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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4章:顺势而为,我是锤子?

    盛夏已经过去,南方步入了雨丝缠绵的秋天,天灰蒙蒙的,又下起了细雨,不过相对于昨天的暴雨却是好了不少。杨侗从沉睡中缓缓醒来,一阵幽幽馨香沁入鼻翼,薄被中的萧月仙依旧紧紧的缠着他,精致俏脸既有青春少女的清纯,又多了轻熟婉约韵味,红润的脸上残留着风雨过后的余晕,嘴角挂着一丝安心和舒适笑容,令人神为之所夺。

    在乱世之中,作为兰陵萧氏的女儿,处在江陵那个时不时受到李唐威胁的地方,哪怕平时可以用冷淡、雍容和高贵武装自己,但剖开那一层外衣,她终究只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子。

    说起来,历史上的萧月仙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他父亲萧铣被李渊以权利诱到大兴之后,立即报以恶劣态度,自知不能幸存的萧铣索性慷慨陈词,说出了“隋失其鹿,英雄竞逐。铣无天命,故为陛下禽,犹田横南面,岂负汉哉”这番话,然后被李渊诛杀于大兴,李渊尤不满意,又杀了萧铣的满门,萧月仙也在其中。

    除了萧铣之外,李轨、薛仁杲、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王薄、孟海公等等天下枭雄,纷纷钻进了李渊给他们设下的圈套,一个个在关键时刻自废武功,入京面圣,结果个个死得莫名其妙。李密及时省悟,可结果也中了钓鱼执法之计,惨死于熊耳山。要说此事,李渊做得太不地道了。在战场之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干掉对方,但人家都已经弃械投降,而且注定生活在监视之下,又何必做出这种自毁皇者名声的龌龊之举,不值得的!

    但是随着杨侗的横空出世,许多人的命运都发生根本性的逆转,且不说窦建德、杜伏威、萧铣等枭雄,怀中这个女孩也因他到来,活了。

    对于现在的杨侗而言,家还不是他的全部,但家的温馨,如同从萧月仙身上传来的馨香、暖意一样,让他十分迷恋。

    杨侗轻轻挪开纠缠在身上的玉臂粉腿,掀开薄被起身下床,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不料他刚刚踏上地面,身后便传来一声慵懒软糯的低语:“夫君起这么早?我来服侍夫君更衣吧。”

    杨侗一回头,便见到萧月仙拥被而起。

    如云青丝肆意垂落在刀削也似的香肩,俏脸上睡态惺忪,迷迷糊糊的娇态可爱之极。

    杨侗重新坐回床榻,温萧月仙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了,然后一同躺在床榻上,柔声:“时辰还早,你多睡一会儿,昨夜折腾那般厉害,你怎么说也得歇一歇吧!”

    萧月仙彻底清醒过来,羞不可抑的将螓首藏在杨侗肩窝,轻嗔道:“夫君就会欺负人!”

    杨侗哈哈一笑,在她脸颊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起身穿衣,走出了卧房。

    萧月仙挣扎着要起来,动作却又微微一滞,一对娥眉微微蹙起,只能乖巧的缩在被子里,看着杨侗离开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微笑,虽然她是被当作筹码送过来的,不过她的夫君,不仅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反而是当世最出色的、最年轻的帝王,而且他不像动不动将侍妾当成牲口送人的世家子弟,他很尊重女人,实实在在的把女人当人对待。

    对于萧月仙而说,昨天和今天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杨侗在驿亭吻她那一刻开始,身份已经出现了变化,她不再是萧家女儿,而是杨家的媳妇,如果…如果有个孩子就好了…她希望是个女儿,因为她的夫君喜欢女孩…

    她轻抚白皙如兰的平坦小腹,不禁唇角衔笑,眼波流转之间,有一种母性的温柔在缓缓流淌。

    只不过,男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而女人则希望自己成为男人最后一个恋人,她不是第一个把身子交给丈夫的女人,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所以她也略微有些遗憾。

    确实!

    萧月仙对于杨侗而言,只是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个重要的女人而已,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沉浸于温柔乡之中。

    萧月仙那个侍女早在外面准备好了热水,洗漱过后,便匆匆来到了前院。

    只见一位健壮青年举着一个铁柄石锤不断的上下起落,他相貌堂堂、脸庞黝黑,一双眼光如寒星,两道剑眉浓如漆。

    “九九!”

    “一百!”

    念到一百,青年将石锤放下,看似十分吃力。

    他是杜伏威的义子王雄诞,昨天晚上,杜伏威与杨侗详谈一番之后,便彻底放心了,他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这边事了,又担心起庐江的军务,与杨侗一道用过晚膳,来不及休息,就又匆匆尽忙忙的冒着大雨,连夜回去了。而王雄诞现在的身份是玄甲军的校尉,自然要留下来,只不过他还没具体任务,昨晚便住在这个院子的客房,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一大早就拿出平时练习臂力的石锤来练。

    他刚刚活动了一下身子,便听到脚步声,抬目望去,却见杨侗大步而来,连忙施礼道:“末将王雄诞拜见圣上。”

    “接招!”杨侗左手握拳,猛的攻出王雄诞。

    王雄诞连忙一拳回击,顿时两拳相碰,发生嘭的一声响,王雄诞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杨侗。

    “王将军武艺果然不凡,以你的实力,当一名校尉绰绰有余。”杨侗赞道。

    王雄诞感受到右手上的酸疼,十分敬佩的说道:“圣上过奖了,没想到圣上有如此厉害的武艺。末将这点微末之技,实在,实在差劲。”

    “你不差劲!差的是的敌手。”

    “末将不差敌手啊?”

    “对于潜力无穷的人来说,敌强我才强、敌弱我便弱!如果你有机会和盖世猛将全力对决,你会从中得到进步。可惜你之前没有遇到这种高手,所以这限制了你的发展!”杨侗望着若有所思的王雄诞,又继续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很有道理,如果你与弱者在一起,你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但如果你身边全部是盖世强者,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得到进步。”

    “末将明白了,多谢圣上指点。”王雄诞感激道。

    “你这石锤有多重?”

    “一百五十斤。”

    “舞得动吗?”

    王雄诞摇头道:“末将惭愧!虽然拎得起这柄石锤,但想要舞动,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用来练习臂力而已。”

    大隋武将只有裴行俨用锤,不过那也是近身搏斗的兵器,长兵是枪,他用锤子的理由很粗暴,就是砸一个死一人,根本不用考虑敌人铠甲的防护力。因为锤子是个稀罕的武器,杨侗对王雄诞这柄石锤很有兴趣,他是个左撇子,走上前去便用左手握住了锤柄,微微晃了几晃,心中便已有底,单臂运力,轻巧地将石锤拎了起来,随手挥出裴行俨的几招锤法,猛地向一株小树击去,只听‘咔嚓’一声,小树被击成两截。

    王雄诞眼睛瞪得老大,他这才明白自己和杨侗的武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柄石锤伴随了他好几年,要像杨侗这样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他想都不敢想。

    杨侗把石锤放到王雄诞面前,见他一脸震惊崇拜之色,颇有成就感的笑道:“没想到吧?”

    王雄诞看了看杨侗貌似文人一般的身材,猛然点头道:“圣上这身材,竟然有此神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杨侗笑了起来:“其实朕也感到吃力,朕舞动得起,并不是朕的力量有多大,而是取了巧!”

    “石锤这么重,这怎么取巧得了?”

    “意思是说,朕没不是用本身的蛮力来驾驭这柄大锤,而是顺着它的走势而为,它在不同高度、不同方位、不同速度,所产生出来的力道都不同,关键是你要把控好‘度’,这样就能做到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明白了吗?”

    “末将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王雄诞红着脸,老老实实的说道。

    “世上最柔的是水,你捧一掬在手,无忧无害;然则最强的也是水,泛滥洪水一发便会摧枯拉朽,世间没有任何力量可抵御,所以治洪之时,人们常说阻不如疏、抗不如导,只要想到分洪办法,它又能起到灌溉、冲刷泥沙的作用,学武亦然,你要学会顺势而为,而不是用蛮力,否则的话,你在战场上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王雄诞武艺也已有了一定的成就,经过杨侗这样一点拨,他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他觉得自己应该如何运用力量了。

    杨侗见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有所领悟了,但这也只是领悟而已,要想把办法运用到实际,却需要付出大量心血和摸索。

    “来来来!陪朕练练,相信你从中感应到什么叫顺势而为。出手吧。”

    “喏!”在一众修罗卫怜悯目光之下,王雄诞心知杨侗是借机指点自己,大声道:“圣上,末将失礼了。”

    王雄诞一拳直奔杨侗面门,杨侗画出太极圆,掌刀搭在王雄诞腕上。王雄诞只觉劲力十足的一拳仿佛泥牛入海,下盘亦不稳固,不由自主的朝侧前方跨出半步,虽硬生生忍住,他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来!”杨侗也没有趁势攻击,给了王雄诞机会。

    “喏!”这一回,王雄诞的拳路亦然,不过却保留几分后劲,然则杨侗一个起手式,将他的拳劲卸下的同时将他向后一拉,揉身向前,左肩撞上王雄诞的胸口,“砰”的一声,王雄诞仿佛被滚木撞上了一般,杨侗得理不饶人,左手再次扣住他的手腕,一拉一折,王雄诞动弹不得,而杨侗的右手已经扣住了他的咽喉。

    “你死了!”杨侗说着,松开了双手。

    “这……”输得莫名其妙王雄诞,一脸震惊之色。

    “继续!”

    “吼!”王雄诞一声暴喝,猛扑向杨侗,双拳舞动中,竟夹有呼呼风声。

    杨侗等到王雄诞的拳头快到的时候,突然身体一转,右脚一勾,左手轻轻在他的背后一按,王雄诞一个狗啃尿趴在地上,滑出了老远。

    “再来!”

    “吼!”

    “嘭!”

    嘭,嘭,嘭,嘭!

    待到阴明月闻讯而来时,王雄诞已经被杨侗摔了几十个跟头,浑身是泥,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各种莫名其妙的摔跤,让他全身无处不疼,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般,这个生龙活虎的精壮汉子已经被打到爬不起来了。

    他见杨侗又要来,连忙吡牙咧嘴的伸出一只手,叫停道:“圣上,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非闹人命不可。您这拳法太古怪了,让人有力无处使,实在太憋屈了!”

    “朕这拳法名为太极,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圆化直、以小胜大、以弱胜强,温和时使人毫无痛楚,猛烈时使人五脏皆裂!”杨侗就着修罗卫捧上的木盆,洗了洗手,头也不回淡然道:“它的特点就是顺势而为、借力使力,也就是说,你受到多大的打击,那都是你自己的力量,当然了,朕已经化掉了你的几成力量,否则的话,你早就被你自己的力量搞死了。在比试之中,你刚才就跟那锤子没什么区别,朕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顺势而为?我是锤子?”王雄诞虽然被一群女兵当猴子看,但王雄诞并不觉得丢人,因为他已经被打得有感觉了。

    杨侗喷笑道:“对了,你可以当你是锤子,然后仔细想想我们刚才过招的经过,想想朕刚才是怎么摔你的,只要你想到朕出招轨迹,慢慢的,你就会感应到举重若轻的窍门。”

    “圣上,我大隋有多少人做到举重若轻?”

    “大将军们都可以做到举重若轻,除开他们,还有好几十个!”杨侗淡淡的看了王雄诞一眼。

    “……”王雄诞只听得满心忧伤,忍不住问道:“他们是如何练成的?”

    “两个办法。”

    “请圣上明示。”

    “办法一、就是不断和强者打架,从中找出差距,多问几个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输,你为什么不样挡,你为什么要输。办法二、就是深入万军丛中,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人在生死边缘,总会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王雄诞觉得杨侗说的第二个办法一点都不靠谱,精疲力竭之后再爆发的人确实有,但他遇到的一千个人之中,有九百九十九精疲力竭者,被一刀子捅死了,剩下一个也残掉了;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一千人之外的幸运者,于是又问道:“那圣上的办法是哪个?”

    “第一种!”杨侗实话实说道:“以前和朕过招的是秦琼、罗士信、裴行俨、牛进达、尉迟恭他们,久而久之,朕的水平也就上来了。”

    王雄诞闻声苦笑,让一群大将军、国公来当陪练的,也只有杨侗这个当皇帝的了。

    “这样吧!你平时学习玄甲军战法,跟将士们磨合,早上来陪朕过招!”

    “多谢圣上!”王雄诞大喜。

    “……”众人都感到无语,圣上明显是找个人来练着玩,可王雄诞居然还兴高采烈的道谢。

第555章:去其首脑,斩断瓜葛

    江夏郡也是未来的武汉,共有江夏、武昌、永兴、蒲圻四个县,它位于荆襄最东面,这里水网遍布,水路交通四通八达,大大小小的河流就有百多条,湖泊更是多不胜数。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神奇的是江夏城不在江夏县,而是在武昌县,它是荆襄第三大城,仅次于襄阳和江陵,城周长有三十里,城外龟山建有著名黄鹤楼,是军队控制江面的军事要塞。由于江夏城东南方是林士弘控制的九江郡,萧铣在此部署了两万五千名水军,按照事先安排,此军由秦琼接管,加上隋军计有四万人。

    秦琼就职之后率领四万军队并动员数万民夫,积极拓宽码头、修建仓库,将江夏城构建为大隋攻打林士弘的前沿阵地。

    码头上此时戒备森严,隋军士兵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准闲杂人等靠近码头,码头上,数十名大隋文武已经等待多时,为首之人正是杜如晦和秦琼。

    杜如晦虽是行台右仆射,但也也江夏太守,他并没有和李靖在南郡办公,而是将行台尚书省拆分为二,遇到大事才会以飞鹰沟通,这是飞鹰传信带来的便利所致,现在他就盼着杨侗早点到来,并给他带来一些佐官,江夏的官员倒是已经就位了,让他费神的事情极少,关键是他这个主管几十个郡政务的行台右仆射是个光标司令,现在千头万绪杂务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肩上,哪怕他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有无数事情处理不完,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巨大的公务数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来了!”一名军官指着远方高喊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一道如山的黑线渐渐靠近,一面巨大的“隋”字战旗越来越清晰,耀眼夺目,如帝皇君临天下。无数骑兵仿佛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隆隆的马蹄声地动山摇,无数刀枪剑戟闪烁着妖魅的寒光,惊恐的飞禽走兽汇穿过山道尽头,泄入旷野。

    众人精神振奋,一起迎了上去。

    萧铣目光凝视着气势睥睨的大军,心情却起伏不定,他本来是要北上洛阳的,却得到新的指令,让他前来江夏面圣,尽管已经投降了大隋,并得到杜如晦的安抚,但事到临头,心中反而有些胆怯了起来,他心乱如麻,不知应该用什么方式、什么态度去面对命运的转折点,然而现在不仅没有选择,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犹豫一下,带着一干心腹,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江夏城是杨侗此次的终点,至于江陵他反而不想去了,一来是有李靖这个设计军改的兵部尚书在,杨侗根本不担心李靖收编不了萧铣的军队;二是李渊正缩在襄阳默默的舔舐东征的创伤,这时候贸然入侵南郡,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即便李渊有那胆量,李靖也不是好惹的。

    江夏这边是征伐林士弘的前沿阵地,水军将会起到主导作用,秦琼没有水战的经验,杨侗既担心他带不好水军,也担心萧铣的水军不堪大用,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先放过冯盎,让准装待发的张镇周先把大军开进长江来打,然而不等杨侗细想,大半年没见的秦琼便已飞马迎来。

    “末将秦琼参见圣上!”秦琼矫健的纵身下马,十分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

    “叔宝辛苦了!”

    杨侗下了马背,快步上前,将秦琼扶了起来,笑道:“萧铣的军队改造得如何了?”

    秦琼压低声音,迅速道:“萧铣用人看重门阀,在他麾下,就算是一个什长都和地方士族、豪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无能无才无德,还狂妄自大,尽情的压榨着普通士卒。在萧铣的军队中,普通将士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末将接管军队之后,将什长以上的武官全部挑了出来,然后搞公审大会。”

    “然后呢?”

    “旅帅以上的武官全部砍了,不得人心的队正、副队正、什长也被末将取消了军籍,他们都在江边干活,进行劳动改造。”

    “干得漂亮!”杨侗赞了一句,虽说冤假错案肯定有,但大多数人都觉得他该死,那他就得死,军队没有仁慈可言,而且这些人在军中为非作歹习惯了,若是把他们放了,很可能造成地方治安的混乱,大隋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人,杀了害群之马,正好取到杀鸡儆猴之效。。

    秦琼接着又说道:“现在的什长、副队正、队正、旅帅都是将士们自己推荐上来的人,以上的武官皆由我军将士担任。”

    杨侗赞许的点了点头,因为官员混杂,萧铣不得不对地方豪族妥协,用人方面也有失偏颇,而军中是最重勇力的地方,此番选择出来的底层武官必是军中有威望、得人心却出身卑微的人,这些人对注重门第的萧铣并无多少归属感,反倒是大隋给了他们机会,自然会心向大隋,也就是说,经过秦琼这一番清洗,便是萧铣起搞事,也指挥不了这支军队了。

    “收拾了这些害群之马,末将总算是体会到了好处,现在军令之顺畅,和原来没有多大区别,一道军令,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贯彻到全军。”

    军令的贯彻速度事关军队作战力和生死存亡,如果一道军令,虎贲将军爱理不理、鹰扬郎将慢慢吞吞、校尉不当回事,最后传到士兵那里的时候,敌军已经杀到眼前了。

    而在大隋军队之中,军令的贯彻落实速度,也是衡量一支军队是否合格的首要条件。秦琼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萧铣的军队改造成这样,确实很厉害。对于这支军队,杨侗总算是放心了。

    “不过……”秦琼有些不满意的说道:“这些将士的个人武力、作战意志实在太差了,不说跟十大军团比,连退役和被淘汰下来郡兵都不如,关键是有八成左右的将士骑术不精,仅仅停留在会骑这个阶段。”

    “自古以来就是南舟北马,南人不会骑马,就和北方将士不会乘船一样,这很正常。而且林士弘的军队也是南方人,大家的战斗力都相差无几。而且南方地形复杂,未来将会以水战、步战为主,骑兵,在这里发挥的空间不大,需要突袭、冲锋的时候,咱们原先的将士就足以胜任了。所以你重点要训练将士们的步战、水战之能。”

    “喏!”秦琼让过了一边。

    杜如晦见两人交头接耳,故意卡住了脚步,萧铣等人官职不如他高,又如待宰羔羊一般,自然不敢越过他,此时见到秦琼一退,杜如晦便加快步了脚步,上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圣上!”

    杨侗将他扶起,开玩笑在道:“克明怎么又瘦了,是不是貌美肤白的江南美人,让你乐不思蜀了?”

    “圣上!”杜如晦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微臣吃不完得兜着走。”

    这货是房玄龄的好朋友,连怕老婆也一样。

    杨侗哈哈一笑,“你这里情况如何?”

    秦琼怜悯的看了杜如晦一眼,笑着说道:“最希望圣上到来的,非克明莫属。圣上要再不来,恐怕他在发疯。”

    “这却为何?”杨侗笑问。

    杜如晦苦笑着说:“圣上让微臣当这个行台右仆射,却一个佐官都不给,几个十郡的大小事务全由微臣一人扛着。若是圣上不给人,微臣只能挂印而逃了。”

    “朕来得匆忙,确实没有考虑这方面!”

    杜如晦闻言,脸色难看了起来,只听杨侗又说道:“这样吧,朕把军司的人留下来给你,他们在汝南干得相当出色。”

    “多谢圣上!”杜如晦大喜过望。军务的人文武双全,比候选官员强得太多了。

    杨侗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掠过杜如晦,向后面比较拘谨的中年男子望去,此人身材中等,鬓发花白,相貌俊秀,脸上依稀有萧月仙的几分影子,其身份不问可知。

    “罪臣萧铣,向圣上请罪。”见到杨侗望来,萧铣拜倒在地,和他一起下跪的还有他的一干心腹。

    杨侗深深的看了萧铣一眼,叹息道:“你违逆天意建立伪国,登基伪帝,本该诛灭九族。但你在我大隋的感化下,能够迷途知返、主动放弃伪国,归降大隋,让荆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从这方面上说,你也算是立了功的,如今功过相抵……”杨侗上前将萧铣扶起,又说道:“朕身上本有萧氏血脉,如今你我又是翁婿关系,就不必过于自责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多谢圣上不罪之恩。”

    杨侗的安抚使萧铣松懈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微臣不识大势,自不量力的想复兴祖业,直到天使到来陈说厉害,这才幡然醒悟,微臣愿以此残躯效忠圣上,为过往罪孽赎罪。”

    自古以来没有人不怕死,但有仁人义士为了大义,宁愿死亡也不甘屈服,这才有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和“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这等壮怀激烈的盖世诗篇的诞生。

    历史上的萧铣也是感知李渊容不下他,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慷慨的说出‘隋失其鹿,英雄竞逐……’之句。他如今虽然做不了帝王了,却可以继续过富贵生活,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慷慨陈词,自寻死路。

    他知道只要自己老老实实呆在京城,深居简出,就能平静地度过后半生,如果还像从前到处拉帮结伙,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杨侗笑道:“江陵公的诚意,朕欣然接受。将来朕一定会给江陵公为国效力的机会!不过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江陵公去做。”

    萧铣躬身行礼道:“微臣愿为圣上效力。”

    杨侗点了点头:“太皇太后在世至亲不多,对江陵公这个侄儿极为想念,朕想请江陵公先入京城,以安太皇太后之心。不知意下如何?”

    萧铣秒懂。

    这说了半天,就是不准他插手军政、不许他在荆襄。说到底还是怕自己反复无常,重新割地自立。

    他能说不愿吗?

    肯定不行。

    萧铣施礼道:“太皇太后对微臣多有照料,然微臣却一直没有拜会,实在不孝之极!微臣自感罪孽深重,恨不得胁生双翼,飞到太皇太后面前请罪。恳请圣上,让微臣立即动身。”

    杨侗暗自点头,萧铣还算识时务,可以让萧月仙现在的身份安其心:“明晨再去不迟,朕这里还有江陵公另外一个至亲。”

    “何人?”萧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朕之爱妃、卿之爱女,惠妃萧月仙!她与江陵公分开大半年,十分想念父亲,朕就把她也带来了。”

    “多谢圣上!”萧铣闻言大喜,他放下权力之后,对于亲情尤为重视,一直担心身在宫中的女儿受人欺负,从杨侗话语之中,感觉到他对女儿的宠爱,刹那之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散尽。

第556章:算计南方士族

    横度长江,圣驾抵达江夏城,一场盛大的宴会在城内的一座‘行宫’正式开始了,自古以来,交情都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皇帝拉拢臣子也不例外。萧铣为首的萧梁臣子尽皆出席,觥筹交错之间,舞姬偏偏起舞,靡靡之音环绕于耳边,真是不胜享受。酒至中途,颇有些醉意的萧梁臣子见到皇帝没有责怪之心,畏惧之情渐去,借着酒意便互相自吹自捧,大话满天飞,提起李渊、李密等人为祸天下,更是个个磨拳擦掌,伸胳膊挽袖子,大有立即找这些个枭雄一拼高下的意思!

