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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昊北聆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txt下载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什么?

    “Mei博士!这是‘圣痕’的新进研究报告!”

    “Mei博士!‘神之键’锻造出现问题!”

    “Mei博士!‘融合战士’基因序列崩溃!”

    文件,人群,机器……

    脚下粘稠,她低下头,是血,腥臭地爬了上来,将这个世界染作赤红!

    “Mei——博士——”

    围绕着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她抬起头,面前的人一片片溶解,和脚下的血河一样,只剩下一团肉,被称为“嘴”的孔洞张在那里:

    “人类——灭亡了……”

    “噫!!!”

    Mei抬起头,汗铺了一额头。

    她神经质地四处张望着,抓紧了身上的衣服,缩在椅子上,不说话,只是在抖。

    好一会,她才叹出一口气来,腿慢慢放了下去,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

    刚才只是一场噩梦,随时可能成为现实的噩梦。

    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Mei伸出手指按着,闭目,疲惫再次攻占了她的心神。

    但她没有选择睡去,她没有这种多余的时间。

    喀。

    玻璃杯放来的声音,抬起眼,一杯热饮放在桌上,上面漂着几朵普洱。

    一点冷意从背后透过来,但这绝不是让人害怕的寒气。

    “Mei,休息一会吧。”

    是Kevin。

    他站在Mei身后,就如同他的名字那样,骑士般守护着她。

    可Mei不想要这种守护,她更想念曾经独属于情侣间的温存。

    但这已经不可能了。

    Kevin脚下已经冻上了一层霜,这是他的力量,也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帕凡提”是由冰之律者亲自改造出来的巨型崩坏兽,继承了冰之律者一半的实力,哪怕仅仅是一半,也依旧是“律者”层次的力量。

    绝不是人类可以染指的。

    这也因此造就了如今的Kevin。

    他可以爆发出零下200度的超低温,但收敛的力量也足以冻伤任何一个触碰他的人。

    冰封千里,无人能近。

    Kevin站在那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Mei,那副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忘我地投入工作的模样让他心疼。

    他第12次抬起脚,可冰霜的碎裂声让他恢复了理智,强行将迈出的脚收了回去。地上的碎冰已经积了一层。

    Mei同样也是如此,她和他都是如此期盼着触碰彼此,哪怕是一个吻,一个拥抱,一次牵手。

    可这些都被强行淹溺在海啸的研究中。

    爱情,这已经成为了两个人之间沉默的禁忌。

    ============

    老鼠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囚室。

    自从跟踪发现了这个大秘密后,每天光临这个囚室就成为了老鼠最大的娱乐。

    他很害怕那个名为“即墨”的存在,这也是他躲在阴影中,不敢露头的原因。

    “不能说的众所周知”,这是整个安全区内对即墨的评价。

    不可否认,那个顶着三道疤痕的少年是安全区最强大的武器,从雷之律者一直到约束之律者,几乎都葬身在那柄巨大的黑镰刀下,可也正是这样的实力,让他成为了每个人忌讳莫深的话题。

    恐惧到了极点,就会成为“无视”。

    所以,每当即墨离开这个囚室时,老鼠都会躲得远远的,生怕那大恐怖会发现自己一般。

    他并没有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也没有去细想如果被即墨会发现会怎么样,他只是单纯地在害怕,因为在他看到即墨时血液一瞬间变得冰冷。

    就像是兔子呆愣在雄狮面前,老鼠等死在猎鹰的铁爪下。

    这更像是一种源自于食物链上的臣服,就像他面对赤鸢时一样的感觉。

    所以,每当听到脚步逐渐踏离,他才敢浮出掩盖着自己的阴影。

    不过这也足够了。

    老鼠最享受的时刻就是现在!即墨离开后,尽情欣赏着“律者”被囚禁,困顿于无尽孤独的痛苦。

    光是那副人皮上显露出的悲伤就能让这个家伙兴奋到高·潮!

    他已经窥视了好几天了,这段时间的平静和无聊完全都依靠着偷窥这名“律者”来打发,这个律者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并没有给老鼠带来恐惧感,这让他更加痴迷,他开始在意·淫对这个律者施加各种残酷的刑罚,然后——

    然后?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多出了一种声音,从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律者”时便多出来了这一奇怪的声音:

    ——杀了它!

    在他的想象中鲜血的成分越来越多,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在想象着尖刀捅入律者体内时鲜血喷涌时带来的快感,这种想象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直到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带了把匕首和一把九毫米口径的旧式手枪。

    今天,他的手终于触碰在了牢门上,邪念彻底侵占了他全部心智。

    ——为了人类!杀死这个律者!

    心底的声音拉扯着“复仇”与“正义”的大旗,他打开了牢门。

    地狱的门。

    Yuki又听到了开门声,她有些奇怪。

    不可能是Mei博士,她对自己的厌恶甚至不需要语言,就足够让Yuki感受到那直透骨髓的嫌恶。更何况,她不可能会放自己出去,只要那些仪器能在自己身上搜出一点点崩坏能,那么自己就得永远呆在这个玻璃柜子里。

    莫非是墨先生?

    这让Yuki稍稍有些开心了起来,墨先生是个好人,只有他会给自己带些饼干或者其它的小零食来填肚子,虽然她不太喜欢墨先生眼中偶尔露出的怜悯。

    可墨先生之前才离开,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带着些不解,Yuki抬起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是谁啊?有什么事吗?”

    习惯性地,Yuki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为什么……”

    老鼠听到了这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的理智颤了颤,睁开了一丝清明。

    他发现自己身上涂满了血。

    我在干什么?

    血,让老鼠反应了过来,他看到了鲜血淋漓的少女,他看到了被开了好几个洞的律者。

    “……为什么……”

    律者的哭泣已经很小很小了,流出泪腺的清液已经变成了血。

    “为什么?”

    老鼠握着枪,对准了律者的肚子,嘭!

    “你知道吗?”

    他陶醉地倾听着律者的哭号,自顾自地回忆着:

    “12月17日,旧安全区沦陷的日子,第六律者降临的日子,那是下午两点二十二分,我左手是我的妻子,妻子怀里是我的女儿,我们离方舟还有11公里。

    我转进巷子里,想抄近路,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来了一阵风,我回过头——”

    老鼠深深吸了口气,猫下身来,在律者被割下耳朵的脸框旁轻轻问道:

    “你见过自己亲人在面前灰飞烟灭吗?”

    他抬起手,戳着手枪在律者身上开出的6个洞口,听着律者无力的惨叫,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

    “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吧!律者!”

    他想象着自己高高在上的英姿,宣判着这人类之敌的死刑,举起了手中鲜红的匕首。

    “我……没有……”

    Yuki无力地张口,她想说些什么,可涌出喉咙的血堵住了她所有的疑问。

    噗!

    匕首洞穿了心脏,她抽搐了一下,看到代表着双眸的最后一点热血喷出,她觉得世界正在离她而去。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那个男人伏下身来,声音忽近忽远:

    “是那个即墨哦,那个给你带零食的即墨哦,是他‘告诉’我,这里有个该死的律者的哦……”

    Yuki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但她已经看不见了,不论是那个男人复仇快意的扭曲笑容,还是这片荒唐残忍的世界,都在褪去原本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变成混沌的灰白。

    只有三个字,血淋淋地立在这片混沌中——

    ——为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应该问:“凭什么”

    我的名字是Yuki。

    很简单的名字,对吧。这是按照穆大陆通用语命名的,方便,又具有辨识性。

    我有个姐姐,Yae,看,首字的读音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对吧。

    当然,不仅仅只有名字上的关联而已哦,狐樱色的头发,璀蓝的眼睛,这些都是我和姐姐血脉相连的证明!

    啊,虽然胸部上的差距有些大啦,不过再过几年我也一定会追上姐姐的!

    这个世界发生了好多事,就像生病了一样,姐姐带着我逃啊逃啊逃,坐上了叫做方舟的大船,跨过了大蓝色的水,来到了一块陌生的土地上。

    那是我第一次坐那——么大的船,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蓝的水,哦,那叫海。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会跑题呢,没办法嘛,思维活跃就有这样的缺点,别在意嘛。

    然后,然后呢……

    在新的大地上,建立了新的安全区,然后,然后……

    就,不知道为什么,被关了起来。

    不过也不要紧,记不得的话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虽然被禁锢了自由嘛,但是呢,有一个墨先生,他一直会带好吃的零食来!

    嗯,这样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虽然见不到姐姐,不过我能够出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证明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也总有一天会被送出这个玻璃箱子!

    对!还要那个Mei博士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去!哼!

    ……

    啊咧。

    我,在和谁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在笑?

    “我杀了律者!我杀了律者!”

    律者,律者是什么……

    咔。

    记忆出现了裂痕,虚假破碎了,少女在痛苦和血泊之中想起来了——

    同样的疯狂,同样的疼痛。

    “Yuki!Yuki!”

    姐姐的声音。

    还有其他好多好多人的惨叫。

    还有,刀?

    “人类,杀掉……全部杀掉……呵呵呵……”

    【“千人律者”再次出现!请立刻向区域Q……】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城市智能Ai的广播警告填满了这一刻的回忆。

    然后,匕首,同样捅进了心脏。

    血,黑暗,混沌,以及——

    死亡。

    原来是这样啊……

    Yuki明白了,理解了她全部的记忆,和为什么那些研究者对她如此厌恶。

    原来,自己早就死了啊。

    死在了“千人律者”之一的刀下。

    为什么?

    为什么律者偏偏要杀死她?

    为什么人类也要杀死她?

    她做错了什么?

    有谁能告诉她?

    “那是因为你很弱小啊。”

    黑暗变得透明,混沌变得清澈,好像一片湖,沉着她的尸体,倒映着她的灵魂。

    湖面上的自己在看着她,用一双金十字的瞳孔,无情地展示着冰冷的现实。

    为什么?

    “你不需要说为什么,而应该是凭什么。”

    凭……什么?

    “是的,‘为什么’会得到所有答案,因为这些答案都是虚假的,敷衍的,是对于弱者的蔑视;‘凭什么’不需要答案,它只会成为你复仇的尖刀。”

    复仇,为什么?那是……很痛苦的东西。

    “那么你就心甘情愿地成为痛苦的牺牲品?成为他人复仇的宣泄品?”

    “你想一想你死前的一切,如此丑陋,如此疯狂,他们失去了亲人,可他们有什么理由将他们的痛苦转嫁到你身上?”

    不对,并不是,这个世界还有好的一面的!那些人,那些人只是被仇恨蒙蔽了……

    “你还在逃避什么呢?用这些卑微的话来否定自己的愤怒啊,那是你存在的仅有证明不是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

    “不,不是‘我’在说些什么。”

    ‘她’的倒影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也让她感受到了颤抖的寒,一如她害怕着的答案:

    “是‘我们’都知道的答案——”

    可是,可是还有,还有姐姐!还有墨先生的饼干!

    “你还在用这可笑的借口来逃避吗?”

    “正是那个‘墨先生’指引着凶手,你才会死,更何况,你清楚,如果你的姐姐没有放弃,那就一定能找到你,你很清楚,对于姐姐,一个‘融合战士’来说,几乎不存在需要隐瞒的秘密,可她终究没来,不是吗?”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别再沉浸在这荒诞的梦境中了。”

    素手撕破了湖面,撞破了这虚幻的界限,一片清澈的世界瞬间被搅浑,再次重归灰白的混沌。

    “来,接受‘我’的愤怒,‘我’的怨恨,这都是‘我们’存在的证明啊。”

    少女感觉到了嘴唇被吻住,仿佛最热烈的情人般交融,又如最疯狂的野兽,扑食着名为“人”的娇小猎物。

    “来,和‘我’一起说吧——”

    ““凭什么?!””

    当啷!

    染血的匕首从老鼠手中跌了出来,他的眼中不再是少女那悲惨的尸体,而是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惧死死盯着一片虚无。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疯狂地向他警告,在那片虚无之中立着一个绝对凌驾于所有生命的恐怖存在!

    律者。

    不知为何,老鼠头脑中只有这个词语盘旋。

    怎么可能?!律者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洞穿心脏绝无活着的可能!

    可,可为什么……

    他无意识地跪了下来,先前那副高高在上,宣判正义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呆滞与癫狂: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紧接着,响起了意义不明的摩擦声,就好像是菜市场上剁滚猪肉的声音,混杂着一些低闷的惨咽。

    ===============

    “赤鸢队长!”

    赤鸢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了狐樱色的长发。

    “Yae?”

    飒爽的女战士笔挺地敬礼:

    “长官,什么时候再次讨伐崩坏?”

    讨伐崩坏么……

    看着Yae那双眼睛,很清晰地感受到了熟悉的仇恨,对“崩坏”的仇恨。

    可这种仇恨又有什么用?谁没有在崩坏中失去亲人?

    现在整个种族都被“崩坏”的利剑对准了脖颈,任由仇恨发酵只会使得人类彻底滚入灭亡的深渊。

    赤鸢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已经被理智渲染得冰冷:

    “暂时没有。守卫好安全区内的秩序是我们现在的——!”

    吱!——

    尖鸣震响,不论是赤鸢还是Yae都痛苦地蹲下了身,捂着耳朵。

    “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有其它声音回答她们,天地一切的声音都被这道尖锐的噪音所取代,三分钟过去,才慢慢消退。

    Yae扣着耳朵,站起来时有些摇晃,尖鸣的余音还荡漾在耳室中,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赤鸢队长……”

    呼!——

    风声!

    拳风!

    赤鸢的拳,是让所有“融合战士”崇拜神往的烈焰,那被称为“离火”的神技直向着Yae门面袭来!

    Yae呆住了,她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全部的思维也停滞了。

    “离火”,擦肩而过。

    Yae听见了自己身后拳砸入肉的闷响,和好似野兽的低号。

    “唉?!”

    带着茫然和疑问,看向了身后——

    她看到了,一个个仿佛野兽般趴在地上的人。

    他们仿佛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般,相互斗殴,撕咬,扬起一蓬蓬血雾。

    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转过了注意力,像是荒原的饿狼。

    “有什么不对……”

    “什么,什么情况?!”

