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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昊北聆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txt下载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被发现bug好尴尬QwQ

    你是如何想象“庞然大物”这个词的?

    头顶这片苍白,便足以涵盖你所有的想象。

    即墨不是没有见过更加可怕的崩坏兽,但是,体积如此夸张的崩坏兽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认知中。

    不,也许这东西“不仅仅是”崩坏兽。

    抬眼,那苍白的躯壳上不仅仅流动着崩坏能那粉紫的光纹。

    镰刀起落间,即墨沿着那“纤细”的骨爪向上弹越着,这个距离,眼中清晰地勾勒着这只骨爪上嶙峋的外壳。

    那是好似化石般的形体,能分辨出房屋的残骸,树木的残枝,甚至,还有永远凝固着的脸。

    人的脸。

    轰!

    离火的红芒一闪而逝,即墨很明显地感觉到,这头崩坏兽前进的步伐晃了晃。

    【羽渡尘】,第八神之键,操控大脑信号,主掌意识的武器。

    对于人类来说,可以算是最危险的神之键武器,然而,对于如此体积的崩坏兽,意识上的攻击还不如实体攻击更加有用。

    【羽渡尘】虽然属于意识攻击的武器,可这并不代表着它完全没有现实打击的能力,操控大脑信号只是其最基本的用法,人的意识更加偏向于灵魂,而【羽渡尘】则是极少数能够帮助使用者触及这方面的“桥梁”。

    取心神一点,凝离火为形,成就炎羽万华。

    即使比不上【天火圣裁】那天灾般的焚炎,也足以在这头崩坏兽身上挖出透穿的烧痕。

    火光,赤羽,嘹亮的凤鸣。

    仿佛一个大写的正义,将那份延续了上万年的愤怒挥洒。

    就像是一种质问,对于崩坏的质问——凭什么?

    那是让即墨一瞬间有些痴神的倩影,让他神往的……单纯。

    似乎赤鸢战斗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守护”,守护这片大地,这片文明免受崩坏的侵扰。

    不知为何,他叹了口气,注意力终于转向了脚下这块苍白。

    骨节凸起,狰狞毕露,仿佛是一根通天之塔,它支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垂直的方向支撑着此时大半的重心。

    即墨抬起了手,漆黑的镰刀连寒光也透不出半分。

    “那么,是先从骨缝开始,还是直接砸断呢?”

    这是过分的冷静,就好像站在标本前,端着解剖刀的医生。

    咕——

    空中,响起了这头崩坏兽沉闷的低吟,整个躯壳都在这一声中微颤,对于如此的庞然大物而言,六肢中的破坏传来的不适到达它的神经中枢,再由它作出反应,这个过程对于即墨和赤鸢来说漫长得有些多余。

    即墨像在征求意见一般踩了踩脚底一处巨大的联合缝隙,不过他当然不会去等回答。

    完全不似赤鸢那般灿烂的离火,这是死寂。

    这柄镰刀下,挥出的是寂静与死亡。

    就好像在即墨的眼中,这一整条支撑着崩坏兽的腿早已被沿着组织部分划成了无数的小块,而即墨所做的仅仅只是沿着这些线条进行裁剪切割。

    骨,壳,硅基组块,还有流动着崩坏能的硅管。

    即墨就像是拂过的风,又像是滑落的水珠,更像是附骨的影,镰刀那吞没一切的黑芒闪灭,只会带来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旋身,踏步,镰刀挥起,切割,在任凭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即墨的镰刀在撕裂着它所接触的一切。

    可这样暴虐的一柄镰刀,在即墨手中却又精准,高效,绝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矛盾而可怖。

    这一幕,他从未向赤鸢她们,乃至于炎黄部落的任何人展露过。

    很多人都在说,稷先生是一个很友好的人,他教会了人们如何种植谷物,教会了他们如何烹调食吃食,在每个部落的眼中,他不像伏羲那样严格,不像女娲那样说教,也不像赤鸢那样武力强大,常常会有人在田野里看到他,有的时候还能和他一起蹲在路旁吃饭聊天。

