的看向刘文静,这书他也有,里面收集了《千字文》和杨侗所‘著’的《三字经》、《弟子规》,除了每一句都有一个解说,以及对涉及的名人典故和经典故事加以编写,没有丝毫对其他诸侯不利的言论,思想积极向上,于国于家于民都是好事。

    “蒙学只有三篇,是用来启蒙孩童的书籍。听闻杨侗如今准备办村学,每五个村办一所义学,若是杨侗真能将它推广开来……”

    刘文静没有继续说下去,李渊也醒悟了过来,在杨侗创办免费制度的‘义学’的时候,曾有很多人嘲讽,后来创办中学也是如此,如今这《蒙学》确实适合幼童来学,不用专门的先生去教,只要认几个字的人都能教会,三篇文章琅琅上口,只要听过一遍,小孩儿都能背上几句。

    而且里边的内容,就算不认字的大人,只要有生活经历,他们也能理解里面的道理,时日久了,识字的人会泉涌般的增长起来,十年之后,这些人就会成长起来,以杨侗以法学为主建立起来的治国机制,使得杨侗的整个势力的办事效率,都会因为大量人才的涌入而获得质的提升,而后以此为根基,民生、吏治……

    天下人如果都识字了,代表世家大族对知识的垄断权没有了,而且这《蒙学》一本两百钱,不仅在杨侗治下流传,而且被各个势力的书商带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大有全天下推广的趋势,拦都拦不住,也不敢拦。如此十年之后,杨侗就算没有向外拓展,其霸主地位都无可撼动。

    古代统治阶层奉行愚民易御政策!所以在杨侗之前,就算有蔡侯纸,统治阶层也没想过推广,因为他们觉得那会撼动统治阶层地位,现在纸质书籍的垄断被杨侗打破了,有了物美价廉的书籍,就会慢慢在百姓手中产生知识,百姓的想法自然也会多了起来,而有了‘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税制在前,等十几年后,大隋的这些政策传播开来,百姓会怎么选?

    想到这些东西,李渊和周围一众谋臣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说‘均田到户、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是杨侗准备对付世家的武器,这《蒙学》和联合‘村学’则是斩断世家门阀根基的狠招,必将撬动世家根基,让其在杨侗治下归于大众!

第230章:联合世家

    李渊虽然没有招惹世家,却也借鉴了杨侗的不少方法,比如说均田到户就在上洛郡推广了开来。

    因为上洛郡曾经是吃人魔王朱粲的领土。朱粲上上下下都以吃人为乐,大军所到之处以百姓为粮,致使上洛白骨于野,人口绝迹。

    朱粲虽为李孝恭轰去了南阳一带,但今之上洛郡却没人了,也因此,全郡土地都成了官田、官地。

    在安置百姓于此之时,李渊少了诸多掣肘,可以说李渊对杨侗的许多政策完全抱以热衷态度,因为这一系列政策,统治者都是最大的获利者,所以杨侗的一些政策就算不能照搬,李渊也会跟儿子和麾下谋士探讨,如何能用在李唐的疆域之中。

    因为均田到户、摊丁入亩税少了世家大族那一层盘剥,不但令上洛郡走向了富足、丰满了国库,也引来不少萧铣治下的百姓。

    但李渊做得不彻底,不敢在关中推广,使深受世家盘剥的百姓、世家大族奴仆、佃户就近逃往杨侗治下的关中各郡。

    李渊虽然不敢推广在治下推广义务教育,但《蒙学》伤的是世家大族,却利于万世皇权,他绝不禁止。

    李渊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苦笑道:“想必杨侗赚得盆满钵溢了。”

    在赚钱方面,杨侗实在厉害!

    他开设的官办供销联社,专门贩卖粮食、油盐、农具、布匹等生活必须品,从而抵制商人的恶意抬价,只要供销社一直平价贩卖,物价稳定,别人就鼓动不起百姓!也因为供销联社是官办,百姓哪怕排着队都愿意去买,使得大量差价都落到杨侗口袋之中,这也为养官、养军提供了大量资源。

    李渊固然眼红,却就不敢办,因为粮食、油盐、农具、布匹生意都在关陇权贵手中,他不敢去抢关陇权贵这碗饭。

    他一扬手中的《蒙学》,摇头道:“这书全是宣纸做成,杨侗要推广文教,却是想当然了!等他成为穷光蛋,就会知道全治普及书籍是多么的可笑。这书在隋朝卖价几何?”

    宣纸不逊色后世纸张,唯一的缺点就是做工繁杂,一张上好的宣纸需要经过浸泡、灰掩、蒸煮、漂白、制浆、水捞、加胶、贴洪等十八道工序,历经一年方可制成。

    故而宣纸极为昂贵,常人想都不敢想。就算是李渊,也舍不得浪费,平时用的都是硬黄纸书写,只有到必要时候才会用上宣纸。

    《蒙学》这一本书,虽说只有《千字文》、《三字经》、《弟子规》,但附加释义和一些教人向善、学习的小故事之后,也有几万字,百多张纸!包括印刷费用,装订费,那价格寻常百姓如何买的起,连书都买不起,试问百姓如何能够读书万卷,如何能够拥有丰富知识?

    隋文帝为了消弱世家门阀优势,广推文教、开设科举,他本意是让天下贫寒百姓都能学到知识,以再科举制度考取功名,从而打断超级大豪门对文化层次以及中小官员的垄断。

    但因为文教不是一天两天就都到效果的,科举制反而让世家大族获得了更多的好处,也直接导致了英明神武隋文帝在晚年干了件蠢事。下令废学,将国子监、太学以及州县学全部拆了废了,不允许百姓学习。之后杨广虽然重新办学,但因为纸张太过昂贵,书籍依旧是天价,效果也不尽人意。

    刘文静明白李渊的意思,说道:“这种纸面光滑、洁白如玉、任意折叠的纸张并不是宣纸,价格和竹纸差不多。”

    李渊眼睛大瞪,低呼道:“怎么可能?”

    在唐朝,除了宣纸以及一些名贵纸以外,再也没有可以折叠的纸张。流传市面最广的是竹纸、硬黄纸,竹纸流行小康之家,这种纸硬如饼干,只能用于书写,一折就断,价格最低。

    刘文静说道:“据说造纸术、印刷术的技术在隋朝得到了重大突破!隋朝各地的供销社都被书籍堆满了,书籍厚薄不同,价格高低也不等,隋朝已经全部普及了,因此书籍才会销往关中和其他地方!但最高的书籍也不过是两贯钱,莫说世家大族,便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据说在隋朝,价格最高的书籍也就两百钱而已。两者价格有十倍之差,是书商从中牟取了巨大的差价。”

    “这却为何?用意何在?”李渊皱眉不解,书籍在杨侗那边普及开了,但在关中却是垄断性的,就算最贵的书籍价格翻到两贯给书商,到这边二十贯后,也都有人愿意买,杨侗只赚书商一贯八百钱,未免太便宜了一些,他感觉这里面必有阴谋。

    “杨侗不是在卖书,而是收买天下寒士和百姓之心啊!”刘文静感叹道:“书籍在以前财富的象征之一,藏书多寡是一个世家富裕与否的一个标准。而寒士求学不易,想要求学、想要有书读,需要借书抄录,繁琐不说,还要欠下一个老大人情,若是关系不好,还借不到。如今杨侗以低廉价格将书籍交给唯利是图的天下书商卖于天下,寒士若再想求学,不必再求世家门阀,长此以往,天下寒门必然大兴,最后,天下寒士感激的是谁?是推广物美价廉的书籍的杨侗。”

    天下最想读书的是哪个级别的人群?

    世家大族?并不是!

    世家大族拥有天下最丰厚的教育资源、生存条件,读书对他们来说是吃饭一般的习惯,又能通过家族关系出仕,对读书没有太多渴望。

    百姓?也不是!

    在解决温饱问前,百姓关心的是生计,读书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很崇高的事情,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空中楼阁。但解决生计之前,他们不会往读书方面想。

    最渴望读书的——

    无疑就是寒门了。

    寒门和后世的寒门不同,这时代的寒门,指的是不必为生计担忧,却又不是世家豪门的小富之家,寒门人家知道读书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益处,所以他们才是天下之中,最渴望掌握知识的一个群体。

    ‘穷文富武’一说,是纸质书籍流通天下,不再昂贵的说法,在仍旧以一折即碎、大力即碎的竹纸为王的现在,‘富文穷武’才合情理。

    寒门子弟受尽世家白眼不说,还要屈尊降贵,为的就是有一个求学机会,而且就算学有所成,要想得到进阶机会,得要权贵世家们赏不赏识,愿不愿施舍。也因为背后没有世家支持,一辈子都无法身居高位,即使有那也是意外中的意外。只不过世家门阀与寒门之间的界线没有那么明显,寒门只要成功的积累三代,也有希望晋身世家豪门之列,但那需要上百年积累才有可能。

    杨侗将大量廉价书籍盛行天下,势必有大量寒士归隋,因为相比仕途资源固定分配、上品无寒士、寒门无贵子的关中、中原、江南等地,隋朝执行的重视寒士、开科举士、能上庸下等用人制度,能够寒士获得更多出头机会。

    “这……”李渊没想到这一招,除了斩断世家大族的根,竟然还有这等效果,李渊心中不禁哀叹起来,他也有推广义务教育的心思,却被麾下谋士制止,若早早推广,这份天下寒士的人情,他李渊岂不也能占据一些?到时候何愁没有人才可用?又何须处处受制于世家门阀?急忙看向刘文静道:“肇仁可有破解之道?”

    “此乃杨侗惯用的阳谋,天下各方诸侯都能看出,只不过他们都与世家门阀有交集,所以无人敢碰,杨侗治下之域,无世家门阀一丝立锥之地,各种利国利民政策才得到盛行,但是在文教上,哪怕他那么强势,也依旧用了三年多时间来铺垫,如今他大势己成,便是天下世家门阀联手,也无从抗拒。”刘文静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殿中气氛,随着刘文静的话语陷入沉默,李渊父子三人和萧瑀、陈叔达都理解刘文静为什么这么说。

    如今萧瑀、陈叔达成了李渊最信任的李唐新贵,都有资格参与这种重大决议。

    萧瑀是南朝梁明帝萧岿第七子,西梁靖帝萧琮异母弟,隋炀帝萧皇后之弟。幼行孝道而闻名天下。爱好学习、才华横溢,为人刚正不阿、光明磊落。西梁灭亡后,杨广和萧皇后抚养成人,进入长安后拜内史侍郎,李渊立足关中时,他献河池、顺政、汉州三郡给李渊,官拜户部尚书,加光禄大夫,封宋国公!

    陈叔达是陈朝宣帝陈顼第十七子,陈后主的弟弟,容止出众,颇有才学,十余岁时便能即兴赋诗,援笔立成。他原是绛郡通守,李渊起兵造反时,他献绛郡投降,后被封为黄门侍郎,如今接替刘文静的纳言之位,成立李唐的权贵之一。

    这也是李渊有意识的消弱关陇权贵在朝中的势力,虽说他是因为关陇权贵而入关,并迅速坐稳,但他对关陇权贵的强势心怀顾虑。

    但由于关东士族在关中不如关陇权贵,李渊便渐渐引进了南方士族,这也是萧瑀和陈叔达连连提升的缘故。

    至于刘文静,虽是李渊谋主,在起事的前几年也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他是一个书生意气极重的狂士,又因为知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已近边缘化。

    “圣上也不必太过在意书籍涌入关中的影响。”刘文静笑道:“杨侗固然获得天下寒士之好感,并获得大量寒士的效忠,却也触动了全天下世家大族和各大诸侯核心利益,这也为结盟创下了坚实的基础。不出一年,我们必能联手各方诸侯共讨之。杨侗虽强,但边境延绵数千里,西起灵武,东至辽东,若诸侯联手共讨伐,圣上觉得杨侗以一家之力,能挡天下兵锋么?”