    听着赤鸢的声音,Yae靠着她的背,慌乱地警戒着周围那些怎么看都不正常的人。

    “没发现吗?混乱,无序,疯狂——”

    赤鸢握紧了拳,“离火”带起了灿烂的星火: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崩坏能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梦醒时分

    “嗡!——”

    【避难通告!避难通告!检测到多处崩坏能爆发!请立刻沿安全线路进行——】

    嗵!

    旧式的广播喇叭被敲碎,铁棍拎在男人手中,回过头,一双眼里是疯狂的血色。

    在他身后,女人张牙舞爪,指甲里都是不知从哪里刮下的皮肉,脚边是被开膛剖腹的幼童尸体。

    癫狂,错乱,死亡。

    在这片苟延残喘的废墟城市里彻底降临了。

    首先是暴乱。

    无穷无尽的暴乱。

    似乎所有人都疯了一般,不论有没有听到那股尖锐的噪音,只要是那尖鸣能到达的角落,疯狂便随之扎根。

    友人,亲人,这些都成为了这疯狂的祭品,被血淋淋地粉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Yae的声音几乎崩溃,但她的声音在周围无尽的嘶吼浪潮中连一点浪花都翻不出来。

    赤鸢比身后的Yae冷静地多,可她也没有选择进攻,她在等。

    如果这些一场的缘由也同样是“崩坏能”的话,那么,有一个地方一定不会影响吧?

    她稍稍侧过眼,那里是“逐火之蛾”的指挥中心,也是唯一一栋用“魂钢”建造的建筑。

    理论上,唯一不会被外界崩坏能主动侵入破坏的建筑。

    【通告!全体“融合战士”注意!——】

    杂音,撕擦的锋吟: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采取最后措施!重复!采取最后措施!】

    Yae傻住了,赤鸢也愣住了,但广播还在空气中无情地翻滚:

    【感染者已被崩坏能彻底摧毁!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搜寻幸存者,杀死感染者!你们所见之物皆为敌人!搜救与歼灭!立刻执行!立刻执行!立刻执行!——】

    哪怕是机器的声音,都如此声嘶力竭。

    随后,电波的杂音彻底将这段广播搅碎。

    “赤鸢……队长……”

    Yae发着抖,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一段广播,求助似地看向了身后白发赤瞳的少女。

    赤鸢的拳,也同样微微发颤。

    ——“Himeko队长,当面对难以抉择的情况时,该如何选择?”

    她记得问出这个问题时,Himeko的迟疑与不忍,还有逐渐占领整张脸的坚硬。

    是的,“坚硬”,吞噬了一切表情的坚硬。

    ——“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选择时,就选择对整个人类,整个文明最有利的做法吧,我们时战士,我们站在守护的最前线,我们必须得面对一切可能的残忍与不解,但我们也依旧得挥起屠刀,痛下决心。”

    “那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选择困境吗?”

    “那是什么?”

    ——“如果要救501个人,你得杀499个,而我们面对的困境比这更加艰难,也更加残忍,我们甚至得面对杀999人而救1人的绝望困境,但是……”

    她永远也忘不了Himeko那时双眸中近乎残忍的理智:

    ——“我依旧会挥动屠刀,哪怕身背上万血债。因为现在的我们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守护人类最后的文明。”

    那个时候,Himeko在她眼前挥起了阔剑,斩断了那被崩坏感染,离死士只有一步之遥的战友。

    在Yae惊恐的注视中,赤鸢的脸也同样变得坚硬,冰冷,甚至残忍。

    离火,燃烧了起来:

    “执行命令,搜救——”

    “——与歼灭!”

    ====================

    【警告!正在受到病毒攻击!警告!正在受到病毒攻击!】

    【Mei博士,Prometheus的广播系统被人为关闭了,您的广播内容被全部掐断了。】

    “我知道,大概他们也要来了吧。”

    Mei站在广播前,有些失神。

    “Mei!你干了什么?!”

    不出意外地,门被狠狠撞开,怒吼和枪械上膛的声音一同闯了进来,回过头,果然是自己的同事们。他们气喘吁吁,目眦欲裂。

    “你刚才的广播是什么意思?!让人们自相残杀吗?!”

    Mei回过了头,眼镜镜片好像只是为了遮掩人性一般架在她的鼻梁上,闪着刺痛的光:

    “这是……必要措施。”

    “什么必要措施啊!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有救的不是吗?!他们没有死士化,身上也没有产生硅基结构,只不过是被崩坏能暂时混乱了神智。”

    “那也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不可能有余力去挽回他们了。”

    Mei的身形在白大褂的包裹下更加苍白:

    “我们无能为力。”

    仿佛是为了佐证她的话,Prometheus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Prometheus必须警告各位,这不是普通的“感染”。】

    “哈?人工智能,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Prometheus认为,再不说些什么,就再也没有机会了。Prometheus警告所有人,这极有可能是“律者”的攻击。】

    “这怎么——”

    Ai并没有给他们任何质疑的机会,它只投影出了一张图,上面急剧扩散的鲜红把整个房间抖填上了刺目的光。

    【这是Prometheus的数据库,一切都在遭到极其疯狂的病毒攻击。】

    “病毒?你现在不是普通的助手Ai,而是搭载了整个城市的安全系统!成百上千的安全措施可以由你使用,区区病毒——”

    【但这不是真正的“计算机病毒”,没有逻辑,没有算法,无法破解,而且,我已经失去了城市的安全系统辅助,只有我自己在进行超额运算,努力阻止这种病毒的扩散,但我拖不了太久。】

    “等等等等!拖不了太久又是什么意思?袭击者到底是——”

    “安静点!”

    Mei忽然的怒吼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不是她喊得有多么大声,表情有多么狰狞,而是因为Prometheus抛出的问题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他们在发问时已经心绪不宁。

    【感谢你们的理解,直到现在,我的数据库已经被破坏了百分之六十,大量的网络和安全系统被截取,我不得不选择了中断程序,但遗憾的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侵蚀,并且,非常遗憾,在三分钟之前,这种未知入侵已经获得了世界范围内所有遗留核弹发射井的开启密码,并且,共计211枚核弹头已经准备就绪。】

    死寂,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

    当然也有人反应很快,他癫狂地跳起来,大喊大叫:

    “立刻通知群众!躲入掩藏设施中,规避即将到来的核打击!这将是我们人类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拳头,悄悄握紧。

    “只要扛过了这一次,未来——”

    “有完没完?!”

    这一次,Mei叫破了嗓子。

    眼镜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在所有人面前,理智,冷静的Mei博士,眼中堆满了泪:

    “为什么还不清醒过来?”

    “为什么还不看清现实!”

    “不要再用‘希望’,‘未来’再做想象了……我们已经输了啊!”

    “当我们被逼到这片安全区里,只能躲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时候,我们的文明就已经毁了啊!”

    她的眼泪是如此滚烫,又是如此冰凉,就如同她此刻被现实千刀万剐的心:

    “我们现在……我们现在已经不可能再重建我们的文明了啊……你们为什么明白不了呢?我们,只能用一切代价,来保存最后的火种了啊……”

    她跪了下来,哭喊,崩溃,曾经的那份骄傲被现实碾压得无影无踪。

    当啷!

    枪械落了下来。

    军官,学者麻木了,呆滞了,他们无力地靠扶着墙,所有的理智在Mei的话语中变得惨败无力,因为遮在他们眼前的最后一丝乐观与梦被狠狠撕开,留下的是整个疮痍的世界。

    是的,他们也很清楚,没救了。

    席卷了整个安全区的“感染”,Prometheus通红的数据库,核弹,还有那些为了抵挡崩坏而筑造的防线。

    “熬下来,就还有复兴的机会。”

    每个人都这样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一次次律者的灭世下再一次站起来,只为有一天能“重整旧山河”。

    他们无视了断崖式下降的人口基数,无视了倒退的能源利用方式,也无视了人类生存环境只剩下这片安全区的事实。

    直到今天,在Mei的崩溃坦白中,他们才知道——

    梦,醒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狐

    梦,一种掩盖现实的方式,就像是污水池上的肥皂泡,瑰丽,又极易破碎。

    醒来,残忍的动词,将人无情地从美梦中拖出,丢给冷酷的现实。

    哧——

    皮肉燃烧的声音,Kevin垂下眼,天火圣裁对准了又一个扑咬上来的人,砰!

    天火圣裁,威如其名,仅仅只是一枪,便犁开了焚灭的炎道。

    生命就像纸,在这一往无前的烈焰下连渣滓都没有剩余。

    这也是你最后看到的世界吗?Himeko……

    天火圣裁的重量垂在两手上,好像在质问他的心。

    这是正确的抉择吗?

    不,Kevin如此肯定地否决,这不是正确的抉择,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什么正确的抉择。

    ——“没有没有没有!”

    脑子里,闪过女人歇斯底里的狂鸣。

    Mei那时已经近乎崩溃,地上扔满了草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以及一个鲜红刺目的0。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算不出来?!”

    忽然,她又像是明悟了什么,瘫坐在腿上,任由着眼泪决堤:

    “对啊……算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啊……人口基数,土地面积,文化继承,历史资料积累,这些东西统统都低于条件需求,这再怎么算,也不可能取得结果啊……”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Mei会出现这样的神情,那种绝望的灰白。

    嗵!

    烧焦的尸骸倒在地上,随即化为粉尘。

    这栋建筑前,焦黑与熏臭已经占据了全部的视野,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疯人扑上来,用枪,用刀,用他们一切可以取得的武器,向着Kevin施加致命的攻击。

    在他们的眼中,不存在人性的残余,只留有崩坏下无尽的疯狂。

    那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死士。

    “22……”

    又是一具,Kevin记得这具尸体原本的模样,谦逊,有礼,又具有足够成为一名优秀战士的坚韧。

    如果他姓Kaslna的话,父亲会很高兴的吧。

    对着他额头开枪时,Kevin忽然这么想到。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轰!

    天火圣裁的焚炎中,又倒下了一具妇女的焦尸。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张着牙的尸体破碎在那里,他手无寸铁,即使只有一副牙齿,也要拼尽全力地诠释疯狂。

    骑士守则?这东西,在现实面前苍白无力地可笑。

    Kevin抬起了天火圣裁,焰金色的纹路涂满了血。

    “我应当是下地狱的。”

    他如此喃喃自语,双枪拼合,耀眼的火光烧满了全部的颜色,这一刻天地都为这一道绚丽的火光而失色。

    燃烧。

    尸骸,废墟,土地,这些都成为了火焰的燃料,在火焰的蒸腾中熔化,焦黑。

    燃烧着的巨剑在Kevin手中成型,出鞘时带起的焰风席卷了面前的一切,Kevin的双臂已经化成了冰蓝色的怪爪,承载着这柄暴虐的大剑。

    【神之键·天火圣裁】

    它又一次展露狰狞的全貌,可这一次,它却没有指向律者。

    “对不起。”

    Kevin高举大剑,在火焰下,他既悲悯痛悼,又冷酷无情。

    然后,挥了下去。

    焚灭的火龙狂暴地奔袭,将它眼前的一切生命烧成碳块,Kevin闻到了,那代表着他罪不可赦的焦臭。

    此时此刻,面前是空空荡荡的焦土,身后是代表着人类最后的指挥部。

    Kevin就站在这道焦土与留存的分界线上,天火圣裁插在地上,他靠在了这柄大剑上,沉默不语,那挺直的脊梁,头一次弯曲了起来。

    “天火”还在熊熊燃烧着,那一闪而逝的炽热炎龙是相当瞩目的存在,不论有没有注意去看,那道无与伦比的的炎芒都能强行闯入视野,吸引一瞬间的注意。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注意,转向了面前的陵园。

    虽说是陵园,但也只有一块纪念碑,一座灵堂,仅此而已,在城市和废墟中显得平庸而凄凉。

    他不是来吊唁的,回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他最先感知到了“崩坏”的源头。

    “回到这里”,这个词句并没有用错,他才从这个陵园中出来不久。

    或者说,是从“陵园之下”出来不久。

    Yuki的“复活”和其体内的“崩坏能”都不能公之于众,所以,关押Yuki的囚室需要一个隐秘的地方。

    比如——这个陵园。

    表面上看,这个陵园依旧寂然凄惨,但即墨能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崩坏能从地下喷涌而出。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保密措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不过,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乎颠覆安全区的“崩坏”,绝对有人为的一部分。

    人类憎恨着崩坏,憎恨着崩坏带来的一切,那么,只要有“人”接触到Yuki,就有演变成这种状况的可能吧。

    咔,咔,咔……

    龟裂的声音。

    摆放着烈士遗物的灵堂寸寸绽裂,崩坏能的浓郁度已经到了可以肉眼看清的地步。

    和前12名律者一样,缠绕周身的,属于它们自身的“崩坏”!

    近在咫尺!

    嗵!

    灵堂炸裂了。

    虽是飞溅,擦过即墨的脸颊,竟然拉出了一道伤痕,黑色的崩坏能在空气中摇荡着,又迅速消弭,

    “嗥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整的地面转瞬间隆起,紧接着,火山爆发一般炸裂,将这片陵园搅得粉碎。

    石雨,骸渣,已经破入天地的狰狞野兽。

    ——“Yuki,为什么一直说是‘狐樱色’啊?”

    ——“因为我喜欢狐狸啊!在家乡的传说中,九尾的狐狸就是这种颜色,它能带来富饶,丰收和来年的好运!”

    少女的笑颜闪灭在记忆中:

    ——“那是带来幸福的神兽呢!”

    “嗥啊啊啊啊啊!!!”

    九尾的巨兽向着这个世界咆哮着它的愤怒,整个大地在它的愤怒中颤抖开裂!

