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求佛脚带躺考QAQ
“请教我们如何和‘崩坏’战斗吧!”
……
哈?
即墨搓了搓眼睛,看着面前两只小萝莉,有点懵。
“呃,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懂,你们是说——”
“就是教我们怎么战斗啦!真是的,墨哥哥好笨啊!”
面对着红瞳小萝莉的嚷嚷,即墨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伸出双拳——
电光螺旋转!
“呜呜呜!痛痛痛!墨哥哥把我放下来啦!”
尽管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即墨还是装出了一副冷漠的样子,无视掉丹朱的求饶,拎着这小丫头,转向了更靠谱的姐姐:
“你们俩又打算玩什么?”
“唔——墨哥哥把我放下来啦。”
“如哥哥听到的那样,我想要学习战斗的技巧。”
苍玄很淡然地接过了话题,对于似乎玩得很开心的妹妹也采取了一样的措施——淡定地无视。
“我想要战斗,哪怕只是帮上的忙微不足道。”
“呀——姐姐救我嘛QAQ”
“你说的是……‘我’?”
即墨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从“我们”过渡到“我”是一个范围变化的问题。
虽然苍玄多数时候都会用她那张无机质的小脸做出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可在说出这句话时,即墨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决意:
“是的,墨哥哥,我要成为一个战士,能够保护妹妹的战士!‘”
即墨顺手将丹朱夹在臂弯里,打开了房门。
“进去说吧。”
“臭哥哥把我放下来啦!”
丹朱对于自己像个挂件一样被随意对待表示强烈抗议。
四杯热水,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相当高级的饮料了。
“呜……为什么不是甜的……”
丹朱把脸搁在茶几上,似乎对于白开水的寡淡相当不满。
素手伸来,一小勺白糖加进了丹朱的玻璃杯里,当然给苍玄也来了一勺。
“谢谢Hua姐姐!”
瞧瞧,丹朱立马就变成了满气的气球,开心得都快飘起来了,苍玄虽然没那么夸张,但即墨知道这两丫头没一个是能让人省心的。
至于Hua为什么会出现在即墨房间里,喂!别想歪啊!现在的情况是这两小只居然会想接受战斗培训?!怎么考虑都应该让Hua过来一起看看这两只是又发了什么人来疯。
围着一张小茶几,两个小丫头坐在对面,一个撅着嘴巴喝糖水,一个捧着糖水正襟危坐,自己和Hua沉默地将视线压在这两只身上——
怎么有种家长和子女谈心的既视感?
即墨偷偷瞄了Hua一眼,却没想到对方也同样看了过来。
倒颇有些“苦恼的家长”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看来这场“家长会”正式开始了。
“说清楚怎么回事?”
即墨同学准备扮黑脸。
“现在战场很可怕,绝不是你们能够适应的。”
Hua同学心有灵犀地扮起了红脸。
“Hua这杯水好好喝哦!我还要一杯~”
“啊,哦,好的。”
丹朱的可爱攻势效果拔萃!即墨与Hua的黑红脸攻势直接败北!
“唉——”
苍玄叹了口气:
“哥哥姐姐,丹朱,别玩了。”
苍玄的脸依旧冻着,拿出了一张信纸,上面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但末尾的签名却抓住了即墨和Hua的注意:
——“Mei”。
一封信,读完不过五分钟,其实这些内容用电子邮件更加方便快捷,可Mei似乎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固守传统,而其诚意,也确确实实从这封力透纸背的墨迹中溢了出来。
现在的Mei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这两小只了,可她环顾过自己熟识的人,除了在墓碑上的名字以外,她居然只剩下即墨和Hua可以拜托了。
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悲哀。
与其说是“训练”,倒不如说是“请代为好好照料”。
“呼——”即墨有一点点苦笑,看着手中的信,真是一个难题。
Rita的出走,Himeko的失踪,现在又多了两个小家伙。
“请不要只是单纯地照顾我们,Mei说的很清楚,要‘训练’!”
苍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请将我训练成一个足够强大的战士!”
她居然跪了下来,俯首帖额,居然是一个再隆重不过的拜师礼。
“唉?唉!姐姐!姐姐!难道不是单纯地搬家吗?!”
丹朱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
“既然姐姐要这样,那么我——”
“别闹!丹朱!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苍玄咬着牙,一字一顿,牢牢盯着即墨和Hua:
“我希望能够得到足以保护丹朱周全的力量!”
这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Mei信中的请求,不,这已经不是Mei的授意了。
——这是单纯的,来自于苍玄这个少女的自我意识。
“你坐着,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苍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丹朱一同坐下,在妹妹诧异的目光旁,Hua疑惑的注视下和即墨质疑的皱眉下,语出惊人:
“不论人类能不能战胜崩坏,我们的文明,都已经危在旦夕了。”
哐!
Hua捧着的水杯砸在地上,泼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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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i醒了,现在,研究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身上多了件薄毯,是原本即墨在扫描时盖着的。
自己睡了多久了?
她有些摇晃地站起身。
口渴,饥饿,过度疲劳后的头晕目眩,可这些都不能阻止她,她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培养罐走去。
“Kevin……”
她靠在冰凉的罐壁上,闭着眼睛:
“我好累啊……”
“圣痕进入了瓶颈,城市安抚又陷入了停滞状态,Himeko死了,Cecilia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求求你,醒过来吧,我想你了……”
她紧紧贴在那层玻璃上,寒冷冻不住她的眼泪。
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展现出了让人心疼的脆弱,但没人能看到。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Mei忙擦拭着眼角,将白大褂的衣摆撩起来,狠狠地搓了搓,便立刻冲上去打开了门。
“怎么了!”
“紧急情况!Mei博士!我们收到了奥斯特里安第3安全区的求救信号!第七位律者,出现了!”
Mei忙撑住门框,才没有立刻倒下去。
才15天,就又有新的律者了吗……
这个世界,真的,要将人类赶尽杀绝吗……
她抬起头,却只能无助地看着天花板。
看不到天空。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五一哎!可作者君依旧选择了码字(‾◡◝)
轰轰轰——
飞机的引擎噪音让耳膜有些鼓涨,但即墨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应该说是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重型飞机的颠簸。他只是看着窗外的云层,出神。
他发现,不论这地上是如何地战火连天,人理崩坏,这片天空始终澄清。
“少年,你是第五队的成员吧?”
这句话让即墨转过了头,聚回了注意,看向了面前的人。
面前的,老人。
他曾经见过这个老人一次,仅仅只是远远地观望过一眼,在医院里,在Cecilia的病房前。
David·Kalsna。
据说他曾经是一个以一敌百的强悍战士,也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谋将,可即墨对他的第一印象却是个“伤心欲绝”的枯槁老人。
是的,枯槁,就好像一张被揉得稀烂的废纸,团在那里,被苦难刻画满了全部的皱纹。
如果不是Himeko的告知,他甚至不敢相信那个将死之躯居然是曾经的将军。
这是他对David·Kaslana的第一印象。
而在这架重型飞机上,即墨又一次见到了David。
原本那颓败的,苍白的面容仿佛又涨回了原本的模样,端坐在那里的将军一副威严的模样。
可只要盯着那双眼睛看,你会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光,那双眼睛黯淡地像是得了白内障,透不出一点希望。
支撑着这个老人的,仅仅只是那份责任感,而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已经葬身在黑暗与疯狂之中了。
现在,和即墨一同坐在这个狭窄机舱内的老人不再是所谓的“将军”,而是一个“士兵”,他放弃了运筹帷幄的骄傲,选择了武器和血战,他选择去做一个随时可能淹没在崩坏之中的炮灰。
他在求死。
有人阻止过他,很多人阻止过他。“逐火之蛾”的高层希望他成为代替Himeko成为优秀的指挥,军队中也希望这个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将重振军威,至少也能让人有个底气。
但老人拒绝了,他说他作为指挥的经验只在于对人战斗,对于如何抵抗崩坏一无所知;他说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岌岌可危,随时可能会做出极不理智的决策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他从各个角度进行分析,理智到可怕,却只为证明一件事情——他不可能再去担任指挥。
可最有说服力的,依旧是他的那双眼睛,这双窗户被残忍地打破,漏出的是满满的绝望。
他得到了武器,战甲和一张机票,这就是作为“士兵”的全部了。
所以,现在即墨才得以和这个老人近距离接触。
——“你,觉得Cecilia是怎样的孩子?”
David的声音都好像能滴出血来,他乞求着答案。
“Cecilia……Cecilia姐她……”
看着这个老人,即墨即使有着千言万语,也无从脱口。
他踟蹰了很久:
“Cecilia姐她……是个很好的人。”
“有多好?”
David的眼睛有些充血。
即墨顿了顿,并不是想不到说什么,而是可以说的有很多。
他刚想说,话就被David截断了:
“是不是很善良?”
“是不是很温柔?”
“是不是为人正直,善待幼小,不惧强贵,誓以仁爱,平等为己任?”
David的问像是倒出竹筒的豆子,密密麻麻地淹向了即墨。
如果不熟悉Cecilia的话,恐怕会被这样急切的问题淹没,不知所措吧?
还好,即墨不仅仅是Cecilia的队友,也同样是朋友,更关键的是——
老人说的全部,都是即墨认为Cecilia好的地方:
“是的,Cecilia她很温柔。”
“是的,Cecilia她善良正直。”
“是的,她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就像月亮一样,即使身处黑暗也会发出温柔的指引之光。”
听到即墨的回答,老人闭上了眼睛,紧紧抿着干裂的唇,坐在椅子上抖着,好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居然笑了起来。
但不是那种疯狂而崩溃的笑,是一种解脱的笑,是一种放心的笑,他全身就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轻轻地,放松地靠在了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
他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年老再一次涌现在他身上,可没法掩盖他的微笑:
“那真是太好了……”
好一会,他睁开眼睛,即墨分明看到了其中的濡湿,David却没有管,也没有去擦拭,仍由着它流淌下来,平静地诉说起来:
“我记得Cecilia刚生下来的那天,天气刚刚转晴,局部能源战争刚刚结束,我刚刚回家……”
即墨没有选择无视老人的回忆,他抬起头,看着老人,仔仔细细地倾听着老人的絮语。
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David在这个时候不再是一个骄傲的将领,也不再是一个寻死的士兵,现在的他,只是个在回忆过去点点滴滴的老父亲。
“我常让她不要去接触军界,不要投身军伍,可她是那么的优秀,又怎么可能坐看他人牺牲呢?”
“她一直都不回来,以为我会骂她,不待见她,可其实啊,不论怎么样,她当兵与否,都一直是我骄傲的女孩啊……”
这个时候,倔强了一辈子的老头卸下了他全部的坚强和固执,化成了一声叹息和一个无奈的微笑。
“少年,你叫即墨,对吗?”
“啊,是的,怎么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唉?!这——”
“别支支吾吾的,老头子我是过来人。”
David这个时候的笑带了些善意的嘲弄,也让即墨稍稍放松了些,他点了点头,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亲切的长辈般承认了:
“是的,还主动告白了。”
“哦?那比我勇敢的多啊,当年我可是一直闷着,要不是那天喝多了,我和孩子她妈也不可能在一起。”
这句话,让这个有些沉闷的机舱静了一下,随后,少年和老人之间的空气便被笑声填满。
嗵!!!
随着这一声爆响,整个机舱也摇晃了起来。即墨紧紧贴在椅子上,David却把住身体,侧到窗边去望:
“看上去到目的地了,准备速降了。”
就像是遵从命令的士兵,跳伞前的警铃震响,安全钮松开,舱门升起,将通红的大地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
即墨的惊呼被刺鼻的燎烧味把死在咽喉,在他们脚下,是在烈火中焚烧的大地。
刚才的炸响应该是一处加油站的爆炸,滚滚浓烟更将这片大地涂上了一层撕裂般的伤痕。
“看上去有的忙了,希望这件防护服能抵御足够的高温。”
David已经站在了即墨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有了爱人的话,就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命。”
【这里是Prometheus!检测到的地面温度已经超过了220摄氏度!请自行选择合适区域跳伞!请随时准备!注意!请随时准备!】
“走了!小子!相信科研部的防护服!”