    杨侗冷眼看着,却是笑容和煦的连连劝酒,酒到七分醉时,哪怕一些老成之士,也生怕杨侗不知道自己‘丰功伟绩’似的大声喧哗,豪情万丈、牛气冲天的说起了当年‘过五关斩六将’之壮哉往事。

    这其中,只有萧铣和岑文本心智比较清醒,因为他们二人很少喝酒,李渊李密的厉害他们知道得最清楚,眼前这些人,除了极少勉可自保外,其余要想去跟二李一见高下,无非是以卵击石,白白送死。而自矜自傲的江南名士,又有什么资格在作出《三字经》、《六国论》、《师说》、《阿房宫赋》等等盖世名篇的杨侗面前自吹自擂?

    只不过两人见到皇帝醉态可掬,听得兴致盎然,倒也不敢说扫兴的话。萧铣更是想:若是有人得到皇帝重用,倒也不枉君臣一场,也算是对麾下有个交待了。

    宴会一直持续许久,直到半夜时分,方才落幕,杨侗被接回了后院。躺在了床榻之上,脸上露出了丝丝嘲讽之色。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敲门声。

    “何事?”杨侗懒洋洋的问道。

    “是我!”外面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声音。

    杨侗一愣,杨沁芳?怎么在这种时刻还过来?还来不及作出答复,门就已经被她推开了。

    杨侗又是一阵无语,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礼貌。

    “怎么喝成这样?”闻着满室酒味,杨沁芳低声埋怨。

    “不是我,是衣服喝的!”

    在杨沁芳惊讶的目光中,杨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杨沁芳拾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摸了一下,差点都捏出了酒水。

    “你这是干嘛来着?”

    “坐下来!”杨侗走到一旁,将烛光挑亮。

    “何事?”

    杨侗反问:“外面都有何人?”

    杨沁芳摇头道:“后院由修罗卫把守,再外面是玄甲军。”

    “我要处死萧铣这些心腹之将臣。”

    不是杨侗对萧铣不放心,而是他对萧铣的这些心腹不放心,他不仅要把萧铣调离荆襄,还要将他的心腹处决,这些人冒着杀头之罪跟着萧铣造反,并非是善良之辈,死有余辜。

    而通过今晚来看,那些武将都是毫无纪律可言,实际上,乌合之众目光短浅的弊病,在萧铣起兵之初便暴露无遗,萧铣率众前往巴陵时,被萧铣封为车骑大将军的沈柳生,只因担心会师后,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受到影响,竟将前来迎接他的徐德基扣押杀害。萧铣为给军队一个交代,只好下令斩了沈柳生,从那时起,萧铣的内部问题就暴露无遗,他根本驾驭不了这些人。

    同时,萧铣也不识人,这些被他引为心腹的人,毫无忠义可言,一知道萧铣失势,便个个投机取巧的讨好,说着深悔造反之类的话,这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萧铣居然还为他们苦苦争取前程呢。

    杨沁芳担心道:“出尔反尔,会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我只答应饶过萧铣,这些人可没有包含在内,通过这些人今晚的表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大隋军队,决不容许这些害群之马混进去。杀了他们反而可以平息民愤,收扰民心。”

    杨沁芳迟疑了一下,道:“要不干脆在半路把萧铣杀了,这样就可以永绝后患?”

    杨侗摇了摇头,“萧铣已经没有资本了,像江夏的军队,已经被我大隋彻底掌控,他想调起一兵一卒都不行了。政治上,等户籍制、均田制落实到位,谁也拉不起造反的队伍,萧铣也不行,杀不杀都没有丝毫用处。而且他毕竟当过萧梁之主,且萧氏在荆襄乃至整个南方都有巨大的影响力,杀了他恐怕会激起南方反噬,不利于南方的稳定。所以他活着,对我们的用处更大。”

    杨沁芳这才恍然大悟,过了半晌,又问道:“我看参与晚宴的,还有很多南方士族,这些人恐怕是想当我大隋的官呢。”

    “皇族和世家共治天下由来已久,他们太想当官了!”杨侗冷冷一笑,对着杨沁芳说道:“南方士族是萧铣的中坚力量,梁国的根基就在这些人身上,梁国强盛,他们跟着水涨船高,梁国衰落乃至灭亡,他们也跟着衰弱,萧铣投降了,这些世家自然就向新主投诚。这和他们个人喜恶无关,实乃是利益使然。世家大族之所以有底气跟皇家叫板,关键就在于他们与国家、皇族的利益牢牢的绑在一起,不可分割。说白了,世家大族就是一些赌徒,他们两边下注,只要瞅准时机赢了一把大的,又是几十上百年的无限风光,无论在哪方下注,他都赢了。萧铣败亡没关系,大不了我转过头来重新投靠隋朝好了,一样是位高权重、吃香喝辣。”

    事实上,关陇、关东士族也是如此。

    但杨侗却不想按着以往的套路玩,这是为了让整个民族在竞争中得到良性发展,如果让世家把持朝政,派系之间又会勾心斗角,而内斗,历来是中原王朝衰败的病根子;其二,大隋文武来源复杂,没有形成一个个利益派系,如果南方派系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并步入朝堂,必将成为天下最大的派别,各自为政的元勋们根本无法匹敌,他们为了更大的利益诉求,必然想尽一切办法,支持萧月仙未来的儿子对太子之位发动猛烈攻势。历史上的李恪是一个庶子,但他却成了李承乾最大的威胁,凭什么?凭的是隋朝的遗老遗少,以及岑文本为首的南方派系,这些人所产生的庞大威力,让有着关陇权贵全力支持的李承乾都差点搞不过,更不要说没有一个外戚的卫凤舞母子了,所以于公、于私,杨侗都不容许这些人步入大隋朝堂。这些人表面上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骨子里实则是男盗女娼,想找他们点罪证实在太容易了。更何况,黑冰台这些年也没忽略过南方,虽然在南方分布的人手不如李渊那边多,但南方各大士族莫不在黑冰台的监督之中。

    “世家大族就不会忠诚任何人吗?”

    “在国和家之间,世家子弟率先选择自己家族的利益,之后才会考虑国、百姓,至于皇帝,则摆在最后。当然了,也有一些忠贞世家子弟为末代皇帝殉难,但他们代表的是自己,与他们所在的家族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所敬重的烈士应该是他本人,与他的家族没丝毫关系。当然了,一些王朝也有世代忠烈的将门,但很遗憾,我大隋建国太短,顶多只有三代忠良,比如说来氏、薛氏、周氏。”

    “那你要什么时候对荆襄士族下手?”杨沁芳有些跃跃欲试。

    “等到萧铣的军队改造完,再利用百姓对南方士族的不满之心,来下手。”

    杨侗叹息一声,道:“接受投降军队从来都是老大难,因为这里涉及到一个利益再分配的问题,利益若是分配不当,就会出现大麻烦。比如说曹操吧,他第一次打宛城的时候,就是没有把利益关系处理好,从而让张绣察觉到曹操瞧不起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曹操下一步会夺他兵权,于是降而复反,差点要了老曹的命,但尽管老曹逃过了一劫,却也付出了嫡长子曹昂、宿卫大将军典韦,以及众多曹军将士的命。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让投降将领继续领兵,比如我让杜伏威继续统领江淮军,也是为了不触犯主将的利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了,这也跟杜伏威立足江淮多年有关,他对江淮地形相当熟悉,这一点,是我们没人比得了的。”

    杨沁芳看了杨侗一眼,轻声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啊!而且你又准备为将,让你知道这些,对你个人、对我们家族都有好处。”

    杨侗此言一出,杨沁芳顿时羞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低下头。

    小皇姑少女怀春的小模样,让杨侗头皮发麻。

    这丫头…误会大球了。

    还好,她不知道自己偷听到了她的心声。

    但也是因为该死的偷听,让他面对杨沁芳时,总有一点心虚和不自在。

    “我让你南下,却没有分派任务,你知道为何?”杨侗转了一个话题。

    杨沁芳不满的答道:“还能怎样?瞧不起我呗。”

    “这倒没有!”

    “那你为何不给我任务?”

    “我是不想让你的兵参与太多事情,她们都是朝中权贵的女儿,以后大都会嫁的权贵人家,如果她们利用自己所学的本事,以及家中财富,组建起一支支属于她们家的专事暗杀的刺客队伍,你觉得对国家、对皇族的安全有好处吗?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杨侗注视着她,沉声询问。

    “我没想过!”杨沁芳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看着杨侗道:“可是其他人也会啊。”

    “是!”杨侗点头道:“其他人是会,可是他们没有财力打造一支刺客队伍,顶多只能训练自己的孩子,对国家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但权贵人家则不同了!或许我多疑了,但我不想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制造一个或许会存在的麻烦。也因此,我只让你一个人接受各种苛刻的训练,而其他人却没有的原因所在。”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你的兵在一起,老老实实的当修罗卫将校;要么你跟你的小姐妹分开,她们当普普通通的修罗卫,而你则一步步的接掌黑冰台,成为刺客的头子。”

    等到天下一统,黑冰台必须散去一批人,另外一批人留下来对外,而这也需要信得过的人来管理,否则的话,会成为锦衣卫式的组织,导致天下臣民人人自危,却没起威慑百官的效果。所以堂堂大国,对内,就该堂堂正正,有地方刑部、御部,以及一人贪污祸及子孙的警戒存在,就足以杜绝一大批贪官污吏的滋生。至于藏得比较深的,就交给预备官员去挖,挖出一个,就由预备官员补位,预备官员为了能够取而代之,会很卖力的。

    “你不必急着答复,可以慢慢去想。”杨沁芳稳重了不少,杨侗准备让她接触一些险恶的世道。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让她明白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免得她以后吃亏。

    “如果我选择后者,那我跟谁学,凌尚书吗?”

    “凌尚书的,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如果你选择后者,那似乎只能和我学了。”这话,杨侗实际有些不太想说的。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

    只的杨沁芳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我不要考虑了,决定当刺客头子。”

    “……”杨侗就知道她会选择后者,不过稍一沉思,却又觉得这未必是件坏事。因为他身边的青年才俊多,指不定其中某个人,正好是杨沁芳的真命天子。

第557章:异族的不幸关老子屁事

    九月的中原大地才进入中秋,而在高原之上,却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雪。对于生活在高原上的吐谷浑人来说,从大业四年开始都没有遇到好年景。

    那一年,隋臣裴矩指使高车袭击吐谷浑,吐谷浑向隋朝请求援军。隋帝杨广乘机出兵,于隔年灭吐谷浑,慕容伏允逃亡。此战过后,吐谷浑疆域尽归大隋所在,隋帝杨广开拓疆域数千里,范围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设置了鄯善、且末、西海、河源四郡。但是经过极短暂的控制之后,大隋这个庞然大物刀兵四起,乱成一团,慕容伏允不仅收复全部失地,还派兵支持薛举,与李唐作战,屡屡击败李唐开拓河西之设想,接下来,薛举病逝,薛氏兄弟倾尽一切的打了背水一战,然而天不给其便,溃败于李唐之手,随着大隋军队的入境,不得不远走吐谷浑。而隋军强势入境,慕容伏允自知敌不过,便退到了东南方的党项,与吐蕃联手夺其地,吐谷浑人终于有了一块栖息之地。

    但是这二十多年一直在打仗,一开始是吐谷浑纵兵入侵河西,洗劫丝绸之路上的商旅,打隋朝郡县,惹来了大隋的报复,连国家都灭了,然后大隋乱了,吐谷浑人又回故土打隋人,可是不久,又先后被李唐、大隋逼退。一开始是和中原打,打不过,又和党项相互打了起来。

    这对于生活在高原上的吐谷浑人来说,算是吃尽了苦头,明知道西海郡有大片草场无人放牧,却不敢去放牧,生怕突然杀出一支隋军,顺手赏他们一刀子,但不放牧,又能干什么?种地吗?谁会?而且高原之上能种地吗?

    老牧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前不久,吐谷浑和吐蕃成功的瓜分了党项,难得的风平浪静了起来,他趁这机会驱赶牛羊找到一片草场,看着消瘦的牛羊疯狂的嚼着干草,他悠悠的松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就迁徙到南边去了,那边的已经结束战争了,而这附近,却时不时有隋军巡视,如果一不留神越界,他们的牛羊就会成为隋军嘴里的食物,遇到脾气不好的隋军,一顿毒打还是轻的,搞不好连命都没有。

    跟老牧民抱着同一想法的人不少,不久,陆陆续续的有人驱赶着牛羊前来吃草。

    已经带上寒意朔风吹着枯萎的草地,对于牧民来说,伴随新一天是的是渐冷天气,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熬。

    牲口如今还能吃些干草,但是到了十月之后,牲口只能吃囤积下来的干草,若是遇到持续两三个月的大雪,不止牲口被冻死很多,就连人也会被冻死不少。

    一直以来,限制草原人口发展的并非食物和战争,而是冷酷无比的生存环境,不过也造就了游牧民族悍勇的性格,他们一个个都是在冷酷无情的环境淘汰中生存下来的人,有着顽强旺盛的生命力。

    也正因为在恶劣环境中长成,令他们有着狼一般的侵略性,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汗最近频频征调各部勇士,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早起牧民开始了新的一天,这个时候还有枯草,可以让牛羊养肥一些,便是在冬季冻死了,也能多几口。

    “谁知道呢?”同伴耸了耸肩膀,有些不在意的将目光看向了羊群。

    “听说大汗是想打吐蕃蛮子。”大隋称吐谷浑为蛮子,但吐谷浑也同时瞧不起尚未开化的吐蕃等民族。

    不过吐谷浑确实有这资格鄙视吐蕃人,他们进入青海高原后,不仅带来蒙古马和先进的生产方式,而且合理利用当地地理环境发展畜牧业生产,尤其是创造性地利用西海湖环湖草场和湖中岛屿的自然地理环境,引进波斯种马,改造马种,培育出了龙种马,尤其是名马“青海骢”,更是千古称道的典范。

    蒙古马具有抗高寒、抗病力强、耐粗饲、适应性强等特性。但蒙古马属于草原马,蹄大而质软,不适应高山攀爬,也太不适应高海拔环境。因而当吐谷浑从迁居到西海后,就需要优化其性能,以适应新的自然环境。

    《魏书》载:“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是也。”此载是说吐谷浑人培育的龙种马、特别是“青海骢”是蒙古马与波斯马杂交后培育出来的优质马种,培育繁殖的主要方式是利用青海湖中的龙驹岛进行隔离优化。“青海骢”矫健善走,奔跑迅速。

    而此时的吐蕃,尚处于蒙昧的时代,吐谷浑人瞧不起吐蕃人也很正常。

    “吐蕃蛮子有什么好打的?”老牧民不屑的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名脸上有数道狰狞疤痕的汉子笑说道:“吐蕃蛮子装备低劣,所据之地却广袤无垠,丰美草场多不胜数,比西海还要宜居。吐蕃蛮子战力极差,所以大可汗打算将吐蕃之地纳为己有,将吐蕃蛮子赶出去。”

    老牧民一拍膝盖,大声道:“隋人不好对付,正该拣弱的打。”

    众人都笑了。

    他们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战死沙场对他们来说是幸运和荣耀,这也和他们寿命短有直接关系,大部分突厥人都活不到五十岁,所以死在沙场是他们最好归宿,这能给他们的子孙带来极大荣誉。

    但吐谷浑人又和突厥等其他游牧民族一样,士气容易被鼓动起来,但也容易消退,一旦士气消退,视死如归的荣誉感一下子就会荡然无存了,士兵开始畏惧死亡,开始担心妻儿成为他人财产,便不愿死战到底,一旦畏惧之心蔓延,大军很快就会溃败。

    这是一种矛盾的心理,视死为荣和畏死不战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所以游牧民族的主将在战前会千方百计的振奋士气,包括用气势宏大的号角声来激励,且在进攻之前,士兵都要痛饮一袋奶酒,让酒劲转化为无知无畏的士气。

    “汪汪汪!”

    便在此时,几条硕大的猎狗的耳朵支棱了起来,原本匍匐在地的四肢突然立起,警惕的看向远方,不断的咆哮着。

    大地忽然发出轻微的震颤,牛羊开始不安,停止了吃草。但这些牧民却谈笑风生,他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是大部队行军才会出现的动静,大概又是哪个部落接受大可汗慕容伏允的征召,往集结之地赶去,这些日子战争不断,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一开始还会紧张,但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不一会儿,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一条黑线,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不断蠕动变粗,一股肃杀的气势扑面而来。

    “不对!”老牧民忽然站立。

    “什么不对?”老牧民的一惊一乍,惹来一阵嘲笑。

    “是隋军,一定是隋军,只有隋军才有这种气势。”老牧民年轻的时候,也是族里的勇士,不仅断过丝路商道,还多次和隋军作战,他太明白大隋王朝军队的气势了,这是一种游牧民族所不具备的气质,这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很厉害、很恐怖。

    “隋朝正在内乱,哪有隋军来这里?你想多了。”

    “是啊!你老了,胆子也变小了。”

    青年族人纷纷嘲笑的说了起来,在这片大地,乃至更远的草原之上,都没有尊老之说。在他们眼中,老人是累赘,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吐谷浑,都不会喜欢老人这个群体,哪怕老人们在很久以前立下汗马功劳,但他们从不讲劳苦功高。

    老牧民知道族中青年不信,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大军来临的方向,也顾不上牛羊,牵过身边的马匹,二话不说就跨上马背,转身就逃。

    “哈哈!”

    老牧民的行径,惹来一阵阵嘲讽大笑。

    “轰隆隆~”

    老牧民逃后不久,仿佛无穷无尽的铁骑以浩浩荡荡之势让过牛羊,直奔牧民们而来,牧民们在这种阵仗面前,比沧海一粟还要渺小万倍。

    “噗~”

    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簇狠狠的贯入一个正在狂笑的青年牧民的嘴巴里。殷红鲜血喷溅出来,他的身躯一颤,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之色,然后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身体无力地从跌落在地。

    众牧民惊呆了。

    他们犹能看到同伴脸上的嘲讽老牧民的笑容,然而此刻,伴随着彪溅起来的鲜血,以及一掠而过的寒芒,一枚冰冷的箭簇就在大家愕然的目光里,从同伴的嘴巴贯穿后颅。他们只能看到同伴保持着生前的动作缓缓倒下,以及兀自颤动不休的箭翎。

    “敌袭!”

    时间在片刻的定格后,这伙人大瞪双眼,不约而同的大声吼叫起来。歇斯底里的想要向族人示警,然而迟了。

    “噗噗”

    寒光乍现之间,高速奔腾的战马直接将几道兀自伫立的尸体撞飞,随后无数铁蹄踏过,化作一摊殷红,染红了这片大地,还有一些惊慌逃窜的牛羊,也逐渐被这群铁骑湮没,从始至终大军都没有一刻停顿。

    铁骑之前,右威卫大将军、鄂国公尉迟恭身披一身黑色明光铠,骑乘一匹高大健硕、通体漆黑的战马,如同一团流动的黑云,直奔前方的吐谷浑部落而去,冰冷的马槊槊刃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通体漆黑的战马来得太快,牧民哪怕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便也做不出任何反应,马槊挑斩挡在眼前牧民之后,化作一片乌云楔入部落的营盘之中。

    “轰~”

    残肢断臂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笼罩在那团马槊银光之下的四五名牧民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狂卷而至的槊云打的支离破碎,周围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牧民被殃及池鱼,那银色的槊云妖艳异常,然而面对时才能发现它的可怖,哪怕只是稍微掠过,也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吼~”

    反应过来的吐谷浑牧民发出一阵阵嘶吼,一窝蜂的朝着突然杀来的魔鬼冲了上去,然而未等他们合围之势形成,那如同乌云一般的战马一个快若闪电的冲刺,一群牧民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口吐鲜血的被撞飞出去。

    尉迟恭便这样轻松地从人群之中穿插而过,他左手松开马缰,探手伸入箭囊,抓出几枚箭矢,甚至连弓箭也不用,在与人群错身而过的瞬间,只管抖手向后甩出,一支箭矢贯穿了一名牧民的身体,倒插在草地上,另外三枚,却是各自贯穿了两名牧民才止住了去势。

    “尉迟,你特么的使诈!”舞动着陌刀,掀起一片血雨的牛进达有些气急败坏,自从在杀虎关感受到陌刀杀伤力之后,牛进达的武器也从钢叉换成了特制的陌刀,这挥舞起来,比尉迟恭的马槊尤为凶残。

    但尉迟恭除了一套精湛的槊法,还有空手夺白刃的本事,不仅能夺人武器,还能发射暗器,他屠了马槊范围内的敌人之后,便用暗器手法远攻,杀伤力自然比清空了陌刀周围的牛进达多。

    “你也可以啊!”尉迟恭憨厚一笑,箭矢纷飞。

    “老子不会。”

    “我教你!”

    说话之间,两个盖世猛人闷头向前,粗重的武器带着霸道的气势,仿佛在人群中卷起一道怪风,所过之处,吐谷浑人几乎是擦着就死,挨着就亡。

    两人身后,各有五百精锐亲卫紧跟而至,每人都将身体微微倾斜,手中轻巧的小号陌刀并没有做太多花俏动作,只是不断重复着劈砍动作,紧跟着两员大将军撕开的豁口,将之不断扯大。

    “轰隆隆~”

    直到此时,隆隆的马蹄声才清晰起来,随后的部队如同一道钢铁洪流闯进牧民的营地,被尉迟恭和牛进达吸引了的牧民,直接被奔腾而过的钢铁洪流湮没,连抵抗都没能做到就急掠而过的马蹄踩成肉泥。

    冲锋之势并未停止,而是在尉迟恭、牛进达的带领下,继续以蛮横的姿态前冲。

    沿途帐篷被冲毁,帐篷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被无情铁蹄践踏而过,就算一些厉害勇士反应过来,但面对铺天盖地碾压而来的骑兵,也没有任何办法,个人力量在这种规模骑兵的面前,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连涟漪都无法激起便被彻底掩埋在铁蹄之下。

    不过冲锋之势也只能到这里了,越来越多受惊马匹牛羊,阻碍了他们冲锋的道路。

    后方的薛万彻愁眉苦脸、哀声叹气的下达了指令。

    本来尉迟恭才是这支军队的主帅,可那家伙觉得打偷袭战不需要讲战术战法,也不用需要阴谋诡计。他嫌弃主帅不如占将杀过瘾,干脆就装起了病,然后发鹰信向皇帝陛下说明情况,于是主帅之职理所当然的落到大隋第十军主帅薛万彻的头上。

    事实上,薛万彻也不想当这个主帅,指挥军队,哪有上阵杀敌过瘾啊?