    这两百年,即墨一直都在扮演着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角色,就算是赤鸢她们,也几乎忘记了即墨的曾经。

    ——对崩坏兵器。

    这才是即墨的真实。

    落地,这一刻,身后那根骨爪依旧静止在那里。

    也同样到现在,没有露出任何声音。

    崩坏兽,侧过了身子,也正是这一个动作,这条骨爪脱离了它的身躯。

    哪怕是离火轰炸也仅仅只是烧出坑洞的骨爪,现在却像是被卸下螺丝的零件,毫无留恋地离开了那硕大的躯胴,紧接着,就像是雪崩,一块块地分离凋零。

    这一头崩坏兽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倾倒了下去,维持庞大身躯的平衡需要的要素实在是太多太多,一条骨爪的肢解直接导致了现在的失衡。

    这是仿佛天空都砸下来的巨响,任何拟声词都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地动山摇。

    本来,几百米外还有一处小山横在这只崩坏兽的身下,下一秒,它就消失在了崩坏兽的扑压下。

    完全没有山石该有的坚固,更像是一堆沙,连崩塌的碎裂声也一同被吞没在崩坏兽跌倒时的雷响之中。

    离火的光芒再一次亮起,这是默契。虽然赤鸢不知道即墨用了怎样的方法使得这头崩坏兽失去了平衡,但她绝不会错失这样的时机!

    离火和【羽渡尘】再一次凝聚出了炽热的羽毛,雨点般砸在土石烟尘之中。

    打中了哪里?

    赤鸢并不知道,但是那头崩坏兽的嘶吼忽然炸响,劲风将她猛地抛飞,仿佛一只风暴之中无依无靠的小鸟。

    这是赤鸢没有料到的,离火偏移,在天空中好像定了一条锚,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扑!

    “唔!”

    她攥紧拳,弓起身子,可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猛烈撞击。

    相反,是一个怀抱,和一声闷吟。

    “阿墨?”

    抬起头,是那个熟悉而放心的脸庞。

    “吸引计划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

    赤鸢在他身上靠了靠,才站了起来:“我还用【羽渡尘】加剧了伤口的痛感,如果它真的能感觉到痛的话……”

    哞!——

    牛啼般响亮的嚎叫震彻天地,二人都抬起头,在山石的碎渣之间,亮起了六道粉紫的绚光。

    那简直就是蜘蛛一般的复瞳。五条骨爪转移了方向,拨开了烟雾和烈火,那张白骨一样的枯瘦面庞终于转了过来,那六只眼睛中,无一不在窥视着即墨和赤鸢。

    “看来,,计划成功了。”

    即墨所关注的重点,仅仅是这头崩坏兽转移了方向,背对着涿鹿而已。

    至于它拨拉着身体冲过来?

    这并没有引起即墨多大的感想。

    臂弯前的少女,身上倒是再次燃起了离火,战意高昂。

第一百九十七章 脆弱矛盾

    “守住!守住!守住啊!!!”

    紧接着,是仿佛瓜果开瓢的声音,红白飞了一地。

    一根灰色的骨刺扎在地上,带起泥尘与死亡。

    驻守在平原上的战线依旧牢牢抓住它基石般的盾柱,但是,尸体已经开始堆积了起来。

    甚至,那些崩坏兽都难以钻进来,因为士兵们即使是死,也牢牢地将自己“嵌在”尸堆之间,仅仅只是为了将盾柱间的空隙再压小一些,即使是死亡,他们也希望自己能发挥出更多的价值。

    为什么……

    这是姬麟的哑然。

    她张着嘴,可嗓子却从未如此干涩过;她想举起手中的剑,却发现它是如此沉重。

    撤退。

    不能,再死人了……

    这一哑,为怜悯。

    不能,再让妻失丈,老失子,幼失父了……

    这一哑,为痛苦。

    回忆在这片血污泥潭中爬了过来,拖着她绝不愿意再次面对的痛苦。

    她记得父亲那满身血污的背影。

    不论过了多少年,她也永远记得,在那短短的,崩坏兽骨刃划过的瞬间,心碎的声音。

    可她没有说出来,哪怕是代表着软弱的低吟,也没有从她的喉间透漏分毫。

    ——“从今以后,你就不仅仅是姬麟了!你也是下一任有熊的首领,轩辕!”

