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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全文阅读

作者:碧海思云     大隋第三世txt下载     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4章:创造机会

    “你竟然给我下了春,春药?”杨侗被江凤仪的大胆举动惊得目瞪口呆,眼看她插好门,转过身,那略显紧张却充盼期待的潮红脸庞,一颗心忍不住怦怦怦地急跳起来。

    江凤仪眼眸如水的凝视着杨侗的脸庞,拉起杨侗的手抚在她发烫的脸蛋上,轻轻摩挲着:“你说我无耻也好,嫌弃我也罢,但想和你说,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为何,反正我就是想你,喜欢你……”

    江凤仪咬了咬贝齿,主动吻向杨侗。

    杨侗尚存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但她下的药实在太厉害了,理智有了可以推诿的理由而迅速崩溃,他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动。

    随着衣物逐渐滑落,“石杵”和“石臼”深深的契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佳梦虽好,终有尽头。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苏醒过来。

    江凤仪乌黑的长发铺在地毯之上,莹白肌肤泛着淡淡红晕,像一朵绽放的牡丹,散发着美丽的芬芳。

    两人没有起身,也没说话,似乎都很享受这一切。

    许久,杨侗轻叹道:“凤仪,你何必这样呢?再说我……”

    江凤仪翻过身子瞪了他半晌,忽然一声轻笑,得意地在他胸脯一咬:“你看我的眼神一直色迷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但程大炮有句话说得恰如其分:你在女人问题上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她将脑袋枕在杨侗胸膛上,忍笑道:“我说话说了吧!茶汤就是正常的茶汤,问题是在炉中燃起的香料。檀香混合龙涎香、霍羊霪、迷迭香等等香料之后,一旦点燃,便有暖和身子、排虚汗湿气之奇效。我故意说是春药吓吓你,谁想到你马上就原形毕露,变成了一头大色狼!”

    杨侗大吃一惊:“就这?”

    江凤仪笑不可抑的说道:“虎狼之药岂能乱用?再说我知道你对我有不轨之心,只是你不敢,于是我就给你一个碰我的理由……”

    她不是忸忸怩怩的女人,既已深爱这个男人,便想着顺从自己的心意,犹如飞蛾扑火般放纵一次,不让自己余生留下悔恨。

    此之以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若是得天之幸,为他诞下一儿半女,便可作为感情寄托,在余生中享受天伦之乐。

    杨侗自然不知她之所想,早已被她的坦白弄得羞愧难当,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明明想要又不敢,明明知道人家江凤仪也喜欢自己,偏偏却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然而有了个理由就秒变成狼,而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是春药的力量。

    原来自己一直这么虚伪啊?

    “鬼女人,看为夫怎么惩罚你。”彻底撕破虚伪面具面目的杨侗索性敞开了胸怀。

    江凤仪惊叫一声:“你不会真的吃了春药来的吧?”

    春什么春?

    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绝世佳人更诱人的“春”?都已经是负距离了,他要是还能坐怀不乱、高高端起,那还是男人吗?

    刹那之间。

    一番风云再起再落。

    直至天色昏暗,两人洗了一个鸳鸯浴。

    杨侗将头发用一根丝带简单的扎在脑后,穿了一件宽松的袍子,回了花厅。

    江凤仪却将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风姿绰约、略施脂粉的俏脸满是慵懒之意,却格外动人。

    看着容光焕发的江凤仪,杨侗忍不住想到了她石杵石臼的理论,心说:女人再美,也需要男人呐。

    “贼眉鼠眼,看什么看?”察觉到杨侗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乱转,江凤仪芳心受用。

    杨侗一把抱住她那柳枝儿也要嫉妒三分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和我一起回宫,明天给你一个名分。”

    江凤仪娇躯微微一颤,一双俏眸迷朦地望着杨侗,却是摇了摇头:“我不会入宫的。”

    “为什么不?”杨侗笑问道。

    江凤仪白了他一眼,有些黯然神伤:“我的岁数比你大,又,又有一段不光彩的往事。”

    杨侗说道:“你跟二十岁轻熟少妇一样,正值女人最佳年华,不过大我几个月而已。”

    “我不去。”江凤仪“噗哧”一笑,娇靥的脸庞如花绽放,但仍然摇了摇头。虽说她现在是江凤仪,但朝中文武重臣实际都知道她是义成公主,所谓的义成公主已死,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必须去。”在对方不满的目光里,杨侗狠狠地捏了弹性十足大茶壶:“谁敢对我的女人说三道四,我亲手砍他全家。”

    杨侗说完,也没给江凤仪继续回答的时间,命令道:“明天让人当众交税、交罚金,日后不许再提朝廷欠债之事。”

    江凤仪美眸盈盈的看着他,委委屈屈“哦”了一声。

    以前要与突厥割裂干净,才将义成城昭武宫捐得一个子儿都不剩,现在怎么可能再要回来?

    只所以嚷着要还钱,无非是希望这个男人多关注一下自己而已。

    杨侗看着故作委屈状的大妖精,忽尔想起了一事,“对了,这院子小而精致,花了多少钱?”

    江凤仪一阵心虚,但她不敢说谎,只得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个院子本来是杨素家的,后来几经转手,成了大云经寺的产业,被查封之后,西市市署以六万吊卖给了一个西域胡商。我见位置好,又不需多作修饰,索性以五十块香皂买了回来。”

    大隋以前以铜钱为主,金银只具有收藏价值,且三者产量很低,但现在不仅在国内发现了很多金银铜矿,更有倭国大量金银铜源源不断被送入大隋,从而解决了铸钱原料上不足,为了方便大宗生意的交易,所以大隋早早就改革了币制,铸造了金银铜三种货币,并且采取十进制的算法予以兑换,兑换方式即是1枚金币=10枚银币=10贯铜钱=100吊钱(一吊百枚铜钱)=10000枚铜钱。也就是说,那名胡商花了600枚炎黄金币买了这个院子,结果却让江凤仪以四十块猪油做成的香皂换了回来。

    “才五十块香皂?”杨侗喷笑出声,只要不是强买强卖他就不会管。

    “就是!”见杨侗没生气,江凤仪忍不住得意道:“随着百姓生活越来越好,洛阳、大兴、邺城等大城的店铺和房价越来越高,这座院子到了明年至少值十万吊,本来也有人出七吊要买,结果那胡商没答应,直接以五十块香皂卖给我了,赚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鬼女人,连我都算计,还会不好意思?”杨侗亲了她一口。

    江凤仪白皙无瑕的俏脸腾起两朵红云,咬着银牙道:“我喜欢你才算计你,别人让我算计我会不乐意。”

    “是我的荣幸!”

    “明白就好。”江凤仪腻在他的怀里,有些担心道:“你不会让我退这院子吧?”

    “说不定那胡商还觉得自己大赚特赚了呢,干嘛要退给他?”

    “那就好。”江凤仪松了一口气,一张如花俏脸浮现出甜美的笑容

    她在意的不是院子的价值,而是这里有她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哪怕倾世之财摆在面前,她也不舍得换,就怕这个男人不满意、不高兴。

    真是个傻女人!

    看着如同小女孩般幸福温顺的大女人,杨侗笑着摇了摇头。

    “主上,敬之先生求见。”卿卿我我之际,一名侍卫在院中朗声禀报。

    “请他到一楼等候。”

    “喏。”院中侍卫应命。

    “这个凌敬,不会又来催税的吧?”江凤仪坐正身子,麻利的帮杨侗打好发髻,嘟嘟囔囔道:“催什么催,大不了我明天交百倍、千倍罚金好了。”

    “这不是罚金多少的问题,而是谁也不能触碰的警戒线。”杨侗说了一句,免得她再犯这个错误。

    “卑职参见主上。”当杨侗走到一楼,等在那里的凌敬行了一礼。

    “免礼。”

    杨侗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前,笑问道:“敬之这么晚还来找我,不会真为有凤来仪的税收吧?”

    “当然不是。”凌敬作为一国尚书,当然不会闲得专为一个‘钉子户’跑来跑去,何况像他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头发湿漉的杨侗沐浴过?而一个男人在一个单身女人家里洗澡,这说明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从这可以看出,他们的皇帝陛下以身抵债了,这笔稀里糊涂、数额巨大的债务,恐怕是不用还了。

    想到这,凌敬心中隐然涌现出一股兴奋之情,不用还这天坑巨债,朝廷又多笔巨资来建设地方了。

    “你笑什么?”杨侗不解的看着兴奋之色涌于颜表的凌敬。

    “没什么。”下一刻,凌敬脸上笑容更盛。

    “你夫人生孩子了?”

    “不不不,还没生。自从卑职吃了功夫茶,导致夫人和一个小妾怀了。”凌敬很开心的与杨侗分享这个喜讯。

    “真的假的?”听到‘功夫茶’三个字,杨侗面色异常精彩,并且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自己炮制出来的功夫茶难道真有此效?

    “当然是真的,两大神仙推出的方子,怎么可能不真?”凌敬只有两个儿子,夫人生的长子随父姓,妾室所生次子则是过继给恩师刘炫,用来延续刘家香火;由于夫人也是孤儿,所以她还要生一个儿子过继给她娘家,但凌夫人自从生了个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有怀上。然而吃了功夫茶之后,每天抱头深蹲百次、屈膝跳跃百次,如此坚持一月,忽然之间功夫大增,不仅夫人怀了,还有一个小妾也怀了。

    “恭喜恭喜,不要骄傲自满,务必再接再厉、多生优生。”

    “卑职定不负主上重托。”凌敬肃然应命。

    “赶明儿朕让人再给你三斤。”自从功夫茶名满天下,各郡上贡的蝗虫多得数不清,杨侗把各种吃法都吃腻了。更要命的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以便更多男人去吃蝗虫,把蝗虫吃绝,还得当宝贝一般的收藏,他现在十分乐意与人分享。

    “多谢主上。”较真了的凌敬十分感激道谢,这时候就算章仇太翼、袁天罡跳出来说是假的,估计他也不会信了。

    “敬之不必和我客气,你跑来这里,必是有要事与我商议,说吧!”

    “喏。”凌敬将手中一本小册递给了杨侗,轻声道:“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根据零零一提供的情报,在关中五郡和大兴城搜罗到的刺客名单,共有2748人,大多数人是获得了大隋国籍的农夫、商人,其中一部分是李渊败往襄阳之前,安插在各县的‘奴隶’,许多人打着参与新年庆典的名义赶来大兴。”

    “当年关陇贵族倾尽族中死士支持他发动大兴宫之变,窦氏更是派了窦抗和窦琮这两大支柱,可是这李渊本人竟还隐藏了这么一支力量。”杨侗没有翻了翻手中册子,摇头道:“他们从各地而来,则意味着这些人是盘散沙,还无法撼动我军。”

    “恭喜主上,微臣认为这应该是李渊藏在大隋境内最后的力量了。”凌敬想通问题的关键,一脸惊喜的说道。

    于伪唐而言,春暖花开前,是最后的准备时间,以及最后的机会。

    李唐现在派出刺客前来行刺,定然将所有力量凝聚起来,作孤注一掷,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死杨侗。

    但作为一国之君,都是心高气傲之枭雄,派刺客终究是下三滥的末流手段,不配君主德行。这也是杨侗明明有强大的黑冰台,却只使用一次的缘故,若非李密利用皇族女人卢清华和王世充联姻,企图羞辱大隋皇族,黑冰台恐怕一直只在暗中默默的收集情报。

    如今李渊又一次派刺客前来刺杀杨侗,一旦失败,也会导致自己遭受杨侗惨烈的报复,随之而来的是无尽暗杀,生活在恐惧当中,因此没有一发必中的把握是不会这么做。

    但李渊仍旧做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渊急疯了,所以要在正式决战前冒一次险,以期保住李唐江山。

    然而李渊不会忘记当年数万人的失败教训,也该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所以他这次,绝对不再保留。这也给了大隋一举歼灭李氏暗势力的机会,只要将之尽诛,就能起到一劳永逸之效,免得李氏余孽日后无休无止的刺杀。

    杨侗点了点头道:“李渊知道伪唐打不过大隋,所以孤注一掷,派刺客前来刺杀朕。”

    “主上,请恕卑职直言。”凌敬皱眉道:“若是我们一一捕杀,恐有走漏风声之患,使许多刺客得以规避,以后想要追杀就难了。若不各个击破,微臣又担心他们会在元日朝会那天下手。毕竟,观看元日朝会的百姓少说也有十几万,要是这些刺客朝着这些百姓狠下毒手,整个场面必将混乱不堪,百姓相互踩踏之下,必然造成重大伤亡。依卑职之见,最好想个办法到城外解决,一可避免踩踏悲剧,二也不至于在异国君王使臣面前丢丑。”

    “这个确实值得考虑。”杨侗想了想,道:“先放出风声,就说除夕当天,我们要去武功县三畤原祭祀高祖文皇帝。”

    “卑职明白了。”凌敬双眼一亮,这是刺客最好的机会,他们不会错过。

第855章:利民工程

    今年关中冬天出乎意料的寒冷,这还不到腊月中旬,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一转眼就阴暗下来,不多久,又是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从天而降,将八百里秦川笼罩在凄迷的冰雪世界之中。

    天虽冷,却是踏雪寻梅好时节。

    忙碌了一段时间的杨侗也难得的清闲了下来,毕竟古代的生活方式单一,政务亦然;固然各郡县呈递上来的年度总结和来年计划极多,但也无非是农田水利、兴修官道、加固河堤、修缮城池、修缮学舍等等基础设施建设罢了,多看几份,总能从中看出找出规律,然后再结合当地人口作出规划即可。

    再则,一个从废墟中初建的王朝,总比后世清明,贪官污吏是最少说的时期,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务实干吏,上呈的奏疏言有物的实在内容,不像中后期那么复杂。

    而且“内阁议政、中书省拟诏、门下省审核、尚书省执行”的政治体系在群策群力之下,也日趋完善,所以杨侗哪怕看似不忙,朝廷的办事也一直极高,让他操心的事情并不多,至于刺客之事则是交给了黑冰台负责监督,两千多人而已,算不上大事。

    接下来这几天,杨侗除了每天看看公文、处理臣子做不了主的政务之外,大多数时候都跟娇妻美妾腻在一起,似乎恨不得生出无数儿女似的。

    如今的江凤仪,已被册封为昭仪,与悬置的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同为正二品,但昭仪作为九嫔之首,自非其他八嫔可及,但如果到了普通家庭,那也只是妥妥的小妾而已。

    纳妾不同于娶妻,只须正妻点头即可,但她毕竟对大隋的功,自然不能毫仪式,本来卫凤舞也打算正式操办。

    可江凤仪却不愿意,因为她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她是义成公主的身份。毕竟对于臣子们来说,皇帝哪怕随便收个女人,也要比一般臣子重要,若是弄个仪式,文武百官定然纷纷送礼,然后还要接待各家女眷,若是如此,岂非是全城皆知?真要闹得满城风雨,对她、对杨侗、对大隋皇族的名声都不好。故而就跟当初的萧月仙、卢清华一样,简简单单宴请皇族中人,名宗正寺名刻宗谱,正式成为皇家中人。

    杨侗纳了江姓昭仪的事情,虽然开始在大兴官场传开,但皇族遵循礼制,不办纳妾之礼,大家也只知道杨侗多了个女人而已,热议几天就过去了。

    过了无羞无耻的几天生活,杨侗便在风景秀丽的山水阁池接见了文武重臣。

    花园之中荷池已冻。

    池畔凉亭早有宫女备好炭炉泥壶,又在周围放道风围,将冷意隔绝在外。

    天地间除却由雪花飘落时发出的索索细小声音和红泥小火炉上水壶咕嘟咕嘟的声外,便是翻书声响。

    宫女都被远远打发开去,凉亭之中只有一伙大佬在阅读即将发行的《大隋半月谈》特刊文章。

    这期特刊,内容以货币政策为主,不仅详细的介绍了纸钞辨别真伪方式,还增加了官方存储、借贷业务。

    杨侗端起洁白细腻的白玉茶杯,看了看晶莹翠绿的茶汤,轻轻啜了一口,一股回甘的味道萦绕在口齿之间,清新甘醇,眼见大家都读得差不多了,便放下茶杯说道:“大隋经济日趋复苏,往返于大隋和各国的商人也与日俱增,日后的财富也会不断扩大,一个专门管钱的机构越来越有必要。所以朕准备将钱庄从商部割离出来,管辖范围除了兑换钱币之外,还有存储、借货等等业务。而这存储业务主要是针对平民百姓……”

    见到众人望来,杨侗详细介绍道:“富贵人家不仅有高墙大院保护,甚至还有专门放钱的密室,但普通百姓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要是遭贼,或是强盗入户,则意味着他们辛苦打拼到的积蓄付诸东流,要是朝廷开设了存储业务,百姓可以本着自愿的原则将多余的钱财存入郡县钱庄,然后由钱庄发放凭证,如果需要用钱,百姓可以随时去取。这对百姓来说,谁的钱财都没有损失,而且放在官方库房远比家中安全。”

    杨恭仁点头道:“如今各郡都有供销社,甚至一些繁华县城也逐步开设,以此观之,迟早会普及天下,而钱庄也跟着普及了下去,若是加上存储功能,对于百姓自然是好之事!”

    “存储乃是惠民之事,微臣并无异议。”魏征行了一礼,又肃然的说道:“但这借货就跟子钱家、印子钱差不多,微臣反对这种掠夺百姓血汗钱作为。”

    子钱家是自汉即有的民间高利贷,而印子钱则是和尚们搞出来的高利贷,这两种高利货专门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和青楼赌坊、地痞流氓狼狈为奸,导致许多家庭家破人亡,名声极其败坏,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借这种要命钱。

    其他人的脸色也十分不自然,显然都不同意这种毁灭朝廷清誉的行为。

    “诸位大可放心,朕肯定不会做此恶毒之事。”杨侗给了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见到众人神色稍霁,这才继续说道:“虽然寺庙印子钱已被取缔,子钱家在乱世中也已销声匿迹,但是在这之前,百姓明知这两种钱会要一家老小的命,也要去借,可见急需借钱救急的人会有很多。只要民间百姓急须用钱,那么子钱家、印子钱迟早会卷土重来,这是谁也没办法规避的现象。”

    众人一片默然,虽然没有‘需求决定市场’、‘有市场就有伤害’之类的说法,但不表示大家不明白这个道理。

    除非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富有,那就不存在急须救命钱的事情存在,但可能吗?根本不可能,只因大隋九成九都是穷人,这些穷人要是出现个三灾六病,借钱之事就会大行其道,而这便是高利贷滋生的天然场所。

    杨侗见到大家认同了自己的观点,便继续说道:“既然大家也知道避免不了,那么借货之事干脆就由朝廷来办好了,虽然也会收取一定利息,但至少不会导致百姓家破人亡,同时,也能避免子钱家、印子钱再次荼毒天下。”

    凌敬说道:“百姓皆恨印子钱,却离不开印子钱,这才是子钱家和印子家传承不断、越演越烈的原因,若是朝廷开办借贷,百姓能够借到救命之钱,实为善举。”

    “但不知圣上要征收多少利?”

    “朝廷不以赚钱为目的,而是急人之所须,自然不会利滚利,所以朕打算以本金为准,将利息定为三种,一年千分之三、两年千分之四、三年千分之五。若是半年内如数归还,则一利不收。”

    众人纷纷颔首,这跟动不动就借十获五、利六的子钱家、印子钱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百姓借钱要交利,那么存储自然也能获利。”杨侗反过来介绍了存储业务,“百姓可以把闲置的钱财存入钱庄获取利益,存一年获得千分之三、两年千分之四、三年千分之五、四年千分之六、五年千分之十。要是一个签订五年存期人,在这期间若是急须取出的话,不到一年只还本钱,1-2年给予一年利,2-3年期间则是拿两年的利息……”

    “以存、借之利相互平抑,朝廷不受损失,百姓也各有所得,实为善政!微臣赞同。”孔颖达说道。

    “圣上,臣有一问。”魏征拱手道。

    “说吧。”

    “如果百姓永远还不上呢?难道没收其田地房屋不成?”魏征问了关键性问题。

    “如果还不上,就别还了。”杨侗笑道。

    “啊?”

    众人一阵哗然,没有想到杨侗竟然会给出如此答案。

    “当真?”魏征逼问道。

    杨侗点头道:“如果借贷者资不抵债,或是无力偿还本息,可以向地方刑部申请破产。”

    “何为破产?”魏征眉头一皱道。

    杨侗介绍道:“破产是朝廷对何借贷百姓的一种保护行为,当借贷者无力偿还本息,朝廷不仅免除未能还清的债务,而且不会动他田宅地产,不至于让他们走投无路、铤而走险。当然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申请破产,必须先由地方官府、地方刑部、地方御部走坊民间、严格审核之后,再由郡级审核,方可通过;若是有人明明有力偿还,却恶意申请破产,讹诈朝廷,那也将受到相应的处罚。”

    众人听到这里,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杨侗如此慷慨,比之子钱家、印子钱赶尽杀绝的利滚利,朝廷这种破产制度简直就是陷入绝境百姓的福音。

    李景摇晃着花白的脑袋,赞叹不止的说道:“微臣活了大半辈子,勉强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微臣一直认为百姓造反实则是活不下去所致,但凡有丁点生机,也不会铤而走险,偷抢拐骗。这钱庄若要广布天下,百姓不仅可以借钱转危为安、重获生机,少去许多人伦惨剧,还能存钱获利,足以令很多犯罪事件不再发生。”

    “中书令所言极是。利息如此之低,再加上破产制度对借贷百姓的保护,朝廷钱庄的借贷是救命善举。”韦云起说道。

    “微臣也支持这样的钱庄。”刘政会出言道,“子钱家和印子钱只会疯狂掠夺,造成无数人伦惨事。朝廷的借贷却是以天下百姓利益和生命为重,或许令朝廷有所损失,但和天下太平相比,算不上什么。”

    “微臣附议。”房玄龄也是躬身道。

    “微臣附议。”

    随即一个个大佬纷纷支持,钱庄独立之议也算是得到了一致认同。

    “存钱、借钱业务主要针对普通老百姓,而他们一辈子恐怕都到不了几次郡治,为免过于复杂,给官员带来统计上的麻烦,所以原则上,本着钱不出郡的原则。对了,钱庄之名不好听,以后就叫大隋国家银行,依然挂在商部名下,中枢官员品级比照各司,地方则与郡县诸曹吏员为准。”杨侗又说道。

    “喏。”

    众人点了点头,银币是介于金币和铜钱之间币种,是大隋主要货币之一,行是商行,‘银行’意为白银的商行,倒也极为贴切。

    杨恭仁问道:“百姓借钱的理由需要吗?”

    杨侗赞赏的看着杨恭仁一眼,点头道:“钱庄如今草创,不宜太过复杂,先对遇到天灾、疾病的百姓开放,等到制度成熟了,再向其他方向开放。至于那些在地方上口碑极差的地痞、流氓、懒汉、恶霸,则一概不借。”

    “这类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放任良田荒芜,理应不借。”孔颖达大赞。

    主要内容说完,君臣众人又对其他事项一一探讨。

    遇到疑问,杨侗一一解答。

    他虽不是主攻金融业务,但很多寻常的知识拿到这里,也是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无论哪一种业务,目的都是利民、便民,让人挑不出刺来。

    商议完毕,早已印制完毕的特刊立即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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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隋半月谈》发行次数虽是不多,但它代表的是大隋朝廷喉舌,每次发行,都有许多与天下百姓息息相关的内容,所以特刊一出,立即被抢购一空。购买刊物的人,第一眼看的自然是头版。

    当他们看到“大隋国家银行”正式成立的内容,以及各项业务时,纷纷热议起来。

    “这银行,跟子钱家、印子钱有何区别?没想到朝廷竟然也要赚钱这种带血的钱,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大兴西市长街,一名读头不读尾的学子怒而咆哮,“我等应当上报祭酒,请祭酒出面,让圣上取消这个银行。”

    “就是,子钱家、印子钱自古以来让不少人倾家荡产,圣上怎能放印子钱呢?一定是受奸臣蒙蔽。”

    “子钱家”这个名字源自于《史记·货殖列传》,是西汉时期的产物,他只有一种业务,那就是高利贷,而高利贷往往与肮脏阴暗和血腥杀戮挂钩,在法制不健全的古代,百姓一旦陷入高利贷,那就只有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结局,,因此自古以来就臭名昭著。

    它虽名声不佳,但需求面实在太广,所以一直存在于历朝历代,尤其是到了一个王朝失去秩序的时候,更加放肆嚣张,犹如牛虻吸血一般压榨百姓骨血,动摇了王朝的根基,对乱世的来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从而加速了王朝更迭之战的诞生,也因如此,大家对于有借贷业务的银行极为反感。

    而杨侗为首的大隋王朝在民间有着良好口碑和公信力,杨侗更是百姓心目中的神圣,然而众人怎么也没想到朝廷竟然和子钱家、印子钱搭上关系,都以为爱民如子的杨侗是受人蒙蔽。

    “子钱家、印子钱的危害,下面介绍得详详细细,尔等能不能看完文章再发表言论?”一名学子冷哼道:“而且大隋国家银行也不是子家钱、印子钱,真正的目的是让百姓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从朝廷手中借到救命钱,朝廷怎么可能逼大家家破人亡?而且还不上的时候,还能向地方官府申请破产,一旦核实清楚,甚至连本钱都不需要还。你们再看这利,连子钱家、印子钱万万之一都不到,另外也不存在利滚利。”

    “据史书记载,很多王朝都出现缺钱的窘境,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如果我们遇到困难,亲朋好友又无钱可借,那只有走上借印子钱这条不归路了。而这个银行的存在,完全把子钱家、印子钱打落尘埃,让百姓可以用闲钱生钱,缺钱时可以用微小代价救命,可谓是一举两得,尔等却加以阻挠,莫非你们站在子钱家、印子钱这一边?”

    另一名学子说道:“朝廷担心百姓的血汗钱被小偷盗走,所以鼓励大家把钱存到银行,甚至为了达到帮助百姓的目的,还倒贴钱。此举对于百姓而言,既可避免失窃,还可赚钱,所获之利,和借贷之利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如果百姓存入一贯、朝廷借出一贯,那么朝廷是一文钱都不赚到。所以算来算去,受惠的是存钱的百姓。”

    “是啊,只要有穷人,只要有天灾,百姓就有借钱的时候,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避免的,银行是应运而生的机构,将混乱不堪的借贷纳入朝廷的管辖范围。此后,子钱家、印子钱无法生存,而百姓也有借到钱的门路。”

    “不错。子钱家和印子钱是不择手段的赚钱,压榨百姓骨血,而银行借贷则是让存借百姓受益,甚至遇到破产借贷人的时候,朝廷还要血亏,这是实实在在的善政。”

    正所谓理越辩越清,当人人冷静读完各种业务的详细介绍,和充当反面教材之用的子钱家、印子钱,以及朝廷的真意时,慢慢趋于平静。

    “是了是了,我也看到详细介绍了。”之前那反对的学子一脸羞愧,甚至还从朝廷的角度去考虑,有些担心的说道:“天下百姓无数,若是人人破产,朝廷又如何承受得了?”