David老当益壮地拉开了降落伞,紧接着,便打开了滑翔翼,向着地面的火海扑去。
即墨紧跟着这个老人,跳向了这片燃烧的大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焚火——老少
热。
滚烫的热从脚底的防护下杀上来,就算战术护具牢牢地保护着身体的每一寸,连头发都不放出来,即墨也有一种随时会随时会熔化在护具里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而已,实际上,以即墨现在的身体,说是扔进岩浆里泡澡虽然有点夸张,但这样的“高温”绝对在即墨身体的忍受范围内,还有不少富余。
“难以忍受的灼热”仅仅只是还存在的人类潜意识的错觉而已。
即墨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并不仅仅是震惊于这片炼狱的世界,而是身旁这个标杆般挺立的老人。
他还是个“人类之躯”。
“又是地狱啊……我想起了最后一战,那个时候我正带着军队踏上联邦的第一港口,空中盘旋的轰炸机还没离去,城市的废墟上还燃烧着白磷的恶臭,做出那些事仅仅只是为了720吨的纯净水,呵……”
老人摇了摇头,迈开了步子: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这儿不会有人求救的。”
这句话很对,在这片化为熔炉的土地上,不可能有碳基生命还保留着原本的组成结构,所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听到求救与哀鸣,只有在沉默中燃烧的死亡。
“吱吱吱——”
仿佛苍蝇般的絮鸣响起,毕竟这个世界不光光只存在着以人类为代表的碳基生命体。
突进级吗?!
警兆大作,镰刀瞬间从即墨影子里跳了出来,倒持在手,大腿绷紧,随时都会向着崩坏兽可能出现的方向施以致命一击。
按理来说,区区一只突进级崩坏兽根本不会给即墨带来任何紧张感,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不是独狼,还有一名年龄60+的队友……
砰!
电磁步枪的炸响将突进级还未钻出火海的身体直接崩下!
吟!
魂钢制的刺剑弹出,在极其优雅的弧度中洞穿了这头崩坏兽的躯壳,将它钉在地上,步枪调转,电光闪烁,轰鸣间将这头突进级打成了渣。
行云流水,作战服勾勒出了那苍老但依旧活力的肌肉!
“喂!别愣着!继续前进!”
David似乎不满于即墨的愣神,喊了一句,一枪一剑分外显眼,那头让普通士兵焦头烂额的突进级就这样被老爷子轻松斩杀。
可本人似乎觉得做了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毫无波动。
即墨觉得“再老的狮子也有口牙”这句俗语还是有他的道理的。以David刚才展现出的战斗技巧来看,哪怕是曾经的Ryuba也很难压制这个老爷子,如果让这个老人重回年轻时的巅峰状态,恐怕“最强”这个称号就没Himeko什么事了。
不过——Himeko……
一想到这个名字,即墨总觉得有些不安,可他说不清这种不安的预感究竟因何而起。
踏过正在崩解为碎片的崩坏兽,即墨赶到了David身前,小小的距离将这个老爷子挡在了身后。
他知道老人在寻死,可他不希望老人会因为无意义的杂兵而牺牲,想必老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喂,小子,我还没杀够本呢,别挡着。”
瞧,这就是这个老人的答案,和他想的一样。
呼——
沉闷的呼吸,地面在颤抖,滚石般的脑袋脑袋钻出了火焰,笨重地蹭向了即墨的方向。
等等!
轰!
火焰中摔出一栋燃烧的房屋,接着,在烈焰的残骸中,又是一只崩坏兽钻出了烈焰——战车级!
吱!吱吱——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蚊噪,而是一群十数头的突进级!
一头碾压,一头战车,还有这些苍蝇般乱飞的突进级。
绝对能团灭一支装配全魂钢的22人小队。
“小子,那些苍蝇和战车交给你了,我就负责那只胖子了。”
“唉?”
“怎么?有意见?”
“不,我以为您会说——‘全交给我’,‘不要插手’之类的。”
“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面对着让常人战栗的恐怖,一老一少反而相当无所谓地交谈着,全然没有将这些可怖的巨兽放在眼里。
David果然如即墨所想的那样,绝不会将自己的命丢在无谓的杂兵和不经头脑的冲动中。
就算是“寻死”,他也希望自己是以最有价值的方式去完成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真是个理智到让人觉得有些可悲的人。
“了解,那那头碾压级就交给您老了。看上去有些奇怪,可能对于炎热有着较高抗性,请务必小心。”
说完,即墨就转向了那些突进级,还有耀武扬威般的战车,抖了抖自己的镰刀。
对于即墨来说,让这些崩坏兽仅仅是磨刀的劣石。
仅仅只是劣石而已。
战车级弓起背,通白的腹部胀起,甚至能看到条条流动的红纹,突进级的翅膀扇动间拉起了飞焰,似乎在这片炎炎地狱中,崩坏兽也得到了新的力量。
可有用吗?
收起镰刀,即墨看都懒得看,转过了身,没有什么意义,在他挥动镰刀的那一刻,这些杂兵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而David的战况却吸引了即墨的注意。
老人的身躯在碾压级笨重的身体下不断跳闪,电磁步枪一次次在它那圆滚滚,仿佛容纳了岩浆的巨石脑袋上留下道道深痕,碾压级那短小的前肢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困难,更不用提保护自己那硕大的头颅了。
一枪,两枪,三枪,老爷子就像是个耐心的猎手,将这只巨大的“猎物”缓缓折磨着它全部的底力,就连即墨都看出了那头碾压级脑袋越来越闪亮的光纹。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和即墨心中的计时完全一直,老人猛地拉开身位几颗电磁干扰弹丢向了那颗紧悬在安全线上的岩石头颅,高爆炸药想来很难给这种诞生自烈焰中的崩坏兽产生足够伤害,那么以扰乱崩坏能运作为目的的干扰弹呢?
轰!
在震天动地的爆炸和热浪中,结果很明显。
David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毫发无伤。
但即墨还是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出来这个老人的动作协调性带着不符合年纪的灵活。
——兴奋剂吗?
对此,即墨也只能叹口气,这是老人最后一战,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小子,你发现了吗?”
“……是的,这火焰很不对劲。”
顺着David的话,即墨转向了周围,不论是建筑,路面,还是刚才被消灭的崩坏兽,都带着极端高温的火焰,而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些火焰燃烧的原因。
他随手抓过了一团,是的,随手“抓”过来,在手心里,这团小小的火苗像是极其不安的动物般跳跃,溅射着火舌:
“是以崩坏能为燃料的——这一片,都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即墨点头,承认了老人看似荒诞的推测:“这几乎蔓延了半个国家的大火,全都出自‘律者’的手笔,而且还在继续。”
手猛地握紧,将这团火苗彻底攥爆:
“老爷子,这次的律者,更强了。”
——嚓啷啷——
锐器摩擦着地面的声音。
即墨和David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也都看到了战术面甲内飙升的崩坏能显示指数。
两人对视,都是严峻的脸,却都没有后退,反而捏紧了武器。步枪和镰刀都对准了那发出锐响的火海深处。
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火海本身是以大量崩坏能为原料燃烧,导致了战术面甲对于周遭的崩坏生物的探测模糊了许多,能够让面甲起到如此反应的虽然不是律者那样的层次,却也比杂兵要高出太多。
是什么呢?
神侠上尉?禁卫军统领?还是冥灵?——!
火海中,走出来了一具怪异的人形。
它几乎半边身子变成了金刚石一般的瑰丽颜色,另半边身子却诡异地保留着碳基生命原本的样貌,一柄镰刀拖过来,啷啷啷地响。
即墨,愣住了,David听到了这个少年不可置信的颤音,仿佛被这高温蒸干了喉咙:
“——Ri……ta?……”
第一百四十章 焚火——人偶·祭品
少女喜欢黑色,因为这能遮掩自己的残破。
少女倾心丧服,因为这样就能随时给自己送葬。
可当生命中那抹燃烧的火焰消失后,少女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害怕的事情。
害怕那唯一的希望,唯一的光从自己身边消失。
——Himeko死了。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告诉少女她生命中的辉火已经完全熄灭在崩坏中。
可她不相信,即使有一百人,一千人给她掰开头发讲事实,她也不愿意去相信,她捂住耳朵,遮住眼睛,拼命地用“直觉”催眠自己——Himeko没死!
她疯了般到处寻找,驾着搜寻舰在航路上来来回回了整整14天,却只捞回了那具残破的铠甲,甚至还没捂热,就被敌人残忍地夺走!
是的,敌人,对于少女来说,阻挡她去寻找Himeko,蛊惑她“Himeko已经不在”的人都是敌人!
她已经偏执到几乎疯狂了。
这也是她独自一人抢走搜寻舰的原因。
没人理解她,没人相信她,没人会愿意再为Himeko努力最后一次,就用“她已经死了”来欺骗自己,Hua,即墨,这两个恶贼也和其他人一样!
原来这个世界早就如此丑恶不堪了。Rita在心底咆哮着,指责着,唾弃着。
可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时,她也同样陷入了迷茫。
该去哪?
她沉沦在自己编造的梦境中,即使毫无目的地漂流,她也拒绝醒来。
她全部的精神支撑只有一个人,为了维持“Rita”这一人格存在,她不可能打破这个骗局。
即使是死路,她也必须想象出一道光辉灿烂的门出来!
当搜寻舰漫无目的地靠上了邻近大陆的海岸线时,她看到了密密麻麻聚在一起准备通过船只跨越国境的逃难者们,也听到了他们恐惧的源头:
火,红色的女子,死神……
光光是这些只言片语,就让那颗迷茫的疯狂找到了锚点,重新燃起了动力,向着那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天际下奔跑了起来。
很像一条被抛弃的狗又找到了家,不要命地狂奔着。
火焰?尸体?崩坏兽?
这些都不重要。
身上的衣裙在燃烧,火舌灼痛着皮肤。
这都不要紧!
在少女的眼中,只有一个方向!那裹挟着火焰,仿佛君主般傲立在焚烟之上的身影!
不需要确认,不需要观察,仅仅一眼,少女就好不迟疑地断定了那个身影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种种不合理,条条怪异都被那偏执的神经抛之脑后,只剩下一件事——
抓住她!不要再离开她了!
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近了!更近了!
少女伸出手,她忽然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而自己的皮肉也变成了金刚石般亮晶晶的色泽。
她仅仅只是顿了一下,随后,选择了无视,继续向着那近在咫尺的身姿艰难地迈进。
身子很沉,思维也开始混沌了起来,但少女没有将这些异况放在眼里,因为她眼中只有那唯一的存在!
“Himeko——”
呀,自己的声音怎么如此难听?
自己的身躯现在变成了这样,你会怎么看待我?
莫名其妙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中,最终,化为了燃烧灵魂的催化剂。
“——我爱你哦。”
在烈火焚烧之中,Rita的存在到最后只留下了这短短的一声轻叹,随后消散在黄泉深处,再不见踪影。
——惊愕。
——愤怒。
看着面前人偶般毫无生气的躯壳,即墨的心再一次搅起了情绪的惊涛。
连他的身体,都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不可原谅……”
David清晰地听见了即墨的咬牙切齿,他才接触这个少年,可在短短的时间里,少年给他的印象就是稳重,从他那耐心倾听自己的回忆就可以断定少年如此的特性了。
可现在,又为何如此愤怒?
难道——
“这个人,是你的熟人吗?”
“——是……”
牙齿磨响的声音从头盔下透出来,即墨的双拳攥紧,作战服都发出了濒临撕裂的闷响。
“怎么说?看上去那姑娘连神智都不存在了。”
David紧紧盯着即墨,少年没有多说什么,但镰刀从其影子里钻出来,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的手中。
看上去,不需要再做什么交流了。
“请不要插手,这是我自己的事……”
少年的话语重归平静,但老人听得出来其中压抑的风浪。
仿佛暴雨前最后的平静。
“不需要我来吗?这明显不是正主。”
“不需要。”
老人扫了眼即墨倒持镰刀的姿势,又看了看那个无意识的人偶,心中了然。
“注意些,毕竟不是正主。”
老人的话很简单,毕竟现在已经和这只人偶进入了视距范围,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周遭的热能也难以再遮掩崩坏能。
检测出来的崩坏能数值也稳定在了一个阀值上。
这个阀值,虽然高出那些将领级崩坏兽和死士很多,但也低于那令人望闻色变的律者。
老人没去插手,一来他很清楚,这是即墨自己的事情,二来,这样的崩坏能含量还不是即墨的对手。
于是David便准备好了武器,站在了一旁,警惕着周围,因为他总感觉有股莫名其妙的视线在盯着他们。
即墨的脚步有些慢,而面前的Rita就像是游戏中的野怪,在安全范围外不会引起其任何攻击,只是持着镰刀在火海中晃荡。
这副模样,即墨看在眼里,咬住了唇。
加速!