    它看到了即墨,那双月轮般的竖瞳中印着他单薄的影子。

    疯狂!这一刻,九尾的巨兽从愤怒跌入了疯狂的深渊,那是无尽的憎恨带来的堕落。

    “即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的音爆吹飞了残余的废墟,未知的崩坏能仿佛无形之手,抓住了一副陈列在灵堂中的盔甲。

    那是副残破的铠甲,但即墨知道它的名字:

    ———“地藏御魂”。

    这具寿终正寝的铠甲被未知的崩坏能肆意揉搓改造,片片附着在这头九尾巨兽身上,它人立而起,像是旧时戏台上的将军,张开手,废瓦和钢筋像是忠诚的工蚁,聚集在一起,自动挤压,糅合成了一柄太刀。

    在这片狂扫一切的剧变中,镰刀从即墨影子里探了出来,弧光反射着这头九尾巨狐的身影。

    “Yuki,这不是带来幸福的神兽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下一代

    如果没有崩坏该多好。

    即墨不知第几次在妄想这个假说。

    如果,自己寸步不离Yuki,情况或许能不至于如此糟糕。

    即墨第一次后悔。

    他很了解人类对崩坏的憎恨,可即使对囚禁Yuki的行为他虽然保有疑问,但依旧选择了遵从。

    但现实永远少不了意外。

    “地藏御魂”?“九尾”?

    或者是——“十二律者”?

    就像是个开关,原本即墨的同情,怜悯消逝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冰冷。

    就像是面对律者化的Hier和Himeko一样,毫不多余地挥动镰刀。

    律者是敌人。

    这个理由,足以成为即墨举起镰刀的原因。

    简直就像是武器一样的思考方式。

    “RYAAA!!!——”

    15米级的九尾巨狐成为了战场的中心,它的出现,彻底昭告着新律者的降临,毕竟是“超越常识的异常”。

    红字贴在指挥部屏幕的正中央,但并不明显,因为这片荧幕早已被警报的红色覆盖,Prometheus,这个城市的Ai正在节节败退,它在虚拟计算上孤军奋战,无人是它的帮手。

    而在这张荧幕前,是死寂,代表着绝望的死寂。

    足足五分钟,任由律者大肆破坏,指挥部毫无动作的五分钟过去,才有人轻声打破了这压抑的寂静:

    “Mei博士,你刚才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计算机全力运转,阻止入侵的声音咬合在一起,墙壁里都透出来了“沙沙”的运作声。

    Mei的歇斯底里像是过境的台风,来去迅速,却带来了难以恢复的混乱。

    “我知道,并且,这就是现实。”

    实时监控中,十二律者所化作的巨狐揉搓这城市,像是在宣告着人类的渺小与无力。

    他们还想再问些什么,不,应该是他们希望能再问出些什么,比如说是“一线生机”,比如说是“0.01%的可能性”,但是理智扼杀了这些想象,他们忽然感到腿脚一阵无力,有人跪在了地上,垂着脑袋,像是古时被推上斩首台的死囚。

    “那……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攻却心计,不惜一切,只有这个结果吗……”

    沙哑的声音,干瘪而空洞。

    “不,是有意义的。”

    只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仿佛做梦一般说着截然相反的话。

    还是Mei,仿佛刚才揭露那无情事实的人不是她一般,咬着牙说出了这种还蕴含着“希望”的话。

    “呵,你这是意思?Mei博士?告诉我们已经没有希望,却又告诉我们一切都有意义?你是自杀主义者吗?”

    “不,我们确实已经失败了,或者说,‘我们这一代’已经失败了。”

    “切,你这不是……”

    有人想要讽刺,可话到口中,却哑住了,Mei看到了他眼中的颤抖。

    她点了点头:

    “我相信,还站在这里,拿出莫大勇气来支撑着安全区的人,没有一个是自私之人,每一个是妄想苟活之人吧……”

    她的声音颤抖中保持着清晰:

    “我们失去了土地;

    失去了人口;

    失去了历史;

    失去了传承;

    我从所能触及的时间开始算,不论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我们都注定没落,但是,但是啊!”

    她抬起眼,那双美眸中亮起的利光刺得人发寒:

    “我们是人类,人类是一个群体,哪怕是在怎么艰难处境中都要挣扎着想出方法来延续的人类啊!哪怕是一千年,一万年!只要我们的种族延续下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种族延续的时间!我们人类就能再续曾经的辉煌!”

    这是Mei拼尽全部头脑,耗费全部精力得出的唯一解决方法。

    “你的意思是……”

    聚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具有丰富知识储量的学者精英,即使是他们,也被Mei的计划惊得语无伦次。

    Mei再次点头,唇被她咬出了血:

    “将一切的希望封存起来,只为了传承给几千甚至几万年的——下一代!”

    全场,瞠目结舌。

    只有在监控中的巨大狐影在痛苦嚎叫。

    “Aaaaaaaaaa!——”

    原本那暴戾的怒咆变成了此时此刻凄厉的哀号,披着甲胄的狐狸捂着自己的喉咙,在地上挣扎着,一道分割身首的伤痕在缓缓愈合,它身周的街道被压成了碎末。

    即墨却站在一旁,提着镰刀,却没有再上去补刀,因为他知道这条狐狸正在愈合自己的伤势,甚至应该说是“复生”。

    “还有七条尾巴么……”

    他的目光盯在那逐渐消散的尾巴上,还有七条尾巴在这条狐狸身后,随着它的痛苦一同翻腾。

    “果然,那些学者的假说是成立的。”

    他看着那条狐狸,仿佛是为了帮其解说般自言自语:

    “‘崩坏’的目的是破坏人类文明,但就目前的律者而言,如果它们真的像其所吹嘘的那样,掌握着‘物理权能’的话,理论上可以在5小时内覆灭全人类,那么为什么‘冰之律者’没有创造‘绝对零度’,‘死之律者’没有吹起‘细胞衰亡’,‘大地律者’没有造成大陆沉没?

    不是它们不愿意,而是它们做不到。”

    狐狸在他面前终于恢复了伤势,七条尾巴再次冲天而起,废墟再次自动拧成了一把太刀,飞入它的爪中。

    即墨握紧了镰刀,一步步迈向“律狐”。

    “‘律者’破坏‘文明’,但它们的力量却来自于‘文明’所能到达的高度,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么律者亦能到达何种层次。

    所以冰律做不到真正的‘绝对零度’,因为人类做不到;所以地律做不到直接沉没所有大陆,因为人类也做不到。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明明在理论上拥有着‘难以杀死’的特性,却依旧选择了‘九尾’这种显而易见的生命力表现形式,这不是你愿意的形态,而是作为‘素体’的文明印象使得你只能维持这种状态,就和‘第一律者’的玩偶一样。”

    “Aaaaaaaaa!”

    狐狸再一次咆哮起来,突然一声响,残余的一座城防炮从即墨身后射来,电光闪过,将他轰进了废墟!

    可狐狸还没咆哮,冷静的声音就从那栋建筑轰塌的洞口传出:

    即墨抖了抖身上的灰,仅仅只有一道殷红的血从他额角流下:

    “有机生命,无机物,科技造物,钢铁建筑,这些都能成为你‘操作’的对象,但又不像你那些专精的姐姐们那样熟练运转,原来如此——”

    他轻轻冷笑:

    “我想到了一个好词,‘侵蚀’,这很适合你的名字。”

    狐狸嘶吼着,举起它“炼制”的太刀,锋利的刀锋对准了即墨,向着即墨狠狠撞来!

    巨大的体积在推进时带起的刀风吹开了沿路脆弱的建筑残骸,地面上一道深深的犁痕!

    噌!

    一道斜芒,通天彻地!

    狐狸,停在了即墨身后;即墨,站在狐狸背后,镰刀横起,寒芒微闪。

    沿路高于地平线的残墟齐齐断裂,一道切痕将它们统统斩断!

    在即墨身后,甲胄,太刀和狐狸,一同缓缓平坠两半。

    “六条。”

    他如此宣判。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全即为一

    “你是个怪物。”

    这是即墨最熟悉的评价,他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模拟出说话者扭曲的忌惮。

    但是,最清楚这个评价的人,是即墨自己。

    所以他没有反驳,甚至逐渐对“怪物”这个词语失去了排斥心,有的时候他开始跳出了“人类”这个框架,去扫视他现在的状态,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与“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任由你成长的话,恐怕只有‘怪物’这种词才能形容你了吧。”

    Ryuba死前的呓语在耳边荡响,他说的没错。

    就连即墨自己,也开始在用这个字眼来看待自己了。

    面对第一律者时,他仅仅只能够用一些小手段来利用“第一律者”素体那年幼的思维。

    而现在——

    即墨看着那头嚎叫着,只剩下六条尾巴的狐狸,依旧如此狂暴,和那令常人心悸的巨大身体,可少了三条尾巴后,原本的凶蛮变得不协调,还有些可笑。

    镰刀在即墨手中发出轻吟,似乎有些不耐烦。

    虽然是“律者”,可其本身却是临摹旧神话中的“神狐”,又因为“神话”中的形象模糊,导致了它在诞生时更多地模仿了“狐狸”这种动物,因此,“十二律者”比起以往的人形律者来说更多了一份兽性的暴虐和猎杀直觉。

    但这种抛却了智慧,全身心投入疯狂中的对手,要比那些还保留着“人智”的对手好对付太多了。

    就像死士和崩坏兽那样,纯粹地用力量去碾倒一切,而一旦出现了问题,它们除了逃窜,重整姿态以外便再无其它措施。

    更关键的是,这个貌似凶蛮的狐狸,似乎比它的“姐姐们”弱了很多。原本即墨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在砍下第三条尾巴后,狐狸身上再次被削弱的崩坏能让即墨明白,这个律者的作战能力的确是太弱小了。

    “侵蚀”,将崩坏能投影在一切有形物体上并进行自如操作,这样的能力适用性极广,对于整个文明来说,“侵蚀律者”的能力绝对是噩梦,可单论作战方面,这种能力带来的增幅比它的姐姐们相差太多了。

    看着面前这只狰狞毕露的狐狸,即墨只觉得其丑态百出,他扫了扫镰刀,利首划过,地面上便多出来了一道深痕。

    对于这种机械式砍尾巴的方式,即墨产生了些厌烦,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律者核心”。

    从理之律者一直到约束律者,都能“看”到其体内一块聚集着崩坏能的“泉眼”,而这头狐狸却很古怪。

    它的身上没有“泉眼”,可又好像处处都是“泉眼”,它所挥出的每一点崩坏能仿佛都成为了可以自主聚集崩坏能的“原点”,千千万万地聚在一起,将一切触碰到的物质能量化作奴仆。

    就像是其身上每一寸都可以成为“律者核心”,但又似是而非,怪异到极点。

    即墨想到了这个律者“侵蚀”的特性,他突然有了种非常不妙的假设。

    没有“律者核心”,身上每一处都有成为“核心”的可能……

    即墨扫了眼周围,无一不是这只大狐狸四散的崩坏能。

    要是这些崩坏能都有成为“核心”的能力,那么就算即墨将它的尾巴全部砍光,它恐怕还能再次复生,并且极有可能转化为新的形态。

    虽然也同样不会强到哪去,但能烦死他。

    不过,这种情况,想必困守在指挥部的学者们也已经发现了吧,那么,自己得先暂时拖住才行。

    不过六条尾巴还是多了些,就先让它变成四尾好了。

    ==========

    指挥部里,沉默被忙碌所取代,但这样的忙碌却并非源自于希望,相反,他们甚至比原先的沉默更加压抑,沉重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Prometheus,这次律者的灾害影响判定范围还能计算出来吗?”

    【虽然很辛苦,但是Prometheus现在还没问题——全球范围影响,它甚至通过我的数据传输‘侵蚀’了卫星,将全球各地残余的待机设备统统掌握了,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在和即墨的战斗中,它对于这些电子设备的掌控近乎崩溃,虽然那些核弹解锁,但被引爆在了发射井,没有任何导弹飞入轨道,该威胁判定排除。】

    “……好,那么律者本身的崩坏能结构呢?”

    核弹爆炸,这本来应该成为最紧张的开启话题之一,可现在却被云淡风轻地飘过,因为在他们眼中,现在的世界再如何糟糕也不要紧了。

    重要的是,如何延存下去。

    “Mei,你怎么认为?”

    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个青年女子身上,他们中不乏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不缺曾经获奖无数的炽热新星。

    但现在,他们都以Mei马首是瞻,在他们选择这条几近无情的道路时,Mei就成为了他们的领袖。

    “——”

    Mei深吸一口气,她的唇抿紧,有些发白,几秒的默然在她的思考中漫长地痛苦,最后,化成了一道长长的呼喘。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可以判断,律者的‘侵蚀’不仅仅局限于物理形态,也包括虚拟数据,就像现在入侵数据库的未知病毒,混乱外面人群体内的辅助芯片,以及将他们感染成疑似僵尸,都可以归纳为这一次律者的影响。

    而在所捕捉到的崩坏能解析架构中,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律者在‘理论’上是不灭的

    不,应该说是这个律者实际上并不存在‘物理形态’。那只狐狸应该只是这个律者的化身。”

    Mei的话让其他人有些怀疑地看向监控中发疯的狐狸,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能形成如此巨大体型,造成严重破坏的硕狐,忽然不是律者的本体?