    是啊,已经不再是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嚎哭,抱怨,只能任由着自己的眼睛被遮挡,受不了半点血腥的姬麟了。

    现在,她是轩辕,轩辕帝君。

    这是个过于沉重的称号,它代表着权力,也代表着责任。

    近乎于,诅咒的责任。

    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种旁观者才会产生的心疼。

    她承受了太多,支撑了太多。

    所有人都看到了轩辕帝君的威仪与强大,但是,她作为帝君,所负担的是整个文明。

    它制约着她,束缚着她,以至于她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肆意爱恨,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发泄自己的软弱。

    帝君,这个称号就像是一具铠甲,将她包装成了最威武最令人崇拜的形象,也让她不得不为了披挂上这副铠甲而变得冷漠无情。

    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一样。

    即使她的指甲因为攥紧的角度而卡进肉里,即使她的唇被牙齿挤出了血,她手中的轩辕剑还是挥了下去:

    “守住!死守住防线!想想你们在涿鹿的家人!再看看为此牺牲的战友!”

    她的声音在战场上是如此嘹亮,但在她听来又是如此的恶心而残酷。

    这一刻,她打心底地厌恶自己。

    牺牲数万人,为了拯救文明人理之中的更多人。

    即使这个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无法免去她命令那数万士兵赴死的事实。

    她死死地盯着面的一幕幕,用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将每一滴血,每一截骨牢牢记在脑海中。

    记住!姬麟。就是你告诉他们所谓的正义与家园,然后命令他们送死。

    这样的声音,在折磨着她,令她自责,让她悲伤。

    可她也依旧行事如此,因为她明白,只有这个选择,而帝君的身份,注定了她是挥下屠刀的那个人。

    “呜嗷!!!——”

    这是声带完全失去控制发出的尖叫,只有被转化为死士的尸体才会出现如此混乱的尖啸。

    灰色的人影扎进了姬麟的眼里。

    它的双眼已经被金黄取代,那是代表着崩坏的颜色,不论他曾经是怎样的人,现在,他只能是敌人。

    听老师说,更加高级的死士会进化出持刀或者持镰的状态,更是转化为了崩坏能适格性更高的女性形态,也更加强大。

    它向着姬麟扑了过来,也许它曾经是治下的一名百姓,也许还曾经向她朝拜典礼。

    它的模样,也在告诉着姬麟,她作为一个帝君的失职。

    崩坏不是她逃避的借口。

    挥剑,横斩。

    作为“圣痕”的继承者,姬麟也绝不像普通人那样,对崩坏的反抗除了以死相拼外再无方法。

    转变成死士,连血都不再是红色了吗……

    面前飞洒的粉紫色与灰浆,代表着崩坏能和尸体的颜色。

    她不是没有想过只身冲入崩坏潮中,一人一剑杀它个天翻地覆。

    可她又不敢。

    首先那确实是玩命的举动;

    其次,她的生命也不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的。

    帝君,母亲,妻子,这三重身份将她牢牢束缚着,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姬麟明白,这样类似于

    她只能在前线游走着,在可能堆积崩坏死士的缺口补上一击,清空士兵的压力,然后再策马转向下一处。

    这样,前线才稍稍保持在了崩溃前的平衡状态。

    但是,姬麟的眼中却充斥着死亡。

    “帝君!”

    “帝君大人!”

    “把这些怪物都挡下来!让帝君大人看看我们都是些好男儿!”

    姬麟每到一处,鲜血淋漓的士兵们都会再次燃烧起熊熊斗志,甚至还有人拖着肠子再一次冲上去,将探头钻来的崩坏兽和死士推了回去,然后在尸骸之上添上了一具新的拦障。

    不,不要再上了……

    “坚守!赤鸢和稷都为我们拦下了那头巨兽,我们更要守下这片土地!”