镰刀在火焰中拉出了空痕,撕裂的轻吟仿佛风声,直向着人偶的脖颈而去!
这是必杀之刃,仿佛划过夜幕的流星。
他足够快,快到让Rita的躯壳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也心软了。
仅仅是那0.1秒,他的手轻轻偏了方向。
呲——
金刚石割裂的刺鸣。
碳结构飞扬的尘屑。
还有人偶那呆愣的,正在退后的身躯。
果然,没中吗?
人偶摇摇晃晃地站定,它的脊背诡异地后仰在人类绝不可能维持的角度,然后一点点掰回来,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响。
一道裂痕贯穿了那金刚石般瑰丽的身躯,看上去有些残破,可这人偶终究反应了过来,镰刀摆出了同样的姿势,机械地维持着那起手式,一动不动。
就只剩身体记忆了吗……
Rita,我绝不会放过那个将你变成这副模样的家伙,所以,安心去吧!
就在即墨即将展开狠下心肠的一刀时,突兀的掌声响了起来。
不是David。
而是源自于那片奔腾的火焰之中。
这一刻,面甲提示的崩坏能检测数据彻底崩溃!
第一百四十一章 焚火——屠龙者终为龙
掌声。
单调而突兀的掌声。
就好像是独站斗兽场高台的看客,一切的残忍对它来说不过是取乐的笑话。
1000HW。
这个数字不仅仅只是能量的计量,更是“恐怖”的代名词。
——律者。
人类的掘墓人,文明的敲钟者。
这一瞬间,火海也变得乖顺了起来,这些无意识的元素集合仿佛拥有了生命,向着那唯一的存在让开道路,空出一条被被烧得干干净净的路。
但是温度没有半分散逸,反而更加凝实,就好像空气都被一堵厚重的热墙所填满,明明只是一片空洞,透出的高温几乎连空气都要一同烧为虚无!
“它”来了!
身披烈焰吗?
带着数不尽的崩坏兽和死士吗?
蔑视着人类吗?
不论怎样,对于这样扭曲人类的存在,即墨绝对——
——!
不论是愤恨的内心,还是坚定的誓言,全都被现实震荡为了呆愣的虚无。
当看到Rita活死人一般的形态时即墨有多愤怒,那么再看到这个律者时他的精神就有多么空白。
因为过于夸张的现实。
火红的头发,英丽的脸庞,以及一双冰冷的眼睛。
“Himeko?”
那张脸,毫无疑问是她。
可那双冰冷到忽视一切生命的眼睛,却让即墨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的“存在”是Himeko。
律者。Himeko。
这原本在即墨概念中完全是死敌的两个概念居然如此突兀地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面前这个矛盾体。
崩坏!
又是崩坏!
即墨想到了那双带着戏谑,浸着冷漠的金十字双眸。
“干得不错,人类。”
“人类”。
这个词语将即墨仅存的幻想打入深渊。
是啊,“律者”是由人转化的,除了那“钢之律者”是扎根于死者之上以外,其它律者具有相当的交流能力和智慧,它们都拥有着身为“人类”时的知识,但“常识”却烟消云散。
作为人类的常识。
即墨冷静了下来。
或者说是沉寂了下来,那种抛却了全部期望的沉寂,近似于心死。
他握紧了镰刀,朝着“Himeko”,不,律者。
同样,他也听到了身后David拔出刺剑的轻吟。
“我的记忆里对你有那么点印象,虽然我很不屑去翻阅它们,但你的存在就像是书中折角的厚页一样显眼。”
即墨持着镰刀,眼帘垂下:
“以前的‘你’从来没那么多废话。”
“呵,只是感兴趣而已,如果你对一只线形虫有印象的话,也会好奇的不是吗?”
砰!
冲锋时燃灼的空气发出爆响!
镰刀很快,可律者更快。
一柄实心钢筋拧条握在她手中,从挥起到格挡这远短于一秒的时间内,火焰就将这根拧钢炼制成了一把粗厚的阔剑,在碰撞中将即墨震开,而律者自己仅仅只是一幅轻松的表情,似乎仅仅只是挥了挥一张手绢而已。
“你真的就这点实力?”
现在的律者带起了些许不耐烦,她不认为能使自己原本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家伙只有这点实力。
即墨没接腔,只是再次飞掠上去,同时,暗色的帷幕在这片火焰的舞台上张开。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量?!”
律者兴致勃发地看着那片笼罩着自己舞台的帷幕,就像是一个兴奋的孩子:
“来!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些什么!”
她疯狂,她躁动,她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这绝对是律者出现至今与人类交流最多的一位,也许是因为其本体特殊的记忆,也许是她本身的疯狂。
火焰,停止了。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停止”,而是运动上的“静止”。
温度,燃烧,化学变化,这些“概念”统统静止,David在这片帷幕下感受到的是死寂。
没有温度,没有疼痛,甚至不需要呼吸。他还能在这片帷幕下如常行动,想来应该是得到了“允许”,却不需要消耗任何正常活动所需的一切能量消耗。
他抬头,眯起眼睛看着那掠向律者的少年,带着些许惊悚。
这绝对是比“火焰”,“冰雪”,“雷霆”更加可怕的能力。
但律者不同,很明显,即墨的力量能够“静止”这些火焰用作燃料的崩坏能,但不可能抑制一名律者,哪怕他现在至少比以往强了三倍。
锵!
火星。还有空气荡开的轨迹,电影慢镜头一般停留在这片停止的时间之中,像是被接在一起的连环画,周围苍白的火焰是这片暗幕下唯一的背景,火星还带着稍许颜色,但很快也变为了毫无生气的灰白。
即墨和律者就在这片灰白与阴暗的交织中“舞蹈”。
这个词语有些过于美化了,这场“舞蹈”绝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涉足的,单单是间接激发出来的崩坏能震荡就能将靠近的普通人直接震死。
忽然,就像是交响乐中忽然断弦的小提琴,这场致命危险的“舞蹈”突兀地停止,而笼罩着这片区域的帷幕出现了火焰般的裂痕。
——外界的颜色。
“喂喂,这种力量,你该不会是和我是同胞吧,或者说——”
律者的冷酷淹没了她全部的好奇:
“你体内有我‘姐妹’的一部分?”
她伸出手,结果一片落下的阴幕碎片,火光亮起,即墨清晰地感受到那块碎片上属于自己的崩坏能瞬间被烧成了碎末。
这个律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可怕,即使自己的“时断”正在破裂,但依旧充斥着自己的崩坏能,将这片火场暂时性地改造成了自己的“领域”。
可现在,这片“领域”即使破碎,残存的力量依旧能够封锁一般的崩坏能异常流动,而律者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更关键的是,从炼制了那把阔剑,到现在焚烧“领域碎片”,她都没有将自己的火焰施加在战斗之中,完完全全是用着单纯的崩坏能增幅在同自己战斗!
“好像……有点没意思了。”
律者偏过脑袋,眼睛飘向了别处。
“先杀了那个人类吧,不然太无聊了。”
这个律者!
即墨刚想用尽一切方法去拦截律者所有可能袭杀背后老人的手段,但他的余光却瞥到了另一道身影。
那个用Rita躯壳炼制的人偶!
不好!
他想喊,甚至想要挪动身子去回援,可律者只是一个扫视就将即墨钉在了原地!
不可以!一旦自己把背后暴露,那么极有可能被瞬间重伤!
锵!
不是Rita斩杀老人的破肉声,反而是剑刀交错的金鸣。
律者的眼皮也抬了起来,露出了一点点意外的神色。
“我还没有老到可以任人宰割的地步啊!”
David的怒吼仿佛暮狮,即使年迈却依旧凶戾十足。
第一百四十二章 焚火——游戏
镰刀,刺剑,火海,人偶,老人。
看似不相干的元素此刻交织为了悬命的战场。
即墨回不了头,可光听身后响作一团的碰撞就知道战况有多么激烈。
不,现在不是专注于战况的时候,而是——
即墨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分开,在这片火海中四处搜寻着。
而律者,却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自己的人偶与老人的斗兽戏。
不,是专注于老人手中的刺剑。
刺,撩,挑,律者不屑于这些脑海中的知识,但它依旧选择了观察,它想知道靠这些所谓的“技巧”,这个老迈的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分钟?两分钟?
在它的认知当中,人类太过于脆弱,和人类有关的一切也同样不堪一击,不论是那些高楼大厦,电磁武器,还是那个被他们当作武器的“同胞”。
是的,“同胞”,那个少年身上的味道绝对是“崩坏”钟爱的痕迹,但他却宁愿当一条狗!
律者根本不会将这个懦弱的同胞视作敌手,尽管那家伙打倒了它的姐姐们,可现在是它的主场,不会有那些讨厌的“科技”,和吵闹的人类。
更何况,它绝不像自己的姐姐们那样弱,它有这样的自信。
或者说是——狂傲。
可老人的坚持却出乎意料。
狂风骤雨,作为执掌“炎”的律者,它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刺剑在老人手中抖出一片银光,律者有些自满的“人偶”居然在这个老人的剑下躬起了身,将镰刀横在身前,可却挡不下那火海中流星般的刺击。
指头大小的孔洞绽裂在人偶金刚石皮壳上,人偶吼叫着,缓缓地单膝跪下,巨大的镰刀成为了它行动的障碍,只能凭着坚固的外壳抵御着魂钢的攻击。
铛!
人偶毕竟是人偶,即使它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战士,可人偶只是人偶,没有神智,没有应变能力,唯一驱使它战斗的仅仅是镌刻在身体中的战斗本能。
稍稍一个疏漏,甚至不能算是疏漏,不过是人偶在面对这样“既定程序”外的进攻时出现的宕机,连一秒钟都不到的呆滞,被David牢牢抓住,一脚穿过镰刀的空门,在这钝响中,人偶在火焰里翻了好几个滚,才停在律者眼前。
律者低下头,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便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即墨和那个老人身上。
熟悉的味道。
“崩坏”的味道。
律者盯了那个老头一会,忽然笑了。
是那种开怀大笑,仿佛发现新玩具的笑:
“可以,可以!我还真没想到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
它瞥了眼即墨,又瞧了眼老人,来来回回,却又叉着腰,没有一点动手的先兆。
它抬起手,那张狂的笑聚起了戾气,包围着他们的火焰颤抖着,齐齐舞蹈了起来。
“我喜欢舞台!我喜欢这种氛围!我喜欢这种——在自己的剧场虐杀的快感!”
律者的双眸在火光之中倒映着疯狂的颜色,它扬起手臂,像是在歌颂着破坏与暴力,旁若无人地抒发着令人不安的恶意。
Himeko曾经有多么淡漠,那么这个律者就有多么具有“表现欲”;Himeko曾经有多么期望平静,那么这个律者就对破坏有多么热爱。
完全不是Himeko,那是占据了Himeko身体的,与其完全相反的怪物。
“在这样的舞台上,怎么可以只有这些演员?!”
火焰缓缓拉起,就像是最盛大的舞台剧,请出了一名名震撼人心的演员。
但绝不是因为外貌的迷人或者是演技的逼真而震撼人心。
钻石的色泽。
枯瘦的残躯。
无意识的低语,还有它们手中死死握着的武器。
电磁步枪,魂钢制冷兵器,还有清一色的抗崩坏防护服。
“……22个,一个不少。”
David靠在即墨身后,声音沉哑。
侦察队,除了即墨和David,全军覆没。
“准备一下。”
“听你的,小子。”
律者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它花了半个小时灭了这些降临在它王国的蝼蚁,而现在,它打算好好欣赏这场大戏。
它想看看年老的狮子究竟能抵挡多少只豺狼。
至于那条猎狗……呵,它想好好玩玩。
好的!那条猎狗动了!
看看他的镰刀!看看他决意的双眸!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让我愉悦到什么程度!
即墨冲过来了!他扬起了镰刀!
对!就是这样!然后律者会抓住他的镰刀,再用火焰洞穿他!
他的血液会是什么颜色?会是什么味道?
律者无比期待将这头猎犬杀死的瞬间,它从未杀死过“同胞”,因此期待非常。
可在下一秒,空洞感让律者愕然了。
不见了。
就是字面意思,不见了。
原本向着自己冲过来,扬起镰刀的少年从面前消失了,也包括被自己“士兵”包围的老人。
空气中,律者能感觉到淡淡的崩坏能,但绝不属于自己。
“呵,呵呵呵——”
被愚弄了。
但律者却没有大发雷霆,它挽起头发,笑得很灿烂:
“捉迷藏,新玩法。”
嗵!