    而在屏幕中的影像则被进一步放大,从个体一直深入到分子,这时怪诞的病毒状结构出现在了眼前。

    在它的正中央,有一块诡秘的粉紫色,好像圆睁的眼睛。

    “这才是这个律者的本体,真正的‘侵蚀律者’,以这样的形式感染着所触碰的一切,建筑,人类,甚至附着在电子元件上,通过物理层面进行入侵,这也是Prometheus难以抵挡的原因。”

    “等一下,Mei,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这种病毒态才是律者真正的形态,那岂不是说——”

    “是的。”

    Mei肯定了他的猜测:

    “在外面,这栋防护建筑外,每一厘土地,每一寸空气,都布满了这个律者。

    它们全部都是律者,而只要它们中有一个留存,那么这个律者就不会被消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牺牲的一切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吗……以前的神学思想。”

    “但放在这儿很合适不是吗?而且,这些律者不一直都是以‘神’来自居的啊。”

    “说的也是。”

    Mei搓了搓眉毛,继续盯着监控中那场堪称一边倒的虐打。

    可即使即墨的优势再大又有什么用?崩坏的大势已经注定了这个时代文明的落幕,核弹虽然并未发射,在发射地的井口引爆,可这在全球范围上绝不比发射成功要好到哪里去。

    在崩坏蔓延全球的大背景下,核弹,这种少数能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战略武器已经不可能再使用流动保存这种方式了,谁也无法保证,在运输中会不会蹦出来一只崩坏兽,把这核弹当零食吃了,然后再表演个原地螺旋升天。

    所以,很多安全区都选择了将这些核弹贮藏起来,甚至有些管理者为了及时启动核打击,将这些核弹固定摆放在安全区附近,甚至就在安全区内,毕竟人类的内战在崩坏发生时就不得不停止了,在当时看来,就算是地震也不会对核弹安全钮产生影响,只要网络还在,信息密钥还在,那么核弹就一定会成为人类最后的利剑。

    所以在那些安全区被碾成废墟后,核弹还好好地窝在贮藏点里,直到现在,那些被誉为“人类智慧结晶”的安全锁被侵蚀律者轻易解开,成为了律者毁灭文明的新武器。

    更何况,还有爆炸后的连锁反应,Mei听说有的安全区将贮藏地和发射井摆在一起,高喊着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人类宁愿站着灭亡!”等等豪气万丈的口号,可到如今,他们遗留在发射井旁边的核弹极有可能被连锁爆炸,毕竟没人会想到核弹会被律者掌握手中,更没想到这核弹会在发射井内爆炸。

    全球有多少颗核弹?Mei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在“逐火之蛾”外的土地大约都完了,再过几天就会飘来污染云,代表着毁灭后的灰雪将再一次飘下来,新的海啸会压上堤坝,已经破碎的海岛将彻底消灭,甚至可能会出现极端异常气候。

    可这些都不要紧了,现在,他们所着眼的任务是延续——

    不论要付出什么牺牲。

    “我以前是个地球保护组织的领导人。”

    身旁的人忽然说道,但Mei没有选择无视这个话题,而是默默聆听。

    这个时候,总有希望一吐为快的话,毕竟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有机会倾吐了。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我加入组织时的理想,阻止战争,宣扬新能源,还有组织的口号,‘保护地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但国际上对我们这样的‘环保组织’敷衍了事,该打仗的打仗,该抢能源的抢能源,我们组织里甚至出现了‘地球终将被人类毁灭’的论调。”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监控中那条趴在废墟上的狐狸,看着那正在消失的第六条尾巴,眼中出现了难得的快意,那是仿佛大仇得报的舒畅,他继续说着回忆:

    “后来,新的能源被发现了,所有人几乎都疯了,包括我们,我们迫切地需要新的能源维持我们的生活,我还特意去和那个发现这种能源的博士面谈过,被他严厉拒绝了,所有人都很生气,也无法接受那位博士所说的‘不确定风险’,我们太需要能源了。”

    “所以,你们把他送上了死刑台?”

    Mei接了下去。

    学者顿了顿,喉头在滚,然后,他点了头:

    “是的,注射死刑,我也在上面签了字。”

    他又叹了口气,很长很长的叹息:

    “我现在很后悔,如果我当时没那么激进,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人类是不是也不会在旦夕间被崩坏毁灭?”

    他没再说下去,沉默,只有在监控中的狐狸挣扎着爬起,它身上的铠甲片片剥落,又聚集起了土石钢筋,再一次将它的身躯修补得更加狰狞,人类的科技,人类的骄傲在这不讲道理的力量中仿佛随手揉捏的玩具。

    “不,不会,仔细想想,我们其实早已被历史的车轮赶上了,不是吗?不论是崩坏能还是其它什么东西,我们都会打开堕落的魔盒,就算你没签字,崩坏能没被发现,争夺能源的核战争你觉得还有多久打响?”

    Mei的话让学者无言以对,他千言万语都鲠在喉头,好久,才吐出一句:

    “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世界要把我们斩尽杀绝……”

    空气好像都被冰封住了一般,学者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知道,这是禁忌,绝对不能说的禁忌。

    “Mei博士,律者已经第四次复生了!我们检测到是整个城市都在给它提供能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完全不知情的第三人闯了进来,撞开了这冰固的气氛。

    学者很快回过了神来,又恢复了那严谨认真的模样,看向了Mei,等着她的解答。

    “‘侵蚀’涵盖了整个城市,但在物质层面上,这个律者的主体依旧是那只狐狸,否则不可能出现复生后实力削弱的状况。”

    “可你刚才也说过,只要还留存着一丝一毫的‘侵蚀’,这个律者就能再度复生啊。”

    “是的,这很麻烦,但更麻烦的是,律者的形态不仅仅在这个物质层面上。”

    “你的意思是——”

    学者抬起头,看向了另一旁屏幕里显示的大片血红,那是整个城市,全球网络的被侵蚀警告,那里,只有Prometheus孤身奋战。

    “物理层面上的‘侵蚀’,我们还可以通过强电离来进行干涉,再借由‘伊甸之星’强行扭曲它的崩坏能力场,但是在虚拟程序方面的侵蚀……”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荧屏,看着那片警告的血红,也在看着Prometheus。

    她知道,作为人工智能的Prometheus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要它还没有完全失去所有权,Prometheus就不会死。

    可是……Prometheus也是现在整个虚拟网络存在的根本原因。

    她咬紧了牙,她很清楚,该下什么命令。

    消灭律者,维护人类延续的可能,赌上一切,牺牲一切。

    但这条命令,却被感性牢牢束缚在舌尖。她想起了高中时耗费三周才让那个粗笨的智能核心喊出“妈妈”;想起了一个个编写指令来进行完善的不眠之夜;想起了自己决定给她起名为“Prometheus”的瞬间。

    回忆是枷锁,是毒。

    她张开了嘴,舌头轻轻敲着牙——

    “……”

    Kevin疲惫地走进了指挥部的大厅,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涂了一墙的血。

    他把天火圣裁撇在一边,它们已经变回了双枪形态,丢在一边也不会造成威胁。

    他知道外面那头狐狸律者正在和即墨缠斗,可他也看得出来,那个律者不是即墨的对手,不论复生几次。

    他知道以自己的职责,应该继续站在前线,搜救与歼灭,或者和即墨一起与律者战斗。

    但他又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感到了一种没来由的疲惫。

    闭上眼,全是血,从人身上溢出来,在被天火圣裁蒸干,在自己面前烧成焦炭。

    忽然,头顶的灯闪了闪,Kevin警觉地抬起头,可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在一角的“自助服务”的指示灯彻底熄灭。

    踏、踏、踏……

    Kevin抬起头,看到了Mei。

    她抱着一块粗重的智能核心,慢慢挪了过来,一双平底布鞋此时就像是顶着刀锋的高跟鞋,载着她摇摇晃晃。一滴滴水从那只智能核心上滴出来,落在地上,像是血渍般扩散着。

    他想冲上去抱住她,安慰她,可又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特殊性。他只能站在她身前,距离触手可及,却不敢有任何触碰。

    Mei抱着怀中拆解下来的智能核心,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婴儿,慢慢地弯下腰,忽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Kevin的手几乎要扶上她的腰。

    Mei终于发出了声音,低哑,干涩,像是被浇了岩浆的沙漠:

    “Kevin,我应该是下地狱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芒

    “嗥啊啊啊!!!”

    狐狸的铠甲破碎,这一次,它们再也没有聚集起来,反而像是护卫的群蜂般环绕着巨大的狐身,原本人立的“将军态”彻底变作了四足的狐狸态,兽性彻底取代了那一丝丝智力,扑咬和撕抓成为了唯一的本能。

    以及狂瀑般的杀戮欲。

    即墨只觉得这头狐狸发了狂犬病,越打可能越来劲。但他没有继续下狠手割尾巴,他看得出来,五条尾巴已经是“侵蚀律者”继续呆在这个个体中的极限了。

    “侵蚀”,无孔不入的能力,任何物质都可以成为“侵蚀崩坏能”的载体,如果崩坏能适应性足够高,甚至可以凝聚成一个相对强大的“个体”,就像面前的巨狐,可这样的个体终究只是“模拟”出来的,崩坏能储量消耗就会损失,这些貌似强大的个体实际上也是由那些细小的“侵蚀”组成的,一个个体废了就废了,散开重组便可。

    而即墨,现在就要将这个虚弱的“个体”吊在这个“重组”的界限上,绝不能让它因为过于虚弱而放弃了这个个体形态。

    不强,却相当麻烦。

    ——还没好吗?

    即墨心里思索着,闲庭信步地躲开狐狸的扑击,碎石飙过他脸颊,这一次,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来。

    “侵蚀”的个体变弱了。

    实际上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明明“个体”本身也是由无数的“侵蚀”组成,可一旦个体被削弱,连同着“侵蚀”周围的“本体”们也一同遭到削弱,这也正是即墨把这条狐狸削得只剩下五条尾巴的原因。

    他在等,等“逐火之蛾”的反应,只要通过崩坏能检测仪就能分析出来这个看似强虐的律者真正的样子,那么,他们也一定会做出应对方法,只要意识到这个律者的存在形式,那么一定会明白需要新的方法来“封印”它。

    “封印”,虽然“杀死”这个词比它更永绝后患,但这个律者只能如此做法,所以即墨在等,无线通讯手段全部失效,他只能细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蛛丝马迹,只要出现任何异动,就立刻配合,封印这个“侵蚀律者”。

    “Yaaaaaaaa!”

    狐狸趴在地上,哆嗦着四肢再一次扑了过来,地上的尘石飞扬,利牙闪着惨白的光。

    “又来?”

    即墨带着些许失望和不耐烦地侧过身,那双凶戾的狐眸与他不过几厘之毫,樱色的毛发只要抬起手就能触碰到。

    这样一个呼吸相触的距离间,即墨只是瘫着脸,似乎连一分慎重都奉欠。

    这是个坏习惯,即墨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一年半载,他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娱乐,也没有触碰过多少这个文明曾经的声色犬马,他从那个药罐子里捞出来后就被赶上了战场,忍受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虽说负面情绪过载积累的“心魔”被他彻底抹杀,实力也因此翻倍,可这并不代表他从此不会产生这种情绪了,那是圣人,即墨绝对不是,像他这种在血水里摸滚打爬的,背后恐怕有索命的鬼差随时待命。

    所以,总得找法子来发泄一下情绪,即墨便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在战场上寻求刺激。

    这其实在心理学上算是一种疾病,但即墨只有这种方法来进行发泄,慢慢地,他就渴望在战场上出现能够足够给他带来刺激的对手,死士,崩坏兽,然后是律者。

    不知不觉,他就深陷在这战场的泥潭中,甚至产生了愉悦感,他渴望镰刀割裂的声响,渴望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生死相搏,这绝不是曾经那种积累的负面情绪,而是因为只有在这样的战斗中他才能感受到愉悦。

    刺激他的神经,逼迫他全身心投入战斗,每一寸骨肉,每一滴血液都为战斗而颤栗,他追求这样的战斗,并沉醉其中。

    自从Himeko死后,这样的愉悦感越加明显,也越加猖獗,大地律者,约束律者,无一不是让他提着脑袋战斗的存在,他依旧全身心地去享受,可侵蚀律者……

    他带着一股怒其不争的鄙夷扫了眼那漂亮的皮毛。

    狐狸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即墨的蔑视,尽管兽性成为了掌管其大脑的唯一指挥,可它本质还是律者。

    律者的存在意义就是毁灭文明,试想,当人看到一只肉猪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神色时该是如何的恼怒?

    呼!——

    樱红色,却不是那刺剑般锐利的毛发,而是一团飘渺的浮火。

    “哦?新花样?”

    即墨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新奇魔术,有些意外,但也带着不以为然。

    狐狸能忍吗?忍不了!

    波澜的火浪滚涌,仿佛图画中的樱花海树闯入现实,绚丽的火光仿佛舞蹈,动人而残酷的美。

    可这种美忽然刹住了,好似奏曲时突然崩开的铉。

    冷蓝的光忽然从这片废墟的各处角落中升起,一道道细长的杆子钻出了那片砖瓦,同时,电光的冷芒与刺耳的鸣叫扎来,如千万只发疯的鸟雀,绕着这片废墟狂舞狞唳。

    “Aaaaaaaa!!!”

    这一次,狂暴的狐狸终于倒下了,那站起了四次的巨型身躯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弥漫在空中的电磁凌迟般搅动着一切属于崩坏的能量场,将一切和崩坏有关的事物一起搅揉碾磨。

    即墨也同样不例外。

    不过他并不像面前那只倒霉狐狸一样四处打滚,只是弓着腰,戾着牙,神色微显狰厉,这种扰乱崩坏能场的方式对于任何崩坏生物都不好受,即使是融合战士也会受到影响,更不用说即墨了。

    但是,也不至于像这条狐狸一样痛苦。

    侵蚀律者因为本身存在的本质是细菌态,很大一部分都是以能量形态游离附着,这只是单纯破坏能量场平衡的设备对于它来说相性实在太差了。

    樱色的光离析出它的全身,整条狐狸都变成了不稳定的立体投影,它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了,也很清楚,这具身体不能久留!

    可它已经走不了了。

    咔!

    令人牙酸的裂吼,这是只属于大地的哀鸣,就在狐狸的脚下,一道道龟裂深痕,炸开,它整个身子都塌了下去,那消散的身躯瞬间凝实,甚至比一开始跳出灵堂时还要清晰!

    那是【伊甸之星】,重力场,引力波,都属于现实世界的能量,也同样可以扰乱来自于虚数的崩坏能。

    “Guuuuuuu——”

    不甘,痛苦,愤恨,这些情绪最后都转化成了最阴暗的暴虐,樱色的光从它体内每一寸毛发间亮了起来。

    “侵蚀”,可以掌控一切物质,即使是崩坏拟造的“赝品”,也同样拥有着质量。

    只要有质量,就代表着它拥有了现实的承认,即使在海啸般的电磁场与引力波中被撕扯得连舢舨都不剩下,可依旧拥有着“能量”。

    “能量”,最狂暴的宣泄方式是什么?