    “绝对不能!”

    相比于昔日反王盛行的时份,如今数得上的势力无外乎李渊、李密、王世充、窦建德、朱粲,以及南方的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林士弘、萧铣,数量虽然比以前少了,但势力却都不差,若这些诸侯能够勠力同心的联合在一起,就算杨侗再强,李渊也不认为他能力抵抗得下来。

    “只是如何说服各路诸侯联手呢?”

    李渊非常头疼,前一轮使臣尽皆折戟而归,因为各路诸侯都知道杨侗对李渊的威胁最大,在没有干掉李渊之前,杨侗暂时不会向中原下手,当杨侗灭掉李渊之后,说不定自己已经一统中原了呢!以一个完整的南方力量去对付杨侗,胜算就大了。而在这之前,只有傻瓜才会同意与李渊结盟,去招惹暂时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杨侗!

    而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林士弘、萧铣这五个诸侯与杨侗隔着一个中原,远着呢!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杨侗的恐怖,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这时陈叔达微笑道:“前一轮使臣,只不过是试探诸侯们的态度而已,下一步则重点向诸侯麾下的世家门阀下手,向陈明以厉害,并以重利收买各方诸侯兄弟近臣。比如说,可以以收买王世充的兄弟王世师、王世衡、王世伟、王世恽、王世辩,也可以收买他的儿子王玄应、王玄恕、王玄琼,让他们影响王世充;李密方面,则可以收买他的近臣房玄藻、邴元真、王伯当、单雄信、徐世绩;窦建德方面,则是收买他的义弟刘黑闼,谋主孔德绍……只要诸侯们的亲眷部从答应,再攻诸侯们的心防就容易多了。当然了,在收买之前,要前提了解那些人的品性,以便针而对之,暂时别动那些一心为主的人!当人人皆同意与我大唐结盟,少数人反对也没用,只能随波逐流。”

    “听先生一席话,朕茅塞顿开!”李渊目光一亮,以陈叔达大加褒奖。

    这时,陈叔达谦虚道:“臣惭愧,这也是听了肇仁兄的分析后,才有所领悟罢了!拾人牙慧,不足道哉。”说着,还向刘文静拱手一礼。

    李唐朝廷的高层有着激烈的派系之争,刘文静、裴寂、独孤整、窦威、萧瑀是李唐之中的核心人物,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明暗争斗中,刘文静、裴寂、萧瑀保持中立,而李世民是独孤家的女婿,独孤整自然从属于李世民一派,而窦威为了谋夺独孤家手中的关陇权贵第一席位,支持太子李建成理所当然。

    可是裴寂在河东郡受辱时,他对付不了杨侗,便恨上了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李建成,从而成了李世民的坚定支持者,这一阶段,李建成处于弱势地位。

    但刘文静被撤了纳言以后,朝廷上下一致认为京兆韦氏家主韦匡伯合适人选,可是李建成却极力推荐陈叔达,李渊也想削弱关陇权贵,便采纳了了李建成的建议,升陈叔达为纳言,这样一来,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势力恢复到了平衡。

    刘文静和李世民有忘年之交,可他一心为公,理应归入帝党的,但因为李渊的可疑疏离和打压,又因为最大政敌裴寂主动向李世民靠拢,这才有了向李建成靠拢迹象,虽不表示什么,可李建成的太子党一直怀有拉拢之心。而陈叔达是太子党中的核心成员,自然不愿得罪这个才华横溢、书生意气重的厉害人物。

    “陈尚书客气了!”刘文静神色如常的回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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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人心不齐

    刘文静、陈叔达、萧瑀退下以后,甘露殿只剩下李渊和李建成、李世民父子三人。

    李渊在殿内踱了几圈,回头道:“朕有两事要与你们兄弟商议。”

    “父皇请说!”

    兄弟二人行了一礼。

    “与天下诸侯结盟对抗杨侗之事遥遥无期,能不能达成还是两说,就算能够结盟,但是在谈判的漫长时间内,我们能不能守得住关中?有没有必要迁都?”

    都城是国家的政治文化中心,是国家最高统治集团控制全国的政治枢纽,从政治军事角度来看,关中处于四关之中,东有函谷关、潼关、黄河天险,西有秦岭,西南入蜀谷口有散关雄踞;北有萧关,扼守游牧民族南侵之要道,东南有武关可通荆襄,中有号称‘八百里秦川’的肥沃平原,它被披山襟河,四关拱卫,关隘要塞林立,正是关中有此地利,周、秦、汉、隋、唐才在选为定鼎之地。

    但从隋朝开始,随着西部民族关系变化、长安人口剧增和关中平原及生态王表示的退化,加上对东南漕运的依赖比重加大,建都关中平原的不利因素也在飞速增长,其政治地位开始下降!

    但如今,李渊考虑得最多的则是军事角度。虽说北境有萧关,可杨侗真要打进来,照样可以走山间小道,因为之前的焚烧宫城的事件,杨侗走的就是小道,这也让李唐防不胜防。

    自从陈叔达陈明关中种种不利因素之后,迁都之事在李渊心中牢牢扎根。再加上结盟之事遥遥无期,李渊真的产生了迁都之心。可是自古以来这迁都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涉及到方方面面,需经过慎重又慎重的考虑才能决定,所以,李渊只和李建成、李世民商量可行性。

    李建成和李世民闻言,相继露出凝重之态。

    良久,李建成沉吟道“国都者,四方之腹心,国家之根本。关中唯一的优势是地形,可如今东方和北方迫隋朝之侵,西部和巴蜀有吐谷浑之患,关中的优势不复存在,但我大唐兴于关中,关中将卒劳苦功高。迁都的话,将士会以为朝廷怕了隋朝,必然造成军心动荡,而且我们严重依赖关中贵族,若是迁都,他们第一个不答应,若隋朝来袭,我大唐凭何阻挡?”

    李建成虽然因为军权问题,也想着要迁都,但知道如今绝对不能迁!所以反对迁都。

    “二郎以为如何?”李渊有些失望,把目光扫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沉吟道:“大哥言之不错,迁都会弱了士气,上下离心。迁都对我大唐危害甚大,决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高明的政客是将自己的利益跟国家利益联系在一起,让百姓觉得支持皇帝,等于支持自己的政客,才能真正令国家富强,得到万民的爱戴。如果为了一人私利,而损害国家利益,国家又怎能富强的起来。

    李氏兄弟无疑都是高明的,他们是有争斗,但一直以来,他们都以李唐王朝的利益为先,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做出损害李唐王朝利益的事情。

    李建成又说道:“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的荀彧曾说过:‘善用兵者,不虑胜,先虑败’。儿臣以为我们也要往不好的一面考虑,虽说不能迁都,但凡事有所准备还是好的!而巴蜀地势比关中还险峻,内有水利便利、沃野千里的大平原,我们不妨在那里择一地备用,即使真的失去了关中,也可以据险要之地势与隋朝争锋。”

    李渊满意一笑:“昔日刘备定鼎巴蜀,成就蜀汉的辉煌!这确实是一块宝地。”

    李世民听得皱眉不已,不过也没有反对,他崇尚进攻不假,却也知道有备无患的道理。

    “第二个问题!”李渊沉声道:“依你们来看,我大唐如今有哪些致命弊病?”

    李建成、李世民心中各自一紧,许久之后,李建成道:“父皇,这个议题实在太大,儿臣一时半会之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李世民点头赞同。这个命题实在太大了,在李渊没有抛出自己的想法前,实在无说起。

    李渊想了一想,换一种说法道:“我大唐立国以来,国力、军力一日不如一日,你二人可知其中缘故?”

    李世民在一旁仔细思考,大唐的确曾有过辉煌,在入主关中之后的一段时间,国力远在隋朝之上,然而失去并州以后,就被隋朝压着打,如果说军力不如人,这也就认了,因为在战争中,李唐就没有赢过一回。但李唐的核心之地并没受创,在得到巴蜀之后,更不缺钱粮,可奇怪的国力、军力居然一日不如一日。他也时常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是什么问题让李唐这样快就从巅峰跌落谷底。

    而在李世民思考之际,李建成开口道:“儿臣也时常在想这些问题,在儿臣看来,我大唐弊政不在贪官迭出,也不在天灾地变,更不是因为几次兵败,大唐人心不齐才是根源。”

    李渊皱眉道:“人心不齐?”

    “正是!”李建成点头道。

    李建成说道:“这里的人心不齐,不是将士不勇、官员不力,而在于世家和百姓的矛盾!”

    “世家和百姓的矛盾?”李世民也来了兴趣,他侧重于军,而不在政,这方面远不如李建成厉害!

    “不错!隋军进犯、天灾都不足畏惧,可怕是的是世家和百姓的矛盾!”说到这里,李建成向李渊说道:“这个矛盾自古即有,数百年来,世家大族习惯了高高在上,百姓也习惯了受世家大族的盘剥和压迫!但是自从杨侗推出一系列利民政策以后,与世家大族隔空论战了无数次,杨侗不仅剖析世家大族血腥的发家史,还将太原王氏、太原温氏、闻喜裴氏一些见不得光的密函公诸于世,从而导致百姓看清了世家大族的面目,百姓也因此觉醒了,从而对世家门阀都抱以敌对态度!在一次又一次的论战之中,都以杨侗大胜而告终,而杨侗代表的是底层人士的利益,他胜了,自然就是寒门、百姓、佃户、奴仆胜了!既然胜了,那么,寒门和百姓积蓄了近千年的种种矛盾便爆发了出来!杨侗治下没有世家大族,对他没有一丝影响!但是其他诸侯影响却是致命的。”

    “别的诸侯姑且不谈,就拿关中来说吧。在人口的分布方面,权贵人家只占一成,贫穷百姓却占了九成;但是关中八成以上的良田,却都落关陇权贵之手,他们的种种恶劣行径,都在杨侗之语中得到了印证,寒门和普通老百姓也因此,对杨侗的种种不利于他们的预测深信不疑,也因如此,百姓、佃户、世家大族的奴仆认为只有投奔隋朝才有活路,再加上隋朝的利民政策轰动天下,于是每天都有大量百姓翻山越岭的投奔隋朝。即使留下来的,对主家也抱以怀疑态度,这做起事情,又哪会尽心尽力?”

    “世家大族与百姓、佃户、奴仆同处一地,却又矛盾甚大。百姓、佃户、奴仆占据着关中九成人口,而这九成人对隋朝有着巨大的好感。一旦国难来临,这些饱受世家大族压迫的群体,一定对我大唐的生死置以漠然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看来,重视世家大族的李唐是一个暴戾的王朝,只有被隋朝推翻掉,他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李建成不论在《旧唐书》《新唐书》中,还是在《大唐创业起居注》中,都不是演义、影视作品里那么不堪。

    演义中的李建成是为了衬托李世民的高大上而惨遭捏造的一个人物,事实上李建成相当厉害。历史中的李唐建国初期,因为兵少将寡,李建成、李世民各领一军作为前锋,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军功五五开!当了太子以后,他几乎都在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在这段时间,李建成很少领兵外出作战,也因此,他的军事才能相比李世民要暗淡了不少。后来刘黑闼引突厥军作乱冀州,李建成于魏州大获全胜,擒斩刘黑闼,前后仅用一个月时间,可见李建成也是具有军事才能的。

    历史上也因李建成出色手腕,逼得李世民处处被动,处处受制,生死一线。若非李世民在关键的时候扭转乾坤,提前发动玄武门之变,锁定大局,死的必然是李世民。

    这样一个能将李世民逼得不得不铤而走险的人物,又岂是昏庸无能之辈?

    如今他的一席话,也让李世民心服口服。

    李渊欣慰的看李建成一眼,神情凝重的沉声道:“世家大族和底层百姓的矛盾,已经危害到我大唐的安宁了!更恐怖的是,哪怕世家大族牺牲一些利益去补救,也挽回不了自己的形象,因为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他们需要的是只向朝廷纳粮、属于他们的田地!朕真想顺应民心,将关陇权贵抹平!”

