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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4章:武举开幕

    雪花飞舞,狂吼朔风裹挟漫天飞雪,铺满整个邺城。

    喧天锣鼓让平静的邺城有几分年味。

    邺城大校场边缘,巨大主席台上,一名兵部一丝不苟的立在高台上,高昂贯穿整个校场:“吉时到,请勇士入场!”

    “呜—呜呜—呜呜”

    两排号角手鼓足腮帮,吹响号角声,让这萧瑟的冰天地雪平添几分战场肃杀。

    号角声中,一队队装扮各异,或魁梧、或精悍的勇士聚集成勉强整齐的队列,从‘八卦’下方的通道步入校场。

    因为大校场容量大,杨侗并没有搞什么入场券,只要愿意进来的都可以进来,哪怕是胡人也可以进来参观。

    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但如今邺城全是无所事事的百姓,不少人都拖家带口前来参观,一眼看去,十九层高的围场上尽是黑压压的人头,自有军中将士、城防军在这里维持秩序。

    粗粗看去,足有万人余人在校场中央排起了队列,队列虽然并不整齐,但有胆量来参加的都是悍勇之士,近万人的气势丝毫不比一支精锐军队差。

    兵部官员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圣上、娘娘登台,礼!”

    呼啦啦一片,一个个赳赳武夫此刻没有一人敢违抗,随着杨侗、小舞的身影出现在那高台之上,所有在场悍勇之士,都不自觉的躬身行礼。

    杨侗牵着小舞冰凉的小手缓步而来,小舞一手盈握的纤细蛮腰被宽大的鎏金玉带紧紧系在堪堪一握的芊芊柳腰之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诱人线条。剪裁合理的盛装大方、高贵,配着小舞高挑曼妙的身躯以及白嫩如玉的肌肤,显得高贵异常。

    她眼波转动如水,腰肢娉婷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难画难描,神情间似带的那种高贵清华之气,更是令人不敢仰视,单只“仪态万方,宛如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

    小舞第一次直面这么多人,娇躯不禁有些紧绷,将杨侗的大手握的更紧了。

    杨侗感受到她的紧张,柔声安慰道:“这是大隋荣耀,也是你们夫妻的荣耀,朕君临天下,卿伴舞一生。”

    这一句话,让小舞身心火热,巨大的幸福和满足自心灵深处涌起。脸上含着泪的笑容,就像一朵清晨玫瑰,沾着露水,却绽放出美丽的笑靥,是那样动人。

    丈夫那一份自然而然的温柔、那一份自然而然的誓言,都让她感到由衷的甜蜜!冰天雪地仿佛也冰雪消融,到了春暖花开的融融春日,一颗芳心也安定了下来。

    杨侗带着小舞出席这个军武气极重的场合,就存在安抚她的意思,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是幸福的,可不经意间才发现,她虽然已经是皇后了,可她心灵深处却潜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卑微,那天晚上的表述让他心疼、心碎。

    作为她的丈夫,有责任帮她自信起来。但除了丈夫这一重身份,他还是大隋的皇帝,轻轻松开小舞的小手,于是前踏几步,朗声道:“我泱泱大隋曾经威震天下,四域胡虏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塞外诸国莫不以我大隋为尊,但短短不到三十载,我大隋江山社稷每况愈下,内有诸侯割据,外有胡蛮虎视眈眈,若非朕临危受命,大隋早已不再,朕想问问,我大隋缘何如此?”

    一群壮士的呼吸随着杨侗抑扬顿挫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是啊,纵横捭阖、天下无敌堂堂大隋,因何至此?

    坐在侧位之上的吐谷浑使节慕容恪、东西突厥代表、高句丽国王高建武面色都有些不好看,杨侗竟然堂而皇之的拿他们当反面教材,有没有顾及他们的感受?

    杨侗当然没有顾及,弱者就该跪下挨骂。

    “天下一统的强隋不再,固然可惜,但朕却不难过,甚至心中会有窃喜之心。”杨侗话音一转,语声中的沧桑和无奈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扬振奋。

    众人疑惑的看向杨侗,不明白这位行事率性的皇帝,为何要说这种话,这算什么?

    “以前的大隋再辉煌,那也是先祖荣光,与我们任何人都无关。朕以为,与其缅怀先辈创造的传说和荣光,倒不用双手去打出一片属于自己未来,让今天的你我,成为后人缅怀和瞻仰的辉煌。”

    “朕还是留守东都的越王之际,有人阻止朕学武练剑,说武夫只知好勇斗狠,粗鄙不堪,不仅于国无益,反而是霍乱国家的根源。这话朕不敢苟同,若无这些所谓的粗鄙武夫,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国家门户,根本没有国家的长治久安。”

    “朕认为文人是国家不可或缺后盾,而武人却是国家的脊梁、国家的利刃,若无勇悍之士捍卫国门,国家纵然再富裕,也只是豺狼虎豹眼中的肥肉!朕不想当肥肉,更不想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当任人鲸吞的肥肉,所以朕当一头饥饿狼王,带着千千万万头凶悍的战狼,一次又一次御敌于国内之外,一次又一次去草原上狩猎,然后再用猎物反哺千千万万名大隋子民。”

    说到这里,杨侗如狂风暴雨一般的铿锵语速渐渐的缓了下来,他张开双臂,用一种享受的语气道:“成功的事实证明,永不凋零的尚武精神,是大隋王朝立世之本……”

    “吼!”

    人群中,许多汉子突然举起兵器怒吼出声,他们不知道自己吼什么,只知道自己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若不吼出来自己一定会疯掉。

    高台上意气风发、气势睥睨的杨侗,嘴角那一抹温柔的微笑,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煞森寒!

    各国代表看着这尊如同云端之上的冰冷的神祗,无不面色沉重、心头忐忑,这位如刀如剑的年少帝王激励人心的话语之中,所传递出来森然杀意让他们毛骨悚然。

    数十万纵情狂吼的大隋男女老少,在他们眼中,则变成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恶狼,带着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

    杨侗君临天下的至尊风采,也是首次呈现在小舞面前,她感觉自己如同做梦一般,一双凤眸更是出了狂热的色彩。

    丈夫以往时如君子、时如无赖、时如多情的男子、时如恶作剧般的小孩……唯独没有至尊的气度。直到此刻,伟丈夫的九五至尊形象丰满了起来。

    等全场安静下来。

    杨侗说道:“我大隋军制与以往不同,在十人火、五十人队、百人旅、三百人团之上,增设千人卫、五千人师、万人军,鹰扬郎将是卫级主将,统兵一千,郎将为鹰扬郎将副将!虎贲将军是师级主将,统兵五千;虎牙将军为虎贲将军副将。”

    “而这一届武举与以往不同的是,朕要从武士中选出虎贲将军一名、虎牙将军十名、鹰扬郎将七十二名、郎将一十零八名!”

    杨侗话音刚落,一队队将领从一个出口涌了出来,每一人精神奕奕,相比于武举武人的杂乱无章,这些武将井然有序,他们往那里一站就知道是精锐,哪怕面对近万名武人的逼人气势也丝毫不弱。

    “你们先通过个人勇武、和统兵能力先决出胜负之后,然后才有争夺将位的资格。夺将位的方式有两种,一是以个人勇武打败朕的这些鹰扬郎将,二是和这些他们比试统帅能力,只赢一项者,视为失败,但是朕也会授予校尉之职。”

    “武艺、统帅皆胜者,便可晋级去角逐虎贲将军、虎牙将军、鹰扬郎将、郎将!第一名即是虎贲将军、二到十一名是虎牙将军,依此类推…如果晋级人数不足,朕宁缺毋滥…决不会为了凑足职位而滥竽充数。”

    “另外,我军执行的是军功制,当你的军功累积到相应级别,便可提出挑战申请,只要你获胜,便会自动取代其将位,原将领则自动降一级;他想重夺将位,只要功勋累积足够,才可以重新挑战,朕的军队不讲关系、不讲资历、不讲出身……”

    “鄂国公尉迟恭、申国公苏定方就是最典型的成功例子,他二人平民出身。投身军旅以后,只用两三年时间,便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并取到大将军之位、国公之爵!”

    沈光、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苏定方、尉迟恭、薛万均、薛万彻、张镇周的迅速崛起,在大隋是一个个传奇!是出身不高的武人的标杆,他们的事迹,同为武人的武士自然比谁都知道得清楚。

    大隋的十名大将军、国公.asxs.都不高。尤其是铁匠出身的鄂国公尉迟恭、乡勇出身的申国公苏定方,他二人简直是最彻底最励志的成功案例。

    如今听到杨侗专门举例,所有人的眼睛放射出炙热火花!有人激动得全身颤抖了起来,激动得无以复加!

    尉迟恭、苏定方能,我也可以。

    “朕的军队,唯一的原则是能者上庸者下!只要你能力足够强!那你便是大隋下一个大将军、下一个国公!”

    杨侗构思的美好前景,令所有人激动得呼吸粗重,双拳紧握,青筋暴跳,

    寂静中,杨侗重重一挥手,大吼道:“告诉朕!想不想当大将军?想不想当国公?”

    “想!”

    杨侗的话语落下,整个校场先是一片寂静,紧跟着的是山呼海啸的呐喊声,这不仅是参加大比的武人的心声,也是所有人的心声。

    数十万人的齐声大吼声震长空!数十万个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令天地都为之震颤。

    杨善会与身边的李靖对视一眼,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目光之中的惊叹。

    “圣上这一手如何?”杨善会询问。

    “厉害!”李靖点评之后,感叹道:“士兵只要功勋足够,便可以发出挑战将位的申请,这是圣上为底层将士开启的上升通道。同时也是对军中将领的鞭策;将领若不进步,便会被让能者取代。”

    “士兵为了获得官职,自然是拼命学习、拼命训练;将领为了保住自己的职务,也只能玩命的练!这就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雷霆政策。几乎不是监督,兵兵将将都会自发自愿的训练,从而让大隋军队的战力在良性竞争中蒸蒸日上。这一招可以称为以兵制将,是前所未闻的练兵之道!不管治军还是治吏,都是极好的办法。”

    杨善会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道:“圣上这一手是对军务司、换防制的补充。心有异志的大将只要敢露出一点反意,恐怕下一刻,就被手下将领割下脑袋换军功了。”

    李靖呵呵一笑:“这不更好么?”

    “有此帝王,我大隋中兴不远矣…”杨善会欣慰的看着高高在上、气势磅礴的杨侗。

第405章:武士争锋

    正如杨善会和李靖对话那般,杨侗正是趁这机会将军功制落实到位,以后军中能者上庸者下、优胜劣汰,将士们因为可以用功劳上位,从而自动监督上面的将领,即使没有人监督,将领即使怀有异志也不敢说,不敢说自然就不敢做,顶多只是带着心腹离开军队。如此一来,军权便牢牢掌控在朝廷之手。

    此项政令一旦落实到位,别说是那些中低层将领,便是一军主脑要造反,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跟他们。对于普通将士和底层将官来说,他们跟着将领混最多只能谋个温饱,而跟皇帝混,说不定哪天能一飞冲天的当上大将军和国公呢。

    “武官退场!”担任司仪的兵部侍郎杜如晦拉起嗓子,放声喝道。

    这些被选拔出来当标杆的将领,自然不会从始至终的接受挑战了,只有这万人之中,角逐出了与职位数目相应的最强者之后,这些军中将领才出来当擂主,接受优胜者的挑战。

    眼前这一百九十一名鹰扬郎将,都是以军功爬上来的强者,能力在同等级将领属于上上之姿。如果有人能在挑战中,以个人武艺和统军能力打败他们,那么授予相应官职也值。

    比武过程相当凶悍,难免会出现意外伤亡,因此在比斗前都需要签生死状。

    参战者皆为胆大之辈,在杜如晦颁布命令之后,根本没人犹豫,更没有人退场,一大群人在兵卒的组织下,列成两百个队列,开始签订生死状。

    午时三刻!

    生死状已经签订完毕,武士们在隆隆战鼓声中跃跃欲试,准备一战而名利两收,不过没有人急着出场,因为按照以往的武举规则来说,胜了第一场的人就会成为擂主,要连胜三人才能晋级。

    杨侗也想用后世的比赛规则来抽号决定,不过那些规则水土不服,因为武人的武艺强弱不等,本来很厉害的武人,要是一上场就遇到类似于秦琼、罗士信这种猛人,那就悲剧了。如果这个人恰好是李靖、苏定方式的儒将,损失的就是杨侗和朝廷了。

    也因此杨侗索性将主动权交给了参与武举的武士,由他们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出场、挑战什么人!运气不好选上某个猛人,也是他们自己眼光不好,怪不到朝廷身上。不过这样一来,在开场之初迟迟没人上场,个个都在等别人上场,以便自己观摩,顺便看看其他人实力。

    “圣上,怎么没人上场啊?”小舞第一次参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按照以往,还早得很!”杨侗看了看台上的慕容恪一眼,轻声道:“不过吐谷浑也有人报名了,这些人应该很快出来挑衅了。”

    “这是我大隋的武举,吐谷浑报名作甚?”小舞皱起黛眉,大感诧异。

    “吐谷浑野心极大,见我大隋四分五裂,有几分不将大隋放在眼里的意思,他们居心叵测,并不是真心参与朕的登基大典,而是挑衅、扬威来了。”

    杨侗见一时半会还没有人上场,连慕容恪似乎也老实了不少,索性与小舞聊了起来:“吐谷浑本是鲜卑慕容部的一支,他们几经辗转,最后立足在祁连山脉和黄河上游谷地,东晋到南北之间,吐谷浑趁中原征战不休,控制了如今的广袤地域。到了南北朝时期,长江以北被北魏控制,长江以南被南朝控制。经济发达的南朝要走西域、柔然,只能由巴蜀经过吐谷浑进入西域,到了北部的高昌,再折道向东,最终到达柔然。”

    “吐谷浑极为重视这条经济命脉,并开辟出多条新通道,将南朝和西域重新连接起来。为了维护畅通,吐谷浑人不担负起指引方向、提供翻译、武装护送等任务,还积极居中调度,将更西方胡商的青海骢等特产贩运南朝,然后再把丝绸、棉布、瓷器、铁器、茶叶及纸张等中原特产卖给胡商,从中赚到了巨大的差价。他们因为丝路的经过而繁荣富强,成为西北一霸。”

    “然则我大隋王朝一统天下,改变了这一切。当年皇祖父巡视河西之时,西域各国国王纷纷到张掖朝见,接着,丝绸之路便恢复到了正常的路线。由此一来,所有商人都走了便捷和畅通的河西走廊,环境恶劣的吐谷浑的枢纽功能就这么消失了。吐谷浑最大的依仗也因此日渐没落。看着河西走廊的繁华,想着自己由盛而衰的景象,吐谷浑步萨钵可汗伏允心底嫉恨,让军队乔装成马贼兵袭河西,截杀沿途商旅,还跟西突厥结盟,准备对付我大隋王朝。”

    “皇祖父为了去除吐谷浑以畅通丝绸之路,亲率精锐二十万亲征吐谷浑,他集中优势兵力,采用穷追不舍、四面合围的战法,数次大败吐谷浑,屠得吐谷浑差点绝种,步萨钵可汗最后逃奔至党项。吐谷浑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的大地皆为大隋所有,皇祖父设有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郡。到我大隋陷入混乱之后,步萨钵可汗又恢复了吐谷浑汗国。”

    说到这里,杨侗笑着说道:“随着雍凉二州的收复,丝绸之路又将再次重启,丝路一旦畅通,将为我大隋和西域各国带来丰厚的利润,所以西域各国都抱以支持与欢迎的态度,吐谷浑眼红、不高兴,企图重施故伎、破坏丝路。”

    小舞忿然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杨侗点了点头,正要答话,却见人群中一人策马冲到比试场地之中,凝神看去,竟然是一名吐谷浑战士。

    “哈哈,都说大隋如何如何的厉害,依我看也不过如此,我叫慕容成,来自吐谷浑,今日本想领教大隋英雄的本事,不过你们畏畏缩缩的窝囊劲,当真令我好生失望!”