被烧得黑黝黝的大楼里撞进来了一对身影,残余的楼面上拉出了一道犁出的深痕。
“喂!David!没事吧!”
“咕咳咳咳!还好!咳!——”
老人从即墨背上翻下来,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口粘稠的血痰。
“呼!——感觉好多了,真有你的啊!没想到真骗过那个律者了!”
这是个小把戏,即墨在发现自己的“时断”能力后就一直在想,既然在“帷幕”下一切的速度都被拖慢,那么,在“帷幕”外的人看到的情景是什么样的呢?
经过Mei的几次实验,才终于确定,这一段“速度差”将会很难被人眼捕捉到,对于“帷幕”外的人来说,他们就像被偷走了目视时间一般,这是人眼的极限。
即墨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是在赌,赌这个律者是不是足够傲慢。
律者很强,也不再是人类,可它现在依旧凭依着人类的躯体,眼睛依旧是“人类的器官”。
实际上,只要律者愿意,随时能发现即墨的小动作,可惜,它太自傲了,自始至终将这场战斗当作一场游戏,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咳咳,向总部发送位置信号,我们得需要前所未有的支援,空袭,导弹,电磁干扰,要多少给多少,这个律者超乎想象的——咳咳!”
即墨没说话,也没有立刻打开通讯,却是冲到老人面前,拉开了他的作战服。
“喂!你干嘛?!”
很快,便沉默了。
果然在老人的皮肤上,是一道道崩坏能光纹。
第一百四十三章 焚火——无法触及
崩坏能纹。
崩坏能在生命体内流动时留下的固定回路,也是转化为崩坏硅基生物的重要特征之一。
“HT-S722……”
又是这个药剂。
“为什么……”
“咳咳,我老了……”
David的笑有些尴尬,他吃力地低下头,看着衣衫间蛇腾般的纹路,顿了一会,维持的笑容中带起了苦涩:
“真没想到,会侵蚀到这种程度……”
老人摇着头,看着自己的胸膛,缠绕皮肤的崩坏能纹里流淌着随时能带走他生命的能量。
害怕吗?
老人的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波澜,很平静,他嘴上说着“没想到”,可又是一幅不出所料的表情。
“你一开始就注射了吧……在‘突进级’出现的时候。”
“怎么发现的?”
“纹路,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能量的流动形式了,构成这样深度和颜色的崩坏能纹绝对不会是半小时内能形成的。”
“嗯……”
老人吐了口气,不再强撑着,靠倒在柱子上,肩膀也垮了下来,手中紧攥的刺剑也被丢在一边。
转眼间,垂垂老矣。
“情报复述。”
崩坏能蚕食着他的身体,可这个老头的精神依旧在做这最后的抵抗,好像以往站在情报工作人员面前一样,引导着他们说出逻辑性的情报。
不需要多问,即墨就懂了,他忙蹲下来,平视着老人,语速很快,吐字清晰:
“律者是由原第五队队长Himeko为素体进行转化,推测可能能力与热能相关,已造成412万平方公里的高温破坏,其中,12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持续燃烧,温度已超过300摄氏度,燃烧后的废墟残余依旧维持着89摄氏度的高温,律者身周已达到1200摄氏度,电磁子弹无效,热能武器不可能起到作用,充有崩坏能的魂钢制武器能够产生一定杀伤力,最后,律者还拥有疑似‘尸体改造’的能力,与‘第六律者’相近,考虑到‘第六律者’的核心并未回收,鉴于以往‘第一律者’核心被重新吸收的事件,推测‘第七律者’可能是第一例‘双核律者’。”
在火海中傲慢肆虐的律者可能根本没想到,在它眼中只能算作玩闹的接触战居然被分析出了自身实力的大半。
“好,就这样汇报吧。”
David稍稍躺了躺,便不再继续动了,呼吸也慢慢缓了起来,细密的粉紫色纹路从他的脖颈爬上来,盖向了他的脸颊。
即墨站了起来,拾起了镰刀,刀锋朝来:
“要送吗?”
“请吧。”
“……值吗?”
David偏过了脖子,脑袋靠在柱子的一端,似乎很舒服地假寐着,但蠕虫般扭曲的粉紫色纹路清晰地表示着他的痛苦。
老人脸上那苦涩的笑淡了,最终化为了一个安稳的微笑,仿佛不再受折磨的平静。
这就是他的回答。
“走好。”
即墨举起了镰刀,捅下,锋利穿透了老人的心脏,他颤了颤,便不再动了,一股血从他嘴角溢出来,那些纹路的亮色也逐渐黯淡,最后消退为了死亡的苍白。
即墨弯下身,拾起了老人的剑,再将剩余的电磁子弹匣取下来,向着老人的尸体举了个军礼,便在尸体上点了把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令人悲伤的熟练。
“报告总部,这里是侦察队11号即墨,除我之外全部队员牺牲,已知情报为……最后,我会尽力拖住律者的脚步,请派遣足够强力的支援,完毕。”
喀——
【Promethus表示,通讯已中断,根据生命维系终端信号稳定,判定士兵即墨无碍。】
“真是……相当让人不安的情报啊。”
“这个律者是目前最强的一位,一周不到就烧了大半个奥斯特里安,122万的持续燃烧范围……”
会议室里,新任的决策者们根据情报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红色的影响范围几乎覆盖了整片奥斯特里安,也离“新安全区”越来越近。
“不,根据崩坏能密集度来看,这个律者的影响范围大约只有1公里,剩下的燃烧范围全部都是以积余崩坏能为原料进行燃烧的,你们看烧剩下的废墟崩坏能残量,不足100W!也许我们可以——”
“但是半径1公里也是前所未有的威胁等级!你再看看那些废墟!崩坏能是烧没了,土壤也没了!那片区域能变成沙漠都算是好的了!更何况这次是双核律者!第六律者一口气就让上万人‘凋零’,再加上1公里的燃烧范围,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律者!”
“够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尽快给即墨配置最顶级的支援!绝不能让‘第七律者’靠近安全区10公里范围内!Mei博士。”
“……”
“Mei博士!”
“唉!在!”
Mei茫然地抬起头,在听到律者的素体是Himeko时,她就变成了如此呆愣的状态,这一吼才回过神来。
“Kevin必须作为主力投入这次支援,请立刻前往进行最后调试!”
“可是,可是Kevin还没进行崩坏能平衡测试!”
“来不及了,Mei博士!这是命令!”
压力。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统统聚在Mei身上,逼迫着她说出肯定的答案。
她的唇在颤抖着。
不能答应!
不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阻止着Mei说出“明白”这个词语,没有提前测试就让Kevin进入战场的危险性几乎和“必死”划等号,可在这些目视之下,所有的担忧都被挤成了一句话——
“我明白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研究室,打开这扇门的。
Mei觉得自己很卑鄙,明明下定决心想要用自己的智慧保护一切,可现在却连自己最爱的人都难以保其周全……
“怎么了?你看上去气色很不好。”
面前的隔离玻璃上印出了一个手掌,沿着掌印围起了一圈冰霭。
“没什么,没什么,Kevin。”
她悄悄擦了擦眼睛,走到了隔离窗前,玻璃上的雾气抹开,Kevin疼爱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这可不是很好的表情,要我去战斗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
“窗外就能看到从对岸飘来的滚滚浓烟,看来新的律者脾气很大啊。”
“是的……”
Mei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Kevin。她只能抬起手,同样将自己的手按在Kevin的对面,静静地感受着,想从冰冷的玻璃对面感受到一丝属于爱人的温度。
深呼吸,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踮起脚,隔着玻璃,他们对视着,慢慢地,情人的脑袋靠近,隔着玻璃,相互抵在一起。
Mei觉得唇上一片冰凉,可她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她回忆着曾经接吻时的热烈和爱意,想象着玻璃另一边的温度和怀抱,她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双唇分离,却仅仅只能在玻璃上留下无法触及的唇印。
“出发吧。”
滴下的泪还没来得及从唇印旁滚下,便结成了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焚火——暴虐与人智
“是谁杀了种稻的牛?
是我,是我,驴子吃着稻,摇头晃脑。
谁看见了牛的死?
没看见,没看见,猪啃着稻,屁股翘翘。
谁来敲丧?
不来,不来,乌鸦啄稻,翅膀挠挠。
启示,启示。
没人给可怜的老牛善后。
我来审判。
我来敲丧。
谁也逃不过呀,谁也逃不了~
给老牛的骨灰撒上一把盐。”
燃烧的大地上居然响起了歌谣。
可歌唱者却是律者。
它跳跃,旋舞,火焰是它的舞伴,人偶是它的观众,它在此自娱自乐,唱着灭世的丧歌。
火和它一路向北。
噌!
余音。
飞扑的人偶,还有人偶刀裂的纵痕。
“哦——果然,果然!”
律者欢呼似的尖叫着,它像是得到了神谕般抬起头,看向那持着镰刀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
即墨却没有再回答,也没有再拎起镰刀再战,只是遁入火焰与废墟之中,像是老鼠一样无影无踪。
“逃?呵!你逃得了吗!”
律者没追,只是抬起手,轻蔑地望着那藏匿即墨行踪的火焰,它甚至没打算去追踪即墨的崩坏能遗存。
它不会去追,因为它知道即墨还会再来,而那一次势必就是死战了。
哦,不,对于即墨来说是死战,对于律者来说可能只是一场热身。
律者就是如此自信,它依旧保持着北行的方向,向着那让它厌恶的源头迈进。它知道那里一定是人类的聚集地。
这是阳谋,如果不来阻止它,那么它一定能给那片城市施下审判的烈火,即墨无论如何都必须与律者决一死战。
人类?
律者不屑一顾,这种爬虫它动动手指就能毁灭一大群,飞机与战车对它来说只是蚊子和蚂蚁的区别。
仅仅过了十二分钟,律者又感觉到了雷霆般袭来的崩坏能。
独属于即墨的崩坏能。
“呵?!这么着急来送死!——”
它回头,抬手,燃烧着的阔剑正要挥出,却扑了个空,只留下一具倒地的人偶。
即墨却不知所踪。
律者皱起了眉,神色阴沉。
15分钟后,又是一具人偶倒地,可律者依旧没能抓住即墨。
明明近在咫尺,可转眼之间,这老鼠就逃得无影无踪!
律者对即墨的形容已经从“猎狗”降阶到“老鼠”了。
愤怒,第一次出现在了律者的心柴上,随即熊熊燃烧了起来,原本那近乎于玩闹的心态被一同烧干,只剩下浓郁的虐杀欲。
“出来!出来啊!只要我闻到你的味道,我就会将你烧成基本粒子!来啊!”
这一声怒吼顺带烧毁了最后顽强支撑着形体的废墟,将它们彻底融成了滚烫的石浆。
“我看你还怎么躲?!”
百米之外的废墟上,即墨凝神看着发疯的律者,计算着那一片熔成白地的范围。
至少突破了2000摄氏度才能将建筑材料如此熔毁,范围半径为50米,崩坏能消耗大。
这是即墨得出的新情报,并且也不限于此。
人偶的警戒范围,火焰是否能为律者提供探知加成,以及现在律者的强力熔毁范围。
即墨很清楚自己应该阻止律者,但绝不是现在。
所以,他先前一系列的干扰作战全部都是以打探情报,尽量转移律者注意,拖慢律者行进速度为目的。
他绝不会做白白送死的事情。
抬头远望,在火海和浓烟的尽头是一片蔚蓝,隐隐约约能看到对岸的弧线。
这是分割两洲的海峡,宽却仅有14千米。
但这14千米,是决定安全区生死存亡的距离。
那短短的海峡,才是真正的决战之地!
【这里是Promethus,笨蛋请注意,支援还有7分钟32秒到达!务必将战场固定在海上!】
“了解,请求提供支援方情报。”
【是那个类人猿,Prometheus决定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明白了,希望Kevin能带来惊喜。”
即墨弓起身子,像是扑食前的豹子,紧紧盯着那已经站在海边的身影。
——快下去!下去!
他不由自主地收聚起崩坏能,黑色的独特纹路攀上了他的脸颊。
就在这一秒,律者半只脚已经站在海崖上的那一秒,它回转了头!
即使隔了百米之遥,即墨也能感觉到那石磨般沉重的杀气!
它扬起了笑,那是猎人抓到猎物的狂傲。
扬手——
轰!
那是光。
那是炽热的焰柱!
那是律者将全部的光和热聚集在一点而迸发出的焚灭炮!