    完完全全的矛盾,责任与脆弱同时压迫着她的心神,最后甚至她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眼前忽然变得迷蒙了起来,摇晃了起来。

    嘶——

    拉开空气的嘶吼被拖长了,姬麟慢慢地听到了撞过来的吟喊,先是侧目,然后尽收眼底。

    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一只死士,它骑着苍白的崩坏兽,跳入了姬麟的视野,灰色的骨矛上涂着狰狞的红。

    应该挥剑,斩断。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站在这里坚持呢?

    矛盾的思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对于姬麟这样坚强的人来说,这仅仅只是半秒都不到的暂停。

    可是,却是致命的。

    本应该横剑的手顿在空中,这一迟钝让她闻到了那崩坏上浓郁的血腥味。

    她所能做的,仅仅只是瞪大了眼睛。

    一尺,一寸……

    这就是,死吗?

    嗤!

    躯体被洞穿的声音。

    但不痛,也没有血。

    飞扬的,却是崩坏能的溶液。

    呼!

    没有攻击,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铛!

    这是铁器掉在地上的声音,但轩辕剑却还握在手里。

    那个怀抱很高大,很熟悉,还带着激烈的心跳。

    “都说了,别乱来啊……”

    那个少年在颤抖着,压抑着哭泣与胆怯,但他挥剑的那一刻却又如此帅气。

    “连山……”

    姬麟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衣襟,她知道这是战场,没有时间给她倾诉脆弱。

    但哪怕就是这么一瞬间,她也想,稍稍地,靠一靠。

    天边忽然传来了长鸣,那头遮蔽云雾的巨影倒了下去。

    随后,便是安静。

    可厮杀仍在继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炎羽纷纷

    “哞!——”

    仿若牛啼的长吟,崩坏兽缓慢地移转了身体,因为一条肢爪的剥落消失,它宽阔的背终于跌了出来,展露在赤鸢和即墨眼前。

    “喂,阿墨……你有没有感觉……”

    “啊,我也是,看上去,像块大陆……”

    苍白嶙峋的表皮上,不仅仅有着崩坏能那粉紫而不详的纹路。

    就像即墨之前在那只骨爪上看到的那样,只不过,那上面镶嵌的不仅仅只是一些山林和尸体的化石。

    那是一座城市。

    一座失落的城市。

    没有曾经某座堕落之城那样怪异的生物科技,那只是,真真正正的,一座被崩坏彻底感染的城市遗迹。

    “华……你记不记得,曾经【终焉】摁碎大陆的瞬间?”

    赤鸢颤了颤,撇过头,咽了口唾沫,那只是遥遥的一眼,但那一眼足以被挂入“人生最恐怖的瞬间”。

    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

    “记得……”

    喉咙有些干,脖子也有些僵硬,仅仅只是回忆起了那火云下灭世的一瞬间。

    即墨却没有像赤鸢一般的后遗症,赤鸢有那么一点点的奇怪,不过立刻便将其抛之脑后。

    “我觉得,那可能,是被【终焉】摁进海底的一座城市。”

    即墨的一字一顿,让赤鸢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你是说,一座城市,被崩坏感染成了……崩坏兽?”

    “或许,大概,毕竟非生物被崩坏能感染的例子不也有很多吗。”

    涌入赤鸢脑海中的,是曾经魂钢之中被改造的非人之物。

    那也同样是崩坏的侵蚀带来的毒祸。

    “Terisa……”

    这是代表着过去的名字。

    伤痛,悔恨,以及——

    (不想复仇吗?)

    愤怒。

    (对,你愤怒,仇恨,为什么不将这些发泄出来呢?)

    少女的拳,不知不觉间攥紧了。

    (来吧,你知道的,你自己的愤怒与仇恨你自己最为清楚不是吗?)

    羽……

    “华?”

    少女打了个激灵,回到了现实。

    面前的少年抓着自己的肩膀,很担心的模样:

    “你怎么了?”