    李渊语声之中无法掩饰的杀气,令李建成、李世民心惊。

第232章:卖萧铣

    “朕想抹平关陇权贵,但朕知道不能。因为我大唐承受不了关中大乱的代价!所以,朕只能无视世家大族与底层百姓的矛盾。”

    李渊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无比凝重,道:“大唐立国至今,战争一直不绝,朝廷的钱粮都到了崩溃边缘,关中人心思定,朕不想再打了,所以不管是在河西,还是在南方都要偃旗息鼓,休养民生。以一个上下一心、士气磅礴的大唐对应隋军的威胁!”

    李建成站起身应和道:“父皇说得极对,儿臣走访市井,确实感到民心厌战、怕战的情绪,现在士气低迷,父皇主张停战是顺应民心和军心之举,儿臣坚决赞成。”

    李世民见李渊打算放弃河西的大好形势,他心中大急道:“父皇,如今梁师都和薛氏兄弟极为疲弱,正是打通河西的最佳时期,如今我大唐军队的战马多已老迈,正是换马之时,若错过这机会,我大唐将无骑兵可用,到时候又如何应对隋朝骑兵?父皇、大哥,河西的马源实在太重要,我们万万不可因为隋军的威胁而放弃这个良机啊,若是梁师都他们缓过气来,又会成为大唐的负担。”

    李建成见父皇一言不发的阴沉着脸,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父皇的民生思定、休养生息都是借口,其实说白了,他是被杨侗打怕了。不过李建成本身也比较反对作战,战争对朝廷负担太重。连忙劝李世民道:“二弟,父皇当然不想,只是现在需要考虑大局,与梁师都他们休战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们实力够了,可以再打嘛。”

    从前,李渊总觉得唐朝有关中、有陇右、有巴蜀、有荆襄,大军三十余万,实力强大,哪怕被隋朝连连打败,那也只是暂时的。

    但自从他亲眼看到杨侗率领五千骑兵在关中如入无人之境,还把宫城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他对杨侗是真的怕了,所以想着把精锐大军放在身边。

    “什么叫等实力够了?难道我们实力还不够吗?关中如今有二十五万大军,又有萧关之险,难道还不够防御杨侗吗?”李世民却有些恼了,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他向李渊恳求道:“父皇,儿臣只要五万军队,开春以后就能拿下整个河西。”

    见李渊有发火的兆头,李建成道:“今年粮食歉收,税赋只有去年的一半,还被杨侗一把大火烧了,哪怕独孤氏、窦氏他们捐献了一些,却也不能满足朝廷和官队的日常支出,本来我们在广通仓还有余粮可以支持年终的禄米支付,但不管是在河西还是南方,我们都牺牲了许多将士,我算了一下,广通仓的粮食用来抚恤阵亡将士都不够!二弟是领军的将军,理应知道抚恤金不到位的严重后果。我们是有几十万大军,但日常供养也成了我们沉重负担,如果你在河西陷入僵持,又会如何?我们真的不能再打了,因为我们承担不起战败的后果,哪怕僵持都不行。”

    李世民顿时熄火了,李建成的话说到了要害处,连支持日常开销的钱粮都困难,拿什么去打仗?

    好半晌,李世民才说道:“不如我们也执行官绅一体纳税!当百姓看到世家大族也都纳了税,百姓也平衡了。世家大族和底层百姓的矛盾,也不会动摇我大唐国基。”

    关陇权贵占据关中八九成良田,他们在李渊起兵之初给予大量钱粮、人力支持,所以唐朝建立以后,李渊投桃报李,不征关陇贵族的庄园土地的赋税,而关陇权贵族也时不时拿出大量钱粮资助朝廷,时间久了便形成默契,那就是关陇权贵以捐助取代赋税,而且捐助的数目还远远高于赋税,但这么一来,使得李渊受制于人,不仅要看关陇权贵脸色吃饭,还需要付出更多东西去回报,命脉被关陇掐住,这让李渊很没有安全感。

    在是否对关陇权贵庄园征收税赋问题上,父子三人在私底下多次商议,李建成倾向于维持现状,但李世民主张对关陇贵族的土地征税。

    李渊比较认同李建成的稳妥之见,因为他也担心征收关陇权贵赋税的话,会引发关陇权贵族强烈反弹,从而导致新建立的唐朝根基不稳,出于稳定基业的考虑,李渊便坚持‘捐献代替赋税’的默契。

    应该说这种说法还是比较合理稳健的,在开国之初确实不能触动支持者的利益。但李世民说的也有道理,他认为赋税制度改得越晚,阻力越大,还会让强势的关陇权贵进一步仗大,就算最终统一了天下,李唐也会如同杨坚杨广时期的隋朝,处处受制于关陇权贵!

    但李渊还是没有改变这种默契,他认为唐朝地盘会不断的扩大,然后把无主良田交给百姓,这样就不会影响朝廷税赋收入。

    不料这几年来,疆土非但没有扩大,连龙兴之地并州也丢了,接着是一次次战败,换来了一次次的巨大的赔偿!而巴蜀的税赋需要备战萧铣,这使得朝廷只能指望关中的税赋,但是八九成关中良田都被免交赋税的关陇权贵占据,李唐今年的税赋收入只有去年一半,还被杨侗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这让李渊怎能不急。

    李渊听了李世民的说法,也有点动心了,问向李建成道:“如果我们改掉‘捐献代替赋税’的默契,改为官绅征税会如何?”

    李建成苦笑道:“父皇,如果现在对关陇世家们征税,他们肯定不会再捐一文钱、一粒米。而且就算要征税,也非一日之功,因为不仅要核定税率、丈量田地,还要面对各种抵制,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征到赋税,就算今年丈量清楚,但也收不到一粒粮食了,而朝廷需要他们的援助来解燃眉之急。所以,不能得罪他们。当务之急是需要他们的捐助来弥补朝廷钱粮上的不足,而不是向他们针对赋税。”

    李渊思索了一会,也觉得有道理,又问道:“他们会捐么?”

    “关陇世家不乏明白人,他们十分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而且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支持我大唐到最后的胜利。儿臣认为先和独孤氏、窦氏家主摆明朝廷的难处,请他们发动关陇世家支援朝廷。最好是拟定出一个总数,由各家认领!这样,比他们自己捐献会多得多。而这,只是第一步!”李建成笑着说道。

    李渊道:“第二步是什么?”

    “我们在南方节节胜利,若非是要防御隋军入侵杨侗,调回了南方的军队,说不定孝恭都拿下了荆襄一带了!南方的节节胜利,也让关陇世家对我大唐军队生起了信心。”李建成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不妨将荆州各郡的每个行业拆分百份,然后高价卖给关陇世家来经营十年,行业不同、价格也不同!”

    李世民为之惊叹!虽然攻下南方还是遥远的事情,但在看到希望的前提下,唯利是图的世家大族不会不动心。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和大哥相比,还是嫩了很多,这也令他反思了起来。

    李世民出身将门,自幼习得兵法韬略,武艺箭术都处于一流水准,但对于政治却只知皮毛,不解其中三味。是以他在军队里混得很好,深得将士们的爱戴。可在政务上,却总是束手束脚,尤其在为人处事方面,更不知变通,常常会得罪人。

    比如说李渊最宠信的尹德妃、张婕妤,她们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起到的作用不能以物资来计算。李渊本就是一个受不住枕边风的人物,让她们酥酥麻麻的一吹,整个人都软了,只要她们有所求,连天上的星星也要摘下来送上一颗。

    可是李世民就政治头脑不够,却把尹德妃、张婕妤二人都得罪得死死的。因为如今天下不平,各方诸侯首重军功,只要立下军功,都容易升迁,于是尹德妃、张婕妤想把自己的亲戚安插到军中,去李世民麾下混混军功,结果李世民却铁青着脸不给,一群靠女人上位的废物当将军,那还不会累死三军啊?做梦去吧你们。

    还有就是尹德妃的父亲仗着女儿得宠,一跃成了李唐的国丈,小人得势,自此骄横跋扈,无法无天。把国丈府门前的大街设为步行区,谁经过这里都要下马步行以视对国丈的敬重。一些外来官绅不知这个规矩犯了禁,都要被狠狠地收拾。身为雍州牧的李世民一听,直接上门将国仗逮住,依法惩治了一通。

    这也使他李世民把李渊的最宠信的女人都得罪得死死的。

    而李建成则不同,他早就知道尹德妃、张婕妤所蕴含的巨大能量。而且这两人都有同一个优点,那就是貌美如花、胸大无脑,所以李建成只要获得奇珍异宝,都会毫不犹豫的送给她们二人。李建成的付出也换来了丰厚回报,她们二人在关键时候,理所当然的替李建成说好话,效果比自己去争取要好上千百倍。

    而李世民现在,目睹了李建成的表现后,也觉得自己应该恶补政治手腕了,否则,迟早会把所有人得罪光不可。

    心念至此,也不再提取消关陇世家特权之事!决定等着李建成把粮钱收上来以后,再提开战,反正还有两三个多月时间,才能向河西用兵,他等得起。

    李渊见李世民没有反对,也便点了点头,以示对李建成的办法的认同,随即面容一肃,向李建成道:“尽快拟定一套合理的方案。”

    “喏!”

    “顺便把林士弘的地盘的商业也卖了!”

    “……”李建成、李世民一脸无语。

第233章:杜如晦

    数日后,邺城清华学宫。

    科举考试在万众瞩目中正式开始,天还没亮,三万多名寒士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清华学宫。

    他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考号,只对照好考场,便能找到考场所在。考场在前天、昨天开放了两天,考生都在事先看过考场,各都轻车熟路。

    每一个考场都有专人检查夹带之类的东西,然后简单的核对了考号,便放考生走进考场,快速而有序,不到一个时辰,三万多名考生便已经全部入场,然后对号入座。

    杜如晦就坐之下,发现书桌有笔墨纸砚和浆糊,另外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印刷着考试规则,还有录取说明,说是考试以后,会录取前三百人,经过两个月的培训,便可直接为官,另外还选出三千人就读清华学宫,食宿全免以外,朝廷每个月还补贴两贯钱用以养家,下面盖着一个写有‘大隋尚书左仆射杨恭仁’的印章。

    考官解释道:“这次科考录取成绩最好的三百人,培训以后,便会分到各郡县就职;第三百零一名到三千三百零一名,则可以到清华学宫深造,当然了,若是不愿意就读清华学宫,朝廷也不勉强,愿意就读的考生可以在纸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与答卷一同上交,不愿意就读之士,不用上交纸条!不过大家最好考虑清楚,每个月两贯钱的补贴看似不多,但我大隋物价极低,一斗米才三十钱,也就是说,这两贯钱可以买到六石六斗米,顶够五口之家一月开销!心无旁骛的在清华学宫学习一年后,明年即可就近参与科考!在这一年中,你们将会得到名师的指点,比起闭门造车学到的学识多得多,明年考中的机会也比其他人高了不少,所以,大家务必想好。”

    杜如晦立刻意识到大隋这是为以后夺取到的地盘,进行人才储备。名义上只是招三百人,实则招三千三百人,录取率高达十分之一!

    他虽然有信心进入前三百名,但还是提笔在纸条上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杜如晦。

    态度很重要!

    …………

    另一边,朝晖宫中!