    “你这是读《春秋》流泪,替古人担忧。”一人笑道:“这些问题,其实朝廷考虑得十分清楚,并且把赚钱的方向也很坦率的写了出来,这其中,便是这个汇票。假如我想要去洛阳城做笔大生意,需要本金一万贯,一万贯钱连一马车也拉不了,换成百枚金币或是金票,轻便是轻便了,但路上不安全。”

    众人点了点头,百枚金币或是对应的金票,都是巨资,若是被人盯上,并在半道打劫,那损失可就惨了。

    “如果将这一万贯存入大兴城银行,并开具汇票,那就可以拿这张薄薄纸片贴身携带,既能轻松到达洛阳,还不担心丢失偷盗。这其中,银行要收取百分之一的费用。”

    “也就是说,这一万贯需要给银行一百贯?”众人听得咋舌不已。

    他们总算明白朝廷为何不用担心被破产借贷者拖累了,要是这种汇票盛行天下,那无数万万贯的百分之一的抽成,可可不是小数目。

    “这点钱财对于行走万里的大商人算得了什么?如果聘请青壮一路护送,付出的报酬恐怕还会更多。当然了,朝廷毕竟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子钱家,所以对汇票的抽成也做出了规定,最低收费标准是汇一吊抽一文,最高则是一贯,也就是说,你汇一千贯也只收你一贯,汇一万、十万、百万贯也只收一贯钱。”

    后世盛行一时的飞钱业务,抽取十分之一的费用,所以最后根本没人用,杨侗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一开始就把收费标准定在各方都能接受的范围。

    “一贯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相对行走万里的商人所要承担的风险来说,却是很值,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么点小钱。”

    “如此倒也能让人接受!”

    但也有人提出了疑问:“汇票和金票银票不是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金票银票和钱一样,要是你弄丢了,别人也可以拿去使用。汇票则是不能直接使用的凭证,必须去银行兑换成金银铜钱,或是金银票,而且还需要印章和暗语,除了你自己,谁也领不走一文钱,论及安全,非汇票莫属。”

    “……”

    随着这份特刊的发行,大兴议论纷纷,在普通人眼中,银行只是谈资,商人眼中则是更加便利和安全的工具。

    真正让人关注震惊震撼的则是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拆穿了子家钱、印子钱把戏的小游戏——即是朱元璋坑死大明首富沈万三的一文钱血案。

    一文钱对于大隋百姓一说不算多,然而翻倍到一个月之后,竟然达到骇人听闻的5.37亿钱。这让百姓对子钱家和印子钱的危害有了最清晰和直观的认识,再加上《半月谈》特刊的宣传和这两种钱一直存在的危害,使其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加狼藉。

    哪怕是不关注《半月谈》和银行的人,也在街坊邻里的散布下,对‘一文月赚五亿’的游戏知之甚详,凡是知道的人都被这个巨大数字吓坏了,从而对子家钱和印子钱视如洪水猛兽,避如蛇蝎。

第856章:大兴儿童漏天机

    《大隋半月谈》特刊上的内容持续发酵,并以洛阳和大兴等城为中心,向大隋各地蔓延。而杨侗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期推广,自然是因为大兴城内集中了各国君主和使臣,他希望这些人将此消息带回各国,从而为大隋国家银行打一波广告,最终目的,无疑是希望用纸钞掠夺各国财富,毕竟当今世上,大隋是万众瞩目的世界中心,大隋的一举一动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周边各国,并为他人效仿。

    如果纸币被各国贵族收藏使用,那对大隋来说,将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纸币印得再精美,它本身也没什么价值,只是一个取代以物易物的媒介罢了,如果不能兑换真金白银,最后也只是废纸一张,若是要想坑人,只需在国内换上新币,然后将旧币废除,即可令各国伤筋动骨。

    当然了,维护纸币体系的是信用,一旦信用坍塌、口碑败坏,再想重塑将是万如登天。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杨侗乔装走在西市巡视,想亲耳听听百姓是否认同银行,自从他进入西市,一路皆能听到百姓在谈论银行方面的内容,可见它的热度还会不断发酵,这也是杨侗之所愿。

    和杨侗一起微服私访的还有罗士信和房玄龄二人,三人皆着文士打扮,杨侗和房玄龄作为文人,气质儒雅也很正常,但是罗士信让人意外。

    一身白色棉袍干净利落,北风吹动衣袂,直缀便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结实躯干,衣衫看似单薄,却丝毫不畏寒风。一双浓眉如刀似剑,双眼晶亮有神,鼻若悬胆,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飞扬,多了几分沉稳厚重。

    单是这份气质,便已胜过无数朝中文武,再加上卖相好,整个人都有几分雄姿英发的周郎风采,但他一开口,就会坏掉这份气质,倒是跟十分杨侗类似,而朝堂风气在这些粗人的带动下,导致房玄龄等儒士也动不动出口成脏,弥漫着糙爷们的气息。

    在他们后面远远跟着十名玄甲军,四周还有很多明防暗哨,他们也都听说伪唐刺客入境,准备行刺皇帝,所有显得十分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三人,尤其是盯着杨侗,生怕他有所闪失,但他们却忘了,刺客已被黑冰台战士死盯不族,并已经‘悄悄’往武功县一带集结,也忘了杨侗和罗士信都是精通刺杀之道的盖世猛将,能打败他们的人还在义成城。

    当他们来到银行所在的市署,发现看热闹的人不少,其中不乏一些衣冠楚楚的胡商前来查控。

    毕竟在这时代,不管是实实在在的金银,还是金银票,都不是件安全的事情,如果真能使用一张汇票解决,那简直太方便了。只不过汇票毕竟是一种新兴事物,谁也不敢先去尝试,担心最后一无所获。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大隋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下来,带着几名随从走向了银行,这些随从都手提瘪瘪的皮袋子,看样子应该是取钱。

    杨侗见状,也随着许多商人前去观看。

    那名中年富商进入大厅,便有一名断了一条手臂的退役军人上前,热情询问:“敢问这位使君如何称呼?是汇钱还是支取?”

    “在下郑凤炽,是前来取钱的。”中年商人笑道。

    “郑凤炽”这三个字一出,众所哗然。

    此人是大名鼎鼎的布商,他在历史的李唐王朝的地位堪比明之沈万三,他的家产不可计数,邸店园宅遍满海内,与李唐权贵多有结交,说是势倾朝市亦不为过,他甚至在李渊面前炫富,说是如果在终南山每株树上挂绢一匹,他家里还有富余。他女儿出嫁的时候数千权贵宾客,新娘子出场的时候,数百美貌侍婢个个绮罗珠翠,垂钗曳履,光彩照人,让人都分不清哪个是新娘子。只是后来了无声息,其下场估计跟沈万三差不多,原因是他触犯了皇帝的禁忌,以个人的名义资助李唐军队。

    如今远远称不上是大隋首富,但一直往返于丝绸之路,大赚差价,算是大隋极为成功的大商,杨侗也听过他的名字。

    “郑使君,这边请。”伤残士兵说道。

    “多谢。”现在的郑凤炽地位不如史上那般辉煌,更知道隋军在西域的影响力,以及朝廷对伤残士兵的重视,因此不那么嚣张。

    伤残士兵将他带到一个窗口前,只见这个窗口有一道铁栅栏相隔,内外之人可以通过缝隙传递。

    郑凤炽似乎比较了解银行(钱庄),他将一张精美的汇票和自己的户籍、印章递了进去,并说道:“我这里是五万贯的汇票,需要换成五万银币。”

    “请稍候。”里面的人员查检无误,这才详细将汇票编号和金额记录在册,然后点出银币数目,分别以两个托盘盛放,从下面洞口推了出来,然后又递了一张回执单:“请您确认签收,并仔细盘点钱币,一旦离开柜台,概不负责。另外说明一下,因为您的数额大,我们要收一贯,也就是一枚银币。”

    “这我知道。”

    郑凤炽仔细看了回执单,确认无误才签下自己的名字,很快,几名随从便在柜台边清点。

    不久,郑凤炽的随从已经清点完毕,并分别装进了袋子,五万贯的汇票换了4999银币(除去一枚当费用),折算成现行的十进制,则是五百斤重,哪怕郑凤炽的随从年轻力壮,也提得脸红脖子粗,若是换成铜钱就更加恐怖了。

    “银行果然如数支付银币了!而且也确实只收取一贯费用,要是百抽一的话,那就得是五百贯了。”远远观看的商人惊讶道。

    “本来我卖了货,要赶回邺城过年的,但遇到大雪封路,担心钱币不安全,那我也干脆汇钱,然后轻装上路好了。”一名商人说道。

    伤残军人介绍道:“诸位放心,汇票不但专门写有存钱、取钱地址,还有独立的编号和暗码,别人仿制不了,哪怕是弄丢了,也可以凭借你的身份收发银行查询,然后如数将钱取出,不过需要等上一些时间。”

    “我是马邑人,可以汇到马邑吗?”有人问道。

    “很抱歉,因为汇票刚开不久,目前只能在洛阳、大兴、邺城、涿郡、太原、江都办理,年后会慢慢普及到各郡。”

    “那我在这里存入,可以去太原取钱吗?”

    “当然可以的,我们只需填上太原,你就可以去太原取钱,如果我们填涿郡,你可以去涿郡取。”

    “多谢。”

    “不客气。”

    问话的邺城人、马邑人,以及许多有需求的人也纷纷离开,他们见到郑凤炽提走了钱,又比较相信朝廷,都纷纷跑去拿钱换取汇票。

    ……

    这种效果让杨侗很满意,不作多留,便与罗士信、房玄龄默契的离开。

    从市署银行出来,走向了正西方的米行。

    粮价在这年头是衡量物价的风向标,一旦物价上涨,首先是从粮食开始,所以各市市署每天都要盯着粮食价格,一旦涨幅接近一成,就要向商部汇报,并派人调查。由于大雪封路之故,杨侗现在每天也要关注一二,不过相对于实地查看,则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西市分为一百多种行当,每种行当聚在一起经营,占地最广的米行,足有一条街,计有三多十家米铺,每家米铺都占地极广,主要囤放粮食的仓库,但这只是各家仓库的小部分,主仓需要另外觅地。

    或是即将过年的缘故,前来买米的百姓极多,整条大街人潮涌动,每家店铺前都排起了长长队伍。

    杨侗随便走进了一家米行观看,发现售粮院子搭起了大棚,里面摆了很多谷筒,上面挂着用木炭写成的粮食名字和当天价格,粟、麦、谷、稻、黍、豆等等,产地不一样,售价也不一样。

    朝廷关注的,主要是稻米价格,这是因为辽东、南方稻子产量比较稳定,价格浮动不大,适合用来作为参照。

    而粟米和小麦虽是北方主产之粮,但不时受气候和蝗虫影响,产量变化比较大。且随着运河大动脉贯通全境,中流砥柱被敲碎,所以辽东和南方稻米大量涌入中心地区,尤其是在洛阳、大兴、邺城、太原等大都市居住的百姓,有超过一半人食用了大米。

    杨侗、房玄龄、罗士信刚刚走进院子,立刻有名伙计迎上前询问:“使君要买米吗?”

    排队的人群立刻大声鼓噪,“他们没排队,不能卖给他们!”

    房玄龄连忙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米,大家不必担心!”

    “那你们干嘛插队?”

    “我们江南粮商,想要了解粮价,要是合算,我们会和大兴粮商合作。”

    “原来如此,使君请便。”

    众人放心了。

    伙计问着明显是头头的杨侗:“使君想了解什么?”

    杨侗指着一块牌子,问道:“稻米的价格是斗米五十钱,这里指什么钱?”

    伙计笑道:“使君说笑了,现在除了我大隋钱币,还有什么钱?”

    “金票银票收吗?”

    伙计笑道:“收是收,不过先要鉴别真伪,还有就是银票最小的额度也是一银币,这相当是一贯,可以买到五石米,而百姓一般不会买这么多,这鉴别真伪和找零头十分麻烦,所以使用的人不多。”

    杨侗和房玄龄相视苦笑,终于弄懂了金票银票不受百姓欢迎的原因了。

    老百姓过日子向来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先把所需购买之物的价值统计清楚,然后在这基础上多加几十钱,最后才出门采购,现在面额最小的纸钞是一银币,这个数额在老百姓家里已是巨资,若不是要花那么多,是不会携带在身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比起实实在在的硬币,他们害怕遇到假纸钞,所以不敢接受。

    而对贩卖价格低廉的日常生活用品的商铺来说,不仅要花时间鉴别银票真假,还要花时间找零,哪有即买即付的铜钱方便?

    杨侗将此事记在心上,又边走边看,发现几种品相差不多的稻米,价格却完全不一样,有些疑惑的问:“这两种稻米,为何相差八文钱?”

    伙计笑道:“不光使君奇怪,几乎所有买这稻米的人都要问,其实价格不同是产地不一样。”

    “说说看。”

    “简单来说,是辽东稻不如江南稻好吃,所以辽东稻米便宜八文钱,如果不是辽东米运费贵,恐怕更便宜。”

    杨侗看了看写着‘蜀’字的稻米,“益州稻米卖价一吊文,也是因为运费贵所至?”

    “不错。”伙计点头道:“益州还被伪唐占领,通向大隋的本来就少,而且运输也不方便,先要运到荆州,再从荆州转运大兴,这价格里里至少有四十文花再了路上。江南稻米去年也很贵,但我大隋收复南方之后,大量稻米安全北上,使价格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等明年我们收复益州,益州米也会下降,说到底,受益的还是老百姓。”

    “你就坚信大隋一定会赢?”杨侗笑问。

    “大隋有圣上在,想不赢都难。”

    “太有眼光了!”杨侗竖指而赞。

    伙计咧嘴一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哈哈!”杨侗被逗乐了,道谢之后,又去北边的屠行、肉行走了一圈。

    眼见正午将至,三人便到酒肆找了间酒楼吃饭,入得店内,发现生意异常红火。

    这家酒楼高三层。一楼要主接待贩夫走卒、行脚商人、武夫小校等等低层人士,二楼为文士墨客、行商之所,三楼则是雅间,整个酒楼划分得井然有序。

    见到三人气质不凡,伙计打算将他们迎上三楼。杨侗却摇头拒绝,雅间虽是清净,但不为他所喜,二楼能从各类行商听到天下大事、各地趣闻,更适合杨侗他们。

    当他们上楼,便找了个靠窗位子坐下,旁边坐了一桌学子打扮的青少年,十几侍卫则坐在楼下,另有十名跟上二楼,坐在一边观察周边情况。

    三人点壶果酒,要了七八样特色菜,许是他们来得比较晚,各桌都已上菜,所以厨师比较快,等了约莫一刻,伙计便把饭菜酒食端上。

    就在三人边吃边谈之时,旁边那桌学子的议论引起了杨侗和房玄龄的注意。

    一名学子说道:“银行存储、借贷是利民,汇票是便民,两者皆为善政,但我不理解的是金银票。这东西印得再精美,再防水,它也只是纸张,如果有人怀揣几万、几十万贯金银票,恶意去某个郡县银行兑钱,而银行又兑现不了,岂不是令朝廷信誉尽失?若是百姓受到蛊惑,听说自己的血汗钱成了废纸,一定会起来闹事。更可怕的是银票、存储的推广,令朝廷囤积了大量金银,这定然引无数人眼红心动,如果争先效仿去发行金银票,到时银票肆意成灾,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我不太赞同这说法!”一名带着童音的少年说道:“首先、郡县不存在十万贯以上的大宗生意,所以每个人每天兑换额度不得超过十万贯,即便真有这么大的需求,必须提前向银行提出要求,给银行从其他地方调取现钱时间,十天之后再去换现,这条款必将随着《半月谈》的拓展而风传天下,要是有人恶意去取十万、几十万,而且要求必须得到,那就是无理取闹了,恐怕还不出门,就被抓审问了,哪有机会向外面散布谣言?即便没被抓捕,百姓也觉得此人蛮不讲理。其次,我要说的是金银票,这东西只有朝廷才能发行,普通人私发钱币,那可是灭族大罪,再加上奖励极厚,连准才想去印,就被举报了。”

    “那你怎么看这金银票?”之前说话那人,似乎有些不服气。

    “这是把双刃剑,伤人又能伤己,但朝廷如果运用得当,就是盖世神刃。”

    “盖世神刃?”众人不由一顿,显然没料到同伙会将金银票看的如是之重。

    杨侗和房玄龄不由对视一眼,对这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

    “不错。”童音少年说道:“首先、现钱太重,如今将沉重的现钱换成金银票,极大的方便百姓,这也是朝廷发行金银票的初衷,年前就以公文的形式发布过,这一期《半月谈》特刊也在强调。其次、金银票减少金银损耗,不少百姓有了钱财,唯恐被人盗走,于则深埋地底,导致铜钱受潮生锈,金银偏软,几经转手,也会多有损耗,而金银票则可以规避这类问题。第三、金银票可以解决金银铜不足的缺点,随着日子越来越好,收入越来越高,人们对金银铜钱的需求日益增加,然而金银铜开采不易,迟早有一天无法满足天下百姓的需求,如果金银票和可能诞生的铜票能成为人们日常所用的钱币,朝廷对金银铜的开采力度将会降低九成以上,节省出来的人力,则可投入到水利、官道等等建设中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金银票若为异国所用,那么我朝就能以这些纸,将各国物资和金银掠夺一空,到时候我大隋改为现钱,他们就惨了。”

    这话出口,顿时引来一倒吸凉气的声音,如果大隋用这方法,足以掠夺无数个国家的财富。

    有的事情一旦说破就会惹出事端,童音少年泄露的天机恰恰是杨侗最终目的,更不会知道杨侗就坐在旁边。

第857章:我闯大祸了,我完蛋了

    待到酒过三巡,杨侗所在的酒楼二楼,客流逐渐增加,酒楼也慢慢的热闹起来,随着一伙伙滞留大兴的商人到来,闲聊的内容也变得丰富起来,竟然说隋唐大战已经爆发,一个个高谈阔论、唾沫四溅,毫不脸红叙述着各场大战的详细过程,仿佛亲临战场,或是参与了作战计划制定一般。

    但这年头信息交流不便,对外界几乎两眼一抹黑,所以这些高谈阔论并不令人反感,大家不仅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人请他们喝酒,这些行商深诣听众之心,所叙述的都是隋军杀得唐军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让酒客听得热血沸腾、血脉贲张,不断叫好。

    靠近杨侗他们的几名学子,实在听不下去这种肆无忌惮、毫无依据的地嘲笑,其中一名学子一拍桌子,高声问道:“上官贤弟,你不是刚从汉阳回来的吗?”

    这话声音极大,周围酒客登时鸦雀无声,很多人都竖起了耳朵聆听,毕竟刚才说的隋唐之战多是以汉阳一带,他们想听听真实的声音。

    姓上官姓童音少年站了起来,团团一礼,苦笑道:“隋唐根本没打仗,只是相互叫骂而已,刘弘基骂尧君素将军是没用的废物、狗贼;尧将军反过来骂刘弘基是缩头乌龟,反正是相当热闹就是了,刘弘基故意放人出城,诱引尧将军来攻城,但尧将军就是没睬他。”

    众人想不到‘隋唐大战’竟是这样子,莫不面面相觑,一名中年行商把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不敢相信地说道:“小伙子,你在开玩笑吧?”

    一名学子蓦地站起身,指着上官姓学子道:“人家是秋闱探花郎,受朝廷之命前去汉阳历练,他会胡说八道吗?也只有你们毫无根据乱说一通,唐军士兵又不是吐蕃、突厥、吐谷浑等异族,和大家一样是大隋子民,我大隋将士怎么可能大屠杀,我军将士又何尝屠过国内叛军?哪次战争不是只诛贼首?你们不知道就别瞎扯,给圣上和大隋雄师抹黑。”

    众酒客都不好意思胡乱吹嘘了,这时那名中年行商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刘弘基还算比较不错,是唐军少有的知兵之将,我看大雪封山,这仗一时半会怕是打不了。我不说汉阳了,说说巴蜀吧!我是宕渠郡人,我说老实话,只要隋军从长江突破三峡道,唐军根本就守不住了。而且成都平原内的百姓也不愿意打仗。”

    众人纷纷问道:“这又是何道理,给大家说说。”

    “我们益州人生活在一个大盆里头,喜欢安逸啊…打什么仗啊打?”

    这时,一年雄姿英发的青年走到几名学子面前,对上官姓学子拱手道:“上官公子,我家主人请你一叙。”

    “敢问贵主人在何处?”

    “那边。”侍卫往后一指,几名学子也看到他们靠窗这一排的角落坐着三名食客,周围还有几名气宇轩昂的随从站在一旁,虽然随从不多,但他们强大的气势便可罩住整个酒楼。

    上官姓学子神色微凛,他在汉阳军中呆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军人的一些特色,单从这些犹如立地苍松的笔直身躯即可知道他们的武深不可测,其气势,便是汉阳军中的一些将领都大有不如。

    侍卫尚且如此,那么那三名食客的地位可见一般。

    他不太想去,但别人客气来请,也不拂人面子,只好对几名同伴道:“你们慢慢喝,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起身向那张桌子走去,同伴都抬头看着他,生怕他出事,可一想到这里是大隋陪都,大隋皇帝和文武重臣,以及各国使臣都在城内,倒也不太担心有人敢在西市闹事。

    “在下弘农上官仪,敢问三位使君有何见教?”上官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酒桌上坐着三人,一个是四十左右的书生,温文尔雅、笑容可亲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一人是名雄姿英发的青年,虽是坐在那里,却仿佛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出鞘神剑。另一人相貌俊美,两撇胡须给人一种莫名喜感,但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锐利的眼睛。

    这自然是杨侗和房玄龄、罗士信,杨侗看了尚带些青涩之气的上官仪一眼,微微一笑:“你叫上官仪,今秋的探花?”

    上官仪连忙道:“正是。”

    “多大了?”

    上官仪被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老老实实的说道:“虚岁十七。”

    “请坐吧。”

    “打扰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理念,上官仪坦然的坐了下来。

    这时,罗士信给他斟了一杯酒,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笑着说道:“这么小的探花,还真罕见。”

    上官仪脸色一红道:“今年朝廷连举三科,厉害的人才都前两次挑走,晚辈这个探花,无非是矮个挑高个。”

    “你也无须妄自菲薄,未来的朝堂说不定有你一席之地。”杨侗意味深长的问道,“对了,你成家了没有?”

    上官仪从座位上可以看出这位是三者之首,一般来说,位高者必坐北面,如果是东西席位,那他则会坐于东面,而且此人不斟酒,都是由那英武青年动手,更重要是如苍松一般的侍卫随从都站在身后。

    上官仪虽不知此人身份,但从对方居高临下的气势可以猜到是定是朝中大人物,只不过大隋中枢是青年为主的朝堂,因此着实猜不到对方是何人,只能是恭恭敬敬道:“学生尚未成家,多谢使君关心。”

    杨侗皱眉道:“古人都说成家立业,而不是立业成家!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不成亲,这成何体统,早点把婚给结了,知道吗?”

    “学生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你上官仪不结婚,上官婉儿怎么办?

    “喏。”经此一闹,哭笑不得的上官仪,倒是不太紧张了。

    杨侗这才满意一笑,“你的诗不错。”

    “不知使君指的是哪一首?”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还请使君点评。”

    “你这首诗文辞精美,冲淡了浮艳雕琢、词藻靡丽的诗风,可内容比较空泛,缺乏慷慨激情和雄杰之气,让诗文失色了许多。写诗讲究情感气势,这个需要注意。”

    “喏。”

    “这次科举你差一点就被录为状元,我看过你的试卷,策论文章立题、观点都不错,但功力稍浅;我大隋能轻松将盛极一时的伪唐王朝打得龟缩益州,可不仅是大隋军队强悍、国力鼎盛的缘故,还要从伪唐朝堂和军政去分析。”

    上官仪大为震惊,结结巴巴问道:“使君究竟是何人?怎么看过学生的科举试卷?”

    “你不用管我是谁!”杨侗示意他坐下,微笑道:“刚才听了你对金银票的议论,很多观点说得还算不错,能不能详细说说?”

    “遵命。”上官仪既知对方有权看过自己的试卷,必是位高权重之人,连忙说道:“学生认为金银票取代笨重昂贵的金银铜钱是大势所趋,是进步的标志,可称之为第三代钱币。”

    “第三代钱币?此话怎讲?”一直默不作声的房玄龄问道。

    “众所周知,我族之前没有钱币存在,先辈们的交易通常是以物易物,而以物易物最大的弊端便是结算方式不定,一匹丝绸有时可以换一头牛,但有时只能换一只羊,差距巨大,这不仅让交易不公,也给了贪官污吏从中渔利的机会,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担负;更重要的是,先民费心费力的扛着货物前去集市的时候,要是碰不到需要之人,结果白费一整天时间,只能扛着回家,这就需要一种介于物品之间的东西来衡量物品的价值,于是贝壳应运而生,成了第一代货币。”

    杨侗和房玄龄点了点头,贝壳是第一代货币的地位无可争议,毕竟老祖宗已在文字上定了下来。

    上官仪接着道:“然而贝壳有易碎、价值少、不易携带等缺点,所有先人不断探索,终于找到不易损坏、价值高、易切割的金银铜来当第二代货币。”

    “然而金银铜不仅笨重、易磨损,并且还是很难开采的稀有之物,所以我族多同时以金银铜作为钱币,用之衡量高、中、低三类货物的价值,但从秦汉时代起,黄金就是珍贵价值的代表,久而久之,价值高、产量低的金银被人当作贵重之物收藏了,铜虽价值低一些,可正好能衡量日常之物的价值,九成以上的人都用它来交易,慢慢就成了主要钱币,但随着商业的日益繁荣,本着稀少的铜钱就供不应求。所以钱荒一直存在,百姓手中没钱用着交易之物,于是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大行其道。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说,金银铜也是一个物品,用它们购物,实则也是以物易物,所以钱币还有改变的潜力。”

    “不错!你继续说。”杨侗点了点头,金银之后是纸币,纸币之还有虚拟币,那更方便省事。

    上官仪说道:“随着我大隋不断复兴和发展,如果还用金银铜,那么钱荒会进一步加剧,于是圣上反其道而行之,用廉价的纸张取代昂贵稀有的金银铜,纸钱有制作简单、便于保管、携带运输的优点,但它本身并没有一点价值。之所以能够顺利推行,靠的就是朝廷的信誉,以及金银票、汇票可以随时随地兑换成金银铜钱,所以称之为信用钱币毫不为过。就目前来说,推行得还算可以,人们正在慢慢接受金银票,但银行要是不能及时给百姓兑换金银铜,不仅会造成动荡,还会令朝廷的信用大跌,日后想让从们恢复信心就难了。”

    杨侗微微点头,上官仪这个‘信用钱币’说到纸币的骨子里去了:“你认为纸币可以取代金银铜钱吗?”