    慕容成群嘲功夫相当了得,只这一句话,便将大隋武士和看台之上的观众点炸了。武举也由国内武士之争,一下子上升到了民族尊严的高度,不少人开口大骂了起来。

    一名魁梧的武士从周围的士兵手中牵过一匹战马,策马冲上校场,手中大刀当头劈下,气势十足的怒吼道:“胡狗,受死。”

    “夫君,此人如何?”小舞紧张问道。

    杨侗摇头叹息:“勇气可嘉,本事差……”

    慕容成是从吐谷浑专程来大隋示威、挑衅的人选,本事自然不会差,而且他是从沙场磨练出来的人物,眼见对方一刀劈过来,只是冷笑一声,身体在马背一翻,凭借精湛骑术,轻巧避开对方刀锋,双马交错之际,直接一刀掠过对方脖子。

    斗大头颅冲天而起,鼓噪声为之一窒。

    只剩下慕容恪等吐谷浑一帮子人猖狂大笑。

    “太过分了。”小舞只气得小脸通红,乱世之中,最不值得的就是人命,没人害怕死人。

    杨侗目光冷冽,虽说已经立了生死状,不过那只是防止意外的发生,武举一般都不会死人,顶多伤残。而他也看出慕容成的武艺比那汉子强得太多,然则出手毫不容情,一招杀敌。可见这些吐谷浑人根本没有丝毫顾虑,他们从一开始便有杀人立威之心,让杨侗心底窝火至极。

    正要指示冯立、李正宝、辛獠儿上场打击对方嚣张气焰,却见一名小将手持一杆马槊,飞马而至,人还未至,已经朗声道:“京兆虞湛在此,胡狗休要张狂。”

    话音未落,马槊已经刺出,慕容成打起精神挥刀封阻,一刀将虞湛的长枪荡开,跟着便是一刀劈风般迅速斩向虞湛。

    虞湛武艺不弱,跟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这级别猛人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但也可以位居大隋第个四阶梯的武将行列。

    慕容成刀法狠辣,快如疾风,虞湛却也不弱,顺手收回槊杆,挡住对方劈斩,接着如灵蛇吐信般刺向对手咽喉。

    慕容城大惊,连忙一个矮身,却晚了一点,被槊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激起慕容成的凶性,他咆哮着一勒马缰,调头再战虞湛,只是还未等他完全调过马头,便见虞湛猛地将身体一侧,手中马槊闪电般窜出,洞穿了对方胸口。

    护卫在杨侗身后的罗士信见到虞湛一招建功,却是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一招若能上扬几分,此刻便能洞穿敌人的咽喉。左右随便一划,便能让马槊应对下一个敌人,他如今用力过猛,若有第二个敌人来袭,怕是含恨当场。”

    “这是我大隋国土,他没什么后顾之忧,自然不用担心第二个敌人了。他之失误于在临敌经验不足,但此人之勇,可列入大隋四级武将体系,而且他年少有为,成长空间极大。”杨侗给了一个公允的评论。

    所有人的脸颊都狠狠的抽搐了起来,你自己才虚岁二十,居然说一个年岁相当的人‘年少有为’,这也太…太老气横秋了一点吧…

    全场陷入短暂寂静之后,忽然欢声雷动。

    慕容成的本事其实不比虞湛差,可是虞湛在招式上的精巧,远胜对手,这倒霉的家伙也是吃见识上的亏,习惯了域外民族以力量、速度来决胜的战斗风格,本身却又没有达到一力降十会的程度,遇上虞湛这种技巧型武士,即使不死,也被克制得抬不起头。

    “混账!”慕容恪眼见自己的勇士刚出场没多久便被一员小将秒掉了,顿时大怒站了起来。

    他的座位离杨侗不远,他这一动,顿时引来杨侗的目光,淡然道:“输不起就别玩。”

    “你……”慕容恪手指指着杨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侗目中凶光一闪:“你TMD再嚎半句,老子现在就灭了你。”

    慕容恪看着杨侗凶悍的目光,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指,目光中带上了几分畏惧。

    杨善会、李靖、杜如晦相互望了一眼,都识趣的没说话。

    杨侗相貌俊美、才华横溢、能文善武、气质超然,简直就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最佳诠释,他们的对杨侗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但是唯独有一点他们至始至终都受不了:杨侗一生气起来净骂娘、说脏话,比起地痞流氓还要恶毒九分,使得唯美形象一下子荡然无存。正因为可惜,大家才觉得可恼、受不了。

    小舞一双秀眸片刻不离杨侗的侧脸,眼中充满崇拜和爱慕。

第406章:大隋暴徒

    慕容恪很生气,却又不敢发作,后果一点都不严重,他最终只能愤愤不平坐下,一双虎目死死的瞪着虞湛,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虞湛此时恐怕已经碎尸万段了。

    校场上的流血事件,点燃了武士们的情绪,不过还未等到有人挑战虞湛,便有另一名吐谷浑勇士嚎叫着冲上来,似是要为之前死去的慕容恪报仇,一上来就抡起铁棍猛砸。

    铁棍势大力沉,如果被砸中,莫说虞湛,便是秦琼也得歇菜,虞湛不敢硬碰,策马闪避,而后抖手一槊,斜斜刺开。

    那吐谷浑人颇为果断,眼见铁棍去势已尽,直接弃用铁棍御敌,左手拔出腰间战刀架住马槊,右肋夹着铁棍奋力扫了过来,不过力道和速度比之前慢了不止一筹,被虞湛轻松躲过。

    两人走马战了十余合,虞湛卖了一个破绽,那吐谷浑人不知是计,被虞湛一枪刺中胸膛,狠狠地扔了出去。

    “吼!”

    校场中的吐谷浑人大怒,却有一名武士飞快冲上斗场,朝虞湛一拱手道:“雁门张远,请指教。”

    “请!”虞湛也抱拳一礼,与张远斗在一处。

    张远武艺不如虞湛,甚至不如之前那个使棍的吐谷人,但是他看到吐谷浑人厉害,且有不死不休的架势,生怕虞湛吃亏,索性牺牲自己,抢先迎战,虞湛明白对方好意,感激的放慢手脚,与这张远斗了近百合,才将其迫下马背。

    “张远是条仗义好汉子。”杨侗的武艺介于大隋二三层次之间,眼力一点都不差,怎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向一旁的杜如晦说道:“克明给朕记住此人,一百零八郎将中,当有他一席之位。”

    “臣遵命!”杜如晦应了一声,连忙用笔记录下来。他虽看不透虞湛和张远较量中的门道,但杨侗最重能力,既然他破例开口,这个张远必有过人之处。

    正如杜如晦之所想,张远不仅大义无私,能力也不错,若不是冲上来护送虞湛晋级,他度过首轮淘汰赛的可能性极大。

    这边宣布虞湛晋级,吐谷浑却是不干了,一名吐谷浑人蛮横的想要冲上去为死去同胎勇士报仇,却见一道人影闪过,尉迟恭身影拦在了他身前,冷声道:“湛已经晋级,你若想报仇,待晋级之后再行比过。”

    “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那吐谷浑人凶悍道。

    “此乃大隋都城,可不是你撒野之所!”尉迟恭目光一冷,厉声喝道。

    为了防止异族砸场子,杨侗早已安排大将保驾护航,今天正是尉迟恭值日。

    “哼!”那吐谷浑勇士闷哼一声,便直接冲上斗场。

    “找死!”尉迟恭大吼一声,眼疾手快的托起马腹,连人带马扔了数丈远,一肩狠狠撞到马腹之上,战马悲鸣一声,四肢俱折。那吐谷浑人骑术精湛,单手在马背上一撑,稳稳落地。

    他看到爱马己残,本想和尉迟恭较量一番,但是看到两者间的距离,一股冷气打心尖冒了出来。连人带马少说也有五六百斤重,再加上冲锋之力,至少有七八百斤重量,可是那铁塔一般的汉子,却轻而易举的扔下了出去。

    这人得有多强啊?

    不单是他,所有人都被尉迟恭凶悍一扔震住了。

    刹那之间,全场鸦雀无声。

    “再敢不规矩,杀无赦!”尉迟恭就跟扔了一只鸡似的,神态轻松之极。

    那名吐谷浑人一脸冷汗,看着尉迟恭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鬼。噤若寒蝉,再也不敢造次。

    周围武人默默的为尉迟恭让开一条通道,直到此刻,不认识尉迟恭的人才知道这名维护秩序的将军如此凶悍,朝廷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那名吐谷浑勇士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向同伴借来战马,一脸阴沉的策马到了场中,死死地瞪了胜利晋级的虞湛一眼,向场边众人厉声道:“我乃吐谷浑勇士慕容宇,谁来送死?”

    “嘿!吐谷浑人能力不行,嚣张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强。你史爷爷来会会你!”

    声到人到,一名气势威严的魁梧大汉扛着一把陌刀策马上场,他块头极大,装备分量也不轻。坐下战马虽然也是军中选出来的良驹,但却有些撑不住他的分量,不断吐着白气。

    “报上名来,某不斩无名之鬼!”慕容宇被尉迟恭狠狠地训了一下,安分了不少,学者汉人拱手一礼

    “哈哈!”那大汉听到他蹩脚的官话,不由乐了:“莫要让你那肮脏耳朵污了某家大名!来来来,快过来,乖乖的给你爷爷一刀砍了你。”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有人直接喊道:“大当家,听说圣上还要赐酒,赶快砍了这头胡狗脑袋,休要耽误时间了。”

    “好说,好说!”那大汉对慕容宇招手,昂然道:“听到我大隋万万千千道声音了没有?还不过来送死。”

    主席台上的杨侗看着明显是一伙的小团体,不禁苦笑道:“大家千算万算,却把最明显的团体作弊给遗漏了。”

    李靖亦是无奈苦笑道:“圣上,要不要驱逐?”

    “这是我们这些规则制订者的疏忽,怨不得别人!这次就算了。”杨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规则,只有更完善的规则!大家多多留心,以便以后拾遗补缺。”

    “喏!”

    在大隋君臣说话之间,斗场中的慕容宇一言不发,直接舞着狼牙槊冲上来,闷头便要砸下。

    那大汉动作更快,在慕容宇抬头之际,他已经一陌刀闷了过去。

    战马冲出了数丈之遥,慕容宇突然爆裂开来,一分为二的挂在了马背之上。

    鲜血内脏洒了一地。

    场面相当血腥、惨烈、凶残。

    罗士信凝重道:“驭重若轻,收发自如,是名高手!”

    “朕喜欢高手!”杨侗虽知这名大汉会取得胜利,却没想到他会胜这么干脆利落,那慕容宇本事不错,若论武力,比之虞湛还要强,但在这大汉手中,竟一合都没撑过。

    “我大隋又多一员猛将,恭喜圣上。”李靖笑着说道。

    另一边的慕容恪,看到自己带来的猛士竟然顷刻间又折了一个,顿时脸色铁青无比,如同天上密布的彤云一般。

    吐谷浑为了羞辱大隋,于大隋扬勇将之威,国内前十名战将全都来了,可是不到半炷香时间就死掉了三个,让慕容恪大怒之余,同时也暗自惊叹,大隋王朝明明已经四分五裂了,怎么还有如是之多的凶悍之士?

    杨侗指着奔腾骏马背上,一荡一荡的两片尸体,惊叹的大声道:“皇后,你瞧瞧,连尸体也会跳舞……吐谷浑真是一个神奇民族。”

    小舞捂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然后似乎感觉有失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风度,于是轻轻咳嗽几声,很老成持重的说道:“本宫也听说吐谷浑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以前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杨侗向慕容恪道:“天柱王,能不能透露点秘诀?朕绝对不外传!”

    此言一出,到处是“吭哧吭哧”的捂着嘴巴笑的声音。

    慕容恪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把肺给气炸了,闷哼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杨侗嘿嘿一笑,没再理会输红了眼的蛮子,继续看向了斗场,那汉子居然在眨眼之间又活劈一个意图报仇的吐谷浑勇士。

    慕容恪虎着脸坐在一边,他已经死了四个了,剩下的六个可不能接着下场了,否则,一定被那暴徒一分为二的挂掉。

    他不信每一个大隋武士都这么生猛,连忙让人吩咐场中勇士,让他们不要招惹这个暴徒,只管避强击弱的杀人晋级,这里总计一百九十一个名额,怎么也要拿下几个名额,狠狠地羞辱一下这个狗皇帝。

    只是慕容恪的命令还未传达到位,场中再度响起一片惊呼,却是又有一名吐谷浑武将见同伴被杀,头脑一热的冲向了那个暴徒,结果还未靠近,又挂到马背之上。

    这下好了,剩余的五名吐谷浑勇士不用慕容恪的命令,一个个都怂了。

    他们看着斗场那张狂大笑的暴徒,全都缩了回去,他们并不怕死,只是不想白白送死。

    “此子武艺不错,只是有点桀骜不驯。”杨善会看得频频点头,却有些担忧。

    杨侗心中却是畅快无比,笑着杨善会道:“右仆射当年拎着大刀,带上千来号杂兵冲击几十万大军,愣是干翻了高士达、张金称,这不也是‘桀骜’么?所以‘桀骜’之士,往往是有真本事的人。”

    生平得意之作被杨侗似贬实褒的当众提起,杨善会心里舒坦之极,故作矜持道:“圣上,臣其实是被形势给逼出来的…现在回想都怕…”

    “时势造英雄!”杨侗呵呵一笑。

    “圣上所言甚是。”李靖也是不禁一笑,其实大隋文武都有桀骜不驯的毛病,包括杨侗也是如此,这是一连串大胜而产生的自信!庆幸的是到了正事大事时,君臣上下都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否则,迟早出大事。

    几人说话的时候,那边的盖世暴徒却又把两个吐谷浑人挂掉了,这两人死得也相当悲催,他们本来是上场收尸片的,哪料到这个暴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他们秒了,一人是参与武举的勇士、一人是慕容恪的随从。

    “圣上,这回怎么说?”慕容恪强忍着冲天怒火,大声说道。

    这一边的地下皆埋有大缸,他的声音几乎是传遍了全场。

    一瞬间,全场都止住了声音,纷纷朝主席台看来。

    “什么怎么说?”杨侗故作不解。

    慕容恪忍气道:“他杀了我们的人。”

    “规则上说好了,上场视为挑战,你们的人上去了,朕有什么办法?”杨侗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天柱王,你若是担心再有损伤,可以将把剩余的人召回啊,免得伤了两国之谊。”

    慕容恪有种吐血的冲动,闷哼一声:“不必,我吐谷浑大好男儿,还输得起!”

    杨侗也没说话了,默默地看着那猛男,不知是何来头。

    杜如晦说道:“圣上,没有人挑战他了。”

    “让他晋级。”杨侗笑着说道,他简单粗暴的秒了五个吐谷浑人,大扬大隋之威,完全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喏!”杜如晦躬身一礼,挥动手中的令旗,场中裁判连忙朗声道:“京兆史劲晋级。”

    “史劲?记住此人。”杨侗说道,这应该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英雄人物。

    “喏。”

第407章:全军覆没

    吐谷浑也知道自己上场容易惹众怒,加上连死六名勇士、一名本事不差的随从,顿时安分了下来,采取了观望态度。

    校场中出来一人,连赢三场,胜利过关,之后越来越多的武人上场比试,赢的自然是兴高采烈,输的则垂头丧气,不过并没有再出现让人眼前一亮的厉害人物。

    不过史劲,算得是上将,虞湛虽然差了一点,但却是潜力型的精英武将,拥有无限可能。单就这两人,杨侗已经算是赚大了,当然,若是再来一两个,杨侗也绝不嫌多。

    不过随着吐谷浑人的偃旗息鼓,场上虽然斗将激烈;但自己人相争,少了之前那股热血沸腾的气氛,而且有能力者都在保留,看不出特别耀眼的人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往场中涌去,人数最多的时候,出现了三十多名打擂主接受挑战,叫好声呼喝声始终没有停过。

    慕容恪看得有些眼热,这些武士虽然有些本事,但他剩下的四大勇士都足以胜之,而且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让人眼睛一亮的猛将,也许之前那两人是意外出现的猛将,毕竟这种顶级猛将实在太稀少了。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晋级成功,慕容恪打了个眼色,让手下通知吐谷浑勇士上场,不管怎样都要打击大隋的气焰才行。

    一名勇士得了命令,当即飞马冲出,手中硕大的狼牙棒对一名刚刚获胜的武人抡了过去,那武者刚胜两场,似乎有些力竭,还没来得及休息,精神似乎也有些松懈,一下子给吐谷浑人打蒙了。

    勉强挥刀招架,却被那吐谷浑勇士从马背上扫了下来,然后不等对方反应,狼牙棒已经朝对方脑袋上砸了下来,嘭的一声,脑碎人亡。

    杨侗看到那吐谷浑人偷袭得手,还毫不留情的将那武者击杀,心中不禁大怒,

    一旁罗士信厉声道:“校场比武怎能卑鄙偷袭?想死是吧?”

    慕容恪冷笑道:“规则说连赢三场和打到对方认输,那武士既然未赢满三场,且是他自己松懈,与我吐谷浑将士何干。而且,他还没有认输呢”

    他一直憋在胸的气终于出了一些,得意的看着向了面色不善杨侗,正想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却听到校场一阵喝彩传来,连忙扭头看去。

    却是那吐谷浑勇士近乎偷袭卑鄙手段惹了众怒,冯立看不下去了,他知道吐谷浑报名十人,如今死了六个,也到出手的时候了,只要自己收拾掉这一个,另外两人自有李正宝和辛獠儿扛着,至于最后一个,只有寄望于大隋武士了。

    那吐谷浑人偷袭得手,本就备着有人偷袭,此刻见到一员武将冲来,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眼见对方冲来,手中狼牙棒狠狠地砸了过去。

    却见冯立手中大刀如一道闪电探出,轻巧的在对方狼牙棒上一拨,那笨重的狼牙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然被挑飞了出去,那名吐谷浑人的虎口更是裂开了一道豁口,心中大骇之下,连忙策马逃跑。

    冯立恨他伤人性命,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怒吼一声,手中长刀往前一探,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刺穿了吐谷浑人的胸膛,在对方不甘的目光中随手一甩,将尸体甩了出去。

    慕容恪怒吼道:“我吐谷浑勇士已然失去了兵器,他怎生还不罢休?圣上,这就是你们大隋的待客之道吗?”

    杨侗说道:“朋友来了,我大隋好酒好肉招待。豺狼上门,我大隋刀枪棍棒伺候。那人那么卑鄙,谁知他有没有手弩之类的精巧暗器?而且,他还没有认输呢。”

    被杨侗这么原话奉还,慕容恪只觉得胸口一窒,却又说不上话来,只能闷不做声的坐了回去。

    杨侗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吐谷浑报名十人、挂了七个,这场风波应该应付过去了。

    慕容恪也看出这名武将厉害,不敢让人招惹,任由冯立轻松过关后,才给身边的手下打了个眼色,这一次,他要全部压上,他就不信还有什么厉害角色。

    校场之中,仅存的三名吐谷浑人得了信息,目光不善的搜寻自己的猎物。

    其中一人率先发觉,策马朝斗场中的一名武人冲了过去,想要故技重施的偷袭。

    “休要猖狂!朔方李正宝在此。”一员大冲上前来,不等对方出手,直接挥刀便砍。

    一次让人偷袭也就算了,若让他们次次偷袭得手,那不是显得大隋无人么?而且吐谷浑人就那几个,大家早就死死的盯上了。

    李正宝武艺不差,但也不过和虞湛相仿,他的刀法大开大阖,虽然精妙,但那吐谷浑人也能招架得住,一时间难分胜负。

    这一战,也给了慕容恪和另外两名吐谷浑勇士多了几分信心,说实话,李正宝冲出来的时候,他们真的吓了一跳,此刻见李正宝与自己的人战的难解难分,也算松下了一口气,至少说明隋朝武人并不是个个强得吓人。

    另外两名吐谷浑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斗场中的猎物冲过去。

    “放肆!”辛獠儿拎着一把狼牙槊,策马而出,手中狼牙槊一掠,直接将对方武器荡飞出去,不等对方有丝毫反应,直接将对手刺落马下,他一气呵成,根本没给对手多少反应。

    这是他们三人的战术,先用冯立震撼了吐谷浑人,再让武艺最差的李正宝稳定对方的心,接着由最强的辛獠儿突袭秒将,最后架住剩下的最后一人,不给对方杀人的机会。

    辛獠儿成功秒杀了对手以后,原本打算追上去结果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人,却见人群中早有一将冲出,他手中月牙戟一搭一钩,直接将对方刺出去的刀子带偏,厉声喝道:“无耻胡狗,当我大隋我人么?”