    燃烧。

    只是,在它面前的不是机器,也不是融合战士,而是即墨。

    镰刀扬起,狐狸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漆黑的闪光夺去了所有的注意。

    接着,它感觉到世界在分离。

第一百六十章 罪与恶

    “凭什么……”

    “凭什么要伤害我?!”

    “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个世界就没有我哪怕一寸一毫的栖息之处吗?!”

    “我就是想见到姐姐!和姐姐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告诉我啊!你这个刽子手!!!”

    少女在樱色的火焰中燃烧中,火光冒出了她的眼眸,整个身子都像是被点得透亮的灯,挂在即墨眼前。

    她每一次的呼喊都灼烧着最浓郁的憎恨,可只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即墨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少女的癫狂,曾经那带来零食的温柔消失不见,可怕的冷酷摆在少女眼前,这让她更加怨恨,如果这种情绪能够杀人,恐怕即墨早已千疮百孔。

    即墨没有打算去了解一切,也没有准备向Yuki辩白。

    友情,爱情,亲情,这些都可以成为律者毁灭文明的理由,不,甚至不是理由,只是作为一种“欺骗素体”的手段而已,律者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毁灭,无需其它目标,也不可能存在和解。

    Yuki没有错,但在她成为律者之时,就注定她与所有人类不死不休。

    看看周围的废墟,埋在废墟下的尸骨,就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这是条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用尸骸和鲜血填满的鸿沟。

    错的是崩坏,以及和崩坏血战的人类。

    包括融合战士,包括即墨自己,都是这场战争,这无可化解的仇恨所凝聚的产物。

    即墨忽然懂了,明白了Mei为什么会对当时Yuki的祈求无动于衷,执意将其关押在囚笼之中。

    这是仇恨,一颗在海底发亮的夜明珠,像是星星一样亮着光,却将人心底的黑暗照得一览无余,甚至更加阴沉。

    这个世界上没有圣人,谁都会被仇恨浸泡得发霉,只要是触及到他们这根神经,那么再温婉的人也会顷刻间变为恶鬼。

    Yuki在烈火中死死盯着即墨,樱火从她身上的各个角落里涌出来,她张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新生的火焰抹去了全部的声音。

    七根金色的短矛探了出来,即墨感觉到了一股恶心,这是生理上的恶心,因为这些短矛来自于“约束律者”的核心,用于压制崩坏能的新型【神之键】。

    律者也感受到了这让它窒息的气息,可这七根短矛还是贯透了它的身躯,那纤弱的身躯就像是藤条上的知更鸟,牢牢钉在了地上。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脸,无目的空洞咬在即墨身上,嘴唇缓缓动者,每一分动作都在压榨着它最后的力气。

    即墨能看懂:

    ——“诅咒你……”

    ——“你永远无法幸福。”

    最后一团樱色的火焰爆开,像是在守护它一般沉默地燃烧着。

    即墨伸出了手。

    于是,这最后的火焰也被定格了,他走过去,捧住它,默默地盯着。

    “——你需要这个吗?”

    回过头,一具被钢筋捅烂胸膛的尸体站着,手里抛着一个盒子玩着,金十字瞳无辜地闪着。

    即墨就看了一眼,便转回了身,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会这么好心?”

    它的手上拿着一只盒子,用于封存崩坏能核心的抑制盒,说实话,这东西出现在它手上真是件莫大的讽刺。

    它只是耸了耸肩,仰起身子,像是要伸懒腰一般,一声铛响,插在它身上的钢筋顶在了地上。

    “啧,”它似乎有些不爽地抬起身:

    “也没办法了嘛,反正这孩子已经完成了任务,交给你们处置也不是问题咯。”

    它看着即墨,结果对方毫无反应,它撅起了嘴,这在一具尸体上显得很诡异,它抛开手中的盒子,果然,化为了片片崩坏能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你真的是越来越没意思了,以前你好歹还会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哎!”

    即墨没回答它,只是钻进被荡为平地的灵堂,翻开了通往地下囚室的通道,他跳了进去,低头就看到了一团肉,只有一个脑袋倒栽在上面,双目圆睁,只留下一双恐惧和痛苦充斥。

    看到他时,即墨就全明白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蹲下身,伸出手,将那双瞪圆的眼睛阖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深处走去。

    他见得死人太多了。

    等即墨从地下出来时,樱红色的火晕已经被封存在了一只盒子里,作为囚禁律者的牢房,自然也少不了这种封印律者核心的道具。

    他当然不会去接“它”的礼物,那是毒苹果。

    果然,面前的废墟上,那具可怜的尸体已经倒了下去,慢慢消散为了粉尘。

    他慢慢走了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搜救,搜救,搜救……”

    他默念着这两字,眼前的血色越来越多,尸体也开始堆了起来,他抬起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白发,赤瞳,孤零零地跪在那里,抱着身子,在她身下是一具具尸体,他们面目狰狞,指爪翻天,如一幅狱鬼人间图。

    他又瞥到尸堆的一角坐着另一个少女,樱色的长发垂下来,风吹过,摇摆着,挡住了她的脸,几只爪子洞穿了她的胸膛,血已经积了一洼,流尽了。

    侵蚀的崩坏能虽然是从人们植入的辅助芯片开始干扰的,但侵蚀时间越长,他们也会从“人类”向“死士”过度,这是必然的。

    即墨握紧了手里的盒子,看着Yae的尸身,又转开了眼,向着她走上去。

    一脚,又一脚。

    尸体还没僵硬,踩着有些不稳,有的时候又能溅出一些血来,但即墨没选择跳上去,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感受着脚底的重量,让他们压在自己心头,用心记住每一张扭曲痛苦的脸。

    ——为了人类。无论这个口号有多么冠冕堂皇,这一刻也都涂满了血。

    这是他们的罪,这是他们行的恶,他们必须记住。

    然后,拼尽一生去忏悔。

    赤鸢打了个寒颤,她抬起了头,即墨站在她面前,太阳这个时候冒出来,照在他身后。

    她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又忍不住倒了过去,被那个温暖的怀抱搂住。

    温暖,不像死人那般冰冷,她紧紧地抱住了这团温暖,指甲几乎快要刺穿他的衣服,刺进他的皮肉;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漏出来的却是干嚎。

    就像全身的水分都被蒸干的痛嚎。

    她又把脸狠狠压在他肩上,咬住了他的肉,像是要借此咽下这哀号,可堵不住,慢慢地鲜血的味道溢满了口腔,压在喉口的低嚎也变成了呜咽。

    她抬起头,嘴角点着他的血,睛窝下露出了斑斑血痕。

    即墨又一次将Hua搂进了怀里,死死抱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耳边,是她不住的道歉低泣。

    ——吾等为人,当应负罪前行。为死者记录遗思铭文,为生者踏继福幸前路,步履蹒跚。神不释我,我自渡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神”

    希望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它遥远却耀眼,只要黑暗还未吞噬整个世界,即使是白矮星也愿意透出一丝丝惨白的光。

    这是仿佛毒瘾般的诱惑,它引诱着人们在黑暗中挣扎着,却又恶意地将通往它的唯一道路条条封锁。

    崩坏,恐怖的力量,它用排山倒海的威势清扫着所触及的一切人类文明,可总有那么一线生机,总有那么一小批人活了下来,踩着律者的尸体,咬牙坚持着。

    说不定能熬过去呢?

    说不准哪天,崩坏就结束了呢?

    即使Mei已经定论,文明已经彻底丧失,可人人心中都残留着这样的希望,这样的也许。

    直到这一天——

    黑色的太阳,血红的阳冕,整个世界都被这猩红幕盖。

    “那是……什么……”

    人们抬头望着这变色的天穹。

    武器,落在了地上。

    曾经13名律者都难以压弯的膝盖在这一刻跪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呆滞的响。

    即墨也怔住了,仰头望着那轮黑日,他感觉到了崩坏能,颠覆他认知的崩坏能。

    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打倒第十三位律者的那一刻。

    不可置信?惶惶无力?

    这些全都化为了苍白的一隅,在这黑日之下渺小如蝼蚁。

    “报告崩坏能数据!给我报告崩坏能数据!!!”

    在Mei的高声命令下,研究员终于表现出了他们应有的素质。实际上,恐惧这种情绪在未知的环境下是必然发生的,关键是在于人们对这种情绪的化解程度,以及是否有一颗视死如归的心。

    数据很快就传了上来,在这幅检测数据图像下,映着每一张错愕的脸庞。

    不可能。

    不相信。

    他们的主观情感如此努力地否决着,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绝不会出错的冰冷数字,和笼罩这个世界的疯狂现实。

    这不是笼罩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崩坏能,而是淹没了整个星球的崩坏天幕!

    “等等!”

    Mei突然喊了起来,她的眼睛死死盯在屏幕上。

    “Mei博士,这是什么意——”

    Mei拨开了发愣的研究员,亲自拨动着调率,在所有人面前,数据模拟图一公里一公里拉远,放大,慢慢地,他们看到了星球,也看到了——

    捧着星球的一双巨手。

    “天上!天上!天上!!!”

    指挥部里,废墟之外,只要注意力还在天空上的人,都极其默契地连成了这一句话。

    黑压压的世界忽然亮了,天空多了两点金光。

    金色的,十字瞳芒。

    它,睁眼了。

    Mei咬着牙,看着那双冰冷的眼睛:

    “这就是……”

    即墨握紧了镰刀,他出现了久违的颤抖,可脖子依旧倔强地拧在那里,逼迫着自己和那双眸子对视着:

    “最后的律者吗……”

    在这黑日降临的时刻,人类仅剩的骄傲和自尊被击打的粉碎,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即使他们创造了辉煌的文明,但在真正的恐怖面前显得是如此无力。

    人类是弱小的种族,因为我们无法抵御天灾,所以要杜撰能玩弄天灾的神兽;因为我们渴求无敌的躯体,所以要想象遮天蔽日的巨人;因为我们不是这个星球的主人,所以要一遍遍强调自己这个文明在星球历史中的独一无二。

    但当真正的,只能在神话和想象出现在现实中时,人类该如何面对?

    那独立于星球之外的存在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它的眼中不过只是个玩具一样的水球,上面漂着几块奶酪。

    它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上面。

    它是个平衡主义者,它觉得这个星球上的大陆分布有些不符合它的审美观,所以它动了动手指,原本那块绽出裂痕的大奶酪彻底破碎,然后轻轻拨了拨,随即喘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看上去就舒服多了。

    人类失去了很多,但是数十年左右的科技依旧保留着,防震建筑技术的运用足够牢靠,曾经的广告词上也打着“即使是8级地震也只会让您感受湖中小舟的宁静”。

    但这也不过是人类认知和记录中最大的地震了,即使“大地律者”一击的裂痕蔓延了整个穆大陆,人类也还顽强地挣扎了下来,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古籍中所畏惧战栗的“天灾”究竟是什么样子。

    就好像有一根手指从天而降,点在曾经大地律者踩出的深坑上。

    波浪,承载了文明数千年的土地掀起了浪涛!在这一刻,原本被冠以“沉稳平和”的土地化为了先民恐惧的大海,一波波“地浪”拍向填满所能到达的每一处角落,从广宇往下看,已经四分五裂的穆大陆递出的“地浪”卷向海岸,海洋,靠近海岸线的浅海统统被掀起推后,露出了大片深暗的海底,覆盖半个星球的蓝色翻起了大片的白色漩涡,飘在大气层中的浅白云层沿着冲击中心散逸,逃向星球的四角,畏畏缩缩地聚在一起;在云层破开的大洞下,可以看到炎红的裂口张在大地皮下,如血般绽流;大地互相推挤,一层层高山谷地在眨眼间形成,甚至将星星点点的建筑残骸抛向空中,飞跃数千米后狠狠砸下,紧接着,隆起的山岳突出了通红的眼睛,黑色的火山灰冲天而起,褐红的岩浆倒灌了出来,向着这一片大地漫过去,忽然看到在岩浆中爆起了一片闪光,那是躲过了“侵蚀”的贮藏核弹,这些致命武器爆发出了它们可怖的力量;被地震掀飞的海浪涌了回来,但是已经演变成了260米级的超巨型海啸!简直都像是团皱的抹布被狠狠抖开,拍在这脆弱的文明身上。

    这不是毁灭,这是灭绝。

    执掌这一切的——只有“神”!

    律者忽然像是被什么蛰到了一般,抖了抖手,细小的创口出现在它的一根手指上,散着金色的滴痕,仿佛血液般溢飞在宇宙之中。

    “啊啊,好吧好吧,我错了我错了。”

    它举起双手,像是投降般解释着,当然,不是“说”出来的:

    “明明就是……喂喂,别这样啊!我才跨过来,你这样——”

    话还没说完,整个律者就像是坠落的星辰,原本那恐怖的身姿迅速缩小,最后化成微茫的一点,缓缓飘落落在了被它拆分的大地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在它面前的,是已经被震如碎纸的安全区,人类最后的聚居地。

    它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面前的废墟,它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类眼中监视着,他们的科技已经足够强大了,不过它并不在意,莲步轻点,缓缓向着安全区踱过来。

    人类,自十一律者最后一次记录,幸存(低于)31022。

    律者,十四,未知,代号【终焉】。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终末与吻

    “……”

    无声,只有Mei自己。

    视线晕眩,但能分辨出鲜血的颜色。

    有人被地震抛飞,撞死在开裂的操作台上,也有人更倒霉,但毫无疑问,Mei是幸运的。

    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忍不住吐了口血,撞在了倾倒的门上,她撑起来身子,一步三倒,倾出了这已经歪斜的大门。

    过道已经错位,露出了电花乱冒的断缆,到处都是死尸。

    有没有谁……有没有……

    她挣扎着,手脚并用,靠着墙向前摸索着。

    “Mei博士!”