    “学生认为可以,但人们现在正处于小心翼翼接触的时期,并未完全相信纸钱,所以离完全取代还要一段漫长时间。”上官仪说道:“其实现在两币并行就很好,只因两者优劣太明显了,当人们一次次用纸币兑现出现钱,一次次享受到纸钱的便利,就会慢慢喜欢上它。”

    杨侗略作沉吟,又问道:“你认为有没有加速推广的办法吗?”

    “学生认为可以印制价值小一点的铜票。”

    “有多小?”

    “现在价值最小的钱是一枚铜钱,但很多物品其实不值一文,所以在买卖的时候,商家往往补给顾客并不需要的物品,闹得大家很不愉快,要是朝廷印制这种小钱,定会受到人们欢迎。”

    “这办法不错,你继续说。”杨侗从没花过文文钱,对这事件不太了解,但不得不说是个妙点子。毕竟比文还小的钱,价值不大,远在百姓承受得起的心理防线之内,损失半文什么的,他们也不心疼,但它又能弥补现行货币的不足,一旦推广出来,定能风行天下。

    “以前的赋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如今只收钱粮两种,如果朝廷收取税钱的时候,只收金银铜钱票,那么全天下百姓都会跑去银行兑换,必将加速纸钱的流通。”

    杨侗又问道:“还有么?”

    上官仪看了杨侗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史上任何一场大变动,都是自上而下,要是圣上让朝廷将俸禄军饷改成纸钱,官员将士定能接受。”

    这也是杨侗计划之中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威望,纸钱自然能在官场和军中不受阻碍的推广,但铜钱是流通最为广泛的钱,而与其对待的钱币还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甚至连图案、面额都还没拟定,所以万不能急于一时,只有准备充分、绸缪周全,然后自上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广。

    否则日后定要东拼西凑、拾遗补缺方能完善,这便有了朝令夕改之嫌。

    “你的建议,我收下了!我也给你一个建议。”

    “请使君指点。”

    杨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对他说道:“我大隋虽然言论自由,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讲,你刚才说的‘金银票掠夺各国财富’,就有离间大隋和友邦关系之嫌,一旦流传出去,大隋友邦会怎么想?会怎么看我大隋?”

    “学生知错。”上官仪知道自己闯祸了,顿时面如土色,额上见汗。

    杨侗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逞能炫耀、乱说废话只会害人害己,一个人只有务实求真、行知合一才能成就大事。今天就不予计较了,去吧。”

    纸钱发行之后,要花很长时间来取代金银铜钱,这其中,就有眼光独到之人看破它的威力,所以杨侗倒也没有计较什么。

    不过上官仪确实很有眼光,小小年纪居然从刚刚萌芽的金银票能看透货币战的威力,这比很多人厉害,凭这一点,杨侗便不想处罚他,而是想培养他。

    “多谢使君教导,学生铭记在心。”上官仪行了一礼,返回自己的座位。

    房玄龄低声道:“圣上跟他的话比较多了,恐怕会被认出,我们先离开吧。”

    “好。”

    杨侗从善如流,起身便带头走下楼梯,付账离开。

    这时,几名学子正在假问上官仪,“刚才那三人是谁?”

    上官仪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几名学子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在这时,旁边那个宕渠郡的商人忽然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英武青年是郯国公罗士信,我就说怎么这般眼熟。”

    此话一些,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罗士信来了,那旁边两人又是谁?

    上官仪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我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

    “能让郯国公倒酒的还能有谁?当然只有圣上;能心安理得喝下的还能有谁?当然只有圣上。”上官仪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带着哭腔道:“我我我闯大祸了,我完蛋了。”

    “啊?”众人惊呆了。

    皇帝竟然就在他们旁边?

    自己竟然和皇帝同一楼吃饭?

    这是何等荣耀啊?

    一些人与有荣焉,恨不得马上跑回家,向亲朋好友狠狠的吹嘘一通。

第858章:蜀郡来讯

    当杨侗从酒楼出来,藏在一条巷子里的侍卫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出来,侍卫们乔装成了普通的随从,马车也平平无奇,和普通的马车没有什么两样。

    等杨侗和房玄龄先后坐进马车,马车才徐徐开动,并由罗士信护卫在侧。

    车上,杨侗问道:“你认为这个上官仪怎样?”

    “见微知著,睹始知终,是个好苗子。”房玄龄煞是动心的答道:

    “想抢人啊?”

    “有点。”房玄龄也不否认,他笑了笑道,“尚书省有民、吏、礼、兵、刑、工、御、学、武、商十部,十部之下各有数司,司司缺人,所以每次科考结束,尚书们就开始抢人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名良才,微臣当然想抢先一步了。”

    “这个不能给你。”

    “圣上打算怎么安排?”

    “上官仪天赋不错,但年纪太小,还有极大的成长空间,我不想他太早就彻底入仕,将他的潜力扼杀在繁忙的政务之中,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未来将是我大隋的栋梁之才,是以,我打算将他派去地方实干一段时间,将所学知识融会贯通,实现学以致用的目的。之后,再回洛阳学宫继续学习,积累更多知识。”杨侗看着房玄龄:“你家房遗直也是这样一步步来的,你实话说,今日的遗直比之前如何?”

    房玄龄一愣,随即认真回想了长子的所为。

    房遗直先从弘化郡洛源县这个偏僻下县开始做起,花了两年时间,才把地方治理得颇有成效,之后,回到清华学宫学了一年,又被安排去了更偏远、更复杂的敦煌常乐县,然而不到一年,就把各种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汉羌等民族问题,解决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房玄龄此刻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也就这样而已。

    “比之从前确实是长进了那么一点。”房玄龄说道。

    杨侗笑了起来,以房遗直现在的能力,当个太守绰绰有余,只不过房玄龄素来谦虚,自然不会夸自己的儿子,“所以说,学习相当重要。除了你家房遗直和上官仪,还有杨禅师、杨思讷、杨思俭、阴弘智、刘仁轨、马周、来济、杜构这些年轻人,我都打算这样安排。”

    “圣上英明。”房玄龄脸颊抽搐了起来,眼前这位比起一些所谓的‘年轻人’还要小,感情是把自己的年纪给忘记了,当然也没人当他是年轻人,只因大家很多时候都得像学生一般授受他的教育,自然而然的视之为同辈人物了。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杨侗对这些潜力青少年期许很大,打算要全力培养。

    作为房遗直的家长,房玄龄自然是喜闻乐见。虽说长子可以继承爵位,但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有真才实学?青出于蓝而青于蓝?

    杨侗忽然想起了上官仪自称‘矮个里的高个’,对房玄龄说道:“三学普及得如何?”

    朝廷之所以大量制造文具,将书籍和纸张的价格降下,目的是让更多人读得起书,但如果没有学舍和老师带进门,书籍和纸张依然产生不了知识。

    杨侗把学部扔给孔颖达之后,对教育方面关注得比较少,而房玄龄虽然是吏部尚书,但学部很多事情,都需要各地官员配合,他对大隋教育并不陌生。

    提起这个,房玄龄顿时一脸兴奋:“形势一片大好!按照当初设想,我们每收复一个地方,赴任官员把维护治安、恢复民生、修建学舍同步进行,郡县二学学舍都已经建立了起来,来年,吏学二部争取把乡学办到大隋每个乡里。然后乡学启蒙、县学固基,郡学开始分列学科,培养专长学子。然后再从郡学考入学宫深造,接受更精更层次的教育。”

    “夫子呢?够不够?”

    “够的,由于科考有年龄限制,使年长文士绝了入仕之心,返回乡里,一些才德兼备长者被学部聘请为当地乡学、县学的夫子。”

    杨侗欣然颔首,这几乎就是科举制度成熟以后的全国教育骨构了。

    但他还是告诫道:“科举能为大隋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但我族源远流长,文化不单有诗书礼乐、经史子集,还有农、工、法、数、格物、天文、地理、阴阳、兵法等等,应当在郡学、县学多设学科,尽量使每位学子多方面学习,大隋绝不需要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咱们的知识璀璨耀目,结果却除去法家不得不借助‘儒皮法骨’苟延残喘,道家因其崇尚自然而保存传承之外,墨家、阴阳家、农家、杂家、兵家、医家等或遭排挤,或遭打压,等尽皆成了不入流的学说,连传世的经典都渐渐失传,令我等后人扼腕长叹。儒学固然不错,但光靠一个儒家就能够保证发展进步了?我们必须从科举创建之始,奠定百家争鸣、齐头并进的基调。”

    房玄龄自然知晓杨侗的用心,为了让学子多方面学习,不惜在科考考题中加入了农、法、算、史等题目,他苦笑道:“臣等定当竭尽全力,只不过圣上也明白,阻力很大啊。”

    杨侗微微点头,也明白房玄龄所指的阻力来自何方。

    科举试题中参杂别的学科内容,这是皇帝意志,谁也考生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们只能顺应考卷去学习,除非自己不想要高分。

    然而在上层对皇帝的强硬态度妥协的儒士,转头在下层设置层层羁绊,不遗余力进行打压。房玄龄指的“阻力”,便是来自于底层。

    “各学都在官府的监管之下,学舍、师资、经费都捏在官府手里,但是儒家学者在民间影响力极大,这些迂腐之士故旧知交无数、门下徒子徒孙众多,随便拎个出来便是一张广布民间的大网,他们不敢抵制教育政令,但暗地里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有人在教导学生之时,故意模糊其他学派内容,让学生学不到其他学派知识,也有人阴阳怪气的抹黑其他学派,让学生产生反感之心…种种乱象,便是致力恢复儒家本真、提倡儒家在竞争中发展的孔尚书也没办法。”房玄龄摇头苦笑,嗟叹连连。

    杨侗沉吟半晌,“将三学夫子也纳入刑御二部的监管范围,如果谁敢阳奉阴违,那就撤去夫子之职,并给予一定的惩罚,同时还要在当地公开批评,将之定为误人子弟之徒。”

    房玄龄双眼一亮,一下子就领会了杨侗的意思,县学乡学夫子几乎是本乡本土的人,深受当地百姓的敬仰,他也享受这种膜拜,如果被定为误人子弟、断百姓人家崛起之路的人,那他不仅立即坠落尘埃,还要天天饱受百姓的排斥,戳脊梁骨,这后果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另外,夫子不是一辈子的职业,自己不行,就要为有能力之人让位。”杨侗看了眼房玄龄,继续说道:“在乡学加设比较简单的加减乘除课程,要是孩子们学了几年下来,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弄不懂,那就说明这些夫子就算有德,也是无才,将之辞退也不可惜。”

    “微臣明白了。”房玄龄微微一笑,如果说将无德之师公诸于众,是摘其名,那么辞退则是断其利,朝廷掌其名利大权,想必会让部分夫子老老实实、认真授课。

    杨侗又问:“你对三学有没有别的想法?”

    “微臣有两个建议。”房玄龄说道。

    “请说。”

    “重视教育、广开义学,乃是利国利民之举,但教育不同于打仗,不是几年十几年就能收到胜利的果实。圣上今天种下的种子至少要二十年甚至百年才会成为大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就是这道理。所以急是急不得的。”

    杨侗点头:“现在识字之人太少,我也明白教育之路任重道远,这点耐心还是有的。请继续说。”

    “微臣说得第二个建议是科举和官学课程,如果说廉价文具、学舍是让更多人读得起书、有地方读书种子和土壤,夫子是抚苗老农,那么更加完善的科举制度,以及三学教育课程,就是阳光和水,只有数者齐备,种子才能生根发芽、力争成长,是终才能成为参天大树。”

    ……

    这时,马车已经缓缓在尚书省官邸前停下,两人下了马车,迎头就遇到杨善会。

    杨善会面露喜色的迎了上来,行礼道:“微臣参见圣上。”

    “免礼!”杨侗见他手持一摞书稿,便笑道:“看样子,朕是自投落网了。”

    杨善会也笑道:“微臣正有要事禀报圣上,是关于兵部之事。”

    “里面去说。”

    “喏。”

    几人到了主邸,却发现杨恭仁、韦云起、杨师道、魏征、孔颖达、凌敬、裴仁基正热火朝天的争辩着什么,一个二个面红脖子粗。

    “你们不是有刀剑吗?既然争执不下,干脆单挑决胜,谁坚持到最后,算谁赢。”杨侗大步入内,玩笑着说道。

    “咳咳!”

    起身相迎的众人脸都黑了。

    这话说得大家好像是伙流氓一样。

    杨侗大马金刀的坐上长期预留的主位,敛去玩笑之色,问道:“怎么个个都臭着一张脸,哪里出事了?”

    “是兵部!”杨善会苦笑道:“兵部之下的驾部司至关重要,但它连年亏损巨额财政,而且这亏损正一年年加大,大家都很苦恼。”

    “右仆射说的是驾部之下驿站?”杨侗问道。

    驿站自秦即有,任务包罗万象,既负责国家公文书信的传递,又传达紧急军事情报,还兼管接送官员、怀柔少数民族、平息内乱、追捕罪犯、灾区慰抚和押送犯人等事务,有时还管理贡品运输和其他小件物品的运输。

    驿站分有陆驿、水驿和水陆兼并三种,像一面大网密布交通大路上。各驿站都设有驿舍、驿丁、驿马、驿驴、驿船及驿田等,现有水驿220个、陆驿1100个,专门从事驿务的成员就有20000余人,根据驿站不同等级,驿丁配备数目也各是不同。

    “正是驿站。”杨善会说道:“驿站有任务的时候才有作用,平时几乎是闲着,但又不能不设,所以每年需要支出大量钱财维持。如今《大隋半月谈》也由它来传递,也就是说,全国驿站每年要大动二十四次,如果加上不定期刊印的特刊,那次数就更多了,这也意味驿站的亏损只增不减,长此以往,如何了得?”

    “驿站不仅肩负着传递军情、公文、半月谈等使命,还要负责往来官员食宿。”杨善会又说道:“官员食宿是统一的标准,开销不算大,但马匹喂养、马车、船只保养靡费极大,所以开销累计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你们争的就是这个?”杨侗黑着脸。

    杨师道苦笑道:“对,朝廷虽然承担得起,但架不住驿站的长期消耗,这玩意完全就是只进不出的貔貅,吃的都是钱粮,而且还很多。”

    “那就让它扭亏为盈好了。”杨侗摇了摇头,古人脑子太过僵化,非朝夕可变。

    杨善会皱眉道:“可是如何让驿站盈利呢?难道让它做生意不成?”

    “也不能算是生意,而是将长期闲置的驿站用来方便天下所有人。”杨侗像是黄蓉一样,年长日久之下,早已被大家的僵化弄得习惯了,现在是既不着急,也有耐烦心。

    房玄龄灵光一闪,问道:“圣上打算让驿站为游子传递信件?”

    “不错。”杨侗说道:“对于边关将士、他乡游子、异地就任的官员、奔波天下各地的商旅来说,最放心不下的是留守故乡的亲人,反过来说,他们的亲人也担心在外亲人,对方双方来说,相互报平安家书足抵万金。然而对这类远离故乡的人来说,遇到故乡人已是侥天之幸,但有故乡人并不见得立即返乡,即便返回,也是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委托送信的人有时候回到了家,信件还在路上。”

    众人默然点头,他们作为大隋的高官,自然可以有些特权,但普通士兵、普通百姓想要和远方亲人通信,实在太难了。

    “驿站的使命是传递公文和军情,在《半月谈》出现之前,许多驿站一年难得使用几次。这么空着,倒不如让它为所有人传信。以这庞大而完善的驿站网来说,只要有准确地址,就能将信件送到目的地,而寄信之人只需花费少许钱财即可。”

    杨侗笑着说道,“按照相互传递的方式来算,从大兴到交州,所用时间不过十来天而已,如果遇到急事,则可以采用六百里加急快件,这对异乡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你们说,要不要做这笔便民生意?”

    “做,当然要做。”杨善会断然道,“就拿兵部来说,每年有大量士兵远离家乡,去到各个边关服役,如果驿站能替全军将士传信,让他们和亲人互通信件、互报平安,就能取得稳定军心之效,使将士们可以安心镇边。”

    “不错,还有他乡为官的官员,也需要这样的便利。”房玄龄亦道:“除了将士、官员,还有前往他乡求学的学子,他们每取得好成绩,第一时间就想让亲人一起分享喜欢,如果驿站为其通信,给远方亲人报喜,这是何等的美事?”

    孔颖达赞同:“如此惠及天下之壮举,哪怕驿站亏损多上一些也要做。”

    “亏不了的!”杨侗说道,“以我大隋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就算每人每年通信半次,一年就有两千万封书信,就以一封信一文钱的标准来算,那就是两万贯钱,当然这只是三百里平信,若是六百里加急,费用自然更高,此外还可根据重量设定不同的收费标准,不敢说赚钱,但维持驿站收支平衡应该不是问题。”

    八百里加急太费人力、马力,杨侗并不打算对民间开放,继续专供官方即可。

    “如此一来,驿站人手恐怕不够。”

    “只要驿站有了收入,完全可以招募不影响骑马的退役伤兵。”杨侗说道。

    “圣上英明!”杨善会赞同道:“送信的人需要懂得会骑马驾车,更何况送信也不是什么体力活,伤兵完全可以胜任,也算是为将士们谋了一份长久生计。”

    “圣上!”魏征拱手道:“凡是牵涉到钱财,就要防止贪腐之事发生,往来信件多少只有驿站的人知道,要是有不法之徒送走千封信,却只上报一封信,朝廷岂不是大亏特亏?所以微臣以为还需制定更加详尽章程方可。”

    “只需效仿银票,印制带有金额的精美图画来代替钱财即可,百姓寄信的时候,则需从驿站购买图画贴在信封之上,在由驿站盖上印章。如此一来,没有图画则无法寄信,给驿站多少张图,收多少钱回来就可以了,这样就能避免各处驿站贪污。此图可以称之为邮票。”

    “其次、为了防止驿卒怠政,每次转运的时候都要详细记录好编号,每次转运都要印上当地驿站印章,以防信件丢失,当信件到了收件人之手,要让其在收据签名或印手印,留着日后查证,以防驿卒懒惰,同时也以此作为奖励驿卒的依据。”

    “第三、信件极易淋湿,送信马车、包裹需要密封完好,而且要防水。”

    “第四、信的内容乃是私密之事,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心里话被外人窥视到,所以信封由朝廷统一用柔韧、耐用的纸张制作,这又是驿站的收入。”

    “第五……”

    杨侗洋洋洒洒,直接将邮政和快递的各种措施一一道来,听的众人醍醐灌顶、目瞪口呆。

    他们连问题还找不到,杨侗却连问题和解决方法都有了,然后大家只需照着办就是。

    这一刻,大家又被打击到了。

    凌敬说道:“圣上,一封信要走几千里路,这也是巨大的费用啊。就靠邮票和信封那么一点钱,哪够啊?要是每封信都亏本的话,亏得就更大了,这哪是收支平衡了?”

    “从其他地方补充回来好了,比如说《半月谈》,到了异地之后,价格暴增数倍。既如此,我们干脆交给驿站翻倍售卖,朝廷只收一半的钱,另外一半收驿站所有。”

    “精美的邮票怎么弄?”杨善会头大如斗,驿站归兵部驾部司管理,如今尚书李靖、左侍郎秦琼都不在,只能由他来管。

    “交给朕好了。”杨侗忽然灵机一动:“邮票由朕画原图,交给少府监制模印刷,图案嘛,就是大隋郡王、国公头像。”

    唰!

    众人激动得脸都红了起来。

    整个天下,只有杨侗和长孙无垢、卢清华能画出像人的人物画。

    他们三人的人物画个个都栩栩如生,这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若是以大家的头像为邮票,那么自己的肖像将会随着信件传遍天下。

    这是什么?

    荣耀。

    天大的荣耀。

    见到大家的表情,杨侗乐了。

    有一说一。

    古人对于名声、名望、名气,简直难以自拔。

    不过希望成就好名是件好事,只要不是使用损人利己的手段获得名利,都应当受到鼓励和赞赏。

    要是一个王朝不在乎名声好坏,那才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只要哪户人家集齐用过的、盖有印章、印有当年日期的一套完整邮票。”杨侗面带微笑,加大边度道:“则可免税一年。”

    家家户户都想免税,自然不会把用过的邮票送给他人,即便有人凑齐,那也是少之又少,这对人口数目庞大的大隋王朝来说,影响并不大。

    当集邮之风大涨,便会有人专门去买一整套收藏,这又是驿站的收益之一。

    杨侗忍不住为自己这法子点赞,如此一来,既能让文武大臣满意、高兴、激动,激励大家努力努力再努力,又能用他们的头像卖钱,缓解财政亏损,着实是一举两得之事。

    轰!

    众人更加不淡定了。

    ……

    便在这时,门外侍卫禀报:“启禀圣上,庐江公主紧急求见。”

    “请她进来!”杨侗说道。

    “喏。”

    不一会儿,杨沁芳手中拿着一管红色鹰信,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行礼道:“末将参见圣上。”

    “这是哪里发来的?”问道。

    杨沁芳将鹰信呈给杨侗:“是益州发来紧急情报。”

    杨侗抽出一看,幸灾乐祸的说道:“独孤武都安静了这么久,朕本以为他已经散伙了。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藏到了大巴山,如今避实就虚,带着关陇贵族残余之兵,忽然杀到了伪唐新都所在的蜀郡,李渊怕是过不好这新年咯。”

    “漂亮!”

    众人喜上加喜,他们久等的一刻终于来了。

第859章:失望透顶(求票)

    杨侗在大兴有条不紊的利用后世的常识办刊物、造飞天神器、铸新刀、定航海、办银行、设邮政……步步为营的夯实大隋根基,而蜀郡成都这边倒也因为大隋王朝按兵不动而安定不少。

    成都以前虽是益州的中心,但也只是一上县罢了,城池规格按照郡治标准兴建,但李渊自东征惨败之后,已有迁都至此之心,虽因关陇贵族之故,未能迅速迁都,可他暗中让张长逊默不作声的以陪都规模加以扩建,在与隋朝达成了以荆北五郡换取休战之约后,这扩建也从暗中改成了大兴土木,经过近年的动工,在原址上扩建的新成都城与大兴城、襄阳城极为类似,按中轴对称布局,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划出一百零九座里坊,城内有各占两坊之地的东市、西市、南市以及皇家园林无极宫,城内总体规划整齐、布局严整,可以容纳百万人居住,覆砖的内外两道城墙高大厚重,各有五丈。

    修建速度之快,便是大兴城、洛阳城也不如,这主要是木材多为就地取材,当然动用的人力也不少,但李渊在这里采取了以工换田的方式,所以不仅没有弄得怨声载道,反而被他收割一大批无地百姓和奴隶的心,这也令仓皇逃窜的李唐王朝胜利扎下了根基,这一情况,远比李唐朝廷想象的要好。

    均分田地带来的好处,令李唐朝廷倍受鼓舞,索性在全境轰轰烈烈的展开了打土豪的行动,将均分田地进行到底,然后利用夺自地方豪强的钱粮财富、生铁兵甲供养军队。可以说,李唐王朝在益州的统治力达到了高所未有的高度,大隋此时若是来犯,定被益州百姓视为入侵者,而遭到刚从朝廷手中获得田地的百姓的抵制。

    这也是杨侗忍一步的原因所在,对他来说,益州百姓再怎么说也是大隋的百姓。能小打尽量不大打,能不打则尽量不打,而是陈军边境,利用李渊疯狂扩军、抵御大军的心理,牵制并消耗李唐国力、民力、民心,到最后益州还是会落到大隋之手,这种引而不发的战略,深为大隋重臣认同。

    仅以益州之地,李唐王朝远远支撑不起足以对抗大隋雄师的军队,为了守住最后一块生存之地,李渊只能源源不断扩军,从益州各郡吸血,繁重丁役、沉重赋税迟早会使唐朝在益州民心丧尽,这道理就像是普通之家治疗一个绝症病人一般,哪怕最后耗光家产、负债累累,也救不了病人。

    如今隋军只要在清江、夷陵、房陵、西城、汉川、河池、顺政、汉阳、临洮、江源等郡陈兵,形成东、北、西的夹击之势就够了,就算李渊明知大隋的战略意图,也只能硬着头皮,以饮鸩止渴的方式扩充军队,继续与大隋对峙下去,除非他想死。

    说到底,这还是仗势欺人的无耻阳谋,让人明知是计,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节奏走。

    或许是新年将至,也或许是益州人坚信益州有四塞之险,觉得大隋打不进来,这些天的成都街头行人极多,各家酒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老客,究其原因是还是因为李渊见到清洗关陇贵族庄园和地方豪强完毕,民心在身,所以让武川司放松对城中监视,将之调去监督带兵将领去了,没有了武川卫在城中监视,气氛便活跃了起来。

    然而独孤武都带兵杀到蜀郡玄武县的消息,却在城内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是否打到成都,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只因皇帝已让李孝恭带三万士兵去剿杀了,百姓并不认为李孝恭打不过独孤武都这万多名‘土匪’。

    在成都东市的一家酒肆内,数十名食客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郭行方的郭家今天也被抄了。”一名食客分享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郭家是蜀郡名门望族,已经传世二十余代,在益州拥有极大的声望,其家主郭行方在势力很大,他当初用钱财贿赂了独孤怀恩才当上了蜀郡郡丞,可独孤派惨遭李渊血洗之后,又和李元吉搭上了关系,并按照李元吉的安排,交出奴隶以及大半家产,在李渊入蜀之时,更是跑到泸川跪地相迎,饱受李渊称赞,谁想眨眼之间,就被抄了家。

    食客七嘴八舌的问道:“怎么回事,说说看!”

    “今天一早,大理寺的官员便带数百名士兵闯进了郭家府宅,听说郭行方当场被诛,大理寺从郭家运出了几百箱金银珠宝,光是上好的蜀锦就有六万多匹,郭行方的子侄拿刀伤人,结果也被当场诛杀,结果比解家还惨,好歹解家还留不少东西,郭家不仅被搬空,还被灭了门。”

    “怎么这么惨?听说郭行方是最老实的,被天子封为礼部侍郎,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皇帝太狠了!”