    “吼!”

    那吐谷浑武将怒喝一声,力贯双臂,想要挣脱,却见那名武士手中月牙戟顺着对手的刀子一划,斩下了几根手指,吐谷浑武将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那名武士手中月牙戟一拧,直接将对方刀子荡开,紧跟着月牙戟送入对方胸腹之中。

    顷刻之间,三名冲上来的吐谷浑武将便被杀死了两个,剩下一个被同伴的惨叫乱了心神,觑眼看去,眼见自己的两名同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人连连斩落马下,一时间心神震荡,下手慢了几拍。

    高手过招,哪容你片刻分神?李正宝趁机一刀荡开他的兵器,大刀化作一道匹练,在对手惊恐声中,一刀子自肩而下,斩下了半截身子。

    “好!”杨侗看得胸怀激荡,不只是因为吐谷浑人铩羽而归、全军覆没,更重要的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连续出现了虞湛、史劲和最后这个不知名的战将,可谓是收获颇丰。更何况这一届武举的武士质量极高,除了这三人以外,尚有不少好苗子,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军中骨干。

    慕容恪面色铁青,他带来的十名猛士皆是身经百战之士,个个为吐谷浑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却全部折在了这校场之上。本想杀杀大隋雄风,岂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所谓的十大高手连个浪花都兴不起。

    他虽然愤恨至极,却又十分无奈,一是道义、道理上站不住;二是这个小皇帝太霸道了,动不动就拿打国战来威胁,而他偏偏又不敢,比起东西突厥这两个庞然大物,元气未复的吐谷浑实在太弱小了。

    吐谷浑此刻已经成为全场笑柄,再留也是惹人耻笑,只得闷哼一声甩袖离去。

    杨侗只当没看到,凡事过犹不及,那慕容恪处于爆炸边缘,这时候煽风点火、冷嘲热讽,除了能过一把嘴瘾之外,没半点好处。况且大隋军改已经启动,乱成一团的军队需要磨合才能形成战斗力,强行为之于国不利。

    至于自作自受的慕容恪的无礼,现在已经无人关注了,自己不去追究,还能彰显自己的气度,不会折掉半点颜面。

    杨侗一边,隔着数排距离的薛延陀夷男看到慕容恪离开,眼中光芒一闪,挥手招来一名侍卫,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名侍卫微微点头之后,飞快的朝慕容恪方向跟过去。

    “圣上……”

    夷男的小动作虽然隐晦,杨侗或许没看到,但负责他周全的罗士信和阴明月时刻盯着四周,夷男距离他们又不远,哪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杨侗挥手止住罗士信的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低声道:“盯着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罗士信微微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朝下方的玄甲军守御圈走去。

    场中比斗已经无法吸引到杨侗了,目光虽然看着校场方向,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他不想知道谁有小动作,也不想干涉别个国家相互往来,但他要知道对大隋有没有害处。

    第一轮淘汰赛慢慢的接近了尾声,随着一声锣响,最后一个名额最终确定,抛开因为受伤过重,无法参与接下来晋级赛者,计有三千一百四十八人参与明天的晋级赛。

    可怜的慕容恪本想抢占名额来羞辱大隋,最终却被残酷无情的打了脸,甚至没有人一人通过首轮淘汰赛就全军覆没,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吐谷浑都会成为邺城街头巷尾谈资笑料。

第408章:行为诡异的道观

    次日早朝过后,晋级赛如火如荼的的开始了。

    晋级赛设有四十个擂台,守擂、打擂失败者还有两次机会,他们可以打败同为失败者获得挑战资格,总之两两搏杀的循环淘汰到最终的十百九十一人。

    当然,凡是通过首轮淘汰赛的人都有备案,这些人就算当不了将校,却也都是来自民间的骁勇之士,只要稍加培训,到军中当个火长、队正、旅帅这些基层军官却是绰绰有余,更有潜力且识字者,则会进入清华学宫武学院深造,日后陆续放到军中,进一步强化军队战斗力。

    坐在王座上的杨侗感觉到今天的观众比之昨天又多了不少,偌大的校场十分拥挤。显然是昨天的火爆场面传到了街头巷尾,闲得没事的百姓都冒着严寒来看热闹。

    除了冯立、李正宝、辛獠儿、虞湛、史劲,以及那个名叫高衍的使戟武士,杨侗发现其中有不少好苗子,虽然不似那六人光彩夺目,却也表现不凡。

    妖孽般的顶尖武将毕竟只是意外存在,大隋的军队不可能靠着几十个超级武将撑得起来,中层武官才是一支军队的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昨天的淘汰赛人数太多,杨侗没办法一一细看,但经过大浪淘沙之后,晋级的都是有能力的人,打斗的时候自然比昨天精彩。

    这场轰轰烈烈、精彩纷呈的武斗晋级战,一直持续三天,才在喧天锣鼓声中落幕,接下来便是统帅力的比试。

    有才之士无论在哪里都容易发光发热,斗武前后只有五天时间,但是一些人的名字却已经家喻户晓。

    比如英武帅气的高衍,一身耀眼装备加上强横武力,配合谦和的性格,很容易得到他人好感,在邺城拥有极大声望。

    然后就是冯立和李正宝,论武艺他们不是最出色的人,但两人沉稳老练,章法有度,若说其他人潜力非凡,那么他们二人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如今所欠缺的只剩军功,毕竟两人分别在李渊、梁师都麾下统帅过万军的人物,这骄人经历,便是身为猛将的辛獠儿都没有。更不要说初出茅庐的虞湛、史劲和高衍了。

    除去高、冯、李三人,备受瞩目的无疑是张扬跋扈的史劲了。

    其实说史劲张扬跋扈,委实是冤枉他了,事实上,只不过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而已。因为如此才招来老成持重者不喜,但他却受到热血青年的拥护。

    不管怎么说,这次大比随着武斗的结束,算是成功一半了。

    至于接下来的统帅力比拼,其实杨侗并不看重。不是说统帅力不重要,而是此番‘室内’军演规模太小,展示不出大家的水平。

    他们每人只带百名士兵在事先布置复杂环境中比拼。在这个环节之中,晋级武士是不能亲自提刀砍人的,像史劲、辛獠儿、高衍、冯立、虞湛、李正宝这些人,如果他们杀上去的话,对方的一百人根本不够一个人砍。

    统帅力对抗赛进行到第三的时候,杨侗意外的看到了之前都没有看到人影的慕容恪。不仅来了,还笑呵呵的跟他打起了招呼,仿佛此前的不愉快全没发生一般。从之前的两次交集来看,慕容恪并不是宽宏大度的人,但此时却没事一般出现,显然是得到了直面‘仇敌’也能开心得想乐呵的好处,这种好处肯定大得离谱,真不知夷男许了他什么好处。

    只是两者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如果不通过大隋疆域,还得绕上一个大圈子,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鬼。不过杨侗也没有费心去想,反正他知道慕容恪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还不自知。

    忽然之间,杨侗对慕容恪多了几分同情,貌似这位天柱王跑到邺城就没顺过,如今成了别人手中枪还不自知。

    可怜。

    “陛下,凌尚书派来了人前来拜见,说是有近百名武举武士以不规则的方式陆陆续续入住隐元坊。”蔡薇匆匆的来到杨侗身边,压低着声音道。

    科举也好、武举也罢,各路诸侯和世家每年都派些死忠分子前来埋雷,这已经是常态,如果他们不派人来,杨侗反而感到意外了呢。不过这次来者恐怕不少,因为杨倓出家的天禅寺就在隐元寺。

    想到这里,他还得感谢家里的几个醋坛子,如果裴清华不是他的旧情人,一心关注孩子的老婆们也不会吃醋,更不会认真分析个中要害,自己也不会想到李密和裴氏设下的局。事态已经明朗,阴谋也就不再是阴谋了,凌敬他们几人会处理得好。

    杨侗思考片刻,说道:“告诉他们几个,不要事事找朕。”

    “喏!”蔡薇躬身退下。

    杨侗没有动,只是继续看着场中比拼境况,此时有两支人马在校场中交手,不过毕竟只是演习,少了真刀真枪的壮烈,两支人马像是在临时搭建的场景之中演电影,看得杨侗直犯困。

    军演落在观众百姓眼中却是一个新鲜事,现场气氛依旧十分热烈。

    杨侗觉得十分无聊的比赛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持续了七天时间,毕竟统帅不同比武,没有半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

    也幸好前来参赛的,除了数量极少的底层军官,大多是靠勇武来博得一个出身的民间武士,没多少人读过兵书,否则,会僵持得更久。

    但饶是如此,也用了九天时间才基本结束,明天就是决出一名虎贲将军、十名虎牙将军的总决赛了,冯立、李正宝、辛獠儿、虞湛、史劲、高衍他们六人依旧是比赛的热门人选。

    。。。。。。。。。。。

    杨侗这些日子的生活异常规律、平静,但他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在这风雨之中,还有什么人没有跳出来呢?

    这一天下午,他从校场归来。边走边飞速运转着大脑,努力搜索着自己记忆中有过交集的人。

    正面的敌人他一点都不担心,担心的是潜藏在暗处的毒蛇,若不将之揪出来打死,他的心不会安定下来。

    陡然,正在沉思的杨侗发现坐下离弦箭停了下来。抬头间,杨侗愕然发现离弦箭载着自己到了一处唯美的梅林,罗士信、阴明月等人尽皆聚拢到了自己身边。

    “这是哪儿?”

    “圣上,这里是韩陵山西麓,偏离官道约有两里距离,往东北方向前往,即可到达邺城西中门。”罗士信解释道:“方才圣上一直静思,末将等人不敢惊扰。离弦箭自己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想着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也不拦阻。”

    杨侗相当奇怪,通灵的离弦箭不该走错路啊。仔细望去,皑皑白雪之上,缀以梅树多本,皆似百年之物,虬枝如铁,暗香浮影

    “圣上,这里有一个轻云道观,听说里面一位女冠,算卦很灵。深得百姓敬重。都说她能断阴阳、明天道,有鬼神莫测之能,双目所至,能知有今生前世。”一名校尉敬畏的说道。

    “真有如此厉害?”杨侗更加好奇了,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奇人了,所谓的断阴阳明天道,可以理解为观气象,这种本事刘炫和已逝的刘焯都会,特别是刘焯撰写的《历书》,就是一部含金量极高的天文著作。但能知人前世今生之说,就有些邪乎了,杨侗对这玩意是半信半疑,他的神棍师父章仇太翼反而不信这一套。

    “凡是被她者,无一不准,可惜的是这位女冠只看有缘人。不是有缘人,她是不会看的。”

    “这就有意思了。”杨侗目光之中带上了莫名的意味,道:“明月,换装备。咱们去会一会这位女神仙。”

    “喏。”阴明月应了一声,从身边取出了一个包袱。

    稍微乔装杨侗的带着一队人步入梅林,眼前豁然开朗,丛林中露出一角斗拱屋檐,一座古老的道观掩映其中。此时飞雪骤停,那映在绿树丛中的道观,全都沐浴在玫瑰红的雪后霞光之中。

    耳边隐有潺潺流水之音,想必林后有道溪流。

    道观前。

    一尊香炉,淡淡的白烟,散发着一阵阵淡淡香味。

    跟着一边的离弦箭又自己走了起来,它到了香炉前,就不再行走。

    杨侗看到那袅袅升起的白烟,以及离弦箭的异常,露出了然之色,待他看向阴明月时,后者的目光也从白烟之中看向了杨侗,目光中也带着警惕和揶揄之色。

    杨侗轻声说道:“更有意思了!”

    “的确如此。”阴明月的凤眸开始变得冷冽,大条的罗士信没察觉什么异常,但两人却从一些细节看出了破绽。

    正常燃烧的香火,发出的烟一般是青色,而白烟,表示燃烧的东西有水汽,香烛异常干燥,哪来白烟可言?显然是有人用水浇湿那香炉中的香火。

    离弦箭异常通灵,一般不会乱走,但这一次却莫名其妙进入了岔道,从它立在香炉之前来看,明显是有人用这种香味将它诱惑过来的。

    两人无声交流之后,同时看向道观大门。

    只见一名青衣飘飘的道姑当风而立,但见此道姑容貌清丽,眉目如画,一双清澈的眸子明若晓溪。身上衣襟随风徐扬,浑身似乎弥漫着一股仙气,犹如不食烟火的绝代仙姑。

    先用奇妙香火诱惑马。

    再香喷喷的大美人,诱惑人。

    这手段绝了。

    杨侗一招手,道:“回城。”

第409章:道女争道统

    看破轻云道观的伎俩,杨侗对他们的神秘感也消失了,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若是还往里钻,那得有多愚蠢啊!调兵把道观团团包围,抓住这些道士审讯前往邺城审讯,那才是聪明的做法。

    但是他想走,人家却不让了。

    “圣武帝陛下请留步。”道姑面色平静走了过来,拱手作揖。

    杨侗看着双手空空的道姑,笑道:“你将朕的坐骑诱惑至此,所为何事?”

    “专门为圣上而来。”道姑很说得很坦率。

    “你这道姑很有意思。说吧,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杨侗冷冷的看着她。

    诸多卫士一听,立即戒备了起来。

    道姑止步于安全的距离之外,盯着杨侗看了许久,狐疑道:“圣上本是早夭之相,现在却龙飞九天,扶摇直上九万里,如此运势让人十分好奇。”

    “你还会看相?”杨侗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道姑真会这一招,真是让他惊讶,难道传统星相之术真这么厉害,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得清楚自己穿越隋朝的事实呢?这些古里古怪的人,怎生看出自己应该死而不死的面相呢?

    “略知一二。”道姑微微一笑,又看向杨侗身边的罗士信:“郯国公也是英年早逝之相,然则如今也是逆天改命之人。”

    “但如果我活得不耐烦,拿着刀子抹脖子,你就是胡说八道。”罗士信还记得章仇太翼在太原说过的话,此时用来回敬这名道姑。

    “确实如此。”道姑也不以意的点头。

    “你是谁?将朕引来此处,又是为何?”杨侗问道。

    道姑说道:“有请圣上入观详谈。”

    “你这女人来路不明,万一在观里布下天罗地网、机关大阵,朕岂不是自寻死路?”杨侗冷笑着说,“朕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朕一旦死了,大隋的好局面将会荡然无存。”

    道姑无奈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贫道名叫袁紫烟,家父袁天罡曾为资官令。”

    杨侗恍然点头,原来是袁天罡,这可是一个大牛人,充满了太多的神奇色彩。

    袁紫烟又说道:“我曾经到紫微宫见过武帝陛下,也见圣上一面”

    “很抱歉,朕的印象中没有你,不过即使认识你又能如何?”杨侗悠然道:“人心是会变的,武帝对李渊、萧铣、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不算好吗?可结果呢?一个个都背叛了他。”

    “圣上,未免太多疑了吧?”袁紫烟皱眉道。

    杨侗说道:“朕怀疑来路不明的人很正常,特别是你们这些稀奇古怪的神棍,更信不得。”

    一头黑线的袁紫烟道:“神武宫偎以清漳,风光秀丽,朝天殿一览全城,不知可否前往?”

    “可以。”

    “……”袁紫烟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坦率之心,谁想杨侗顺着同意了。

    “请!”杨侗召回离弦箭,让人给了袁紫烟一匹马,并骑徐行。

    “圣上,一点都不好奇么?”一路上,见杨侗始终没有说话,袁紫烟倒是撑不住了。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的,问了也白搭。”事实上,杨侗对这个袁紫烟也很好奇,只不过对方明显是有求于己,自己若是开口,那么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就会失去主动,这样无动于衷反能获得更多。

    “我游历天下,见到太多死亡和生离死别,希望这个乱世早一天结束。王世充、李密、窦建德、薛举、李轨、萧铣、李密他们我也都见过,可惜这些人要么不是明主,要么不得天时,没有具备一统天下的条件。倒是李唐李渊有人君之相,其子李建成、李世民皆有济世安民才华!可惜的是这天下有了圣上。”

    “你在找一统天下的明君吧?”杨侗不可思议的看着袁紫烟,都不知说她天真,还是傻。

    “算是。”

    “你觉得你一个女人行吗?”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袁紫烟反问了一声。

    “看来你背后的强大组织,想学扶持李渊的关陇世家那样,扶持一个傀儡来夺取天下,从而获得你们想要的东西。”杨侗笑了笑。

    袁紫烟摇摇头,说道:“并不像圣上想的那样,我们所求的只是生存而已,如果有帝王帮一下,我们日子要好过一些。而我们也会反哺。”

    杨侗很平静的说道:“或许你父亲很厉害,或许你背后的势力很厉害,但朕想告诉你的是,夺天下的资本一是兵强马壮、钱粮充足,二是民心。理由或许有万千种,但绝对不是你们这些绑架神仙和教义的人。”

    袁紫烟美目圆睁,世人听到袁天罡会帮助他,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呢,而到了杨侗这里变得完全不一样。杨侗的言语之中更多是提防、是警告,似乎并没有将名满天下的袁天罡放在眼中。

    “朕也不认为我们有合作机会。”杨侗说的很明白,他不清楚玩起慈航静斋那一套的袁天罡,争夺天下凭的是真刀真枪,什么时候轮到宗教做主了?一旦上了他们的贼船,想下就都难,杨侗不吃这一套。

    袁紫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当初杨广还听她说了很多天,可是与道家有一定渊源的杨侗却直接拒绝了,这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自己的父亲能力那么大,名气如此深,杨侗难道不希望自己父女投奔吗?

    “你们其实是想提前投入,便于以后得到丰厚的回报。看来你选择了朕?不然你也不会说这么多。”杨侗不知史上是不是有这一股势力,但不管有没有,杨侗都十分反感,若他真想找人合作的话,早就与世家大族合解了。他以前不跟世家大族合作,现在更没必要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组织合作。自己的江山只能由自己做主,岂能成为别人手中枪?