    “我……”

    赤鸢稍稍侧过身,捂住了脑袋,喘了口气:

    “有点心慌,想到了过去……”

    即墨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盯着她发髻尾上的一律灿烂的红羽。

    可就在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盯过来的时候,它像是燃尽的火堆,重新化为了银色的一枚精巧发饰,没有原先的半分灿烂。

    “看,那里应该就是核心。”

    即墨抬起手指,赤鸢顺着看过去,在那片城市的遗骸之间,粉紫色的崩坏能如漩涡一般聚流,深得发红,心脏一般凝聚在它苍白的背上,颤动着。

    有两颗极为显眼,红得发黑,分别安置在沿着这头崩坏兽脊髓而下的两边,另外,还有四颗亮红的漩涡聚集,脊柱第一节,第十七节,中段以及尾部。

    那六只眼睛转过来,它撑开了嘴,就像是地震撕开的裂缝,哪怕是涿鹿,也只是它一口的事情。

    粉紫色的崩坏能纹路绽在那里,画出了诡异疯狂的图案,而这头崩坏兽更像是一只被放大了数千倍的鳌。

    五只骨爪齐齐发力,将这头崩坏兽庞大的身躯推了出去,硕大的裂口将山石林泥一口气全部铲起,吸进嘴中,仅仅只是口牙间流动的崩坏能便将吸入的一切搅碎,化为那飞散的粉紫碎屑。

    轰轰轰!

    五蹄具动,巨大的粉碎机向着赤鸢即墨突奔而来。

    风!

    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扬起的飞沙走石!

    “华!”

    少年的喊声刚刚亮起,赤鸢就将手塞进了他的手掌间。

    轻盈感,飞翔的感觉。

    这完全不是离火的作用,而是即墨的抬手一掷。

    借着这一力道,离火更加顺畅的燃烧了起来,因为已经不需要起飞时的爆冲力,仅仅只需要调整平衡而已。

    嘭!

    低头,天空要比地面的能见度清晰一些。

    碎石飞扬,甚至还有一些撞在赤鸢的身上,被离火焚烧为灰烬,在荡起的烟尘中,那五条骨爪支在地上,扎进地中,翻起的泥石包住了那些铁足,可它既没有拔出来,也没有再继续推进。

    仅仅只是僵持在那里,不动分毫。

    怎么回事?

    难道阿墨挡下来了吗?

    赤鸢有些惊讶,她知道即墨很强,但是,直接挡下这由一座城市感染转变而来的崩坏兽也绝对超出了她对即墨实力的测算。

    烟尘稍稍分离,就看到了横隔在人与崩坏之间的一道沟壑。

    不,不仅仅是沟壑,还有堆起的石坝。

    只是石头,为什么……

    疑问转瞬间就被化解,赤鸢想起了即墨的能力。

    “时空断裂”,对于比自己崩坏能更加高的存在也许无法有效启动,但是,对于环境中没有崩坏能或者浓度极低的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影响。

    那些石坝,还有这头崩坏兽五足上漫盖的泥土,原来不仅仅是这头崩坏兽突进时犁出的痕迹吗。

    在“时空断裂”中,这头崩坏兽带来的巨大冲击也被强行“静止”在崩坏能之中,而即墨就站在那头崩坏兽顶头便能触及的位置,镰刀插在地上,黑色的崩坏能蛛网一般交织在大地上,就连定格在空中的飞石也同样被牵制着。

    就是这个瞬间,这个机会!

    赤鸢闭上了眼睛,呼唤着【羽渡尘】,一朵朵赤红的炎羽再一次出现在了空中,旋转,舞蹈。

    这一秒,在闭眼的黑暗中是如此漫长。

    自身的意志,精神沿着每一片羽毛,灌注在了世间。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力量,你的痛楚,你的愤怒……)

    她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一声轻响,随后,一只美丽的凤凰从黑暗之中啼鸣而起,灿烂辉煌!

    她睁开了眼睛,仔细看,能看到点点火星沿着她的眼帘,发丝,身上的角角落落飞散而出。

    赤鸢,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她望下去,六颗崩坏能核心点在眼中。

    左右两颗主核心?

    不,那两颗必须同时破坏才能杀死它,而赤鸢的目标是那颗定在脊髓顶部的鲜红!