    “我觉不能怪皇帝,毕竟这帮贵族和我们老百姓不一样,他们不在意朝代更迭,见势不妙就会两头下注,假如隋朝的军队杀来,他们肯定会第一个投降,与其便宜隋朝,还不如把他们的财富拿来分给我军士兵,说不定还有翻盘机会。”

    “翻盘?翻盘个屁,大唐士兵只能欺负土匪流寇而已,遇到隋军的时候,并州不到一个月丢失干净,雍州、荆州亦然如此,晋王败了十万二十万大军;荆王更惨,两次全军覆没,我看隋军早晚杀到成都城下。”

    “别乱说,当心祸从口出。”

    “对对对,这些话不能说。”

    众人各自回到自己座位,不敢再乱说国事,而是吹起了特立独行、洁身自好的潇湘馆美女。

    这时,坐在角落里喝酒的一名三十余岁男子叹了一口气,把酒钱放在桌子上,便起身走了。

    一群侍卫紧紧跟随。

    众人这才发现此人异常英俊、气度不凡,低声猜测此人是谁。

    ……

    步出酒肆的男子正是李唐太子李建成,李建成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他虽没有受到处罚,但所谓的‘入蜀登基’仿佛被所有人忘记了一样;当然了,李建成也不在意这个偏安一隅的皇帝之位,因为他知道父皇爱权,即便自己当了皇帝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继续当个闲散的太子好了。

    老实说,他在入蜀的路上,几次想过带着妻儿悄悄离开,过着隐士生活,但儿子的孝道,臣子的使命和责任,终使他来到成都城。

    初来乍到之时,也为益州的情况感到高兴,可冷静几天下来之后,才发现大唐陷入了一种虚假的繁荣景象,危机不仅来自大隋,还有内部,因为朝廷清洗关陇贵族的时候,对军队下手太狠,致使有作战经验的武官消失干净。

    唐军之前的中高层将领,几乎尽皆出身关陇贵族,本身素质使他们能够担负本身职位,良好的军事理论让他们投身军伍的那一刻起,便完美的成为大唐军队的中坚力量。

    但有利也有弊。

    关陇贵族子弟固然意味着良好教育,但也使他们永远把家族放在地第一位。一旦国家利益与家族利益相悖,他们毫不犹豫选择家族利益,至于国家利益是否受损,甚至是否有倾覆之厄,他们全然不管。

    所以对隋唐两朝而言,关陇贵族是把双刃剑。

    它在危及皇权的同时,也肩负稳定社会的重任,杨坚寻找到两者间的平衡点,于是缔造出了开皇盛世。杨广只知一味铲除,终于导致稳定的社会构架趋于崩塌。

    而他们李唐倒是真正的歼灭了关陇贵族,然而清理干净之后,唐军就成了空中飘飞的雪花、变成水中无根浮萍,陷入无中层良将的窘境。这也是李孝恭还能带兵的原因。

    李建成认为当务之急是从军中迅速选出一批有作战经验、有能力的将士,然后效仿大隋的武举,从中选出佼佼者,前去前军当武官。

    但李建成的意见没有半点作用,父皇已经铁心要趁热打铁,先把科举搞好,进一步收扰益州士子之心,可要是隋军打过来,且无良将带兵镇边,战火很快就会推到成都城下,这选出来的文人又有什么用?父皇这种主次不分的选择,着实令他黯然神伤。

    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李建成默默望着街上行人,以及一道道崭新的坊墙,心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颗心沉甸甸的,唐朝的内忧外患令感到十分沮丧。

    马车驶进朱雀门,正要转弯去东宫之时,却意外地停了下来,只见几名侍卫拦了马车去路,为首侍卫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圣上有紧急要事和您商议,请您立刻晋见。”

    “我这就去!”

    李建成不知发生何事,但他对父皇的召见着实没多大兴趣,不过不去又不行,只好跟着侍卫向武德殿而去。

    李建成刚到御书房门口,在雪中久候的宦官迎上前来,行礼道:“太子殿下,圣上您直接进去。”

    “发生了何事?”

    “听说和晋王有关,具体老奴也不知晓。”

    “我知道了。”李建成心头一紧,十分担心不安分的李世民又捅出什么娄子。

第860章:李建成的愤怒(求票)

    李渊早已屏退了宦官、侍卫。独自一人靠在椅子上,静置于这片寂静之中。

    空旷的御书房一片静寂,静得就连炭火爆出的“噼啪”声都清晰得惊人。

    他现在的状态显得有些差,自打进入成都之后,心里提着的那股气已经消散干净,人一松懈下来,精神越来越差,但越是如此,每天越是辗转难眠。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正在一天天老去。

    说起来,李渊现在挺羡慕裴矩那老头子,那老货自从到了成都城以后,呆不了几天,就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之下游山玩水,不是去青城山访道,就是去峨眉山看日出,要么去都江堰观看历史痕迹,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忽然,李渊开始怀念太原风光来,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他盯着梁顶,喃喃自语,“太原…太原……”

    正怀念到大兴之际,他忽然又揉了揉皱纹遍布的脸颊,强行将这些地方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李渊知道一个人怀念旧事旧物之时,意味着他的心已经老了,但大唐萎靡的国势力让还不能老,更不能享受安逸的老年人生活。

    努力定下心神,专注于当前之势。默默地思索隋唐两朝的实力对比。

    虽说隋朝军队占领荆州之后,并未如他担心的那般趁胜追击,但益州的西城、房陵二郡已被隋军趁势占领,李渊纵使有心在对方立足未稳之际夺回,但他手中的军队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的精锐程度,甚至边兵力都不如隋军,之又如何去抗衡隋朝百战雄师?

    无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隋军心安理得、潇洒从容的在益州四周布下重兵,逼得自己不得不调兵应对。

    一想到杨侗的肆无忌惮,悠哉悠哉的宴请天下各国君王使臣,李渊就恨得咬牙切齿,

    隋唐现在就像是两个赌徒一般,赌局布成之后,双方都没有揭开谜底,只管不断的把家产投到赌局之上,而以大唐现在的家底,怎么斗得过拥有八九成江山的隋朝?

    杨侗,这是在逼自己将整个国力都投入到军队之上,然后对境内国民横征暴敛,一步步走上失去民心的不归路。

    但大势在杨侗之手,自己又能如何?

    如果再给他两三年休养的时间,凭着益州安定了几百年的家底,完全可以训练出二十万精兵。

    但杨侗显然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开春之后,必将攻伐益州,而失去李密、林士弘、孟海公这几路反王的掣肘之后,在接下来的隋唐之战中,隋朝毫无负担的攻打唐朝。

    “儿臣参见父皇。”这时,李建成步入御书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皇儿来得正好,坐吧。”李渊坐正身子,看了温文尔雅的长子,露出满意之色。这个儿子自从他仕隋以后,小小年纪就为自己、为李氏家族默默付出,从末让自己带来麻烦过;本以为他会经受不住皇位诱惑,或明或暗的提及‘禅位’之事,谁知他入蜀以后,不仅只字未题,还深居简出,甚至连政务都很少插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这种自觉自律令李渊甚是放心。

    “谢父皇。”李建成坐到下首,问道:“不知父皇紧急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我们的细作从大兴发来准确情报,说是杨侗不仅对隋军进行进行大规模裁撤,还进行大规模整编,秦琼从原三军、五军抽出四万人北上漠南,成立了隋朝新的第三军,原三军所剩兵力拆分到辽东第四军、第十军,之后,薛万彻的第十军和王伏宝的第九军,并为第九军,荆州方向的隋军经过去芜存菁,成为新的第十军,人数六万,主将是李靖,副将是杜伏威和段德操。如今第二军在交州、第三军在漠南、第四军在辽东、第五军在大兴、第八军在西域,九、十两军大动干戈修整,也就是说,在我大唐边境,能够随时作战的只有江源兵力五万的第一军、兵力四万的西城第六军、兵力五万的汉川第七军,至于汉阳方向的尧君素则是杂兵。”

    李渊看了李建成一眼,笑着说道:“皇儿,朕和各位重臣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现在我们已经从益州豪族获得大量钱粮和军队,完全可以重振旗鼓,唯一缺的就是时间,可杨侗居然在天下未定之时,以卫为建制,对隋军进行大刀阔斧的改良。皇儿,你说是不是天意?”

    李建成沉吟片刻,说道:“父皇,儿臣却有不同看法。”

    “说说看。”

    “父皇,益州多关山,蜀道难如登天,能让数万大军摆开阵势的地方只有成都平原,除此以外的其他地方,兵多兵少其实都一样,儿臣怀疑杨侗这是故意以大规模整顿军队的方式来麻痹我们。”李建成拱手道:“虽然儿臣猜不透杨侗的目所在,但一定对我大唐不利。”

    李建成这番话,就像刚刚燃起的火被冷水泼下,李渊李渊脸色微微一沉,叹息道:“还是皇儿看得透彻。”

    “父皇,虽说杨侗必有阴谋,但我们只要做好两件事,照样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何事?”

    “早在曹魏时期,刘晔就对曹操强调说割据益州的刘备看似弱小,但潜力无穷,一旦放松,必然让刘备在益州站稳脚跟,之后内有良将贤相、外有四塞天险,要攻克就很难了,但曹操没有听从。结果蜀汉真如刘晔所料,以一州之地耗死了拥有大半个天下的曹操、曹丕、曹睿三代。”李建成看了认真聆听的李渊一眼,继续说道:“我大唐上下同心同德,只需派心腹之将坚守险关要塞,隋朝纵有百万强兵亦打不进来,这恢复的时间不就是争取到了吗?所以说,关键还得看我们自己,不能将希望放在隋朝的改制身上。”

    李渊目光一亮,变得神采奕奕:“第二件事呢?”

    “今之大唐,内忧只有太和军、独孤武都,只需将之歼灭,我大唐即可安心发展,然后将兵锋指向内部不合的南诏。以实战来实现训练精兵强将的目的,同时也能以南诏数郡之地和百万人口补充大唐,增加税赋收入。”李建成说道:“据儿臣所知,南诏南部气候温和,一年三熟都不在话下。”

    李渊兴奋道:“南诏当真可以一年三熟?”

    “正是如此。”李建成点头道。

    李渊点了点头,仔细思索着李建成这番话,太和军、独孤武都要灭、南诏要打,但当务之急还是防止隋军来犯,在各处关山险塞派遣心腹镇守,以免有人里通敌外。

    想了一想,又问道:“僚人呢,皇儿好像将这敌人漏掉了。”

    说起这个,李渊气愤之极。

    正是僚人半路劫驾,使他损失惨重,不仅使来自荆州的钱粮财富沉入长江,还损失了数万大军。

    李建成说道:“僚人虽然不时做出小偷小摸之事,但多数时候都安分守己,袭击父皇也是事出有因,实非本意。如果朝廷一视同仁、公平对待、恩信安抚,他们自然顺服。”

    李渊默不作声,原本他是打算以武力的方式来解决这个让他里里外外都受伤的僚人,只是到了成都之后,跟一些本地嗜老聊天,才发觉这僚人,并非如北方胡人容易解决。

    北方胡人为了生存而劫掠汉民,使双方处于绝对对立关系,虽说北方胡人之势要比僚人更大,但国力要是鼎盛,杀上草原亦非难事。

    但益州和北方全然不同。

    僚人不像胡人劫掠成性,他们基本都处于半封闭状态,能自给自足,偶尔走出山林和汉人贸易往来,既不臣服汉家王朝,但也不主动招惹,甚至还会进献珍宝以取得汉人资助。而他们的敌人多是山间豺狼虎豹,这也是僚王作为僚人大部,人口却不多的缘故。

    残酷的丛林生活,无情的淘汰无法适应环境族人,而这茫茫大山中的资源,也勉强让这些僚人衣食无忧,他们的危机主要来自毒虫猛兽,食物的不足倒在其次。

    大多数僚人都是这种生活形态,其中像僚王这样的大部落,更是自己开辟起了农田,与汉人的生活习性十分接近,在数百年接触过程中,很多僚人主动向汉人靠拢,被汉化或是半汉化的僚人不在少数。

    然而这本该是朋友的僚人,却生生被李元吉逼成了敌人,而不是成为李唐之孟获。面对在山林之中健步如飞的僚人,李渊又是痛恨、又是无奈,更不敢拿有限的实力与僚人拼,要是痛下决心,开着军队入山剿灭,倒霉的绝对是李唐王朝的军队。

    李渊挥了挥手,“朕已经下旨泸川郡守停止对僚人封锁,问题是谁可以去和僚人谈判?”

    李建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父皇早有了与僚人和解之心,说了这么多,其实是让自己去和僚人谈判,虽然自己没有任何实权了,但太子这个头衔还是有一点效果的。

    这时,李渊冷峻的目光,让李建成放心中的胡思乱想,默默叹口气:“如果父皇找不到人选,儿臣愿意去泸川,与僚王谈着。”

    李渊要的就是这句话,让太子去和僚王谈判是裴寂的建议,这表示对僚王足够尊敬,虽然有些委屈长子,但急于稳定后方的李渊顾不上了。

    他见李建成已经表态,便点头道:“就以皇儿为主使,裴相为副使。”

    “儿臣遵命。”李建成心中顿时燃起了一丝悲哀,其实父皇只需一声令下,自己就会去,这又何必耍尽心机?

    “太子”这个头衔形同虚设,还不如不要了呢。

    他心中说不出的疲惫,唐朝已经破败成这样了,父皇竟然还在内部耍心眼,还要将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继续下去,当真是天作孽尤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

    “另外还有一事,就是世民希望朝廷支援他武器装备,使他能够举兵北伐,破开当前危境,朕一时举棋不定;皇儿,你怎么看?”李渊虽然恼恨李世民擅自跑去宕昌掌控军队,但是李世民在宕昌郡驻军,留住吐蕃四万精兵之举,也有效的保证大唐西北的安全。

    再加上李世民之前多次指出隋朝的战略是先魏后唐,兵压大唐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动,建议大唐全力支援李密、林士弘,否则二者一灭,大唐将要单独直面强大的隋军,处境更加岌岌可危,事实证明,李世民说得完全正确,失去了李密和林士弘这两个天然盟友之后,隋朝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更重要是,李世民是他一手带大的嫡子,父子之间的感情极深,而经过关陇贵族叛变一案之后,李渊更感觉到了亲人的可靠、亲情的可贵之处。

    多种因素一结合,使李渊对李世民的恨意杀意,变成了一个父亲对叛逆不听话的儿子怒气。

    虽然满心不爽,但李建成还是询问道:“世民想打临洮、汉阳,还是江源?”

    李渊摇头道:“吐蕃人不善山地之战,攻打临洮、汉阳的话,发挥不出他们应有战力,世民打算他们急于回家之心强攻裴行俨坐镇的江源郡。”

    看着父皇意动的脸色。

    李建成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无力之感,大唐都败成这样了,竟然还不死心,是不是非要把益州也搞丢了才甘心?

    明知道不应该,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将自己的父皇扇醒,认清实力差距巨大的事实。

    但父皇既然问他,自己又不好表态,更不敢打醒父皇,李建成只能说道:“杨侗带着隋朝第一军、第九军,把吐蕃十几二十万吐蕃精兵都灭了一干二净,如果正面去和裴行俨为首的第一军打,儿臣也不知这四万吐蕃人能起到多大胜算。这件事不如请相国们一起商议。”

    “皇儿所言极是。”一句话提醒了李渊,他点了点头,向外在候命的宦官下令,“传诸相前来议事。”

    “喏。”

第861章:杨广在行动

    太和寨所在的山谷粉装玉琢,望不到边的雪地,点点红梅缀于其上,像是有人以地为布、以雪为幕、以血运色,一间燃着炭火的草庐将冷意隔绝在外,

    杨广提起火炉上的水壶,洗茶、泡茶、分茶,动作娴熟,仪态高雅。

    他端起茶杯,看了看晶莹翠绿的茶汤,轻轻地啜一口,笑着说道:“那小子到底是干了一件雅事,这茶水,较之融汇百味煎茶倍增雅致,清新之中蕴藏甘醇,平淡中透着隽永,恍如我的人生。你说是不是啊,裴公?”

    坐在杨广对面的,正是前来峨眉山寻幽访胜,而被太和军抓到的裴矩,哪怕是过了很久很久,但裴矩仍然在浑身颤抖,神情就跟见了鬼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

    杨广也不催他,缓缓地品着茶汤。

    良久,裴矩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认真的看着杨广,才发现或意气风发、或气势凌人、或愁眉苦脸的杨广变了,也多了以前所没有的从容淡定,苦笑道:“所有人都以为圣上不在了,谁想到竟尔在背后默默推波助澜,也难怪圣武帝有今日之辉煌。”

    “裴公你错了,大隋今日之盛况,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要是有这本事,大隋也不会四分五裂。”杨广坦率的说道。

    “这倒也是。”落入杨广之手,裴矩不认为自己还有生路,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他提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圣上一直归隐于此?”

    “自然不是。”杨广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对裴矩说道,“自你投降李渊以后,一直在教裴氏子弟,但是你又不让裴氏小辈出仕伪唐王朝,却是为何?”

    裴矩苦笑道:“大势在隋,李唐迟早覆灭,以圣武帝的处事方式,定不会饶过李唐官员。罪臣让家族子弟仕唐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们?”

    杨广冷冷一笑,“据我所知,裴公教的可都是权谋心术,想必是知道了淑妃的真实身份,所以打算让你的子子孙孙仕隋,怂恿淑妃之子与太子争夺下一代国君,以我杨家之血谋取裴氏复兴之路,我猜得对是不对?”

    裴矩如同遭到雷击一般,脸色一片苍白。

    当初他见裴愔一家落户于洛阳,又被杨侗封为县公,分析了隋朝现有的爵位升迁制度之后,敏锐的察觉到裴愔这个县公与裴蕴关系不大,故而派出忠仆蹲守于裴愔家附近,通过多次潜入裴愔宅第,通过裴愔夫妇对话,获悉隋朝淑妃卢清华,便是裴愔之女裴清华。

    前不久,淑妃诞下皇子杨崇的消息传来,更让裴矩大为激动,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想入非非的裴矩认为杨侗在世的数十年时间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没有外戚支持杨峥未必能把这个太子当到杨侗辞世那天,有裴氏子弟暗中支持的裴家外孙未必不能君临天下。

    如果有那一天,裴氏便能重见天日,而没有关陇贵族、五姓七望制约,裴氏岂不是天下第一大族?然而自己还没行动,就成了螳螂嘴里的蝉,落入了杨广之手。

    “裴公,以前那一套行不通了。”杨广笑眯眯的说道:“家国天下是你们世家门阀传承千年的准则,先有家才有国,在这前提之下,才顺便为君主分忧,既然你们先有家,那么在行事的时候自然会偏向自己的家族,无形中就会从百姓那里剥夺田地、粮食、权利等等。你们世家门阀以前不但掌握了知识、钱粮、人口、更掌握了舆论,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全由你们说了算。我以前没办法,只能妥协,并在关陇贵族、关东士族、南方士族之中寻求一个平衡,结果把自己玩废了。但随着三学的普及、廉价纸书的推广、世家门阀的‘消失’……寒门崛起已是不可逆转的浩浩荡荡的大势,你们裴氏想要恢复荣耀,也只能是螳臂当车……依我之见,还是别做无用功了!”

    士族之所以历史悠久,是垄断了教育资源,寒士想要增长见识,只能去各大士族开办的族学学习,与各族建立起了师生关系,各大士族则是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掌控了遍布天下的人才,形成了无比强大的政治网络。历朝历代的皇帝也知道这些人先家后国再君王,但纯粹的寒士实在太少了,所以在使用这些人才之时,于各个政治派系之中寻求一个平衡,最终形成了皇帝和世家门阀共治天下的怪圈。

    当皇帝满足不了这些人口味的时候,这些人又会想方设法搞乱天下,对各路诸侯纷纷下注,最终在新朝获得更多。

    可是现在,寒士崛起之势已成,就算裴氏真把杨崇扶持上位,那又如何?

    当裴氏权势威胁到皇权的时候,杨崇首先要消灭的对象,便是威胁到皇权的裴氏。

    以后凭借千千万万寒士,还怕找不到治理国家的人才?

    裴矩默然片刻,淡然道:“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

    “我既然知道你教裴氏子弟权谋心术,也知道你的用心,自然也有办法让疑神疑鬼的李渊对裴氏痛下杀手。”杨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裴矩在意裴氏的传承,他杨广更在意大隋王朝的传承,他让人将裴矩抓来,而不是直接对裴氏子弟下黑手,是顾念往昔的君臣之谊,毕竟他在位的时候,裴矩的的确确帮了自己太多的忙,希望他知难而退;但裴矩要是为了裴氏的利益,令好不容易被杨侗扶正的大隋王朝再度倾斜,他杨广立即对裴氏举起屠刀。

    裴矩面露一丝惊恐,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他怕裴氏完蛋,但他也不是傻子,心知杨广将自己俘虏过来,绝非威胁自己一通这么简单,吱吱唔唔地说道:“圣上,您还是说出您的条件吧。”

    杨广看了裴矩一眼,说道:“也没什么,我在这里闲得慌,恰好听说你也闲得慌,便找你来随便聚聚。”

    “……”裴矩苦笑。

    “最新的半月谈看了吧?”

    “看了。”

    “驿站自成立以来,就是一旁的吞金貔貅,我记得父皇在世之时,也有人提出让闲置的驿站为天下百姓通信,然而父皇却没有接受,却是为何?”杨广问道。

    裴矩稍一沉吟,便老老实实的说道,“据我所知,之前的奏折大多泛泛而谈,空无一物,更无切实可行的方案。文皇帝认为驿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窟窿,若是为百姓送信,那么驿站的开支将会增加无数倍,是以弃之不用。而圣武帝的邮票制度可以说是神来之笔,他这凑齐邮票即可免税一年的办法,必使百姓收集成风,但单凭这个也维持不了开支,但加上《半月谈》这个万众争抢的刊物,形势顿时逆转,若是驿站每半月贩卖五十万份,那么一个月就是百万份,驿站就多得十万贯收益,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巨资,与此同时,刊物上的政令、常识、律法也因此飞入千家万户,令天下人意识到朝廷的出发点是为了百姓好,这也使百姓自然而然的将朝廷与贪官污吏区分开来,对朝廷的统治起到维护作用。”

    “不过驿站为百姓送信之举,也使各地交流大为便捷,一地出事,必将天下皆知,甚至引起天下恐慌。”

    不愧是裴矩,进入角色之后,将驿站通信的利弊分析得面面俱全。

    “但它终究是利大于弊,多走一天,百姓就多方便一天,朝廷就多一天收益,而天灾人祸却不常有,所以区区一个通信驿站还动摇不了一个王朝的统治。大不了加入一条规则,规定某地出事之时,驿站停止传递百姓信件,只走朝廷信函便是。”杨广立即想到了对策,并且记在了心上。

    后知后觉的裴矩忽然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杨广抓自己来的原因了,无非就是想结合‘太上皇’和‘太上相’丰富的从政经验,为杨侗制订的政策拾遗补阙,从而形成一套完美的制度,以使大隋王朝能够长久延续。

    “银行呢?你又有什么看法?”

    “银行可以让钱生钱,百姓有利可图,必然蜂拥存钱,到时候,别说是百万贯,便是万万贯也不在话下,最终集天下之财于朝廷之手,有此巨财在手,朝廷又岂为缺钱所困?若是百姓都将余钱存入其中,还能洞悉天下百姓财富多寡……只须每年对各郡帐目核算,各郡民生是发展还是退步,一目了然;以此为据,推断出官员是否尽职尽责……”

    ……

    就在杨广与裴矩对话之时,一场血腥大战,在蜀郡玄武县慢慢归于平静,朔风如刀,风雪呜咽,纷扬的大雪大地渡上了一层银装,死亡和杀戮也在纷扬大雪中被渐渐掩埋。

    天冷却冷不过人心,当独孤武都带着不足两千残兵回到营地时。

    迎接他是一座死营,地面上的冻僵的尸体遍布,大雪覆盖下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甚至不少人还保持着生前姿势,独孤武都看得出来,他的士兵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搏杀,只是最终还是输了。

    跟在独孤武都身后的士兵在看到战友的惨状时,却没有如同了愤怒,有的只是麻木和深深地绝望。

    “李孝恭这是要赶尽杀绝么?”独孤武都眸子里闪烁着怒火和绝望,他已经尽力去周旋,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将整支军队打灭了,最终逃回这里的只剩下这两千士兵了。

    但他却忘了,这是自己选择的路。

    ‘当!当!当!’