    她听到了这欣喜若狂的声音,满是血渍的白大褂扑到眼前,她听见连珠炮一样的报告冲入耳膜:

    “报告!融合战士已经与律者接触!我们开放了‘理想乡’,正在收编幸存者,但是……”

    脑袋昏昏沉沉的,Mei还是强迫着自己去听,去想,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

    “Mei博士,你……”

    她忽然看到地上一瓢殷红,接着,又是一长段血从鼻子里坠出来,砸在地上,滴答声响在耳畔,好像生命的倒计时。

    “去,去通知他们,立刻进入‘理想乡’,开始冷冻。”

    “可,一共才1000台冷冻机,入选筛查……”

    “不用管了!1000台能不能装满还是个问题!你还不明白吗?!”

    那人傻住了,应该是个年轻人,他的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可是……可是有三万人……我们从海岸转移到内陆高原不就是……比起……”

    他似乎还想说,可又说不下去了,抬起头,原本的天花板碎在脚底,暗褐色的火山灰离他们不过百米,厚重的灰白飘下来,砸在头上,吸在鼻中,沉,闷,疼。

    “愣着干什么?!不要浪费战士们给我们争取的时间!去啊!快去啊!”

    Mei将身前的人用力推开,她听见了那个人撞在墙上的声音,先是沉默,然后是惊慌失措的奔跑声,和混杂在奔跑中那涕泗飞流的“对不起”。

    对不起的声音是连在一起的,就像呼吸一般急促,拖着长长的尾音,最终消失,只剩下头顶火山灰在空中肆虐的噪响。

    连那孩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啊……

    Mei擦了擦鼻血,但却抹出了更多的血,她只觉得大半张脸都变得粘稠,像是被贴了一张保鲜膜。可她没有继续耗下去,扶着墙,往前蹭了出去。

    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她必须完成,不然,最后的希望也会破灭……

    累,痛,眩晕。

    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扭曲着,她摔倒了11次,11次撑着死尸爬起来,踉跄着前行。

    好想……睡一会……

    不!不行!

    脆弱的身体强撑着,她觉得手也粘不住墙,滑腻腻的,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到如今,什么反击方案都化为了泡影,在覆海裂地的神威面前,连星球都踏不出去的人类就是那么渺小,毫无疑问,无法反驳,无力阻止,文明已经毁灭了,被崩坏的巨手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等着时间将这一代文明结成化石。

    那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呢?

    ——不甘心。

    ——仇恨。

    人类究竟犯了什么错?人类足够努力地进化着,创造着,耗费了数千年数万年的时间凝聚了如今璀璨的文明瑰宝,凭什么让崩坏一击毁灭?!

    哪怕是高级文明的外星人入侵毁灭了人类,Mei的愤怒和仇恨也不会如今这般浓郁,那起码是文明间的战争,输了,文明的差距,无话可说,可凭什么是崩坏?!

    这种……这种连文明形态都没衍生出来的垃圾又凭什么能毁灭人类?!就是因为那碾压的力量吗?!

    没有答案能回应Mei的仇恨,她因此而强撑着,一步步挪到了半损的实验室前,打开了门。

    那里,樱花般的“侵蚀核心”散发着柔和的光彩。Mei死死地盯着,因为仇恨,她的眼和鼻几乎皱在了一起,将满脸的血污挤得仿佛破出地狱的恶鬼:

    “只有你……只剩下你了……”

    她不怕死地徒手握住了这仿佛灵魂的核心,也是最后一个还未制作为【神之键】的律者核心。

    一阵恶心感攻入了大脑,从皮肤一路侵袭至骨髓的撕裂感让她尖叫了起来,但她死死攥住了这颗核心。

    她知道,自己的崩坏能适应性极低,但是,如果不能将这块核心制作成【神之键】的话,那么就绝不能给它任何复苏的时机!

    哪怕是几万年!永远永远也不会给你任·何·苏·醒的机会!

    “呜啊啊啊啊!”

    这是她痛苦的惨叫,但她依然进行着手中的封印,哪怕她此刻生不如死。

    ……

    白光——

    一切都变得那么空旷,她甚至有种在漂浮的感觉。

    她想起了一种水葬的民俗,将死去的人放在纸船上,让他们随波飘荡,最后闯入滔滔大河。

    “Mei……”

    “Mei……”

    谁……

    “Mei!”

    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想哭?

    她吃力地抬起眼,那片安静的纯白缓缓散去,虚散的影子缓缓聚齐,一双湛蓝最先点在了视野的中央。

    “Kevin?……”

    她从没觉得说话是这么累的一件事。

    “核心……怎么样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干什么。

    “已经彻底封印了。”

    “即墨……战斗,怎么样了……”

    她依稀感觉到另一个黑眼睛的影子顿了一下。

    “啊,果然失败了啊……”

    她喘了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她能感觉到少年的愕然,她不由得笑了笑,只是牵起自己的嘴角也让她感觉到疲惫,来自于灵魂上的疲惫。

    “是的,我们还损失了三名战士,尽管它……被削弱了,我们依旧不是它的对手。”

    削弱?什么削弱?不知道,想不明白,也没有力气再想了。

    “Kevin,即墨,‘理想乡’进行的怎么样?”

    “进行的很好哦,很多注射了‘圣痕’的孩子好好地睡了进去……”

    她又想起来了最后一件事,最后一道保险,她吃力地抬起脖子,望向那双黑色的眼睛:

    “对不起,即墨,能……再拜托你最后一件事吗?”

    即墨看着那双被崩坏能侵蚀的眼睛,满是粉紫色崩坏能的身躯,他张了张嘴,他想让这个操劳了整个青春的女子好好休息,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抿着唇,几乎快抿出血来,然后点了点头。

    Kevin看着怀中的爱人,她身上侵蚀而入的崩坏能在剥夺着她的生命,也为她增添了单薄却足够抵御冰寒的防御。

    她每张嘴一次,Kevin的心就狠狠揪紧一次,到最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

    可他已经强撑着,听着Mei说完每一个字。

    “抱歉……即墨,能让我们稍微呆一会吗?”

    他没有抬头去看即墨,这是强硬的要求,Kevin知道,这是他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了。

    身后,门再一次关上了。

    “Kevin……我,是不是很残忍啊……”

    Mei感觉到自己被冰凉所紧紧怀抱,很舒服,还听到了铭刻在记忆中的心跳,她小心翼翼地靠在那宽阔的肩膀上,脸上有点痒,一定是他的头发。

    她感觉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就好像冬天的雪,很温柔,她忽然想到了曾经平稳安乐的大雪,细白地铺满了整个高中,雪人,雪仗,还有暧昧的青春。

    “Mei?”

    “Mei……”

    Kevin将怀中的人轻轻放下,她的身体上已经结起了冰霜。

    他低下头,最后一次吻了吻自己的爱人,冰痕盘旋,轻巧地将她保存在了冰棺之中。

    这一刻,他和她,冰人永隔。

    Kevin跪在冰棺旁边,痴痴地看着爱人的最后,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你是个战士,是个男人,绝不可以——

    “哇——哇——”

    婴儿?!

    他像是被狠狠地电了一下,弹起身来,慌忙冲过去,在隔绝着崩坏能的恒温箱中,躺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还有一封信,写着她来不及说完的话——

    “亲爱的Kevin,对不起……”

    冰棺旁,婴儿前,响起了男人去灵撕魂的恸哭。

    =====================

    “理想乡”,三号休眠室。

    “阿墨,Mei博士她是不是……”

    赤鸢看着即墨的沉默,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溢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坚强了。

    “先躺进去吧,Hua,丹朱和苍玄已经睡着了,你也快点睡吧。”

    赤鸢被即墨有些粗暴地按进了休眠舱,她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阿墨!那你呢?!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封住了唇。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双黑色的眸子。

    嘴唇的触感仿佛温泉,传递着双方的温度,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对方的身躯,那不算健壮,甚至可以说是瘦削的背。周围的休眠舱,毁灭的文明似乎都消失了,在这一秒,她只在乎那对相触的唇。

    她感觉到脑后的手探进自己的发里,舌尖和牙齿的拥抱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她觉得曾经封存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部冲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可以如此急促,如此慌张,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衣服,闭起了眼睛,她不知为什么,不太敢看。

    黑暗中,唇齿的触碰更加清晰,她战栗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这一叩触灵魂的吻分开,赤鸢有些呆滞地望着面前的少年,刚刚才想到的话被这个吻烧成一团乱麻,她现在只感觉脸好烫。

    “睡吧,这儿好几个休眠舱呢,不用担心我的。”

    即墨的话好像有魔力,赤鸢傻傻地答应了下来,乖乖地躺在休眠舱里,脸红通通的。

    “你……要负责把我叫起来。”

    听到这,即墨呆了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伸进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当然。”

    赤鸢抓住了他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脸蛋上,终于,她的脸色稍稍平静了下来,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那,晚安。”

    “晚安。”

    舱门关闭,维生液慢慢灌满了舱室,就和丹朱苍玄一样,赤鸢也睡在了里面,也许要睡很久很久。

    即墨坐在舱边,看了一阵子,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不着急了。

    他将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现在,挥霍几分钟,好好记住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衣领下摸出了一个水晶吊坠,赤鸢曾经的礼服照就留在里面,和休眠舱里的人一样。

    他放在手里摩挲了一阵,站起身,回过头。

    门外,Kevin抱着一个婴儿,眼角带着泪痕,看着即墨。

    “……怎么了?你现在也应该准备呆在休眠舱里了。”

    Kevin盯视着即墨,摇了摇头:

    “不,我不会的,Mei交给你的任务……太沉重了,我担心你一个人无法完成。”

    “你在开玩笑吗?”

    “不,我没有,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纪元将会过多久才能开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那个孩子怎么办?应该是Mei和你的孩子吧。”

    听到这里,Kevin不由得低下了头,看着怀中的婴儿:

    “我会把他放入休眠舱,这没有危险,只是你一个人挑不起咕!”

    即墨一把揽住了昏迷倒地的Kevin,顺手捞起了这个孩子。他把Kevin摔进了休眠舱里,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这个孩子。

    别说,继承了Mei的双眼皮和瓜子脸,就是一双湛蓝的眼睛和他的笨老爸一眼。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指着即墨,瘪着小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好啦好啦,没办法,你老爹他就是个死脑筋,你可别像他一样。”

    即墨将这孩子放在了Kevin怀里,关上了休眠舱,维生液里,小家伙好奇地张着小手,慢慢地闭起了眼睛,睡着了。

    “和你老爹一样啊……睡着了都是副傻样。”

    即墨拍了拍裤子,站起了身,走过剩下的休眠舱,再看了赤鸢一眼,便走出了这间休眠室,关上了门。

    踏出地面,便是废墟,再往外走,就是焦土,火山灰让人喘不过气来。

    它虚坐在空中,招了招手,手里还握着一只断手:

    “哟!来啦!嗯?!手这么快就长出来了吗?”

    它斜了斜嘴,这只断臂便消散为了崩坏能粒子:

    “亏我还给你保留了呢。”

    它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怎么啦?要开始最后的复仇了吗?”

    即墨没动手,只是站在它对面,5米,这个距离甚至无视了这个律者的威胁:

    “为什么要动手,你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吧。”

    话落,空中只有火山灰翻腾的声音。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律者掩住了嘴,大声地笑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光粒从它身上飞扬而去,它放弃了隐藏:

    “怎么看出来的?”

    “‘终焉’?不,应该说是‘意志’才对吧?老·朋·友?”

    它停住了笑,正起身子,很有礼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曾经你只能通过附身动物死尸显现,直到‘侵蚀’之后,你第一次以‘人’的附身形态出现,你很强大,律者又是你的‘孩子’,那么我将你称之为‘崩坏的意志’应该不是问题,律者是你的孩子,也是你部分力量的具现,不论律者是否死亡,只要有13颗核心,就等于给你打开了虚数与现实的大门,对吗。”

    掌声,它在赞叹他的推理:

    【说是大门,也不绝对,只是给我提供了‘投影’的路径而已,我终究只是崩坏,属于虚数,现实不可能容得下我。】

    它似人般撩了下头发,更多的崩坏能粒子散去:

    【那么,你又是怎么猜出我现在的状态呢?】

    “你刚才也说过吧。‘现实容不下你’,虚数能量侵入现实空间本就是极不稳定的事情,而就目前观测来看,律者的强度也同样取决于人类文明的巅峰程度,那么,是不是可以断定,崩坏并不是自己进入这个世界,而是被‘某个存在’——”

    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唇前。

    金色的十字瞳离他只有数寸视距。

    【嘘!——】

    它轻轻噤声:

    【莫对‘神’不敬。】

    沉默,在它和他之间酝酿。

    【既然你知道,我完成了任务,现在不过是具空壳,要不要来复仇的一刀?】

    它似乎并不喜欢沉默的环境,眨了眨眼睛,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建议。

    即墨踏开了步,它伸开了手臂,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5米,4米,3米……

    一步,两步,三步……

    擦肩而过。

    【你不来复仇一下吗?】

    它似乎有些惊讶,但没有回头,它仅剩的崩坏能只能维持它此刻的定格。

    即墨也同样没有回头,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它彻底消散在了空中,因为它打破了自己最后的定格,只为回头看一眼那个少年。

    少年只是在前进,面朝焦土,头顶阴云。

    孤独而坚定。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散佚日记(第一人称警告!!!)