    但尉迟恭这混蛋得到圣上的恩准,可以光明正大的撂担子,他再不愿,这主帅还得当下去。

    ‘呜呜呜’

    随着三声宏亮、苍凉的号角声响。钢铁洪流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攻向反应过来的牧民,穿过草原一圈之后,重新在距离牧民营地两百步左右的地方汇聚,然后调转头来,再次穿凿。

    从尉迟恭出现到大军踏营,前后也不过几一刻不到的时间,但吐谷浑这个部落的大半个营地,几千名牧民就没了。

    部落酋长没有理会四散奔逃的马匹牛羊,而是将存活人口聚集起来,愤怒的注视着那面晨风,飘扬在朝阳之下的‘隋’字战旗,大声的用鲜卑语说道:“对面的隋军,为何伤我族人?”

    “老牛,这老货说什么?”尉迟恭问道。

    牛进达在汉昌混了几年,倒是听得懂吐谷浑人的话,但语言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憨厚的说道:“他骂你是又黑又丑的狗儿王八蛋。”

    “特么的!”

    在牛进达愕然的目光中,尉迟恭摘下大弓,弯弓搭箭自然且流畅,不等对面的人有任何反应,一枚利箭已经破空而出。须臾之间,利箭便撕破空间阻隔,在那‘骂街’老头愕然而愤怒的目光中,利箭狠狠地扯断了他的咽喉。

    对面的鼓噪声中,一名名愤怒的吐谷浑人朝这边发起了冲锋。

    “杀光这些害虫!”

    随着尉迟恭一声令下,飞蝗一般的箭矢掠地而起,经过短暂飞腾之后迅速落下,四五百名吐谷浑勇士,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死到临头还敢骂人,除开女人之外,高过马腹者,皆杀之!”收起了弓箭,尉迟恭下达一道令人心寒的命令。

    “吼吼吼!”

    兴奋的嘶吼声中,丝路联军如同饿狼一般冲向失去最后保护,瑟瑟发抖的人群。

    又是一轮杀戮,在惨叫声中上演。

    “这!有些过了吧?”丘师利看向薛万彻。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杀老幼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却是有些没人性了。

    “丘将军!”

    薛万彻看着丘师利愤怒的面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和发生在大隋内部的内战完全不同,我们现在是与一群狼心狗肺的异族作战,不管我们讲不讲仁慈,都是他们眼中的入侵者,只要他们有能力就会用百倍、万倍来报复。吐谷浑是鲜卑人,他们的先祖害汉人差点灭种,所以他们是敌人、该死的仇人,我们不需要对敌人仇人讲仁慈。仁慈、仁义对我们族人尚且不够,吐谷浑哪有资格享受?”

    “我们的民族从古至今,总有一些人高喊仁义,为了体现所谓的‘天朝’风度对异族讲仁义,用本民族的民脂民膏去装点着所谓的仁义之邦,而当有人反对时,便会遭到一大堆人嗤之以鼻、口诛笔伐。受这种观念左右的,即便是强盛无比的汉朝都不例外,圣上之前的文武二帝也是如此。每当有突厥小小部落在边疆残杀无数子民,焚烧无数村镇时,我中原王朝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出无比宽容的态度,即便是皇帝想出兵,但受到的阻力却比出兵都要大得难以想象,而且他们的论调相当可笑可悲,居说说什么中原王朝乃是泱泱大国,不能仗势欺人去欺负别人一个小部落,说这话的人将受苦的边境同胞置于何地?”

    “更荒唐的是,每当边地百姓遭受异族迫害时,我们的很多读书人,居然说异族作乱只是求财,只需给他们些许钱货就能消弭战祸。并且还可以派德行高尚之辈感化他们。这是什么?是在养狼,当这些恶狠野心不足时,要的就是中原王朝的江山。当他们入侵时,会不会跟你讲仁义?”

    丘师利默然以对。

    “遇到内行王道、外行霸道的帝王,遇到大隋至上、一致对外伟大王朝,是我们大隋武人之幸、大隋百姓之幸,却也是异族的不幸。”

    薛万彻望着在铁骑、刀锋之下哀号的吐谷浑人,语若寒冰的说道:“但是异族的不幸跟老子屁事都没有,他们越是不幸,老子看得越爽、越舒坦。”

    “所以呢?”丘师利问道。

    “接下来,只管将破坏进行到底就行,只管杀个痛快就是了。”薛万彻骂骂咧咧、喋喋不休的抱怨道:“尉迟恭这混蛋让老子不痛快,老子就让吐谷浑人不痛快。老子打不过尉迟恭,难道还打不过吐谷浑人不成?特么的,老子也想生病啊。”

    “……”丘师利无语。

    薛万彻纵身下马,道:“我们奔驰而来,需要修整。传令下去,一天后再策马向南。务必要安排将士巡视四方,让吐谷浑人反偷袭就惨了。”

    “喏!”

第558章:尉迟斩将

    风,更大了。

    冰冷朔风开始变得刺骨起来,丝路联军的铠甲里也套上吐谷浑人的皮衣来御寒。

    薛万彻换了一匹抢来的战马骑了上去,这是长途奔袭的域外作战,他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更不知何时才是归途,甚至连目标在何方都不知道,所以他的宝马必须保留足够体力,迎接更加惨烈的围堵。其余将士也都是一人双骑,闲着那匹不仅是备战所用,还是遇到强敌、或是得不到补给而断粮的军粮。

    呈现在他眼前的不知名部落,马匹牛羊已经被丝路联军宰杀一空,然后就这么扔在地上,这是留给失去部落、失去男人、失去父亲、失去孩子的老人和女人的食物。

    并非是薛万彻心生怜悯,女人在草原上其实和牛羊没什么区别,留着她们,只会成为吐谷浑人的累赘,因为她们地位再怎样低下,也是一个种族不可匮缺的繁衍工具,一个种族想要继续存在、发展壮大,都离不开女人,所以吐谷浑即使再不愿,也要想尽办法来养这些女人,否则的话种族就此中断。

    而草原人不杀女人之举,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仁慈,而是他们知道女人对于一个种族、一个部落、一个家族的重要性。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将士大多容光焕发。但第一次参与域外战争的丘师利仍旧有些不适,哪怕薛万彻已经跟他讲过这些道理,但故有观念忽然受到猛烈冲击,很难在一天一夜之间扭转过来。

    薛万彻也懒得多说什么,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眼前这个部落,只是他们攻破的第七个而已,还有很长的时间、很多部落来让丘师利适应,杀着杀着他就会习惯了。

    草原上的部落不像中原群居,他们散布在广袤的草原上,逐草而走,所以往往走了大半天,也未必看到一个成规模的部落。

    被迫当上主帅的薛万彻带着丝路联军骑兵,犹如蝗虫过境般,无论是大部落,还是散乱的牧民,只要出现在视线之中男性,都会遭到他们雷霆打击,一连八天时间,三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部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吐谷浑的地图上抹去。

    这些部落有的属于吐谷浑,也有一些归属于吐蕃的党项人,不过薛万彻显然是个荤素不忌的人,这种状况持续到了第十一天,他们终于遇到一支前来狙击的骑兵,高达四万的骑兵气势煌煌,死死的挡在了薛万彻面前。

    薛万彻看着几百步外,那面张牙舞爪的旗帜,心中大感意外,他们来到吐谷浑之后,第一个出手的竟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吐谷浑军队,而是消失在河西许久的西秦战旗,这也意味着挡在面前的是薛仁越、薛仁杲兄弟,看架势,他们在这里混得很不错。

    薛万彻这一次没有选择用游击战术,因为他们已经连续战斗了十一天时间,此刻面对的不是牧民,而是以逸待劳的精锐之师,如果采用游击战,先被拖垮的反而是他们自己,硬仗也成了上上之选。

    “老黑,这是薛举儿子的军队,薛仁杲骁勇善战,武艺高强,有‘万人敌’之美誉。”薛万彻迅速对身边的尉迟恭说道。

    尉迟恭憨厚一笑:“‘万人敌’?我最喜欢杀的就是万人敌。”

    薛万彻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肚子坏水,却笑得这么憨、这么无害,看得我直发毛”

    “嘿嘿!”尉迟恭傻笑。

    “本帅命令你正常一点!”

    尉迟恭果然不笑了,薛万彻这才感到这张黑脸好看了一些,飞快的说道:“比起薛举,薛仁杲武力更高,勇猛绝伦,只是脾气方面不太好,比他父亲更加自负,甚至有些乖张。但不得不说,他在秦军之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把他干掉,这仗就好打了。”

    “圣上就是让我来干他的。”尉迟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狼光。

    这时,西秦战旗下,一名精壮大汉越众而出,尉迟恭二话不说,一支箭矢已经射过去,对方手疾眼快的挥动手中兵刃,将箭矢磕飞,这令尉迟恭微微惊讶起来,他的箭术不算顶尖,但力量相当强大,放眼大隋武将之中,能够这么堂而皇之荡开自己箭矢的人也不多,可此人却如此不紧不慢,不管他是不是薛仁杲,都是一员悍将。

    尉迟恭也注意到此人手中是一杆奇形怪状的兵刃,那兵器他认得,名曰钺,传说是斧之由来,钺头较斧大三之一,杆端比斧多一矛头,长约一尺六寸,故斧杆长于斧杆者亦尺六七寸;其余之构造则完全与斧相同,斧之与钺,亦犹枪之与矛,但它现在已渐渐失去了武器性质,变为仪仗饰品及礼乐舞蹈之用。现在使用钺为武器的人基本上没有了,不过它和斧子一样,是力量型武器,非神力之人不能使用。

    此刻对方高高举起手中的钺,指着尉迟恭,用汉话喊道:“你们隋军,难道只会用卑鄙伎俩来取胜吗?”

    “若连一箭都无法避开,有何资格与我较量?”尉迟恭冷哼一声,马槊直指来将,冷声道:“来人通名。”

    “我是西秦霸王薛仁杲!”薛仁杲举钺指着尉迟恭,厉声喝道:“丑鬼,可敢与本王一战?”

    “这就对了。”薛万彻怂恿道:“老黑,干死他,咱们就赢了。”

    尉迟恭点了点头,正要上前,一旁的丘师利却是闷哼一声,拍马舞刀而出。

    “滚开!”薛仁杲眼见冲来一名大将,却非对方主将,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手中长钺随手一挥,一记横扫千军使出。

    “杀!”

    丘师利将大刀抡圆,使足了力气一刀迎上去,他这些天心中始终压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郁气,没有太多反抗之力的牧民他不屑杀之,如今碰上主力部队,多日来积攒的郁气也随这一刀劈砍出去。

    兵器碰撞,只听铛的一声巨响,丘师利只觉两只膀子仿佛不是自己一般。

    薛仁杲也有些不好受,他托大之下,单手御敌,虽然将丘师利的大刀荡开,但他的右边膀子也阵阵发麻,一时间竟无法蓄力,看到丘师利震退之后,迅速拨转马头拉开距离。

    牛进达看出丘师利不是薛仁杲对手,想要冲上接替,却被尉迟恭挥槊止住:“薛仁杲武艺虽然不俗,但以丘师利的本事,十来合没问题,先让他发泄一下。你去为他掠阵即可!”

    “好!”

    牛进达点了点头,提刀上前,却并未加入战团。

    薛仁杲扫了牛进达一眼,收起了小视之色,他出道至今,能接下他随手一击的也极少,本以为无敌于天下,谁知道隋军之中,随便出来一名武将,就有这番本事,脸色也变得相当凝重了起来。

    “还敢打吗?”薛仁杲长钺指向丘师利,借机震动有些发麻的臂膀。

    “有何不敢?”

    丘师利在之前的交锋中差点丢掉性命,却也知道对方力气无穷,若论武艺之精湛,未必比自己强多少,他这一次谨慎了不少,缓缓靠近之后,手中大刀凝而不发的斩出,避免与对方正面碰撞。

    薛仁杲与丘师利过了几招,却见这家伙只是与他缠斗,始终不肯正面碰撞,哪里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当即怒喝一声:“居然胆敢诈我,找死!”

    长钺挑开丘师利的大刀,跟着一钺疾进,直刺中宫,丘师利头皮发麻,顾不上收刀,双脚踩在马镫之上,身体往外一滑,避开对方的攻击。

    “杀!”

    薛仁杲猛然发力,原本已经用老的长钺自如一收,用力往下一压,朝着丘师利劈了下去。

    “呼”

    破空声起,却是一柄大刀破空而至,牛进达并未救人,而是劈向了薛仁杲的脖子,角度刁钻、力道狠辣,若薛仁杲执意要杀丘师利,牛进达这一刀,足矣在他杀死丘师利的同时,要他性命。

    从牛进达出马开始,薛仁杲就一直关注,哪怕与丘师利相斗,他也保留几分力气,此刻回身遮挡,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勉强之感。

    “叮!”的一声脆响声中,薛仁杲心道不妙,这看似来势迅猛的一刀落在钺杆之上,却是浑不着力,仿佛自己一钺击在空处一般,连忙一个矮身,学着丘师利的样子滑到马背后面。

    在他低头的同时,牛进达的第二刀带着撕裂空气啸声,贴着他的头皮划过,空气之中甚至传来几声气爆之声。

    “好胆!”薛仁杲大怒,也不再理会丘师利,长钺自下而上,狠狠地砸向牛进达的战马。

    牛进达一勒战马,坐下战马人立而起,陌刀自上而下狠狠的砍了下来。

    “咣!”

    薛仁杲举起长钺迎向下劈的陌刀,只听一声巨响,大刀回弹,牛进达身体猛然后仰,双脚离蹬,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再度落下时,大刀带着厉啸之声朝薛仁杲当胸直刺。

    薛仁杲准备好横砸的,奈何牛进达这玩命的一刀来得太快、太猛,他又不想和牛进达同归于尽,无奈只能侧身闪避。

    须臾之间,两人都在生死边缘走了好几遭,其中的凶险,看得一旁的丘师利双眼发直。

    牛进达武艺高强,但是在战将如云的大隋,胜过他的猛将着实不少,可如果生死搏斗,没人敢说自己能够完胜牛进达。因为武艺和胆魄戚戚相关,武艺高强的人未必有拼命的胆魄,胆子大的人也不一定拥有万夫莫敌的武艺。

    但是牛进达,便是集武艺和胆魄为一体的悍将,当起战将以来,他就是这么不要命的打,当今世上有资格让他玩命的人极少,而这部分胜过他的人,很少有和疯子搏命的胆气。至少,薛仁杲就不是,否则的话,两人早就变成尸体躺在地上了。

    牛进达一刀子占据了先机,便得势不让,手中陌刀一刀快似一刀,每一刀都是攻敌之必救,对于自身破绽根本就不管不顾,他给薛仁杲的感觉就你薛仁杲砍死老子,你也得死。

    这也使得空有一身神力和武艺和薛仁杲,宛如遇到克星一样,有劲无处使,只能被动的按照牛进达的套路来打,每每窥得破绽想要给他一钺,但牛进达压根就不怕死,直接就一刀子捅了过来,逼得他不得不改攻击为防守,先机自然又被牛进达夺了去,然后又跟他玩招式,等他好不容易又有了机会,牛进达又来玩命。如此周而复始的交手百余招,明明强上一筹的薛仁杲却是守多攻少,一股郁气憋在心头却是发作不得,只能通过不断怒吼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薛仁杲应该相当憋屈。”薛万彻幸灾乐祸的说道。

    尉迟恭道:“换你,你也憋屈。”

    “老黑,如果是你,你能不能破掉老牛这种玩法。”

    “能啊。”

    “怎么破?”

    “叔宝的枪锏交加、行俨的枪锤都可以破,我的槊法加鞭,也可以择机夺刃;小罗的枪法有藐视一切的气势,讲究速战速决,他比老牛快,老牛如果和小罗这么玩,是找死。圣上的太极枪法让人有力无处使,令人恼火之极,他可以轻松玩死老牛。”

    “和着说,我最菜。”薛万彻沮丧道。

    “但你比你的三个哥哥都强。”

    “这倒也是!”薛万彻满意了。

    便在此时,战局出现了变化,只见牛进达突然一勒马缰,策马斜斜冲出几步,使薛仁杲一钺架空,还没来得及细想,耳畔却是传来一阵破空声,牛进达的陌刀刀尖已经照着他脑门刺来。

    也是薛仁杲了得,危难之际猛地挥动钺,拦腰扫了过去,用的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只要牛进达执意杀他,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牛进达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跟他同归于尽,眼见对方豁出命来,也只能勒马前冲几步,避开了薛仁杲这同归于尽的一击,但同时,也等于放了薛仁杲一命,之前营造出来的优势彻底瓦解。

    “哈哈哈哈……原来你小子也会怕死啊!害得老子束手束脚的陪你玩了半天……”薛仁杲哈哈大笑,再度朝牛进达杀来。

    牛进达微微皱眉,这个薛仁杲力大无穷,自己肯定打不过他。

    “老牛退下!”

    一声沉喝声中,马蹄响起!牛进达默契的策马移开,薛仁杲见尉迟恭出手,不惊反喜的大喝一声,迎面而上。

    “咣。”

    马槊和钺狠狠一撞,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波纹以两人为中心,逸散开来。

    “你……”

    薛仁杲死死地瞪着尉迟恭,脸色泛起了一抹潮红之色,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够在力量上与自己抗衡。

    尉迟恭同时也感觉双臂一沉,他的力量同样不小,但此刻也只是勉强与这薛仁杲拼一个平手,见他双目怒睁,便知他要发力,冷哼一声,双手猛力一搓。

    马槊铁然扑棱棱转动起来,不等薛仁杲发力,已经顺着钺枪杆滑下来,槊锋斩向了他握着钺杆的手指。

    薛仁杲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发力,将钺刃横扫,直接斩向尉迟恭的腰间。

    尉迟恭竖起槊杆,将这一击挡了回去。

    两人看向对方,目光在空气之中碰到了一起,不约而同的纵马而出。

    “杀!”

    两道人影很快纠缠在了一起,一如出笼猛虎,手持长钺,气势凶狠霸道;一如蛟龙出世,马槊刚劲有力,幻影相随。

    嘭!嘭!嘭!嘭!

    巨大碰撞声剧烈响起,虽然只是两人之争,但气势仿佛胜过千军万马一般,惊人的气势让观战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烈烈的劲风,荡起了草地上的枯草,然后又被纷纷绞碎成粉。

    这样的打斗,绝非普通武将插手。

    乱世之中枭雄辈出、猛将丛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绝不是一句吹嘘之语,那是一种千万人吾独往的睥睨气势。

    两人大约交战百余合,尉迟恭突然眼神一凝,口中一声发出高喝。

    “给我破!”

    只见那柄寒光闪闪的马槊剧烈的旋转了起来,如陀螺一般,带着一股惊人的力量,凶狠霸道槊刃点在拦在面前的钺杆之上。

    尉迟恭陡然瞪圆双眼,猛然发力,被薛仁杲架住的马槊突然加力,薛仁杲坐下战马突然惨嘶一声,四蹄齐断,被尉迟恭这一槊生生的压倒在地上,紧跟着马槊一送,狠狠地洞穿了薛仁杲的胸膛,将他刺穿在地。

    薛仁杲一口鲜血立刻喷了出来,双目顺着槊杆望向高高在上的尉迟恭,惨然一笑,吃力道:“你很强。”

    “车轮战,胜之不武。”尉迟恭摇了摇头,说道:“但这并不是比武较技,我很抱歉。”

    “哪怕全盛,我,我也不是你对手……太强了!”薛仁杲眼神渐渐模糊,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

    “霸王死了”

    “将军死了”

    “……”

    薛仁杲是西秦军的一面旗帜,如今旗帜倒塌,悲伤迷茫、仓皇失措的声音响彻在了整个战场的上空

    “老黑干死了薛仁杲,哇哈哈,全军掩杀!”

    薛万彻兴奋的一声高喊。

    “呜呜呜”的号角声,向丝路联军下达了进攻命令。

    联军立即以铺天盖地之势,嗷嗷直叫的杀向了西秦军。

第559章:赏罚不明

    西方的天畔、天地相接的尽头,染着一抹长长朱霞,夕阳返照余光穿云而出,流露金黄,苍苍茫茫地笼罩这一片苍苍茫茫草原。草原上传来各种苍凉号角,四面八方,自远而近,动人心弦。

    可如果目光向下移,美景顿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地狱的土地,尸横遍野、血染大地,残破盾牌散乱在地上,但更多却是战死的士兵。有的是蜷缩着身子,脸上带着临死前的痛苦,有的头颅不见了,尸体残缺不全,有的血肉模糊,还有更多人马蹄碾碎成泥。

    时不时,还有零星的兵器碰撞之声响起。这是丝路联军在打扫战场,清剿装死的西秦士兵,如果遇到尚未死去的伤兵,顺便给对方一个痛快。

    打扫战场,意味着这场战争接近了尾声。

    事实上,战争的结局,在尉迟恭斩杀薛仁杲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悬念。只因西秦军是一支东拼西凑起来的军队,军队的战斗力、士气、归属感全凭武力威震高原的薛仁杲决定,他一死,这支军队就已经逃不了败亡的命运。

    “大帅,刚刚问到了消息,这支军队的主帅是薛仁杲,但他的兄弟薛仁越也在,可惜让他给跑了。”

    丘师利一脸遗憾的说道。

    “薛仁越?”薛万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却也并未太在意,在高原之上,薛氏兄弟终究是如若无根飘萍般的外来人士,他们不管是相貌、信仰都和吐谷浑人、党项人格格不入,随着薛仁杲这个精神支柱的阵亡,以及这支大军的溃败,薛仁越已经没有崛起的可能,他现在只能彻底归附于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帐下,他扭头看向丘师利,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阵亡四千余人,轻伤者有五千之众,没有重伤者。斩杀之敌约有两万之数!”丘师利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是一场大胜,作为一个参与者,哪怕不是主将,这一仗也足以让他日后炫耀了。

    “四千余人?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万五千左右的战力?”