    便在此时,李孝恭率领五千唐军骑兵已杀了过来,马蹄声如雷,骑兵狂飙突进,他们目标十分明确,向中心的帅旗杀去。

    四周鼓声大作,杀声震天,而潜伏于营中的唐军步卒也从中杀了出来。

    伏兵的杀出,迅速瓦解了残兵的抵抗意志,李孝恭率骑兵向独孤武都杀去,他早憋了口气,如今李渊给他这机会,无论如何,他不会再失去这个机会了。所以他先以一种岌岌可危之势诱使独孤武都攻打玄武城,另派一路奇兵攻克其营,将攻城主力锐气消耗干净之后,率领骑兵突然杀出,将对方杀了措手不及,以兵力上的优势将大部分敌军歼于城外,然后一路追杀至此。

    独孤武都见李孝恭亲率骑兵自己杀来,他连忙举刀迎战,独孤武都的武艺也十分骁勇,但毕竟杀了半天,早已疲劳不堪,斗了几十合,终于被李孝恭抓住破绽,一槊洞穿了他的胸膛。独孤武都的残军见主帅被杀,尽皆无心恋战,纷纷跪地投降。

第862章:千秋殿定千秋

    大兴宫千秋殿,一架巨大的大隋沙盘已经摆好,山川、河流、城池、桥梁、道路一一囊括其中。

    杨侗、李景、皇甫无逸、杨恭仁、韦云起、杨恭仁,以及在朝文武重臣尽皆在侧。

    前不久,司天监天文学家根据今年气象,以及年底席卷全国的大雪,推断来年必有大水,杨侗虽未知他们的依据是什么,但面对这样的推断,满朝文武无人敢大意忽视。

    要知道曾被定为必有大水的大业七年,就发生了一场百年罕见的水灾,那场大水席卷了冀州、兖州、青州三十多个郡,受灾百姓高达数百万,水灾过后,又是一场瘟疫,由于杨广关注重心在高句丽,因此没有及时救灾,这才使灾情遍布黄河两岸的冀州、青州后来成为造反重地。

    收到司天监奏报的杨侗和朝廷重臣立即重视了起来,严令各地官员查看大江大河,在来年雨季到来之前,一旦发现某处河堤低矮或是不固,便要急报朝廷。同时派遣工部水部司官员工匠对时不时发生水灾的黄河巡视,对各段河堤抗洪能力做出评估。

    昨天晚上,杨侗便收到水部司汇报,说是按照大业七年六成水量计算的话,泾水十分危,即使是郑国渠、白渠全力泄洪亦不能疏导洪水,泾阳和上游的云阳时刻有决堤危险。

    泾阳、云阳在大隋版图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小县,人口不过数万,固然临近大兴,却也非是大家重视的原因,而是泾阳西南方,便是咸阳城。

    作为古之重镇,咸阳需地位非同小可,而且城内城外聚居了十多数名百姓商贾,一旦泾阳段的泾水决堤,大水势必顺势而下,不仅咸阳城被席卷其中,便是八百里秦川一小半都要被淹,这对大隋的打击绝对无法弥补。

    “泾水以东,上有郑国渠,下有白渠,使大片土地得到灌溉,既然泾水水量大,为何不在其西部也开凿类似郑国渠和白渠的灌溉河?这岂不是可以化害为利了吗?”杨侗有些不解的问道。

    “圣上有所不知!”主管水部司的右侍郎宇文温拱手道:“这泾水乃是渭水最大支流,水量也确实丰富,若是将之引入南边农田,定能解决干旱之忧。但问题是泾水低于西部平原,若是将其引到西部,所耗从力物力,无法估计。”

    “除去耗费问题!”杨侗看着眼前的沙盘,说道。“依你看来,能不能从甘泉水汇入泾水这里开出一条直抵西南方的盩厔县、并且汇入渭水的运河。”

    “开肯定开得成,圣上请看。”宇文温拿着木棒,按照杨侗的思路划了一条线,最后又点在甘泉水以南的平原,说道:“然要想将泾水引来灌溉,便要挖掘几座山峦,而且地势西高东低,要想把水引来,那这条运河也比两边地势低,起不到灌溉作用,这也是没有往西部开运河的原因,如今有了筒车,倒是可以把泾水引上来;另外,可以选择在低洼处开建一个人工湖,等蓄满了水,再以水渠引往他处,灌溉四方,只是单是这项工程,即便人手充足,也要耗时一两年。”

    “此河渠若能成功,便可像郑国渠、白渠那样福泽后世,这带沃土,无论是否风调雨顺,也可以年年丰收。关键就是时间不够,怕是赶不上汛期。”

    宇文温苦笑:“正是如此。”

    “那还有别的方法吗?”

    “倒是还有另外一办法,或许会容易,但更耗力!”

    “讲!”杨侗不怕费力,奴隶不够,就把军队派上去,同时也可以请地方百姓出力,但离汛期不到半年了,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耗。

    “喏!”宇文温在沙盘上点了八个点,又划出八条线:“也可以从这八点,开凿出八条泾河支流,以此八水朝向武功三畴原;八渠若成,就能用筒车提此八条支流之水来灌溉两岸良田,而且将之前那条大运河也修好的话,三畴原便有了九龙朝圣之格局。”

    “你还懂这个?”杨侗笑问。

    “诸子百家之学问,都离不开阴阳五行之说,这工技之道,尤其要讲究风水之学,微臣会一点风水很正常。”宇文温笑着解释道。

    “圣上!三畴原乃我大隋皇陵存在,若是辅以九龙朝圣的风水格局,我大隋王朝必将千秋万代。”门下纳言皇甫无逸拱手一礼,笑着道:“关键是此‘九龙’利国利民,百姓支持。”

    “皇甫纳言所言极是。”李景笑道,“‘九龙朝圣’格局一旦功成,马上就能化害为利,所以它是实实在在的造福百姓,并非是劳民伤财之举,老臣以为当修。”

    “臣附议。”

    “臣附议。”

    “……”

    “圣上。”姜行本借机劝谏道:“按照惯例,圣上的陵寝也应修建了,微臣多次上报,可圣上一直没有批复,这事不能再拖了。”

    杨侗苦笑:“朕现在连三十都不到,按照这个身体,最起码还能活几十年,现在说这些实在太早了。”

    “圣上此言差矣。古之帝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在考虑自己陵寝。甚至是李渊这个大反贼,刚一登基,就在九嵕山开始营造自己的陵寝,只是他没想到陵寝刚刚开始动土,就被圣上轰出了关中。”

    杨恭仁说道:“圣上乃是天下之主,万年之地就该坐落于龙脉之上,永镇大隋龙脉。”

    “这事朕知道了…现在正事要紧。”杨侗敷衍的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比较反感这种事情,历代帝王陵除了有限一些,大多被挖掘一空,修得越奢华、陪葬越多的皇陵,结局越悲惨,帝王尸骨洒落一地,哪有什么帝王威严?

    众人苦笑,心知杨侗志不在此,他虽然花钱厉害,但从来没有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之上,在他看来,与其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去修皇陵,倒不如多开几条运河有意义。

    杨侗回归正题,对宇文温说道:“这八条河渠若是同时动工,需要多久?”

    “回圣上,要是人力物力足够,三月即可功成,只是所耗人力,怕是比之前所说更高十倍。”宇文温躬身道。

    “十倍?”杨侗皱眉道。

    “不错。”宇文温用一支沾有石灰粉的大笔,在沙盘上足足画了七十二处水流汇聚之所,然后介绍道:“我们可以同时从这七十二处交汇处挖掘,以支点相连,之后沿途动工,最后再贯通泾水,虽然人力消耗大,但胜利的话,可以在汛期前将之修好。”

    杨侗沉吟不语。

    按照宇文温所言,恐怕就要征调四五十万乃至更多民夫才能功成,光是奴隶远远不够,还要请关中百姓一起动工才行,争取在春耕到来之前完成七八成工程,然后让百姓回家种田,以免误了农时。剩余两三成工程,则是可以由军队和奴隶在汛期前修成。

    忽然,杨侗想到一事,奇怪的问道:“短短时间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宇文温笑道:“先父当工部尚书之时,受先帝之命,设计了许多工程方案;先父手札上记载了一些设想,微臣认为圣上或许用得着,所以这些年对先父的设想加以完善,微臣说的九龙朝圣格局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杨侗恍然点头,吩咐道:“改天把你那些工程设计方案给朕一份,说不定我们哪天可以将安平公(宇文恺)的伟大设想一一实现。”

    “喏。”宇文温闻言大喜。

    杨侗目光转向沙盘,思忖片刻,沉声道:“九龙朝圣,咱们修了。三日之内,朕要一份比较详细的施工细则。”

    “喏!”宇文温连忙领命。

    “圣上,事不宜迟,臣等这就前去商量对策。”姜行本请示道,这项工程归工部管辖,他必须全程跟进。

    “准奏。”杨侗挥了挥手,对他来说,现在的敌人不是任何人,而是老天爷,时间对大隋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臣等告退。”姜行本、宇文温行了一礼,离开大殿,前去工部官邸研究如何动工,所需民力财力等等方案。

    杨恭仁见杨侗注视沙盘,久久不语,便问道:“圣上还在担心来年或许会发生的水灾?”

    杨侗点头:“当然!”

    一旦真如司天监所料,来年必有大火,而朝廷又不作准备,使百姓受灾的话,必有谣言兴起市井之间!

    而且在古人看来,皇帝是上天之子,而非凡人。一旦皇帝失德,上天必然降灾祸以警醒皇帝,若其不改,则由天下臣民承担其责。故而若是天灾发生,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防灾和救灾,而是追究皇帝的责任。

    所以凡是有天灾发生,最紧张人便是皇帝,因为搞不好要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致使朝局不靖、国家不稳。

    当然了,现在的大隋不怕有人造反,但杨侗不可能漠视大隋子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杨恭仁张了张嘴,心中不禁苦叹一声,他是最早追随杨侗的人,一路看着他发展到了今天,自然知道杨侗使命感、责任感极重,想了想道:“圣上想的或许太远了些。”

    “也许吧。”杨侗叹了口气,“朕不怕人祸,更不怕打仗,但这天灾,对国家的破坏实在太大了,朕不能怀着侥幸之心漠视司天监的预测,所以哪怕是无用功,也要大动干戈,做好防范水灾的准备。”

    “圣上,若是来年真有大水,那黄河中下游的河堤将是重点防范的对象。”杨恭仁说道。

    杨侗点了点头,指着沙盘问道:“大家有没有发现黄河流域比长江流域少了些什么?”

    杨恭仁毫不犹豫的说道:“相比长江,黄河中下游少了很多湖泊和支流。”

    “左仆射言之极是。”

    众人纷纷赞同,沙盘以立体的方式,将大隋疆域呈现眼前,一眼就能发现在长江中下游除了汉水、赣水等大支流,还有洞庭湖、鄱阳湖、巢湖这三大湖泊,而黄河中下游只有几条细小支流,并没任何湖泊存在。

    “朕认为缺少大湖和支流调节水量,也是黄河泛滥成灾的一个原因。”杨侗语出惊人。

    “圣上!长江流域的湖泊和河流常年往长江里面注水,给长江加大了水量;缺少湖泊和支流怎能是黄河泛滥的原因?”

    “是啊,如果没有支流和湖泊的灌入大江大河,河水岂会暴涨。”

    众人不信杨侗的惊人之语。

    “那你们告诉朕,有大湖大支流汇入的长江为何少水患?没有大湖大支流汇入的黄河中下游戏为何时不时的泛滥成灾?”

    “……”众人为之哑然,不无答起。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闲得被杨善会抓到兵部当壮丁的罗士信一脸迷惑。

    “道理很简单。”杨侗说道:“长江每到枯水之时,洞庭湖、鄱阳湖、巢湖给它补充,长江每到水势泛滥,此三大湖泊又被强行灌入,从而起到了调节长江江水的作用。黄河之所以不时泛滥,就是因为中下游没有大湖吸水部分水量。”

    众人恍然。

    “但是圣上,黄河河床过高,它形成不了湖泊。”孔颖达说道。

    房玄龄脑海之中灵光乍现,说道:“黄河中下游虽然没有湖泊,但低洼地却是不少。干脆把土质不好的低洼地百姓统统搬迁,然后主动决开黄河大堤,将黄河之水注入其中,形成调节黄河水量的大湖泊。”

    “房尚书此法极妙。”杨师道笑道:“反正黄河两岸饱受战火荼毒,许多地方百里无人烟,哪怕整个郡县、整个郡县的搬迁,也迁不了多少人,根本费不了多大的人力财力。”

    “房尚书这个设想绝对可行,我认为东平郡就是最好的选择。”杨恭仁搭起一根木杆,先点在沙盘上的东平郡,然后划了一条线:“只需自东平郡范县挖掘运河至郓城,向南即可注入巨野泽;若是担心容量不够,再从巨野泽南岸开始,挖至鲁郡任城,将之与南阳湖、昭阳湖、微山湖沟通,于彭城注入泗水,往南就是淮水、邘沟、长江、江南河,这样就形成一条新的大运河。”

    杨侗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杨恭仁说的几乎就是元朝京杭大运河的南段,由于这里有很多湖泊,以及天然河道,需要开掘的运河并不多。关键是占地面积500平方公里的巨野泽具有极大的吃水能力

    思考一会儿,皱眉道:“可以是可以,但黄河水携带的沙土极多,永济渠就是因为黄河水倒灌,流下了大量泥尘,致使河内郡那一段时常堵塞。我们这么修的话,这条运河恐怕用不了多久也是这样。”

    永济渠北通涿郡,南与沁水汇入黄河,但是和黄河平行逆向的河内段,水力不如黄河凶猛,每当黄河汹涌水势灌入之时,永济渠的水就被逼回,当黄河水退回之后,留下了大量泥沙在了运河河床之内,没用几年就开始堵塞,严重影响了河渠通畅。

    杨侗为了这段永济渠,可谓是费尽心思,开始他还动用奴隶展开清淤活动,结果到第二年又被黄河之沙玩坏,后来干脆放弃了黎阳至入河口这一段,以弧形之势让永济渠在黎阳入河,由于这个弧形与黄河水并流一段,因此并没有受到河沙荼毒。

    “圣上所虑极是,若是运河与黄河并流向东,起不到分洪作用,要是口子和黄河对冲,那么大量泥沙会冲入巨野泽。但我们要是按照都江堰飞沙堰的方式来修建河口运河,就能堵去六七成泥沙。”韦云起兼管工部,也知道一些水利工程。

    “能拦六七成泥沙,已经相当不错了。”杨侗当下不再迟疑,对韦云起说道:“让宇文儒童去实地考察,负责引黄河入巨野泽。”

    宇文儒童是宇文恺长子,亦是这方面的行家,由他负责挖掘长堑最为合适。

    “喏。”韦云起应命。

    杨侗又对杨师道说道:“让黄河下游各郡县官员多多留意,多寻找一些不适合农作物生产的低洼之地,然后选择地域最广的地方作为泄洪‘湖’。来年再动员百姓迁移。”

    “喏。”

    “黄河泥沙一大半来自渭水,是以在泾渭之交出现了泾渭分明的现象!治理黄河已经是刻不容缓之事。”杨侗吩咐道:“自今以后,渭水干流两岸五里之内的田地一律退耕还林,一律种植果树。涝水、杜水、黑水、斜水、汧水、灞水、漆水等支流各退两里。”

    想到黄土高原千沟万壑、支离破碎的景象,杨侗觉得这时候防范,或许能够改变一些,当即又说道:“渭河上游冲刷出不少深达丈许鸿沟,要是再不治理,就会一天天扩大加深,如此年复一年,八百里秦川迟早会成为一片荒漠。让地方官员发动百姓在各个沟壑之前修建土石坝子,这类坝子短时间内可以将水留住,上层清水流走之后,下层泥水便会沉淀下来,这样既可留住大量泥土,还可填平被冲刷出来的沟壑,之后再种上树木。所有这些决定,开年之后立即强制执行。”

    “微臣遵命!”

    黄河水摆在那里,谁都看得出黄河从哪里开始黄,泥沙从何而来。而泥水大量沉淀的后果是导致下游河床上升,河堤一旦被冲垮,中下游就会成为一片泽国,百万计的大隋百姓将会受灾,为大隋百姓和后世子孙计,大家对杨侗这些决定都抱以支持态度。

    ……

    “圣上,益州急报!”这时,一名侍卫大步入殿,将一封鹰信呈给杨侗。

    杨侗将信函打开,看了信函内容之后,不由笑了起来。

    “圣上,发生了何事?”杨恭仁询问。

    杨侗将信函交给了他,笑道:“自己看吧。”

    “李孝恭竟然赢了一回,真是了不起。”杨恭仁啧啧称奇,然后交给了韦云起。

    “不是李孝恭有多厉害,而是独孤武都太笨,就那么一点士兵,竟然去强攻玄武城,这明显就是找死。”看过之后,韦云起笑着说道,“不过李渊这一次倒是聪明了不少,竟然去跟僚人和解,而不是全面开战。”

    “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逆境的时候。”杨侗笑道:“自从失去关中以后,李渊一次又一次的战败,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但也将他自我膨胀的信心给打回原地,如今李渊狂妄自大的气焰收敛不少,而且也能听人进言,虽然让人感到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李渊比之李世民,最大的优点就是在失势之时能够面对现实,沉下心来夹着尾巴做人,作为儿子的李世民却是骄傲得莫名其妙。”

    杨善会看着信函,亦是笑道:“李渊这次确实不错,并未盲目对我大隋、太和军、僚人用兵,而是加强各处关卡要道防御,任命心腹之将坐镇,这一举措很好的规避将领不足、兵力不强的弱点,此乃固本之策,却不知他有没有培元之策?”

    “何为培元?”杨侗问道。

    杨善会说道:“对外闭关固防、封锁通道;于内重用良将贤臣,训练精兵、轻徭薄赋、与民修养,如此不出三年,当能恢复不少元气,说不定会使伪唐成为蜀汉。”

    李景点头认同:“这是最英明的决定。”

    “若是李渊如愿成为刘备,我们要攻克益州可就难喽!”话虽如是说,但杨侗脸上却无太多担忧之色。

    “圣上似乎不以为意?”薛万备刚从前线回来,不知道飞天三大神器,他原以为杨侗会因为李渊闭关锁国之策感到头疼,但看他现在的神态,显然一点都不担心。

    “朕又不是神仙,岂能改变李渊的想法?”杨侗也没点破,只是好笑的看了薛万备一眼:“朕只知道敌人强,自己更强就足够了,我军来年的作战方略已经定下,接下来只要不断完善即可。至于李渊如何,朕既不想管,也不相信他能以一个不完整的益州对抗我大隋数州之力,莫要被他给骗了。万备,你还很不成熟啊。”

    “……”薛万备嘴角抽搐了几下,不说话了。

    杨善会却是笑道:“圣上说得不错,就算李渊现在肯休养生息,也错过最佳时机,关键是李渊的根本问题始终没有解决,此次决定沉下心来发展,应该是李建成之建议。但同为嫡子的李世民、李元吉并未因此失势,只要此二人还受李渊重视,那么李渊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一定每次决定都是对的。”

    杨恭仁接道:“不错。伪唐最根本的问题就是派系林立,如今被朝廷收拾得凄凄惨惨,李渊能够暂时看清现实,但年后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实际上,伪唐最大的问题,就是李渊本人。”杨侗看着殿外弥漫的雪花,摇头笑道:“李渊虽然在争夺天下的战略决策上稍弱,但在权术斗争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师,他能建立入主关中,登基称帝,某种程度上说,其实也是权力斗争结果。只要拿准了这一点,伪唐就算再强,朕也能将他玩弄鼓掌之间!”

    杨恭仁、杨善会等人尽皆默然点头赞同。

    虽然杨侗经常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但谋略、治政、治军的真实水平其实不高,说是一流已经十分勉强了,可论及对人心人性的揣摩、识人用人之道,恐怕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人能跟他抗衡。

    但对于大隋王朝而言,已经足够了!

第863章:一场笑话

    岐山隶属千山余脉,是古老文化发祥地之一,为古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境内山势起伏明显,深山山势陡峻,浅山梁脊较宽。

    其中有一山峰,名为凤凰山,山前小峦桀出。端部一石岛,延至杜河岸,形若凤头,状若饮水。隋文帝游幸仁寿宫,相传凤鸣于此山而得名。

    凤凰山东南方向山形清瘦,郁郁葱葱,小溪潺潺从山中流下,注入一面镜湖之中,因有活水注入,湖面并未结冰。

    文帝时期修建的周公庙便是位居于此,这座占地极广的庙宇虽然荒废已久,但四周墙壁尤在,多少能够起到躲避风雪之效。

    李渊派来刺杀杨侗的刺客队伍便是暂居于此,此次主将是李渊堂弟李孝基,受封为永安郡王,他虽与李神通一样贪财,但本人颇有才干,所以一直深受李渊重用,此次事关重大,说是李唐王朝最后的翻盘机会亦不为过,便任命性格谨慎李孝基前来执行这次行动,并派窦轨长子窦奉节为副将。两人潜到关中之后,收拢散居各处地的李氏死士,但他们只有两千余人,要想刺杀杨侗实在太难了,于是打算在元日朝会那天,在承天门外制造混乱,让观礼百姓相互践踏,择机刺杀杨侗和隋朝文武重臣,可后来探听到杨侗将于除夕之日前去三畴原祭祀杨坚,又见到武功县官员发动百姓清扫皇陵积雪,便改变了原先计划,打算在中路伏击杨侗。

    但大兴至三畴原几乎都是平原,适合伏击之地着实太少,时至今日尚未找到比较稳妥之处,眼见后天就是除夕,李孝基着实是睡不着觉。

    当下让人点燃松枝,努力选择伏击之地。

    窦奉节看着默默注视地图的李孝基,抱拳道:“永安王,后天就是除夕了,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孝基看向了窦奉节,眼中闪过一抹无奈:“杨侗要是来了,隋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臣定然也避免不了,这了护卫这些人,隋朝第五军极有可能集体护卫,我们这么一点人,若是下面作战,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必须找准一个比较合适地方埋伏,然后对杨侗的车驾发起攻击,然而你也知道,这些地方几乎没有什么适合伏击的地方,而且雪原之上白雪皑皑,我们藏身在哪里都是一目了然。”

    窦奉节听到‘白雪皑皑’四字,顿时心头一动,“永安王,不如我们在雪地里挖条壕沟,把壕沟外的雪推成斜坡之状,然后藏身其中,只要做到浑然一体,隋军定然不会想到雪地里有人。”

    “此法可行。”李孝基双眼一亮,兴奋的走了几步,回身道:“但是窦将军,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就算我们偷袭成功,还活得了吗?”

    “永安王,和杨侗相比,这两千余名死士又算得了什么?”既然已经说了,窦奉节索性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还有,您看这些死士只听命武川卒,哪一个真的把我们当作首领了?若是末将所料不错,这应该是齐王的主意,要是我们失败,您认为这些人不会告我们一状?”

    李孝基也不是傻子,心知窦奉节是打算让这些人去与隋军同归于尽,他们二人只需遥遥观望即可,沉默了半晌,道:“这是我大唐取杨侗性命的唯一机会,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以大局为重,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敌袭…啊~”

    未等李孝基说完,外面响起了凄厉的惨叫,也打破了整个庙宇的宁静。

    李孝基面色一变,厉声道:“快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咻~”

    就在此刻,庙宇之外两枚火箭一前一后冲天而起,李孝基神色惨变,“我们被隋军发现,迎战。”

    “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和利器撕裂肌肉的声音如同瘟疫一般,很快蔓延开来。

    在李孝基和窦奉节慌乱之中,一只只火油陶罐被抛进来了,与此同时,一个个浇满了火油的在破布球被点燃投了进来。

    火球越过围墙,砸向了亩里的死士们,死士们一片喊叫,四散躲避,火球滚到有油的地面和破残的殿宇,大火迅速起来蔓延,虽然大火没有造成大损失,但庙宇内却是一片混乱,如无头苍蝇的死士们也从黑暗之中暴露了出来。

    “轰!”

    当李孝基和窦奉节从一间燃了大火的殿宇出来,正好看到正面的围墙被推倒在地,一支身披重甲的陌刀军踏着倒了一地的夯土墙面一步步向院里杀来,每一步都是凝重如山。

    一些死士利用手中弓弩射击,密集的箭雨射向陌刀军,但他们的盔甲乃是精铁打造,一般弓弩在五十步射程内都拿它们无计可施。

    箭如暴风疾雨,叮叮当当地射到重铠上,却没一名陌刀士兵被射倒,依旧步步走来,前排士兵挥动陌刀,朝着拔刀迎战的死士猛劈而下。顿时人头翻飞,躯干四裂,地上尸块累累,没一具完整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惨不忍睹。

    他们步步推进,如钢铁之墙般列队前行,所过之处,如地裂浪分,人头乱滚,杀的一群死士心胆俱裂,惨叫这声响彻夜空。

    “永安王,我们被包围了,往后殿撤!”窦奉节已从混乱中醒悟,他也不管李孝基,在几十名窦氏家兵护卫下,调头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一支弩箭已经破空而至,直接将窦奉节的脑袋洞穿,鲜血脑浆迸溅。窦奉节扑倒在地,浑身抽搐一下,当场毙命。

    不远处,阴明月冷笑一声,将手中弩具往马背上一挂,她是此次行动的主将,受杨侗之命前来将这支刺客队伍剿灭。

    杨侗心知这些尤在为李氏效命的死士已经丧失灵魂和理智,个个都是冰冷的杀人工具,绝不能有半点仁慈之心,要是不能斩草除根,针对大隋皇族的刺杀迟早还会复发,搞不好还会祸及子孙。

    作为大隋的皇帝,杨氏家族之首,杨侗岂能容许刺客们,时时刻刻在暗中盯着自己和自己的亲人?所以他为了将这支死士队伍彻底歼灭,不仅调动了所有修罗卫,还把玄甲军也交给了阴明月。

    “不过一个妇人,杨侗没人可用了吗?”李孝基心知逃生的希望不大,当即怒视阴明月,咆哮道:“进攻,给我杀掉这个女人。”

    “杀!”顿时一伙乱糟糟的死士让过陌刀军,朝阴明月冲杀过来。

    “放箭。”阴明月冷冰冰的俏脸,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

    “咻咻咻”

    一蓬蓬血雾在人群中绽放,密集的人群如被犁过的田地一般,死士们原本如虹气势刹那间如被泼了盆凉水。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隋军此时已经没有动用弩箭,而是挥刀而上。

    “杀过去,一个不留!”随着一声怒吼,王雄诞提着陌刀从缺口突进,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

    在他身后,薛万备、秦怀玉、程处默等小将和三百名玄甲军瞬间组成一个以王雄诞为首的锥形阵,朝着杂乱无章的死士们发出咆哮的怒吼。

    失败了!