“卧槽——”
即墨反应很快,在脊梁发怵的瞬间就相信了直觉,让他馅之又险避开了这道吞噬一切的光路。
可原本脚下的大楼被生生熔灭了一半依旧让他骂出了身。
嗵!
音爆的声音!
即墨想都没想,拉出镰刀就格挡在身前,他只看到了飞撞而来的火光,就像是被导弹正面轰中,镰刀柄几乎撞裂了他的胸口,背部更像是被拍在了砧板上,整个人仿佛被菜刀劈飞的鱼。
吐气,鲜血,即墨这才发现自己被轰在了地上,头顶是一轮燃烧的“太阳”。身边的建筑残骸纷纷崩裂,身下的路面更是被压出了蛛网似的花纹!
哐!
“太阳”砸了下来!律者将这段龟裂的路面和崩碎的建筑齐齐烧成了熔化的红浆。
“你再跑啊?!”
它侧过脑袋,盯着躲在一旁的即墨,笑容几乎丧心病狂。
【警告,作战服已达临界值!】
就好像是为了多增添一分绝望般,即墨的防护面甲自动脱离,落在地上,成了一滩铁水。
炽面的空气在这一秒压得即墨根本无法呼吸。
但也是这一秒,无法呼吸的这一秒,致命的一秒。
律者挥手,火焰燃烧中的阔剑向着即墨狠狠拍来!
灼痛,窒息,即墨撞碎了几座废墟,又像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但他依旧还活着,甚至没有受到重伤。
律者留手了?
不,是这个律者打算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打死他。
它看到自己的猎物跳了起来,向着大海的方向逃去。
呵,可笑,以为大海能救你?
它没有冲过去,而是任由着即墨跳入大海,用“停止”在大海上奔逃了七分钟。它这才闲庭信步,兴致盎然地走到了岸边,望着已经远离了大地5千米的小点,嘲笑着,似乎面前的大海不是它的阻碍。而是一望无际的猎场。
接着,燃烧的双翼从它背后展开,托着它飞了起来。
是的,飞。
它漫步于空中,尽情感受着猎物的绝望。
“你的反抗到此为止了!来,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是炭烧烤还是蒸杀?”
它的笑容残虐至极,带着恶意的戏弄。
“你知道吗?”即墨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似乎有些吃力地靠着镰刀,这幅样子更是激起了律者的胜利荣耀,它决定听完这条看门狗的遗言。
“我自诞生开始便一直在思考着,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守护人类对于我来说究竟是使命还是一个单纯的任务,我站在战场上究竟是出于责任感还是成为了整个社会的加工品?”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律者饶有兴趣地问,它也需要时间思考怎么虐杀。
“在得出答案前,我也想问问你。”
“我?”律者挑了挑眉,在空中虚坐下来,火羽四散,很放松的样子。
“那就是——Kevin你搞定了没!我没词了!”
“什么?!”
这一刻,律者的头顶出现了一片突兀的阴影。这是一架遮蔽崩坏能的新型运输机。
冰寒感忽然砸在律者的崩坏能感知中,也就在这一刻,冰幕降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焚火——死斗
脚下的运输机带来的是令人不安的颠簸。
但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悬空在海面之上的火翼。
毫无疑问,那是律者。
飞翔,新一代律者居然拥有了如此可怕的能力,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律者完全没有抬头去看,否则,就算是隐藏装置和光线折射也很容易被这名律者发现的吧?
机舱内,冰霜攀起,Kevin有些仓促地挪开脚,可冰霜却并没有停下侵略的脚步,将整个机舱变得晶莹剔透。
仅仅一个不注意,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了吗……
Kevin将这股冰霜的力量再一次压下去,他现在可不会什么精致的操作,仅仅只是释放与压制,就像是酒瓶塞子,拔掉就要将酒倒出来,塞住则一滴不漏。
“Kevin!我们还要再继续前进吗?!”
广播里传来了驾驶员的声音。
“继续!距离越近越好!”
什么距离最近?垂直距离。
Kevin知道律者没注意到头顶的运输机绝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律者被吸引了注意。
那么,就要抓紧机会。
近了,更近了!
Kevin已经能感觉到那让海水蒸腾的炽热,他握紧了拳头,打开了舱门。
“Kevin!——”
就在这声号喊的同一刻,青年扑向了天空,白银的碎发在扬风中挣扎,以及——冰!
“什么?——”
对于律者来说,这是突变。
它的傲慢在冰霜漫天的强压下片甲不留,那双蔑视一切的火翼被挤压得仿佛煮熟的鸭翅。
脚下,是吞融高温的海洋;头顶,是压制焚却的冰寒。
嗤!——
水分子的嘶鸣,伴着从天而降的冰幕将执掌火焰的律者压倒在冰与海的包围中,爆炸将海面整个荡起,遮天蔽日的蒸汽也扬了起来,将这块海面变成了高汤,藏匿在深海中的鱼虾和崩坏兽浮了起来,各种味道聚在一起,形成了难闻的臭味。
“喂!即墨!没事吧!”
即墨听见了Kevin的急问,除了脚底“静止”的海水,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冻上了一层冰,一只手要将即墨拉起来,同时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让他猛打了冷颤。
“啊!抱歉……”
“没事,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
即墨挣开Kevin的冰握,将手臂上的冰狠狠搓了下来,带着些血肉,目光依旧盯着那片蒸汽中的未知:
“律者没那么脆弱——躲开!”
黑色的龙闪灭,横在海面与冰层中的动物尸体瞬间凋敝,化为朽灰。
这道代表着“死亡”的黑流将“冰”和“静止”分离,火焰沿着这条死亡之路席卷而过,将水蒸气全部卷开,炽热再一次降临,更加暴虐,更加疯狂。
它悬浮在水与气之间,火焰是它的铠甲,为它推开海水,怯除冰寒;死亡是它的利刃,为众生带来平等的审判。
“果然是……”
“双核律者……”
高温和死亡摆在他们面前,这是前所未有的绝境。
双核律者,这本来应该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恐怖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但他们没有选择逃离,因为他们是战士。
“我负责牵制,你来输出。”
“打乱节奏就行,总有机会的。”
特制的双枪,黑夜般的镰刀。
Tangggggg!
海涛,在镰刀和阔剑碰撞中颤起,随即被烈火汽化,律者那双金瞳睁在即墨眼前,那双眼中已经放弃了“玩闹”的傲慢,只有欲杀之而后快的暴怒。
“去死!!!”
黑色的“凋零”在火焰中爬起,毒蛇似的咬向即墨的眼睛!即墨一掌拍在镰刀背上,这一过程甚至连他双脚还未沾到海水便再次将他整个人送回空中,紧接着,一连串冰霜子弹将试图追击的烈火钉回了原处。
Kevin这一次的子弹全都是纯粹的魂钢,还有灌注其中的“冰律遗产”,这是和“炎律”截然相反的极端。
即使不能杀死律者,但足够牵制其节奏了,这种相反的崩坏能给律者带来的绝对是噬骨的疼痛。
很奇怪,也很可笑,一个律者的核心,对于另一个律者来说可能是实力飞跃的增幅器,也可能是令其痛苦不堪的毒药。
仅仅只是几颗子弹,便带来了疼痛和憎恨。覆盖海面的火焰因此更加躁动,这是爆发的前奏。
可就在这仿佛引信点燃的前一刻,飞机的引擎声压了过来,像是雷雨。
警兆从律者的记忆中跳出来,那是属于它摒弃的“人类记忆”。
危险!极其危险!
几乎没有思考,律者便无条件地相信了自身记忆中带来的警告,它抬起手,直指头顶,那是飞机的必经之路。
“不会让你得手的!”
即墨再一次冲了上来,镰刀的弧度让律者毛骨悚然!
原本准备拦截飞机的力量不得已拉到身前,和切割“静止与运动”的刀锋撞在一起,火焰和凋零在这一秒头痛统失去了颜色。
这是即墨的全力一击,连律者强行改换方向的力量也陷入了“静止”的苍白。
“给我滚开!”
这是近乎尖叫的喝骂,律者双持阔剑,核心全力运转,粉碎了这片封锁运动的苍白。
“还没完!”
就在律者抬头准备再次拦截飞机时,Kevin在律者背后挥出了封锁大海的冰尘!
这脱胎于帕凡提,源自于冰之律者的冰霜成为了致命的阻碍。
就在这半秒,头顶的飞机打开了投弹舱——不是燃烧弹,而是干扰崩坏能运转的电磁干扰弹!
就好像雷暴在头顶炸响!
“喝啊啊啊啊!!”
“咕唔唔唔唔!”
“YAAAAAA!”
Kevin,即墨,律者的嘶喊在这片雷暴下交织成一片,将海面搅得天翻地覆的烈火与寒冰在雷暴下分崩离析,到处都是肆意混乱的崩坏能,大浪卷来,将三人裹入其中,淹没在海洋生物的尸体中。
但即使如此,战斗依旧没有结束!
被卷入大海中的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翻地覆,可即使是这样头晕目眩的视线中,律者和人类毫无差别地厮打着。
干扰下的崩坏能紊乱使得他们都暂时无法运用他们的能力,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即使子弹会被狂暴的波涛卷走方向也依旧选择开枪;即使海浪会卸去劈砍的力度,镰刀和阔剑依旧向着敌人的要害义无反顾。
这是死斗,哪怕用上牙齿也在所不惜!
愤怒,染红了律者的眼睛。
不过是群人类!
火焰,从它骨子里烧了起来,既然外界的崩坏能无用,那么就用自己的骨肉!
以自己为柴薪,也要烧尽这污浊的世界!
嗵!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大海被掀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焚火——拥抱只为仇恨
这一天是1月16日,是这片海峡内所有海洋生物的灭顶之灾。
煮沸的海水,冻结的海水,碎冰和火幕这两种极端无情地肆虐,对于这些普通的生灵来说,只有唯一的结果——死亡。
雨落的声音?
不,是海落的声音。
在暴燃中被甩出的两道身影迅速调整姿势,留下了停止和冰封的海路。
“咕!”
即墨接住了Kevin,在静止和冰封上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卸掉了这股冲力。
Kevin的伤势很严重,近距离爆发的高温将这个青年煮得半熟,整张脸都变得肿胀通红。
他依旧还活着,绝不是什么英雄传记中的“不屈精神”,而是他体内流动的崩坏能。
哦,如果偏要执着于人称代词的话,“它”才是形容在场所有类人生物的最佳选择。
即墨吃力地扶住Kevin,实际上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他才是离律者最近的那一个,更是在接住Kevin时承受了他那不可控的冰寒。
冰与火在即墨身上的双重打击几乎摧毁了他全部的表皮,他活着的唯一理由仅仅是“比Kevin更像一个怪物”而已。
“人与崩坏”的战场?
别开玩笑了,这只是怪物间的死斗而已。
“喂,Kevin。”
“唔?——”
青年努力睁开眼睛,原本湛蓝的眸子被血色覆盖,即使崩坏能在全力修复着他的身体,即墨也知道,Kevin现在看不见。
毕竟Kevin是“融合战士”,也只是“融合战士”。
不是“兵器”。
“我想,支援应该不仅仅只有你一个吧?”
Kevin偏过头,尚在工作的耳朵努力地接收着即墨的悄问,然后,他用尽全力,点了点头。同时,在血色的视觉中,Kevin感受到了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带着湿热的触感,大约是没干的血。
接着,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
那不可控的洪水猛兽好像被细绳吊住了咽喉,被强行引导着,在他体内分流,散步,充盈他体内大大小小的伤口。
居然……能做到如此细微的操作吗?
视野中的血红逐渐褪去,他看到了即墨正在愈合的身体。崩坏能好像野兽一般撕咬吞并着烂肉,再像是产卵一般将新生的皮肉种在身上。
很恶心,不是吗?
但这确实是最快速的自愈方式。
仅仅一年,仅仅一年而已,居然能将崩坏能运用到这种程度,甚至可以引导他人体内的崩坏能?
Kevin看着即墨,看着这个兵器少年,心中没来由闪过一丝恐惧。
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Kevin不敢去想象。
“好的,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安排吗?”
即墨的话拉回了Kevin的神。
Kevin当然记得:
“我来打乱节奏”——我负责辅助。
这就是他优先恢复眼睛的原因。
同时,看向了那浮出海面的火焰。
这是最为疯狂的律者。即墨毫不怀疑,他看得到崩坏能的流动,而在他眼中,“炎之律者”体内的崩坏能更是将其整个躯体当作了燃料。
从里到外,由骨至皮。
只为了——
“灭了你们,灭了你们!”