    果真是天下大乱必有妖,不只枭雄争霸,连各种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蹦出来了,袁紫烟的出现让他想到了大唐双龙传,这一情节是分外相似。

    “圣上多虑了,我们世外之人下山也不过是为了早日结束乱世而已。绝没其他意思。”看出杨侗的不屑和警惕,袁紫烟赶紧解释:“我等不忍天下苍生受倒悬之苦。”

    “什么世外之人?当你们插手天下纷争的时候,就已经堕入凡尘了。”杨侗没兴趣再听下去了,提高了声音道:“你们最大的武器是‘世外高人’这层神秘的铠甲,褪下这层铠甲,你们也是有血有肉、有野心、有欲望、有功利心的普通人。”

    “你们和普通人一样,其实都是为自己的利益在奔走。唯一区别的是你们站在背后默默得利。也不是你们有多么高尚,不想出来争霸天下,而是你们害怕自己成为一路诸侯的话,‘世外高人’这个最有力的武器就会消失。你们想得利,又想保持这层‘世外高人’铠甲,所以你们只能辅佐他人,然后利用你们超然身份,说你们选择的人是真命天子,达到愚弄百姓的目的!那人成功了,百姓就会说你们真是代王选君的神仙,最后自然是香火鼎盛、财源广进。”

    “绑架不存在的神仙谋利,则是你们屡屡得手的原因。你们的手段其实相当简单,就是利用百姓对虚无飘渺的神仙的敬畏之心,用真善美的教义愚弄百姓,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

    “圣上!”袁紫烟有些怒了,看向杨侗道:“圣上对‘道祖’未免太不敬了吧?”

    “这你又错了,朕不是不敬‘道祖’,更不排斥道义,甚至相当崇拜庄子。”袁紫烟扣的帽子太大,杨侗当然不会背,接着说道:“朕相信天道循环,也相信真善美的道义,但是朕就像普通百姓不相信贪官污吏一样,不相信你们这些伪道。”

    世间有真心向道的人吗?

    当然有,但这类人极少极为罕见。最少眼前这个袁紫烟不是真心向道的人。

    袁紫烟好半晌才说道:“那圣上以为什么人是真正的道士。”

    杨侗说道““清净无为、自食其力、隐居山间、躬耕乐道的才是真正的道。你们不是说道法自然嘛?天下纷争也是一种自然现象,你们干涉了,那就是对‘道义’和‘道祖’的大不敬。”

    袁紫烟无话可说、无计可施,因为杨侗说的这些,是道家的核心思想。

    但是按照杨侗这么说来,真正的道士就该隐居山林,过着苦哈哈的生活。袁紫烟插手凡间事,那自然就是伪道了。

    “噗”

    “噗”

    看到杨侗说得袁紫烟哑口无言,罗士信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

    “圣上诡辩的本事厉害,我说不过圣上。”袁紫烟仿佛没听见杨侗言语之中的讥讽,而是面色平静说道:“圣上,我道家除了被世俗权利迷了道心的张角,自古以来就是顺势而为,同世俗法度没有矛盾。圣上又提倡百家争鸣,我道家在不在此列?”

    “在,当然在。”杨侗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朕不反对任何宗教在大隋传播信仰,只要你们得到百姓信奉,朕绝对不会去管,但是任何一个教派,都必须在我大隋的律法之内…在教派规则与法度发生冲突之时,一律以国法为准…任何人、任何教派的规则都不能超脱律法,这是底限!”

    袁紫烟点头道:“我也认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之事。”

    “与国家律法同步,也是朕欣赏道家的一大亮点。”杨侗笑了一笑,道:“你们不像佛家,他们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佛门’之说导致许多人犯了事就投身寺庙寻求庇护。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善不能扬、恶不能除。这是天理何在?公道法则何在?朕之所以没有大赦天下,就是不愿意让罪犯逍遥法外…以后的大隋王朝也不会有大赦天下,目的是避免一些心存侥幸的人认为有机会等到大赦天下,铤而走险。”

    袁紫烟想了想,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望着杨侗,说道:“意思是说圣上允许道家在大隋境风传道?”

    “你们导人向善,朕希望路不拾遗、天下太平,当然没有理由不支持。但必须剔除不合规矩的东西,若恶行发生时,不仅不能包庇罪犯,还要配合朝廷对罪犯进行依法惩治,此人不管是道士还是百姓都应如此。”

    “另外,朕不希望你们搞出什么活神仙、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出来招摇撞骗,动摇朕的统治。”如果满足这些条件,杨侗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不会!我们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国家之事。”袁紫烟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平淡如水的脸上激动得飞起了一抹酡红,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喜悦的说道:“圣上是以刀剑为本的雄主,一路杀伐,终成今日大业。如今大隋治下百姓人人安乐,尊圣上为神圣,任何道义也影响不了圣上的权威。”

    “百姓尊朕为神圣,不是因为朕的皇帝身份,而是朕带给百姓实实在在的美好生活…李渊做不到这一步,关中百姓也因此忘记了他…同样,如果你们道家能为百姓带去美好生活,那你们也是百姓心目中的神圣!所以各派之争的关键不是教义和教派,争夺点也不在朝堂之上,而是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做实事,道家做得好,百姓就信奉道家,要是做得不好,百姓就信奉别人家。”

    杨侗看着兴奋的袁紫烟,忽然想到‘道佛之争’这个词汇,因为文帝当年在寺庙中长大,他当了皇帝之后,对佛门很不错,导致寺庙遍地都是,到了武帝时期更是疯狂发展,也因此佛门在隋朝时期,一直倒是佛门压了道门一头。袁紫烟去找武帝,当然得不到支持。

    想到史上的唐朝立道教为国教,想来也是在创业之初和道家有一定的联系,他突然笑道:“相传道教是李耳所创,你们应该找过李渊、李密,是不是打算给他们安排一个李耳后代的身份?而你们现在是不是感觉他们没前途,迫于形势才找的朕?”

    刹那间,袁紫烟的小嘴张得老大,用惊骇的眼神望着杨侗,他们确实是这么说的,甚至他们一开始选的人就是姓李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崇尚佛门的隋朝,直到大隋王朝在杨侗的率领下迅速崛起,这才打算找上杨侗,只不过杨侗又是如何知道的?

第410章:教学

    袁天罡名气大,连带袁紫烟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以客人的身份到了宫中,便受到杨家女子们的热情款待。杨侑、杨禅师也被人从清华学宫里叫了回来,没办法,家里的女人实在太多,有两个兄弟有一边,杨侗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看着袁紫烟一脸正式的给四个小家伙看相,再听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富不可言之语,杨侗一脸歪腻:老子都是皇帝了,四个小宝贝难道还敢贵不可言?

    这太扯了,杨侗都懒得看。也是看到四个媳妇高兴,否则非要拆穿这个神棍的把戏不可,

    让他稍微舒坦的是裴清华并没出席,与身边的杨侑、杨禅师说起了道家之事。

    道家流派众多,说不定一个道观就是一个派系,他们内部争端极大,不像流派不多的佛家能够形成一体,合力共建。

    就拿袁天罡这派来说,跟杨侗想象中的道徒数万完全不同,除了他们父女两人,就只有三百多族人弟子,他们在道派林立的巴蜀,被压制得连生存都难,这么丁点实力,影响力小得可怜,给不了各路诸侯一点实在的东西,谁都不愿鸟他们,若不是袁天罡名头大,恐怕连见诸侯一面都难。

    “皇兄……”听到杨侗对袁紫烟开到的条件后,杨禅师有些犹豫的看向杨侗。

    这种小型宴会采取的是圆桌式聚餐,每人前面一套菜肴,类似于自助餐,杨侑和杨禅师分别坐在杨侗的身边,杨禅师以前太敢,也不太适应,现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有什么话直说。”杨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空杯,看向了杨禅师,和声鼓励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直说。”

    “学宫有夫子说:凡事该教化而非强行制约,法家却在强行束缚人的行为,皇兄既推行法制,又推崇无为而治的道家,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杨侑疑惑的看向杨侗。

    “你自己怎么想的?”杨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杨侑。

    杨禅师因为父族之叛乱,很自卑,胆子也很小,若非喝了点酒,他也不敢问话,见杨侗看来,他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皇兄依法治国十分合理,但夫子说的不错。这是我的看法。”

    “我也没说他错。”

    杨侗说道:“其实不只是道家,儒家、法家、墨家、佛家、医家等百家的学说之中,都有大量教人向善的内容,于个人修养而言,他们一点都没有错。但是放到国家就不行了。”

    涉及到国家之事,众人也认真聆听了起来,听杨侗说到这里,袁紫烟忍不住问道:“这却为何?”

    “国家有人口几千万,你不能奢望每个人都有同样修养操守,也不能奢望每个人都能谨言慎行,几千万人中,也不可能人人都是正人君子、道德圣人,至少我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然后,在杨侗发黑的脸色下,杨侑和小公主竟然认可的点点头。

    “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或是其他学派,核心思想确实都在教人向善,但禅师你有没有想过,若用这些学说来治国会怎样?”杨侗看向杨侑。

    杨禅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没想过这么远。

    “就拿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来说吧!他们收容的凶犯或许真有悔过之心。但此例一开,却会让所有人都生出一份侥幸之心,他们认为自己不管犯下多大罪孽,只要皈依了佛门,就可以逃避法律制裁。而我努力完善律法,就是为了打消这种侥幸念头,从而让他们知道,人只要犯了错,不管你是否真心改过,都必须接受相应的惩处,从而遏制了人们恶念的滋生。”

    袁紫烟微微一笑,给杨侗一个秋天的菠菜,电得他打了个激灵,忙撇开目光。

    苍天可鉴,他可没有泡妞的意思,只不过佛家太典型了,所以拿来举例。

    杨禅师恍然道:“皇兄将取消大赦天下之条款定为铁律,也是在断绝所有人的侥幸之心么?”

    “正是如此。”杨侗用筷子醮了酒水,在桌面上画出一条线,看向杨禅师道:“律法就是这条线,你可以叫它底线、道德底线、警戒线,这条线在告诉人们:什么事情是错的、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了它的存在,可以遏制人类的贪念。而完善、严峻的法律,不仅可以起到警惕、惩治的作用,很多时候还能让恶人变成好人。”

    说到这里,杨侗在这条线上抹开几条口子:“一旦向秉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佛家妥协、一旦再搞什么大赦天下,那法律就出现了缺口,让人们知道,只要自己从这里过去,就可以免死、免刑、免罚!这样的缺口越多,那么底线就会逐渐成为一纸空文。就算是好人,当他看到周围无数人在做坏事,却能通过这些缺口去变成坏人却免受罪责,那他肯定也想去走一遭,走着走着,就回不了头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加固和完善这道警戒线,将这些漏洞、缺口不断补齐,让人们不敢碰这条线。然后在这条底的基础上,儒、道、墨、佛等学派可以自由发挥。也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更多正人君子、道德圣人。”

    “所以强行制约的法制跟柔和育人的德治并不矛盾,这些道理,其实绝大多数善于思考的饱学之士都懂。只是有一些学者为了个人私利或是本门地位,而刻意贬低法制,刻意挑起纷争。单就这点来说,说这话的人,本身就道德缺失,即使不缺德,那也是见识有限。因为他们刻意不承认法律作用,就是缺德;看不透的话则是说明他才能和见识无法胜任这一级别的老师,就以他的见识来说,只能当县学、或是蒙学老师”

    杨侑、杨禅师、小公主都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不能全懂,但杨侗说的话,比夫子们说的更容易理解。即便是袁紫烟也是豁然开朗、深受启发。

    萧后看着和谐共处、兄友弟恭的一幕,高兴得连眼睛都红了,弟弟们愿意学,兄长认真教,这比什么都好,也是她向往已远的真正的家庭。

    大家都觉得杨侗的教学方式很独特,他没有动用皇帝、兄长、‘老师’等等权威,强行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别人,更没有强迫要求别人怎样怎样,而是通过这种引导加论证的方式去沟通,看似不合常规的离经背道,但杨侗说的这些,却正是杨侗治下能够越发繁荣强盛的根本原因,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杨侗这么有耐心的去讲解。

    当然,杨侗也没有这么多充裕的时间,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这不,饭还没吃好,就让人召集尚书省三仆射九尚书和大理寺卿准备要到朝阳殿议事了。

第411章:给出家人设标准

    袁紫烟的事情也给杨侗提了一个醒,眼下的大隋治下,百家争鸣格局已经悄然绽放,这是杨侗愿意看到的场面,但凡事过犹不及,无论是宗教还是各家学派,都不能脱离法律的束缚,更不能享有任何特殊权利,特权当然也不能完全消除,但绝对要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当丝绸之路正式开启以后,必然会有更多域外学说、教派涌入大隋。朝廷对这些学说宗派的精华所在必须抱以一视同仁的态度,至于本土教派会否会被域外教派挤垮,杨侗也没办法。

    他现在只能说该死的教派谁也救不活。在大浪淘沙之下被淘汰者,本身就不具有竞争力,存在也没必要,只有经过残酷竞争而活下来的才是真金。杨侗需要的是能够引领这个民族不断进步的精神文化,而不是墨守陈规、抱残守缺,更不会将异族的精华视为洪水猛兽。国家只有忧患才能进步,商人如此,教派亦然。最重要的是杨侗不信诸子百家衍所生出来的大大小小、千千万万个流派,干不过异族学说。

    但是,在诸多思想涌入大隋之前,朝廷要做的是订立发展的规则。

    而规则,需要与时代的精英们共同探讨。

    虽然大家对杨侗的许多观点似懂非懂,但关于用法律限制宗教权利这一点上,众人是完全赞同的。

    主要是佛门在南北朝、文武二帝时期的无度发展,给整个社会和民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隐患和问题。

    杨恭仁说道:“寺庙也好道观也罢,他们借着求佛问道的名头,广收信众供奉、大敛信众的血汗钱!这还不止,各个寺庙道观名下产业不计其数,勾连全国各个行业,最关键的是这些出家人田地无数,偏偏还不用纳税!”

    “在圣上之前的历朝历代,出家人都享有免税权、免役权,导致寺院成为法外之地,普通百姓只要把自己的地产以布施等方式转让给寺院,只要缴纳相当数量的地租,就能换取寺院的牒文,从而免除了赋税和劳役,这是历朝历代在制度和法律上的漏洞,你情我愿,本不可厚非。可是在这交易背后,寺院僧侣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凭空获得土地,和一大批免费劳力。文武二帝时期,关中的寺庙穷极宏丽,僧尼数十余万。他们这些出家人,平日没有诵读佛法、导人向善,而是整天驱策田产、耕织为生、估贩成业,净干些买卖田产,放贷典当之业。”

    “正因为历朝历代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导致一些寺庙、道观奢靡腐败。他们平时无所事事,手上又有无数百姓香油钱花不掉。这奢靡之气自然跟着产生…臣以为我们要对之严加管制,不管佛道,一律纳入律法体系当中,田赋要收,而香油钱则以商税的方式来收,然后,当作善款建设地方。”

    “圣上,臣完全赞同左仆射之意见!”魏征起身道:“不管佛道,他们都是天下的一部分,只要还在世间,便不可避免的沾染世俗恶习。它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净土。或许真有居士、高僧能绝世出尘,但一万人中有九百九百九十九个人是滚滚俗世中的一员,幻想绝世而独立,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臣以为,不仅要取消他们的特权,还要限制寺院、道观数量和规模,没必要弄得都是。如此一来,便能将出家人聚集在一处,亦好方便管制。多余的寺庙一律收归朝廷。”

    “臣复议!”民部尚书杨师道接下话头道:“这些伪出家人收取的是百姓的血汗钱,百姓有权知道这些钱的来龙去脉。臣提议在所有寺庙道观设立善簿、帐簿,以供百姓随时查阅。官府每季都要详查账册,若支出收入有异常则严惩不贷。如此避免有人中饱私囊。”

    “另外,许许多多出家人都不是真心向道、向佛之人,他们大多是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这点必须严肃对待,不如效仿科举,将所有出家人来一个大考核,只要不合格一律遣散回家。”孔颖达这一招最狠。

    “……”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从最开始的限制百家学说,统一对寺庙进行了口诛笔伐。

    也不怪大家针而对之,实因这伙光头佬太可恶了。

    最早的典当行业就是出现在南北朝时期的佛寺之中,寺院的质库可以抵押可以赎回,还能通过亲属继承契约关系,流程相当完备。

    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六根未净的伪出家人不例外。

    他们渐渐不满足于典当,于是把高利贷事业经营得如火如荼,他们无所不贷,有的寺院甚至还把耕牛借贷给农民,以收取利息。

    寺院的高利贷利息通常高于世俗,他们常常会借助佛祖的威力恫吓借贷者,以此获得更高额的利息。而对无法偿还的借贷者,寺院毫不客气的向官府诉讼,利用法律手段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甚至逼迫其服役偿还债务。

    买卖田产,放贷典当在封建时代尚是合法生意的话,有些行为不轨的僧人甚至干出不法勾当。甚至有些僧侣公然强买强卖、抢劫偷盗、行骗,放贷与之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由‘放下屠刀立成成佛’罪犯组成的武僧,其实就是为寺院服务的亲兵、侍卫、死士!

    所以剥去“世外高人”这层清高神秘的铠甲,绝大多数出家人与商贾、财主、恶霸并无本质区别。

    听着大家的话,杨侗大点其头。

    现在是人口锐减的乱世,但只要天下一统,人口会越来越多,能用的土地越来越少,危机也会因此产生。

    而佛教是所有教派中的异类,他们广收信徒、占山为王、圈地为田。兼之寺庙不用缴纳任何税收,从而导致和尚越来越富,田地越来越多,最后动摇国本。

    杨侗记得在史上的数十年后,寺院坐拥天下大量地产,而发生了“十分天下之财,佛有七八”之事。

    这些法外之地历来是特权集中之地。由于他们恶性膨胀、骄奢成风,教徒鱼目混杂、良莠不齐,致使一个个本应与世无争、良性运作的宗教组织变成国家的毒瘤。

    最终引发唐武宗灭佛事件。

    既然出家人喜欢发动信徒在名山立庙,然后将名山占为己有,那便不让他们胡乱立庙;他们占用良田,那么就规定他们不许拥有田地,即使有也经依照税法纳税;他们骄奢成风,那就限制他们的收入,让他们无钱可赚、有钱没法用;他们门徒遍地,那就抬高他们入门条件……

    这么一来,出家人不能逃避罪责、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不能免税、不能赚钱、不能奢侈、不能犯戒,最后还不能没文化……

    如果在这样环境下,依然有人诚心向佛向道,那则意味对方真正心佛向道,既是真正的出家人,那肯定不会做出有损国家、百姓之事了。

    只要将这些条款如期执行,完全可以将世间所有伪贼、伪道一网打尽。

    更厉害的是,这些手段完全是按照他们的教义来设定的,信徒们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因为在他们看来,出家人就应该是这样的超然脱俗,就应该是这样四大皆空,这些框框条条对得道高人来说有如同无,你不遵循这些条款,那你就是假的,我凭什么信奉你?