    李孝基脑海一片空白,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在此时,如灵猫一般伏在一处墙角上的杨沁芳手执一张弩,正在朝他瞄准,见到李孝基身边侍卫忽然稍稍让出一个空隙,她猛然扣下扳机,一支弩箭脱弦而出,箭支转瞬射到,‘噗’的射穿了李孝基的后颈,箭支透颈而出。

    但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几乎没有唐军死士发现李孝基已死,被装备精良的隋军士兵杀得尸横遍地。

    。。。。。。。。

    就在隋军在凤凰山大肆剿杀李唐刺客同一时刻,杨侗也在与奏疏血拼。

    夜深人静,两仪殿一灯如豆。杨侗坐在在案几之后,一边扶额,一边批阅奏疏。但如山一般高的奏疏毫不见少。

    其实很多奏疏是一个多月前的,杨侗倒也不怪他们来得晚,实在是大隋现在的疆域太过辽阔,消息传递不便,信鹰又载不动各郡的总结册子,所以只能通过驿站,或是入朝述职的官员带到中枢。

    更让杨侗纳闷的是大隋又开始缺人了,因为他最近明显感到自己比往常忙碌了很多,许多以前自己不用操心的事情都到了手上,致使每天雷打不动的练武时间也被占用了不少。

    也能理解,毕竟大隋仅是今年一年,就收复了青徐荆扬四州,青州四郡辖三十六县,徐州五郡辖四十县;荆州二十二郡辖一百二十二县;扬州二十九郡辖一百五十八县。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是六十郡、三百五十六个县。

    这么多郡守、通守、郡丞郡刑、郡御;这么多县令、县丞、县尉还有县御都需要重新任命,朝廷哪有那么多熟手可派?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三省十部九寺抽出,这些中低层京官的大面积离开,中枢的人员自然不够。

    而且这些官员赴任之后,一边从头开始执行大隋现行政令,一这还要收拾从贼的大小豪强,问题之多可想而知。

    杨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多帝王都热衷当昏君了,如小山一样的奏疏倒腾在你的面前,能不厌烦才怪。

    其实以杨侗现在的眼光来看,批阅奏疏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只因这年头不像后世那么复杂,地方官员上奏的内容大同小异,多为民生、案件、基建之类,只需静下心来分析即可,关键是要耐得住这份枯燥和寂寞。

    不过忙碌的日子也让杨侗感到充实,自岑文本、邴元真马周、杨禅师、阴弘智、杨思谊、刘洎等能吏各镇一方地域之后,杨侗明显感受到自己对青、徐、荆、扬四州的掌控力在一点点的增加,未来两三年内都要消化今年的收获。

    这也是杨侗没急着收复益州的原因之一,他担心地盘儿再大,就掌控不住了。

    掌控不住的江山,那就不算是自己的江山,毕竟再大的江山打下来,如果基层不稳,也只是一个虚幻的空中楼阁,与其让新手将地方治理得一塌糊涂、大失民心,倒不如继续让李渊掌控,但这边稳了,经验充足的预备官员多了,当他们就任之后,就能凭借治政的经验让各地方步入正轨。

    杨侗经过这些年磨练,十分清楚他要做什么、需要什么。他要做的事情是将大隋江山夯实牢固,要的是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大隋天下,而非名义上的皇帝。

    开年之后,先暂时不管益州的李渊;宕昌郡的李世民所部该是第一时间剿灭,只因李世民跟李渊、李建成不同,他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以前受李渊管辖,不敢放开手脚施为,但李渊如今的命令对他而言,估计是跟放屁差不多,失去了李渊的约束,李世民这个赌性极重的家伙,很有可能铤而走险,令大隋失去对整个局势的把控。所以就算弄不死这个变数,也要把他打回成都城,使他们父子、兄弟继续把相爱相杀进行到底。

    根据韩志私下里的来信,李元吉因为先一步入蜀之故,拉拢到了一些地方官员,更因为他血腥清洗关陇贵族、益州豪强,使伪唐朝廷空虚的国库得到充实,百官俸禄也有了着落,致使朝中的官员也开始说起了李元吉的好话。

    实力和声望的积累,令李士元对皇位觊觎之心越来越重,如今基本不管政事,一心都扑在拉拢军政官员之上。

    这个结果,也让杨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伪唐的局势正朝自己预料之中发展,要是李渊父子、兄弟发生宫变,那自己就有办法让李氏父子、李氏宗族在宫廷之变中死亡殆尽,省去后续许多麻烦。

    直到深夜,杨侗才把奏疏全部批阅完毕,步入大殿,冰冷的雪风吹来,头脑为之一清,放眼望去,灯下雪花晶莹生辉。

    “启禀圣上,凌尚书紧急求见。”不一会儿,一名侍卫匆匆忙忙赶来,躬身禀报。

    “宣!”杨侗眼睛一亮。

第864章:年终大清剿

    汉长安城距离大兴城约有三十余里,大隋立国之初也定都于此,只是汉长安城久经战乱,残破不堪,且因几百年城市污水沉淀、壅底难泄,连饮水供应也成了问题,加上渭水不时改变,汉长安城更有被水淹的危险,因此不能适应统一国家都城的需求,因此杨坚让宇文恺在龙首原以南、汉长安城东南新建了大兴城。

    时至今日,辉煌了数百年的汉长安城已被废弃近四十载,城内房舍十分破败,不过城墙比较完好,原本故城之内只有几千名无家可归的流民居住,但自从关中被大隋收复之后,时任大兴留守的李客师见到两城之间,还有不少破败村庄,为了统一管理,索性将一些村民安置于故都,并派人修缮部分房屋,供他们暂时居住,然后以此为中心,将闻讯赶来的流民安排去了其他地方落户。

    汉长安故城也因此成了流民的中转之处,久而久之,一些本地人出于就近耕种的需要,请求朝廷将他们安置于此,李客师响应百姓诉求,将水质好的区域清楚出来,并在这里安置了附近的百姓,城内百姓人口已经突破四万,一些商人见到有利可图,便开起了店铺。

    临近中午,几家酒肆生意格外兴隆,在东门附近有家名叫兴业酒肆,由于规模不大,又没有临近主街,所以生意不太好,东家换了几轮,再加上这里的流动人口较多,所以谁也不知现在的东家是谁。

    不过兴业酒肆生意虽然不好,酒肆的酒楼规模也不大,但被残旧院墙包裹的后院却足有十多亩,据说这里原是某位王公贵族的宅第。

    这名财大气粗的新东家盘下之后,准备在后院开间客栈,他为了能够及时兴建房子,从其他地方雇来了三十多伙计。

    而在二十九这天中午,城内百姓没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带着近千名士兵策马入城,将兴业酒肆团团包围。

    兴业酒肆现在其实是李唐王朝安插在关中的情报总站,负责人是刘文静的弟弟刘文起。

    今年春天,他和麾下人员随着益州流民一起北上,脱离流民队伍之后,再利用已经获得大隋国籍的死士的名义买下这家酒肆,然后将散居各处的‘流民’收拢过来。

    他们不仅负责收集情报、收买一些中低层官员,关中各地情报也要在这里汇总,然后送往益州。

    阴明月昨天晚上一举端掉李孝基的刺客队伍之后,从李孝基身上搜到了一本名册,其中就有伪唐设在关中的情报点,以及被收买官员名单。

    兴业酒肆还没意识危险来临,几桌客人正在喝酒聊天,刘文起正坐在柜台内统计着什么,伙计也懒洋洋为客人端酒上菜。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马蹄声,众人向大门望去,只见一名伙计夺门而入,大喊道:“掌柜,军队把我们包围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疾射而至,正中这名伙计大腿,伙计惨叫摔倒在地。

    酒肆内先是安静了一下,接着是一阵大乱,刘文起转身便往后院奔去,一名名伙计也迅速各后院奔逃,食客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何事。

    “谁敢妄动,格杀无论!”大群士兵从大门闯入酒肆,纷纷将门窗封锁。几名逃不掉的伙计名都绝望地抱头蹲下,几名刚刚站起身的食客也吓得颓然坐下,大堂内顿时一片寂静。

    杨沁芳按剑而入,对着瑟瑟发抖的食客们说道:“这是伪唐刺探我大隋机密的贼店,我等奉命前来缉捕,大家都别乱动,以免误伤。”

    听到杨沁芳这么一说,食客都放心了。

    “有没有人知道掌柜到哪里去了?”杨沁芳询问。

    “将军,掌柜和一些伙计跑向后院去了。”一名食客大声说道。

    这些乱世之民很清楚一个道理,别管你有多大能耐,都不要跟军队作对,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

    更何况,他们对企图破坏大家平静生活的李唐王朝没什么好感,所以没人愿意为他们保守什么。

    “给我追。”

    杨沁芳带着一队士兵奔到后院,只见一个木棚孤零零的搭建在一个角落,两名士兵上去一脚踹开了门,只见满脸惊惧地刘文起正在焚烧一叠文书,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按到在地。

    “好大的胆子,竟敢‘毁尸灭迹’!”杨沁芳上前一剑鞘,又狠狠一脚将刘文起踢倒在地,收起了尚未烧尽的文书,喝令道:“将他带走!”

    “喏!”

    几名士兵上前,把刘文起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汉长安城都在大肆搜捕。

    唐朝情报人员利用汉长安城人口流动性大、紧邻大兴城之便利条件,在这里设立了多处分支,并以店铺、青楼、客栈、武馆作为掩护,但因为李孝基的名册落到了阴明月之手,导致这些人都暴露了出来,仅此一城,就抓到了四百多名李唐王朝安插的卧底。

    约有半个时辰,杨侗在士兵们的簇拥下再次来到了兴业酒肆,这里是李唐王朝设在关中的情报总站,也是物资储备之所库。

    士兵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地下仓库,搬出了数千副兵甲、战刀、长矛、盾牌等武备,在院子里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此外还有数百箱大隋金币银币和铜钱,通通都码在空地上。

    杨侗随手拿起一副盔甲看了看,回头对杨沁芳笑道:“发现这些武备的蹊跷了吗?”

    杨沁芳答道:“和我们现在的盔甲一模一样。”

    “李渊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打造了和我们完全一样的武备,你认为他想做什么?”

    “估计是想学混入军中,充当内应。”杨沁芳说道。

    杨侗说道:“既然李渊对关中野心不死,那扶风、汉阳、汉川等郡应该是他夺取的首要目标,很可能已有士兵潜伏或是储存军械兵器之所,传令下去,让各郡郡丞加大力度,对所属郡县严重加搜查,务必将伪唐势力一网打尽。”

    “喏。”

    。。。。

    远在汉川郡的官邸广场,郡丞李大亮正在观看郡兵训练,李大亮是名臣李纲的孙子,其父李充节少时情绪激昂,有英明的谋略。隋朝开皇二年,带兵在马邑击败突厥。开皇三年跟随卫王杨爽北伐突厥,重挫沙钵略可汗,位至上柱国、朔州总管,册封武阳郡公,为北方外族所忌惮。后来有人诬陷李充节谋反,李充节返回京师,隋文帝令其还京自辩,后病逝于京。

    李大亮深受祖父、父亲教诲,亦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早年跟随隋将庞玉,担任行军兵曹。一起抵抗瓦岗军,兵败逃回洛阳,受到王世充处罚,黯然回了大兴城,而后得李客师引荐,当起了汉川郡郡丞。

    汉川郡在他努力下,治安极佳,全郡百姓安家乐业,路不拾遗,年余来一件刑事案件都没有,偶尔一些小纷争也都无伤大雅,不值一提。

    如此也导致他这个郡丞比较空闲,平时以读书练兵打发时间,不过他知道这里是隋唐之交,说不定郡兵有上阵的需要,所以一旦有空就把郡兵拉出来训练。

    “郡丞,郡丞!”

    李大亮正看得入神,却见一名部下匆匆忙忙的闯进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李大亮询问。

    “朝廷传来命令,让我们将境内的伪唐情报点一网打尽。”部下兴奋的叫嚷着,神色满是激动之色。

    李大亮俊雅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传令下去,命令所有郡兵整装待命,我们有事情可以做了。”

第865章:除夕夜话

    匆匆清剿李唐细作数日,时间已到圣武三年的最后一天,为了让天下百姓高高兴兴的辞旧迎新,杨侗让内地各郡都在除夕这天取消了禁宵。

    今日虽非上元灯会,但皇族在大兴过年,且又有数十个小国和部落的使臣前来朝贺,朝廷索性将除夕当作上元灯会一般来办。

    在朝廷的带动之下,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口都点着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眼望去处处张挂彩灯,将整个大兴城映照得一片通红,灯火辉煌的大兴城,变成了璀璨之城,灯光映到雪地,雪光回照,使整个巨大的城池晶莹剔透,美不胜收,甚至连漆黑夜空也红了半边天,绚丽如霞。

    城中数十万百姓早早吃了晚饭,携妻带子,出门赏雪观灯,十分热闹。

    象征着辞旧迎新的子时一到,九盏人高孔明灯渐渐飞到皇宫上方,在璀璨的夜色下极为醒目。

    而这九盏孔明仿佛信号一般,令城中飞起大量小灯,天上灯越聚越多,地下还有不断腾空而起,足有数万之多的孔明灯从各个角落飞起,整个大兴城都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在看这震撼无比的一幕。

    短暂沉寂。

    只听到“嗵”的一声,一个发自大兴宫的火球带着一串火星和烟雾窜上天空。

    那火球被火药喷射,一个劲儿的往上窜,直到十多丈的高度……

    “砰”的炸裂开来。

    含有碱的光丸在半空绽放一朵黄色花朵,色彩绚丽、夺人眼目!

    紧接着,又有一个光丸升上天空。

    随着“砰”的一声炸响,一朵含有铜粉的绿色烟花出现在了半空

    先前黄色烟花尚未坠落消散,这一朵绿色已经点缀其间,黄绿相间,分外妖娆。

    “砰砰砰……”一朵接着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烟花将大兴城映照得五彩绚烂,光彩夺目!

    火药的发明可以追溯到汉代。而有了火药,烟花的发明也就有了条件。真要认真追溯,其实在汉代就发现了火焰制造出来的绚丽。西汉的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一书中有这样的记载:“含雷吐火之术,出于万毕之家。”含雷指的是内部的巨大能量的瞬时爆发,而吐火是指瞬间喷射出来彩色的火焰。

    这种彩色火焰,是某些金属粉末在高温下燃烧,喷射出漂亮的火花。但这还不是利用火药制作的烟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烟花。

    然而到了大隋王朝,烟花因为杨广这个皇帝之故,开始正式出场,在他大业六年,让人将火药填入筒之中,然后点燃引爆,当时还写了一首诗,诗中有“火树干光照,花焰七枝开”之句。“火树”、“花焰”就是当时燃放的竹筒烟花。

    为了营造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也为了像各国使臣推销烟花这个新产品,在杨侗指点下的的大隋工匠可谓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因为研制时间短,加上特殊材料不容易找到,更由于杨侗对只看到烟花外观,而不知制作方法,因此,将作监、少府监、开天院等研发机构根据炼丹家的典籍,在火药之中填入了碱、铜,制造出了两色烟花。

    虽然杨侗看起来觉得有些单调,但是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相当惊艳了。在他们眼中,天空那朵朵绚丽烟花,犹如天外七彩云霞,堪称是神迹!

    烟花的美丽、绚烂、辉煌将所有人震撼失神!

    整个大兴城内的人纷纷仰首望天,几乎人人张着嘴,下巴都要掉地上。

    那些远道前来大隋的异域胡人,在这份璀璨绚丽的花朵面前,震惊得目瞪口呆,有的人甚至跪地膜拜!

    大兴殿里,一群皇族呆呆的站在窗前,眼里投映着五彩烟花,半天无人语。

    “好美!”大萧后失神的看着渐渐消散的漫天烟花,双眸露出痴迷之色,虽已是有重孙的人了,可她保养得宜的容颜依旧倾国倾城,加上杨广‘死而复生’,令她心情大好,,岁月几乎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一颦一笑,满是少妇风韵。

    杨侗笑问:“皇祖母,当年你们放的烟花,有没有这么高?”

    大萧后回首道:“我们放的焰火只有三尺左右,也没这么大,更没有这么让人震撼。”

    “这焰火叫什么名字?”

    “烟花!”杨侗笑道:“烟花这东西成本不高,但可以卖出奢侈品的价格,而且它跟衣食住行无关,燃放与否都不耽误百姓过日子,所以我没打算普及,哪怕卖不出去,也绝不降价。反正这玩意整个天下只我大隋一家有,用来赚天下各国的钱,最合适。”

    火药是有,但威力严重不足,杨侗自己又不会制造,所以只能让工匠们继续研究威力强大的火药,就目前的火药来说,只能做烟花。

    光从冉冉上升迅速就能看得出来。

    “堂堂一国之君,就只会钱钱钱,你俗不俗?”杨沁芳一脸嫌弃。

    杨侗摇头道:“正因为我是皇帝,所以才要想方设法赚外国人的钱来养活养好有几几千万人的大家庭。”

    “侗儿说得好,大隋这个家就是由千千万万个小家组成,每个人都是家庭中的一份子,侗儿作为这个大家的家主,轻徭役、为民谋利才是王道。”大萧后先后当过亡国公主、王妃、太子妃、皇后,经历了无数起落和波折,从中吸取到的人生智慧、处世哲理,休说是杨沁芳,便是杨侗和卫凤舞这对帝后也拍马难敌。

    。。。。。。

    在全城赏灯、观烟花之时,一辆马车在朱雀大街中间缓缓行驶。

    朱雀大街是大兴城的中轴线,街宽达一百五十公尺,纵贯全城,长达十八里,街道分为三个部分,过往行人走两边,中间为官方所用。当全城欢庆之时,忽然有一辆孤单的马车行走在正街之上,显然格外突兀。

    有人好奇张望,猜测这是谁家马车。便更多人却是事不关心,如今大兴城随着丝绸之路的贯通,比开皇时期更加繁华,不过随着本朝朝廷依法治国、强化百姓监督官僚体制,致使百姓对达官贵人的态度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

    敬畏自然是有的,不过这天下分裂数百年之久,胡风痕迹深入到千家万户,影响着百姓方方面面,所以人们的思想十分开明,官本位思想虽然有,但远不如后世那么根深蒂固,尤其是朝廷对农、工、商、法的重视,使各方面人才能够通过能力博取官位,是以现在的官员很难在百姓群中找到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人们现在最敬佩的是为国立功的大隋将士,之后是敬佩给他们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良匠、能吏,以及著书立传、传学天下的大学士,若只是默默无闻的普通官员,再以难以拥有以前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

    “师古,你也看到了,大兴的繁华是天下人的繁华,已经与世家门阀毫无相干,若是你到邺城、涿郡、洛阳的话,你会发现这种开明的风气更胜一筹,这就是大势。大势是什么?是千千万万名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心,谁掌控这份人心,谁就是天下之主。”孔颖达放下了车帘,神色之间充满了得色,只因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孔颖达对面的儒雅中年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却井井有条的秩序,微微点了点头。

    此人名叫颜籀,字师古,乃是名儒颜之推的孙子、颜思鲁之子。少传家业,遵循祖训,博览群书,学问通博,擅长于文字训诂、声韵、校勘之学;他还是研究《汉书》的学者,对两汉以来的经学史也十分熟悉。仁寿年间由尚书左丞李纲举荐,任安养县尉。后因坐事免职居长安,十年未能调任新职,迫于生计,以授徒为生。当年李渊入主关中之时,颜师古并没有如史上那般前去谒见,而是和弟弟颜相时、颜勤礼带着学生逃去了汉长安城。

    因为清剿李唐细作事件,朝廷对故都百姓进行重新核实之时,发现了颜氏兄弟,孔颖达素知颜氏三兄弟皆是才德兼备之士,于今天下午亲自去请,希望他们为朝廷效力。

    颜师古沉吟半晌,抬头看向孔颖达,问道:“孔尚书,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你是孔圣后裔,儒家代表,为何这么推崇法制?”

    “诸子百家早已融为一体,现在根本就分不清楚,就拿魏尚书、刘尚书来说吧,他二人是法制的推崇之人,你说他二人是法家也对,但同时,他们还精通儒学、算学;还有工部姜尚书,你将他划入墨家没问题,但他那字、那画,堪称一绝,这又怎么算?还有你,精通儒、史,那你又是儒家,还是史家?”

    “这么说的话,还真分不清。”颜师古苦笑道。

    “是啊!”孔颖达笑着说道:“儒家也好,法家、墨家、医家也罢,现在根本就分不清楚,照现在这情况来看,以后这天下只有隋家,之后是你我他,是非对错也只能以个人来算,而不能笼统的说成是儒家针对法家、法家针对儒家,。真要强行划门分派,迟早会出现一人犯罪,死掉一大片的惨剧。”

    颜师古默然点头,想了一想,又问道:“照大隋现在的情况来看,依法治国、以德治人是强国之道,但据我所知,李渊也在借鉴大隋王朝,开始在益州推行法制,难道就不担心?”

    “圣上能有今天,可不只是德法双制这么简单。”孔颖达摇头而笑,“首先、冀州、幽州民生凋零,世家门阀绝迹,是圣上给了冀州、幽州百姓以希望,所以当初不管世家门阀如何骂圣上,但圣上在此二州的地位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就算世家门阀也不行,这是法治得以兴盛的关键,有了冀州、幽州成功的例子,加上圣上对世家门阀没有诉求,因此法制才蔓延向并州、雍州、凉州等地,可以说,圣上在在冀州和幽州推行法制时,已是民心所向的大势。”

    “其次、圣上有足够的威望和信誉,他亲率大军横扫并、雍、凉、青、徐;马踏四塞异族,再加上功必赏、过必罚,就连圣上自己以及皇族都要依法而行。而这些条件,李渊有吗?”

    “当然没有。”颜师古摇了摇头,李渊是被关陇贵族、关东士族推上皇位的人,这些贵族士族虽然在短期内帮忙李渊营造出了涛天声势,若是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一荡平各路诸侯,那么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他遇到韧性十足的薛举之时,由各个派系构成的李唐王朝,就已经出现了内部矛盾,待到大隋收复并、雍、凉,李唐王朝的各种矛盾便集中在荆州爆发了,连朝堂都束手束脚,屡战屡败的李渊有什么威望可言?而且他现在在益州,最多也就是和内部反对势力打打而已,哪有什么机会发展他个人威望?至于声誉这种事情,就算李渊有心建立,但他现在依然要对窦轨、萧瑀、裴寂、刘文静这些开国元老的家族作出妥协,而妥协也意味着不公平,这怎么可能建立得起信誉?更何况,隋朝也不会给他安心发展的时间了。

    “法治,并没有那般简单,首先要像圣上这样有和平的外部条件,其次要有震慑内外的足够力量,这样才能保证法治和各种政令畅通无阻。李渊现在即便依法治国,也不过是帮圣上打前站,动摇地方豪强地位,等到我军入蜀,才是真正实现法制之日。”

    “李渊分别让李世民、窦轨、张士贵率领大军坐镇各处要地,益州有关山之险,又有心腹之将带兵,李渊这些力量还不够吗?”颜师古不解道。

    孔颖达闻言笑了起来:“我们不认为这些兵是李渊的兵。”

    “呃……此话何意?”颜师古不解的看向孔颖达。

    孔颖达却已经没有再说什么。不仅是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说,更是大兴宫已至,他要立即向圣上举荐颜氏三兄弟,让他们投入到编撰《四书五经正义》的盛事中来,争取在这辈子将经学从纷争统一成兼容百氏、融合南北之典范。

第866章:风起益州

    在满城爆竹声中,李唐王朝也同时迎来了新的一年,与往年的低调不同,李渊也让朝廷组织了新年的庆典。

    这是因为李唐皇帝李渊心情不错所致,心情好是源于两个方面,首先是今年的的冬天十分寒冷,以李渊曾在弘化、楼烦、太原为官的经验来看,这种天气下的幽、并、雍、凉北部都沦为重灾区,会有不少人冻死在冰冷的冬天里。照今年雪势和以往经验来看,李渊认为隋朝北方会死很多很多人,这些沉重负担,对占据了温暖益州的李唐而言却是天大幸事,他巴不得雪下得更大、天气更冷、冻死更多人,这样的话,隋朝国力、杨侗精力便会消耗在赈灾之中,从而使大唐获得更多缓冲时间。

    另一方面,是李唐朝廷入蜀以来的时间内,李元吉盯着益州世家门阀、地方豪强,将许许多多陈年旧账翻了出来,然后将之歼灭干净。

    不可否认,世家门阀因为先天高人一等,比寒门更容易出人才,但树大总有枯枝,同样是世家出身的李渊不觉得经经占据益州大半权利、土地和话语权的本土世家是德行圣人,如果真是天怒人怨的大案,世家就算凭借其家势给按了下去,但这股怨气不可能被受害百姓遗忘,所以当李元吉去找苦主的时候,立马有人跳出来指证,再加上李元吉让武川卒在暗中推波助澜,将事情越闹越大,抄家灭族之事就理所当然的出现了。这不但充实了李渊府库,消灭地方大势力,更为李渊赢来了美名。

    想想各个关陇贵族放在关中的富可敌国之财,李渊又喜又悔,要是早这么做,那些涛天财富哪轮到杨侗啊?要是得到那些财富,没有关陇贵族扯后腿的大唐哪会落到这步田地?

    开心的李渊不仅让朝廷组织庆典,甚至连新年朝会也一并取消了,这就让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了,毕竟这是皇帝一年一次和所有地方官员接触的机会,怎么就放弃了呢?

    这些许多人暗自猜测,认为李渊取消元日朝会、让大家与亲人团聚只是一个借口,真实用意李唐王朝的地盘越来越小、地方官员也越来越少,不说没有异域朝贺,便是郡守也没几十个了,与其开这种让人失去信心的尴尬朝会,倒不如借机展示展示体恤官员的仁者之风。

    当然了,不管是何原因,官员们对李渊取消新年朝会之举还是十分欢迎的,因为他们可以好好举行族祭,与亲人团聚,不像往年那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更关键的是,大家不用像往年那样绞尽脑汁的构思反隋文章,更不用慷慨激昂去说连自己都不信的打回关中、收复并州之类的鬼话。

    时间到了正月初一,按照传统习俗,这一天既不能出门,也不能生火做饭,家家户户都吃寒食、喝凉水,亲人团聚一堂,将先祖之灵恭恭敬敬送走。

    成都大街也因这传统开始冷清下来,空旷的大街看不到一个行人,偶尔只有巡逻士兵走过。这时,远处传来的车马声打破了宁静清晨,一辆马车在数十名侍卫的护卫下,自南门缓缓驶来。

    巡逻士兵认出这是太子李建成的马车,纷纷列队行注目礼,马车不停,向北方的太极宫驶去。

    坐在马车内的李建成闭目养神,他受命去和僚王谈判,刚从泸川郡返回。

    过年对他来说已经没丝毫意义可言,因为这么多年下来,他每天都在处理杂乱的政务、召见属官解决难题中度过。不过他从襄阳到了成都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决策权,每天只是处理一大堆杂务,哪怕是涉及县级的普通决策,都要由他的父皇来决定,而他的兄弟李元吉也没有花天酒地了,他现在很受父皇重宙,父皇派他巡视‘天下’,代行天子之权,这个权力李建成自始至终都没有享受过。

    李建成心知父皇是尝到了抄家的甜头,不愿意就此罢手,是铁了心要把稍微有规模的豪强都消灭干净,然后执行所谓的法治。此时的益州不是不能执行法治,但这个度必须掌握好,杨侗的成功不仅是因为法治本身,重要是他当初有良好的条件,首先是被祸害了十多年的冀州、幽州没有世家门阀存在,他在执行法治之时,没什么阻力,其次是杨侗军事实力雄厚,各路诸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愿不敢去招惹这个杀遍辽东无敌手的枭雄,因此他具有推广法治的良好条件,而最重要的是,杨侗能做到公正,不说绝对公正,但至少有完善的律法,并能自上而下的以身作则,这也是杨侗能够取得公信力的最大原因。

    而大唐王朝不但没有那么好的外部条件,关键是李渊只着眼于‘法治’带来的利益,本身却丝毫没有遵守之意,李氏宗亲外戚欺行霸市,却无人问津,甚至跑来告状的百姓都要被收拾,一开始确实能为大唐带来很大很多利益,同时也起到打压地方豪强的目的,但这些害群之马却将大唐的信誉毁的一点不剩,不只是对地方豪强,对普通百姓也同样如此,两面不讨好,典型是在东施效颦。

    更让李建成担忧的是李元吉针对的对象还包括了军中将士,如今军中将士在前方为大唐守卫疆土,朝廷却在境内迫害其家人,若事情传到军中,将士们铁定心寒。

    李建成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父皇,让他适可而止,不能将这种动摇国本之事继续进行下去了。

    马车缓缓在太极宫宫城之前停了下来,一名侍卫上前打开车门,李建成下了马车,向内宫快步走去,对门外侍卫说道:“请禀报圣上,就说我有事情求见。”

    侍卫进去不久,妹妹临海公主却迎了出来,行礼道:“父皇刚刚还说大哥怎么还不回来,结果大哥自己就来了。”

    李建成温和一笑,“我从泸川带了些稀奇的玩意,稍后给你一些。”

    “多谢大哥。”临海公主喜滋滋的道谢。她是李渊和万贵妃的女儿,后来嫁给了裴寂之子裴律师,裴律师死于大兴宫之后就没嫁过人,后被李渊当作与吐蕃和亲的公主,若非李建成以准备不足为由拦了下来,她又得一回寡妇,所以她对改变自己命运的大哥十分感激,乍一听说大哥回来,立即跑出来迎接。

    李建成忽然说道:“听说父皇和母妃有意把你许配给窦旻,是不是真的?”