——这无尽的,对人类偏执的憎恨。
来了!
海“塌”了下去。
那是燃烧到极致的火焰,那是纯粹的高温。
冰。
这是Kevin的余力,也是Kevin的殊死一搏!
痛!
Kevin咬着牙,拼命催动着体内制造寒冰的崩坏能,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内脏乃至于血液都成为了崩坏能运作时的燃料,这种拆解感带来的疼痛像是蚂蚁一样啃食着他的痛觉神经。
但他不会停,只会更加拼命!
在那连空气都要一同烧穿的恐怖火龙面前,一片寒冬!
攀爬,蔓延,填满这条火龙所能经过的角角落落,就像是群聚而动的狼,层层叠叠,延绵不绝。
可还是脆弱了些。
毕竟Kevin不是“冰之律者”。
然而,这个战场可不仅仅只有Kevin,甚至不是作为进攻的“矛”。
冰,不光光是用来阻挡高温的缓冲带,更是一条便捷的直达通路!
“吼啊啊啊啊啊!——”
即墨扯起的咆哮和拖行的镰刀几乎在急速中压成了一条黑线,向着律者直冲而来!
“为什么你不去死!为什么!!!”
律者的咆哮已经癫狂,它终于动摇了。
它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似弱小的“同胞”还能站起来,还能向着自己挥起那柄镰刀?!
律者将自己所能掌控的全部火炎聚集在手心那一个点上,黑色,那是不详的黑色,那是让整个世界都开始恐惧的黑色!
抬手,这团压制到极限的不详在第一秒便彻底崩溃,紧接着,律者眼前的海洋,空气统统被卷入了灾难性的爆炸中!
听?
不,律者已经听不到了,源自于人类的听觉器官在爆炸的同时彻底破碎,就像那封冻海水的冰原,在自己这凝聚了全部的聚爆中化为纸屑。
这一次,总该死了……?!
呼!——
这是律者绝不愿意看到的身影,他燃烧着,跳出了燃烧的一切,高举着那致命的镰刀!
怎么可能?!
律者,看到了冰。
本应该被焚烧殆尽的冰却在燃烧着即墨的烈火中透了出来,带着晶莹的蓝。
这才是Kevin拼尽全力的成果,这副抵御了律者最强焚烧的冰铠!
律者慌了。
它想将运作的核心转至“死亡”的核心上,可来不及;它又忙拎起阔剑,可在一瞬间各种繁七杂八的记忆涌进来,“她”有十几种格挡的方式,但都不完美,以至于它在这瞬息之间出现了致命的停顿。
噌!
挡住了!
律者举起了阔剑,镰刀纤长的弧度插入了律者的后背,但不是要害!
挡住了就行,只要挡住了,就可以——
刺痛。
疲累。
无力。
它有些困惑地低下头,那是即墨的左手,持着把冰蓝色的小巧匕首,刺入了它的腹部。
这把匕首上镶嵌着一块湛蓝的结晶。
“咳!——”
张嘴,便是一口血渣,里面混着已经结冰的沫。
“这是……”
“【神之键】,用第四律者的核心打造的武器。”
这才是真正的底牌,由Kevin带来的,真正的支援。
截然相反的崩坏能,就像是B型血输入A型血病人的体内,绝不会带来任何补救,而是不可逆转的猛毒。
冰蓝的纹路从律者的腹部慢慢攀爬了起来,接着,它听见了结冰的声音。
细微的嗤声从它身体的各个角落里传出来,那是冰,细微,小巧,致命,一根根从它体内钻出来,剥夺着它最后的生机。
“不能……我还没……”
律者伸出手,好像要扼住什么的咽喉,凌空握起,一点点地靠近即墨。
“还没有……复仇……复仇……”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即墨眼前。
只剩下在生长的寒冰荆棘中,逐渐僵硬的尸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焚火——“英雄”
Hua站在窗前,看着天空那一抹淡淡的火红。
它正在消失。
她能看到脚下的城市中忙碌的士兵,匆匆加固的防御工事,还有藏在胶囊房里,无助祈求着的普通人。
究竟怎么样了?
战况到底如何?
她不知道,目光的尽头只有那在彼岸燃烧的黑烟。
“一定要注意出力的角度,这是救命的关键……”
熟悉的声音从虚拟屏中响起,那是曾经自己的老师,也有一个禁忌的名字——
Ryuba。
而现在,他的声音被锁在记忆盘里,配合着模拟的人体动作,教导着他遗留的知识,他领悟的无双武学。
托付给他最后的弟子。
而现在——
“Hua,我出拳的角度对吗?”
苍玄扎着马步,小脸上汗水盈盈,摆出的出拳姿势很生硬,也很别扭。
Hua看过去,伸出手,纠正小女孩的姿势,却在问完全不同的问题:
“你难道不紧张吗?律者,即墨,还有我们的未来……”
苍玄在Hua的怀抱里,顺着她的扶持调整着姿势,眼睛盯着屏幕中定格的人体,声音却平静地回答着Hua的问题:
“紧张又有什么用呢?”
Hua的手一颤。
只到胸口的小脑袋却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出现任何不安,依旧盯着屏幕中摆正的武姿:
“不论这场战争是否胜利,我们都要面对‘崩坏’,不是吗,Hua姐姐。
输了,那么我们现在就会迎来崩坏的铁蹄。
赢了,也只不过换来片刻的安宁。
人类文明?Hua,不论你再怎么欺骗自己,你都必须得面对一个事实——
我们的文明在衰亡。
尽管我‘出生’才不过半年,但我读到的书籍告诉我,人类曾经的过去是如何辉煌。
我们的足迹遍布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
我们踏足月球,我们窥探海渊。
我们曾经数以亿记。
但现在呢?Hua姐姐?”
苍玄终于抬起眼,那双眼睛中的沉痛让Hua甚至产生了惧意。
“这是现实,Hua姐姐,当我们人类龟缩在这片狭小的‘安全区’时,我们的文明就已经没落了。”
她叹了口气:
“迟早我也会踏上战场,像墨哥哥,像你一样,为了人类文明最后的留存而战斗,那么,我要变强,哪怕比五分钟前的自己强上那么一点点也行。”
苍玄抹了抹汗,看着一旁吃饱喝足,开始睡觉的妹妹,一直冷冰冰的小脸上扬起了宠溺而又无奈的微笑:
“只要是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
Hua愣愣地看着苍玄,突然觉得这个一直陪着妹妹胡作非为的小丫头是那么的陌生。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盛满了冷静,那种几乎将理智放大到极限的冷静。
而自己呢?
Hua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茫然。
她记得即墨的话,她记得即墨的告白,那简直就是天崩地裂后重新支撑天地的门柱,但她总觉得还是少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还有人一同陪伴着,但她却发现,自己缺少了那么一些前进的动力。
保护所爱之人?
是一个理由,但还不够……
呜!——
这是!——
Hua忙跳起来,奔到窗口,苍玄也走了过去,踮起脚,努力地往外看。
她们看到了,破开海浪,直冲而来的舰船。
哐!
Hua把门甩开,只留下在过道里远去的“啪嗒”声。
“呜,怎,怎么了?”
丹朱眨巴着眼睛,一点点口水还挂在嘴角,脑袋上还顶着一只拖鞋。
苍玄拉起还处在懵逼状态的妹妹,拿过手绢,帮她擦了擦脸,将她牵了起来:
“笨蛋妹妹,走吧,去迎接英雄们。”
英雄。
每一个站在港口的人,都是如此笃定的。
一艘回归的船,仅仅如此,就足够成为承担这个词的理由了。
在无数双眼睛中,在众多翘首企盼中,在热烈响天的掌声中,舱门缓缓打开。
少年走了出来,手中空空如也。
掌声,慢慢停下了。
“律者呢?”
“那个该死的律者呢?”
“把它的尸体吊起来!让它知道人类是不好惹的!”
但回答这些人愤懑与质问的,只有两只收容着核心的封印盒。
“律者已伏诛。”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他记得在那片海域上,站在律者面前,Kevin如此的询问。
一黑一红两块核心悬浮在空中,带着点诡异的美感。
“别看。”
即墨出声,喊回了Kevin的魂,一双眼睛仿佛刺刀:
“也别听。”
Kevin的面色闪过惊疑:
“你也……听得见?”
面前这个少年,曾经向他切磋战技,仿佛师弟的少年,此时此刻严峻地仿佛老师:
“‘我们’都听得见。”
他伸出手,Kevin能感觉到奇异的崩坏能,独属于即墨的崩坏能。
随即,那在耳旁细碎的低语停止了,而那对核心虽然依旧诡异,却不再那么具有——诱惑性。
但他更加好奇的是,如果即墨确实听得见,那他是怎么面对那种低语声的?
那种激发内心阴暗面的低语。
“Kevin,你说过,现在总部暂时无法用卫星来实时监测我们,对吗?”
“是的,你想怎么样?”
当他看到即墨将律者的尸身从冰柱上取下,为它整理好遗容,再为其披上一件残破不堪的战衣时,瞬间理解了。
“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Kevin看着即墨,看着他合上律者的双眼:
“‘逐火之蛾’对于律者的尸身也很感兴趣,他们需要更多的研究。”
“带回去做什么?吊起来,作为人类公敌,示众唾骂?”
即墨摇了摇头:
“Himeko已经死了,给她最后的安宁吧。至少她曾经是个英雄。”
“那,上面追问起来怎么办?”
“卫星暂时没用,不是吗?”即墨指了指天,“那就让它烂在我们肚子里好了。”
看着面前的群众,听着他们的议论,感受着他们无法发泄的恨意。
熟悉的身影钻出了人群,扑到了他的面前,即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少女接在了怀里。
“——欢迎回来。”
Hua的声音有些颤,那是一点后怕,还有再次见面的欣喜。
“啊,我回来了。”
这是很短暂的温暖,但却让人沉醉。
“很抱歉,士兵即墨。”
有人打断了他们。
抬起头,果然是个传讯员。
“请你现在上交律者核心,并与第五队士兵Hua,立刻前往汇报厅,报告这一次律者的全部有关细节。”
啊,果然,不论是什么人成为统治阶级,都会变成嗅觉灵敏的豺狗。
“我知道了。”
他将盒子交给对方,然后牵过少女的手,将她拉在身后,像是在保护她。
“是……发生了什么吗?”
Hua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
即墨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这个秘密不能瞒着她。
这是属于少女必须经历的蜕变。
“没事,我还在。”
“我还在你身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又是秋天,所以为什么又跳了半年时间线啊喂!
黑暗,窗户的透光度被调到了最低,即墨窝在床上,头发有些散乱地披下来。
他刚醒来,疲累感依旧缠绕着他的身躯。
崩坏能仿佛枯竭的泉源,缓缓地,吃力地挤出那些能量,涌进他全身的血管,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床单粘稠,不用看,即墨知道是血。
他颤着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染血的伤口让他龇牙咧嘴。
“别动,我来。”
一双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抱住了他,制止了他看似有些胡闹,又仿佛自残的举动。
“……Hua?”
即墨转过了身,有些讶异,看到了身后白色的发丝:
“……你没离开?”
“你伤成这样我怎么离开?”
那是责怪的语气,让即墨后颈一凉,随后,他就感到那双手按在了自己绽裂的伤口上,刺痛让他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咬住了牙,没漏出一点声音。
“逞强。”
Hua的低语依旧被即墨听在耳里,绷带取下时撕裂伤口的疼痛几乎让他蜷起来,可他最终只是牢牢抓住了椅子,低着脖子,喉咙闷响。
“你不必帮我挡那一击的。”
“没事的,我的崩坏能要比你多得多,这些‘约束’……呜!”
果然,绷带勒紧,那是少女的不满: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小!现在已经不是了!”
即墨被身后的人扳过了身,对视着——
确实,不一样了。
雪白的长发。
赤色的瞳眸。
容貌,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应该说是少了曾经的那点稚气,只留下一份血气。
那是在战场上摸滚打爬出来的血气。
真的,物是人非。
面前的少女,倔强地和即墨对视着,反倒是即墨先移开了视线,好像认输了一般:
“为什么……非要如此呢?还接受了‘融合’实验……”
一根指头伸过来,抵在了即墨的嘴唇上。
“你说过的吧,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Hua赤色的眸子离得很近:
“那么,我也需要足够的努力,保证自己能够跟在你身边。
而且,我还想知道,Himeko为什么会变成‘律者’的原因。”
她又低下头,帮即墨将新换上的绷带打好了结,拍了一下,站起了身:
“‘十一律者’的死刑,其他人发来了邀约,你去吗?”