    “正是如此。”

    薛万彻默默地点点头,这次调来的三万联军皆是苏定方训练出来的西域胡人,除了各位主将的亲卫,再也没有一个隋军,死了也不可惜,他看了看天色:“通知老黑、老牛,让将士们收拢战马,准备出发。”

    虽说名为西秦的军队可能是吐谷浑的主力军队之一,但高原之上的人大多是过着游牧生活的牧民,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口,别说是薛万彻,便是慕容伏允这个吐谷浑可汗也说不出来,将士们刚刚打了一场,本就疲惫不堪的将士早已是人困马乏,薛万彻可不希望再跟其他强大的势力硬碰一场。

    丘师利犹豫了一下,道:“薛帅,将士们疲惫不堪,且夜寒深重,能不能休息一夜再走?”

    “薛氏兄弟大举来犯,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已经不宜久留。”

    “我军士气高涨,加上薛仁杲一死,对方士气大跃,即便有军队来袭,我们大可一鼓作气将之歼灭啊。”

    “西秦在高原之上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势力,并不包含在吐谷浑的军队之中。而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西秦士气,而是歼灭五万、十万吐谷浑的有力之力。如果我们继续在此打硬仗,我们这两万多人最后又能剩下多少?还能完成圣上下达的任务吗?”薛万彻瞥了丘师利一眼,道:“行军作战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军队在,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薛万彻虽然可以强制下令,但容易造成将帅不和,经过他这么一解释,丘师利恍然大悟,的确,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找和吐谷浑的主力决战,也不是要灭国,而是屠杀吐谷浑的有生之力,通过杀更多的人,以消耗吐谷浑的元气,如果军队没了,还怎么完成圣上的指令?丘师利心服口服,且十分惭愧的说道:“末将立功心切,差点误了大事。”

    “去传令吧!”

    “喏!”

    丘师利应答一声,前去传令。

    大军很快开拔。

    虽然获得了一场大胜仗,将士们士气高昂,但是薛万彻和尉迟恭、牛进达脸上却并没有太多轻松之色;吸收了大隋战法的联军士兵毕竟不是隋军,他们的装备、战力、意志都远不如隋军,打这么一场必胜的仗,自身居然损失了四千多人,若是隋军来打、且有这么大的损失,绝对是件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事情。

    造成这个结果,不是苏定方不会练兵,实因西域国小寡民、繁荣富裕的环境所致,他们没有经历过大阵仗,更没多大野心,否则的话,早在西汉时期,西域就统一成一个完整的国家了,而在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尽情压榨之时,也没有一个国家有反抗的魄力,从这两点,即可知道西域诸国国民自由散漫、缺乏进取心,这也是打顺风仗,若是打硬仗、败仗,三人甚至还担心联军崩溃。

    “怎么办?”牛进达问道。

    薛万彻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多打几场小规模的胜仗呗!若是遇到兵力相当的军队,就让老黑上前单挑、斩将。反正草原人喜欢决斗,他们每个部落都有第一勇士,只要杀掉这些所谓的勇士,士兵的士气立马崩溃。”

    “这个我喜欢。”尉迟恭傻笑

    薛万彻一拍脑门,满脸无语的说道:“真要命,这瘆人的笑又来了!”

    “呵呵!”尉迟恭呵呵一笑。

    “算你狠!老子谁都不服,就服你。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老实说,你这是跟谁学的。”

    “程妖精!”

    。。。。。。。。。。

    积鱼城,原白兰羌的都城,如今已经是吐谷浑的国都。羌族是一个大族群,有很多的分支,有因地域划分的,如:白兰羌、宕昌羌等等;也有因族群划分的,如:党项羌、吐谷浑羌等,因为大家没有国境线的概念,且又有很多相似的信仰,白兰羌对于慕容伏允的到来并没有多大的排斥。

    吐蕃对于他们而言是外来族种,对党项、白兰羌、多弥等羌族支系的占领并不胜利,这跟羌人的信仰有关,他们规定同族之间须互相帮助,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必须复仇,未复仇前,蓬首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也因此,吐蕃遭到羌人无休无止的强烈报复,反之,有一定关系的吐谷浑被各系羌人视为自己人。

    本来,这对吐谷浑而言,是件好事,当他们出面时,能够得到羌人的大力支援,只要征兵,便应都云集。但是慕容伏允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在薛仁杲死后的几天时间内,隋军又血洗十几个归降吐谷浑的羌人、吐谷浑人的部落,小的部落有千多人,也有万人以上的大部落,这还是有名有姓的,不在记录上的就更多了。在隋军兵锋之下,整个北部地区如同遭了过境的蝗虫一般,大量部落开始向积鱼城迁徙。没办法,薛万彻他们杀得太狠了,哪怕是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族人必须复仇的羌人也受不了,在这些天,消失的部落人口加起来又有五六万人了。

    吐谷浑总共有多少人口?

    就算加上党项、白兰羌、多弥等各羌人口,人口也不过四五十万,再这么被隋军折腾下去,别说是去夺吐蕃的地盘了,恐怕还得被杀得亡族。

    虽然现在已经将各个部牧民聚集了起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冬天马上要到了,如果不能收集足够草料,这个冬天过去以后,聚集在积鱼城四周的牧民恐怕得饿死不少。

    “那个薛仁越到底是怎么搞的,竟然躲着不出,难不成要眼看着我们跟隋军斗个鱼死网破才肯罢休不成?”慕容伏允咬牙切齿的砸着桌案,大声怒道。

    薛仁越兄弟到了吐谷浑之后,他又是支持人、支持牲口,目的是将他们收揽于麾下,孰料两兄弟依仗薛仁杲彪悍的武力,收到了一大批崇拜者,继而发展到了拥兵五万的地步,成为吐谷浑的第二大势力,前不久,听说薛仁杲被隋军干掉了,连带失去了两万多军队,他还高兴不已,但是当薛仁越不再出战时,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一名有几分文气的吐谷浑老者坐在慕容伏允下首位置,微微欠身道:“大汗,前方刚刚送来了消息,薛仁越为了振奋士气,曾经率众偷袭隋军,却反被隋军偷袭,又折了一万多士兵,而且薛仁越没有薛仁杲之勇,不得部下信服,他也快完了。”

    草原之上可没有子承父业、弟承兄业的说法,作为薛仁杲的兄弟,薛仁越需要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他的实力,获得认可之后,才能继承大位,但薛仁越这样一个无限接近文弱书生的人,本想打着为薛仁杲报仇的名义,打一场奠定自己威望的大胜仗,孰料中了人家的计,反而折损了万多人,他武力不行、军事水平也不行,恐怕是无法折服部下,他现在面临的情况是要么主动让位,要么坐看麾下各部一散而空。

    这道理,大家都懂。

    “他还不是有一万多人吗?为何不与隋军拼命到底?”慕容伏允皱眉道。

    老者无语。

    这就跟你明知道隋军是危害,不肯出兵援助薛仁越是同一个道理。

    他有些腹诽,不过肯定不能当着慕容伏允的面说出来,学着汉人文士的模样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双眼向眯的说道:“薛仁杲既死,自己又打了一场大败仗,那薛仁越此时恐怕还在安抚麾下将领,短时间内怕是腾不出手来了,不过可汗,何不向隋军求和?”

    “求和?”

    慕容伏允眉头顿时都皱起来,据他所知,入境的隋军兵马不多,若这样就跪地求和,他还要不要脸了?

    “隋军之所以打进来,恐怕还是因为我们截杀商队所致,显是谋事不密,被隋朝皇帝知道了。大汗何不服个软?如今隋朝四分五裂,隋朝廷恐怕也不愿与我吐谷浑树敌。”老者摸着自己的山羊须,摇头晃脑的说着,颇有些魏晋名士的模样。

    “归还?”慕容伏允面色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财物还在其次,但这么一退还,岂不是坐实了吐谷浑的恶名了吗?如果隋朝皇帝以此为由,率领大军打过来怎么办?

    两个强大的突厥都让隋朝皇帝给灭了,慕容伏允可不认为弱小的吐谷浑承受得住大隋雷霆之火,仅是丝路联军都把他们打成这样子,如果换成了精锐的隋军,结果又会如何?不言而喻。

    “大汗,今非昔比啊。”老者嘿嘿的笑道:“隋朝皇帝以前可以倾国力歼灭西突厥,实因他们内部的各路枭雄争伐不休,他才可以腾出手来打西突厥,但现在则不同。”

    “如何不同?”

    “隋朝皇帝现在打的是统一天下之战,哪有时间顾及我们,等他们打完了,就算隋朝最后胜了,那也是惨胜。那时时,说不定吐蕃的国土已经是我们的了。”

    “有理!”

    慕容伏允目光一亮,他向隋朝服软已经也不是一两次,也都习惯了,只要能把为祸地方的这些瘟神请走,别说服个软,就算是让他管杨侗叫爹都没问题,称呼而已,并不影响到他的统治。

    “不妥!”就在慕容伏允要拍板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紧跟着室内光线一暗,一道魁梧身影站在门口,将大半光线都遮挡过去。

    “天柱王?”看到来人是慕容恪,慕容伏允微微皱眉道:“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那些部落酋长已经同意派人手加入王庭卫队。”慕容恪在慕容伏允下首处坐下来,对着对面的老者行礼道:“萨尼先生。”

    “见过天柱王。”

    老者连忙回礼,慕容恪不仅是吐谷浑的王,还是出了名的勇士,他以擅射闻名,在吐谷浑的威望极高,现在的吐谷浑,一半是慕容伏允支撑而起,另一半,则是靠着慕容恪的武力和威望撑起来的。

    “天柱王,你刚才说的是何意思?”慕容伏允皱眉问道。

    “我认为现在和隋朝讲和,还早了一些。”慕容恪道:“就如萨尼先生说的一样,隋朝内部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但是李渊的实力远不如隋朝,如果我们牵制一部分隋军在草原上,那隋朝就会失去几分胜算,我们应该静观其变,如果隋朝势弱,我们把服软,那么隋朝自然是巴不得,如果双方势均力敌,我们就继续把隋军拖在草原上。”

    想了一想,慕容恪又说道:“李渊不是一直要与我们购买战马吗?我们大力支持就是了,让那李渊去跟隋朝打,如果李渊能够帮我们灭了隋朝更好。就算不能,也会让隋朝损失惨重,到时候,不管隋朝和李渊谁胜谁负,都无力进攻我们吐谷浑。”

    较之在邺城那一年,慕容恪显然是聪明了不少。

    “如果隋朝打赢李渊又该怎么办?”慕容伏允有些担忧的说道,吐谷浑原有的疆土全部是在他手中丢失给杨广的,而且杨侗能够灭了西突厥,而东部突厥也让他打崩了,导致拥百万控弦之士的东部突厥一分为三,小势力更是多不胜数,内部战乱不休。因此在他印象中,杨侗是比杨广还要厉害的人物,李渊只是一个反贼,连关中都丢失了,这样一个人怎么跟杨侗斗?

    “那就如萨尼先生所言,向隋朝称臣、认错,赔偿大量钱财,换取数年之安宁,交好隋朝之后,购买先进的武器装备,全力攻打吐蕃,侵占吐蕃疆土。”慕容恪说道。

    “有必要这样吗?”

    “很有必要。”慕容恪沉声说道:“现在入境的是胡人,战力远不如隋军,杨侗只需再派几支隋军,就能使我们元气大伤,就算他的兵全部折在这里,他也损失的起,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损失不起。”

    人口,对吐谷浑太宝贵了,这也是慕容伏允处心积虑,牟取各个羌人部落的原因。

    如果隋军继续对他们采用这种放血式的不要脸打法,那吐谷浑的实力和元气将被一点点耗尽,到时候,不要说去夺吐蕃的地盘了,便是连生存都生存不了。

    “这……”慕容伏允看向一旁的萨尼,他这个动作让慕容恪大为不满,明明他们才是亲兄弟,可他的兄长却更愿意相信外人,反而对他这个忠诚的兄弟十分防备。

    萨尼摸着山羊胡考虑片刻,默默点头道:“大汗,天柱王之策极佳,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只不过让天柱王抢先说了。我们可以这么做。”

    他这老气横秋,一派绝世高人的模样,差点让脾气不太好的慕容恪暴走,这破玩意,刚才是怎么说的?现在却邀起了功来。

    “好!就照你们说的办!”慕容伏允看向萨尼,笑道:“萨尼先生献策有功,赏牛一百头,羊五百只。”

    “多谢大汗。”萨尼先生大喜道谢。

    慕容恪闻言,脸都气绿了。

第560章:战前劳军

    庐江襄安县位于历阳、庐江之交,其南是巢湖,北部上滁水上游,这一河段呈南北走向,它将庐江和历阳分隔东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杜伏威驻兵于此,便是看中它利于防守之处。

    李密视杜伏威为统一南方的最大障碍,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他连连攻城,襄安不是什么坚城,但防守得当,哪怕李密强攻了大半多月,但襄安依旧如大海中的礁石,牢牢挡住了李密前进之路。

    这场攻防战已经持续了大半个多月,战争极其心死,尸骨堆满了襄安城下,旷野被鲜血当红,但襄安城始终巍然耸立,已经成为大隋军队的杜军士气越战越高昂。

    这一天清晨,一抹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襄安城头,薄冰覆盖的城头闪烁一种瑰丽璀璨的光芒,如果只看城头的话,会让人感觉这是冰晶璀璨、熠熠闪光的仙城。

    然则目光向下,映入眼帘的是尸横遍野,干涸的血迹将这片大地染成了漆黑,残破云梯倒在地上,但更多的却是战死的士兵,地上的尸体残缺不全,使这片大地看起来,宛若地狱一般。

    清晨的城头显得十分安静,几千名士兵要么互相拥挤着,要么靠着墙头,抱着武器东倒西歪的地睡着了,一张张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显得疲惫不堪,大半个多月的战斗,大部分都是轮番着上阵的,几乎没有睡过一晚的安生觉,显得筋疲力尽。

    东城,几十名将士挤在一起入睡,城防主将阚棱也和士兵挤作一团沉沉入睡。

    阚棱貌魁雄伟,与杜伏威是同乡,也杜伏威收的第一个义子,他的武器是陌刀,每一举,辄毙数人,前无当者。他在江淮军中以勇武著称,平时负责军纪,但有违反者,无论亲疏一律法办,因此在江淮军内威望极高。

    自从义弟王雄诞离开大军之后,他就没有好生休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实在太累了,也抓紧着难得的休息时间来养精蓄锐。

    杜伏威率领一队哨兵在城上巡逻,路过阚棱身边时,拾起滑落的在的毯子,轻轻盖在义子的身上,回头笑着对士兵嘘了一声,带领巡逻兵悄悄离开。

    作为武人,阚棱感知能力极高,再加上又不敢睡死,稍有响动便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刚刚起身,便听到风里面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疑惑道:“义父,这是什么声音?”

    忽然间,一只硕大无朋的大雕从城头上掠过,这只大雕忽然一振翅膀飞过城楼,它那褐色的翅膀,几乎擦着飞檐而过。

    “好一只神骏的神鹰。”

    “这是雕。”杜伏威纠正了阚棱的错误。

    “哒哒……”

    这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从城中传了起来,杜伏威和阚棱相顾一眼,快步走到城头另一边,二人居高临下,只见一支骑兵队伍在城中,自西向东奔来,为首大将正是王雄诞,一边疾奔,一边喊道:“圣上驾临襄安,巡视战场,圣上有令:大军各就各位,一兵一卒不得妄动……”

    整个襄安县都震动了,

    “义亲,真是二弟呢,只是……只是圣驾为何到襄安了呢?”阚棱惊讶的看向杜伏威。

    “估计是听说襄安战争紧张,便过来看看。”对于杨侗的突然到来,杜伏威却没有丝毫准备,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激动,杨侗这突然之间就来了,有些打乱上上下下的部署,这要是万一出了岔子…不行,绝不能有什么万一!

    杜伏威随即下令将大营里所有军士全部抽调,安排在各方城楼,以免有意外发生。

    又见到魏军大营尚无一丝动静,他和阚棱亲自带上百名甲士在西门外等候迎驾

    。。。。。。。。

    襄安城西。

    在长达数里的城外密密麻麻的的隋军,刀矛闪亮,‘隋’字大旗在朝阳下迎风飘扬。

    这正是杨侗南巡的军队。

    他在江夏城呆了三天,见一切都走上正轨,便准备回京,不过离开江夏之后,并未沿原路返回,而是带着大军从江夏进入蕲春、同安,然后到了庐江,这三个郡原先是杜伏威的地盘,他想看看杜伏威把这些地方治理什么样子。一路所见所闻,让他知道杜伏威治理得不错,又听说襄安战事不绝,便过来看看。

    杜伏威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很快就与一员大将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杨侗摆摆手,骑兵队列朝两边分开。

    杜伏威望着缓步迎来的杨侗,眼眶一热,一礼到地:“末将杜伏威参见圣上!”

    杨侗身穿黑色明光铠甲,端坐在高大的黑煞背上,俯视下去,“杜将军免礼,呵呵,你将蕲春、同安、庐江治理得井井有条,很多制度与我大隋一样,想必弋阳、淮南也是如此,这不仅在说明你杜伏威不忘初心,也证明朕没有看错人,你很不错。”

    “这是末将的本分,末将不敢居功!”杜伏威有些激动了,尽管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神色语言间还是难以掩饰,又说道:“其实百姓们可以更好的,只可惜战事不断,末将无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杨侗哈哈一笑:“本来,朕想给你打十分的!但你这么一说,暂时给你打八分,另外一分是等你做得更好的时候加上,剩下一分朕始终保留,目的让你永远有个奋斗的目标,也让更多更多百姓因为这一分,过了幸福美好的日子。”

    “末将多谢圣上勉励。”杜伏威喜上眉梢。

    “战事紧急,咱们入城再说,朕倒要看看李密的军队现在成长成什么样子了。”这里固然是杜伏威的军队为主,但杨侗根本不担心杜伏威会忽生异志,事到如今,杜伏威已经失去了角逐天下的资格,他不会干这种蠢事,这是其一,其二,杨侗对自己的军队有信心。

    “圣上请!”

    杜伏威欲为杨侗牵马,被杨侗婉拒。

    襄安作为战争前线,百姓已经全被迁到合肥,成了一个纯军事重地,入城之后,杨侗让骁果军暂时替下杜军,镇守东城。然后让杜伏威集中军中的大小将校。

    城中广场,站满了旅帅以上的中高级武官,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威名赫赫的大隋皇帝,每个人都神情肃穆而激动的聆听着皇帝对他们训话。

    “从现在开始,楚军、淮军就不存在了,你们现在都是隋军,是大隋的第十一军团,杜伏威将军是第十一军主帅,阚棱是副帅。而你们则是第十一军的骨干武官,是支撑起第十一军的钢铁脊梁。朕也是一个武夫、一名军人,深知军人之苦、之忧,所以跟朕打天下的人,朕从来不会亏待过。自此刻起,你们的俸禄与大隋的所有将士一样,你们跟着朕,将会得到做梦也想不到的荣华富贵。”

    杨侗用浅显直白的语言和看得见实惠诱惑着这些武官,每个武官眼中都闪烁着亮光,那是对未来的憧憬。

    “等天下平定以后,朕会论功行赏,朕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你们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家乡中的显贵,不光会有丰厚赏赐,还有高人一等的地位,甚至可以成为像秦琼、罗士信、苏定方、牛进达、尉迟恭他们这里的大将军、国公。而你们的子子孙孙也会因为你们这一代的努力过上幸福的日子。而这些,也只有不问出身、只看能力和功绩大隋才能给你们。”

    杨侗构思出的美好的前景,令所有人激动得呼吸粗重,双拳紧握,两只眼睛都瞪出了血丝!

    蓦然,一片寂静之中,杨侗大吼一声:“告诉朕!想不想成为大将军,想不想成为大隋的国公?”

    “想!”

    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数百人齐声大吼!

    数百个发自心灵的声音,一同狂吼!天地宛若在这一瞬间都震颤了几下!

    杨侗锐利的目光扫向他们的脸庞,缓缓道:“而朕只要你们一样东西。那就是对朕、对大隋的绝对忠诚!”

    众人异口同声道:“愿为圣上、原为大隋效死!”

    在一边看着的杜伏威,眼中满是佩服!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需所求,莫过于名利二字。追名逐利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孜孜不倦所追求的目标,真正淡泊名利的又有几人?杨侗这样鼓动士气,恐怕就算是让这些武官去死,也没人皱一皱眉头!只因杨侗不问出身、只重才能和功绩的用人方略早已名扬天下,所以将士们都愿意相信杨侗、愿意相信大隋。

    而杨侗要的也是这个效果,他又对众人道:“以表诸位的忠诚,朕会奖励诸位一年俸禄,而兵部劳军队伍已在路上,到时候,旅帅领校尉的俸禄、校尉领郎将的俸禄,依此类推,全部一次性发放到诸位手中。”

    “圣上万岁、大隋万岁!”

    众人高声欢呼。

    如果说刚才是对未来憧憬,那么现在的赏赐就是看得见的利益,广场之上顿时一片沸腾。

第561章:分而食之

    ‘咚!咚!咚!咚!’

    宁静早晨没有维持多久,当晨曦开始变成红色,魏军大营的鼓声隆隆敲响,这是李密集结将士的号令。

    “侗,圣上,魏军开始攻城了。”在城头上观看的杨沁芳冲到了城中广场,她也穿着一套铠甲,显得英姿飒爽,不过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显得有些紧张。

    杨侗没好气的说道:“镇定一点,只是攻城而已,又不是破城,李密要不攻城,将士们哪来的功勋?大家说是不是?”

    “是!”

    杨侗已经把士气鼓舞到了极致,甚至是这个一向是鼓动人的角色的将军,听了杨侗的一番话,也感到浑身热血沸腾!众人此时听到杨侗发问,莫不轰然回应。

    “杜将军!”

    “末将在!”杜伏威精神抖擞的抱拳出列。

    “朕是来看第一十军将士打仗的,你怎么打,朕不管!”杜伏威是第十一军主帅,又与李密对了这么久,杨侗自然不会胡乱指挥。

    “喏!”杜伏威也知道不是客套的时候,他行了一礼,转身喝令道:“诸位迅速回到各自队伍之中,传我的命令,准备迎战。圣上和骁果军的弟兄们都在看着,别给咱们第十一军丢脸。”

    “喏!”