    窦旻是窦威的孙子,前不久死了老婆,李渊有意亲上加亲。

    “我不才想嫁给他。”临海公主俏脸绯红,倒不是说她不想嫁人,而是母亲万贵妃不希望女儿嫁入豪族之家。

    其实在朗日赞普之前,李渊就打算替女儿再找一个婆家,甚至包括独孤氏的嫡系子弟,但万贵妃拦住了,万贵妃知道李渊寡恩绝情,迟早要对关陇贵族动手,让女儿嫁过去,还不是一样当寡妇?果然不出所料,独孤派被李渊连根拔起,而李渊近来又让李元吉到处抄家,万贵妃担心窦氏成为第二个独孤派,哪会把女儿推向火坑?

    李建成哈哈大笑,兄妹一起向宫内走去,到了内宫,李渊这一脉已经聚集一堂,包括万贵妃、尹德妃、宇文昭仪、张婕妤在内的十几名嫔妃和十几名子女都在,让李建成感到意外的是李世民竟然也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李建成连忙行礼。

    “皇儿辛苦了!”李渊微笑道:“既然你来了,朕派人去把你的妻儿也接来,一家人好好聚聚。”

    李建成连忙道:“多谢父皇,不过能否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父皇汇报,这和军队有关。”

    李渊今天原本不想谈公务,不过和军队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稍一沉吟,便点头道:“我们到书房去谈,二郎也一起去听听。”

    “喏。”

    父子三人一起走向了后面的御书房,李渊坐了下来,对李建成说道:“皇儿,现在可以说了。”

    “儿臣认为在对待益州豪强百姓问题方面已经够了,现在应该稳住他们,再继续下去会动摇大唐根本,儿臣恳请父皇召回元吉。”李建成深深一礼。

    李渊脸色微变,“皇儿这是反对法治?”

    “杨侗已经用事实来证明法治是富国强民之道,儿臣自然不会反对法治,只是我大唐和隋朝的情况不同,更没有杨侗那么好的外部条件,儿臣认为我大唐在尺度上要适可而止。有些事情我们现在是做不得的。”

    “这是为何?”李渊冷冷的问道。

    “这是儿臣这段时间摘抄下来出来的名单,这都是犯了一定恶行的人。”李建成将一份名单呈上。

    “裴寂之侄裴希、豆卢宽次子豆卢怀让、萧瑀之侄萧敬……刘文静长子刘树艺、长孙顺德次子长孙嘉庆、长孙安业高士廉三子高真行……还有郑善果之子……”李渊霍然抬头,看向李建成的目光充满了冷意:“原来如此。”

    李渊这才想起,这里面犯错的许多人都与李建成有关,冷冷的说道:“朕本以为皇儿一心为民,如今看来,实在让朕失望了。”

    “父皇,非是为了儿臣自己!”李建成慨然道:“父皇,这份名单之中,几乎囊括了我大唐所有官员家属,甚至还包括了军中将领,我军将士在冰天雪地里镇守关塞,要是知道自己的亲人遭到清洗,我军将士恐怕军心动摇啊。”

    唐朝军队有不少官员子弟担任军职,哪怕是杨侗也避免不了,但他信奉唯才是用,无论是谁的儿子,都要从队正做起,然后凭军功晋升,唐朝就不同了,军中要职虽然看本事,但关键性的中层武官,却没有唯才是用,而是由出身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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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是官员子弟了……”李渊摆了摆手,冷哼道:“这是为了大唐辉煌,而不是针对某个人,朕相信朝中大臣会体谅的。”

    “话是这么说,但‘朝廷’量刑不公!”李建成沉声说道:“‘朝廷’对这些官宦子弟量刑过重,哪怕是些许小事,也落得查抄家产,甚至家破人亡的下场,惩处之重让人心寒。而对普通豪族,却只是罚没田产甚至更轻,而李神通、尹阿鼠等宗亲外戚子弟哪怕是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杀人犯法,‘朝廷’却不闻不问…儿臣认为要么自此罢休,要么真正去依法治国,若是继续这样亲疏有别、区别对待…大唐将臣迟早与父皇离心离德。”

    “够了!”李渊怒喝一声,深吸一口气,断然道:“朕自有道理,你无需多问。”

    “无需多问?”

    李世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李建成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皇让儿臣修订法度,兼管刑部,此事本该由儿臣来主持。而且父皇要推行法治,儿臣也十分赞成,但凡事总该一个章法,儿臣更多方取证、多加问责。若无明确法度和章法,我们如何立信服人?儿臣怎能不过问?”

    李渊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既然要打压豪强,自然要拉拢一批力量为己所用,杨侗开始搞法治的时候,完全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外戚都没有,他没有力量可以拉拢,所以只能以严于律己、公平公正的面目示人,起到拉拢普通老百姓的的目。”

    他李渊的亲戚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他要用皇亲国戚帮助自己,至于尹阿鼠那是他李渊的老丈人,自然不去对付自己的家人。

    “父皇,儿臣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文武百官也是我们的人啊。兵要他们带,政要他们处理。若是再这样下去,当隋军有朝一日来战,边关将士恐有反戈相击之忧。”李建成叹息道。

    “你认为我们施之以仁,这些人会安分守己,为我大唐而战?”

    李渊绝不昏庸,他心如明镜一般,比谁都清楚大唐当前的处境。

    他一直以来,都摸不清杨侗的路数,打压世家门阀他能理解,也知道世家门阀是压断大隋脊梁的巨石,所以杨侗借助战乱,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将之割除,若是李唐得到了天下,也迟早和世家门阀走向对立,只因世家门阀的存在,对任何一个王朝都不利。

    在这方面,他和杨侗的利益是一致的,当各大世家门阀打刀柄递了过来的时候,他没理由也不开刀,甚至乐意去当这个刀子,因为从眼前来说,能够用关陇贵族、关东士族之财富填补大唐国库,用他们的土地去收买民心,而从长远上说,也是为了大唐帝国稳定着想。

    这一点,李建成、李世民是理解不透的,只因他们不是帝王,受地位所限,所以还领悟不到那一层境界。

    但杨侗办乡学、县学、郡学、兴工商,虽然也是于国有利之举措,可是很多皇帝也做过,并没出奇之处。杨坚也办过学,同样是遭到世家门阀异常激烈的反对,到他晚年之时,大隋王朝处于皇帝精力不济、太子权威未立的窘境,杨坚为使大隋权力平稳过度,只好被迫废学。而杨广稳定朝政之后,立即又办起了学来,虽然他的手段比杨坚激烈一些,可也没像杨侗这般疯狂。

    李渊以前觉得杨侗年少气盛,才会不顾一切的去发展这些,但若杨侗不能统一天下,势必受到反噬。

    甚至还认为杨侗即便是统一了天下,顶多两代人,世家门阀就会卷土重来,然后怂恿杨侗的继承人一步步摒弃现行之策。

    但随着《大隋半月谈》的刊行,李渊终于发现杨侗的野心比杨坚和杨广都要大,有点像重新制定天下规则的秦始皇,只是杨侗并未以霸道的刀子去为自己的规则开路,而是以一种万民受益的方式博取百姓支持,步步扭转百姓的观点,让百姓聆听到朝廷正确的声音。在不知不觉间,让百姓将以往的观念不断从人心上碾碎、抹除。使百姓利益与皇族牢牢牵系在一起,成为密不可分的盟友。

    潜移默化之下,百姓会认为皇帝和朝廷一切都是好的、一切政令都是为百姓着想,日子之所以不好过,不是皇帝和朝廷不好,而是贪官污吏以权谋私,致使朝廷名声受挫、百姓利益受损。皇帝和朝廷也是受害者。

    若是杨侗继续执行敌人就是敌人的观念,李渊倒也不怕治下官员、武将反唐,但随着此禁一开,大唐官员武将都有了新的出路,在李唐王朝没有出路之下,极有可能像独孤派那样,做出卖主求荣之事。所以李渊要在隋唐之前到来之前,将一切不稳定的人清除干净,然后打一两场胜利的防守仗,起到安定益州人心的作用,之后才能像刘备那样,慢慢的恢复民生,与隋朝进行旷以日久的对峙。

    他的理论只有自己理解,李建成和李世民却觉得父皇是在摧毁根基,要是隋军一到,恐怕一轮箭雨就能让士兵乖乖开门投降。

    眼见尝到甜头的父皇不愿就此罢手,李建成稍微一想,便有既能满足父皇需求,又不动摇国本的办法:“父皇,儿臣并非反对法治,也赞成法治,但我大唐内部有三大隐患,必须尽快解决。”

    “什么隐患?”李建成抛出来的三大隐患,成功将李渊从‘法治’之争解脱了出来,立即顺势而问。

    “其一、许多地方政务多由小吏总揽,这些人多是世世代代承袭吏位,致使地方财政大权这些出自地方豪族的小吏把控,这些人在地方欺上瞒下,为非作歹,儿臣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发现有些小吏为了谋利,擅自动了朝廷税制,比如说朝廷现在的税制是十税一,可是有些胆大包天的小吏敢把税赋收到十税二、十税三,甚至是二税一,百姓缴纳赋税有大多落入了这些小吏口袋,但百姓以为这是朝廷横征暴敛,莫不是敢怒不敢言,若是不将此类小吏消除,最终受损的是百姓利益和朝廷威信!而且这类人目无法纪、蛇鼠一窝,相互勾结着将官仓粮钱当成他们自家后院,随心所欲的吃拿索要。武德二年,朝廷让人打开地方郡县粮仓,以作年度盘点。结果民部官员还没有到达地方,许多地方的官仓纷纷失火,这分明就是有人不希望朝廷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官仓,故意纵火、销毁罪证,朝廷最终只是抓到了几个替罪羊,贬谪无辜上官了事。”

    “这些人盘踞地方、作威作福多年,又有地方豪强撑腰、地痞无赖为刃,所以他们连上官都不放在眼中;赴任官员有心执行朝廷政令,也被这些人设法阻拦,有些官员甚至被他们以‘流寇’之名暗害;地方官员对这类人十分痛恨。依儿臣之见,父皇干脆专门针对这些偷米小吏下手好了,他们不在朝廷体制之内,哪怕斩尽杀绝,大家也会拍手称快。”

    李渊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感觉有又有了新的财路,于是道:“朕已经知道,接着说。”

    李建成接道:“其二、益州境风除了汉人,还有大量羌人、僚人,而羌人和僚人又分为无数个各不相干的部落,所以这里的情况相当复杂。然而境内许多人将欺压羌人、僚人当成是天经地义之事,常常会有命案发生。有的人为了以军功晋升,故意逼迫一些实力不强的部落造反,然后将造反的部落实力放大百倍、千倍,当他将所谓的叛乱平息,那么功勋自然就有了。”

    “怎么解决?”李渊默然点头,他遭到僚王三部报复的原因,就是李元吉灭了人家寨子,使毫无防范的他,差点死在了长江之中。

    “一视同仁,将之当作大唐子民来对待,而且羌、僚青壮都是天生的战士,我们可以鼓励他们从军,以军功博取权利,然后一步步将之内迁,慢慢将之归化。”李建成说道:“只是这样去做,必然损失一些将士的利益,儿臣担心这事有点难办。”

    李渊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道:“我大唐如今已是危如累卵、病入膏肓,难办也要办。而且羌人、僚人贫困潦倒,他们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但是他们追求的也仅是温饱而已,思想起生活在优厚之地的汉人单纯得太多太多,只要朝廷能对他们好,他们就是朝廷最忠诚、最勇猛的战士。以当前之势来看,这些人比起汉官汉将更值得信赖,你要加紧与僚人沟通,越快越好。”

    “儿臣遵命。”

    “朕好好想法,你们先出去。”

    “喏。”李建成、李世民行了一礼,相继而退。

    。。。。

    望着李建成离去的背影,李渊心中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极不舒服,有些心烦意乱的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他是一个权术高手,在长子身上也采取了调离、升迁、贬谪等手段将长子的势力一一剪除,剥夺长子对地方控制权、军权和政务权,最后让长子一无所有。不过长子始终对他也恭敬有加,没在意自己的手段,因此李渊十分欣赏、满意。

    但李渊近来却不太喜欢他了,主要是体现在禅位这件事上。

    按正常情况来说,李建成应该对自己不满才合理,哪怕或明或暗提示都正常,可李建成不但没有提,反而淡然处之,哪怕自己故意将他冷落,他也毫不在意,这让李渊感到长子的心机深得可怕。

    成就大事的确需要心机,但没有一个父亲愿意看到儿子对自己也耍心机,而李建成不正常的淡然,明显在无意中触犯了这条大忌。

    还有就是刘文静,李渊很看重刘文静的能力,却不喜欢这个人,更不喜欢长子与他走得近,几次提醒过李建成,每次李建成都能虚心接受,却始终不改,另外是长孙无忌,这是隋朝的国舅,但李建成依然视之为友、引为心腹……这两人的存在,使李渊更加怀疑长子对自己的恭敬是虚假的。

    更重要是,长子今天忽然表现出来的比较强势的态度,与以往的温和截然不同,这让李渊感到十分危险,觉得长子不仅威胁到了自己的皇位,甚至在背后,已经营造出了一张能够逼迫自己禅位的势力了,若非如此,为何先前不在意,今天这么反常?

    李渊不知李建成已经不在意这个皇位了,当然了,就算李建成说出来,李渊也不信,他们李家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造反,为的不就是皇位吗?

    如果李建成这时候说自己不在意皇位,说不定李渊吓得立即将之囚禁起来。

    李渊沉思良久,立刻提笔写了一封密旨,封好后交给了一名心腹侍卫:“速将此信交给齐王。”

    “卑职遵命!”

    侍卫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李渊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867章:李氏三兄弟

    家宴匆匆结束,李建成和李世民默默的步出内宫,到了皇城之后,眼见李建成兴致不高,李世民问道:“大哥心情好像很不好,是不是因为法治之事?”

    “我从襄阳回来后,心情就没好过。”李建成苦笑一声,道:“我已经和得十分清楚,我不反对法治,但法治不能这么来办。这一次实在过分了,这是动摇国基啊。”

    李世民却摇了摇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虽然是杀鸡取卵,可若不杀死这些鸡,我们的官员和士兵就要饿死了。”

    李建成说道:“其实这就是杨侗在背后推动的,也是他想看到的效果,我们担心益州豪强尾大不掉,更需用他们的财富供养军队,但杨侗同样厌恶这些地方之霸,只不过他利用我们急须钱粮之故,所以让我们来当恶人,这是杨侗当初愿意休战的根本原因,他不用战争来威胁大唐,便是希望我们能够集中精力清算关陇贵族残余势力、关东士族、地方豪强,为他打好基础。”

    李世民默默点头,他认可这个说法,杨侗痛恨世家门阀、地方豪强并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不是父皇不开杀戒的理由,只因益州不完整的二十九个郡,已是大唐最后的领土,其中南部数郡为僚人地盘,北部又不产粮,怎么养得起十几二十万的军队?可问题是把这些豪夺而来的钱粮用完以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李建成又问道:“二弟,宕昌那边情况如何?”

    兄弟二人虽有各自的政治诉求,但是都置于国家利益之下,偶尔会以书信交流,为了大唐利益,彼此之间都会作出一定的牺牲,久而久之,两人已经形成了默契。

    “还能如何?”李世民苦笑一声,又说道:“虽然我在边境采取了固守、屯田之制,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隋军单日会在边关叫嚣五次,双日叫嚣十次,我军将士每天都要面对几乎永不休止的袭扰,疲倦不堪,这是杨侗为来年,不,今年之生死之决打基础,要是隋军几个军团重整完毕,杨侗定然会纵兵南下,宕昌、武都等要地若失,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根本无险可守。”

    李建成说道:“我军元气大伤,将士们又多为新兵,兼且士气低落,如何是隋朝虎狼之师之敌?关键是我们损失的不止是军队,还有大量能征善战的将领,哪怕侥幸从战场上活了回来,也被清理了干净。遥想当年,我大唐军中也是人才济济,我们可不比隋朝少,再看看如今,长孙顺德这类三四流都算是拔尖的了,但在过去,这些人连挑大梁的资格都没有。如今我大唐王朝已无大将可用了,莫说是与杨恭仁、韦云起、杨善会、裴仁基、秦琼、罗士信相提并论的将帅,便是次一级武官也都差不多没了,余下的很难挑起一军主帅的大梁。”

    “这我知道。”李世民看了兄长一眼:“我年底要北伐,一是为了稳住吐蕃人,同样也是想趁隋军整顿,强攻江源,若是胜了,不但可扭转颓势,更能趁着隋军大改之际,要么北上吞并西海、河西,要么南下征服吐蕃四国,纳敌之力为我大唐所用,这是我们难得的战机,所以我不想错失。”

    李建成默不作声,他听出了李世民言下的埋怨,埋怨他阻拦北伐。但从大势上说,他真不敢拿李唐这么微薄的家底去和隋朝拼命,更何况,当时内部还有独孤武都、太和军、僚人扼待解决,哪会支持李世民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说起来,李建成算是大唐之中,看得最为明白的那一人,以他对杨侗的了解,隋军短期内是不会攻打唐朝的,就算武将想打,杨侗也不可能答应。

    抛开立场不论,他觉得杨侗这个大隋皇帝比父皇英明无数,隋军能征善战,每场战争其实都可以进一步去扩大战果,但每次出征都是适可而止,而不是一味追求扩张,杨侗对没有把握接手的地盘,宁可让给对手,也不愿意让这些破败的地方成为朝廷负担。

    就拿去年来说,其实杨侗完全可以趁势将李唐王朝彻底消灭在荆州,但最终却夺了战略要地之后立即罢兵,还有这一次,隋军完全可以追着自己杀向益州,便同样收手,改为治理为主。

    道理就如当初的关中之战,以杨侗当时的必胜之势,其实足以将他们歼灭在大兴城,继而席卷荆州、益州,但杨侗没有足够的政治能力将雍、凉、荆、益消化,他去年一年打下了太多的疆土,人才几乎都派光了,现在显然没有足够填补益州各郡县的管理人才,所以,杨侗还是放弃了立刻吞并益州的打算。

    李建成之所以反对李世民北伐,一是不看好李世民,李世民看似乐观的的话,其实是拿他那点实力去赌博,在隋朝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二是就算李世民败了,杨侗也多半会放过大唐一马,因为民间反抗隋朝统治的声音依然十分庞大,而在占领益州之前,杨侗不仅要准备好治理益州的人才,还要让百姓对李唐王朝失望,不参与到战争中来,从而起到保存益州元气的作用,李世民那点实力要是败了,那么朝廷惊恐之下,只能疯狂扩军,弄得怨声载道、百姓离心,这正好中了杨侗之计。

    沉默良久,才说道:“与隋军作战其实是极不智的选择,若我们和隋军正面开战,毫无胜算。为今之计,当谨守关塞,等恢复了元气,两三年后方是我军反攻之机。然而以隋朝当今之势,只会越来越强,即便是败了,也不会伤筋动骨,而我们每名士兵、每颗粮食的损失都承担不起,这是国力上的差距,实非一两场胜仗能够改变。”

    “正因为差距会一天天增加,所以我才要打,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李世民淡淡的说道,让他如李建成这样,他做不来,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哪怕结果不好。

    “二弟所言,我明白,也理解,只是……”李建成看向前方,摇头叹道:“我大唐经不起再来一场惨败了。”

    李世民默然不语,非是他不懂,只是他们遇到父皇这样的皇帝,大唐军方要面对的不仅是隋朝的虎狼之师,更要面对来自父皇的猜忌和内部倾轧。

    这么多年时间下来,李世民能感受到的除了累,还是累,他不想当父皇手中的玩偶,更不想任由父皇将有限的元气耗在内斗之中,所以他才跑去了宕昌‘自立’,更打算连晚离开,免得被囚禁。

    兄弟二人没了言语,并肩走了一段,便告辞离去。

    。。。。。。。

    大年初四傍晚,一队骑兵迎着大雪,风驰电掣向成都城驶来,守城士兵认出为首之人正是齐王李元吉,吓得连忙闪开道路。李元吉毫不停留,率领两百名武川卫驶向他的王府。

    王府执行宦官闻讯出迎,李元吉翻身下马,大步入内,头也不回的询问:“韩先生可在?”

    “回殿下,韩先生就在王府之内。”踩着小碎步,弯腰紧随的宦官连忙问答。

    “请他去书房见我。”李元吉不再理会宦官,径直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不久,身兼王府长史韩志匆匆赶来。

    “卑职参见殿下。”韩志没有跟李元吉巡视‘天下’,而是带着另外一部分武川卫在成都城监视百官,处理各类监督结果。

    “先生多礼了!”李元吉对于自己人相当好,他指着旁边椅子,“请坐!”

    “谢殿下。”韩志入座之后,笑着说道:“听说殿下此行收获颇丰,朝中大臣现在都在夸殿下。”

    李元吉笑了起来,颇有感触的说道:“收获的确不错,我也没想到区区益州豪强也这么有钱,家家户户富甲一方。你那凌云商行也算是赚钱的行当了,可是跟这些人相比,你那‘巨资’简直少得可怜。益州财富都让这些豪强侵占,难怪占有天府之国的百姓这么穷,不过我去抄家,和朝廷大臣有何关系?”

    韩志说道:“殿下收获越多,文武百官得到的赏赐自然也会增加,他们不说殿下好对有鬼了。”

    “甭理会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李元吉对势利百官的态度不屑一顾,他取出了一份密旨,递给了韩志:“这是父皇让人给我送去的密旨,我不是很理解父皇的意思,所以特地赶回来和先生商议商议。”

    韩志接过密旨仔细的看过一遍,立即便明白这份密旨的潜在之意了,笑道:“恭喜殿下。”

    “父皇只是让我监视大哥的一举一动,又不是给我兵权,让我当太子,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圣上让殿下监视太子,说明他已经不信太子了,要是殿下呈上一些对太子不利的证据,太子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而圣上让殿下悄悄搜罗太子的证据,是信任的最佳体现。”韩志笑着说道。

    李元吉摇了摇头,“我太了解我大哥了,他是一个温文尔雅、老实仁厚的人,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怎么会有见不得人的证据让别人捏拿?”

    “殿下此言差矣!”韩志摇头道:“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圣上忽然让殿下监视太子,定是太子做了什么让圣上恼怒、怀疑之事!当一个人不再信任另外一个人,那对方哪怕做了万件好事,也被视作别有用心。尤其是涉及到皇权这种大事时,更为严重。”

    “这话不假。”李元吉有些尴尬的点头,因为他就是这样。明知王妃大门不出,却始终怀疑王妃对自己不忠,始终觉得王妃跟李世民藕断丝连。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疑神疑鬼,但偏偏忍不住去怀疑,真就奇了怪了。

    韩志又说道:“圣上的心意我这个做臣子的,自然猜测不透。我以为这和禅让有关,当初在襄阳的时候,圣上迫于形势,为了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不得不以做出禅位之决定,然而圣上至现在忘了一般,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太子固然没有提,但他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每当见到太子,就从太子身上反照出他的背信弃诺,久而久之,太子就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有足够对太子不利的证据,那么太子被废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到时候,能够继承大统的人,要么是殿下、要么就是晋王,这是天赐良机,就看殿下能不能抓得住。”

    “怎么抓?”

    “圣上现在殿下调查太子,殿下可以借机把太子彻底踩下去,就有了取而代之的机会。”

    “就怕我忙碌一场,到头来白白便宜了李世民。”李元吉明白韩志的意思,那就是以栽赃嫁祸的方式让父皇行废立之事,这一点自然是没问题的,他自己给李世民做了嫁衣。

    韩志摇了摇头,“晋王带兵在外,失去了经营朝廷的机会,另外就是他擅自带兵去宕昌,同样受到圣上不喜与猜忌,要是朝局稳定,恐怕圣上也会和他算账。而殿下既受圣上信任,又有身在帝都的优势,还时不时代天子巡视,殿下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便利结交权贵、地方官员,尤其是关键人物绝对不能错过。”

    说到这里,韩志将一份名单递给李元吉,“这是卑职为殿下准备的名单,只需收到六成为己所用,殿下的太子之位就稳了。”

    李元吉接过一看,排在第一位的李神通,这个他能理解,李神通现在掌控成都城的军队;但排在第二位的居然是只有爵位的尹阿鼠,而不是权臣大将。

    李元吉有些不解问:“为何把尹老鼠排在第二位?”

    “真要细究起来,排在第二位的应该是尹阿鼠背后的尹德妃。相国名声虽大,其实并没有多大实权,只能起到声势之用。他们纵然再强,也比不了枕边风,只要尹德妃愿意支持殿下为储,强过所有相国。而尹阿鼠只不过是一道桥梁罢了。”

    李元吉恍然而笑:“我和尹阿鼠的儿子比较熟悉,就从他这里入手吧。”

    “殿下高明!”韩志赞了一句,笑着说道:“第三位的张婕妤也是如此。”

    “我明白了。”李元吉笑了笑,看向名单时,发现张婕妤的父亲果然排第三位;第四位则是相国裴寂,他不由点了点头,韩志看人确实很准,他问道:“那我应该从何处开始调查大哥?”