    如麝如兰的芬芳在空气中飘散,窗外小园,桂花盛极而绽放,浮光掠影的片刻间,清风悠扬,树梢枝叶柔缓摇曳着,此起彼伏,层层叠叠的天地奇景,宛若置身锦簇花海,令人心旷神怡。

    阁楼之中,悠扬的瑟音如溪水潺潺,缓缓地地流淌在这雅致的院落之中。

    杨侗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秋色,在他身侧,小舞依偎在杨侗的怀中,美丽的俏脸上,带着几分母性的光辉,偶尔看向杨侗的目光中,浓浓的幸福流淌……

    无垢坐在杨侗不远的琴坐之上,美妙的音符自纤纤玉指跃然而出。

    四名小妇人,或娇憨俏丽,或秀丽雅致,或机灵可爱,或是英姿飒爽,看一眼都美不胜收。

    最美的还是坐在杨侗身边的小舞,她今天一袭浅黄宫装,肌肤皓如凝脂,清纯可人却又美若天仙,温柔似水却又贵气逼人,清丽娇嫩却又母性气质浓郁……

    当然,论相貌和气质,无垢、天姬、秀宁并不逊色于小舞,只是小舞有孕在身,多了一抹三名侧妃所不具备的韵味。看着四个各具研态的四名妻子,心中升起了股名为家的温馨。

    “夫君,又要出征了吗?”小舞见杨侗半天无言,有些心不在焉,柔声问道。

    “没有!”杨侗摇了摇头,笑道:“若是天下没有大动荡、大变故,未来一年内,我不会主动挑战战端。”

    小舞温婉的点了点头,依偎在杨侗胸口,呢喃道:“非是我要束缚夫君,只是夫君如今不仅是大隋之主,更是我们姐妹的夫君,孩儿的父亲,若夫君有什么事情,这大隋的天怕是要塌了。”

    杨侗点点头,如今的他,确实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时亲临前线了,轻柔的摸着小舞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看着纷纷走到身边的三位侧妃,笑道:“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如今我大隋兵多将广,独当一面的将军多的是!哪怕真有大战发生,我这个外行将军就不去坏事了!”

    “夫君战无不胜,哪里是外行将军了?”水天姬脆声说道。

    杨侗苦笑道:“行军布阵什么的,我真是一点都不会!我经历的战争也就几场而已,根本没什么技巧,获胜的秘诀只有闪电偷袭、实力碾压!别的全没了!唯一算是运用战术的战役是在武德山击败窦建德那一场决战,可实际上的总指挥是靠山王杨义臣,只不过那时候我需要军威来震慑各路乱匪,所以他把名义让给我了!”

    李秀宁问道:“听说薛万彻还在草原上搞破坏?”

    “对!”

    薛万彻已经成长起来了,失踪了一段时间后,带回来了一个柔然族,接着带着残余的一千八百多人、五千柔然勇士以及几千新兵,凑足一万后,然后和黄君汉去草原当强盗去了。至于程咬金、谢映登被杨侗打发去白城当秦琼副将。

    水天姬笑靥如花,纤纤玉指将一枚桔子剥好,一瓣瓣整齐的放在玉盘里,托到杨侗面前。

    在中原生活了好几年,她已经渐渐褪去了草原女子的印记,肌肤也变得晶莹如玉,眉眼间多了几分温婉,无论语言还是生活习惯都和汉家女子没有区别。

    身份上也从一个为部落命运而忧心的草原部落族长,变成了一个明丽美艳的少夫人,但她毕竟天性难泯,浑身洋溢着充满动感的青春活力。

    不过她见到小舞怀孕之后那种幸福的光辉,她的感受和其他两个也差不多,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久久都化不开。她抓着杨侗的胳膊一阵摇晃:“夫君啊,你不公平。”

    “我哪儿不公平了?”杨侗愕然,心里冤枉死了,自己的女人虽然多了一点,可每一个都视若珍宝,更不会因为正妃侧妃之别厚此薄彼,说起来,自己是这时代中,对大小老婆最公平的一个了。

    水天姬指着小舞的肚子,道:“你看看,大姐大着肚子了,偏偏我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要生个宝宝玩。”

    小舞面色羞赧,抿嘴微笑,一脸幸福。

    “咳咳……”杨侗差点被桔子呛死,“这种事儿,我怎么能决定得了?一年之中,你跟着我的时间最多,你怀不上我也没办法。”

    这话还真是真的,水天姬是一军主将,在姐妹四人中,她跟杨侗的时间最多最长,偏偏就怀不上,这还真怪不了杨侗。

    长孙无垢、李秀宁也是满眼羡慕。这种幸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失落的。

    小舞红着脸道:“反正夫君都不出征了,妹妹们晚上多多努力不就行了么?”

    “好啊好啊!”水天姬第一个赞成,长孙无垢、李秀宁面色通红,不好意思说话。自从小舞下达了荒唐的命令后,大被同眼这种事儿,天天上演,不过几天下来,自己居然习惯了。真是……

    杨侗轻咳一声,“生孩子这种事情,也不是我做得了主的,我们日后再说……”

    回到邺城这十多天,是杨侗自重生以来,最悠闲惬意的日子,也是丰收的日子。

    算起来,从今年年初出兵草原开始,一转眼十个月已经过去了,杨侗似乎都没怎么消停过,眼下从长安回归邺城,赶上了清华学宫开门授徒。

    算起来,德治与法治之辩对杨侗而言,确确实实带来了不少好处,目前虽然没有看到诸子百家中的某一家入驻,但从各地回馈的情报来看,反响非常不错。

    根据各地陆续上报,无论辽东、幽州、冀州还是并州,今年都是一个丰收的年景,尤其是在水网纵横的冀州,不但风调雨顺,而且因为提高匠人的地位和待遇之后,在发明即有奖的刺激下,‘开天院’和工部弄出不少好农具来,冀州百姓的耕作工具都翻新了一遍,还有粪肥的施用,也在促进了产量的上升。

    单是冀州一地,今年的收成就比去年翻了两倍之多,杨侗虽然降低了赋税,但杨侗政权在民间有极高的公信力,百姓愿意将粮食售卖给官府,而官府从商业这块得来的赋税用来收购粮食,库存的粮草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成倍成倍的翻上去。

    关内道差一些,由于被郭子和、梁师都引来的突厥人蹂躏了几年,本就凋零的人口更加稀薄,很多地区都没有人了,不过收复以后,优越的政策吸引了许多关中百姓来投,重点安置百姓灵武、盐川、朔方、雕阴四郡日渐兴盛了起来,今年收上来的粮食勉强能驻军食用,加上前后两次讹诈李渊的粮食都在关内道,养军和以工代赈都不成问题。

    关内道虽是入手最晚,但政令的推广无疑是成功的,而且因为每项政令在御部监管之下,都能很好的落实到位,大隋很快就得到了万民拥护,为杨侗地盘的凝聚力上升了一个档次。

    只不过随着中原三大诸侯都开始执行均田到户制度以后,百姓故土难离,如今已经很难大规模的增添人口了。只有关中是关陇世家的集中之地,李渊不敢得罪他们,倒会有关中翻山越岭投奔而来,但也已经过了爆炸期,人数不多,却也聊胜于无。未来除了地盘内自己产出的人口以外,很难再像前些年一样出现人口猛增现象,想要继续增添人口,除了鼓励生育,还得打周边诸侯的主意,就算暂时不准备打仗,也要想方设法的吸纳中原人口、资源和人才。

    不过,这些都不着急,因为下一轮的中原之战一旦爆发,百姓还是会跑来的。

    未来的一年内,除非出现影响天下大势的战争,否则杨侗为首的隋朝,基本上都放在发展自身上面。

    总体而言,今年是一个硕果累累的丰年。

    然而,最让杨侗满意的,还是小舞腹中小宝贝的到来,那种将为人父的喜悦,比一年的收获加起来还要猛烈。甚至,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第234章:六境

    当清晨第一缕天光洒入阁楼之中,杨侗缓缓的睁开眼睛,自穿越以来,这绝对是睡得最沉的一次。

    初冬的寒气被窗纸隔绝在外,但杨侗仍旧不愿从被子里出来,有一种‘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感觉。

    “夫君该去与诸位先生议事了。”长孙无垢如同慵懒的小猫儿一般瑟缩在杨侗怀里,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如同蝴蝶振翅。呼吸也有些凌乱,最终忍不住按住了在自己胸前那作怪的大手,清冷的声音里,少有的带着几分娇嗔。

    宽敞的床榻上躺着四个人一点也不拥挤,水天姬、李秀宁还在一旁酣睡。为了怀上骨肉,她们昨夜痴缠得很晚,水天姬蜷缩在杨侗的胸膛上,娇嫩的俏脸上,还挂着承受雨露后的满足和欢畅。

    李秀宁在最里面,紧紧地搂着水天姬,被中半遮半掩身子,足已让雄性动物疯狂,鼻端萦绕着淡淡香气与空气中传来的暧昧气息混合在一起,不断刺激着杨侗鼻腔。

    对于长孙无垢来说,这种场面哪怕不是第一次,仍旧有些不适应,感觉实在有些荒淫,却又不舍那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强健臂弯。

    从一开始认命般的婚姻,到如今已经变得离不开,尤其是聚少离多的婚后生活,让之前并不深刻的情感,在思念之中一点点沉淀和升华。

    将这个女神般的天仙化人拉到堕落人间的过程,一直是杨侗最喜欢的感觉。此时听闻长孙无垢不舍却又不得不说的劝谏之语,杨侗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太过在意,继续抱着长孙无垢温存,风雨过后的美丽女子身上,总有一股令男人着迷的魔力,让他爱不释手,不舍得分开。

    又胡闹了一番之后,杨侗才强行让自己离开温柔乡,一时的放松是可以,但太过留恋,只会磨平心中雄心壮志,‘温柔乡乃是英雄冢’真不是乱说的。

    对于“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杨侗在后世是很认同的,因为历史上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从幽王烽火戏诸侯,到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等等事例,无不证实这话的意义价值。

    但自与小舞成婚以后,杨侗有点改变了想法,‘温柔乡是英雄冢’并不绝对。

    说那话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遇上小舞、长孙无垢、水天姬、李秀宁这种熟知大是大非贤惠妻子。

    她们四人在生活中张弛有度,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劝说的时候劝说。

    作为妻子,她们一个个都尽心尽力服侍着自己的丈夫;作为儿媳孙媳,她们真心诚意的陪同长辈聊天,以尽孝道;作为一个望夫成龙的女人,她们以身作则。不管爱好为何,每一人都如东晋祖狄般,闻鸡鸣而起,不是练武就是读书,以身作则、以己为榜样的感染督促杨侗,完完全全是模范妻子。

    常人获其一,已经人生最大的幸运,而杨侗一人独占四人,完全称得是艳福齐天。

    将被子盖在李秀宁身上,免得冻着,又跟着长孙无垢说了一会儿话,两人这才起来!

    看着为镜中为自己打理头发的长孙无垢,以及还在沉睡的水天姬和李秀宁,笑道:“她们今天估计是爬不起来晨练了。”

    “昨天晚上闹得那么疯,妹妹们哪里还起得来啊?”长孙无垢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两人收拾停当,出到了外间!

    小舞已经安排好了温馨早餐。

    精致碟中装有几样素菜,或是翠绿晶莹、或是嫣红欲滴,有的用清油清炒,有的是精盐腌渍……有雪白馒头、油烙馅饼,还有用砂锅盛着的白米粥……看上去令人舌底生津、食欲大涨。

    与钟鸣鼎食的奢华全然不符。

    长孙无垢连忙上前帮忙准备。

    “小舞,都跟你说几回了。”杨侗一伸手,将她手中的碗筷抢了去。从后搂住略微有些变化的娇躯,故意沉着脸,怒道:“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做就可以了,你现在可是国宝。就算是皇帝的女人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杨侗搂着她日小舞和长孙无垢粲然失笑。

    “真霸道,不过夫君,你不就是大隋的皇帝么?”小舞嗔怪的笑骂一声,身体却又软了几分。

    “夫君?”

    “嗯?”

    小舞犹豫了一下,一双凤眸忧色流露,柔声道:“几天前,我们姐妹逛了逛邺城,感觉城中奢侈之风日盛。”

    杨侗自从进入北方以后屡屡大胜,让隋朝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由于政策得当,民生在短短几年里已经恢复到乱世前的水准,作为隋朝第一块地盘的冀州,发展更加迅速,比乱世之前有过之而无及!