“算了吧,看着恶心,就说我在养伤吧……”
即墨倒头又躺在了床上。
“好好休息,晚饭见。”
“嗯,晚饭见。”
咔哒,门关上的声音,胶囊房又恢复了寂静。
扬着头,正午的太阳在折光窗里泛着垂死的白,挂在空中。
“叽——”
一只红雀落在窗前,叼着片金黄的叶子。
即墨忽然意识到,已经又是一个秋天了。
不过,这颜色倒是很可爱的颜色,像一个人的眼睛。
“——”
红雀像是被吓到了,丢开了落叶,展翅飞走,即墨能依稀听到嘈杂的愤怒和侮辱。
——开始了吗?
即墨闭上了眼睛,幸好隔音措施极好,不会打扰他继续养伤睡觉。
毕竟太恶心了。
“烧死它!”
“烧死它!”
“烧死它!”
在废墟之间,人们围在刑场上,大声呼喝,手中的脏乱秽物一股脑地砸在正中心的十字架上,砸在被紧紧绑缚着的少女身上。
带着倒钩的锁链勒在她赤裸的肌肤上,血痕道道,重力撕扯着她的身躯,这是最耻辱,最痛苦的刑罚。
少女痛苦地扭曲着,但她的痛苦只会激起更加激烈的喝彩和兴奋,她的胸口被开了个洞,却没有血,原本在她体内的律者核心被完整地取出。
“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
原本她是在大声唾骂,用尽一切语言去诅咒围观的种族,可在被挂了三天后,她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
“瞧,这律者已经没力气了,真没意思,当初那个‘大地律者’被吊死前还在骂呢,这家伙怎么这么软?”
在这些残楼的废墟间,也有几个人站在楼中,看着死刑前最后的示众。
“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有人皱着眉。
“哈?过了?!”
依然是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一个面容干净的男人,可那张绅士的脸此刻却被仇恨挤作一团,这是让人心悸的表情,他指着下面愤怒的人群,指着这片半残不立的建筑,狠声质问:
“看看这片土地,有多少裂痕是律者的杰作?!当初‘第十律者’出现在安全区时杀了多少人!再想想你们自己,难道不是为了复仇才选择成为‘融合战士’的吗?!”
是的,‘融合战士’。
站在这里的七个人,都是‘融合战士’。
“Kevin,你觉得呢?”
男子转过头,盯着靠在一旁的白发青年。
Kevin只是撇过了头,不去参与这六个人的讨论。
“呵,心慈手软的废物。”
Kevin只当作没听见。
“说完了没?”
突兀的声音闯了进来,为首的男子忽地一颤,那绝对是硕鼠听见鹰唳的反应。
男子看着来人,原本的愤恨变得畏畏缩缩,双腿更是夹在一起,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
“赤鸢……”
Hua冷冷地看了眼这聚在一起的六人:
“该执行的就快点执行,别浪费时间了。”
男子听了忙跳起来,直接从断楼上跃了下去,区区10层,对于这些“融合战士”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这个男人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被称为“赤鸢”的少女而已。
他更享受行刑的时刻,观赏律者那痛苦扭曲的表情,倾听它们无力的诅咒。
而不是面对那个“赤鸢”……
胯下忽然一阵幻痛,害得他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Kevin已经靠在角落里,而在剩下的人敬畏的眼光中,赤鸢走了过去,也同他一样,靠在角落里,闭起了眼睛,仿佛在假寐。
见到她这样,剩余的五个人松了口气,但还是离得远远的,站在断楼口,翘首望着行刑场,脖子像鹅一样,提在空中。
“Hua……”
Kevin刚开口,就被Hua瞪了回去:
“我说了,从今以后,我是‘赤鸢’。”
Kevin只是耸了耸肩,明明还有一个人叫你原来的名字,不过他也没有在意,继续问了下去:
“即墨没来?”
就在这个时候,欢呼声响了起来,还有夹杂在其中,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一道冲天的火光。
“他当然不会来。”
Hua的声音也很低,两人的眼里都是那道炽热的火芒。
“真不敢相信,裸刑,示众,火刑,出自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文明……”
Kevin似乎在叹息,又好像在嘲笑。
“不,”Hua摇了摇头,她的眼中不是那堆燃烧的柴火,而是那些围着火刑狂欢的人们:
“我们只是苟延残喘的残渣而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总算考完了趴~~~~~
“啊啊,天天都是集训好烦啊……”
男人抹着汗,哀号连天,不情不愿地拎着武器,摆着架子,没个正形。
不过他很强,因为他是“融合战士”的一员,自然就要比那些普通士兵要强得多。
当然,这是他自认为的。
不过融合战士确实是站在整个安全区战力的首列,而在融合战士中,他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得上是顶级战力了。
虽然融合战士也就那么几人。
不过也不要紧,各有各的专长,毕竟每一位融合战士的崩坏能属性都不尽相同,就好像拿一杯冷水去和一盆烤得旺盛的炭火比温度,自然没什么合理性。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判断的。
他自认为长得还行,不过被人按了个很讨厌的外号——“白面老鼠”,所以在接下来的人称中作者君将会用“老鼠”来称呼他,请各位读者不要声张,不然会被这只白面老鼠咬的。
老鼠身子还在训练,可眼睛已经瞄到了其它地方,比如说那抹挥洒着汗水,认真训练的窈窕少女。
白发,赤瞳,以及发梢上那一抹火云般的红。
这幅倔强的模样几乎勾去了老鼠的魂儿。
赤鸢本就是个漂亮的女孩,更重要的是她那一身认真沉稳的气质,使得她整个人增添了一份耐看的韵美。
女性的气质美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极其完美的展现,这也是让老鼠魂牵梦绕的原因。
当然,这魂牵梦绕依旧是有原因的,一是这个年芳17的少女确实有着独特的魅力,而是嘛……
看看老鼠那双下意识夹紧的腿吧,毕竟有的时候,追女孩的方式不正确会导致一些永久性创伤。
后怕是必然的,毕竟那一脚的威力让老鼠躺了三天,不过那之后,他反而更加……兴奋了。
好吧,也许他确实是个变态,男人都有种征服欲,特别是这样傲气的“猎物”。
“请问关于‘赤鸢’……”
“她?你是变态吗?难道真想变成孤睾战士?”
“不,我只想了解一下……”
“放弃吧,她有男朋友的。”
老鼠还记得被称为最强的“融合战士”,Kevin·Kaslna那副嫌恶的表情,不过这不要紧。
赤鸢居然男友?
“是‘我们’中的一员吗?”
“大概……不是吧……”
老鼠放弃了吗?
不,他更兴奋了!
然而,他可能没注意到“最强”说“不”时那微妙的表情。
直到训练结束,老鼠都没有将他窥视的目光从赤鸢身上离开,不过他有自信不会被发现,毕竟赤鸢到现在还没来揍他。
============
赤鸢离开了训练场,一天的计划便到此为止了。
可天没黑,甚至连夕阳的时间都没到,赤鸢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巡逻侦察?不,曾经还敢于踏出安全区,扫荡周围崩坏兽的巡逻行为早已不复存在,他们更愿意呆在安全区内,挨家挨户地拿着崩坏能检测仪,去看看谁身上产生了崩坏能反应。
而走在街上,赤鸢都能感觉到各路形形色色的指指点点。
恐惧,赤鸢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情感以及它衍生出的各种负面情绪。
街上各个角落都立着崩坏能检测仪,这玩意儿现在比路灯还密集,随处都能看到跳红的数字,和人群恐惧厌恶的眼神。
少女只是冷着脸,习以为常。
如今已经出现了十一位律者,谁对人类的打击最大?
是吹响律者降临号角的“理之律者”?摧毁旧安全区的“死之律者”?烧毁一个洲的“炎之律者”?拆分了整个穆大陆,葬送了六分之一人口基数的“大地律者”?还是刚刚被烧死,覆灭了几乎全部崩坏能运作仪器的“约束律者”?
不,是“第十律者”,“支配之律者”,“千人律者”。
一个奇怪的律者,可以操作各种能量,却远远不如它的“姐妹们”那般威力惊人,可最关键的问题在于——
“支配律者”,并非只有一位。
1000名。
1000名拟似律者组成的大军出现在安全区的角角落落,即使它们只拥有“拟似律者”的强度,却也不是一般士兵可以抵挡的。
更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不论性别,年龄,身体素质,人种,只要出现崩坏能反应,都能在眨眼间转变为“支配律者”之一,向着周围的人类举起屠刀。
尽管Mei博士的“孤岛”计划将它们全都一网打尽,但其带来的后果依旧影响深远,民众对于“崩坏能”已经产生了极端的排斥感,不论是大型崩坏能供电措施,还是仅仅用崩坏能作为启动能源的打火机,统统遭到了抵制,甚至自发组织了“反崩坏能”游行,人手一台崩坏能检测仪,只要检测到崩坏能反应,便是打砸烧。
所有人都成为了恐惧的奴隶,他们以为只要让崩坏能离自己远远的,那就是安全了。
而这种安全感,需要巨大的代价。
“能源”的代价。
律者破坏后的废墟,二十二平方米的屋檐下就能蜗居三十二个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幸存者,更不用提这片“小小”的安全区里挤下了多少人。
生存空间将能源用地挤压到极致,而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崩坏能又遭到了严重抵制,整片安全区的基础能源供给从“崩坏能循环”倒退到了“核电时代”,原本的微量崩坏能生活用具统统被扔进了大海,旧时的电器被搬了出来,甚至出现了“插座不足”的闹剧,为了烧一壶水,甚至能在一个小小的插座前排上50分钟的长队。
这是真正的“崩坏”,人类对于“崩坏能”好不容易积累起的认识与探究被恐惧统统扫进了垃圾堆。
自然,对于“融合战士”,也很少有人会抱有好脸色。
他们太害怕了,谁知道这些“融合战士”会不会也有一天变成那种可怕的律者,带来一场十室十空的屠戮?
一家支在残垣下的饭堂,聚在这里的人们看到了少女的白发时就自发离席,抱着碗,慌不择路地逃离,还好他们手中的塑料碗是自带的,不然老板非得哭不可。
资源的短缺,就算是一只一次性塑料碗都能涨到令人吃惊的数字。
不过,现在的货币也很不再具有曾经的等价能力了,各国不同的货币混在一起,再加上能源告急,纸币成为了厕纸,移动端的虚拟货币成了发疯的数字,唯有被淘汰了的硬币成了抢手货,当然不是因为它们的面值,而是因为金银铜铁的材质。
赤鸢没有理会周围逃窜的人群,很快,整个店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走到了柜台,排出了几枚硬币:
“一枚银法朗西,两枚铜美利加,四枚铁大头,胡老爹,够不够一碗汤?”
胡老爹,没错,之前那个卖胡辣汤的,他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依旧靠着做饭为生。
赤鸢也算是这儿的常客,不是因为这儿有多好吃,只为那些微小的回忆。
“这……”
胡老爹看着这些硬币,露出了难色:
“丫头,现在,铁币换不来什么好东西……”
赤鸢脸僵了僵,又再口袋里掏了掏,倒是一张1000万的纸币,不过这张只能用来当抹布。
一只手排来了两枚银大头,少年的声音缓解了尴尬:
“那就再来两枚银大头吧,胡老爹,老规矩。”
胡老爹看到了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捞起这些钱币,揣在兜里,拐进了后厨。
赤鸢侧过头,会心一笑,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那张冰封在脸上的坚硬化了开来:
“阿墨。”
即墨也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赤鸢轻轻顺着他的手摆了摆脑袋,恐怕这副少女姿态会惊掉大半“融合战士”的下巴。
“Hua。”
第一百五十章 男默女泪!主角居然偷偷去......
“一大早上去哪了?想给你换药却找不到人。”
“Mei博士找我,不过药我倒是自己换了。要菜叶吗?”
“要。”
即墨从碗里捞出了几片菜叶,加进了赤鸢碗里,他知道赤鸢喜欢清淡的口味,不过他还是让胡老爹加了些盐。
不过,这样下来,他自己碗里只剩下一些飘着的辣子和米粒了。
算得上是丰盛了,这个世道下,一碗潜水都可以算作一道饭,要不是胡老爹只会厨艺,他也一定不会选这种赔本的买卖吧。
“咳咳!”