    韩志沉吟片刻,才说道:“卑职以为殿下最好先去宫中拜会圣上,一来向圣上汇报功绩,顺便送些奇珍宫中贵人、皇子公主,博取大家好感,这是新年之礼,人人有份的话,圣上也不会说什么,只会觉得殿下懂事;二来也是向圣上表明了忠诚态度,让圣上知道但凡有所召唤,殿下哪怕远在千里之外也会在第一时间朝见,使圣上更加欣慰;第三是借机从宫中细作了解实情,只有知道太子让圣上震怒的原因,才能有的放矢。”

    “多谢先生指点,我这就前去准备礼物。”李元吉笑了起来,就当是大家帮他保管好了。

第868章:战略大转移

    李元吉来到武德殿御书房外,有侍卫向天子李渊禀报,不久,一名宦官出来行礼道:“殿下,圣上请您进去。”

    李元吉快步向御书房内走去,李渊的御书房十分宽阔,俨如一座宫殿。

    此时的御书房,李唐王朝的十几名重臣已聚集一堂,除了领兵在外的窦轨,相国刘文静、裴寂、陈叔达、萧瑀、豆卢宽、李神通俱在,另外还有太子李建成、李孝恭,以及各部尚书、侍郎等大臣。

    李元吉向众人点头示意,上前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李渊看到儿子乱发如茅草,衣上沾满泥水,便知他刚到成都,脸色不由得柔和了许多,“皇儿一路辛苦了,赐坐。”

    立时有宦官给李元吉抬来一张铺了软垫的椅子,李元吉正要汇报抄家情况,明白李元吉用意的李渊一摆手,道:“严查恶霸的情况稍候汇报,我们继续商议隋朝之事。”

    李元吉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看出朝廷这是为新一轮的隋唐之战进行战略部署,他也想从中获得一定的军权,因此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态,暂时将自己将要汇报之事放下。坐下之后才注意到殿内挂了一幅巨大的天下地图,兵部尚书赵慈景就站在地图前。

    李渊目光转向赵慈景,“赵尚书继续吧。”

    赵慈景是李渊的女婿,因为上次兵部官员无辜被李元吉抓捕,还闹出了人命,一怒之下要辞职,李渊为了安抚他,便让他当了段时间的‘京兆尹’,入蜀之后,李渊又把他调回了兵部,官升尚书之职

    “微臣遵命!”赵慈景用木杆指着地图道:“根据我们收得的最新情报,在我大唐边境的隋军主要分兵七路,一路是裴行俨,他是在杨侗打败了吐蕃和吐谷浑联军之后,接管了隋朝最精锐的第一军团,兵力共计五万人,他目前的位置是在以吐蕃、吐谷浑、党项、白兰羌之地建立起来江源郡郡治永治城,若是东进,即是我大唐汶山郡,不过汶山郡山势纵横,不利骑兵冲锋;第二路是驻军于临洮的第九军,人数亦是五万,主将是薛万彻、王伏宝,这是由原第三、第九、第十军拼凑起来的军队,暂时还恢复不到原有战力;第三路则是汉阳、河池之交的尧君素,他的军队只有两万人,以郡兵为主,主要是防止晋王北上,攻打大散关一带,确保关中西部的安全,这是一支以防守为主的军队;第四路是主管汉中西部的第七军,主将是尉迟恭,兵力亦为五万;第五路是汉中东部的第六军,主将是薛万均,兵力亦是五万;第六路是夷陵方向的第十军,目前正处于重组的状态,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称,这是一支以步卒、水师为主的军队,兵力为六万人,由李靖、杜伏威统率。也就是说,杨侗在两朝边境,部署了二十八大军,加上郡县之兵,少说也有三十万人左右。”

    说到这里,赵慈景着重提示道:“这六路大军,对我大唐威胁最大的无疑是后三路。汉中方向的第六军、第七军不仅没有进行大规模调整,而且针对复杂的益州地形,天天在米仓山、大巴山训练新战术,另外还动用十万异族奴隶,开凿米仓山、大巴山,将米仓道、洋水道北部平整加宽,这些宽阔平整官道的修建,为隋军南下,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于夷陵第十军,则是在训练水陆之战,显然是打算沿长江西进,以避开难行的峡道。”

    “稍等一下!”李元吉打断了赵慈景的介绍,问道:“刚才赵尚书说隋军有七路,但现在只介绍了六路,另外一路呢?”

    赵慈景虽然极为厌恶残暴的李元吉,但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把个人好恶带到公事中来,听到李元吉询问,便到将木杆指向了大巴山东部,房陵、西城、通川、巴东四郡之交,“第七路就在这里,这是独孤卿云、独孤彦云为首的北镇军,据张士贵将军回报,这支军队极有可能投靠了隋朝,虽无确切情报,但是从独孤氏兄弟拥有隋朝爵位,以及杨侗容许他们在境内活动,即可看出北镇军与隋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且他们又与我大唐为敌,所以将之归入隋军、隋朝盟军均可,他们所在的位置极为关键,可以随时进入巴东郡,为隋朝第十军打开入蜀门户。”

    李元吉有点明白了,他对李渊说道:“父皇,照赵尚书这么一说,北镇军对我大唐的威胁似乎更大一些。”

    李渊冷哼一声:“皇儿说得没错,从杨侗目前的部署来看,他就是用北镇军为楔子,只要这支军队打开门户,第五、第六、第七路军即可轻而易举的杀入蜀中平原。”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动挨揍?没有想过主动出击?”李元吉问道。

    “我们虽然有二十万多大军,但都以新兵为主,分守各处要道之后,我们其实已经无兵可派。”李渊脸色十分难看,李唐王朝现在的军队一分为二,一部队归李世民所有,另外一部分才是朝廷的军队,他本想将李世民控制在成都城,让朝廷大将去接管宕昌方向的军队,谁想李世民不仅自己逃了,连带妻儿也悄悄带走,使自己彻底失去了压制他的手段,不过李世民也不算太过,依然使用朝廷派去的官员,认可朝廷对地方财政的掌控。

    他的态度十分明显,就是不想让朝廷干涉他的军事,对于朝廷不合理的军事行动,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李渊固然十分愤怒,但也没想去征伐李世民这个逆子,一是不想便宜大隋,二来是朝廷的军队还不如李世民的多。

    李元吉沉吟片刻,又说道:“隋朝去年一年占领了青、徐、荆、扬四州,民心尚未彻底归附,且加上隋军大举离开,我们能否效仿北镇军,派支军队去这些地方搞破坏?这样既可以消耗隋朝的国力,又能使隋军疲于应命,从而为我大隋争取到恢复的时间。”

    李渊看了李建成一眼,淡淡的说道,“太子,你来告诉元吉吧!”

    “儿臣遵命。”李建成眉头微微一皱,父皇以前要么称自己为大郎、建成,要么是皇儿、成儿,‘太子’之称固然显得很正式,但从‘太子’、‘元吉’之称,即可听出了亲疏之别,他也不知父皇为何对自己越来越冷漠,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他对李元吉说道:“元吉有所不知,隋朝虽然调走了主力之师,冀、幽、并、雍、凉、兖、豫、青、徐、荆、扬等地并无大规模的主战之师,但根据我们这些年来的一一探查统计,发现各个郡县皆有维持地方秩序、清剿土匪流寇的郡兵,这些郡兵与我大唐不同,既不属于兵部、也不属于民、吏二部,由武部统一监管。而且这些郡兵每隔三年便有一次相互调动,避免长期驻扎一处。”

    李元吉不解:“郡兵乃是杂役,为何要调动?”

    “这是为了防止郡兵长期驻扎一地,在监管不到位的地方盘剥百姓,形成游离于律法之外的犯罪团伙,这与官员避开本郡、届满换地的制度一模一样。”李建成说道。

    李渊接话道,“抛开立场不论,杨侗小儿做事确实是点水不漏,连人心都算到了。不过难道他就不担心这些郡兵心生埋怨?”

    “父皇有所不知,这些郡兵的军饷可不低,洛阳、大兴、邺城、涿郡、太原、江都这些大城和边郡郡兵的军饷是我大唐郡兵十倍,任务重的普通县城郡兵是五倍,比较清闲的郡治郡兵则是三倍…主战之兵的待遇就更好了…而且战兵、郡兵家属在隋朝比普通百姓少了两成税。”李建成苦笑道:“这么好的待遇,即便被管得严一些,也有大把的人想要当战兵和郡兵。”

    向来没有关注隋朝郡兵的李唐君臣闻言,莫不倒抽一口冷气,李渊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建成道:“杨侗哪来这么多钱?而且据朕所知,隋朝的农税本就不高,只有我大唐的五分之一,没有农税收入,何来这么钱粮供养天下郡兵?”

    郡兵不是军队,就跟衙役差不多,而通常情况下,衙役是不在朝廷品级之中的杂吏,饷钱多由县令发放,一个不入级的郡兵都有这么高的薪俸,这在李渊等人看来,杨侗脑子有病。

    “父皇莫要小看这些郡兵,隋朝的郡兵都是从战兵退役下来的士兵,战力十分凶悍,隋朝新占之地之所以能够迅速恢复生产,全赖这些郡兵在境内打击土匪流寇、地痞无赖等不安分势力所致,照隋朝的说法,兵部的战兵负责歼敌主力,武部的郡兵负责第二次战争,而且将这些杂役纳入正式体制后,俸禄一律由朝廷发放,既能避免地方官员从中谋利,又能使郡兵有了正当收入,不去为盘剥百姓、为害乡里。而且有这些闲时训练,用时打击罪犯的郡兵在,任何一个郡县都具备一定战力,若是有敌人攻打,已经纳入武部主管的郡丞、县丞短时间内便可聚集一支强悍的军队抗敌。重要是这些郡兵乃是隋朝的预备之军,若是战兵在前方出现严重损耗,郡兵不用训练就能立即投入到战争之中。”说到这里,李建成又继续说道:“而且也只有洛阳等大城和边郡驻扎大量郡兵,像冀州、幽州、并州、雍州这些早归隋朝所有的地方,各县郡兵多不过两百,少的话只有百人。”

    “养这些郡兵的钱粮从何而来?杨侗坚持得下去吗?”李渊倒不是为杨侗担心,而是他从李建成的介绍之中,看出了隋朝郡兵的好处,要是大唐也将之纳入朝廷正式体制,大唐也能享受到李建成所说的各项好处,但关键还是钱的问题。

    “商税!”李建成说道:“这商税不单是收固定店铺的商税,还收胡商的税,胡商每次入关,都要把他们的货物名称、数量登记好,运到大兴之后,商部根据这份名单征收一成货物抵税,然后给胡商一张通行证,此证在手,胡商在隋朝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用再去交税。而且为了避免胡商贿赂关口登记的商部官员,把货物少报,还作出了要为严格的规定,要是他们胆敢弄虚作假、贿赂官员,轻则没收所有货物,重则处死商队之首,胡商冒着生命的危险,千里迢迢的前来中土赚钱,自然不会冒着人财俱失的风险去败坏隋朝法度,若是边关的商部官吏强行索贿,胡商既可以向当地刑、御二部举报,也可以到商部中枢举报;这样一来,双方都受到监督、双方都受到重法的约束,从而形成胡商不敢贿赂、边关官员不敢索贿的良好局面。”

    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李建成苦笑道:“不说别本土郡县的商税,光是胡商上交的货物价值,便足够隋朝朝廷支付包括战兵、郡兵的俸禄;更何况,官方供销社手中还握有琉璃、青盐、肥皂、茶叶、美酒英雄烈、纸书、纸张等贸易,很多东西只有供销社售卖……当然了,隋朝最赚钱的生意还是源自武备方面,杨侗已经掌控了新的冶炼之术,他们淘汰掉的武器装备对于周边国度而言,依然是了不起的好装备。东西突厥各部、吐蕃四国、西域各国、高句丽、新罗、百济、南室韦、北室韦、粟末靺鞨、黑水靺鞨等国矛盾重重,有的甚至是世仇,眼见敌人从隋朝手中买到了好武备,生怕自己的军队打不过,也纷纷向隋朝购买。隋朝便是利用这些国家的矛盾,以废弃的武备大赚特赚……另外,他们还占领了倭国很多岛屿,利用倭奴采矿,每年每月都有大量的金银铜运抵洛阳,可以说,隋朝现在最不差的就是钱,至于粮食的话,因为家家户户获得一头耕牛,或是一匹马作为劳力,加上又有筒车、曲辕犁等等能够增产的农具,所以几乎年年丰收,一般百姓大多将余粮卖给隋朝朝廷,隋朝收购的价格公道,而且商贩也不敢在这些战略物资上作文章。”

    李元吉目光一亮:“这是个机会,我们可以派人哄抬粮价,必能令隋朝军粮短缺。”

    李建成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元吉想多了,这根本就不可能。”

    “这是为何?”李元吉不解的问道。

    “商人逐利,谁愿意冒着砍头风险去囤积粮食?”李建成苦笑道。

    “就算隋朝商人不敢,我们可以派人去干啊?隋朝之前不也是这么针对我大唐的么?”李元吉疑惑道。

    “首先、隋朝官方给百姓的格价合理,而且相对商人,隋朝的百姓更相信朝廷信誉,我们想要哄抬粮价,至少要拿出远高隋朝官方的价格才可以做到哄抬价格的效果;其次、隋朝皇帝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修粮仓、囤粮食,杨侗更过分,他不仅在各个重地修粮仓,还要求司农寺储备了可以供应隋朝几千万百姓两年用度的数量,除了这些放在几大粮仓的粮食,还有郡级官仓,以及以村庄这单位的义仓,隋朝有这么多粮食,根本没有缺粮之忧,我估计杨侗巴不得我们去哄抬粮价,使隋朝百姓大受裨益。”

    “……”李元吉听得干瞪眼,“照这么说,我大唐举国之财,恐怕也买不空号称天下第一官仓的洛口仓?”

    “差不多。”李建成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派人捣乱的话,隋朝有兵力强悍的郡兵,人数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瞒不过各地隋军;哄抬粮价的话,正中杨侗下怀。强攻的话,也一样不行?”李元吉忽然发现自己想到的妙点子好生弱智。

    “差不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够了……”李渊脸色相当难看,虽然他也知道隋唐两办实力差距巨大,但也没想过差得这么大,他不想再谈这种令人丧气的话题,“隋朝占有天下十多州,国力比我们很正常。赵尚书,你继续。”

    “喏!”赵慈景微微躬身,接着说道:“隋唐两朝在各处要地对峙,他们打不进来,我们也暂时打不出去,所以我朝对隋朝采取守势,对南诏发动进攻,取南诏肥沃土地和近百万人口为我朝所用,同时也是通过实战淬炼精兵。”

    他把木杆指向越巂郡,说道:“先把粮草物资通过长江运到越巂郡邛部县,然后组织民力运到台登县,改走泸水南下,抵达邛都县定筰镇。南诏名义上一个整体,但它内部十分松散,分有蒙巂、越析、浪穹、邆赕、施浪、蒙舍六诏,许多小部落依附在这六诏之下,据我们所知,六诏也在暴发大战。与我们接壤的蒙巂诏、越析诏是一盟,他们实力不强,被打得节节败退,前不久派出使者,寻求我大唐庇护,我们可以趁势杀入,先消息另外四诏,之后把蒙巂诏、越析诏兼并,将南诏收为大唐疆土。”

    “圣上!”萧瑀向李渊拱手一礼,问道:“我们的军队不多,着实派不出多少士兵,但不知六诏实力如何?我们又需要出多少兵力?”

    “六诏实力不强,装备落后,我们只需出兵四万即可。成都的军队和地方郡兵都可以临时用一用…至于主将…”李渊沉吟良久,对李孝恭说道:“孝恭,朕任命你为南征大元帅,由你率领四万将士南下,务必给朕夺取六诏,夯实根基,为我大唐打通西进吐蕃、东征交川之路。”

    若是以前,李渊会毫不犹豫的任命李元吉,或是李神通为帅,但如今,他深深的体会到能力的重要性了,以唐朝现在这点家底,已经承受不起大损失,所以他不敢把这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

    李孝恭在对付朱粲、萧铣、李密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惊艳,个人能力和战绩都比李世民强;只是在与大隋作战之际,他吃了朝廷远涉军事、国力不足的亏,这才落下两次全军覆没的下场,要是放开束缚在他身上的僵化制度,就算败,也不会那么惨。

    李孝恭起身行礼:“末将绝不让圣上失望!”

    旁观的李元吉虽然不太乐意,有心反对,但想着李孝恭的调离,也算是折了李建成一大支柱,于是也不多说什么。

    这时,李孝恭想起了一事,稍微犹豫了一下,请示道:“圣上,末将与武士彟将军共事多年,配合默契,恳请圣上任命武将军为末将行军司马。”

    “朕现在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以最小损伤、最快速度拿下六诏。至于你要什么人,朕一律批准。你到了南方之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朕一概不管。”李渊对大唐由盛而衰的原因其实心如明镜,是他太过专权,很多失败都是他遥控前方大将的结果,嘴里虽不认错,可他实际也在反思反省,现在虽然依然不想放下对前方大将的过分掌控,但国力已经不允许他这么来玩了。

    “多谢圣上。”李孝恭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

    李渊微微点头,正式册封李孝恭为征南大元帅,授予兵符、印信、宝剑,率领四万大军讨伐征伐六诏;又任命裴寂招募十万民夫运输粮食,随即又任命刚正不阿的赵慈景为督粮后军元帅,总督十万民夫以及后勤粮草运输。

    这是唐朝在新年内的重大决策,标志着唐朝战略重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内战战转向对外扩张,开始征伐南方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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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征意味着我大唐今年的战略目标,采取了内守外攻之道,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这么想,杨侗却不会给我们自由扩张的机会,所以我们接下来,不仅要抓紧时间训练强兵,还要设法解决钱粮问题。”

    等到参与南征的文武大臣离开,李渊又说出了今年的第二个大议题,“在与隋朝的休战协定中,我们达成了即便打仗也不中止的自由贸易协定,这一点,隋朝也确实在遵守,但我们在这其中也吃了大亏,有很多人建议中止自由贸易。朕想听听大家的意思。”

    对于唐朝来说,自由贸易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据主管民部的萧瑀奏报称,年前达成自由贸易,不仅没有给唐朝带来繁荣,反而如吸血水蛭一般,吸走了唐朝的财富,大量货币的涌入和各种物资的外流,给唐朝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商人用益州的各种物资去大兴、洛阳、襄阳等地贩卖,换回了大量炎黄通宝,又用炎黄通宝换取了唐朝朝廷的黄金,然后再用黄金从黑市上换取开元通宝,其利润之高,甚至超过了买卖货物所得。

    李唐王朝则需要数目巨大的开元通宝,这是因为官方要从隋朝大量买进铁矿石、农具、皮毛、精盐、粮食,尽管价格十分昂贵,但唐朝无从选择,与此同时,隋朝却不允许开元通宝在民间流通,也不允许黄金在市面上交易,迫使唐朝朝廷不得不用黄金从商人手中兑换炎黄通宝。

    绕了这么一大圈下来,所谓的自由贸易实际就是唐朝用各种物资换取隋朝昂贵铁矿石,后果是唐朝物资紧缺,造成物价飞涨;另一方面,唐朝的市场慢慢被炎黄通宝占领,开元通宝的阵地越来越小,大有被炎黄通宝完全取代的危险。

    其实这种亏,李唐王朝吃过很多次,但在战略物资奇缺的情况下,只能饮鸩止渴,眼睁睁的看着唐朝商业一天天的衰败,默默的看着隋朝敲骨吸髓。

    关键是隋朝高价收购红稠、楠木等造船木材之举,致使李唐商人有利可图,聘请大量百姓入深山寻找百年大树,百姓获得利润远比种田可观,也乐意入山找树,这样一来,大家的重心都不放在农业之上,农民不重视农业,粮食产量可想而知,要是百姓买不到粮食可吃,他们绝对不会自省,更不会知道粮价上涨的原因是他们不重视农业,导致粮食奇缺,他们只会责怪朝廷,认为朝廷故意哄抬价格,赚取他们的血汗钱。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连串的后果,所以李渊当重中之重来商议。

    “圣上,请允许微臣来介绍下情况。”萧瑀起身请示。

    李渊抬手示意:“萧相请说。”

    “微臣遵命!”萧瑀行了一礼,对众人说道:“就目前来而言,我们在贸易之中是吃了大亏,如果现在中断贸易的话,粮食方面我们可以省吃俭用,坚持得下去。现在最关键的是我们严重可以炼出生铁的铁矿石,缺了它,武器、铠甲、农具等等都打造不成,为了弥补自身产能的不足,我们只好从隋朝大量买进,这也是我们主要买进的物品。但据负责买铁的官员反馈,隋朝在原先就很昂贵的基础上,把铁矿石的价格抬升了十倍,现在我们有没有必要继续与隋朝开展自由贸易?”

    见李渊没有说话的意思,李神通询问道:“萧相国,您是说我们别的都可以自给自足,只有铁矿石严重依赖隋朝,是不是这样?”

    “正是如此。”

    “圣上,我们在与隋朝贸易的时候,本来就吃了大亏,杨侗一下子把铁矿石价格猛涨,显然已经没有了贸易的诚意。”李神通对李渊行礼道。

    李渊摇了摇头:“杨侗不是没有诚意,他其实想和大唐继续交易下去,如果他真没诚意,价格就不单是十倍,而是百倍、千倍。只是他知道我们抄了益州恶霸的老底,国库充分,所以他便想敲诈一大笔钱。”

    李神通建议道:“圣上,眉山郡平羌县铁矿虽然极难开采,但我们可以加大人手前去开采,完全可以不用依赖隋朝。”

    一直保持沉默的豆卢宽开口道:“眉山郡平羌县的铁矿山位于岩石下层,开采难度极大,远远满足不了军队和民生需求,而且这些铁矿去年被太和军彻底摧毁了几次,目前还处于恢复时期,至少要到三四月份才能产铁。我军本来就存在兵器铠甲不足的窘境,如果中断了交易,就造不出武器铠甲,就算隋军不与我们交战,但南征大军也需要武器和铠甲补充啊?要是武器铠甲大量运用到了南征,隋军来犯,我军又怎么办?所以我们继续贸易的话,虽然失去了钱财,但却为军队铸造出了一批兵器和铠甲;如果中断交易的话,我们总不能让将士空着手去应对突发战争吧?就算强行命令,恐怕将士们立即就反了。而且说句难听的话,要是我们不舍得把钱投入到购买铁矿石方面,这钱,我们又能守得了多久?不管怎么权衡利弊,都应该答应才行。”

    “朕完全赞同豆卢相国的说法。”李渊点点头,豆卢宽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对众人道:“军队是大唐的根本,武器装备又是一支军队的根本,只有足够的武器装备,我们的士兵才能保家卫国、攻城掠地,所以明知杨侗是在讹诈,我们也只能认。”

    “父皇,儿臣也赞成继续贸易。”李元吉也表态道:“大哥刚才说隋朝用各种淘汰武器、各种奢侈品赚取四周异族的钱,他们既不差钱,更不缺粮。也就是说,杨侗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财富,交不交易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但是对我们来说,不贸易的话,生铁打哪里来、武器装备打哪里来?”李元吉看似很公正、客观,实质是利用这机会,让李渊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李建成不满。

    果然不出所料。

    只见李渊脸色开始有些难堪起来,他冷冷的说道:“时间拖得越长,两朝差距越来越大,所有我们今年必须利用杨侗将大量精力、财力投入到南方之际,想尽一切办法来发展军事。只要能够保证军事物质充足,其他与军队关系不大的物资都不重要,只要杨侗需要的,我们尽快统统拿去换些铁矿石回来。”

    李建成其实是想劝父皇不要毫无节制去跟隋朝贸易,但父皇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他只能保持沉默,更何况,大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杨侗再次狮子开大口,或是中断交易,吃亏的还是唐朝。

    这时,李渊又恶狠狠的说道:“还有,命令少府监立即停止铸钱,把铜锭溶入铁水,用来铸箭簇和盾甲,朕的原则只有一个,就是在两三年内一切以军事为重。”

    李渊心知大唐没有退路了,和平的时间也不多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狠下心来发展军事,在有限的和平时间之内,想尽一切办法把军队装备、战力搞上去,只要实现这个目的,一切条件都能答应杨侗。

    眼见李渊主意已决,众人纷纷告退。

    李元吉见父皇心情不好,犹豫了一下,也退了下去,打算先去询问布在宫中的细作,了解父皇对大哥不满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贸然出手,得不偿失。

    众人退却,然而李神通却留了下来,待到众人走尽,李渊问道:“还是何事?”

    李神通看了看旁边毕恭毕敬的老宦官,心知对方是李渊心腹,倒也没有放在心下,他低声道:“圣上,孝基他们失败了。”

    “什么?”李渊大吃一惊,急问道:“那孝基他们呢?”

    “孝基和窦奉节,以及所有刺客,被隋军杀得全军覆没、一个不剩!”李神通低声道:“不仅如此,我们设在关中的情报点,让隋军全部端掉了。”

    “……”李渊脸色变得难看,实际上,他也知道刺杀杨侗的希望不大,因为他知道杨侗身边的明暗哨肯定不少,李孝基他们动用的刺客要是少了,杀不了他;刺客多了的话,很容易暴露,所以李孝基和窦奉节失败,他可以接受、也能理解,但是情报点是他新近所设,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渊目光冷冷的盯着李神通,问道:“情报点是你在负责,这个你怎么向朕解释?”

    李神通见李渊如此盛怒,自然不敢说他给了李孝基情报人员的名册,他看了脸色铁青的李渊一眼,忐忑不安的低声说道:“圣上,应该是微臣用人失当,有害群之马出卖了大家,主动向隋朝告密。”

    李渊脸色却稍稍和缓了一些,毕竟派去的情报人员多了一些,出现几个害群之马也正常,“这些情报点全部完了?”

    “幸好微臣当初留了一个心眼,将情报人员一分为二,两者之间各行其事,互不相识,所以还有小部人没有受到波及。”李神通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给李孝基全部名单。

    李渊看了李神通一眼,心中既恼火又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吩咐道:“让这些人暂时停止情报收集,先安分一段时间,关中之事以后再说。”

    “微臣遵命。”见李渊没有怪罪自己,李神通暗自松了一口气。

    “另外,让这些人稍微留意一下,哪个密探首领还活,证明此人就是告密者。”

    “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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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第三世介绍:
隋朝纲常败、乱象渐丛生。
在这即将拉开的历史帷幕,杨侗披甲跨马,举起屠刀,用皇室子弟的名义和尊严,维护与拯救这一个天下哭泣的时代。
大隋的辉煌,不会就此终结!
读者交流‘寇寇’群:162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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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大隋主沉浮》已上传大隋第三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隋第三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隋第三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