    不过设定律法限制出家人的无度壮大容易,但要让他们的规矩、教义与法律同步却相当困难。

    因为许多法律的设定,需要根据各百各派家自己的规矩来查缺补漏,从而补足法律在这方面的漏洞,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而且各家学派也未必愿意让朝廷将手伸进他们内部,而朝廷立法部门要做这些,必须要理清各家学派内部规矩,以及他们的教义,这样才能再与各条法令一一对照,这是一个浩大攻城战,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因此,杨侗也没有要求大家给出期限,不过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以作为立法机构十年内的主抓项目。

    送走诸多重臣,杨侗登上了高达朝天殿。

    朝天殿与武则天的明堂极为类似,共有三层高,底层方形,象征四季。中层十二边形,效法十二时辰,其上为圆盖,九龙捧之。上层二十四边形,法二十四节气。顶层置金凤,高一丈。整体建筑高达三百余尺,是邺城最高建筑,站在最高处,整个邺城尽收眼底。

    打开门,走到回廊,一股凛冽寒气席卷天地,邺城,这个由杨侗打造的王城静静的盘踞在脚下。

    杨侗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感觉今年的时间似乎过得快了,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年底,一年时间就这么无声无息过去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很多很多事,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做。

    “夫君,在看什么呢?”小舞的声音自后面传来,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到了杨侗的身上,又细心将丝绦系紧。

    “在看我们的帝国。”杨侗张开披风,将小舞搂进怀里,心中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满足感,照这个势头稳定的发展下去,他的帝国根系会很牢固,或许再过几百年,在其他国家还牌野蛮愚昧的时代,大隋王朝已经率先步入了最鼎盛、最辉煌的历史时刻,那时候的大隋也许会亡,但是大隋之国魂永远不会灭。

    “看久了,夫君不会腻吗?”缩在披风中的小舞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外面冰天雪地一片,厚厚积雪压在富丽堂皇的殿宇上,几根晶莹锋利的冰柱悬下。目光远眺,即可看到邺城全貌,一股质朴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她最初也会震撼,可久了就会索然无味。

    “怎么可能?”杨侗摇头失笑,男人的浪漫,女人有时候是无法理解的,“这是朕打下的天下,也是朕将邺城从一片废墟中拔地而起,怎么看都不会腻的。”

    小舞问道:“我们还会搬家么?”

    “肯定会!”

    “大兴么?”随着关中的收复,长安又改回了大兴之名。

    杨侗毫不犹豫的说道:“洛阳!”

    迁都虽然麻烦,但日后若要进取中原,大兴作为都城不适合,无论是传达消息还是对天下各地的掌控,大兴都不及水陆交通发达的洛阳方便。

    而且关中粮食不能供养大兴的问题早在文帝时期已经存在,定都于大兴的话,人口必然猛涨。南粮南进的成本不仅高得靠谱,关键是黄河如果长期冰冻,还有断粮危险。另外,黄土高原的环境太过脆弱,肆意开发的话,必将造成无法恢复的破坏。

    虽然人们常说洛阳无四塞之险,但实际上,洛阳自古以来就雄关林立,形势险固。早在东汉时期,汉灵帝于京都洛阳周围设置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

    只要以后夺下河南郡,再将之完善起来,洛阳的防御效果并不比控四塞而望天下的关中差。再加外围的潼关、虎牢关、天井关、轵关等要塞,一同成为洛阳坚固的门户,只要设防守卫,便使洛阳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王世充当初选择洛阳立足,未尝没有结八关而望天下之心,只不过他内与杨倓争锋,外和瓦岗厮杀,消耗了太多物资、军队和精力,根本没有时间来夯实根基,从而发生了四处漏风的局面。

    “不过,这必将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搬家。神武宫、临朔宫、昭武宫、大兴宫、江都宫、晋阳宫都是陪都。”杨侗紧楼怀中妻子,目光湛然的表达着自己的野心。

    “只要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其实哪里都一样。”小舞轻轻一笑。

    “等天下一统一,我们也学皇祖父巡游天下,只有时刻接触百姓,才能了解民间百姓之所需,才能听到百姓的心声。”

    “嗯!好啊。”小舞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憧憬。

    雪花在两人身边飞旋飘洒,小舞垂着细细密密的眼睑,乖乖地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心中暖洋洋的。

    那风、那雪!

    似乎在这一刹那都离她远远的。

    “嘎吱”一声轻响,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杨侗微微侧首,同正走来的裴清华面面相觑。

第412章:又当爹了

    “臣妾拜见圣上、皇后。”裴清华盈盈下拜,只是还没有拜下就被小舞搀扶起来。她这些天,天天都会来朝天殿观看邺城全景,只是料不到撞到了杨侗和小舞温馨相依的一幕。

    “皇嫂不必如此,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小舞目光落在裴清华身上,复杂、怜悯的光芒一闪而过。

    裴清华颈间围着一条雪白的狐裘,娇美如花俏脸一片惨淡,被冻得发紫的菱唇毫无血色。身上宫装被冷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刀削一般的肩头,瘦弱得像一株迎寒盛放的白梅。

    她果真如姐妹们之所料,每天都来看四个孩子,但是她们发现并没想象中那般有什么诡计。

    还有就是宫女回报说,裴清华回去以后,都在默默流泪,短短不到半个月,就如一颗遇到秋风的小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这一刻,杨侗脑海里翻江倒海,有一种将之呵护在怀的感觉,他心知这又是以前那个残念在作怪,只是裴清华有别的情绪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哀求,哀求什么?

    或许该和她好生一谈吧。

    “是不是有话要说?直说吧!”杨侗长长一叹

    “臣妾、臣妾不知该怎么说。”裴清华声音娇脆清越,煞是好听,却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冻的……

    “你们好生聊聊!”小舞笑着离开。

    杨侗瞧见裴清华一双嘴唇都冻得发青,整个人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叹息一声,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给她披在身上,又将丝绦系紧。杨侗的手在她颈上系着丝绦,裴清华脸蛋不禁有些发起烧来。

    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重重跌落在地上,如她的心房般碎成无数片。

    她心中承受太多委屈,有着太多痛楚,同样也有太多无奈!

    看着他那些能够自由出入他寝宫同他朝夕相处的女子,欣喜和羡慕交杂在心中。

    她知道,他长大了;

    她也知道,他有了深爱的女子!

    她高兴,并痛苦着。

    每一次看到他,她只敢贪婪飞快瞟上一眼,然后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担心自己每多看一眼,心中的坚持就会削弱一分,就会忍不住留下眼泪,会让旁人发现异状而给他带来困扰。

    每当登上朝天殿,遥望着灯火通明的邺城,裴清华感觉自己就是这繁华邺城中那一个寂寞流浪人。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只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只需一句话,一个温柔细小的动作,就能击穿自己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的伪装。

    “裴氏!”裴清华双手握着披风之角,死死的咬着嘴唇,直至咬出血来,秀美眼眸里泪水涟涟,强忍着不流出来:“裴氏他们想陷害圣上……”

    杨侗问道:“裴氏与我有仇,对敌人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无可厚非。”

    裴清华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他们要怎么陷害圣上,可我感觉他们会拿我作文章。”

    说到了这里,她痴痴的看着杨侗,仿佛要将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头一般,垂首道:“我不想害你,我早就想说的……”裴清华心里一阵悲凉,泪珠儿一串一串的流下来,她倏地笑了,嘴角凄婉笑容带着几分圣洁气息,啜泣道:“可是、可是裴世清抢走了我的女儿。”

    杨侗心中巨震,接着莫名一疼。若被无形大手揪住了一般,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张了张嘴,杨侗无言以对,好半晌才苦涩的问道:“我的?”

    听到杨侗的话,裴清华没有直接回答,大颗大颗的眼泪再次从美眸中涌出。

    果然。

    杨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女儿叫杨袭芳,过了年就四岁了,她和蕙儿、婉儿一样可爱,请你务必救救女儿。圣上,孩子是无辜的,错的是她的母亲,我求你善待她…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话说开了,裴清华美眸中刚刚升起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终至寂灭。下一刻,瘦弱身子像一只奔跑小鹿,径直奔向护栏,双手一撑,头上脚下的跃了出去。

    裴清华快,陡然清醒的杨侗更快,电闪之间已经捉住了她的一只脚。

    “砰”的一声闷响,却是她的额头碰到上外面的围栏……

    杨侗满头大汗的将她拉了上来,饶是他胆大异常,但此时也觉得手足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裴清华软软的倒在杨侗怀里,染满鲜血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笑意……

    当她决定说出秘密时,早萌死志。

    都说彩虹总在风雨后,可彩虹前的狂风骤雨,能有几人抵得住、挨得过?

    裴清华不想挨了。

    挨过又如何?还能回到过去?

    死了一了百了,自己终是解脱了……

    她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一定可以救回女儿,女儿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

    远处的小舞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个自己一直戒备的弱质纤纤女子,居然以一种最为暴烈的方式,向自己心爱的人表达了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悲、她的苦…不管现在,她的灵魂始终纯洁无瑕…

    雪花纷飞。

    万簌俱寂。

    红的血、白的雪,似一幅绝美的画卷,裴清华充盈了一种哀怨凄美的气质,美得惊魂动魄、美得让人心碎。

    回过神来的杨侗探了一下,苦笑着向跑过来的小舞道:“还有气儿…没死!”

    “人死了你才高兴是吧?真是没良心的臭男人。”小舞那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眼波流转,居然闪烁着不屑、愤怒、鄙视的神色。

    “我怎么没良心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做的好事,我怎么知道。”小舞抬起小脚,就在杨侗身上猛踹了一顿。

    杨侗大怒:“你干什么?简直岂有此理,连皇帝也敢踹?”

    小舞踢了几脚,气呼呼道:“就踹…你个没良心的臭男人。她为什么要跳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她为我生过一个女儿,快四岁了…我都不知她是怎么藏的…”

    “孩子呢?”

    “被裴世清抢走了。她不想让我为难,恐怕早存死志了,唯独希望我救出孩子……”

    “……”女人都是感性的,听了杨侗的话,身为母亲的小舞只感灵魂触动,她手掩住了红唇,美眸颤抖起来,迷雾一般的水泽弥漫在双眸中。

    眼圈刹那间变红。

    如果换成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蕙儿、峥儿被人抢走,恐怕也会如此吧。

    她一把抢过杨侗怀里的裴清华,转身就走。

    。。。。。。。。。。

    过了半个时辰,一家人聚了朝晖殿。

    全殿一片死寂。

    杨侗眉睫低敛、面红耳赤的坐在主位,盗嫂之言若是传出,绝对是皇室最大的丑闻,杨侗不仅仅盗了,而且还是以前就盗了,还把女儿都弄了出来。

    杨侗心中惴惴不安,悄悄眯眼打量一下,顿时心死如灰。

    除了四个老婆在侧,连两宫太皇后、两宫太后也在,全都没有离开的念头,对面的四个老婆均用不屑、恼怒的眼神看着。这让杨侗如坐针毡。

    “侗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面对现实吧。”一家之首的萧后狠狠的瞪了杨侗一眼。

    “呵呵呵……”杨侗干笑,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自己犯了错,现在还不好意思了?”萧后冷冷地看着杨侗,脸面她也不好意思,可抛开皇室这一层面纱,家中以她为大,只能出面解决这个破烂事,强打精神开口训斥:“你打算怎么解决。”

    杨侗又是尴尬一笑。

    “说话呀。”萧后不依不饶,脸色冰寒。

    “算我错了。”杨侗耷拉着脑袋,黑黑的脸满是不甘之色,这关老子屁事啊。

    该死的家伙死都死了,居然还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大麻烦……

    一个裴清华也就罢了,可以不认账,但,居然特么的还有一个便宜女儿。

    要命的是,居然还落到了仇人之手。

    更要命的是,裴清华的老公还好端端的活着!别人的话,大不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刀两断,然后把在清华抢了过来,可那是自己的亲哥……

    “你哪里错了?”萧后冷声问道。

    “以前不该…不该那样的。”杨侗老实回答。

    “孩子都快四岁了,你的意思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皇祖母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会不认账?”杨侗头大如斗,他也知道萧后故意找茬,实则是为自己解围。训斥自己好让老婆们心理平衡、消气。毕竟这事太荒唐了一些。

    萧后缓缓摇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皇祖母说得对,太不像话了、太荒唐,太不是人了。”杨侗连忙自己唾弃自己。再看了眼诸女,发现长辈们都在忍笑。四个老婆除了小舞脸色温怒之外,其他女孩并没责怪的意思。胆子也不由得壮大了些,轻咳一声道:“我认了就是了,大不了我负责…”

    “负责?”萧后不禁气笑了,“你怎么负责?清华是什么身份,她跟你什么关系?你们是叔嫂呀。”

    “这个也不能全怪我,是吧?”

    “你是的意思是清华勾引你了。”

    “我不是这意思。”杨侗苦笑道:“我是说孩子都好几岁了,这说明……”

    “说明什么?”萧后继续生气,一步步的往下引。

    “说明那时候男未婚、女未嫁,说明我和裴清华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复杂,那时候都以为长辈们会将彼此撮合在一起,可哪料到她最后嫁给了大哥啊…”这个责任,杨侗只能往死人身上推,事实也是死人们坏掉的姻缘。

    杨侗不把自己的脸皮当脸了,索性说道:“之后我在东都,她在江都…好几年都没见面了。如果我对她心怀不轨,肯定不会只让王世充把大哥送还回来。如不是李密要将她许配给王玄琼,我都忘了皇家还有这一个人。我现在每天要处理的军政一大堆,还要防御别人打过来,还要思考怎么一统天下……每天忙得连饭都吃不好,这个你们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哪有时间想以前的破烂事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准备让她假死吗?”小舞不屑的说道,“圣上乃是天下之主,大隋的皇帝,若是传扬出来,天下人怎么看你,百姓又怎么看待皇家?”

    “那是以前年少无知犯下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也改变不了什么。关键是那可怜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

    “对外就说是某个宫女生的,裴氏图谋用这孩子来对付我,所以隐瞒不说。等孩子回来,就寄养在裴清华名下,反正她也没有孩子,这样也合乎情理,而孩子照样有爹有娘,时间一长,谁还会关注此事?至于裴清华,继续当她的王妃好了。”这是杨侗的心里话,既然接受了杨侗这个身份,也只能扛下他的错。

    “你……”萧后面色微微一变,这种事情在世家大族中,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杨侗说得也没错,这是发生在男女都未婚嫁的时候,跟很多人、很多世家大族的破事比起来,纯洁得不得了,“你没想过让清华假死,入宫?”

    “这倒没有。”

    “你就没想过清华,她默默地的为你生了个孩子,最后还宁死也不想让你为难,难道你就没有感动么?”

    听到萧后这话,小舞她们都投到了鄙夷的目光。

    这让杨侗感觉自己是个渣男。

    萧后叹息道:“侗儿,我感觉你近来变得很大。”

    “请皇祖母明示。”杨侗连忙道。

    萧后道:“你登基为帝以后,似乎少了锐意进取的锐气,过于爱惜羽毛。其实名声不是在意就能得到的,而是在于你做了什么。如果天下百姓拥护你,你就是好皇帝,个人的一些小节都不足道。如果百姓唾弃,你再维护自己的名声,最终也是落得昏君之名。总之,名声无形无实,好名声不能给你富甲一方,恶名也不会少去什么,但是当你刻意去在乎它的时候,就会成为你前进的牵绊,于己无利、于国无利。”

    “侗儿,其实你即使纳了清华,世人说了且能如何?这世道本就强者为王胜者为王。这是谁也不可能改变的。若你击败了所有诸侯,他们就是贼;若是你败了,你的命运也是如此,他们会用如种脏水往你身上泼……既如此,你又何必让关心你、喜欢你的人难过呢?何况倓儿已经出家了……”

    “……”杨侗干脆不说话了。

    萧后的意思很明显,让她把裴清华收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小舞委委屈屈的表态道:“夫君你就算不为皇,清华姐着想,可也应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着想……总不能让那孩子当私生女吧。”都是当母亲的,她能够体会到裴清华的痛苦。

    小舞这句话深深的刺中了杨侗的要害,他又想起自己前世的童年,同样没有父亲,他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疼爱是什么样子,假若自己不接受裴清华,那个孩子有父母跟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裴清华这些年躲躲藏藏怀着孩子、带着孩子,个中辛苦杨侗能够想象得到。如果不让那孩子知道身边最疼爱她的人,其实就是她的母亲,对裴清华这个伟大的母亲又是何其残忍?

第413章:自杀刺杀,多事之夜

    印入眼帘的一幕,让杨侗心头颤抖,裴清华胸口上正插着一柄匕首,匕首整柄没入,只剩下手柄部位,鲜血从伤口中汨汨流出,染红了那洁白如雪的衣衫。

    她肯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否则也不可能把匕首捅得那么深。裴清华显然是说了孩子的事情后,便真的不想活了。

    杨侗心头一阵疼痛,这样重的伤势,伤在这个要害部位,几乎是很难救活的。

    在看到杨侗脸庞的瞬间,裴清华暗淡的眼眸突然明亮了一下,强撑着力气伸出自己的手捧着杨侗的脸颊,口中含糊不清道:“仁谨!”