    她深深吸了口气,落了下去。

    片羽尽燃,转瞬间,纤细的少女变为了这世间最耀眼的光。

    炽热的凤凰带着愤怒,从天而降,向着崩坏宣示着来自于曾经的仇恨与如今的不屈!

    在即墨漆黑的眸子里,她就好像一道光,凿开了天地。

    很美,又让他有些不忍。

    他依旧站在那里,漆黑地仿佛这个世界最阴暗的崩坏能静静流淌着,束缚着这头崩坏兽的动作。

    紧接着,热浪扑面而来。

第一百九十九 陌生

    少女看到了过去。

    惨痛的,悲伤的,仇恨的。

    它们像是泥潭一样,吞没了她,包裹着她,试图腐蚀她。

    冥冥之中,燃烧着的凤凰盘旋而起,荡开一片污浊,她看到了——

    轰!

    全身都震颤了起来,她睁开了眼睛。

    那属于崩坏兽的苍白和鲜红的核心不过咫尺触碰。

    她伸出手,她看到了碎末炎晕,在她的指尖星星点点。

    她能感觉到独属于自己血脉中奔腾的星火,熟悉的颜色,那是离火的颜色。

    离火,是苍玄给它起的名字,她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总能让她想起用个万年的过去。

    她总能从过去中汲取愤怒,然后将仇恨作为它的燃料,熊熊燃烧。

    就像现在这样,在她手中那抹飘扬着的赤炎。

    【羽渡尘】,这执掌着意志的神之键将她的精神力量注入了这片红炎之中,照着那片血红的崩坏能核心,也照着她赤红的双瞳。

    (对,就这样,慢慢地,寸寸地发泄你的愤怒,你有理由复仇不是吗?想想你的家人,赤鸢,如果没有崩坏……)

    就连赤鸢自己也没发现,她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没错,让它们感受你的痛苦!将它们全部烧尽吧!)

    “崩坏……”

    在这片离火纷扬的空中,赤鸢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宣判一般的生杀大权,这一瞬间,她有些沉醉。

    她指向了那块血红的崩坏能核心:

    “我要你死!”

    这样暴戾的字眼,第一次从少女唇中溢出,她也知道,仅仅只是这一块核心,完全不可能让这头庞大的崩坏兽死去,可就是这样发泄的瞬间,让她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畅意。

    沙!

    这是离火攀附在崩坏核心上的摩挲声。

    随即,琉璃般的龟裂声布满了听觉的范围,下一秒,血红的核心绽为了点点碎光。

    这一击凝聚了赤鸢的愤怒,将她自身的一丝灵魂与情感注入其中,便是如此的惊天一击。

    ——神者,变化之极。

    莫名其妙地,赤鸢的脑海中划过了这句话。

    她觉得,至少是这个瞬间,似乎明白了【羽渡尘】更加强大的一面。

    哪怕仅仅只有一点点的模糊认识,也足以成为此刻离火熊扬的燃料。

    崩坏兽的嘶吼掀开了空气与尘土,也包括那将其核心烧穿的离火,赤鸢在那片苍白的脊背上就像是一粒火星,轻而易举地被飞卷在空中。

    但这一刻,赤鸢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崩坏兽,仅仅只是疯狂地嘶吼着,可它的身躯却倒了下去,那五条骨爪就像是被抽出了神经的白棍,立在那里,却无法给它巨大的身躯带来半点支撑。

    越为巨大的生物,它们对于自身身体的控制系统就越为复杂,这颗小小的崩坏能核心,却正是连接着这头崩坏兽身首神经,帮助其控制肢体骨爪的关键所在。

    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崩坏兽,即使再如何巨大,对于赤鸢和即墨来说,也只是一个靶子而已了。

    即墨,终于抬起了他的镰刀,黑色的时空断裂退潮般回归了他的影子内,当然,这头崩坏兽已经无法再移动寸毫了。

    “你知道吗?在看到你的影子的时候,人们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做‘蚩尤’。”

    即墨走了过去,或者说是漫步过去,他的声音依旧沉静,平缓:

    “‘蚩尤’,他们也用这个词语指代着‘可怕的战争’,‘鲜血涂溢之处’,这是个接近于‘神化’的称呼,我甚至可以猜测到,在高压的恐怖中,甚至还会催生出丧失理智的人拜你为信仰的极端。”

    渺小的人影在‘蚩尤’的六目中逐步放大,镰刀拖在地上,拉起的星点黑芒仿佛丧钟的垂响余音。

    “我知道,你听得懂,对吗?素体作为一座‘城市’,自然也记录着文明的残码吧?”