即墨舀了勺汤,辣子把他呛得直咳嗽,尽管这些辣子连这个汤面都没铺满,甚至都没染红,不过还是把即墨的眼泪都带了出来。
赤鸢知道即墨吃不了辣,不过,少年唯独在“胡辣汤”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固执。
就像赤鸢自己总是固执着来到这里吃饭一样,绝不是因为有多么好吃,而是因为,在这个店铺里,或多或少能吃出一些回忆的味道。
哪怕这两碗胡辣汤薄得连碗底都看得清。
“Mei博士?是机密要务吗?”
即墨想了想,喝了口汤,咳嗽了几声,点了点头。
赤鸢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去追问,反而是岔开了话题:
“Mei博士的身体好些了吗?”
即墨喝汤的动作停了一下,便抬起脑袋,摇了摇头:
“没有恶化,但总能看到染血的手绢,‘空白之键’对博士的损害太大了。”
不由自主,两个人都叹了口气,喝完汤,抹了抹嘴,向着胡老爹道了声谢,肩并肩走上了回去的路。
人依旧很少,但这并不是“这片区域人口密度少”的意思,往外看50米,就能看到畏首畏尾的人群,他们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意靠近这一对少年男女。
自然是因为那崩坏能检测仪上鲜红的数字。
人们心惊肉跳地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点往上窜,又一寸寸跌下去,直到看不见人了,他们才敢走上那条路。
“怪物!”
有人往地上吐了口痰。
人群的疏远并没有给即墨和赤鸢带来任何不快,相反,他们反而还是很享受这一刻的安静,这可比挤在人潮中要好得多。
这是难得的并肩而行。
虽说“告白”这种事情确实稀里糊涂地发生了,可是两人却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毕竟这个世道不会给人留下多余喘息的时机,更别说是“约会”之类的青春妙曲,要知道,她们是战士,肩负着抗争的使命,可没有闲工夫花在儿女情长——
Emmmm,算了,还是说实话吧,这两木头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了。
相信读到这儿的各位读者大大也有面对这一情况的时刻吧,在告白后,双方都会产生一种“接下来我该怎么面对Ta”的思量,虽然对于拥有着正常人生经验的青春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忐忑而已……
可关键问题是,这两木头完全就没有经历过正常的青春啊!
于是乎,让人咬牙切齿的墨迹开始了。这两块木头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谓“真正的情侣”究竟该是怎样的陪伴方式,哪怕是一道漫步,这两块木头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大洋洲两岸了。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看到“啊,已经300章了我们还没有牵小手手就是要急死你们”的奇葩情况。
这也没办法,在这两块木头的“认知”中,对于“情侣”的定义恐怕仅仅只是定义在“陪伴”这一点上。
赤鸢现在脑子里想的是苍玄的训练情况,丹朱会不会又折腾了些什么乱子。
即墨......他现在想的是Mei找他的原因。
一件应该被算作“机密”的事件。
你瞧,话题又转到了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上,所以不是作者君不想写两个人恩恩爱爱,而是这两块木头实在没有谈恋爱的头脑啊!
好吧,跑题了,咱们继续主线剧情。
“机密”并不是Mei被破坏的健康,也不是进入最后阶段的“圣痕”,更不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羽渡尘”。
而是一位少女。
或者说,是披着少女皮的“怪物”。
1000HW已经成为了判定律者身份的数值指标,而让这个数字再一次出现的存在却不是律者,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女。
当然,“普普通通”现在或许已经不能用来修饰这个崩坏能达到律者级的少女,可Mei确实产生了这种“错觉”。
这也是Mei召来即墨的原因。
即墨很清楚地记得几小时前与那名“疑似律者”的少女会面时的场景。
又是在地下,又是戒备森严的囚禁之牢。
狐樱色的单马尾少女蜷缩在玻璃柜的角落中,她在害怕,她异常迷茫。
这是即墨见到少女时的第一印象。
不论是外观,交流,少女表现出来的是完完全全的“人性”,独属于“律者”的漠视根本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少女发现了新来的人,她忙抬起头,可在看到即墨时又很明显地畏缩了一下。
即墨脸上的疤吓到她了。
但少女很快调整了心情,忙站起来,冲到厚厚的拦截玻璃前,对着唯一可以与外界沟通的小孔大声呼救:
她要出去,放她回家,她想她的姐姐了。
她的姐姐是新成为“融合战士”的Yae,她是Yae“死亡”的妹妹——Yuki。
这也是为什么即墨选择保密的原因。
Yuki很乖,也很有礼貌,她用尽一切说辞,向着所有人释放着她的善意,宣讲她的一无所知,害怕的泪珠聚在她的眼角,可整整一个小时,即使Yuki跪了下来,哭了嗓子,即墨依旧站在玻璃的对面,对于Yuki的一切说辞没有产生半点反应。
这是Mei的命令,但即墨此时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名叫“Yuki”的少女绝不是律者。
可Mei不愿意相信这个,她宁愿相信这是律者的诡计,她断定,只要关闭崩坏能抑制机制,这个“律者”就会暴露它的险恶用心,将这儿的所有人类杀得一干二净。
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下来,害怕的不仅仅只有普通民众。Mei,同样也是。
频繁的崩坏事件,各种咬牙挤出来的科学研究,绞尽脑汁的公式计算,这些都堆在Mei的办公室,她是个好学者,要将每一个数据都信心计算,可她不是个好的领导者。
过于繁忙的工作让她劳心劳力,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阿墨,要不要买些干粮给苍玄丹朱带回去?”
赤鸢的话带回了即墨的注意,看着被摆在店里的几盒子压缩饼干,想到那两只淘气的双胞胎。
忽然那个熟悉的牢笼,和那些毫无人道的疯狂实验又涌入了脑海,可主角却换成了那个狐樱色的少女。
“可以啊,我还有几枚金银币。”
他决定明天再去看一看Yuki。
有一双眼睛在远处望着他们。
那是“老鼠”。
可在看到那个疤面少年时,老鼠一口咬下了自己的半块指甲。他忽然想起了之前Kevin奇怪的表情。
“妈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姐妹
少女蜷缩在角落里,面前摊着一本书。
——我们阐述罪恶,祷告宽恕,我们有罪,我们虔诚祷告,只为疏离灾祸。
——神啊,拯救我们。
Yuki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这本被随意编篡的祈祷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想回家,回到自己姐姐身边。
哐!
一声响,Yuki吓了一跳,一只食盒被塞了进来,一块黑面包,还有一管营养剂。
“等一下!请等一下!”
Yuki跳了起来,撞在玻璃上,冲着那送餐的背影大声喊着:
“我想见Mei博士!请让我见Mei博士!求求你了!喂!——”
喀。
牢门关上的声音封锁了她全部的话语。
她缓缓从玻璃上滑下,显得是如此无力,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面包被捡了起来,挤了些营养剂抹上,咬在嘴里,很苦,很难咽。
“姐姐……救救我……”
脚下的祈祷书在少女起身的风中翻到了新的一页——
神说:
此乃原罪,无以谅解。
忏悔罢!
“姐姐姐姐姐姐!”
苍玄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标准的卸力步法,然后,一只和她一样的萝莉撞进了那谦虚的胸怀中。
“我愚蠢的妹妹哟~又想要干嘛?”
“咕嘿嘿~姐姐~”
丹朱钻在自家姐姐怀里撒着娇,自从逃出旧安全区后,丹朱对苍玄的依赖就越来越强了。
“你啊……”
苍玄抬起手,稍稍想了想,便翻过手掌,用手背轻轻抚弄着自家妹妹的脑袋。
“姐姐哟……”
丹朱抓住了苍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原本娇嫩的手掌上布满了血痕和翻开的老茧。
苍玄怔了怔,可没有将手收回去。
“姐姐,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丹朱熟练地取出伤药,抹在苍玄伤痕累累的小手上,垂下的瀑发点在苍玄的手臂上,痒痒的。
自从苍玄投入没完没了的训练后,她越来越忽视自己的生活状态了,很多时候,她都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两人的家里,什么都不管,倒头就睡。
有的时候,会断断续续地醒来一次,就发现自己泡在浴缸里,热水包裹着她,另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小手为她擦拭着身体。
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妹妹坐在浴缸外,一边为她擦身,一边哭。
苍玄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感受着丹朱细心的包扎,完全不见之前那份淘气。
真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了呀……
苍玄地下脑袋,抵在丹朱头顶,轻轻地。她感觉到了丹朱的颤抖。
想必是在忍耐着眼泪吧。
傻孩子……
她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脑袋轻轻摩挲着那一头顺滑的发:那张三无的小脸此刻被温柔全部占据。
“辛苦啦。”
一直以来,其实任性的都是我呢。
任性地带你去找墨哥哥和Hua姐姐,任性地带着你出逃,又任性地接受战斗训练……
依旧紧随着自己脚步的你,才是最具有包容力的呀,妹妹。
“姐姐……”
丹朱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感受着属于姐姐的温度,那种沉稳,细致的温度,就好像小溪一样,流遍了全身。
属于……姐姐的味道……
“姐姐,不要动哦,再抱我一会,就一会。”
丹朱的声音闷闷的。
“好啊。”
苍玄的下巴靠在妹妹的头顶,感受着两人的心跳,她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瞬间更加美好了。
“姐姐,我今天学了好多东西哦?”
“是什么呀?”
“历史,文化,博士给我看了好多好多哦!我要把这些文明和艺术全部都记下来!”
赤鸢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两小只的互动,她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让人迷醉的美好。
她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一段路,那也同样是让她感觉放松的一条路。
赤鸢站在最前线已经有了几个月,她本人更是疯狂地踏足战场,和看到的每一头崩坏的造物战斗,只是为了找出Himeko堕落为律者的原因。
可崩坏兽不能告诉她,死士也不能,它们只会无穷无尽地扑上来,宣泄着它们的疯狂,然后被赤鸢斩杀。
可这也让她更加困惑,没有神智,毫无秩序的崩坏,又为什么能让Himeko沉入深渊。
她的思维一直绷紧,直到现在,她才感受到放松,不是那种“无事可干”的闲茫,而是现在精神上的放松。
她舒了口气,敲了敲门,将拿着的一袋子饼干藏在背后。
“叩叩——”
Yuki抬起了头,她知道这个敲门声,唯独一个人会在牢房前有礼的敲门!
“请进!请进!”
Yuki蹦起来,脸上出现了希望,声音都带起了激动。
门开了,她先颤了颤,这是一丝丝害怕,可很快,便被希望所取代:
“墨先生!墨先生!这里这里!”
她跳起来,生怕即墨看不见一般挥着手,即使这片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
“嘿,Yuki。”
即墨看到了餐碟上的半块黑面包和已经挤空的营养剂,便从挎着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食盒,塞了进去。
“这是……”
Yuki忙打开了看,两眼放光:
“饼干!”
她忙将它们捞出来,一把塞在嘴里,吭哧吭哧地嚼了起来,吃得很急,忽然脸红了起来,捂着嘴巴,身子猛颤了起来。
即墨忙将一瓶水送了进去,Yuki忙抢了过去,拧开盖子,扬起脖子灌了下去,接着一呛,饼干屑和水一道喷了出来:
“咳咳咳!”
Yuki的小脸涨得通红,她吃得太急了。
她很遗憾地盯着地上的碎渣,小心翼翼地吃起了剩下的饼干,这次她小心多了。
“墨先生墨先生,博士她答应让我离开了吗?”
回答她的,只是即墨沉默的摇头。
“好吧……”
Yuki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但她期待的也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墨先生,你见到我姐姐了吗?很漂亮,很高,很温柔的女生!和我一样颜色的头发!”
即墨知道Yae,也在“融合战士”的训练场中看到那抹樱色的头发,但Yae并不高,有些瘦弱,也并不温柔,铁血的复仇心已经攻占了她的灵魂。
“不,我没有看到,不过我知道Yae她最近成为了‘融合战士’,是被所有人尊敬的强大战士。”
他目不眨睛地撒着谎。
不过Yuki的情绪很明显地兴奋了起来,一个威风的姐姐足够成为妹妹骄傲的理由,也足够让她忘记身处牢狱的痛苦与悲伤。
即使Yuki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认知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无人注意的牢门外,老鼠收敛着气息,盯着牢笼中的一切。
这是他的崩坏能属性,掩盖他所有的气息,就像一只真正的老鼠一般潜行。
他发誓自己只是出于好奇才选择跟踪那个“不能说之人”,可他没想到居然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一个……律者?!
被囚禁的律者!
老鼠的心里不是恐惧,也不是各种脑补而是兴奋和渴望,难以掩饰的施虐欲从心底浮了出来。
他的笑容开始变得扭曲而肮脏。然后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