    隋朝的战争已经由被动防御转向主动,一场接一场的大胜,一个敌人接着一个敌人的倒下,也使隋朝越来越稳定,由此带来的是繁华富庶。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奢侈之风的兴起。作为隋朝中心的邺城,勤俭朴素风气已经渐渐散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尚未现世,但并不妨碍睿智的隋朝人理解这其中的道理。

    小舞和长孙无垢知情达理、生性简朴,看不惯铺张浪费,最近刮起的这股奢侈之风令她们十分反感。

    “是啊!”长孙无垢坐在了杨侗的另一边,也很担忧道:“据说是从两名官员的家眷引起的!”

    “哦?怎么回事?”杨侗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妻子。

    “有两名官员的家眷在一家蜀锦店铺相遇,衣着朴素者,遭到奢侈者嘲讽,一气之下买了价值不菲的首饰……奢华之风便由这里开始了。”

    “你们想让我制止这种不良风气?”杨侗明白两人的意思了。

    “是啊!这很不好!”

    “你们倒是说说,不好在哪儿?”

    小舞说道:“人皆攀比之下,会让一些官员铤而走险,滋生贪污索贿的事件。”

    “贪污索贿自古即有,以前有,以后也会有,任何一个朝代都避免不了!我从来就没奢望大隋官员全部都有清正廉洁的觉悟,靠自觉自律来约束官员,完全就是一个笑话。所以我才设御部、设郡级刑部、努力完善律法,以规则约束官员的行为!”

    “夫君不打算扭转这股风气?”这时,水天姬和李秀宁也走了出来。

    杨侗说道:“其实奢侈之风,反过来看,对社会也是有益的。”

    小舞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说,奢侈有什么益处?”

    杨侗反问道:“一匹蜀锦多少钱?”

    小舞道:“蜀锦价如金!”

    杨侗道:“好吧,就算它一尺百贯钱。我现在买了一尺,如果我不买这一尺,那百贯钱在哪儿?”

    “自然被你省下来了。”李秀宁道。

    杨侗点头道:“的确是省了下来,然而我又不会带在身上,所以它和灰土一样,在府库之中灰尘积落、蜘蛛结网!而我将现在买了蜀锦。那你说,这百贯钱又在何处?在养蚕人手里、在采桑女手中、在织布女手里、在往返巴蜀和邺城的船员手中、在脚夫手中…然后,又通过商税收回到国库之中…”

    四人呆滞,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杨侗看着李秀宁,问道:“如果没有这百贯钱,你们可知道后果吗?养蚕人、采桑女可能被毒蛇咬了,无钱医治而死,织布女可能没钱买米饿死,船员可能没钱买衣服冻死!现在大家因为分了百贯钱,病死、饿死、冻死这些问题就不会发生了;而我呢,则是买到自己心仪的蜀锦!”

    “也就是说,这一百贯钱转了一圈下来,大家是各取所须、各得其所、救人无数、尽皆欢颜!而你们却说奢侈不对,那请问,不对在哪里?”

    四女一脸懵逼!

    自古都提倡勤俭度日,奢侈不对,但杨侗奢侈了,却让许许多多人受到实惠!如果他不奢侈,反倒害了养蚕人、采桑女、织布女、船员脚夫。

    四女绞尽脑汁想反驳,却发觉无言以对!

    奢侈不对吗?

    肯定不对。否则,古往今来的圣人、典籍就不会提倡节俭、遏制奢侈了!因为奢侈是祸国之源,许许多多的昏君就是因为穷奢极欲而使国破家亡,也有许许多多家族因为奢侈而败亡,多不胜数的例子足以证明奢侈不对!

    可是现在听杨侗这么一说,她们发现奢侈不仅没错,反而利国利民……

    反倒!

    勤俭不对!勤俭是犯法!勤俭是谋财害命!

    最后的结论是奢侈活人无数、勤俭祸国殃民……

    四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钱币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只有交易的时候,才能体现出它存在意义!在以物易物的时代,黄金白银和黄土其实是一样的,没有丝毫价值,人们之所以用钱币代替物物交易,无非是以它的稀有来衡量物品的价值!弥补了物品与物品这间的差价,从而达到皆大欢喜的目的!”

    “钱币只有花出去才能体现出它的作用……”钱币的价值是中学生都懂的道理,可是杨侗发现自己的四个大小老婆一脸懵圈,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是一千多年的代沟,根本没办法弥补的代沟……唱完了独角戏,杨侗有气无力的说道:“总而言之,邺城里有钱的都是官员,如果他们不奢侈的花钱,商人赚不到钱!邺城就会萧条无华!”

    这一下,四个小少妇大致明白了一些,不过依旧似懂非懂。

    “不说这个了!”

    杨侗亲手为她们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道:“农民勤劳,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商人赚钱,是为了更好生活;官员辛苦治理地方、将士卖命作战,也是为更好的生活……世人赚钱花钱,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生活中的常态。赚取钱财是为了改善生活,花钱是为了活得更快活!他们通过努力而有了钱,过上自己理想的日子,很正常的。”

    “其实勤俭和奢侈是不同的人,选择的不同生活方式…勤俭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执此生活态度的人,既是一个人良好的生活习性,也是一种文明素养;崇尚节俭对社会来说,则是一种文化,是社会文明程度的体现。”

    “你们勤俭节约、喜欢高雅文艺,与库房中有多少钱帛无关,只要吾之心安,即是甘之如饴,这是你们的生活态度……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则是另一种人的生活态度。对于那些人,就算我出面制止,她们照样在家里穿戴上去!既然制止不了,又何必干讨人厌的事情呢?总之,那是别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能干涉压制!”

    最后,杨侗总结式的说道:“勤俭和奢侈是人生境界上的差别,由俭入奢为一重境界、朱门酒肉臭为二重境界、由奢入俭为三重境界、‘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为四重境界、‘此心安处是吾乡’为五重境界!”

    “夫君,您觉得我们是哪一重境界?”

    “第五重!”水天姬得意的答了李秀宁之问。

    “错了!”杨侗摇头晃脑道,道:“我们家的女子都处于至高境界。”

    “至高境界是什么?”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美人’在这里是一种境界,让人孜孜不倦的人生至境。

    四女细细的咀嚼,居然有些痴了……

    自己这夫君当真洒脱,若无大智慧,何以有此超凡脱俗的见解?

第235章:疏导

    杨侗没有干涉、制止邺城的奢侈之风,王妃、贤妃、武妃、丽妃却在第三天,于神武宫设宴宴请官员们的家眷!

    一群衣着华丽的贵妇头梳高髻,珠翠流光、仙袂飘举,年轻亮丽的女儿们则跟在身边,也是浮翠流丹、丰容靓饰,赴宴的客人近千人之多。

    小女孩们如花似玉、俏美动人,她们华服飘飘、香气缭绕,打扮得分外娇娆。

    但也有衣饰简洁、朴素、大方的贵妇千金。

    杨恭仁夫人李氏、杨师道夫人王氏、房玄龄夫人卢氏、魏征夫人裴氏、孔颖达夫人刘氏、李靖夫人张氏、秦琼夫人贾氏……

    这些高官的夫人不是出自名门世家,就是地方豪族,她们的个人素养,绝非他人可及。

    她们衣饰虽简朴,一个个却都优雅高贵,在珠光宝气的莺莺燕燕人群里,如若鹤立鸡群!在她们的反衬下,一些贵妇成了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

    孰贵孰贱,一目了然!

    凤仪殿!

    乃是宴客之所!

    当秦王妃卫凤舞带着贤妃长孙无垢、武妃水天姬、丽妃李秀宁到来。

    殿内的莺莺燕燕,有了微微的骚动。

    小舞头梳反绾髻,头上只用一根玉簪穿过,让人惊讶的是她只穿一袭简洁的浅黄衣裙,笑吟吟走来,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清秀绝俗,气质华贵,带着让人心动书卷之气。

    一身打扮简单至极,但她行走间那雍容大气,却是在坐夫人所无法比拟的,她一一向各位夫人点头示意,带着同样极简装容的三位侧妃从容向大殿上方走去!

    姐妹四人衣袂飘飘,姿神端严,宛如神仙中人,竟如一幅绝美的图画。

    看到她们如此简洁的衣着,再看大隋文武高层夫人们的衣饰,一些人都隐隐猜到秦王妃和诸多高品夫人们的用意,她们是想以身作则,刹住盛行于官场后院的奢靡风气!

    小舞回眸浅笑,瞬间如百花一绽,美不胜收,满含歉然道:“前些日子大家纷纷到贺,可由于殿下关心过切,使小妹招待不周!直到今天才宴请大家,还请海涵!”

    众人听了以后,心中了然:王妃有孕的消息传开,命妇们纷纷入宫庆贺,可当时减省了诸多繁文缛节,连宴会也不设;今天设宴,原来补那一次。而非大家想的那样,要刹住奢侈之风。

    但尽管人皆此心,凤仪殿内依旧一片安静,没人敢多说什么!再看王妃和高层文武夫人的衣饰,一些人都带着无缘的羞愧,虽然没说什么,可王妃极简的衣着和珠光宝气的她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无声提示,却也保住了大家的面子。

    小舞脆声道:“宴会之前,我有一件礼物送给大家,略表心意。”

    这时,江凤仪带着一群手捧托盘的宫女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许多书籍,小舞又笑道:“天下尚未一统,诸多苍生饱受战火荼毒,我大隋武将为国家的安宁,在前方浴血奋战,文臣带领着百姓,在一片又一片废墟之中,重建美好家园,不管文武,都因大家而舍小家,着实让人钦佩!我时常在想:我的夫君在前方辛辛苦苦的拼命,作为妻子的我,应该为自己的丈夫做些什么呢?”

    刹那间!

    众多夫人默默反思,自己的夫君辛辛苦苦在外,自己该做什么?又做了什么?孝敬公婆、教育子女、打理家庭等等都是分内之事,可自己做好了么?

    “后来我们姐妹商量好了,除了孝敬长辈,更尽提升自我的素养,即使不能成为殿下臂助,至少不能给殿下添麻烦。而这一本书,里面载录了殿下的诗词文章,是专属殿下的诗文集,许许多多作品都没有外传!这既是我们姐妹给殿下的一点小礼物,也是传承下去的传家之宝,以后,我们姐妹会以诗书教育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谓、无聊的争斗中!”

    一席带着炫耀、与有荣焉的话语,让所有人在意了起来,杨侗身份高贵、相貌出众不说,还文武双全、才华横溢,是这时代最杰出的人物,说是上天的宠儿亦不为过,他在军武、治国方面的成就无须多说,文采方面也是成果斐然!传世诗文不多,但每一首诗、每一篇文章都是千古杰作,被世人誉为‘帝王中的文人,文人中的帝王’!

    房玄龄的夫人卢氏问道:“敢问王妃娘娘,但不知殿下有何新作?”

    卢氏出身五姓七宗里的范阳卢氏,一言一行大方得体,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才女,十分喜好诗文。

    小舞当即介绍道:“豪放大气的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潇洒不羁的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浪漫的有‘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有朝朝暮暮’…还有‘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悲伤、凄清,以及对‘情’灼热的渴望和坚忍执着,情感境界深微绵邈,极为丰富。若论风格之变,诗句之美,古往今来,实所罕见!”

    小舞对于杨侗的了解更胜自己,这说到他的厉害,那是滔滔不绝。眼中闪烁着异样神彩,有崇拜,有仰慕。

    长孙无垢汗道:“殿下诗文如何,无须多作解释!他对人生划为六重境界,也令人叹为观止。”

    “哪六重?”

    “由俭入奢为一重境界、朱门酒肉臭为二重境界、由奢入俭为三重境界、‘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为四重境界,‘此心安处是吾乡’为五重境界!”