    诸将应了一声,迅速散开。

    ‘当!当!当!’

    城中召集军队的钟声敲响了,一队队隋军迅速向城头上奔去,在长达五六里的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隋军,刀矛闪亮,弓矢密布,隋字大旗在阳光下飘扬。

    魏军的攻势很快,当杨侗登上城楼的时候,只见铺天盖地的魏军已经列队完成,随着大半个月先后失利,单雄信也红了眼,今天再拿不下襄安县城,将直接影响到他在魏军之中的地位。

    单雄信横下心,一次性投入了五万大军,将最后的二百五十架云梯、百架投石车和五十座井阑车全部投入战斗。

    他死死的盯着高高拉起的吊桥一眼,转身向后营望去,一座粗重的攻城槌已经出现在身后的军队之中,这将是他最后的绝杀。

    “进攻!”单雄信一挥战槊,嘶声大吼。

    魏军的鼓声开始变得紧密,这是进攻的鼓声,五万魏军簇拥着二百五十架云梯、百架投石车和五十部井阑车,如潮水般向襄安城杀去。从城头上看去,俨如一幅巨大的黑色地毯,将整个原野都覆盖得严严实实。

    襄安城上也有几十架守城用的投石车,当敌军到了攻击范围之后,一根根臂杆轮番抛出,数十块巨石砸向密如蚁群般的敌群,每一块巨石砸下,‘地毯’上都会出现一个缺口,鲜血迸射,哀嚎之声响彻天地,但缺口瞬间就会合拢,又被进攻的敌军淹没。

    ‘轰!’的一声,一座井阑车被巨石砸中,木屑四溅之中,只见巢车上的数十名士兵惨叫摔下。

    井阑用巨木拼接而成,外面蒙上牛皮,内部为空,有楼梯直通顶部的一座木台,大型井阑平台可以满站三十多名士兵,平台前端是覆有牛皮的厚实挡箭板,可以有效的抵御隋军的弓箭。底部装有四只木轮,由耕牛拖拽,左右和后方皆有数百名士兵推动,整个就像是一个移动的房子。

    井阑车是移动箭楼,可攻击城墙上敌军的攻城兵器。架上它,可以对城头进行弓箭压制,而且只要它不被巨石砸中而损毁,还能把平台上的士兵直接输送到城头上,比云梯还要犀利便捷,但它笨重,而且行动不快,容易成为投石车的靶子。

    “轰!”

    又有一座巢车底部被砸中,一只木轮四分五裂,巢车顿时摇摇晃晃的失去重心,在下方士兵奔逃中轰然倒下。

    五万魏军攻势如潮,城上投石车轮番打出的巨石仿佛在海洋中溅起的一朵朵血色的浪花,在朝阳之下,显得凄美而妖魅。

    杨侗找到了在城楼上指挥将士御敌的杜伏威以及护在他身旁的阚棱。

    “魏军今天疯了,根本没有试探就直接开始攻城!”阚棱狠狠地喘了口气,骂道。

    杨侗遥望战阵,城楼下的魏军如同蚁潮一般城下汹涌而来,城外凡是能够放人的地方,都已经排满了。

    “圣上,看魏军的阵势,似乎打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破襄安城。”凝神观战的杜伏威见杨侗到来,皱眉说道。

    “这种打法,能在一定程度上把人数优势发挥出来,效忠比起慢慢试挥还要显著,很有长痛不如短痛的意味!”杨侗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魏军,又说道:“其实我大隋各军都是这么攻城的,不过用来充当死士的一般是异族奴兵。”

    “……”杜伏威、阚棱无语。

    敢情是朝廷这边改变了攻城战法。

    “圣上所言极是,他们不要命的打上来,投石车造成的伤亡极小,箭矢也阻止不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再这样下去,魏军很快就到城下了。这样会造成我军极大的伤亡。”杜伏威有些发愁的说道。

    杨侗见城楼上也有几架投石车在发威,道:“阚将军,你可将石弹换成碎石试试。”

    阚棱看了一眼投石车,当即命人将石弹换成碎石,花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将那原本牵引石弹的巨大‘勺子’换成了兜囊,将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碎石装了进去。

    “发射!”见杨侗点了点头之后,阚棱狠狠地挥手喝道。

    “嘎吱~”

    “呼~”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整片天空似乎都暗了一下,碎石带着劲疾的尖啸声,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落下。

    虽然没有之前一块巨那么惊天动地,但杀伤力却数倍于巨石,在投石车的力量和从天而降的重力作用下,拳头大小的碎石的威力,甚至能够贯穿盾牌。

    被碎石覆盖的区域,成片成片的魏军倒了下去,他们的木盾能够防御锋锐箭簇的盾牌,但在碎石猛然撞击下,片刻便被击碎,打在人身上,立刻便是一个巨大血洞出现在身上,哪怕并非要害,却也足以让人失去战斗力。

    只是一瞬间,被碎石打击的区别,空了一大片,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整片战场瞬间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这……”

    不只是魏军给吓到了,便是杜伏威和阚棱也被这一次打击给吓了一跳。

    “传令下去,让所有投石车都换上碎石。”阚棱有些兴奋的大吼一声。

    “喏!”见证了奇迹的候命士兵噔噔噔的迅速下楼。

    隋军改成碎石之后,杀伤效果倍增。

    “投石车还击!”

    负责指挥的单雄信看着在人群之中开花、杀死一大片的碎石雨,心中异常愤恨。

    他挥动令旗,后方的投石车被推了上来,护城河虽然早已被添平,但到现在吊桥还没被他们打下来,吊桥不下来,就没办法轰击城门,单凭现在靠云梯攻城,根本就是拿人命往里面填,战事持续到现在,冲上城墙的将士都没几个人,己方已经伤亡无数,而对方伤亡寥寥,再这么下去,负责第一轮进攻的魏军非被赔光不可。

    “嘎吱~”

    在刺耳的机括扣动声中,投石车被缓缓地推到前线,伴随着一阵牙酸的摩擦声,一百枚石弹随着投石车的轰响,隔着一百多步的距离,带着惨烈的咆哮声朝着城头轰过来。

    “轰~轰~轰~轰~”

    巨大的轰击声中,不少石弹落在城墙上,躲避不及的将士被砸得血肉模糊。

    一枚破空而至的石弹,好巧不巧的,朝着杨侗的方向飞来,杨侗目光一凝,伸手握住裂天槊,然而不待他上前,却见眼前一暗,阚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石弹,阚棱猛地发出一声爆喝,手中举着一柄陌刀,对那巨大的石块就是一刀劈了过去。

    “轰~”

    石弹粉碎,化作无数碎石被阚棱一刀子抡到城墙外面,不少魏军遭了无妄之灾,被从天而降的碎石打得人仰马翻。

    “好!”

    杨侗目光一亮,这个阚棱似乎比王雄诞还要强上一筹,让他有一种拣到宝的感觉,大笑道:“我军有阚将军这等神勇之将,朕无忧矣!”

    此时正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城上城下箭如骤雨,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一架又架云梯搭上了城墙,魏军将士如疯如狂的向上攀爬,他们一手举着盾,一手用长矛和刀和隋军激战,头顶上的滚木擂石狠狠砸下,总有士兵惨叫着摔下云梯,但立刻有人蜂拥而上。

    每一架云梯前都有数十名隋军在和敌军效战,一座最靠南边的云梯前,王雄诞已经杀红了眼,他率领五十名隋军在和汹涌而上的敌军交战,他所面对的魏军是精锐之兵,个个体格高大。

    长矛冲刺,战刀劈砍,厮杀血腥之极,云梯前一名隋军士兵被砍中额头,血涌如注,仰面倒下城去,另一名隋军立即挥动长矛冲上,长矛刺穿敌军胸膛,将他挑下城去,重新顶住了这个缺口。

    一名强壮的魏军士兵用盾牌顶开上面的隋军,第一个跳上了城头,霎时间,数十支来自隋军的长矛从四面刺来,长矛穿体而入,魏军士兵惨叫着翻滚了下去,但就是这名敌军冲上城头的瞬间,使云梯防御出现一个短暂缺口,被压制在云梯上魏军抓住了机会,霎时间,十几名凶狠的魏军士兵冲上了城头。

    “让我来!”

    王雄诞大怒上前,他的武器也是陌刀,一记横扫千军,顿时有数人开膛破肚,尸体与鲜血满了城头,他身披陌刀手的重甲,根本不管刺击而来的长矛,得势不饶人的横扫,无数魏军犹如奔腾的河水一头撞在中流砥柱之上,残肢横飞、鲜血喷涌,得益于王雄诞之猛,隋军将士立即补上了缺口,将魏军重新压制了下去。

    “咚咚咚——”

    这时候,数百面大鼓齐鸣,一根体型巨大的攻城槌在魏军队伍中出现了,攻城槌也是放在一辆皮斗车上,攻城槌是用材质坚硬的楠木制成,前端是装有生铁打造的撞头,要两个人才能抱拢,整根攻城槌长达九丈,重达数千斤,两边钉满密密麻麻的铁抓手,需要两百名健卒才能将它抬得起来。

    八头披甲健牛缓缓拉动皮斗车,周围有两千名魏军精锐之士护卫,他们是‘蒲山公营’老卒,每个人都披挂着缴自宇文化及的盔甲和坚盾,从外观上看,与骁果军一模一样。

    不过他们任务并非是攻上城头,而是直夺东城城门。

    移动到城前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两百名健卒上前握住攻城槌上的铁抓手,齐声大吼,生生将几千斤重的攻城槌给拎了起来。

    他们各有五名士兵举盾护卫,替他们抵挡城头上暴风骤雨般射来的箭矢。还有一千名候补士兵跟在后面,每被射倒一人,立刻就有人上前补充。

    战争残酷的一面在这时终于出现了,魏军将士用阵亡战友的尸体,迅速铺出一条长达百步的路,以供俨如千足巨虫的攻城槌队伍平稳踏上。

    这支队伍人皆重甲,丝毫不惧头上的弓箭和弩矢,甚至也不怕滚木礌石。

    城头上,一名偏将带着数百名士兵,把上千只陶瓮向城下的攻城槌队伍扔去,陶瓮碎裂,火油迅速流淌了出来,这是杜伏威不惧敌军攻打城门的底气,襄安县还存有几千罐火油,能在危急时分起到至关紧要的作用。

    尽管有一些魏军士卒意识到不妙,但他们这支攻城槌队伍并没有丝毫停步的意思,反而加快速度向城门奔去。

    此时此刻,攻城槌已经成为整个战场的焦点,附近的魏军退到数百步外的安全地带便没有继续后撤,而是用强弓压制着城头上的隋军,为这支特殊队伍保驾护航。

    战场上鼓声如雷,远处的李密也亲自敲响了战鼓,能否成功就在此一击了。

    城头已经砸下千多罐火油,就在攻城槌队伍距离城门不到二十步的时候,几十根熊熊燃烧的火把从城门上投了下来。

    ‘轰’的一声,地面上顿时燃烧出了一个个火苗,并疾速向四周扩散,很快就蔓延到了敌军脚下,火势越烧越大,还有一罐罐火油不断从城上砸下,有的砸到了魏军将士的身上,有的也落到了地上,加大了火势。

    任何动物都怕火,人类也不例外,当大火熊熊燃烧而起时,两千名攻城槌队伍终于慌乱了起来,很多人的身上都燃起了大火,尖叫声、惨叫声四起。

    须臾之间,两百步长、一百五十步宽的城门之前化成一片火海,到处有火人在奔逃,摔倒的人下意识的扑腾翻滚,像一个个火种似的烧起了更多身上沾油的魏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那根巨大攻城槌在距离城门只有几步之遥时,却轰然落地,然后向城门前的小斜坡滚了下去,将下方的无数士兵碾成肉泥,最终也被熊熊大火吞没,变得了一根巨大的火柱

    魏军士兵死亡前的哀嚎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肉香,以及不成模样的肉泥,使襄安县城城外如若人间炼狱一般,很多隋军士兵都不忍多看,纷纷捂住鼻子扭过头去。

    李密手中的鼓槌落地,深知攻城槌队伍的失败也是压垮魏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再打下去也是无谓的牺牲,长叹一声,“传我命令,大军撤退!”

    ‘咚!咚……’在退兵的战鼓声中,魏军将士开始后撤了。

    城上隋军欢声雷动。

    杨侗见到身边的杨沁芳捂着嘴巴鼻子,一副想吐吐不出来的难受模样,眼珠不由一转,对杜伏威笑着说道:“杜将军,你知道庾信这个人吗?”

    杜伏威见魏军退走,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虽不解杨侗为何问到死了八十多年的庾信,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回圣上,末将在江淮多年,听说这个庾信是文学家。其家‘七世举秀才’、‘五代有文集’,他的父亲庾肩吾为南梁中书令,亦以文才闻名。”

    “庾信在周国担任刺史时,为政简要清静,使官民皆获安宁,颇著政绩。他死之后,文帝深为哀悼,赠以本职,并加赠荆、淮二州刺史,由其子庾立世袭爵位。这个庾立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正宗的才子,文章那是一流。可惜他守城打仗的本事就外行了,在他归降伪唐之后,薛仁杲仅只一天就破了他的城,庾立也被生擒活捉,薛仁杲仰慕他的才情,想收他为己用。谁料庾立这样的才子文人,最好面子,不但不领情,反而破口大骂。”

    “倒是一个忠贞之士。”杨沁芳捂着嘴巴赞道。

    “忠什么贞啊?”杨侗没好气道:“如果他忠贞也不会反隋了。这不是是一种套路而已,你好好劝降,我骂你几句,然后一来二往,最后我就被你的诚心打动,不得不归附,最后皆大欢喜。”

    杜伏威冷嘲道:“这些文人太不要脸了。”

    “后来呢?”杨沁芳急着想知道后事。

    “庾立这套路对薛举或许有用,可薛仁杲为人暴躁,开始他还忍着。可庾立这家伙不识好歹,越骂越得劲。这下终于把薛仁杲惹毛了,一怒之下,薛仁杲让人把庾立架到火上,就像烤全羊那样活生生的把他烤了,没一会儿,庾立就被烤的外焦里嫩,香味阵阵了。薛仁杲亲自洒食盐、葱花、佐料,然后亲自割肉,请他的臣子们吃了!”

    “想不到薛仁杲也是这种恶魔。”杜伏威叹息道:“朱粲的军队缺乏食物时,就让士兵烧煮妇女、小孩来吃,并对其部下说‘没有比人肉更好吃的食物,只要其他的城镇里有人,何必为挨饿发愁呢!’,还说‘吃醉鬼的肉就像吃酒糟猪肉’!”

    “朕说听薛仁杲吃庾立的时候,还很有讲究,他先从大腿上割肉,然后是腹部再是胳膊,脑浆却是被他沾着胡椒粉吃了。庾立这位天下有名的大才子,被吃的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

    “呃呃呃”

    杨沁芳听得胃中翻腾,她从听过世间有如此恶魔,吃人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这还是人吗?闻着城下票来的肉香,她连苦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看着吐得面无人色的杨沁芳,杜伏威啼笑皆非,不知不觉之间,他自己还成杨侗的帮凶。

    端午节快乐!

第562章:扬尘御敌

    一个上午的鏖战,让城上城下死尸累累,双方皆是死伤惨重。单雄信把五万大军已经全线压上,以兵力上的优势一度让魏军冲上了城头,这也令李密看到了破城的办法,而到下午,他奋起余力,将剩下的六万大军全部拥上,继续用人海战术压城而来。

    这一次,他也效仿隋军,把投石车装石块的大‘勺子’改成了兜囊,将碎石狠狠地往城头上砸来,一枚枚破空而至的碎石,让一排排隋军成片栽倒。

    同时,把一排排云梯也被推了出来,在怒火的激励下,袍泽的死亡和哀嚎并没有让魏军心生怯懦,反而一个个疯了似的越过袍泽的尸体,继续对着襄安县城发起冲锋。

    虽然魏军这种攻势让伤亡比以往更大,但玩了人海战术的魏军将士却能以往日更快冲到城下,也让魏军将士认为胜利的希望遥遥在望,感觉只需加一把劲就能破掉这个城池。

    在这股信念的支撑下,魏军将士比上午更加勇猛,虽说自身的防御降低了不少,从而使伤亡加剧,但如果在这股信念的刺激下,攻破了襄安城,那这些伤亡对于李密来说,却是绝对值得的。

    杨侗和杜伏威的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两人也看到出李密玩命了,而从魏军的表现来看,绝非乌合之众可比,其作战意志和战斗力都绝不能小觑。

    “此战有点难打了!”杨侗扭头看向杜伏威,沉声说道:

    “圣上放心,末将决不让魏军能够越过城头一步!”杜伏威作战多年,经验比杨侗强得太多,尤其在攻防战方面的经验,更令杨侗拍马敌及,他知道魏军像是山洪暴发,来势汹猛,但却已经后继乏力了,魏军摆出的全力攻城的架势,也让他知道,魏军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敌军冲到城上,朕让陌刀手助阵。打消这股气势!”杨侗大感可惜,如果各种先进的武器装备能够在此时运用,完全不怕魏军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喏!”杜伏威应了一声,又将目光望向了压城而来的魏军。

    这时候,隋军的投石车又发动了,一连串劲风响过,无数碎片腾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一片密集石阵,呼啸着向魏军头顶砸去。

    奔在最前面的魏军一阵人仰马翻,矿石砸中了士兵,人头瞬间被砸飞,血肉模糊。

    一场石雨便死伤了无数魏军,也使他们疯狂气焰为之一挫,然而他们的攻势却没有停止,前赴后继的继续向城池杀来,这时第二波碎石雨再次袭来,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但两轮石雨过后,魏军的前锋部队离城池已不足一百三十步了。

    隋军的弩箭阵发动了,一阵鼓声敲响,六千多架手弩同时发射,在一片密集箭雨又是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长长黑色箭云,瞬间变成黑点,铺天盖地地向魏军迎头射来,魏军将士纷纷举盾相迎。

    但这是杨侗听闻杜伏威战况紧急,特意从江夏带来的武器装备,经过改装后,隋军的弩箭雄霸天下,不仅是射程远,而且力道强劲,魏军虽然作战意志相当强悍,可是除了有限的精锐部队之外,余者皆是普通盾牌和皮甲,这些早已被大隋主战军团淘汰的劣质防具,根本抵挡不住隋军的强弩,尤其是隋军居高临下的从空中抛射,箭矢下降时更带有自身重力,使魏军简陋的木盾牌成了摆设。再加上魏军朝着箭矢冲来,这又使得箭支多了一重力道。

    几道力量叠加之下,强劲而且沉重的弩箭洞穿了魏军的盾牌、穿透了他们皮甲,魏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哀嚎之声遍野,随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呼啸而至,密集得让人差点透不过气来。

    箭矢如暴雨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敌军的脸庞和胸膛,使得这些强悍的魏军仿佛是被暴风骤雨摧残的庄稼般,在血光四溅一片片倒下。

    魏军的第一次进攻被这种狂暴的攻势瓦解了,他们遭到沉重打击,隋军仅射出两番六次连箭,加上投石机的持续不断打击,魏军的一万前锋,死伤超过了一大半。

    在后面观战的李密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没见过如此强劲霸道的箭阵,虽然他知道己方的弓箭比隋军差一些,也知道隋军弩箭厉害。但他对从未正面交锋过的隋军的箭阵了解实在不多,隋军三段射的箭阵能保证箭矢持续不断地射出,也使威力更加强大。

    “魏王!”单雄信望着城头上迎风招展的‘隋’字大旗,目带忧色的沉声道:“杜伏威显然是得到了隋军的强弓硬弩,但恐怕也不多,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先进的武器装备源源不断的送来,我军就更难破城了。所以……”

    “成败在此一举了!”李密接下了单雄信的话头,稍微有些动摇的心也坚定了起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人海战术攻下襄安县,将杜伏威的主力歼灭于此,对身边一名校尉道:“击鼓传令,让将士们继续攻城。”

    “喏!”这名校尉旗号一挥,鼓声震天敲响。

    这一回,城头的箭矢已经变得相当稀薄,对魏军造成的伤害少了很多

    “果然不大将军所料!”李密双拳一击,兴奋道:“杜伏威的强弩厉害,但消耗的箭矢也极大,从这些箭幕来看,应该是弓箭,而不是弩。”

    “正是!”单雄信也大为松气,如果箭矢像刚才那样,如同暴雨般倾泄,再多的将士也不够隋军射杀。

    正如李密所言,隋军强弩的箭矢虽未倾空,但也不多了,这让杨侗十分懊恼,无奈的下令,留待关键时刻再用!