    【6月22日】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在继续记录这曾经的年月日记录方式,但除此以外我没有其它任何记录时间的方式了。我总觉得应该写些什么,否则……我必须找些事情做。

    我找到了一支笔,一本日记本,封面是以前丹朱很喜欢的“魔法少男Naruto”,不过原主人看上去没有机会再使用它了,稚嫩的字体只停留了被血干透的前几页,便翻了过去,算是我的第一本日记了。

    已经过去了12天,我想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天空依旧被火山灰覆盖,但更多的火山灰已经砸了下来,将残余的废墟和尸骸浇成了雕塑;连续下了7天的腐蚀性酸雨也对我产生了微量损伤;空气中富含大量的硫酸气体,已经到达了无法呼吸的地步,但我也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我的身体是可以不呼吸的。

    现在想来,我们对于崩坏中诞生的硅基生命了解甚少,这12天以来,我看到许多死士在火山灰弥漫的空气中游荡,即使律者已经消失了,可这些崩坏生物在这个世界上依旧蜂挤,它们是以人类为素体样本诞生的,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碳基尸体。而它们也和我一眼,不存在呼吸氧气的必要性。

    出于研究目的,我在三天前解剖了三名死士,分别是神侠上尉,禁卫军以及上忍,它们的身体构造与人类大体相似,但肺部却增生了许多未知物质,该物质应该属于酶的一种,可基本组成却不是碳质,并且能够进行高效的厌氧反应,产生大量崩坏能,继而使得死士等崩坏生物能够长时间生存,很奇怪,虽然以往对崩坏生物知之甚少,但是应该不存在如此高效的“自给”机制,难道是进化吗?

    无法理解。

    更加令我在意的是,我的身体里是不是也同样如此,遍布这样的厌氧酶以及汲氧细胞,借以来保证我的生存?

    夜,火山灰依旧遮蔽天空,一切电子产品全都无法使用,时钟丧失了它的计时意义,我无法判定时间,现在我躲在一处残破的屋檐下,借着打火机写下今天的观测日记,无法获知其余情报,唯有酸雨声大响。

    希望明天雨能停。

    【6月27日】

    没有糟糕,只有更加糟糕,火山虽然已经平息,但其释放的大量硫酸气体覆盖了大气,大概已经漫延到了全球,气温下降了30度,带有核辐射的灰雪取代了酸雨,积雪已经达到了22米,行进必须异常小心,随时有可能跌落到大地的裂口中,生还可能只取决于是否有岩浆。

    行走时被绊了一下,挖了3米左右,发现是一家百货超市,楼顶已经被酸雨腐蚀,敲碎雪冰,大量气体涌入,难闻的气味溢出,是被大雪封在里面的大量硫酸气体。

    超市内很黑,电力系统完全损毁,但我降落的位置正好是控制中枢,便打开了备用电源,好消息是居然启动成功了,我便发现身旁是一具尸体。

    搜索了大概一个小时,清扫出了22具尸体,大部分是窒息死亡,他们应该是躲过了终焉制造的天灾,但依旧被硫酸气体窒息,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死士化。

    又花了半个小时,在积雪下的混凝土里挖了个坑,将他们全都葬了进去,再把雪盖了回去。

    之后在超市里进行物资搜寻,塑料依旧坚挺,能看出字来,抓了几包方便面和腌制食品,又拿了只电磁炉,连上电源,倒进纯净水,撒了些从死士身上取出来的小崩坏能结晶,难得吃了顿饭。

    啊,顺带记一下,我的身体不光不依赖氧气,甚至不需要进食和饮水,我无法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如何运转的,但对于崩坏能需求高,死士或崩坏兽体内的崩坏能结晶能提供给我需要的崩坏能,这应该才算是真正的“饭”。

    但我还是觉得泡开的方便面才算是真正的饭。

    今天打算在这个超市里睡一夜,灯没有关,难得的光,又抓了几件保暖衣服,越厚越好的那种,虽然对温度的感觉已经迟钝,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应景地裹上几件。

    难得睡了次地板。

    【7月5日】

    气候一天天打破“极端”的概念,普通水笔已经无法使用,改用了传统钢笔,在沾用墨水中加入了烈酒并持续加温,但因为不熟悉的原因,啊,又没水了。

    我无法得知全球的气候状况如何,但我可以断定,至少我所处的南半球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急剧降温。

    我于5天前到达了海边,这也宣告着原本的世界地图彻底报废,按照地图,我应该朝着更加深处的内陆行进,绝不可能出现海洋。

    温度越来越低,海洋也被冰层覆盖,但惊人的是,海洋冰始终在开裂,我脚下的大陆正在以厘米级的秒速度“驰骋”,这也解释了我越靠近“海边”越感觉到平衡破坏的原因。“终焉”破坏穆大陆的一击还在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后续影响,被彻底分离的碎陆块正在往各个不同的方向迅速前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原本承载了无数繁华的“穆大陆”已经成为历史了。

    我不知道脚下的土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也无法判断方向,这颗星球正在转化成一个新的居所。绝不是曾经人类所熟悉的家园了。

    我又在悬崖前坐了2天,这个航行并不平稳,但已经可以确定板块异常漂移和海洋结冰的情况,同时也了解了些许极端气候形成的原因。

    洋流在陆移的过程中遭到了严重破坏,原本环绕着穆大陆的暖流四分五裂,来自于寒极的寒流包围了这块碎开的大陆,这导致了气候失调。但最可怕的才刚刚开始。

    就在昨天,我在城市废墟目睹了一场极其恐怖的“飓风”,一个风眼覆盖了整座城市废墟的超级飓风,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大自然的伟力,但那一天,地球在我面前显露了连“风之律者”都无法触及的恐怖。

    那场夸张的飓风将高空的冷空气全部抽下来,按照曾经的气象学知识,高空冷气在被抽下时应该自然加温,但是这场飓风的恐怖威力连自然加温的机会都没留下,数秒的时间就将超冷大气一股脑全部抽下,灌在陆地上,我亲眼看着头顶的风眼里照进来的刺眼阳光,但它带不来温暖,用于监测温度的酒精温度计瞬间冻结,城市的废墟瞬间凝固了厚厚的冰霜,紧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但我希望没超过一整天。当我再次醒来,挖出雪层花了大约2个多小时,原本的建筑残骸全部消失在了雪原中,我只能看到作为地标的大图书馆(高77米)露着它的脑袋。这场飓风唯一的好处就是驱散了火山灰,露出了暴晒的太阳光。

    到达图书馆的路上能看到许多大型崩坏兽的脑袋,战车级太矮了,大多是骑士级,甚至还有举着盾的圣殿骑士,毫无疑问,它们都死了,就连我都需要花不少力气清理的巨型崩坏兽群在地球一场冰风暴中全部葬送。

    我相信,如果不是我的核心足够强大,恐怕也会深埋在这片雪原中。

    现在我正坐在大图书馆的顶层,借着火炉写下这十几天的见闻,天气太过寒冷,连我也无法出行,看来接下来几周我可能都得呆在这里,还好,那场冰灾让我得到了足够多的崩坏能核心,也有足够多的书,它们都被锁在柜子里,躲过了那场可怕的冰灾,我刚读完一本《税法公约》,然后用它添了把火。

    现在我最大的敌人不是崩坏留在这个世界的子民,而是这个地球。

    我相信,还有更糟糕的情况等着我。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再看一本《天体观测记录》,温度还不太够,《税源理论》倒是有足够多的拓印本。

第一百六十四章 灰雪(还是第一人称警告!!)

    【1年1月22日】

    当我发现日记跨过了12月时,我才明白,年月日这种计时方式也失去了它的意义,我不得不加上了新的年份,这只是在记录我的时间而已,现如今也只有这昼夜才能成为时间的唯一参照物。

    我原以为冰雪极寒气候会束缚我脚步大约几周,但从去年7月到现在,我依旧被困在大图书馆里,我的行动范围最多到达大图书馆半径围一公里,寒冷让我难以在室外过夜,大图书馆至少能提供取暖措施,虽然这个措施是烧书。

    这半年来,我利用白天的时间清扫我所能到达范围内的积雪,以免大雪将图书馆也一同埋没,清扫出了半径400米的空地和500米左右的斜坡(斜坡还在延展),这一年除了寒冬再无其它变化,四季也失去了它的概念意义。黑夜除了睡眠,我也用来清扫大图书馆,禁急防护措施相当有效,封绝窗户和大门的防护措施抗住了积雪的重压,但没有任何尸体遗骸留在图书馆里,我没有放过任何角落,但一具尸体都没有。

    灰雪依旧在下,我不知道我会被困在这里多久,但我认为这场极寒得用十年来作为计量单位,至少这积雪和寒冰绝不可能在一两年内轻松化掉。

    今天打算读《大陆通史》,穆大陆曾经的历史很有意思,Kaslana家族原来真的是骑士家族,真是不可思议,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群被历史演义小说给灌出的遗传中二病。

    Santiago家族的历史也很精彩,他们的祖先是一位领主,发迹于内陆的领主,这个家族崛起于废土之上,却书写了掩盖那些拥有极多良港和奴隶的农场主家族,按照这本书的归纳,是“商资阶级”的代表力量,虽然暂时不知道“商资”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是“有钱的商人”,这本通史里短短几面或许足够成为一本小说的题材了。

    多亏了大图书馆,这段雪封的日子并不无聊。

    【1年2月9日】

    2月9日……

    今天我没有出去,只是坐在图书馆里,因为今天是2月9日。

    华,你说过,你的母亲告诉你,你诞生的那一天飞来了一只红雀立在琼雪的瑶枝上。

    今天我看不到瑶枝,也没看到红雀,但我希望你能听见——

    生日快乐。

    我是偷偷翻开你的履历档案才知道你确切生日的,虽然你说过,你已经忘记了生日的时间,但我知道这只是你不希望回忆起太多的痛苦,生日会让你回想起丧生在崩坏中的家。

    抱歉,用这种方式去探索你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可我相信生日不应该成为痛苦的先锋,不论是在通用语还是在民族语中,“生日”这个词总与幸福的情感联系在一起,我牢牢记得Mei博士告诉的“幸福”,它的首字母和“生日”是同一个单词。

    那么,想必生日也一定是能和幸福挂钩的,我看到一本诗集上也是如此赞颂,作者说“生而为人,便是如此幸福的开始。”

    那么,我想,只要活下去,就总有盼来幸福的那一天吧,所以,华,生日绝不应该成为痛苦的原因,我想,等你醒来,我一定会给你带来足够让你畅怀大笑的礼物的。

    额,“畅怀大笑”是我最近才学到的词,目前就它写的笑最大声,我想它一定是幸福的最好代表,毕竟只有笑才应该是幸福的表情,大概。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想你的时候时间总过的那么快,今天什么都没做,就用来想你了,不知为什么,我总在笑,我想这也是幸福吧,真是奇怪,可我觉得,窝在火炉旁边,盖着大衣,想着你,这个世界就很好很好了。

    生日快乐。

    【2年6月7日】

    两年了……

    我写完了三本日记,大图书馆周围也清出了五公里的空旷地带,当然,依旧采取了斜坡式,但坡角已经足够微小了,防雪崩豁沟也足够深,这几乎成为了一个足够牢靠的据点。

    整个大图书馆都被我清理了一遍,掩埋着它的积雪全部堆为了防护坡,但也只是挖到了第22层,我才知道,封锁大图书馆的不仅仅只有钢铁的防护措施,还有坚冰。

    之前我从未打开过大图书馆的密闭防护,毕竟一直生活在拥有视野的顶层,直到现在,那淹到了22层的洪水冰原才呈现在我脚下。

    困扰了我两年的疑惑也被解开了,在冰原下,是数百具尸体,他们还维持着向上挣扎的姿势,有一根手指离冰层不过一米。

    曾经是有幸存者的,也许就在冰灾降临的前一天,大图书馆对于我来说或许是个足够的避寒所,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骤降的温度是无法忍受的,大图书馆缺少可以供给那么多人取暖的措施,所以他们打算走出图书馆,寻找更暖和的地方。

    随后,洪水,冰灾,可能连水都来不及进入他们的肺腔,极寒就把他们永远地封冻其中。

    我想,我找到事情做了。

    【2年8月15日】

    天空难得晴朗,灰雪依旧,但薄了很多,出行已经不会受到影响了,天气温暖了很多,至少酒精温度仪可以带出图书馆使用了,根据日照角度,我脚下的大陆块已经跨到了北半球,以往被海洋覆盖的地方,太阳照在身上,难得感到了一点点温度,可雪和冰依旧化不了,水笔依旧无法使用,图书馆留存了不少特种墨水,烫了一阵子后马马虎虎能继续蘸用。

    今天将洪冰中的261个遇难者全都刨了出来,将洪冰地步的沥青翻开,又挖了几米,砸出了一个大坑,将它们一个个安葬其中,我不懂祈祷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仪来表达悲伤,我只是呆在冰穹下,看着脚下的百人墓,直到感觉呼吸有些难受,才爬了回去。

    当然,走之前,我给他们阖上了冰。

    说到呼吸,便又是一件好事了,超级飓风虽然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冰灾,但也将火山灰和硫酸气体扫空,留出了干燥寒冷的氧气,呼吸的时候能感到肺部冻得微疼,但毫无疑问,是足够感干净的空气。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在今天黄昏,突然掉下来了一个“人”。

    我只能用这个字眼来描述她出现的突然。

    当时我正在发呆,楼下的雪原依旧灰蒙蒙的,可在下一秒,我就看到她躺在那里,我的视力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就像是在眨眼间,她就被从虚空中扔进了这个孤寂的世界。

    她那时披着残破的纤维织物,就好像几百年前的旧人类,织物下不光光露出了肌肤,还有苍白的,流动着粉紫色崩坏能的肢体。

    崩坏兽化,很多战友转化为崩坏兽时都会出现这几秒的过渡期,可这个少女却并没有立刻转化,她的身体很诡异地介乎于人类和崩坏兽之间,怪诞到极点。

    我没有杀了她,好奇让我将她捡了回去,她全身都被冻僵了,冰冷地仿佛一块石头,只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就连崩坏能也变得奄奄一息,仿佛即将干涸的溪流。

    我将她安置在火炉旁边,给她裹了几件大衣,火光映着她的脸颊,那是少女的脸,又糅合了崩坏兽的甲壳,耳朵被白色包裹,引流到头顶,竖起了一双尖耳,右手更是被崩坏能改造为了狰狞的巨爪,大概有她半个身体的大小,她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抱紧了那些大衣,我看到了她呼出的寒气,看上去,她是需要呼吸的。

    我看着缩在火炉旁的少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书籍中一种对于“猫”的描述。

    希望这只“流浪猫”能告诉我她来自何方。

第一百六十五章 猫

    “好啊,那我们就比拼一下,谁才是真正拥有无限可能性的存在吧。

    此世无需永恒之物;

    梦幻泡影,刹那无常,反是真实。

    【第一神之键】,第七复数拟态——”

    “呜啊!——”

    少女惊醒了。

    爱因斯坦,特斯拉,瓦尔特,他们……

    唉?——

    周围不是被疮痍的战场,也看不到熟悉的人,只有——

    火?