    “人生的至高境界、女人最美的境界则是:“‘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凤仪殿中不乏家学渊源的才女,知道至高境界的‘所谓美人者……’是以美人比喻完美人生!

    此为屈原在诗歌中常用的“香草美人”之法!

    一时间大殿中静默无声,人人纷纷沉思,显是被勾起了各自的心事,尤其是那些珠光宝气的贵妇们,更是羞愧难当,原来自以为是的‘华美’是最最低级的第一重境界!

    “敢问王妃娘娘、贤妃奶娘,我该如何做才好……”

    姜行本的夫人段氏咬着嘴唇询问,她穿头梳迎唐八鬟髻,发丝缀满了各种金珠翠玉。无一不是上佳宝物,在一群贵妇人中格外富丽妖娆,她正是这一次竞奢风的开创者。

    小舞温婉一笑,道:“我也迷茫过,后来皇祖母说了她与武帝恩爱一生的秘诀。”

    众人一听,顿时摒吸聆听!

    萧后从嫁给杨广,到江都之变的几十年时间内,始终是杨广的最爱!

    固然。

    萧后之美,人所皆知,但人人都知道,美貌不是萧后被杨广专宠几十年的原因所在,因为作为一个皇帝,杨广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绝世佳人了。

    这其中,定有外人不知的秘诀。

    如今,见到小舞要把萧后的秘诀公布开来,一个二个都来了精神,希望把萧后的驭夫之道学到手,从而让自己的丈夫专宠自己的生。

    小舞道:“以色侍夫,色衰爱弛,爱弛恩绝。”

    女人最美的年龄十分短暂,若是只靠美色取悦夫君,迟早被嫌弃。所以,女人的自我定位很重要。

    “接下来呢?”

    “既然以色侍人难以长久,那就以诗词文章为灵魂,自内而外的提升涵养,成为自家夫君事业上的贤内助,生活中的知音!”

    “比如说……”小舞拿起一本诗集,浓浓的墨香,令她绽开一个美丽的笑靥:“我大隋将军每天都写行军日志,他们书写的内容都是是实实在在的作战心得,整理成册,即是价值连城、名传千秋的兵书,但武将文采稍逊,若是将军夫人文采出众,便可代为整编!千百年后,不仅将军留名青史,将军与夫人的经历也必是后人津津乐道的美丽故事。同理,文臣也有自己的治政心得,集结成册也是治理国家、安置百姓、价值连城的文化瑰宝!一时之所得,与千秋之美誉,孰重孰轻,诸位姐姐自当知道如何选择……”

    秦王妃宴请官员家眷并提出的‘人生六境’轰动全城,文武百官、邺城百姓纷纷赞扬王妃克己俭朴,有母仪天下之风,实乃是天下臣民的福气!

    ‘人生六境’的出炉、火热,也让女人有了品位之分,官员的夫人一下子以奢侈为耻,因为大家都认为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是最低级、最庸俗的境界,谁这么穿戴,非被他人笑死不可。

    在舆论的引导下,画风大变,夫人们不再穿金戴银,个个都自发自愿的改走文艺风,衣饰也都走起了雍容大方、华贵不显、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路线。

    女人收敛,男人亦然!

    浮华之风,一洗而空。

第236章:刑、御之争

    科举结束,匆匆数天后,评卷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天上午,刘炫和杨恭仁、以及一群担任阅卷老师的尚书,在一队内卫护送下,带着一个密封皮包到了神武宫朝阳殿。

    杨侗已经等候多时。

    刘炫行礼道:“参见殿下!”

    “刘公免礼,您这些天辛苦了!”杨侗有些迫不及待的笑着问道:“结果如何,不知谁是第一名?”

    听到这话,刘炫却摇了摇头道:“殿下,对于第一名,老朽与诸位大人各有不同意见,还请殿下定夺!”

    杨侗听了以后,不由愣了一愣,继而却是大喜,在他印象之中,杜如晦是名符其实的第一名,谁想到第一名居然出现了争议,这也意味着杜如晦级别的人物不少呢。

    他看了一眼众人,笑问道:“不同意见,是争议么?说说看!”伸出了手,示意大家坐下说话。

    众人就坐后,刘炫开口道:“不能说是争议,而是有五名考生,各有所长!”

    考试科目有帖经,有如现代试卷的填空与默写。出题老师从古文经典中选取一句,根据这一行文字,考生要填写出与之相联系的上下文。之后,再给予以解释,考验考生的知识储备量。

    考试的第二科是诗赋、设立科目时,有人认为明经多抄义条,议论只谈旧策,表现不出考生的真才实学,建议加试杂文两篇(一诗一赋),于是有了诗赋科。

    考试的第三科,也是最为重要的‘策问’:策问,即议论。依据提出的有关经义或政事问题,让考生发表见解,提出对策。策问所及范围较广,有政治、教育、生产、管理等,比起帖经、赋诗,难度更大,有的也还有一些实用价值。相当于现代的作文题目,

    策问,向来是是核卷者和杨侗最关注的科目,如果策问文章作得好,哪怕你在帖经、诗赋方面考了个零分,照样会录取而用,因为策问才是展示考生实才的科目,其他两科,都是陪客。

    而这一次,难以选出第一名的就是在策问这环节,策问的题目是‘何以强国’?

    有的考生从军事角度写文章,有的则从道德、法律、外交、民生等等角度作文,角度不同,且文章都有内涵,那么第一名自然难以判断。

    了解第一名难产的因由后,杨侗向刘炫道:“刘公,先将您心目中的第一名的策问文章给我看看。”

    “喏!”

    刘炫将一份考卷呈递上来,感叹道:“殿下,此乃老朽选出的第一名,也是老朽见过最有才华的年轻人,估计只有仲远可比”

    “是吗?”杨侗惊讶了,能和孔颖达媲美,着实了不起。孔颖达曾从刘焯问学,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善于词章,隋大业初,选为“明经”,他不仅明通经学,还是一个政论家,每每指陈疵暇,各论得失,一言即中,是一个有真才实学、有能耐的‘喷子’。

    杨侗连忙翻开考卷,率先向姓名看去,上写“许敬宗”三字,看到这个名字,杨侗脸色都变了。

    历史上的许敬宗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许敬宗累任中书令和太子少师,这不仅是凭他支持武则天为后换来的,曾监修国史,两为帝师,个人还是才能的。这也是李世民、李治和武则天欣赏他的原因之一。

    之所以有争议,就是因为他支持李治立武则天为后。封建王朝的正史中向来都是以李唐为正统,武则天被称为篡位,因此许敬宗变成了阿谀奉承的势利小人。许敬宗死后,当朝博士袁思古的起草的谥文总体客观:“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

    杨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弄死是王八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历史上的许敬宗在李世民统治时代,是一个好官,为何到了李治时期就变了?

    政治需要!

    某些争议人物的出现自有其必然性,当权者武则天需要许敬宗作为她操控朝局的一柄快刀,这才造就了争议的许敬宗,如果没有许敬宗,也会有别人替武则天来干一些破事。所以才有了‘时势造英雄’之说。

    就拿裴矩、虞世基来说,杨广贤明的时候,二人是一等一的治世能臣,是辅佐杨广打下了赫赫疆土的大功臣,哪怕到杨广堕落前期,两人还是为国为民的能臣干吏,直到一再被杨广处置之后,才把二人造成了奸佞宰相。

    事实上只要君上贤明,那么,许敬宗、李义府、李林甫就是能臣干吏,‘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自己一直英明下去,那许敬宗的人生是否也会随之转变呢?

    这是一个伪命题,谁也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假如杨侗有一天,变成了后期的杨广,谁能保证杨恭仁、杨师道、房玄龄……就不会变成所谓奸臣?

    所以,用后世人的眼光看待许敬宗,对他无疑不公平的。

    瞬息之间,杨侗已经想到了很多很多,接着,便仔细认真的阅读起许敬宗的文章。

    许敬宗文采斐然、书法超群,对儒学和德治的理解相当深刻、相当透彻!不过,在杨侗重视的‘兵论’这一段,许敬宗虽然写得气势睥睨,但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是用原子弹来炸死李渊一家子,很不科学、很不合理。

    微微思索后,杨侗看着期待的刘炫,笑着说道:“整体构架上,是一篇大气磅礴、跌宕起伏好文章!虽说在军论、律法方面不切实际,但是对儒学和德治有独到见解。人无完人,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能够专注一道,并取得惊人的成绩,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而一个国家,只有执行以德治心、以法治行的方针,才能蒸蒸日上!许敬宗这往篇雄文着属罕见”

    听到这话,刘炫顿时露出了笑容。

    “刘公不愧为当代第一儒,许敬宗日后必将成为朝中能吏!虽说还没有看他其他人的文章,但依我看来,前四应该不成问题。”迟迟无法下定论的文章共有八篇,给予前四的点评,已经算得很高了。

    “殿下英明!”

    刘炫拱手而退,是不是第一名并不重要,只要进入杨侗视线,他的目的就已经目的达成了。

    到了刘炫这等高度,已经不再计较个人得失,之所以坚持着让杨侗阅读许敬宗的文章,无非是担心国家错过一个大才而已。

    杨侗笑着道:“方才这一篇阐述的是以德治国,有没有以法治国的。”

    “真有!”魏征笑着说道,“这是我和刘政会尚书,联合推荐的文章。”

    一个刑部尚书、一个御部尚书,联合推荐的文章,自然是与法有关。

    他们推荐的文章由一个名叫‘韩术’所写,文章朴实、实在!

    韩术以荀子‘人性本恶’的思想为论点,认为人性本如婴儿,在成长过程中,既可能转化为恶、也可能发展为善。因为人的本性蒙昧,容易被坏人影响,人一旦变坏,道德感化就起不了了作用,所以必须用“刑名法术”来威慑,令其明白做坏事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如何巨大的灾难。同时也了强调律法存在的必要性、完善律法的重要性,并着重点出立法、司法、监督分立价值。

    如今,大隋有两部律法,一是隋文帝下令制订的《开皇律》,《开皇律》代表了隋朝立法的最高成就,它承袭了前朝法制长期发展的经验,经过删繁就简、补充完善,使封建法典的编纂进一步系统化、规范化,为‘开皇盛世’法律的定型作出了极为宝贵的贡献。

    杨广登基以后,根据《开皇律》创作了《大业律》,较之《开皇律》,《大业律》降从轻典者二百余条,减轻大逆谋反等罪的连坐,删去“十恶’’中两条将其列入相应条款,又将《开皇律》中户婚、厩库、贼盗三篇分列为6篇,再增设3篇,共为18篇。并吸纳了《北齐律》的精华,篇章体例更加简要。较之《开皇律》更甚一筹。

    杨侗也想在《大业律》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但他哪怕是穿越人士,可穿越人士也是人,不是神!人的精力终是有限的。他的长处在于掌握人心、识人用人,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揽下来,不说有没有那个精力,光是能力就不够。所以,他只是提出一个纲要,就扔给了魏征、刘政会,让他们组建精通律法的官员编写。

    而这个韩术,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思想是:不同地方有不同风俗、人的价值观念也不同,就像治理地方一样,除了律法之外,还要顾忌到不同的风土人情。因此,他主张针而对之的制订合适不同地域和民族风俗的‘子法’,却又不能太过偏离。

    在杨侗眼中,这是民族自治理念的初级版本,可是在这时代人的眼中,却是一个新颖的思维,值得重视和发扬。

    读完以后,杨侗笑着说道:“韩术,不会是韩非子的后裔吧?”

    “真有可能。”魏征心中一动,微笑着说道:“《韩非子·心度》篇中说到,‘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从其欲,期于利民而已。故其与之刑,非所以恶民,爱之本也……故明主之治国也,明赏则民劝功,严刑则民亲法’;而这么做的原因在于‘夫民之性,恶劳而乐佚,佚则荒,荒则不治,不治则乱’。就是说,‘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要想克服这个问题,必须依靠严刑峻法。秦朝律法也很全面,但却严酷到了泯灭人性、情理的地步,因此,人们对秦法只有畏惧,没有敬意!而韩术的思想非常重视人性,如果他真是法家后裔的话,可见法家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这是相当可喜的进步。”

    “嗯!”