    相对而言,一直过着紧凑巴实日子的杜伏威却相当开心,虽然他也感到遗憾,但过惯了苦日子,忽然获得意想不到的战果,他已经相当满足了。

    望着如同蚂蚁一般攻来的魏军,又见城头上的隋军在‘天女散花’般的碎石之下死伤惨重,杨侗眉头深锁,他很不喜欢这种被动挨打的防守战。

    便在此时,一股股清淡的香气从身后传来,侧头一看,却了吐了半天的杨沁芳回复了力气,又跑到城楼上来了,其时西风正紧,吹起了杨沁芳一缕秀发。

    见着秀发飞扬的方向,杨侗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隋’字战旗,战旗随风飞舞,猎猎作响,所指方向正是城外,顿时竟如那些军师名将一般,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对紧盯着敌军的杜伏威沉声说道:“别看了,朕已经有破敌之策了,李密这回完蛋了。”

    杜伏威、阚棱等人闻言霍然回身。

    “此时西风正紧,如果沙土往下一倒,你们说效果如何?”杨侗笑问。

    杜伏威欣喜若狂的直呼道:“全部变成瞎子。”

    “正是!”杨侗兴奋的说道:“我们居高临下的倾倒沙土,正好全部落到仰望城池的魏军眼中,到时候,再让骁果军和玄甲军出城去切菜。”

    “阚棱,你带人去收集干燥的沙土,越多越好。”杜伏威下令道。

    “喏!”阚棱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让骁果军、玄甲军准备出击。”杨侗也对一边的阴明月下达了作战指令。

    “喏!”阴明月匆匆离开。

    襄安县现在成了一个军事堡垒,杜伏威的主力尽在这里,除了作战的士兵,还有无数准备轮战的将士,他们在阚棱一声呼吸下,纷纷去收集沙土,好在襄安靠近巢湖,土质疏松,沙土极多,众人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收集了三千多袋沙土。

    当阚棱回来复命时,杨侗和杜伏威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笑意,看了看风向,杜伏威下达旗号。

    而在指令下达的时候,城头上的将士们通通丢下手中武器,拿起了脚边的一袋袋沙土向城下倒去。

    此时正是西风正急的时候.正所谓西风东吹,漫天沙土夹着风势对着李密的攻城大军吹去,狂飚的东风夹着厚厚的风沙没头没脑地吹了过来。

    肆虐的沙土如同滚滚不绝的黄龙,在狂风的淫威下,将魏军将士全部包抄,魏军士兵无人可以睁着双眼,一股呛人的“土腥气”一直弥漫城下。

    一袋袋沙土在隋军士兵的挥洒下,在东风的怒号下源源不断的向魏军侵蚀而去。

    魏军几乎个个都成为了黄土人、几乎人人中招,他们为了防止泥沙进入眼中、口中和鼻中,纷纷闭着双眼,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子缓缓向后退却。

    有的人没头没脑的乱跑乱撞:他们看不清方向,互相撞倒在地的多的是,人挤人、人撞人,相互践踏者有之,因分辩不了方向,连一头撞到城墙上的人都有……

    魏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

    远处的李密手捂口鼻,吃惊的眯眼看着漫天黄沙,但他的视线被黄沙覆盖,根本就看不清楚。

    “咳咳咳!呸呸呸……”房玄藻一时不察,被沙土吹进了口中,令他满嘴都是泥沙,在李密身旁狂吐不已。

    单雄信也以袖捂面,急声道:“魏王,下令撤退吧?此刻正是西风东吹,我军将士无法在这漫天的沙土中发起攻击,人人都成为了瞎子,城中要是杀出一支敌军,我军伤亡惨重。”

    房玄藻吐完了口中的沙土,也大声劝道:“大将军说得不错,此刻还是退军为妙。我军睁不开双眼根本就无法进攻,只能成为敌军的箭靶。敌军顺着风从城中杀出,我军必败。”

    李密也知事态紧急,立刻招来传令兵,下令撤退。

    撤退的战鼓一响,成了瞎子的魏军更乱了。

    **************

    此刻,杨侗见时机成熟,果断的下令道:“停止挥洒泥沙,玄甲军居中,骁果军分列左右,以箭头之势向魏军帅旗方向杀去,将一切试图反抗的成建制的魏军击溃!杜将军,你率领精兵在后,城外这些瞎子就交给你了。”

    诸将欣然领命而去。

    五千玄甲军、一万骁果军骑着战马,踏着城下的沙土,向李密的中军直冲而去。

    杜伏威则率领第十一军精锐去城下抓人。

    由于襄安城前地势有限,魏军的骑兵无法前来支援。攻城的士兵通常都是步卒为主,李密的攻城兵也不例外,他们现在大都成了瞎子,乱作一团,根本抵挡不住锋利战槊、战刀,以及汹涌而来的马蹄。

    等沙土散去,李密发现一队队骑兵,带着凛冽至极煞气,疯狂的屠杀着自己的部队。

    骑兵和步兵之间的差距立刻有了分晓,三队骑兵在瞬间就把五万攻城士兵撕裂为四,而混乱的魏军如同遇上烈火的冰块,迅速消融瓦解,并以箭头之势朝着他这边杀来,所过之处人头翻滚,断臂横飞,血雾弥漫天空。

    “又是骁果军?”

    看到这三支睥睨无双、纵横驰骋的铁骑,李密只吓得大惊失色、心惊胆战。

    看着这熟悉的气势、这熟悉的装备,以及他们掀起的如山尸骨,如海血泊,一种悲凉的宿命感在李密灵魂深处涌出。

    第一次、瓦岗军击溃张须陀,士气高涨,将要攻入河南郡时,杨侗亲率两万骁果军从康城出发,将二十多万瓦岗军杀得兵败如山倒,瓦岗军被打得要多惨就有多惨,李密和翟让等瓦岗首领跳入冰冷的运河才逃过了一劫;

    第二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及人数优势,还有精兵猛将尽出的瓦岗军,在萧县一役中,被宇文化及手下那支主帅无能、内讧分裂、士气低落、腹中饥饿的骁果军打崩,李密本人中了流矢爱伤,差点被活捉,翟让那个瓦岗创始人更倒霉,直接就死在了乱军之中,若非骁果军饿得打不动,恐怕就没有今天的魏军了。

    而今天,就在他即将攻破襄安、歼灭杜伏威主力的时候,这支渐渐淡出了李密记忆之中的魔鬼之军又来了。

    往事一幕幕,一幕幕往事……让李密觉得与骁果军八字不合,五行相克,每次在他即将成功之时,骁果军总是会出现,总是会让他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

    “骁果军出现,杨侗必在城中,事不可为矣!”房玄藻哀叹一声,接着建议道:“杨侗在此,隋军必不止这么多人,卑职以为历阳也不安全了。”

    “唉!谁能想到在这关键时刻,霸道无双的杨侗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历阳是杜伏威的根本之地,民心归附,如果杀入历阳,百姓必将夹道欢迎,所以历阳就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以当前的局势,我们再被隋军牵制于历阳,那真的离灭亡不远了。”

    李密心头不住的滴血,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狠狠地望了襄安城一眼,忍不住咆哮道:“我李密别的没有,却有一颗永不服输的心!还有数万名不怕死的弟兄。此番败了,大不了重新来过便是。”

    说完,率领魏军且战且退。

    杨侗见天色不早,已经渐渐放暗,生怕中了李密的伏兵,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趁势掩杀的良机,并召回了众将士。

    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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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3章:玄藻布设八门金锁阵

    襄安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大地,都足以证明战争的残酷。遍地的尸体和断裂武器,燃烧未熄的火焰,以及未干血迹,都在散发着强烈的死亡气息。

    在这十多天攻坚战中,魏军遭到极大的损伤,再被杨侗以沙土风暴打退进攻之后,李密这时明白了,就算他再占据历阳也于事无补,反而会成为己军的累赘,虽然折损了四万多名精锐战士,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像单雄信、房玄藻等等中流砥柱没有受到伤害,为了避免不必要伤亡,李密领大军退回了江都。

    李密的败退,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杜伏威了,连续的作战,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李密的撤退无疑给他和第十一军将士休息的时间。

    收复了历阳后,大军就地休整。

    。。。。。。。。。。。。。。

    却说李密大军一直退回江都郡清流县,才放下心来。而此刻,隋军趁势而入,收复了失陷的历阳郡。

    李密整理了队伍,发现襄安之战让他损失了四万多名战士,实际上被杀死的顶多只有万人,其余的都被生擒活捉,还有一些当了逃兵,逃兵在古代战场上是无法制止的,只要大军的士气一落,就有逃兵出现,除非是严格挑选出来的嫡系军队和亲兵。

    清流县位于江都、庐江、历阳三郡交汇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退至此地之处,李密立即动用军队、民夫加固城防,掘深掘宽护城河,以拒大隋铁骑。

    李密立于城上,此刻他已经形销骨立,容颜枯槁,不复昔日风采,双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房玄藻的额头上也多了几条皱纹。

    单雄信看着将士们正在加固的城墙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劝说道:“魏王,您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这里就交给末将吧!清流有失,末将将人头割下。”

    李密闻言一叹,问道:“本想借此机会,彻底歼灭杜伏威,不想杨侗忽然率军亲至,恐怕用不了多久,杨侗便会挥师至此。本王担心的敌军围而不打,将我军主力困于江都,然后以绝对优势将世绩、伯当分割蚕食,如果军队无法动弹,我们便处于各自为战、四分五裂不利局面。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

    房玄藻踱步皱眉道:“我军虽难大胜,但也未必需要数目庞大的军队坐镇于此。西边十里之外,有一处临山傍水之地,乃是隋军必经之路,地势颇为险要,比清流县城更好防御,卑职建议在那里设立一个坚固的营寨阻敌。”

    “此时还来得及么?”李密皱眉而问。

    “杜伏威与我军交战大半个月,在我军日夜不休的疲兵之计之下,全军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坚持至今,实则已是强弩之末,打到历阳全凭一股气在支撑,如今士气一泄,便会陷入疲倦之中,若是强行来犯,正好给了我军破敌良机,从他们止步于历阳,即可看出杜伏威的军队已经无无力再战,全军休整!同时,也能看出杨侗的隋军并不多,否则的话,他早就趁胜追击至此了。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立营的时间,此营一旦扎下,便能与清流成为犄角之势,”

    “大将军,本王给你三万军队,务必在隋军来犯之前扎下此营。”李密对单雄信说道。

    襄安一役,魏军损失了四万人左右,兵力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单雄信这里只有一万精锐、两万晋升为战兵的辎重兵。清流县倒是还有四万精锐在休整,但这是李密唯一可用的军队了,如果徐世绩、王伯当不支,都需要从这四万人中抽调,也就是说,在紧急征召而来的新兵尚未蜕变成可战之士时,李密想要主动出兵是不可能了。

    “喏!”单雄信接令欲走

    “大将军不急!”房玄藻又说道:“我会亲自设计阵图给将军布置营寨,只要按此阵图布营,不说能大胜,却也可以用极少的兵力,让敌军寸步难行,而且,也不需要什么精锐之师镇守。这样一来,魏王便有更多机动兵力了,”

    “有劳尚书了!”李密闻言,双眼为之一亮,这一次大战,他虽败了,但带回来的军队尚有五万左右,如果不需要精锐坐镇那即将修建的营盘,那他至少还有四万精锐可用。当下改变军令,给单雄信调了一万精锐和两万辎重兵,命令偏将去准备。而他和单雄信则是等待房玄藻的阵图。

    房玄藻没让他们久等,只是让人取来一张比纸耐用的白绢,开始勾勒布营的阵图,同时让人到布营地点的四周收集巨形石块。

    “先生此阵似是八卦阵?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李密好奇的看着房玄藻逐渐勾勒成型的阵图,他也学过一些阵法,对于一些基本阵法还是有所了解。

    “此阵乃是古阵图,名曰八门金锁阵,八门指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八门金锁阵原是为了使占星术更方便而用的奇门遁甲方位术,魏之名将曹仁对刘备用这个阵型,被刘备当时的军师徐庶看破了。之后,诸葛亮根据奇门遁甲的使用方法进行改良,而编绘出完整的八阵图。八阵图在诸葛亮之手出神入化,屡屡挫败司马懿。所以说,阵法并不高低优劣之分,威力强弱其实是因人而异,曹仁乃是一员武将,自然是不懂其中的精妙之处,可能就是依葫芦画瓢而摆出来阵法,本人和麾下将校并没有掌握精髓,所以才被徐庶轻而易举破除。如果使用者换成诸葛亮,威力肯定远超曹仁百十倍。所以八门金锁阵说是被低估了的阵法。”

    “卑职的八门金锁阵其实也不是原汁原味,只能算是一种衍生阵法。而这世上的万千阵法,其实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所谓大阵的也只是根据五行八卦等基本阵势变化所成。在下所画的,是用于营盘布置的静阵,也可以称之为死阵;还有一门战阵所用的阵术,若是得其中一两成精髓,到了战场之上不说是所向睥睨,但若对手不了解这阵中奥妙,一样能以少胜多。”房玄藻傲然的说道

    “八门金锁阵?”李密眼中闪过一抹奇光,有些疑惑的看向房玄藻:“那尚书此前为何不以此阵破敌?”

    房玄藻摇了摇头,苦笑道:“此阵虽然厉害,但要求也极高,不仅需要多种精锐兵种配合,还要做到行云流水,同时对主将的要求极为严重,如果主将对此阵没有足够了解,使出来也是破绽处处,最终反而会成全了敌军。也因为阵法对军士、主将的要求太高,因此慢慢退出了战场之上。”房玄藻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皱眉道:“当今世上,能用阵法的人,怕也只有隋朝的圣武帝杨侗了,此人极擅练兵,能将数万将士练得动作整齐划一,如臂指使,堪称是练兵大宗师,其余将领怕是都做不来。”

    李密面对为之一苦。

    “那我们还有布阵的必要吗?”单雄信问出了李密同有的心思。

    房玄藻说道:“杨侗的阵术水平再强,也需要许许多多的人合力,而杜伏威的军队显然不具备这个水平。再者说了,我们要布的静阵乃是借助营盘来阻敌,士兵反而不是作战的主力,因此只须将营盘修得牢固,这阵法便一直都在,受敌效果比起两军对垒强得太多了,”

    “尚书所言极是!”李密领会了房玄藻的意思,笑着说道:“我们可以不当它是一做阵法,而是一个可攻可守的营盘。”

    “正是如此!”房玄藻点了点头,道:“只要依此阵图布营!不说能够永久不破,但至少堵住隋军到来年开春。”

    看了一眼一脸期冀,欲言又止的单雄信,房玄藻笑着说道:“我会跟大将军一起去布这静阵,若有时间,便与你一一讲解战阵。”

    “多谢先生!”单雄信大喜过望,战阵之说,他也在古书之上看到过一些,但正如房玄藻所言,活灵活用的阵法要求太高,敌人也不会给你悠哉悠哉布置的时间,因而当世之中从未有人使用,自己若能学得几成水平,完全可以凭借战阵来歼灭敌人,而且房玄藻也说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布阵破阵,如果日后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大不了不用战法就是了。

    房玄藻也不再多言,阵图绘成之后,便和单雄信一同前去相中的地方布置,单雄信一心想要学得此阵,在一边看得格外认真。

    八门金锁阵阵型繁复无比,但房玄藻对此阵研究了多年,早已是了熟于胸,而将士们只需按照他划出来的地方搭建营盘便可,将士们依葫芦画瓢,却也不难。只是这种静止不动的静阵,在很多时候用的都是障眼法,不明就里的人如果窜到里面,很容易迷路、迷失方向感,哪怕魏军将士也不例外。

    房玄藻自然不能让每个人都会八门金锁阵,如果八门金锁阵这么容易学到手,阵法也就不会因为深奥而淡出战场了。

    在三万魏军将士日夜忙碌中,房玄藻设置的阵营也逐渐完善了起来,他开始将军中将士分开,然后以旅为单位,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的防御任务,若无命令,谁也不许随意离开、越界,只因整个阵营太复杂,行动路线不好记,如果乱走,一定迷失方向而被阵营中的陷阱杀死,但要记住一小块区域并不难。

    这也是所有静态阵法的弊端,哪怕你布置的阵法再神妙,他终究都是一个死物,而敌军却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活人,只要了解了静态阵法的内部构造,便有迹可寻,敌人便能够有隙可乘,所以这种阵法要破解也不是难事。

    如果换成是灵活的战阵,就没这么简单了,它可以灵活的变化,让敌人窥探不到自身的破绽,从而可以一次次的被敌人击毙于其中。但要求也相当高,将士们必须经过不断训练,熟悉各种变化方可。而且主将不仅要对阵法有足够的了解,还要个战备随机应变的能力,唯有如此,才能把阵法的各种精妙变化施展出来。

第564章:花重金,破杨侗毒计

    这一天,八门金锁阵阵营修成,房玄藻和单雄信终于松了口气,单雄信有些疲倦的说道:“紧赶慢赶,总算把阵营修好了,只是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事?”

    襄安一役,魏军损失了四万人左右,兵力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单雄信这里只有一万精锐、两万晋升为战兵的辎重兵。清流县倒是还有四万精锐在休整,但这是李密唯一可用的军队了,如果徐世绩、王伯当不支,都需要从这四万人中紧急抽调,江都城虽然还有两万,但这座城池规模极大,摊派到城墙都不够,哪能动用?其他各郡倒有一些郡兵,可也要防止地方豪强作乱,而在南边的孟海公,也牵制了三万魏军。这也就是说,在新兵尚未蜕变成可战之士时,李密想要主动出兵是不可能了。

    “等!”房玄藻沉吟片刻后,吐出了一个字。

    “等?”单雄信茫然的看着房玄藻,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房玄藻解释道:“据我军斥候来报,杨侗带到杜军之听兵马只有一万五千人,这是他的天子亲军,其使命是保护杨侗的安全,这就说明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杨侗的军队才会出击,如此推算下来,杜伏威可用兵力依旧只是他原先的军队。我军虽败,可是杜伏威接连历经大战,绝对不比我军好过,此时他虽然暂时得胜,但以其兵力想要攻破我大营却是很难,我们现在只需谨守营寨,重整士气、训练士卒,以逸待劳的坐等杜伏威来攻即可,他们贸然犯营,便是自寻死路!要是杜伏威不来,正好给大王留下更多时间来募集士兵、训练军队。”

    “好,末将就依先生之言!”单雄信点了点头,作为魏国的大将军,他对于魏军的情况相当了解,如今他确实不敢胡乱出兵,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每一名精锐士卒都是相当宝贵的。

    就在此时,营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喧天的哀乐,单雄信和房玄藻同时皱起了眉头,单雄信副将徐师仁面色一冷,厉声道:“何人在外喧哗?”

    “回将军,是隋帝派人前来吹奏哀乐!”一名校尉快步入内,答道。

    “混账!”单雄信一拍桌案,见房玄藻看来,才压住胸中的怒气,沉声道:“为何没有把他们射死?”

    “大将军,他们是奉隋帝之命,送还我军将士遗体来的,不好射箭啊!”这名校尉苦笑道。

    “什么?还遗体?”单雄信大声问道。

    校尉答道:“正是!”

    “来将何人?”单雄信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森寒之色。

    “回大将军,来者是杜伏威义子王雄诞。”校尉沉声说道。

    “我去杀了他!”徐师仁闷哼一声,提着刀就往军营外跑去。

    “站住!”单雄信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

    “大将军?”徐师仁回头,不解的看向单雄信。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不能破!而且人家此番是来送还我军将士尸体,于情于理,都不能做得太过。”单雄信走出帅位,淡淡的说道:“走吧!随我去迎接将士们的尸体。”

    “喏!”徐师仁不甘的握紧手中的大刀,跟在单雄信的身后,房玄藻和数名将领也跟着鱼贯而出。

    阵营外,一股股血腥气扑鼻而来,让单雄信不禁皱眉,房玄藻心中却是一沉,那些跟着隋军而来的民夫,仍在不断的奏鸣着哀乐。

    一大群魏军将士目光不善,把两百名隋军骑兵围在中间,隋军将士却熟视无睹,古井不波的面容之上散发着沉稳的气质,他们即使骑在战马之上,腰杆依然挺得笔直,气势锐利不凡,如一柄柄出鞘的长刀一般,直插云霄。

    “好气魄!”饶是单雄信胸中异常气闷,看到这支隋军将士也不禁目光一亮,不过魏军这一次,在杜伏威手上吃了这么大亏,单雄信对其义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目光冷漠的的看着为首的王雄诞,冷哼道:“你便是杜伏威的义子,号称是小将军的王雄诞?”

    “王雄诞见过单将军!”王雄诞翻身下马,拱手一礼,然后又纠正道:“杜将军是我义父不假,不过我不是什么小将军,现在只是大隋一名校尉。”

    “校尉?”单雄信微微惊讶,王雄诞在江淮闯下了偌大名头,到了大隋军中,居然只是一个校尉?

    王雄诞胸膛一挺,傲然道:“承蒙圣上隆恩,我现在是大隋第一劲旅、玄甲军的一名校尉。”

    单雄信这才恍然,玄甲军是什么名堂他知道知晓,王雄诞到这支军队当校尉,虽然算是降了职,可实际上却前途无限,摆手道:“别说废话,圣武帝让你来,所为何事?”

    李密尊隋自立,单雄信也不好直呼杨侗之名。

    “圣上有言:双方乃是气运之争,彼此之间并无私怨,将士们沙场争锋也是各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如今贵军将士既然身死,圣上也不忍这些同族将士死后曝尸荒野,是以特命我前来,将贵军尸骸送回,让他们入土为安。”

    四周的魏军将士听到此言,眼中的怒意却是淡了不少,的确,战死沙场乃是军人的宿命,死亡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此次是魏军围攻襄安,若是城破,杜伏威恐怕也是凶多吉少,难道还能责怪人家杜伏威没有束手就擒?

    不少魏军将士看着那数百辆马车上码得满满当当的尸体,眼中流露出哀伤之色,原本义愤填膺的士气迅速跌落了下来,甚至有一些将士忍不住低声哭泣。

    看着从马车上搬下的尸体,以及被支离破碎遗骸吓得脸色苍白的己方将士,单雄信一下子就感受到己方将士本就不高的士气跃落谷底,他只觉胸口一闷,紧跟着眼中闪过一抹森然杀机,冷哼一声:“王雄诞,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单将军为何杀我?又有什么理由杀我?”王雄诞笑了一笑,道:“单将军乃是当世豪杰,恩怨分明、光明磊落,又岂能是非不分?我送回贵军将士遗体,就算不赏,也不应该杀我吧?如果这样,下一次,我军只能任由贵军将士尸体曝尸荒野,任由鸟雀、野狗啃食了。”

    “好,哈哈哈!”一旁的房玄藻见单雄信动了杀意,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很是突兀,周围的魏军武官被吓了一跳,不解的看向房玄藻。

    王雄诞只是淡淡的看着房玄藻,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过度,使指节变得苍白,但他脸上依然是云淡清风的样子。

    良久,房玄藻才停止了笑声,高声道:“看来王将军不仅强健果敢,力气过人,还有一副伶俐的口才。来人,取两万两黄金给王将军,感谢他送还我军将士尸体。”

    “先生?”一旁的徐师仁急了,这两万两黄金是魏王给他们应急之用,就这么送了?还是送给敌军?

    房玄藻没有理会徐师仁,兀自大声道:“在魏王心中,我军每名将士都是无价至宝,这两万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如果这里有金山银山,我也会秉承魏王之志,倾尽所有来感谢王将军如此义举。”

    看着周围将士脸上洋溢出来的激动、感激之色,单雄信一下子就明白了房玄藻的用心,赠金万两之事,以及这番话若是在军中传开,将士们对魏王的归属、忠诚会高到极致,士气也会因此节节上升。在这关键的大战之前,用两万金收揽到三万名将士的忠诚和磅礴的士气,实在太合算了!

    很快,四十名亲卫抬着二十口沉重箱子来到了房玄藻身边,房玄藻挥了一挥手,那些亲卫将箱子抬到了王雄诞面前。

    “多谢先生赏赐!”王雄诞一挥手,二十名隋军纵身下马,在一众魏军惊骇的目光下,轻松的扛着一口箱子,大步走向了腾出来的马车之上,回来之时,一个个面不改色,仿佛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王雄诞见马车已经全都腾空,便拱手道:“末将尚要回去交旨,告退。”

    “王将军,请等等!”房玄藻忽然又开口了。

    王雄诞闻言,皱眉看向房玄藻,“这位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房玄藻捻须笑道:“我与圣武帝有过数面之缘,如今却要在这战场上刀兵相见,实在是造化弄人!请代我向圣上问好。”

    “这位先生认得圣上?”王雄诞态度恭敬了一些。

    “嗯。”房玄藻点了点头。

    “不知先生是何名讳,末将也好回报圣上。”王雄诞将领躬身道。

    “你便说……”房玄藻说到这里,忽然峰回路转的问道:“圣武帝要回京了吧?”