    “别说话,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孙思邈很快就到,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时候,杨侗也只能寄望于孙思邈了,他紧张地蹲在她的身前,生怕细微的动作都会触动到她的伤势。

    “没用的……”裴清华凄美的容颜渐渐变得苍白起来,呼吸弱到了极点。

    “都出去看看孙思邈来了没有。”

    杨侗头也没回,一边对诸人吩咐道。

    她现在命悬一线,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伤势恶化,杨侗实在不敢轻易触碰这柄凶器,但如果不把这柄匕首拔出,裴清华又必死无疑。

    “仁谨…清华现在很丑吧…”裴清华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杨侗的面庞,双眸中带着解脱,也有些留恋,轻声地说着话,“四年多了,这四看多来,清华活得并不开心,每天都很累,现在却忽然觉得好轻松。你也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清华已无颜苟活于世,这个结局是清华最好的归宿…一定要救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别说话。”

    裴清华的手在杨侗的脸上依然摩挲不已,口中呢喃道:“…呵呵,你的胡子好扎人……”

    “等会就把它刮干净!”杨侗双眼通红,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挽留着她那一线生机,“我会救出我们孩子!但你也要活着,孩子没了娘怎么能行。所以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好日子,你以后也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

    “真的么?”裴清华蠕动了下身子,那一双灵动的眸子没有恐惧与后悔,只有满满的欣慰与蓦然爆发出一点绚丽的光芒。

    “我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谁敢拆散我们,我灭他全族…你难道不想看着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么?”

    “我,我好想袭儿……”裴清华暗淡的眼眸涌上了泪意。

    “所以你一定要坚强。”

    “我恐怕坚持不了了……”裴清华话音刚落,身子突然蹦直了,喉咙里滚出凄厉又短促的惨叫声,随即脸色苍白地软倒在杨侗的怀抱中,彻底昏厥过去。

    刚才趁她回答问题的瞬间,杨侗已经把匕首给拔出来了。

    这匕首太过危险了,必须拔出来,而且孙思邈虽是神医,但他对于这种致命凶器把控的力道反而不如武人。

    杨侗轻轻呼出口气,扔下手里的匕首,命人取来烈酒一坛,倒在大碗之中,顿时,一股浓烈酒香弥漫在空气之中。

    孙思邈震惊道:“这是什么酒,闻着便熏人欲醉,必是一等一烈酒!”

    “这坛酒是工部数次蒸馏所得,大部分水分已经消失,谁要是喝个一碗,能把人喝死!堪称是酒中精华,但若用来消毒却再好不过。这本就是有备无患,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

    酒精消毒在隋朝绝对是稀罕之事,没人明白这个道理,但有个穿越人士在,已经盛行于大隋军队之中,孙思邈也是赞不绝口。

    “王妃的伤就有劳先生了。”

    “尽力而为。”

    “嗯!”杨侗点了点头,拣起了地上的匕首,大步朝外面走去。

    “侗儿……清华的情况如何?”萧后快步上前,步伐没稳,险些摔了一跤。她满是期待地望着杨侗,却又害怕从他口中听到噩耗。

    “看孙先生的了。”杨侗阴沉着脸色,如果孙思邈都救不活,宫中再无医者可以救活裴清华。

    过了许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孙思邈才走了出来,他喜上眉梢的说道:“得天之幸,如果伤口再右偏一分,就刺入心脉,那是纵是天神临世,怕也回天乏术。如今最难最危险的第一步闯过了,接下来尽管存在一定风险,却比现在小得多,康复有望。”

    “太好了。”众人闻言,大喜过望。

    杨侗也松了口气,人活着就好,裴清华一时半会不会苏醒,这里有长辈们照看,他也放心。

    “夫君……”小舞担心道。

    杨侗淡淡一笑:“没事,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一个人冷静下。”

    先是从校场回来,遇到袁紫烟,接着是为佛道设限,然后又是裴清华两次自杀…还有一个孩子落到裴氏之手…一桩接着一桩,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国事家事全都搅合在一起,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刻,他真需要静静了。

    小舞点了点头:“好吧。”

    杨侗转出门去,一股凌冽的寒气令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漫步到朝露殿后苑时,忽有两个人影靠近,杨侗惊讶道:“谁?”

    寒芒闪过,一道白色光芒划过一道白练,好似天上而来。另一人也同时出击,一道白却如黄龙吐翠,紧跟着刺向杨侗的前胸要害。

    杨侗心头一惊,手按右臂,随身携带的袖箭,对着迎面冲来的蒙面人便是一箭,对方大概没想到杨侗这个时候都能如此冷静,更不想杨侗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猝不及防之下,一人直接被一箭射中胸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箭有剧毒,中箭之人滚了一下便已身亡。

    然则另外一人,不待杨侗放箭,便已近到身前,一剑已经当胸砍来。

    杨侗挥动匕首架开。

    两相交击,溅动了一点火星。

    杨侗脸色略微严峻,幸好自己手有裴清华自杀的匕首,否则,只能空手对敌了。

    此时他对面站着的是一个白衣蒙面女,闪闪发光的双眼迸发出丝丝寒气。

    望着神色从容的杨侗,她狠狠的砍了过来。

    杨侗气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惊人至极的气势瞬间席卷了八方,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月色下慑人心魄,望之令人胆寒。

    杨侗暴怒之极,瞬间冲到向了对方,匕首如同毒蛇一般刺向凶徒要害。刺客没想到杨侗竟然主动出击,而且速度快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恍若鬼魅一般。

    立即举剑还击,但杨侗的速度太快了,出手无情,寒光一闪,一片刺眼刀光闪烁而过。

    蒙面人手中的剑还未举起,便发出一声惨叫,整条手臂坠落在地。

    快!

    杨侗没有任何技巧,有的只是快、准、狠!

    刺客见事不可为,转身就向着外面急速逃去,杨侗望着已经快要没入黑暗中的刺客,扬手就将匕首甩了出去,匕首手中如黑夜中的一道流光一般,刹那间穿透了刺客的身体。

    刺客望了一眼胸口带血的刀刃后,倒在雪地上。

    ‘当!当!当!’

    刹那之间,警讯四响,在寂静的雪夜里,警报声格外清晰,能传出数里之外。

    宫中侍卫纷纷行动起来,不管不顾扎进漫天风雪里,高举着的火把,仿佛一只只流萤从殿宇内窜出,然后往不同的方向四散开来。

    用不了多久,整个神武宫都被惊动了起来,凌乱的脚步声、呼喝声打破了皇城静谧,火光在一刻之内照亮整个宫城。许多人都震惊的朝朝露殿奔去,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第414章:落幕、新生

    朝露殿灯火通明,将夜晚照如白昼。

    小舞、长孙无垢、水天姬等人脚步匆匆的朝事发点奔来,众人明显是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一个人跑得头发蓬乱,俏美脸色一片惨白,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侍卫。

    “圣上呢?”小舞看不到丈夫,语带哭腔的大喊道。

    “小舞放心,朕没事!”杨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小舞看到血人似的杨侗衣衫被割裂成片,顿时提着长裙奔来,一头扑进丈夫的怀中,失声痛哭,她所学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宫廷礼仪,也忘得干干净净。

    “没事了,没事了……”杨侗搂着小舞柔美动人的娇躯,抚摸她光滑头发,闻着她身上传来淡淡幽香,柔声安慰!从妻子簌簌发抖的身子,感受得到她的害怕。

    等小舞渐渐平静,杨侗便扶起了她:“大家都在看着呢。”

    “嗯。”小舞点点头,取出手绢擦去泪水。

    杨侗见到所有人都向后转,便走到了长孙无垢身边,在她脸上轻轻—吻,又吻了水天姬一下。

    “胡闹!”长孙无垢娇嗔地斥他—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丈夫并没有冷落她,刚才因为杨侗忽视她而心中生出的—丝失落,随着这—吻消失无踪。

    “刺客呢!”小舞问道。

    “死了。”

    “圣上!”阴明月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当看到浴血而立、龙袍残破的杨侗,顿时心中一颤,拱手道:“末将拜见圣上、娘娘,是末将的疏忽,让圣上受惊了”

    杨侗示意她平身,道:“是内贼!怪不了你……”

    “请圣下下旨,让末将清剿宫中刺客。”阴明月更加紧张了,内贼是最可怕的贼,宫中宫女、侍卫近千人,必须要一一排查。

    杨侗笑道:“不用了!”

    众人愕然。

    杨侗冷冷的说道:“刺客是燕王妃那两名侍女!理应是裴氏的死士。”

    “是她们?”阴明月惊悚之极,做梦也想不到那个说出‘好大的雕’的娇憨侍女居然是死士:“这是末将失职。”

    “没事了!让人收拾干净即可。”杨侗看望通明的火把,道:“朕去前朝看看,估计…”

    “圣上!”一名女侍卫飞奔而至,“启禀圣上,文武众臣求见。”

    “嗯。”杨侗点了点头,在一群侍卫的护卫下,走向朝阳殿。

    杨恭仁等文武重臣看到杨侗浴血的模样,尽皆骇然。

    “朕没事,都是刺客的。”杨侗漫不在意的坐到了王座之上。

    杨恭仁心下稍安,拱手道:“圣上,必须彻查。”

    “刺客是与燕王妃来的那两名侍女,已经被朕击杀。”

    杨侗接着说道:“燕王妃为了救朕,当胸挨了一刀,怕是活不成了。”

    杨恭仁、房玄龄、杜如晦、凌敬的目光变得暧昧了起来,均以为杨侗这是为了裴清华胜利假死而搞出来的一场戏。

    “杨太保、房尚书、凌尚书、杜侍郎留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

    等殿中只剩四人的时候,杨侗没好气的看了四人一眼,肃然道:“一切都是真的,若非燕王妃替朕挡了一刀子,恐怕朕现在就成一具尸体了。孙思邈说燕王妃能不能活,看天意。”

    四名重臣这回相信了。

    房玄龄凝重道:“如此来说,裴氏的杀招不仅是要坏掉圣上之名,还想要圣上的命,或许这才是他们致命之一击。”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坏了规则,就要承受十倍百倍代价”杨侗目中闪过一抹冷芒

    “圣上是想……”杨恭仁看到了杨侗胸中的怒火。

    杨侗想起那个无辜孩子,以及裴清华的惨状,恨声道:“这些卑鄙的小人,战场上斗不过朕,却跑来玩刺杀这一套。既然要玩,那就看谁玩阴招更狠一些,不然这些人还真当朕是泥捏的,肆意破坏战争法则!立即通知黑冰台罗刹卫,从裴世清手中救出一个名叫杨袭芳的四岁女孩,然后针对裴世清、裴寂两系进行斩草除根式的屠杀。”

    四人面色平静,只是目光深处却闪烁着惊骇之光,似乎听到了一件了不得事情。然后,这件事情只能永远烂在心里。

    “若她真的不在了,朕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孩子抚养长大,必须完好无损的把孩子送到朕的面前,绝不能出半点差错。”想到裴清华的触目惊心的伤势,杨侗心头又是一沉,虽说孙思邈有保障,但是万一呢?

    “圣上,忘尘那里要不要通知一下?”杨恭仁小声问道。

    “也好!今夜把他接进宫来,让他看看也好。”杨侗想了一想,觉得让杨倓看上一看也好,他看到裴清华那惨象,也算安心了,不过此事得先和家里的人沟通先,让大家都说裴清华过不了这一关。

    房玄龄拱手道:“圣上,臣以为理应将他送到无人认识的地方去出家,免得下次又被人利用来对付朝廷……对他,对朝廷都好。”

    “就让黑冰台安排吧!等天下太平了,朕还会接他回来,以便长辈就近看望。”杨侗警告道。

    “喏。”凌敬心头一凛,连忙应了下来。

    “至于隐元坊的那些异常武士,以及他们入住的客栈掌柜也该收网了。”

    “喏!”

    随着大隋这几名顶级人物对话结束,一场杀戮迅速在隐元坊上演!

    金吾卫、内卫,以及阴明月的修罗卫对敌人的集结点早已探查清楚,并时刻严密监视着,得到攻击的命令后,立刻对心怀不轨武士的各个集中点发起攻击,一个个像下山猛虎一般,见人就杀,逢人便砍,哀嚎声响彻在整个坊间。

    战事持续一个时辰后,坊内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遍地,企图绑架或是杀死杨倓的武士死伤殆尽,唯数不多的逃亡到坊门间,也被金吾卫猎杀干净。

    这不是一场战争,确切说是一场有预谋的屠杀,那些武士个人战力或许不错,便碰到训练有素的军队,完全如脆弱的沙丘一样,手脚微微一动之间,即可将他们轻易碾碎。

    当卫尉卿李景和阴明月带着几名士兵入内,十三个集结点的近千名武士和掌柜、伙计只有三十余人存活了下来,且纷纷双手抱头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周围站满了金吾卫和内卫,一场杀戮下来,每名士兵脸上都带着熊熊煞气。

    “禀卫尉、阴将军,已经扫荡完毕,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是主动投降的,如何处置?”战甲上带着鲜血蔡薇跑了过来,请示道。

    阴明月微微看了李景一眼后,恨恨地说道:“用末将说第二遍吗?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话语之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冷,青铜面甲后的双目尖锐如剑,冷酷如冰,在这样的眼光之中,仿佛天下众生皆是可屠戮的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蔡薇心中一惊,立刻道:“全部斩杀”

    跪地的俘虏还来不及呼喊饶命,一群英姿飒爽的修罗卫凶狠的扑了上去,毫不留情的斩杀干净。

    看到这一幕,远处被士兵牢牢护卫的忘尘,悲悯的摇了摇头。

    “忘尘大师,你没事吧?”这时,李景笑着走了过去。

    法号忘尘的杨倓苦笑着抱拳道:“麻烦了,李老将军。”

    “小事一桩!”李景挥了挥手,道:“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宫。”

    “回宫?”忘尘似是不知情。

    “咱们边走边谈。”李景一伸手,几名士兵赶来了一辆马车,护卫着忘尘缓缓驶向神武宫。

    骑马紧跟着马车的李景说道:“有人刺杀圣上,差点就得手了。”

    “圣上有事吗?”忘尘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他虽然遁入空门,可也多次入宫拜见长辈们,对于打下大片疆域的弟弟异常佩服,若是杨侗出事,搞不好会举国动荡,大好局面一举葬送。

    “圣上没事……”李景叹息一声,道:“隐元坊这些凶徒都是来关东世家的死士,他们企图杀你,嫁祸于圣上。而裴氏借助圣上接回燕王妃之际,于她的侍女之中安插了死士,伺机刺杀圣上……若非燕王妃挡下了致命一击,圣上恐怕难逃一劫……不过王妃恐怕是不行了,圣上让你去,也是见最后一面吧。”

    “唉!”忘尘长长一叹,这种事情他也看得太多,情知很多人只要能到达目的,绝不会考虑什么手段,又如何不知关东世家的险恶用心。如果裴清华死在宫中,他死在外面,各种脏水污水便会往杨侗身上泼。过了好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只要我还在世一日,就被那些世家用来作文章。”

    李景叹息道:“圣上没有想过要害你。”

    “我从来没这么想……”忘尘说道:“圣上雄才大略,重情重义,如果他有心杀我,也没必要把我从王世充手中赎回来;虽然我深居寺庙之中,但也知道他十分疼爱三弟。他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大哥出色千万倍,只有他才能振兴大隋,也只有他才能将文武二帝之遗志传承下去,继而让千千万万百姓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世间万物皆如过眼云烟,权力富贵一场梦,唯有佛心永恒无境。如果我成为朝廷、百姓的障碍…我愿意自焚残躯,以赎清过往深重罪孽。”忘尘俊美的面容上闪烁着佛光。

    到了神武宫。

    忘尘第一时间看到了俏脸苍白如纸、奄奄一息裴清华,忍不住放声痛哭一场。

    什么功名利禄、爱恨恩怨……至此全都寂然一空。

    拜别诸多长辈后,由弟弟杨侗和杨侑连夜送出了邺城…

    兄弟三人互道珍重,洒泪作别…

    若干年后,一个苦行僧出现在了辽东的穷山恶水之间,他用自己慈悲胸怀和高深医术,拯救无数贫苦山民。

    百姓为他树碑立传、交口传颂、立长生碑,然而这位相貌俊美僧人始终淡然处之,行踪飘忽无定,他一人一瓦钵、一筐药篓、一根竹杖,终此一生都游走在最偏僻险恶之地,艰苦修行……

第415章:定位幕后元凶

    得民心者未必得天下,但不得民心却不得天下。冀幽二州是杨侗的大本营,军心民心之固远过其他三州,其中又以邺城为最。

    当隐元坊的夜战过后,圣武帝在神武宫遭到刺杀也跟着传了出来,毫不意外的惹来全城激愤。许多百姓聚集到神武宫的神武广场静候宫中消息。

    官府也没有令百姓失望,迅速张榜安民,称是圣武帝无事。同时也把世家的险恶用心公布了出来,说是昨晚的叛乱乃是世家大族死士浑水摸鱼的参与武举,准备刺杀在天禅寺出家的忘尘,以嫁祸圣武帝。至于神武宫之乱则乔装为裴氏死士的侍卫杀了燕王妃,同样是在嫁祸圣武帝。

    官方宣布的事,不出意料的引起了一番轰动,以飞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全城为之轰动,沸腾。

    “昨晚发生之事,朕很痛心!”

    校场上,杨侗大声说道:“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然则裴氏为了让我皇家蒙羞,先是意图强迫皇嫂嫁给王世充之子,在阴明月将军接皇嫂还朝之际,又在侍女之中掺以死士,还许重利于刘黑闼,请其于途中劫杀。这些可恶的死士昨晚在刺杀朕的同时,还杀了皇嫂嫁祸朕。这所谓的名门望族,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简直比禽兽还不如!这是朕之耻、是大隋之耻。”

    待杨侗说完,李靖环视黑压压的观众,沉声说道:“裴氏禽兽之举,无视圣上与皇室之天威!实在欺我大隋过甚。主辱臣死,吾等身为臣子,自当粉身以报皇恩!我大隋将士誓与不共戴天。”

    李靖一番话说的可是掷地有声,动人心魄。

    观众都让他说的热血沸腾,绝大数人不约而同的站立而起,拜道:“誓与之不共戴天!”