    杨侗点头道:“韩术眼光独到,他所提出来的‘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大而不同’立律思想,也是极为先进的治国理念,值得重视!下令让地方官员完善当地县志、郡志,为治国提供依据。”

    “喏!”杨恭仁躬身应道。

    “殿下,那这个韩术的文章……”刘政会道。

    “大才!前四名”

    “给我们御部吧。”

    “那不行!”魏征大声道:“御部只负责监督,任务简单,而我们刑部需要处理许许多多的案件,正需要韩术这等大才。”

    “谁说御部任务简单了!谁说御部任务简单了!”刘政会毫不相让的说道:“御部如果没有大量崇尚法学、精通法学的人才,怎么能够监督地方官吏,怎么能够督促地方官吏一心为民。别忘了,先是御部官员调查,才到刑部去执法。如果没有御部,你们刑部哪来的案件可破?”

    魏征脸上也显现出一丝怒意,提高了分贝,大怒道:“照刘尚书这么说,我们刑部是拣你们御部便宜,吃干饭的货色了?”

    面对魏征的怒声高喝,刘政会面不改色道:“这是你说的!”

    “刘政会,你……”魏征更为恼怒,那眼神几乎要将刘政会给吃了下去,刘政会这话明显是无视刑部的努力,魏征修养再好,也难以忍受,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头倔牛,于是,两人就干了起来,各自述说所属部门的价值,挑起了对方的刺儿。

    在儒学一家独大的年代里,法学人才没有滋生的土壤,十分稀少。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分到大隋这一方势力就更少了,再加上杨侗不要世家大族子弟,最后落到刑部、御部的人,就极为稀少。魏征和刘政会抢夺法学人才,可谓是‘矛盾’已久,这一吵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兆头。

    杨恭仁面露焦色,房玄龄也是一筹莫展。

    二人同为法律部门的第一把手,性情忠贞刚烈、说一不二,私人关系很要好,但两人都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他们在公事上,可没少开干过。

    杨侗接过所有的考卷,一篇一篇的地仔细阅读,也只当作没看见。

    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

    大臣乐于思考国事,而不是文恬武嬉,这绝对是他喜闻乐见的好事儿。

    这些文人非常有血性,一颗颗充满赤城的心比武将还猛还狠。他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打起来也无所谓,不死、不残就行了。

第237章:金榜题名(求月票)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别吵了!”

    杨侗把一份考卷放下,笑着对魏征、刘政会说道:“正所谓‘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你二人干脆整理好思路,改天代表刑部、御部,到清华学宫开一场辩论好了!”

    “‘理越辩越明,道越论越清’!有道理!”刘炫对这句话大为赞同!

    “喏!”

    魏征、刘政会应了下来,气鼓鼓的看着对方,一副约炮,呃,一副约战的模样。

    “那这个韩术呢?给谁?”魏征问道。

    “呃?”杨侗随即道:“韩术,是赢了一方的奖品。你二人有没有意见?”

    “公平!”

    “合理!”

    魏征、刘政会不约而同的说了一词。

    众人失笑。

    杨侗笑道:“如果韩术是韩子后裔,法家肯定不还有其他人,或许不如他厉害,但绝对是法学人才就是了。年轻人则录用为官,老的就去清华学宫授课,为我大隋培养大量的法学人才。”

    “喏!”

    杨侗沉吟道:“第一名有了,就是杜如晦!”

    杨恭仁点头道:“殿下英明,许敬宗专注于以德治国、韩术专注于以法治国、张宣专注于合纵连横之术、马绩专注于墨技、盖文达专注于政论。此六人,术业有专攻,皆为一域之才。而杜如晦这一篇文章才是真正的雄文,他融军、民、政、法、教、农、工、商为一体!若按此卷策略实施,只需三五年时间,我大隋便可坐拥源源不绝的精兵,还能开垦荒地发展农业、充盈府库、富国强民,甚至在极大的程度上消弱世家大族的力量,实乃惊天变革,杜如晦看似是在论我大隋,实际是论天下!”

    “杜如晦同时还精通兵发韬略、行兵布阵之术,此人对于殿下而言,如同汉高祖得张良,为军师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为帅可以纵横天下,治内,则如汉之萧何,‘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如此大才,我自愧不如。”杨恭仁一脸惊叹。

    每个人的地位不一样,看问题也不同。

    杨恭仁是大隋的大‘管家’,看问题的眼光魏征、刘政会这些尚书深远、宽广。

    杨侗点了点头,杜如晦真的很厉害,所言之事,几乎看穿了未来十几年的格局。

    不是说魏征、刘政会不如杨恭仁,而是在其位谋其职

    “不错,前些日子交流之时,克明就根据我大隋制度,提出了这些想法,但那时还远不够完善。现在看来,克明已经是智珠在握,他将自己这些年来的辛苦钻研,通通献给殿下,足见他对殿下是何等的重视。”房玄龄认真的说道:“杜如晦聪慧明达,见多识广,是辅佐帝王的王佐之才!请殿下务必重视。”

    “我明白!”杨侗这时微微一笑,“不过玄龄你也不差啊。昔日平吏部侍郎高考基说你:‘襟怀坦荡刚柔相济、为人谦恭礼让;身怀奇志、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如此气字者少见,以后一定成为一代伟器’。如今看来,高孝基确实慧眼独具。”

    “过誉了!”房玄龄连连谦虚。

    “如果不那么怕老婆就完美了!”杨师道在一旁取笑

    “……”房玄龄脸色大黑,差点吐血。

    杨侗笑道:“人无完人,别老是拿别人的缺陷说事儿!大不了,送十几二十个美女给玄龄便是了!”

    “殿下,你还是杀了我吧!”房玄龄欲哭无泪。

    众人狂笑!

    “杜如晦的策论以我大隋的制度为基,提出了独到见解,格局宏伟,诗赋也是上佳之作,尤其是他的书法写得极好,颇有大家风范,我以为状元非他莫属。”杨侗点了杜如晦为第一名。

    众人一一观看考卷,略过内容,单看书法时,才发现杜如晦果然写了一手好字,笔法温润秀劲,却又沉著飞动,虽然还欠一点火候,但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代书法大家。

    “许敬宗第二、韩术第三、马绩第四、张宣第五、盖文达第六……准备张榜公布”

    “喏!”

    杨侗随即向房玄龄说道:“玄龄,我不想再等了,我要立刻见到杜如晦!但今天是张榜之日,几万名考生在宫外等着,我现在出宫的话,肯定引起骚乱。你马上到外面把杜如晦接进宫中!”

    “诺!”房玄龄立刻施了一礼,兴奋的转身冲了出去。

    房玄龄不仅是为好友取得好成绩高兴,也是为大隋多了一名王佐之才、为自己能够和知己并肩作战而高兴。

    望着激动难耐的杨侗,杨恭仁面色一凝,低声提醒道:“殿下,杜如晦的策略虽好,但切莫急功近利、妄自尊大。”

    古汉时期,王莽改制的失败,固然有其历史的必然性,但他性情狂躁、轻于改作,一味慕古、不切实际,刚愎自用、所用非人,这些性格特征使他在改制中既不能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政策,又不能建立一个高效率、有威信的推行新政的领导班子,因此改革注定要失败。

    虽说王莽改制失败的缘由很多,但‘朝令夕改’绝对是一个大祸根。

    他登基一两年时间里,先行土改,继而禁止奴婢买卖,然后改币。

    这些政策本来是利于百姓之举措,可他制定之时缺乏深思熟虑、思虑不周!在执行过程中一旦推行不利,他马上变更,有的甚至改了四五次以后,最终却变回原样。

    如此朝令夕改,只会令官员百姓不知所从,而王莽还意犹未尽,继续“深化改革”,改官名、改地名、一个地方甚至改上四五次,弄得人人搞不清东南西北,最后朝廷公文提到地名时都不得不一一附上原地名,否则大家都看不明白。

    杨恭仁就是出此考虑,才如此点醒。

    杨侗一愣过后,随即明白的点头道,“仆射放心,我始终牢记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

    “殿下英明!”听到这话,杨恭仁送了一口气,杜如晦的策论中不管激进的思想,而休养生息更符合大隋的国情,若贸然开战,贸然使用杜如晦的思想,必然令之前订下的种种国策出现错乱。

    正午!

    三万多名考生从四面八方赶到神武宫前的神武门横街,将官榜张贴之处围得水泄不通。

    金榜已经张贴出来了,发布公告的官墙上,有不少精兵保护,除了考中的三百名士子外,还有书写三千个名字的红榜,这三千人将会进入清华学宫深造。

    这就给了很多人另外一条出路,虽说今年考不进前三百名,但至少能进清华学宫读书,在学习过程中食宿全免、每个月有补贴,还能接受诸多名师指点,在.asxs.上,就比落榜者高了一大截,明年的科考,希望将大于他人!

    因为这一次还有三千人就学于清华学宫,榜上名单实在太多,而发榜官员或许是没有考虑周全。

    所以考生们,不会只看一眼就走,他们在金榜上找不到自己名字后,还会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甚至第十遍,觉得才去看红榜,看完了自己的,还帮着学友看。

    这样一来,后面人就看不到金榜、红榜上的名单了,一个个急得大喊大叫。

    场面一片混乱!

    好在,有巡城军维持秩序,并及时在不远处张贴了第二、第三个榜单点,这才起到了分流的效果。

    杜如晦比其他人晚来一步,他的前面也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连榜单的边边角角都看不见,更别说榜单颜色和名字了。

    半天不见一人离开,杜如晦心头大急,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进得去啊?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京兆杜如晦!”

    杜如晦连忙举手大喊:“我在这儿!”

    刹那之间!

    全场寂静无声,数千双眼睛,用满怀羡慕、妒忌、怨恨的神情朝着他瞄了过来。那双双怨妇是的目光,只把杜如晦心中发虚、双手冒汗、双腿发软,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何事啊?”杜如晦干笑着,问向周围人群

    一名衣着朴素的考生盯着他,缓缓地、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京兆杜如晦是今科头名状元!”

    “杜如晦何在?”

    另一边,一群甲士从宫中走了出来,众考生纷纷让开。

    “草民在此。”杜如晦连忙抱拳。

    “殿下召你入宫晋见。请吧。”为首的校尉说道。

    “克明!”当杜如晦迈入巨大的皇城时,一道熟悉的喊声回荡在了杜如晦的耳边,回头望去之后,只见房玄龄面带笑容的从一旁走了出来。

    “玄龄!”杜如晦激动回应。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这些日子躲着我作甚?”房玄龄高兴道。

    杜如晦的脸上闪过一丝抱歉:“玄龄是吏部尚书,也是主考官之一;而我只是一个考生,理应回避。”

    “有我无我,克明都一样会取得好成绩。等殿下接见了你,晚上咱们好好喝上几杯。”房玄龄明白他是替自己着想,深为感动。

    “没问题!”杜如晦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238章:殿前三问(求月票)

    神武宫,朝阳殿!