    王雄诞目光一缩,此人是如何知道圣上要回京的?

    看到王雄诞变化的脸色,房玄藻微微一笑:“王将军就说,洛阳故人,圣上自会知晓。”

    “末将记住了,告辞!”王雄诞点了点头,见房玄藻没在说话,随后带着民夫队伍徐徐离去。

    王雄诞离开后,房玄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眼前如山尸体,以及众多哀哀低泣的将士,都让他胸中郁气难平,眼中现出了浓浓的忧色,良久,长叹一声,下达了择地安葬的命令,然后看了单雄信一眼。

    “到中军大帐议事!”单雄信会意下令。

    “喏!”众将校默默跟上。

    “房尚书,王雄诞是杜伏威的义子,屡屡与我军为敌,是一员悍将,为何不让我砍了他?”徐师仁闷闷不乐的跟在房玄藻和单雄信,低声询问道。

    “我军南下之后,征战不断,将士们早已厌战情绪。如今我军又在襄安大败,士气大跃。杨侗如今派王雄诞送回我军将士的尸体,可不是好心,他为的就是进一步打击我军士气。杨侗此为攻心之计,比直接杀人还要歹毒,更要命的是我们不上当都不行。王雄诞现在不过是杨侗手下一员校尉,迟早都要跟杨侗回洛阳,死活都不会对我军有所影响,若是斩了他,固然能够泄一时之愤,但是对于我军军心却是大为不利,我岂能中他计策?”

    “房尚书,这些将士尸体既然是敌军计策,要不要还回去?”徐师仁大惊道。

    房玄藻、单雄信:“……”

    徐师仁讪讪一笑,又问道:“送王雄诞那么多黄金?就能化解杨侗的攻心计了?”

    “至少会起到一些作用!”房玄藻想着将士们感激、激动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这黄金是不能吃的死物,却为魏王换来了一支忠诚之师,花得合算。”

    徐师仁一脸懵逼。

    忽然,房玄藻又开怀一笑,道:“王雄诞虽然是员悍将,但毕竟年少见识浅,被我一诈便让我知道杨侗用要回洛阳了,只要他离开,我就不担心杜伏威能够破我军阵营了!”

    “先生为何如此笃定?”单雄信好奇的问道,自从学了阵法,他对房玄藻的渊博十分佩服,便以‘先生’尊称。

    房玄藻笑了笑,脸上严肃了许多:“杜伏威年轻是不学无术的窃贼,他和辅公祏,在群雄并起的时势下组织山贼造反,为人勇武、颇有急智不假,但改变不了他学识薄弱的事实。在正常作战情况下,他能够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大有作为,但换成他一窍不通的阵法,半点办法都没有。”

    单雄信闻言苦笑,这是先天上的差距,他又何尝不是?

第565章:杨沁芳之毒怨

    王雄诞回到驻扎在历阳郡历阳县郊的隋军大营,第一时间向杨侗复命,将在魏军营前的遭遇尽都说了一遍。

    杨侗沉吟了一下,目光看向摆在眼前的箱子,道:“把箱子打开,朕先看看再说。恐有机关、毒箭,小心一点。”

    说着,杨侗率众退到了安全距离。

    王雄诞大步上前,将箱子上的铜锁一刀劈断,然后顺势一倒,琳琅满目的金锭堆了一地,整个大帐变得金灿灿的一片,璀璨金光晃花了人眼。

    这还不算什么,当王雄诞把另外一口更大箱子倒出时,里面的金银珠翠哗啦哗的全部倾倒在地上,大家定睛一看,只见满地珠翠,各种珠玉饰物不计其数。

    “这……”

    王雄诞傻眼了!不是说两万两黄金么?怎么都成了珠宝?

    “剩下的不用打开了!”杨侗摇了摇头,道:“如果朕没猜错,这应该是先帝从洛阳搬到江都的珍宝,李密恐怕也没有看,就胡乱的从江都宫里随便拿了出来!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暗自吸了一口凉气,这些魏军高层得有多么的土豪啊,居然看都不看就当作黄金送人了。

    而杨侗却更加震惊,当年他倾空紫微宫北上之时,就弄了六千多箱珍宝,以此推算,武帝搬到江都宫的珍宝少说也比紫微宫的多了几倍,这个家伙到底搞了多少奇珍异宝?这吸金能力也太强了吧?

    套着民夫衣服的杨沁芳上前几步,她也跟着王雄诞魏军大营,不过她的使命不是送尸体,而是测绘魏军大营的模样,以供杨侗参考!她一一的仔细看了这些箱子,然后对杨侗说道:“皇室的箱子和铜锁都有同一个编号!这全部都是对应得上!”

    比之杨侗,她更了解皇族辛秘。

    这却也让杜伏威等不知她真实身份的人感到无比惊讶,本以为她是修罗卫中的一员,可如今看来,这名女子的身份也不简单呢。

    杨侗点了点头,示意一边的修罗卫收好珍宝,然后说道:“朕此番将魏军将士的遗体送回去,本想借机打压魏军士气,孰料对方计高一筹,借用这批珍宝,帮助李密收扰了这支军队的军心,了不起啊。”

    “对了!”王雄诞猛然想了自己遗失的记忆,说道:“圣上,送这笔珍宝的那个儒生,自称是您的故人。”

    “故人?”杨侗冷笑着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之色,“李密麾下谋臣,大多是士族出身,朕与这些人,可没有什么交情。他还说什么了?”

    “他忽然问圣上是不是要回京,当时末将都有些猝不及防。”王雄诞迅速答道。

    “嗯,知道了。”

    杨侗默默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现在,朕正式册封你为鹰扬郎将,掌一卫玄甲军。”

    “末将多谢圣上!”王雄诞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

    杜伏威、阚棱也为王雄诞感到高兴,大隋新式军制有千人级别的作战单位,名叫‘卫’,正将即是鹰扬郎将。

    杨侗笑道:“你先去接管所属军队。”

    “末将告辞!”王雄诞躬身告退。

    “圣上!”杜伏威犹豫了一下,行礼道:“知道您要回京的人并不多,这难道??”

    “不会!”杨侗明白杜伏威的意思,打断道:“这名儒生是使诈!”

    “那他为何要使诈?”

    “或是想打探朕的行程吧!这个且不管了!”杨侗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看向一边的杨沁芳,道:“魏军的营盘是何模样?”

    “这是我在路上画的!”杨沁芳取出了一张草图,递给了杨侗。

    见杨侗接过便思索不言,杜伏威凑近一看,不由惊讶道:“咦!这营盘好生古怪。”

    “应该是某种古阵法!”

    “阵法?”

    “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行八卦军、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号称十大名阵,此外,还有人在其基础上衍生出各种奇阵,诸葛孔明的‘八阵图’便是从‘八卦术’变化出来的,便是司马懿也屡次吃了大亏!”杨侗扬了手中的图纸,道:“这只是前营,朕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登高窥其全貌才能下定论。对了,杜将军会不会这些?”

    杜伏威脸色一苦,摇头道:“末将字都不认全,哪会深奥的阵法啊!”

    “事实上,阵法也没有这么复杂,可简单的分为进攻和防守两大类,孙膑集兵法之大成,总结先人经验,完整地将‘阵’分为十种阵型,即: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火阵。另外还有云阵,围敌用的‘赢渭阵’,奇袭用的‘阖燧阵’,李牧的战车阵、卫青的武钢车阵、刘裕的缺月阵,以及朕和李靖尚书弄出来的陌刀阵,其实都是以步克骑的进攻类战法!”

    “关键是末将什么阵都不会啊!”听得头昏脑胀杜伏威脸色更加难看了。

    杨侗看着杜伏威愁眉苦脸的模样,脑海之中灵光乍现,立即就明白了那个诈了王雄诞的儒士的意思了,那人也知道平民出身的杜伏威不懂阵术,但又害怕自己会破阵,这才以故人为由,打了王雄诞一个猝不及防,弄到了自己将要回京的消息。

    可问题是……

    他杨侗虽然能够说得头头是道,实质上,其实和杜伏威一个样。

    杨沁芳见杜伏威实在可怜得很,忍不住对杨侗说道:“要不,我们破了此阵再回京好了!”

    “你会破阵?”杨侗没好气的问道。

    “我是不会!但圣上你会啊!”杨沁芳理所当然的说道。

    “圣上?”杜伏威满怀的看着杨侗。

    杨侗对阵法虽然是一窍不通,却知道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个吃人猛兽,他可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开玩笑,就在他准备说自己也不会的时候,却见骁果军临时主将麦孟才、副将薛万备煞气腾腾的快步入内,麦孟才拱手一礼,高声说道:“禀圣上,末将二人从魏军俘虏之中甄别到三千七百六十五名骁果军叛徒。”

    “随宇文化及发动江都叛乱的骁果军?”

    “正是!”麦孟才恨恨的说道:“这些都是忘恩负义的叛徒,请圣上从重发落,为骁果军清理门户!”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待杨侗发话,一个清冷娇脆的声音冷冷响起,杨沁芳一双秀眸中神光冰冷之极。

    “杀了?”杨侗问道。

    “岂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死去!”杨沁芳想到疼她爱她的父皇,霎时间浑身颤抖起来,眼眶顿时红了,深吸一口气,脸色冰冷至极,恨恨的说道:“这些人乃是父,武帝最信任、最倚重的人,可是他们却背着良心造反,逼害孝宗皇帝(杨杲)自刎,连武帝、靠山王(杨义臣)也不得不自焚殉国……依我之见,就学那薛仁杲,将这些叛徒一个个烤焦,其他人在一边看着!”

    说到最后几字,已经是森寒阴冷,在场众人不禁同时打了一个冷颤,不知杨沁芳身份的人更是面面相觑:这边在大烤活人,那边的刑徒时刻在惊恐之中看着,恐怕有一些人会被生生吓死不可,她这一招也实在太狠了吧?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到这种惨无人道的办法来多炮制这些叛徒啊?

    “是不是还想学薛仁杲,一口口的将这些叛徒分食?”杨沁芳歇斯底里的仇恨,令杨侗说不出的怜惜、心痛……她本来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他不希望她生活在仇恨之中,这才故意刺激。

    “我……”杨沁芳哽咽一声,泪水连珠般落下,浸湿了胸前棉衣,呜咽的道:“我…我不是…”

    “交给我吧?”

    “我……”

    “听话!”杨侗轻搂着她削弱的香肩,晃了晃,杨沁芳身子一颤,抬起头来,与杨侗对视,含泪而笑……

    “明月!”

    “末将在!”阴明月上前行礼。

    “带她下去休息。”

    “喏!”

    待到阴明月扶走杨沁芳,杜伏威壮着胆子问道:“圣上,这位女将是……”

    “她是庐江公主!”杨侗长叹一口气。

    “啊?”杜伏威、阚棱大吃一惊,瞬间就理解杨沁芳了:与这些叛徒有杀父弑弟的毁家之仇,这么痛恨也难怪。

    麦孟才问道:“圣上,是不是依照公主之法,还他个烤全羊?”

    杨侗摇头道:“这些叛徒固然该死,但生生烤焦这种办法太残忍了,庐江也只是愤慨之下说说而已。”

    “圣上,这些叛徒叛来叛去,心中早就没有忠诚观,他们为了能够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人一旦受到蛊惑,极易发生暴动…”麦孟才误以为杨侗要饶恕这些人,眉头紧皱了起来,鼓起勇气道:“虽说杀俘确实不祥,然而这些人战力高超、极被背叛,他们随时可能导致我军溃败,圣上以为如何?…”

    “麦将军你误会了!”杨侗挥手打断了麦孟才,淡淡的说道:“这些败类正如你所的这般,先是背叛过先帝,然后又背叛宇文化及、背叛司马德戡,一个二个都已经成了亡命之徒,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百死不足赎其罪,留着追究是个祸害!朕的意思是让你再从俘虏之中挑出一些人,凑足五千之数。然后驱逐他们去试探魏军的阵营,以便我们观察阵营的威力。为了这些人能够乖乖听话,你就以你个人名义向他们承诺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末将明白了!这就去安排。”麦孟才只听得双眼大亮,他麦孟才可以信守承诺,但别人没承诺,自然无须遵守什么诺言了。

    杨侗点了点头,向杜伏威说道:“杜将军,传令下去,准备出征,朕都要看看单雄信到底布了什么阵!”

    “喏!”

    杨侗信心十足的模样,让杜伏威信心百倍。

第566章:八门金锁绝杀之威

    隋军逼近江都清流县,六万大军在平坦的开阔地带扎下了大营,杜伏威按照杨侗的要求,把营盘安排一丝不苟,不仅立下营栅,营前还挖壕沟,营地之中,每隔五十步便竖起一座高高地哨塔,壕沟之后插上密集的拒马枪,以防敌军骑兵突营,中间才是兵帐,另有营帐分放牲口等物。

    几千顶大帐按照五军分别驻扎,以五杆各色大旗划分,中间则是是‘隋’字大旗,和代表杜伏威的‘杜’字帅旗。

    营帐摆得整齐有序,人行道、马行道区分清晰,各营都有校尉率军巡逻,他们两班轮换,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一丝不苟。

    这也是大隋王朝多名将的缘故,从立国开始,杨素、卫王杨爽等大隋名帅治军极严,对于麾下将校赏则重赏、罚则重罚,使每一道军令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麾下将领,从而促使更多人名将从中成长。

    杨侗虽然不是什么名帅、名将,却也知道老巢安全的重要性,因而每次行军也都格外注重军营的安全。

    这天,用罢早餐。

    杨侗以杜伏威为主将,阚棱、王雄诞为副将;薛万备率领骁果军为羽翼,负责打击来敌方游骑,庇护主攻大军左右两翼的安全,而他本人则率领玄甲军为后援,加上麦孟才看管的五千敢死队,一共五万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魏军大营开过去。

    魏军这个阵营卡在前往江都的路上,此时对它的争夺已经关系到了大隋南部的整个战局,如果被卡在这里,李密就能顺利的整军再战,甚至还能从容的撤回到淮北,而自己这方军队绕道去江都,至少要多大耗四五天时间,这几天时间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关键是这个军营卡在江都、历阳、庐江三郡的交汇处,一旦绕道直取江都,不仅后路被抄,魏军还有可能从这里杀入历阳、庐江,江淮大地的主力兵力是杜伏威的第十一军,现在已经全部带来了这里,导致内部兵力空虚,如果李密攻陷历阳和庐江,再有魄力一点,便会扔下江都城,全力向西,与李唐连为一体,就近接成齐头并进的攻守同盟,这样带来的难度将会比逐一歼灭难得多。

    另一个原因是年底将至,各国国君、酋长、使节代表纷纷涌向了大隋,一些距离近的已经到了洛阳,杨侗可以留在江淮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在离开之前,必须帮杜伏威破掉这个阵营,只要打下这个军营,就能够迅速将战火烧到江都,把李密的军队死死的牵制于此,从而为杨恭仁提供制胜之机,到时候杜伏威这边即便是不打,都有牵制敌军主力之功,也不用担心李密再次西进,破坏江淮大地,与李渊连为一体。

    魏军大营,单雄信很快就接到了隋军出兵的消息,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达了备战的命令,然后攀上了瞭望台上指挥军士作战。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近两倍于己方的敌军,而且自己还有两万名辎重兵补上的兵,虽不是新兵,但战力也远不如训练有素的军队,所以他现在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个阵营,虽说他对八门金锁阵有了一些了解,但是否真如房玄藻说的那般神妙,还需要用战争来检验。

    望着一队队军容整齐的在营前营前列阵的隋军,以及那三支精湛的骑兵,单雄信目光越发凝重,心中也没太多的底气。

    八门金锁阵虽然神妙,但功效未明;而且也改变不了他在兵力、战力、意志等方面的弱势,在单兵素质差于敌人的情况下,凭借一座死阵来以少胜多的事情,似乎只发生在传说之中。

    而且阵营争夺战和守城战不同,它既没有护城河,也没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可供将士们守御,想要凭借弱势兵力、低微士气,再加上一座死阵来抵御两倍于己的挟大胜之势而来的敌军,真的很难很难。

    但事已至此,他再难,也要把这大营守住,历阳郡已经失守了,若连此处都失守了,那接下来,隋军将会大举进入江都郡,然后错开重兵把守的清流县城,直扑江都城,并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歼灭各路援军,更重要的是江都城乃是前方将士家属的集中之地,如果让淮北将士知道江都被困,恐怕会军心动荡,引起前线大军的全面崩溃。所以此营关系重大,万万不容有失。

    而他另一个倚仗则是眼前的地域狭隘,对方不能将五万大军一次性投入到战场之上,他凭借着八门金锁阵,或许可以周旋一二。

    ……

    这时,杨侗默默地看了旗帜招展的魏军瞭望塔一眼,冷冷的下达了命令,“让他五千刑徒杀上。”

    ‘呜—呜—呜!’

    隋军阵列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接道指令的麦孟才当即令道,“将那些刑徒的主将带上来。”

    他除了骁果军叛徒,又从俘虏之中挑出青壮之士,组成了五千人的敢死队,并委派了一些主将。

    不一会儿,一百名带着镣铐的男子被带了上来,麦孟才对他们说道:“现在是你们的活命机会来了,对面是魏军大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你们冲入敌营,我就赦免你们的死罪,放你们回家,并赐予平民百姓的身份。”

    这一百人原先就在魏军之中担任中级武官,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被麦孟才挑选出来当敢死队的队正,每个人管理五十名敢死之士,干得很不错。

    众人听到麦孟才的话,都激动了起来,一起躬身答应,“愿为将军效力!”

    有隋军上前打开了他们的镣铐,并发给了他们缴自魏军的武器装备。

    “归队吧!”麦孟才目光冰冷的看向这些人,淡淡的说道:“三通鼓后,你们立即率军进攻,能不能获得赎罪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喏!”为了活下去,这百人各自归队。

    ‘咚!咚!咚!’

    敢死队就位之后,巨大的皮鼓声骤然敲响,五千敢死队一声呐喊,他们顶着简易的盾牌,以惊涛骇浪一般气势缓缓向魏军阵营压了上去。

    “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成了一片,破空而至的箭矢,不断射在敢死士的盾牌之上,一些倒霉的死士中箭栽落,很快被随后而至袍泽踩得血肉模糊。只是顷刻间,这密集的阵型里,只听见一片惨叫哀嚎声,成片将士倒地。但是同伴的死亡并未让人畏惧,反而激发了这些敢死之士的怒火和戾气,个个悍不畏死,疯狂的朝魏军阵营冲过去。

    经过几轮的箭雨洗礼,余下的敢死士终于冲到魏军营前,冒着箭雨,推到拒马枪,与魏军战到一块。

    战斗已经呈现出了白热化,魏军士兵用箭射,用长矛刺,一群群敢死士被射死、被刺穿,但又有新的敢死士涌上,而在后方,隋军士兵的箭矢铺天盖地射向魏军阵营,不断有魏军士兵中箭倒下,主攻方向的魏军很快就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前方的敢死队开始搭着云梯想向寨墙发起进攻,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少人被挤进了寨墙与寨墙之间的间隙之中。

    这些间隙仅容两人并行,但如果深入其中,会发现这些狭小的通道很深、很长,而且并不是直线向前延伸,而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到了最后,甚至连外面的喊杀声似乎都听不到多大了。

    通道深处,不同于外面平整的寨墙,这内部的的寨墙之上,布满了一根根削尖的倒竖木刺,每一根足有一尺来长,稍有不慎便被木刺给伤到。

    一开始,深入其中的敢死队将士还能保持一定的距离,边砍边进,但随着挤来的人越来越多,使得容许他们活动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

    有人想要借着那一根根木刺往上攀爬,但上方忽然被人用木板挡着,一块块木板的下方,同样是一根根倒立木刺,有人看到了其中危险,疯狂的将视线内的木刺尽数斩断,但随着挤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那寨墙缝隙里刺出一支支长矛,紧紧挤在一起的敢死队将士动弹不得,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利刃洞穿,发出一声声凄厉哀嚎!

    “快放我要出去!我要投降”

    “我也是魏军啊!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在死亡威胁下,有人疯狂的叫喊,有人想要往外挤,而外面不明就里的人还在不断的被挤进来,他们不住的前挤,不住的前推,这里有些失去理智的人,开始丧心病狂的,直接对着自己的人舞起了屠刀。鲜血很快将地面染红,浓浓的血腥味,不断的从坚固隔板中散发出来。

    瞭望塔的上单雄信能够明显感觉到八门金锁阵的神妙,虽然正面战场上所受到的压力不小,可是自从这些‘隋军’攻入阵营之后,己方将士没有一人阵亡,甚至连轻伤都没有。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那些被房玄藻拉开的间隙,那一个个间隙,犹如一张张猛兽的血盆大嘴,不断吞噬着‘隋军’将士的生命,并不断的承接住了正面战场上的压力。

    “没想到这缝隙看似不起眼,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奇效!”单雄信忍不住大声称赞道。

    陈营的通道全部按照八门金锁阵来布置,内部九曲十八弯,最深处的景象,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也因此,‘隋军’仍旧不明就里,以为占据了营盘,故而卖命了似的源源不断的挤进来,而他们的‘无知’,不仅导致走在前面的将士无法从容的削掉木刺,还把他们挤入了绝境,所以这些七弯八损的通道看似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杀机重重,只要进去了,不管人畜,都必死无疑。

    他这些天亲自观看房玄藻一一布置,自然知道里面的杀机,此时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被挤进通道之中,就算不用亲眼目睹,他也能够从凄厉的惨叫声中感受到里面的景象。

    想到那场景,就算是身为敌人,单雄信也忍不住心中抽搐,这些被挤进通道的‘隋军’将士,没有发挥出一丝作用,没有给魏军造成一点轻伤,便毫无价值、毫无意义死在这里。

    但是对于单雄信来说,正是因为这些人被分流到了一条条通道之中,才使正面战场压力大减,五千大军的进攻没能撼动魏军营寨丝毫,反而因为大量的敌军‘杀’入阵中,使得‘隋军’在正面战场上的攻击变得无力起来。

    ……

    隋军中军大阵,杜伏威眼看着五千死士除了在营前发生激列的战斗,进入魏军军营之后,便要下令让隋军进行第二轮攻击,将敌营正面缺口撕开,可他尚未下令,杨侗便阻止了。

    “圣上,魏军营前防御已被攻占,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为何要停止攻击?”杜伏威不解的看向杨侗

    “你忘了这是阵法吗?”杨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面色凝重的前方大营,沉声道:“朕一直在留意,发现这五千人之中,至少有一半人进去了,按理说,就算不能攻破对方营寨,多谢也会也有一些效果,但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攻上寨墙!而且……”

    杨侗鞭指营寨的方向道:“你再看那军营之前,现在还剩多少人?”