    好冷!

    她忙缩了起来,她惊异地看着呼出的气凝固成霜气,又在炉火前化为了水雾。

    这种温度……就算是南极也没有这样的低温吧!

    我……到底是到了哪里?

    她低下头,惊讶地发现原本雷安娜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已经变成了碎片,挂在身上,那些破布当然不可能抵御这种寒冷,而是一件突然多出来的几件大衣。

    很奇怪的大衣,看上去像是纤维制品,可皮肤传来的触感却不是那种纤维感,而且……

    她抬起头,看到炉壁旁挂着的……温度计。

    看上去应该是,设计却比特斯拉设计的那款温度计还要奇怪……

    不,不是奇怪,而是……设计理念的不同。

    就像是用筷子的国家不理解刀叉的用法一样,这是观念上的不同,绝不是特斯拉那种标新立异的脑袋。

    虽然不理解,但少女能看懂它所显示的温度,滴管型的温度计就算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也能大致区分一下温度。

    少女能看到温度计最低端有一个刚刚冒头的红点,她稍稍靠近,伸出手握了握,就能看到这点红色向上窜了一节。

    极度灵敏的反应,应该是周围过低的温度导致的,少女甚至敢确定,周围的温度可能在零下一百七十华氏徘徊,这种极寒绝不可能用水银来测量。

    她将大衣里碎衣扯下,丢了出去,一不小心灌进来的冷空气让她狠狠抖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推断全部正确,这种温度人类绝对活不下来!

    少女极其冷静地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她也同样极其冷静地将自己剔除了“人类”这个范畴。作为一个科学家,理智和冷静是最基本的美德,看着自己狰狞的右爪,摸着头顶一双奇怪的耳朵,她便接受了自己被崩坏强行改造的非人之躯。

    自己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是少女现在思考的唯一。

    记忆在寒冷的驱动下缓缓恢复,她记得自己最后为了驱动【黑渊白花】强行脱出了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这是现实物质粒子的概率分布,当她强行脱出这个万事万物都记录其中的“概率”时……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许这里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分布在广域量子态中的“投影碎片”。

    可要怎么回去?丽瑟儿,尼古拉她们怎么样了,瓦尔特怎么样了?她记得

    嗒,嗒,嗒……

    脚步声!

    少女轻灵地跃入黑暗中,就躲在火炉后,灯下黑。

    喀——

    “嗯?”

    即墨的脚步微顿,本应该靠在火炉旁的少女不见了。

    醒了吗?

    他走进去,忽然听到一声摔倒,即墨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少女蜷在大衣里,在黑暗里抖着。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崩坏兽化后,少女多了一种感官,她能够“嗅”到崩坏能,清晰地感受其参数,在看到瓦尔特时,她就毫不迟疑地指出了他是“律者”的事实,就是因为这样的嗅觉感官。

    就像野兽一样,在面对瓦尔特时,她感到了力量的压力,就像是柴郡猫面对红皇后,能感觉到那种压制感,和一种想要臣服的不由自主。

    她知道这是崩坏的影响,死士和崩坏兽都会向律者俯首称臣。崩坏中的一切生物都以力量为唯一价值,尽管它们是没有神智的木偶,但不影响它们向着崩坏中最强大的存在——律者下跪。

    但这次不同!

    她缩紧了身子,那个人影,不!怪物!那个怪物每靠近一寸,少女就会往后躲。

    这不是崩坏的力量压制,这是单纯的恐惧!

    就像是死刑犯面对刽子手,不,面对着刽子手的屠刀!

    空气中散溢的崩坏能仿佛浓郁到极致的凝血,那种红到泛黑的血,那种粘在屠刀上,积了不知多少层的血孽!那就是个披了人皮的屠宰刀!也许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

    这一刻,少女一直坚守的理智和冷静在恐惧中烟消云散。

    人形的恐怖靠近了!

    ——“……(你没事吧?)”

    你不要过来啊!!!

    ——“……(额,请不要再退了,墙壁很冷的,你的身体可能还适应不了这种寒冷。)”

    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死了!我要死了!他会不会砍下我的脑袋,把我碎尸万段?!一定会!不然他身上为何散发着那么血腥的崩坏能!从那样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绝不会留下什么人性!

    ——“……(算了,请不要乱动,你……)”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少女拼命挣扎着,可右爪如同被钢筋死死禁锢,她想要挣扎,可疲惫与饥饿突如其来,她不得不跪在了地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那被血腥覆盖的怪物越来越近。

    我……要死了吗……

    少女忽然看到了苍绿翡翠般的女子,她站在夜色中,拉着悠扬的小提琴;

    蓝色的卷发少女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翻飞,合着小提琴,一同奏响了婉转的《丹尼少年》;

    暴躁的红发女孩抱着啤酒罐头,在她身旁的深蓝高挑少女坏笑着给她加了些白兰地;还有那个少年……

    埃玛老师,丽瑟儿,尼古拉,南希,瓦尔特……

    绝对,绝对,要回去!

    既然活着,就一定要回去!

    少女感觉到了骨髓里压榨出的一丝力量,哪怕只有一点点,少女也要用它来挥起爪子!

    哪怕希望只有0.0000001%,她也要挣扎一次!

    她终于挣开了那只铁手,她跳了开来,感觉到热血涌入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想要叫喊,向着那糟糕的命运嘶喊出她绝不愿意服从的倔强!

    她从来不是一个屈从于命运的人!

    埃尔温·蕾安娜·薛定谔,于此,用她从未大声过的柔嗓,喊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声,那代表着坚强,勇敢的鸣喊:

    “喵!~~~~~~”

    空气都安静了。

    就连灰雪都忘记落了下来,火炉里正在贡献着自己最后价值的《人权统一》沉默地跳了一下,似乎想要化解身旁的极度尴尬。

    埃尔温看到面前的“怪物”抖了起来,他捂着嘴,脸上的三道伤疤在火光中扭在一块,然后,漏出了唯一一个她听懂了的音节:

    “——汪?”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养猫日记

    【2年8月16日】

    图书馆里住进了一只猫。

    曾经在《家猫饲养手册》中读到过,耳朵直立,毛发直立的现象2叫做“炸毛”,是猫生气的表现——

    好吧,也许不应该这么描述一个少女,但是那声“喵”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这只……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就以猫来代称吧。

    这只猫大概是早上我外出寻猎时醒来的,对我保持有较大的敌意,并且向我发出——根据《家猫饲养手册》来看——应该是威胁性示威的“喵”。

    语言沟通存在极大障碍,并不是说少女听不懂人话,而是双方所使用的语言不相通,很奇怪,穆大陆的世界通用语应该在50年前就编入了中小学教材中,但她完全听不懂。

    她所说的语言也和我认知的语言有很大不同,虽然从她的语言所说读法上来看存在元音辅音结构,但是似乎存在长短音不同,这种民族语和Mei一直使用的“华纹语系”不同,更偏向于Kevin的“曼尼语系”特点。

    我想无法交流是产生隔阂的原因,在《与人交往一百种》中提到,与陌生人交往时要保持微笑,就算语言不通也能达成良好的气氛。

    于是开始练习微笑,但我无法明白为什么猫会对此起巨大敌视反应,并且向我报以激烈的言辞反应,虽然我听不懂那一大堆的长短音轰炸,而且猫那柔嫩的嗓子将这些话语化成了好听的歌词。

    她看上去很生气,很着急,手舞足蹈地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似乎不仅仅语言冲突,文化观念上也存在冲突,我反而更加疑惑。

    看上去,《与人交往一百种》在特殊时期似乎并不怎么管用,我照着《家猫饲养手册》第一章·“如何和新来的小猫打好关系”给猫煮了碗方便面,果然,她稍稍平静了些,似乎对于方便面有些好奇,几次翻开了闷着的塑料盖,就为了观察方便面化开的过程。

    不过猫确实安静了下来,对于这碗面食,她的观察欲更胜于食欲,那副神情我在Mei身上也见过,那是独属于研究者的神情。

    莫非她是一个学者?

    我没有继续提问,也许得先解决交流问题才行。

    =================

    奇怪的人。

    埃尔温咬着塑料叉子,嗦着面,原本的惊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虽然面前这个少年依旧散发着让她恐惧的气息,可仔细去感受的话,会发现他其实没有一点敌意。

    倒是有一种浓浓的好奇。

    埃尔温不喜欢被人这么瞧着,她伸出手想要扶一扶眼镜,却发现鼻梁上的老朋友早就不见了。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埃尔温扫了眼窗外,那是片灰白的世界,她的嗅觉不光光能感知到崩坏能,其它的游离能量也能感知到,比如说——

    核辐射。

    这本来应该只是出现在丽瑟儿建立的核反应模型中的能量反应为什么会到处游离?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未知的语言,和人类审美一模一样的建筑风格,还有面前这个少年……

    埃尔温嗦了口面条,她的内心被太多太多的疑问所填充,更重要的是,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得呆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

    至于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就像她来到这里时一样,一头雾水。

    得想办法交流,而且这里是座图书馆……

    她望了眼周围的书柜,和被摆在火炉旁准备当柴火的书籍,上面的文字似乎也是元辅音体系,那么,会不会有和自己所知晓的语言相近的地方呢?

    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甚至是天方夜谭,但埃尔温打算尝试一下。

    毕竟在打开箱子前,可能性无法判定,不是吗?

    【2年8月17日】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早上,猫主动向我搭话了,她指着火炉,说着:“波尤谢,波尤谢。”

    我没法听懂,但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什么,不是那堆炉火,而是书籍。

    不过……穆大陆的世界语她看不懂吧。

    我想起来她的语言可能属于“曼尼语系”,便站起了身,向她招了招手。

    我不会曼尼语系,但书会。

    猫跟在我身后,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将她带到了陈列着曼尼语系的民族书籍前,拧开了照明灯,将暖照灯塞了在她怀里,然后让开了路。

    猫似乎比较惊讶,看上去这保存了部分曼尼语系文化的书柜震惊到她了,我很耐心地等着她挑书,顺带帮她开启挑书的自动扶梯,免得她够不到。

    大约1个小时,她才结束了挑选,我帮她抱了很多,几乎涉及了文化各个角落,甚至还包括地图,但最多的还是物理学书籍。

    民族书籍都是世界语和民族语的双语版本,我也能看懂,希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文字。

    我把方便面留了一包,再当着她的面撕了几本《与人交往一百种》,然后塞进了壁炉里,再将剩下的一些拓本摆在壁炉旁,她应该知道这些能当柴火烧。

    今天的搜寻终于踏出了这座城市,灰雪的幅度比以往小了很多,但今天多了些阴云,气温开始变得稳定,酒精温度计也回升到了正常工作的阀值,虽然还是三位数,但是至少不会太辛苦。

    我看到了死士和崩坏兽重新出现在了城市之中,只是它们变化为了黑蓝色的形象,和冰之律者的仆从如出一辙。

    看样子,曾经“律者造就崩坏”的论调也同样破灭了,即使没有冰之律者,死士和崩坏兽同样演变成了这副适应寒冷的形态。

    莫非是进化?

    这个论题很有意思,之后可以尝试进行解剖研究。

    =====================

    书很多。

    埃尔温有一点点懵。

    当那个暖和的橘色照灯被塞到自己怀里时,她有些惊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她很快就沉浸在了书中。

    很奇特的是,这些书籍中的文字和罗曼-日尔曼语系中的众多单词如出一辙,就连语法都具有极度相似性,除了一些少有的组合词外,她几乎没有遇到阅读障碍。

    发现了这一点后,她马上将那些物理学书籍搬了下来,也稍稍加了些其它的历史文化书籍和世界地理。

    一回到壁炉旁,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些物理书籍,熟悉的物理定律,乃至于常量符号都是相同的!

    可是,没有牛顿,没有伽利略,没有瓦特,也没有普朗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往下翻了一页,手指停在了空中。

    她感觉到了窒息,那种被扼住咽喉般的窒息。

    “2077年,量子力学方面提出假说……”

    2077!

    埃尔温感觉脑袋像是被狠狠敲了一锤子,晕乎乎的,她踉跄着冲到《世界地理》旁边,右爪仓促间差点撕碎这张折叠地图。

    手在颤抖,慌乱地抖开——

    没有七大洲,没有四大洋,只有一块宏阔的土地,还有围绕着它的蔚蓝。

    被扔在地上的《物理史观》慢慢折到了新的一页——

    “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未知的量子领域,时间将毫无意义,一切历史都将成为那片大海中的气泡,各个时间片段都无规律地在其中做着概率缺失运动,在量子之海中,时间可能只是毫无意义的幻影,但我们尚且找不到足够的能量来打破那脆弱的‘气泡’,毕竟我们始终是‘概率’的子民……”

    风灌了进来,埃尔温打了个寒战。

    她想起了最后一幕,为了拿起【黑渊白花】而付出的代价——

    ——全体粒子,脱离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分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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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介绍:
关于某空中劈叉舰长刷贴吧把自己刷到崩坏3世界中的各种bug故事。(你就当真的听)
傲娇又有点小野蛮的琪亚娜?
有些高冷的芽衣?
面瘫但反差萌的布洛妮娅?
倔强而好胜的姬子?
合法又超龄的德莉莎?
古板又平板的符华?
还有八重樱和卡莲小姐姐?
这些东西……
都没有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天命才会建立啊?!
这种穿越出BUG了吧?!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