    杨侗和杜如晦的见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倒不是说杜如晦如何的强大逆天,而是他的理念与杨侗很合拍。

    不说大局,因为作为这时代顶级谋士,大局格必不可少!放眼天下的大观念和大格局杨恭仁有、杨师道有、房玄龄有、魏征有、韦云起有、刘政会有、孔颖达有,李靖、杨善会、杨元弘、裴仁基、邓暠、李景等等出类拔萃的人物也都有。但杜如晦的前瞻性,是杨侗谋士之中却是最高的,目前来看,也仅是杨恭仁和房玄龄可以和他一较长短。

    在对人心的揣摩方面,杜如晦也极为犀利,包括杨侗在内的各路诸侯,都让他说了个通透。

    杜如晦连饭都没吃,就跟杨侗畅聊到了傍晚。

    对于杜如晦的到来,杨侗也给了最高规格的礼遇,凡是在邺城的麾下文武,包括杨侑、杨禅师这两位皇室宗亲,也全部被邀请来为杜如晦接风。

    “自古君择臣、臣亦择君,克明对我的考教,可算过了?”杨侗看着杜如晦笑问。

    “殿下言重了!”杜如晦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臣下早有来投之心,这才带着家人来了邺城,只不过当初遭遇乱匪,余财被抢了一空,若非姚家粮行王东主心善,施予援手,小儿杜构早已病逝!当时王东主事业不顺,臣下为报活救之恩,便当了他的账房,并为他拟定了发展规划。”

    众人纷纷赞赏,此人身怀雄才,却在救命恩人遇到困难时,甘做一个小商人账房,并为其事业出谋划策,实在是有情有义之人!委实难得。

    杜如晦接着又说道:“王东主事业蒸蒸日上,即使臣下不在,只需按照臣下的方案来做,便能发展下去,臣下在与不在已经不重要了。当时本想直接投效殿下,可又恰好遇到科举将至,臣下就想,既然自己有那么一点本事,那何不通过科考入仕呢?故而,臣下绝无考教之意。”

    “我完全理解克明的意思了!”

    “何意?”

    为免大家对杜如晦心生不满,杨侗笑着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觉得自己有本事胜任一职,但就在这时,却有人通过关系将此职介绍给我!”说到这里,杨侗向杨侑道:“三弟,你认为我应该以自身能力谋此位?还是托人介绍?”

    杨侑听完,傲然道:“当自以能力谋此职。”

    杨侗笑道:“这也是克明的意思。”

    众人大笑!

    “多谢殿下理解!”杜如晦感激道。

    杨侗说道:“克明!你的雄文我都仔细看了,但那几张试卷写不完你的思想!我这里有三个问题问你。”

    “请殿下明言。”杜如晦微微一笑,一双目光中,充满了信心,是自身才华所带来的自信。

    “第一、我明年如果横渡黄河,能否平定中原?”

    “自然可以!”杜如晦点了点头,道:“以殿下如今之声势、大隋兵马之雄壮、器械之精良、粮草之充足,若是明年引大军南下,当无任何问题。但臣下并不建议殿下这么快出兵。”

    “既然我有能力荡平中原,为何不能南下?理由又是什么?”

    杨侗问出一些人心中的疑惑,

    杜如晦侃侃而谈道:“殿下这一盘大棋下得很大,下得惊世骇俗,从入主冀州就已经开始布局,到如今,整个天下格局已随着大隋的强大,而发生了新的变化。操持天下命运近千年的世家大族,正受到了自秦汉以来最严峻的冲击。”

    杨侗缓缓点头,这也是他最为自豪的一件,硬生生的以一域之地,动摇了世家大族的地位,并把对方往死里整。

    杜如晦拱手道:“天下诸侯要跟殿下斗,便必须效仿殿下,执行各种利民政策,若不然,关中、中原的百姓迟早跑个精光。一旦失去了百姓,各路诸侯将成为无水之鱼。此为顺应人心、人心所向的‘势’!”

    众人纷纷点头。

    这一方面,《韩非子-功名》篇阐释的倍为详尽:“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虽贲、育不能尽人力。故得天时,则不务而自生;得人心,则不趣而自劝;因技能,则不急而自疾;得势位,则不进而名成。”

    意思是人要想掌控命运、取得成功,有四个关键要素:一为天时、一为人心、一为技能、一为权势。人一旦违背了天时,虽有十个尧也不能在冬天使土地生长出一个穗子;违反了人心,虽然有孟贲、夏育这样的猛将也不能使民众尽力。得到天时的话,即使人不努力,穗子自己也会生长出来;得到人心过后,不用朝廷督促,人们也会依靠技能自我勉励、勤劳上进,那么权势自然而然就来了。

    人如此,国家亦然。

    那么‘势’又是什么?

    ‘势’是人心,‘势’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共鸣。

    一个人心思不好控制,一群人心思更难一统!但做起来,却比控制一个人更容易。听起来似乎十分复杂,但实际上无非就是‘利益’二字而已!

    当某一个人做出的某件事,能让大多数人得利,那么这些人就会拥护这种想法。

    杨侗现在代表的是多数人利益,大隋才能够蒸蒸日上,一些穷苦大众才不远千里的投奔大隋。

    而一个国家的立世之源是人口:有人,才有粮;有人才有兵,失去了人和人心,你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做不出一番事业来。

    为了留下人口、挽回民心,各路诸侯只有顺应人心的执行政策方针。

    这道理,在坐的很多人都懂。

    这时,杜如晦又说道:“殿下起步大,任何一项政策都损害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如果各路诸侯依此政策执行,与世家大族的冲突在所难免,若殿下此时出兵,诸侯和世家大族迫于压力,必然会重新合作。”

    “如今世家大族与殿下为敌,若一统天下,世家大族投降殿下则为臣,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天下初定,殿下那时大开杀戒,难免再生动荡。”

    “世家大族根基尤在,殿下又杀不得,之后治理起来,必然要费心劳力与世家大族斗!成了则立万世之基业,若是败了,天下还会陷入乱世之中。而世家大族最不缺乏的是耐心和时间,殿下在世之日他们肯定会潜伏下来,但殿下之后呢?不是每一代君王都有勇气与世家大族争斗的。

    “但若殿下缓下统一天下的步伐,只需三五载时间,则世家大族的地位和实力将彻底被诸侯消耗干净!到时殿下再取天下,不但容易许多,而且天下重新一统后,将也不会出现世家大族的问题了。”杜如晦笑着拱手道:“这是臣下一家之言,请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说得非常不错!”杨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和大隋的中心思想一模一样,他追求的是真正的‘大乱大治’,而不是像历史上的李唐那样,于战后继续与世家大族斗了好两代人,搞到最后,连天下都换成了姓‘武’的了。

    真要细细研究下来,李唐也算是三世而亡,跟隋朝一个样。只不过因为武则天有着李家媳妇这一重身份,人们才没有将李唐分为前唐后唐罢了。

    “第二个问题!”杨侗说道:“大隋虽然担着天下第一诸侯的虚名,但大隋的敌人也不少,除了各路诸侯,还有诸多世家大族,他们传承至今,少说也有数百年,说是根深蒂固亦不为过,他们的强大不容置疑。除此以外,我大隋奉行的政策是先外后内的国策,也就是说,一旦突厥来犯,且北方战事吃紧,哪怕我已经打到了长安城下,也会退兵去打突厥!在两相夹击之下,大隋的命运着实堪忧。”

    “而李渊才能不凡,又有关陇权贵、关东士族、江南士族大力支持,如今又有巴蜀经济和人口上的支援,其潜力非常大。克明为何投我大隋,却不投李渊?”

    这也是杨侗不解之处,杜如晦这样一个未来名相,居然自己跑了来,实在太容易了些,不是他犯贱,只因李渊虽然屡屡战败,却在世家大族的资助,往往能够迅速的仗大起来。而经过一次次战争洗礼之后,他的兵将已经开始发生了质的飞跃。

    杨侗虽然人口多,但都是穷人,他这些年治理冀州、幽州、并州、雍州大部,消耗极大。

    而在冷兵器时代,人口确实是战争潜力,但财力不足的话,你有再多人口,也组建不起强大的军队。所以说,如果两人往死里搞的话,李渊完全可以扔掉关中,然后以空间换时间,借世家大族的财力,把杨侗的经济拖垮。在双方潜力差别不大的情况下,杜如晦自己跑上门来,着实让杨侗意外。

    “就如臣下之前所说,殿下已经掌控了天下九成人口之‘大势’,潜在实力早已凌驾诸侯之上,不管是李渊,还是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萧铣,他们之后每走一步,都会受到致命的阻碍。”

    “然殿下则不同,殿下以百姓、寒士为基,利用这几年时间,建立起了左右天下的‘势’,顺‘势’而为的王世充,事业蒸蒸日上,止步不前的李渊人心浮动,投奔大隋的百姓比比皆是。如此之下,李渊等诸侯只能顺势而为。如此一来,李渊必然与关陇集团这个最大支持者,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李渊也好,李密也罢,亦或是窦建德、萧铣、杜伏威、沈法兴、李子通,他们若想抗衡殿下,只能以铁血手腕镇压世家大族,效仿殿下分田到户,执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的税制,然后兴办义学、开科取士……”

    杜如晦苦笑道:“李渊、萧铣在起事之初,从世家大族手中受益良多,但如今,他们的支持者成为了他们最大的敌。若是没有殿下的一系列政策,天下还是世家大族为主的天下,但殿下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若是臣下投奔李渊,那就是逆势而为了。臣下只想尽早结束乱世,还天下以太平,而这一点,李渊、李密等人是无法在短期内做到的。”

    杨侗奇道:“为何?”

    杜如晦道:“李渊、李密派系林立!而同斗,是一个王朝、一个家族衰败的根本祸端。”

    其实天下之争在杜如晦眼中,是两个势力高层团队的较量,是制度的较量。

    李渊为首的李唐王朝,朝堂之外有皇室外戚、关陇集团、关东士族、南方士族的利益之争,朝堂之内有帝党、太子党、晋王党之争。层层内斗,不仅消耗国力,还使每一项决议都拖了又拖,好不容易落后到位,制度已经面目全非。

    而大隋这一边,杨侗是绝对的掌权者,他地位稳固,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皇家之内,根本没有最最复杂的子嗣之争。而且高层官员背后没有利益集团,十分纯粹、十分干净。内外政策基本是杨侗跟杨恭仁、房玄龄、杨师道、魏征、刘政会、孔颖达、韦云起、姜行本、李靖这些人拍板决定!而且,杨侗自始至终都是灵魂人物,从某种程度上说,三省六部官员都是按照他的思路在办事,大家有了正确的方向,然后同心协力的拾漏补缺!这样一来,效率自然大大提高。

    制度上

    杨侗新政已经搞了好几年,就如同商鞅变法之后的秦国一样,国力蒸蒸日上。而李渊那边,还用破旧的制度,哪怕有一点点的革新那也是小心翼翼,可最后还被篡改得面目全非。时间拖得越长,大隋越强,而李渊等诸侯会卡死在内部的明争暗斗之中。

    除非李渊现在就灭了杨侗,否则时间越久,双方的差距越大,但这根本不可能,因为李渊现在怕杨侗怕得要死,杨侗不去打他,他已经万幸了,哪敢主动招惹?如此下来,杜如晦选择杨侗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三个问题!”杨侗看着杜如晦,笑问道:“克明是京兆杜氏子弟,而我恰恰是杜氏之大敌。”

    杜如晦苦笑道:“杜氏家主是臣下叔父杜淹,但家父病故以后,我大哥因为说了些不忿之言,被家主处置而死,我与三弟不容于家族,终身剥夺族祭资格,让我们兄弟成了四处飘荡的孤魂野鬼。”

    杨侗却不知道,在历史上,杜淹效力于王世充麾下,他虽是杜如晦的叔叔,但向来与杜如晦兄弟不和,便在王世充面前进谗,致使杜如晦的兄长被杀,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也被打下死囚。后来李世民平定王世充。杜淹作为郑国高官,被定为死罪。杜楚客请杜如晦加以营救,杜如晦不干,杜楚客说同族中人相互残杀,太过残忍。于是杜如晦向李世民求情,饶过杜淹。

    说起来,杜如晦的情况跟韦云起差不多,韦云起虽出身京兆名门韦氏,但他却是旁支,尤其和家主一系关系恶劣,因为才华过人,惨遭妒忌,最终也被革出族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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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读者交流‘寇寇’群:162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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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