    “这……”

    被杨侗这么一提醒,杜伏威顿时认真看向营前的敢死之士,他们的阵型被打乱了,但凭借多年作战的经验,他依旧能够估摸出一个大概的数值,这仔细一看下来,面色大变。

    “不足千人。”说出这句话的杜伏威大吃一惊。

    杨侗神情肃然的说道:“一般的攻坚战,因为受限于交战点的狭小,使得兵力不能同时攻上,所以就算战况再激烈的打一天下来,进攻一方都可能损失不到五千人。可是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五千人就快完了。这种伤亡速度简直骇人听闻,更重要的是,营前留下的尸体并不多,说明大多数人都进去了,但现在的魏军却安静得很,一点都没有交战的迹象。”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敢死队也全部进去了!

    然后!

    厮杀之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是死寂般的平静。

    一个时辰不到,五千人全没了。

    杨沁芳、阴明月和杜伏威等等将领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所有人心中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只觉眼前这座营寨仿佛会吃人一般。

    杨侗看着雾气朦胧的魏军大营,也是觉得心头发毛,过了好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这座阵营太诡异了,在没有探清虚实之前,我们盲目加大兵力只会徒增伤亡,这正中了敌人的诡计,鸣金收兵!”

    “喏!”杜伏威也不敢大意,连忙下令鸣金收兵。

    “铛!铛!铛!”

    清脆响亮的鸣金声中,隋军缓缓撤退。

    瞭望塔上的单雄信看到隋军稳而不乱,又有万余精骑游弋两侧,只能按下了出击之念。

    已经登上瞭望塔观看的房玄藻看着那面‘隋’字战旗,叹息一声,对单雄信说道:“大将军,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隋军有了警觉以后,我们下次想凭借阵营杀更多的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单雄信默默的点头,目光望着下方尤在的挣扎的‘隋军’眼中闪过了一抹冷色,挥了挥手中令旗,狠声道:“把通道钉死!”

    “喏!”

    守在通道入口的十几名壮汉推出了一块厚重的木板,木板上面倒插着一柄柄锋利的枪刃,如同一根根倒刺一般,当木板缓缓关上通道口的时候,有人扛着铁锤的狠狠地敲击木板,上面的枪刃一点点刺进了墙壁之上。

    在一片惨叫、愤怒、咆哮、求饶声中,鲜血顺着寨墙缝隙缓缓的流淌而出,整个营寨看上去,仿佛成了一座血色地狱,同样一幕在军营各处上演着,那些刚刚陷入阵中的人,甚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会一柄柄从墙壁刺入的枪刃钉死在了通道之中。

    “立即打开寨墙,将这些尸体都拖出来,就地焚烧!然后尽快把通道恢复过来。”房玄藻沉声喝道。

    “喏!”

    魏军将士接到命令,迅速动了起来。

    一个个显得格外的兴奋,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毫不费力的战争,但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可是房玄藻和单雄信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对这阵营抱有极大的希望,本以为可以吃下几万名隋军,不料对方太警觉了。

    更让两人无语的是,通过冲营的人的装备来看,这些应该都是被隋军虏了过去的魏军将士,而隋军却一人未损。但两人也知道己军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因此只能把真相藏在心中。

    这也是单雄信不留活口的原因,如果让将士们知道死的是‘自己人’,必然会造成极大的动荡,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灭个干干净净,以让将士们心安理得的享受到辉煌大胜的喜悦。

第567章:六月债,还得快

    回到军营,杨侗迅速召集杜伏威等将议事,望着端坐一旁的杨沁芳,笑着说道:“还好朕当日多了个心眼,让庐江就近测绘魏军营盘,从而知道魏军的营盘有古怪,否则的话,我军今日恐怕全军覆没。”

    “圣上所言极是!”杜伏威也是后怕不止,正容道:“魏军大营方才给人的感觉是岌岌可危,给人一种一推即倒的模样,那种情况之下,绝大多数人都会趁虚而入。若是末将为统帅,肯定会一古脑冲上去。”他站立起来,大步上前,朝杨沁芳深深一礼:“殿下是末将和十一军全体将士的救命恩人,请受末将一拜。”

    杜伏威除了豪爽好武、急公好义,还重情重义,哪怕成就了一番伟业,依旧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每逢攻战,必定先登,有所缴获,必定分赏部下,他视麾下将士如兄弟,杨沁芳间接救了他众多弟兄的命,他心中由衷的感激。

    “身为大隋中的一员,这是我该做的!杜将军多礼了!”杨沁芳起身还礼,美滋滋的轻睇杨侗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得意之色。

    “圣上,魏军阵营太厉害了,可要派精锐士兵去试探一二?”杜伏威又有些焦急的说道。

    “阵法向来是危机四伏、陷阱重重,陷入其中,生还的机会相当渺茫,哪怕有将士侥幸胶困,他带回来的消息也只是个人的所经所历。说不出阵营全貌,终究难以判断个中厉害!所以,派兵探阵除了给敌人送人头,没有任何意义。”见到众将愁眉苦脸的模样,杨侗笑道:“不过要破此阵,也不难。”

    杜伏威大喜道:“圣上有何妙策?”

    “再精妙的阵法一旦以军营的方式摆布,那它便是无法活用的死阵,诸多精妙变化都无法展现出来!在这其中,魏军起到是辅助作用,并不是构成阵法的主体,真正伤敌的阵营之中的机关陷阱,只要我们以暴力的方式将阵营推平,那么阵营也就破了。比如说,我们可以一把大火把它烧成平地,可以用投石车轰平。当然了,也可以引诱敌军出营。”

    “敌军有阵营为依仗,不可能出营来战?”杨沁芳看了杨侗一眼,着重强调道:“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出来送死。”

    众人大表赞同。

    “未必!”杨侗说道:“魏军视阵营为依仗不假,但布阵之人也该知道死阵不能移动的缺陷,所以我们只要在敌军营外搭建一座高达五六丈的高台,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的出来破坏。如果不出来,我们也可以观看敌营全貌,然后针而对之!”

    “阚将军!”杨侗目光望向了阚棱:“这处高台就交给你了!麦将军、王将军,你二人轮流防御来犯之敌。”

    “喏!”

    阚棱、麦孟才、王雄诞应命而去。

    次日一早,阚棱率领步卒,在魏军大营前三百步建造观望高台。

    房玄藻在营中看得分明,心知隋军一旦把高台筑成,整个营盘便会尽在对方眼底,而‘死’八门金锁阵昨天之所以能建奇功,依仗的是隋军不知底细,若是任由隋军搭建高台,八门金锁阵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于是便告知单雄信。

    单雄信大惊失色,他同样知道被敌军窥挥军营全貌的后果,便是敌人针对死阵的缺陷,发动针对性的攻击,如果军营告破,全军只有溃败一途,一旦隋军兵临江都,南方魏军动弹不得,使得北方的徐世绩、王伯当陷入孤立无援,各自作战的窘境,这后果,将比襄安失败还要严重。

    “令内军杀出大营!务必将隋军耐击溃。”

    单雄信见到事态紧急,投下了他的王牌之军——内军,这是李密从军中挑选三万勇士组建的精锐之师,拥有和骁果军一样的装备。为了确保单雄信在军营的胜利,李密将三万内军分了五千给他,在这关键时刻,他毅然将这五千铁甲战骑投入了战场。

    命令下达,营门大开,五千铁骑杀向了隋军。

    “重甲陌刀手,给我上!”

    麦孟才也冷冷地下达了命令。杨侗心知魏军必然会出营破坏,他为了打消魏军昨天大胜所产生的士气,不惜将三千陌刀手交给了麦孟才,打算用最凶煞的方式震慑魏军。

    ‘呜——’

    隋军如潮水般退下,三千重甲陌刀手步伐俨如泰山般凝重。一步一步向冲锋而来的魏军靠近,他们五百人一排,站列成六排,锋利的陌刀寒光森森。

    单雄信心底的勇气也被激发了,他就不信最精锐的铁甲内军敌不过隋军的重甲步兵,他大吼一声,“擂鼓催战!”

    ‘咚!咚!咚!’

    巨大的鼓声骤然敲响,五千内军一声呐喊,他们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气势睥睨的扑向隋军的坚甲铁壁,扑向隋军陌刀利刃,双方轰然相撞。

    王雄诞大吼一声,锋利而强劲的陌刀劈下,将迎面一名卫内从肩膀斜劈成两半,鲜血喷溅他一脸,战马长嘶着前蹄高高扬起,对准他的脑袋踢来,王雄诞不作理会,砍向了另外一名内军。

    便在此时,后面的陌刀手已经跟上,陌刀闪过一道弧形的寒光,从后面将战马两条前蹄削飞,战马轰然倒下。

    “先杀马再杀人!”

    王雄诞大喊一声,挥刀向另一名落马骑兵劈去。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惊雷般平地而响,无数长刀迎着冲锋的魏军战马斜斜挥出,五百人动作整齐划一,那雪亮的刀光宛若一轮轮弯月,耀目生花,杀气凌冽。

    数百名魏军内军瞬间被斩落马背。

    后来那一排士兵步履坚定的上前,手里的长刀集体挥出,将摔倒在地的魏军一刀两半。

    对于面前的魏军内军视若无物,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随着脚步缓缓向前,魏军内军前赴后继冲锋而来,却犹如奔腾的河水撞到中流砥柱之上,残肢横飞、鲜血喷涌,

    陌刀队却巍然不动!

    瞭望搭上,单雄信看着战士前赴后继的冲向隋军刀阵,然后便化作七零八落,变成一堆碎肉,顿时又惊又怒,心痛得跟刀绞一般。

    只能下达整军再战的命令。

    麦孟才眯着眼睛观望这敌军形势,看着杂乱无章的敌军慢慢整齐起来,忽然说道:“魏军准备发起最后冲锋,骁果军铁骑,冲阵!”

    每一个陌手刀都是名副其实的宝贝,单纯的想依靠陌刀手来杀尽敌人是不可能的,他们主要是起到战略威慑的目的!所以任何一名将军都不愿让他们在敌军亡命冲锋下受损。

    “诺!”

    早已士气高昂、血脉贲张的骁果军铁骑轰然应诺!

    麦孟才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像战将那般一马当先,高兴手中马槊,大吼一声道:“冲阵!”

    “冲阵!”

    骁果军一分为二,如两支利箭杀向正缓缓集结的魏军内军。

    骑兵最厉害的是他的机动性和冲撞力,魏军这一缓下,两大优势尽失,而骁果军却将两项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所至之处,敌人惨嚎坠马。

    从魏军出营,到战争结果,前后所用时间不到半个时辰,骁果军便将这支精锐尽数歼灭,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较昨天的魏军尤胜一倍,死人死马在空地上到处都是。

    什么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就是!

    心在滴血的单雄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营外的隋军耀武扬威,轻松自如的搭建瞭望高台。

    而到了深夜,单雄信又派出一千步卒,企图摧毁瞭望台,结果这一千人,连一个涟漪都没有起,就被善长夜战的玄甲军灭得一个不剩。

    本以为到了第二天,隋军主将就会登台眺望大营,然后立即攻营,不料,高台摆在那里之后,杨侗和杜伏威等人只是看了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单雄信尤想派人搞破坏,看出门道的房玄藻不同意了。他知道隋军这是效仿己方的阵营,以一个高台来当饵,引诱己军出营决战。

第568章:瓮中之鳖

    次日一早,隆隆战鼓破碎清晨的静谧,阚棱率领一万大军推着各式攻城器械,缓缓向魏军大营开进。

    这一次。

    投石车、攻城弩、冲车、撞城锤、攻城梯、井阑等器械应有尽有,只看那阵仗,便让单雄信和房玄藻看得眉头直皱,虽然他们有大阵相助,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阵法同样不是万能的。尤其是死阵对不懂阵法的人来说,是很玄乎的东西,如果以人命来填,便是十万人也不够。但是对于懂得阵法的人来说,要破死阵其实并不难。尤其是当百来架投石车被推到阵前的时候,两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到了射程范围内之后,投石车没再前进,一块块巨石开始咆哮着朝营寨的方向落下来。

    “轰轰轰~”

    巨大的声响中,一块块巨大破空而至,狠狠的砸在了营寨之上,木质寨墙被砸出一个个巨大窟窿,冲车同时向寨墙发起了冲锋。只听见一片惨叫哀嚎声中,一群群魏军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整个寨墙在投石车的轰击下不断摇晃,单雄信连忙扶住差点摔倒的房玄藻,面对隋军这种横蛮不讲理的进攻方式,便是单雄信已经有了不少作战经验,也只能涩声道:“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

    “轰!”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落了下来,几名躲避不及的魏军将士连同身下寨墙被砸的粉碎。

    这些日子,魏军将士紧急的组建阵式,准备到的守城器械不多,没有了远程射击的石块,现在连压制敌军投石车的的手段都拿不出来,只能在阵营之中被动挨打,投石车发射的碎石虽然加大了攻击面和伤害力,却也无法对敌军投石车造成伤害

    房玄藻看着百多架在投石车和弓弩的掩护下,不断欺近的冲车,他知道这些冲车的目标并不是寨墙,而是他那十几条杀敌的通道,只要这庞然大物推上来,那通道上的墙壁等布置便会被一一摔倒在地。

    “让将士退入第二道营寨,暂避锋芒!”

    当初在建立营寨时,为了最大程度上拖延时间,房玄藻将营寨建的很大,为免营寨失守,导致全盘皆输,他把整个营寨分成三大部分,每一部分都能独立运作,一旦敌军强势夺取营寨,就迅速退入第二道防线,一来可以避免出现更大伤亡,二来也是为了麻痹敌军,待敌军兵马全部投入战场后,可以造成更大杀伤力,只是没想到,隋军才开始进攻,就用这种极度野蛮的方式,逼得他们放弃第一道防御线。

    无法活动是死阵的最致命的劣势,如果换成由士兵组成的战阵,不仅可以避开暴力打击,还能迅速组阵再战,让敌人苦不堪言。

    “好吧!”单雄信无奈的答应一声,立刻传令。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中,苦苦支撑的魏军将士如蒙大赦,迅速沿着事先好的逃生通道,退入第二道营寨,这里不但脱离了隋军射程,更重要的是要比第一道防线高了五六尺。

    敌军一旦攻入第一道防线,就会发现这一道防线对外防御极佳,但是对内部却是不设防预的存在。到了里面,将会如同陷入瓮城的瓮中之鳖,到时候魏军的弓箭手可以轻松进攻,而攻入的敌军,不仅要面临四周的箭矢,还要面对令人眼花缭乱的路线,除非他们把第一道防线上的建筑物全部拆毁,否则的话,攻破这一道防御,非但不能获胜,反而令他们进入绝望的深渊。

    房玄藻在徐师仁的保护下,退入了第二道防线,看着在投石车摧残下,不断被摧毁的第一道防线,脸色相当难看,照眼下这种残暴的攻击方式来看,他的第二道防御,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大声说道:“加派人手,加紧按照阵图,紧急修建第三道军营。”

    “喏!”

    。。。。。。。。。。。。

    瞭望高台上!

    杨侗、杨沁芳、阴明月、杜伏威等人看着魏军大营在己方的猛烈攻击下,迅速沦落,阚棱已经挥兵进攻,很轻易就攻入了对方的寨墙之中,杨侗皱起眉头,沉声道:“有些不对头啊!”

    “圣上何出此言?”杜伏威有些奇怪的看向杨侗,一切都很顺利,没问题啊。

    “过于顺利了一些,朕总感觉里面有陷阱。”杨侗摇了摇头,他对老祖宗留下来的阵法等等深奥的东西,向来是心怀敬畏。感觉不应该这么容易破掉。

    “顺利不是很正常吗?面对我军各种攻城器械轮番轰炸,那单雄信还能有什么本事抵抗?”杜伏威更加茫然了。

    杨侗摇了摇头:“朕只是觉得不对,但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按理说,单雄信不该如此不济才对。而且我们的投石车和攻城弩虽然厉害,但一轮与一轮之间有很长的间隙时间,很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这种攻击频率不至于让单雄信毫无还手之力。”

    “单雄信的魏军很多是辎重兵,昨天又被陌刀手杀得尸横遍野,难免会心生怯意,单雄信也许是担心全军崩溃,便主动退到安全距离。”杜伏威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杨侗目光紧盯着攻入了大营的隋军,也不好说些什么了,之前他已经让阚棱小心再小心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只得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

    便在此时,敌营前的将士发出一阵欢呼。

    无数隋军从各处破损的寨墙处冲进了大营,他们原以为会有一场惨烈战斗,所以一冲进去,大家不约而同的挥舞着手中武器,但是尽都砍了个空,他们发现留下来的是一座空荡荡的大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名校尉有些迷茫的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发现除了被投石车砸出来的一片狼藉和一些稀少的尸体之外,根本就没有一名敌人。

    就在这愣神功夫,更多隋军将士冲了进来,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大营,也是一脸茫然。

    “放箭!”

    一声厉喝忽然响起,但见一幕幕箭雨从天而降,一群隋军将士心头大骇,想要找地方避箭,然则这里是房玄藻精心设计的歼敌之所,哪有掩体可言?清洁溜溜的,如若一只四四方方的木盆。

    “噗噗噗~”

    破空而至的利箭可没理会隋军有没有掩体,只是顷刻间,这些破营而入的隋军将士便在一片惨叫声中,被射成了刺猬,一个个尽都倒在血泊之中。

    外面的将士不知里面的情况,他们在阚棱的指挥下,嗷嗷叫着冲进了营寨,然后不断被魏军将士射杀,有的侥幸逃过一截,连忙想要退出去,只是他们面对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己方将士,哪里还能退得出去。

    当阚棱带着亲卫冲杀进来,只见满地都堆满了密集尸体,粘稠的鲜血汇成小溪,流淌入一个个深坑,很快就被溢满,然后流向四方,如同是一口口血池一般,而己方将士正被残酷猎杀着。

    这里没有一件障碍物,且无退路,而魏军不仅有挡板保护,还有高墙阻隔,所以他们这些人只能被一一猎杀。

    “撤军!撤军!”阚棱舞动陌刀,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磕飞,同时不断怒喝着。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开来,这是阚棱的亲卫通知外面将士,让他们撤退。

    这是杨侗当日看到五千死敢队有去无回,而为阚棱准备的后手,他的小心之举,也让外面将士不再涌入,挽救了无数名隋军将士。

    “随我冲杀出去!”阚棱狂吼一声,这架势根本没办法打,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便发现这座军营布局者的险恶用心。同时,他也知道魏军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而是挖好了坑等他们往里头跳。

    寨楼之上,看着阚棱魁梧的身影,单雄信发出一抹冷笑,一把挽起雕弓,眯起的双眼看着阚棱奔逃的方向,缓缓将弓弦拉到圆满。

    正在飞奔的阚棱突然感觉浑身一冷,那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他外表粗鲁,但人却极为机敏,这种感觉一生,便知道这是让神箭手盯上了,他来不及细想,连忙侧翻在地,又抓一具尸体盖在自己背上

    “噗~”

    随着一声弓弦震颤之声响起,一枚冰冷的箭矢贯穿了阚棱用来挡箭的尸体,阚棱一跃而起,怒骂道:“卑鄙小人。”

    单雄信心下遗憾之极,箭术非他所长,所以瞄准时间长了一些,使得阚棱这个强者的危机自生,从而逃过了一劫,如果换成是徐世绩和王伯当,阚棱已经成一具尸体了。而错过了这个机会,阚棱必然有所准备,他的箭将再无建功可能,厉声喝道:“朝他放箭!”

    刹那间,箭矢更加密集了一些,随后冲进来的隋军将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破墙!”阚棱扔下手中成了刺猬的尸体,锐利的眼神却瞧上了墙壁上被投石车砸出缺口的破洞,他见到板子不厚,索性退后了几步,做一个短距离冲刺,怒喝一声,整个人仿佛一头捕食雄豹,斜刺里撞向了木墙,木墙直接炸裂开来,阚棱不可阻挡的出现在了隔壁。

    “好家伙!”单雄信见到阚棱忽然消失,密密麻麻的箭矢都盯在了墙壁之上,也被阚棱这种暴力反应愣住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暴力方式,比起胡乱换缺口脱困的方式强得太多了。

    “快!躲进来。”

    阚棱缓了一口气,连续四刀劈下门板大小的板壁,然后陌刀往中间一刺,用力往前一推,一面巨大的盾牌形成。所剩无几的隋军纷纷躲了过来。

    一些反应快的人,也见样学样,要么用尸体挡箭,要么砍下一块块‘盾牌。’

    “所有投石机,往那盾牌砸!”单雄信冷哼一声,大声喝令道。

    “嘎吱!”

    在一声声沉闷的机括扣动和摩擦声里,魏军未曾用过的投石机终于再一次发威,铺天盖的碎石不断砸在巨大的盾牌上,但是碎石的杀伤面却是以一块巨石的威力为代价的,其威势并不足以轰破阚棱的‘盾牌’。

    阚棱松了一口气,将陌刀刺穿‘盾牌’,奋力扛着缓缓撤退,为所剩无力的隋军将士断后。

    单雄信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目光望向了尚未逃脱的隋军,手中弓弦一次次颤动,每一次都能精准的夺走一名隋军性命,周围的将士也没亲着!

    “够了!”房玄藻大声阻止道:“我们的箭矢不多,就放这些人离开吧!阵营的恐惧,会随着这些人带入隋军大营!”

    单雄信点了点头,默默地收起了弓箭,并下达了停止放箭的命令。

    这一仗总算是自己这边赢了,己方士兵终于又一次击退隋军的进攻,隋军吃了这么一个大亏,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

    当下命人打扫战场,收集箭矢,重新搭建第一道营寨,不过全军的精力都投在第三道营寨的建设之上,至于第一道营寨,是没有时间完全修复了,只能简单的把寨墙重新立起,用来作为缓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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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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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