    这些人包括将士、百姓,以及参赛武士等等。

    他们呼喝声震动了整个大校场。

    一群异族看着这声势,吭哧半天放不出个屁来,纵横天地的煞气,君臣、军民的众志成城,让他们看到了大隋上下同心的风骨。

    待到全场安静。

    杨侗重新站起身,肃然道:“我大隋不好战,但绝不畏战!终有一日,朕当亲率大隋之铁骑,为皇室和皇嫂讨还公道。此之耻辱,请诸位时刻铭刻在心。”

    “喏!”

    杨侗知道此事总算是过去了,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高声道:“虽说皇室遇到惨变,然朕不能因私废公,希望各位勇士都将自己最巅峰的水平发挥出来。”

    ‘咚!咚!咚!’

    ‘呜!呜!呜!’

    随着杨侗话音刚落,巨大战鼓敲响,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大地。

    待一百九一名武士在万众瞩目之中出列,杜如晦出现在高台上,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一声锣响声中,卫忠出现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经过一轮轮淘汰,一百九十一将已经有了归属,今日将最终的排位之日。为了激励诸位,圣上已经下令,今日排位之战,前十一位除了获取之前所承诺的虎贲将军、虎牙将军之位以外,将再领武散官衔,第一名领征北将军,秩比三百石!二到十一名,授予少校衔,秩比二百石!”

    随着杜如晦的声音落下,整个校场顿时沸腾起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武者从五湖四海一路风尘赶到邺城,为的不就是能够获取光宗耀祖、博得一个出身吗?

    虎贲将军、虎牙将军在军中算是中高层了,地位军权,都仅次于主将了,如果规模小一些的战斗,虎贲将军乃至虎牙将军便可以胜任主将之位,对于这些寸功未立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了,大小已经算得上是将了。

    此刻又有武散官之位跟他们近在咫尺,这让不少自问能力不俗的将领,也生出了与冯立等六人一决雌雄之心。

    “今日为混战,一百九十一名参赛者分为五组,前四组为三十八人,第五组三十九人,大家各统百人入场。可以相互攻伐,夺得对方帅旗者获胜,坚持越久名次越靠前,现在请诸位拿好自己牌号入场。”

    这一百九十一名将领,目前已经算是朝廷的将领了,他们这一场终极排名之战,也是杨侗对他们的真正考验。此战不仅考验将领们的武艺、兵法、指挥,更有合纵连横、连弱抗强等谋略蕴含在里面,就算是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高衍、虞湛这六人,若不懂避虚击实,被人联手围攻的话,也未必能够笑到最后。

    “嘿,我是第一场出战!”史劲拿到了自己号牌,嘿嘿的笑着抱着虞湛道:“我们联手如何?”

    别看史劲桀骜不驯,但他可以杀得吐谷浑人无话可说,自然知道混战的关键所在,如今他正好跟虞湛分到一组,便打上了对方的主意。

    虽然虞湛在六人之中,武力和李正宝是最弱的两人,但放眼全场,也算是最出色一批。

    “一切拜托史兄了。”虞湛也明白这个道理,很爽快的和史劲组队了。

    随着激昂战鼓在校场响起,一名名武将各带部队入场。

    “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啊?个个盯着我们看。”史劲看着周围盯过来的目光,哪怕他胆大包天也瘆得慌。

    “我们六人如今都有可能夺得虎贲将军之位,此时都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先避开他们!”虞湛入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史劲往边缘处跑。

    “有道理。”史劲十分认同的跟着跑。

    不过校场虽然不小,但是对于一场小型战争来说,却也算不上大,而且帅旗都不准遮掩,两人只能借校场中的其他旗帜来掩护。

    “快,史劲和虞湛在这边!”就在两人于边缘遮遮掩掩,打着坐观虎斗主意之际,让眼尖之士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史劲、虞湛能在近万人之中脱颖而出,但其他人也不笨,同样想出了对策,大伙儿决定先收拾威胁最大史劲、虞湛,然后再分别决出雌雄。

    “这些混蛋真他NND狡猾!”史劲骂骂咧咧的说了声,看向虞湛道:“我们避是避不开了,依我看,咱们应该趁他们没有合围前逐个击破!”

    “好!”虞湛抖擞精神的提枪备战。

    校场之中喊杀连天,看台上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杨侗和杨恭仁、杨善会、韦云起、房玄龄、李靖、杜如晦、李景、秦琼、罗士信等一干重臣说着与武举无关的话题,随同的还有修罗卫正副统领阴明月、蔡薇。

    “凌卿。”杨侗目光凌厉的看向凌敬,询问道,“可曾知道隐元坊那些死士的来历?比如说来自哪个世家、哪方势力?”

    “圣上,除了裴氏,五姓七宗里的二崔、卢氏、赵郡李氏皆有人参与。这些世家大族分散于各方势力,因此具体缘自何方势力并不好确认。只不过其中有一人的身份已经确定。”凌敬躬身道。

    “李密?”杨侗眯了眯眼睛。

    “不是,另外一人,名为郑均,出自荥阳郑氏,乃是李唐检校大理卿郑善果之侄,此人年少时深知杨素器重,学到一身刺客本事,剑术十分厉害,参与过杨玄感谋反,到了杨玄感溃败之后,投身李渊门下,专门李氏子侄剑术。”凌敬躬身道。

    “这是一个十分相当有用的情报。”杨侗点点头

    “看来此番刺杀,与李渊脱不开关系了。”魏征十分恼怒的说道:“此贼屡屡战败,连连赔偿,看来已经是技穷了,如今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世家子弟永远以家族利益为重,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不能断定是李渊。李渊已经明白了我大隋重在休养生息,甚至将边境的的兵卒都下降了一半,以示善意。而且我大隋的雷霆之怒,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因此,李渊的可疑性完全可以排除在外。况且两国交战各逞手段,这样做也是以小博大,若能成功,对李渊来讲那收获可也不小。”

    “好了!”杨侗眼中闪过丝丝危险的光芒,挥手阻止了大家继续谈论下去的念头,沉声道:“这不是对薄公堂,更不是断案,所以谁是真正的凶手,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既然各大世家都参与,且他们都有子弟效力于各路诸侯麾下,那一切都简单了。”

    “圣上的意思是?”房玄龄若有所悟。

    杨侗笑了起来:“朕以为谁对我们最为有利,那他就是幕后元凶;我们看谁不爽,那谁就是幕后元凶。诸卿以为朕这办法如何?”

    诸臣面面相觑,一个二个面色古怪了起来。

    这样貌似也不错啊。

    “圣上觉得是李渊么?”杨恭仁笑问道,李渊这些年成了大隋屡屡敲诈的对象,每一次都有大收获,所以一听杨侗这么说,杨恭仁第一个念头就是李渊。

    “李渊现在的日子貌似也不太好过,等他肥了再宰。”杨侗悠然道。

    众人:“……”

    杨侗接着说道:“这起事件,李密从始至终都脱不开干系,我们不想过早干涉中原之争,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中原王了。他膨胀得这么厉害,是该让他清醒清醒、冷静冷静了。凌卿,朕要李密付出惨痛的教训!千万要记住主次之分。”

    “臣明白,这就去安排。”凌敬心领神会的拱手一礼,先行告退。

    杨侗不再说话,将目光看着杀得轰轰烈烈的校场,史劲与虞湛此时的配合也渐渐默契了起来,两人带着自己的手下或分或合,将一群围追堵截他们的将领杀的大败溃散,而后逐个击破,好不快活。

第416章:滚出大隋

    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鹅毛大雪漫天飞舞,盖没了树梢、盖没了道路,盖没了屋顶!连邺城大校场上的数十万观众身上都铺了一层厚厚雪花,但却掩盖不了人们的热情。今年的武举、选将随着最后一场比斗而落下帷幕,可是观众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都在等候圣武帝宣布今年的获胜者,并对这些武士授予官职。

    此时此刻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虞湛、高衍等前十一名肃立在杨侗身前,他们虽然如愿的杀出了重围,但人人都显然无比狼狈。

    在他们身后,是七十二名被册封为鹰扬郎将的将领一字列开,再往后,就是一百零八名郎将,这两档之中,有来自各地的武士,但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却都是来自军中的中低层武官。

    不得不说,在统帅力方面,身经百战的武官占据极大的优势,如今这个结果,并不出杨侗意外,或许说这本是在他的预期中的最好结果。

    或许有人说不公平,但杨侗认为寻常的武举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以武举将的机会,如果不让这些武官参与那才是最大的不公,军中升迁极难,杨侗不可能为了讨好寸功未立的人,而让这些流过血、拼过命的将士受委屈。况且这是公平的实力之争,自己输了也怪不了任何人,谁让你以前没从过军?

    获得虎贲将军的是第一名冯立,李正宝、辛獠儿、史劲、虞湛、高衍等十人为虎牙将军,由杨侗亲手将代表各自职位的将印送这前十一人手中。

    至于七十二名鹰扬郎将,则兵部尚书李靖授予印信,郎将则由兵部侍郎杜如晦一一发放。

    “恭喜诸位!以后你们便是朝廷将领了。”杨侗看着众人,沉声道:“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割据,朕希望诸位将军,在以后的日子建功立业、为朕分忧,也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分忧。与朕携手,再现我大隋昔日雄风!”

    “谢圣上赏识!”一百九一名将领心潮澎湃,向杨侗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

    “今日一切是你们是凭真本事得来的,一切都与朕的赏识无关。开幕当天,朕便说过朝廷不封无功之臣、不赏畏战之将,只要你有能力、有本事,愿意为我大隋王朝效力,朕一律录用。”杨侗示意众人起身,朗声说道:“只要有能力,朕绝不吝啬高官厚禄!”

    “圣上英明!”校场之上,无数人再度向杨侗行礼。

    杨侗将目光看向一百九十一将身后那些未能被选上的将士,发现有人满脸失落、有人一脸不甘,即使朗声道:“此番落败者,或许有人觉得运气不好。但朕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如今只是校场较技,所以大家点到即止,便是输了也未必会死,但若上了战场,敌人是不会跟你讲公平的。”

    “但诸位既然到了邺城,而且也有才能,朕也不想让人才流落民间,朕这里有两条路供诸位选择:第一、可以从军,凡是过了淘汰赛的人,可担任火长之位;未过首轮淘汰赛之人只能从军士做起,只要功勋足够便可以申请挑战上一级武官。”

    “另外一条路则是到清华学宫武学院学习武艺兵法。”杨侗目光看向众人,朗声道:“有意者可以报名,若能通过武学院考验,军队会根据武学院评语,给予你们火长、队正、旅帅之职,至于校尉以及之上的官职,只有凭功勋晋升,或挑战成功获取。”

    武学院类似于后世的军校,传授武艺、训练的教官,由退役武官担当;兵法这一块的老师,还远远不够,至于武学院院长自己由杨侗本人挂职。这是大隋中高层将领诞生的摇篮,哪怕再亲近,杨侗也不会将武学院交到到其他人手中。

    而他此时给落选者提出的两个选择,同样获得全军将士拥戴的方案,哪怕你现在是一个普通士卒,只要你肯努力、有天赋,也有一飞冲天的机会,而庸者只能为强者让位。这优胜劣汰的竞争政策既能让军队永葆昂扬的战斗力,也是对将士负责,如果让一个才能平庸的人带领,一个师眨眼间就能被敌人吃个干净,甚至还会导致一场关键性大战役遭受惨败,令国家一蹶不振。

    杨侗也知道这政策会让这些立足未稳的将领,遭到旧有武将的挤压和排斥,但压力也是一种动力,被刷走的未必是渣滓,但积淀下来,却绝对是真金。

    杨侗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开始将这些人分配到各个军团主将麾下。

    远处,慕容恪已经向这边走来,行礼道:“启禀圣上,大可汗派遣小王来大隋,一来是祝贺圣上登基为帝;二来求亲。”

    “求亲?”杨侗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慕容恪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听闻贵国庐江公主正值出嫁年龄,大可汗有意向圣上求亲,希望两国世代和平共处,按照大隋的说法,便是结秦晋之好,还请圣上答应。”

    杨侗冷冷一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知道朕有一个未嫁皇姑。”

    这混蛋真是找死。不说小公主还没有到达出嫁龄,即使到了,杨侗也不可能再搞和亲。

    慕容恪说道:“白兰、党项、附国虽是我吐谷浑的附庸国,一直以来都是居心叵测、屡屡叛乱,烦不胜烦,这些年他们更是勾结在一起,想要联手反叛,我吐谷浑常年镇压他们,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我大可汗仁慈,不忍将其覆灭,因此平定叛乱以后便既往不咎,哪知他们并不感恩,过不了多久又叛乱了。而大隋对白兰、党项、附国等国有很强的威慑力。”

    “我大可汗之所以想要与大隋再结秦晋之好,目的就是为了借大隋威名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国家。到时候大隋稳定河西走廊、收巴蜀之后,便与白兰、党项、附国接壤,他们畏惧大隋,贵我两国又有秦晋之好,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哦?是吗?”杨恭仁眉头一挑,虽然慕容恪给出解释,并且非常完美,但杨恭仁觉得这并不是慕容恪的真正意图。

    慕容恪见杨恭仁不好对付,转而对杨侗说道:“圣上,当年汉武帝为了汗血宝马覆灭大宛,而我吐谷浑与大宛故地有商贸往来,若大隋能与我吐谷浑结亲,从而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国,我吐谷浑愿意每年赠送一批汗血宝马献给圣上。”

    “圣上要收复失地,肯定需要大量的骑兵,虽说大隋不缺战马,但雍凉之地的战马远不如大宛良驹,若以大宛马配种,那培育出来的战马,耐力和速度都是天下第一,而训练出来的骑兵也无往不利,圣上想要收复中原就简单得多了,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汗血宝马是名贵战马,当年汉武帝派李广利征讨大宛,就是为了获得优质种/马来培育优良战马。

    眼下若是把杨侗换成刘彻,说不定就真的答应了,毕竟只用一个公主,就能获得这许多的好处。

    但眼下,不仅大隋君臣,连西域诸国国王和使臣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看着慕容恪。

    结亲是以大隋威名震慑白兰、党项、附国等吐谷浑所谓的附庸国,这在无形中捧了大隋一把,换成虚荣心强君主肯定心花怒放。

    随后又提出贡献大宛马这个貌似充满诱惑力的宝贝。同时只要与吐谷浑联姻,大隋还可以获得外援,能够让吐谷浑帮助大隋镇慑西南诸国。

    一环扣着一环,不知不觉间便设了一个陷阱。换成任何一人似乎都无法拒绝。

    只可惜吐谷浑连故土都被大隋夺了个干净,除了西海郡重新被他们占据一些之外,吐谷浑要想去西域还得经过大隋的领土,这所谓的大宛马难道从天上来?

    而且大宛马产地处于四分五裂的西突厥的掌控之中,而西突厥各个小可汗现在全部向大隋称臣,希望大隋支持自己统一西突厥,各个部落代表都答应以数额不等的大宛马作为朝贡。大隋分毫未付即可得到大宛马,凭什么答应吐谷浑的要求?

    再说了,杨侗本身就要搞死半死不活的吐谷浑,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亲姑姑嫁过去?

    “哈哈哈哈!”杨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说道:“真不知哪个蠢货教你这种愚蠢的办法。”

    慕容恪脸色微变,很快便藏了起来,拱手道:“不知圣上此言何意?”

    杨侗侃侃而谈道:“吐谷浑要去西域,要么走我大隋的鄯善、要么走且末,在我大隋不允许你们经过的情况下,大宛马是不是可以飞到吐谷浑?其次,你们的大可汗慕容伏允若不是党项好心收留,连个去处都没有,现在居然说党项是你们的附属国,真不要脸。”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爆笑。

    “朕若猜得不错的话,吐谷浑不敢与我大隋争锋,所以准备往南发展,谋夺白兰、党项、附国等国。但是自身实力不济,于是想和我大隋结亲,借我大隋之威名震慑这些国家,保证你们无后顾之忧。这应该是某个人临时教你的吧?”杨侗冷冷的看向了人群中的夷男,发现对方虽然镇定,但是目光闪闪躲躲的。

    大隋臣民听了这话,莫不脸色难看的瞄向了慕容恪。

    大隋如今虽然衰弱了,但却不能容忍任何人愚弄欺骗,照圣武帝这么说,慕容恪这个混蛋一直在说谎!

    杨恭仁顿时大怒,指着慕容恪怒喝道:“你好大狗胆,居然敢欺瞒圣上,愚弄利用我大隋?”

    “慕容恪,你以自己为例,成功的向我大隋数十万臣民,及诸多友邦诠释了什么叫‘白痴’,所以朕今日不计较,但是你要记好了。”杨侗缓缓的站了起来,盯着慕容恪道:“你回去告诉慕容伏允,让他乖乖滚出西海郡,否则,开春以后,朕会彻底灭绝吐谷浑。”

    “滚出西海、滚出大隋!”

    “滚出西海、滚出大隋!”

    数十万观众的叫声,响彻云霄。

第417章:黑冰台在行动

    眼看看着年关将近,彭城的大部分工程已经停止了,大多数人都选择窝在家里取暖,在物质生活不富裕的年代,年节能免则免,不过绝大多数人家倒是挂起了门牌,上面镂刻着一些吉祥物,多少找到一丝年节气息。

    作为李密的都城,彭城是比较繁荣的一座城市,南来北往的大商人都聚集在这里,没有受到战争困扰。

    城中有一个名叫四方酒楼的酒楼,它位于彭城东市,这一带比邻魏王宫,是彭城商业最繁华之地。酒肆、青楼、客栈密布,光大大小小的酒肆就有二十几座。

    众多酒肆中,四方酒楼只能算中等,占地约有三亩,三层楼,正对北市大门,市口不错,但它卖的酒主要来自巴蜀、江南一带,或许是不符当地人口味的问题,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然则战争年代的粮食本是金贵之物,再加上今年大旱,李密也下达了禁酒令,严禁民间酿酒,在失去了本土酒浆的竞争之后,四方酒楼的生意就这么红火了起来。每天都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对于单纯的酒楼来说,红火的生意肯定让掌柜和老板乐不可支,但是对于身为大隋情报中心的四方酒楼来说,红火的生意却不是件好事。自从生意火了以后,便引起其他酒楼眼红,各种是非也跟着来,这极不利于自身的安全,一旦有魏国的达官贵人插手进来,极容易被李密一锅端掉,因此,早在禁酒令下达的那一刻,嗅觉敏锐的情报人员便将中心转移到了其他行业,从而让四方酒楼只是充当一个收集情报的分支。

    四方酒楼的重要情报之地位于三楼与屋顶的夹层之间,由于屋顶修得高,外有垂檐掩饰,若不细心留意,根本没有人察觉得到夹层的存在。通道只能从酒楼后面的夹壁上去,这也是情报人员盘下这个酒楼之后,借装修为名自己加设的东西。

    下午时分,一名男子从秘密通道直接上了夹层,他带回来了一些收集到的情报。

    这名探子上了楼,推开一扇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廊口有一名大汉坐在一张马扎上挥舞着一把匕首,模拟着对敌路数,他的主要任务是防止有人随意进入,同时也是为了预计突发事件到来时,给上面的人焚烧密件的时间,一到三层各设有这样一人。

    看到探子到来,大汉笑道:“从东海郡回来了?”

    探子叹了口气:“嗯,一路急奔,刚赶回来。”

    大汉疑惑道:“怎么不用鹰信?”

    “鹰信说不清楚。”探子快步走过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叩击小门,轻声道:“首领,是我!三八。”

    “进来!”房间里立即传出一道低沉声音。

    三十八号探子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光线是从瓦缝之中照进来的,虽然有些暗弱,但也不算太差,而且楼层较高,却也没有压抑之感。

    整个房间只有一榻一桌一个马扎,桌上堆满密件,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男子身材高大,长相十分普通,是那种扔进人群即找不到的那类人,他便是黑冰台在彭城的情报头目石浩。

    三十八号探子走进房间躬身施礼,“参见首领!”

    石浩重放下笔,起身问道:“说说看,东海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接到东海那边传来一个重要情报,说是东海郡靠海的许多村庄遭到不明水寇屠杀,那些水寇一个个如野兽一般,烧杀抢掠奸可谓无恶不作,失陷的村落几乎成为荒芜,所过之处全是尸体,老人、小孩都不放过,甚至还吃人,手段之残酷,比起吃人狂魔牛粲有过之而无及。

    石浩心知李密、窦建德和南部的杜伏威都做不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认为这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新势力所为,故而让人彻查,让朝廷有万全准备。

    “首领,卑职在东海怀仁县多方打听,后来得到怀仁县城附近百姓证实,都说那些水寇行事凶残无比,根本就像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野兽一样,烧杀抢劫、无恶不作。”探子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对于那些造成自己看到的惨象的强盗怀着强烈痛恨,“后来卑职亲自到了各个村庄查看,简直太惨了,总之,比你想象中的惨还要惨上万倍。”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不该有这种的情绪,给我冷静下来!”石浩冷声道,

    “卑职实在冷静不下来。”探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等情绪恢复下来,才接着说道:“卑职问了三十名幸存百姓,从百姓们对水寇形象的描述来看,这群水寇九成九是倭国人。”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丑陋的草图,上面画着一个丑陋的形象,“这是卑职根据百姓们的描述画出来的样子。”

    “这确实是倭人的衣饰、发式。”

    石浩面色凝重,半晌,他才冷笑了一声:“该死的倭人,竟然趁着中原大乱,偷偷摸摸的浑水摸鱼来了。”

    “首领,卑职应该怎么做?”

    “我会将此事上报,你立即返回东海,密切关注倭人的动向,将此事当头等大事来办。”

    “喏。”

    探子退了下去,石浩立即取过一张纸条,写下了情报。

    石浩送情报的方式也是用老鹰,不过他们不敢城内放鹰,而是在城东十里外的一处农庄放鹰。

    待情报干透,石浩将之和那草图一起小心叠好,塞进了一只信筒内。

    这时,一名店伙计匆匆走了进来,凝声道:“首领,邺城传来天级密令。”

    石浩接过密封信筒一看,上面果真划着一个小小的‘天’字,面色顿时为之一正,黑冰台分有四类任务,从高到低,分别是天、地、人,以及普通,他负责彭城情报已有两年之多,却还是第一次接到天级密令。

    认真读完了密令内容后,将方才写的情报递给了伙计,吩咐道:“立即发往邺城,同时令放飞点一分为二,转移到二号、三号。”

    “首领,我们暴露了吗?”伙计沉声问道。

    “不是!”石浩目光之中透着冷冽的锋芒,神采飞扬的说道:“上面让我们做件足以让李密伤筋动骨的大事,李密到时候一定会彻查。为安全计,联络点和放飞点自今日起一分为二,分别移到二号三号。”

    石浩一边说,一边将桌上密信装进两只小木箱,交待道:“分别送到二三号,财物也尽数转移。”

    “喏。”伙计接过箱子,迅速离开。

    。。。。。。。

    大约半个时辰,石浩与十名骨干成员在一间密室议事。

    “上面发来天级密令!”石浩面对着众人,介绍道:“说是裴世清手中握有皇家血脉。准备用皇家血脉要挟圣上、要挟大隋,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什么?”众人面色一变,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裴氏强迫裴清华出嫁之事,正是大家探听到的消息,可万万想不到的是,除了成功北上的燕王妃之外,裴氏手中还握有更重要的皇家血脉。而他们居然毫不知情,这是他们的失职、无能。

    石浩面色凝重的说道:“圣上并没有责怪我们的意思,但圣上的宽宏大量,却让我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圣上恩情和信任。”

    副首领周名对着羞愧的众人说道:“首领说得极是,此乃是我们至深至极的耻辱。是我们无能的表现,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首领,想必我们的任务是救走皇家血脉,但不知皇家血脉有何特征。”一人拱手问道。

    “皇家血脉是个女孩,四岁左右,名叫杨袭芳,亦或叫裴袭芳。”石浩目光转向一名中年男子,询问道:“老六,你负责的是裴氏,可有印象?”

    “是有这么一个女娃娃!”老六给出的确切答案,让大家放心了不少。

    老六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笃定道:“他们都叫这女孩袭芳,或是芳儿,并没有以姓称之。以前住在裴愔家,她极少出门,只偶尔被王妃带去府上玩一玩。从称呼和年龄上说,裴氏上下也只有这个女孩符合条件。”

    石浩点头道:“看来上面说的贵女就是这个女孩了,我们要想办法将这名贵女接到邺城。老六,你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老六苦笑道:“有点难。”

    “说出你的难处。”

    “从这里到邺城路途遥远,而这名贵女年纪太小,又不能长期用药迷倒,我就怕她在路上哭闹。能不能将服侍她的侍女带走?”

    石浩警醒,道:“万万不行。”

    老六奇道:“为何不能?”

    石浩冷汗涔涔道:“跟王妃北上那两个侍女,实乃是裴氏死士。圣上差点遭到她们的暗算。”

    众人一听,个个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虽说王妃带什么人和他们无关,但作为这边的情报人员,居然不知王妃身边人的来路,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而圣武帝遭到暗算之后,居然没有责怪大家,这绝对是活命之恩呐,顿时人人感恩之极。

    石浩冷漠道:“圣上没有责怪,但太保和凌尚书却已经发怒了,这是我们将功补过的任务,若有半点差错,别说上面责怪,便是我也要对你们处以极刑,然后自杀谢罪。希望尔等都记好了。”

    “喏!”众人凛然遵命。

    “侍女绝对不能带,至于怎么将贵女平安送到邺城,那是你必须克服的困难,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天大的任务要做。你现在就行动吧!到了邺城以后,代我向上面请罪,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授受。”石浩说完,又对老六交待了一番

    老六听完,便向大家拱手示意,领着几个伙计出了四方洒楼后门。

第418章:小姨子裴月华

    裴世清虽然在李密麾下为官,可他是以个人名义效力于李密麾下的裴氏子弟,并不是整个裴氏,所以李密虽然赐予极大的府邸,但那是裴世清的私产,与裴氏无关。他们为了族人的生存,最终以族产在彭城购买了官邸和田庄,以示与裴世清的区别。

    世家大族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却得到历朝历代朝廷的默认。因为有这规则存在,避免了朝廷与世家大族直接碰撞。

    当世家某个重要子弟犯下大罪,朝廷一般会和该世家先协商,然后再处置。若是遇到强势皇帝,世家则会主动把该名子弟革出族籍,以示该家族的‘清白’和‘大公无私’。这样一来,朝廷的目的达到了,还不用与那个世家决裂,而世家牺牲的也只是一名子弟、或许一个支系,家族利益也不会受到太大损伤,结果‘皆大欢喜’。

    裴世清目前是李密的中书令,可谓是位高权重,所以他和他的家人理所当然的住在城中府邸,而族人则分布在城外的一些农庄之中。

    “还请通报裴先生一声,大隋使者求见,且有王妃口信。”老六来到城外,径直来到裴愔的宅子。

    裴愔是已故御史大夫裴蕴次子,若非裴蕴死于宇文化及之手,裴矩远投李渊,裴氏之主哪轮到籍籍无名的裴世清啊!如今这宅子上下,皆是裴蕴留下来的底子,所以老六并不担心门房会出卖自家主人。重要是他还探听到裴愔与裴世清并不和睦,且因长女裴清华、次女裴月华的缘故,叔侄二人差点决裂,故而他才敢大胆的报上自家名号。

    “大隋使者?”门房一听到这个名号,吓得面色苍白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家主人与隋朝的关系门房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主人从没想过和隋朝再有什么联系。只是他没想到隋朝使者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见与不见自有裴先生做主,跟你没有关系。而且就算是李密来了,谅他也不敢阻拦。”老六傲然说道,这是强大的大隋,所给他带来的底气。

    门房有些踌躇道:“实在不巧得很,老爷和夫人今晨前去荥阳为郑老太公拜寿,家中只有二姑娘在,待我禀报二姑娘。”

    “如此甚好。”老六暗叫一声天助我也,拱手道:“有劳了。”

    门房嘴里的二姑娘正是裴世清当年带去邺城的裴月华,裴世清联姻的心思弄不成,反而激怒杨侗,一口气屠了千多名冒名科考的世家子弟。

    裴世清视为奇耻大辱,一直怀恨在心,为了报当年一箭之仇,才向李密献出借裴月华之名,迫嫁裴清华之计,可惜谋事不密,此事石浩等人探听,不仅使这一个阴谋失败,还惹恼王世充,导致裴月华的婚事又一次告吹。

    裴月华穿着厚厚的衣服,拿着一张凳子坐后花园,一手捧着一本诗文集,一手无意识把玩一缕秀发,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婉柔清纯的写意。

    一双盈盈秋波,时不时望着梅花树下,树下有一个年纪四五岁的女童,拿着一把小铲子忙碌地堆雪人。

    女童长得粉雕玉琢,肌肤晶莹粉嫩,秀美可爱之极,自娱自乐的她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裴月华抬头望去,却见女童已经堆了一个小雪人,她找了三颗小石子,镶嵌在雪人头上,石子便成了眼睛和鼻子。接着又把准备好的脱浑帽给了雪人,雪人立即生动起来。

    女童欢喜得直拍手,咯咯直笑。

    裴月华抿嘴一笑:“芳儿真聪明!”

    女童顿时高兴的跑了过来,可能地下滑,在距离裴月华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脚下一踉跄,吧唧一声跌倒在地上。

    “哎呀!”裴月华惊叫一声,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小姨!”女童很有礼貌。

    “芳儿,摔痛没有?”裴月华轻轻拍去她身上的雪花,焦急的问道。

    “不疼。”女童看着裴月华,忽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撒谎不是乖孩子。”裴月华佯嗔道。

    “小姨,我好想娘娘……”女童说着说着突然眼圈红了,眼泪说来就来,长长的眼睫毛都湿润了。

    “不哭不哭!”裴月华蹲下身子安慰。

    “娘娘去哪儿了?”

    裴月华鬼头鬼脑的看了一遍,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娘娘去找芳儿的爹爹了。”

    “爹爹是什么?”芳儿也不哭了。

    “爹爹是什么?爹爹是什么来着?”裴月华纵是满腹经纶,也被这个问题问得无言以对。目光触及那本诗集时,眼睛不由一亮,道:“芳儿的爹爹就是写那本书的人。”

    “爹爹是好人么?”

    裴月华只听得双眼喷火,若不是自己小时候犯傻,傻乎乎的钻狗洞、爬大树替他传信,哪有这个孩子?可那臭男人不仅不认识自己了,在神武宫的时候居然摆臭脸。

    她很想和女童说她爹是‘坏人’、‘混蛋’。可是迎着那双充满天真无邪的美丽大眼睛,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芳儿的爹爹是个大好人。”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裴月华违心说道。

    “爹爹长什么样子?”女童又问。

    裴月华十分恶心的说道:“很好看,很漂亮。”

    “是吗?”女童似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当然是啦。”裴月华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有些害怕的叮嘱道:“这些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不然小姨非被打死不可。”

    女童吓得捂住嘴,连连点头。

    “好啦好啦!小姨昨天教你的记住了吗?”裴月华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记耳光,孩子的嘴巴哪里靠得住啊。

    “三字经?”

    “对,你爹爹写的《三字经》。”

    “爹爹长什么样子?”

    “很好看,很漂亮。”裴月华敷衍着说,心头却是郁闷得要死,又说那滥人作甚,板着脸道:“背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女童清脆的童声,清醇自然,犹如天籁之音,涤荡人的心灵。

    裴月华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现在愁死了。

    这孩子天天背《三字经》,如今又知道是她爹写的,有一天肯定会说漏嘴,父亲一旦追问下去,倒大霉的自然是自己了。

    想到足以要人半条命的严酷家法,裴月华吓得脸都白了。

    “姑娘,大隋那边来人了。”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轻轻的说道。

    “谁?”怕得半死的裴月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询问道:“你说谁?”

    “大隋派使者来了。”侍女赶紧说道。

    裴月华面色又是一白,那个臭男人现在派人找上门来了,父亲又不在,这该如何是好。

    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犹豫半晌,从腰间扯出一张白纱巾遮住如花似玉的俏颜,只露出婉约如春山般的秀眉,和明亮若秋水的眼眸。她走了几步,目光落到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女童身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对那侍女说道:“先请他们到前厅候着。”

    “喏。”侍女恭敬的退了下去。

    “芳儿!”裴月华招过女童,呆愣愣了一下,然后咬了一下嘴唇,道:“陪小姨见个客人。”

    “小姨,哪来的客人?我也可以见?”女童睁着一双大眼睛,奇怪望着自己的小姨。

    裴月华听得眼睛都红了,坚定的点头道:“等下见到客人,不要说话,明白吗?”

    “好!”女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任由小姨牵着朝前厅而去。

    前厅中,老六坐在那里,脑海之中却是在想着如何将让贵女不哭不闹的跟着自己去邺城。这时一阵环佩之声传来,老六赶紧站了起来。

    “敢问先生可是大隋使者?”裴月华打量老六一眼,微微一礼。

    “隋使陆彦见过裴姑娘,卑职奉圣命接袭芳贵女前往邺城。”陆彦行了一礼。

    “谁来接我啊?”女童轻抿着嘴唇,两只大眼睛中流露出些许警惕。

    陆彦只看女童一眼,心底便涌起最纯真最纯洁的暖流。这个小女孩粉雕玉琢,圆乎乎的小脸蛋,可能是跑累了的缘故,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要轻轻捏一下的念头。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女童的长相,连忙说道:“回女公子话,圣上让属下来接您回邺城。”

    “裴清华还好吗?”裴月华忽然问道

    陆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是要回避这个女童,顿时心领神会道:“不好。”

    “她怎么了?”裴月华紧张的问。

    心念电转之间,陆彦已经想到安然无事带走女童的办法了,他沉声道:“她那两名侍女实则是你们裴氏的死士,奉命行刺圣上,她挡下了一刀,现在情况相当不妙……希望见至亲一面。”

    “什么?你说的当真?”裴月华心头巨震,脑子一片空白。

    陆彦肃然道:“属下岂敢拿此事相瞒?”

    裴月华想到小袭芳这两晚噩梦连连,顿时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公子现在离不开亲人。本来我们想请裴先生和裴夫人陪伴女公子北上的,但二位如今不在,所以恳请您与我们走一趟,想必您也不希望令姐遗憾。”陆彦虽不知小袭芳与裴清华是何关系,但仅从相貌上看,就知道她与杨侗有莫大关系,又见裴月华与小袭芳关系亲密,一见便可知道是至亲亲人,是以抓住至亲这个核心,真真假假的说了起来。

    “我父母今早才出门,你现在让我跟你们北上。世间未必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裴月华到底是世家子女,很快就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

    “裴姑娘,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每逢乱世到来之际,你们世家大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以联姻的方式多边下注,无论是谁笑到了最后,自身都得利。以我大隋今日之威势,只需圣上随便说上一声,五姓七宗等等世家大族都会抢着将族中嫡女送去邺城,巴结讨好圣上。所以我们根本不用行骗。”陆彦不屑的说道。

    裴月华神色变得更差了,陆彦虽然说的很难听,但她也知道杨侗在意的小袭芳,无论如何会要把小袭芳接走。杨侗要是对她有意的话,她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哪还是嫁不出去的黄花大闺女。

    即便到了现在,只要杨侗开口向裴氏讨要,估计家族也会高高兴兴的把自己送去邺城,既如此,身为皇帝的杨侗又何需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骗自己呢?

    但她还是问道:“以大隋今日之势,圣上只要向魏王开口,恐怕魏王也会派重兵护送,难道先生不打算通知魏王?”

    “我们信不过李密这个小人。”陆彦看了裴月华一眼,接着说道:“当初令姐北上,李密于中途撤走了他护送的军队,暗中却让窦建德派出三千精骑于途中拦截。若非我军能征善战,恐怕令姐活不到邺城。”

    “那我陪芳儿去邺城就是了,但不知我们何时出发?”裴月华只是稍微一想,便答应了下来。她也十分担心自己的姐姐。

    “时不我待,我们希望今晚就出发。”陆彦想了想道:“为安全起见,还请裴姑娘不要惊动其他人。侍女嘛,最好得力可信之人。”

    “好,请先生晚上到后门来接我和芳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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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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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