    对着那双黑眸的,是那六颗暴虐横肆的瞳珠,在即墨的话灌入它的耳中时,很清晰地,能看到那六颗眼眸中出现的一丝怪异。

    那是一种代表着“奇怪”的神色,也是代表着其不再仅仅只是一头毫无神智的凶兽。

    “知道吗,人崇尚‘崩坏’,这种事情,我绝不会让它出现第二次。”

    即墨依旧在进行着诉说,好像行刑官对着死囚宣判他的罪状。

    哞——

    从那张巨口之中,漏出来的不是崩坏能,反而是低压的暗吼与其卷来的腥风。

    含糊的,粗哑的声音透了出来,慢慢地,组成了一个个混杂的音节。

    不属于这个文明中任何流传的文字,而是消弭在上个时代之中的文字:

    【使命……神……】

    神?

    仅仅只是这个字眼,即墨迈步的动作生生停滞,地面上绽开了道道裂痕。

    现在,即墨的双眼如同海底那无尽的黑暗,冰冷,看着那头崩坏兽,仿佛在看一堆硅基质。

    即使是笼罩在离火之中的赤鸢,也忽然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冷意,她低下头,看到的是仿若死水一般黑色,凝聚在地上,与她炽亮的火焰完全不同,那是即使光明也要一同吞噬的黑色,在中央,即墨的黑发下露出的些许肌肤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颜色,也将他的双眼衬托地更加醒目。

    她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颜色,她也从未看到过即墨此刻那让人心寒的模样。

    这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她忽然有些害怕,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个少年身上多出了些她完全不知道的阴影。

    那一汪黑影抖了抖,就像是一只活物,不,更像是一只怪物,掌管着黑暗的怪物。

    她听见了一声撕绢般的细响,“蚩尤”那苍白的身躯前突兀地裂开了几道漆黑的口子,像是黑暗睁开了眼睛。

    “蚩尤”张开了它的巨口,崩坏能流动攒聚,它身体各处也掉下来了白色的碎屑,当然,只是相对于它宽硕的形体而言的“碎屑”,但是放在即墨的面前也是人与高楼的差距。

    也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一块被【终焉】摁沉的大陆碎片来说,它身上的每一粒碎块都代表着前文明的遗存,即使只是废墟,也是高楼大厦的废墟。

    在“蚩尤”庞大的崩坏能感染下,建筑碎片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也从残骸化石转变为了苍白的崩坏兽。

    当然,不仅仅是那些仿佛豺狼一般低矮粗糙的“玩具”,而是那些曾经毁灭过一个文明的存在。

    突进级,战车级,圣骑士级……它们汲取了“蚩尤”身上最浓聚的崩坏能,诞生了它们崩坏能侵蚀进化最为完全的形态。

    一个个赤鸢记忆中鲜明的仇恨铺现在即墨身前,或者说,是即墨所处的黑色死海前。

    密密麻麻的苍白碎块亮起了粉紫色的纹路,嘹亮纷乱的兽吼杂织在一起,这才是崩坏潮最真实的模样。

    雪崩,这是赤鸢唯一能想到的比喻,而在这片苍白之前,是黑暗的深渊。

    这不是比喻,这就是赤鸢看到的现实。

    苍白色无头苍蝇般撞入黑色之中,随即消弭于虚无,只有赤鸢感受到了来自于崩坏能那不可以常人视力察觉的崩坏能波动。

    临时改造的崩坏兽潮是由“蚩尤”的崩坏能构筑而成,而这片黑暗静止的领域也同样根源于即墨自己这不仅仅是兽潮,更是“蚩尤”与即墨的崩坏能对拼。

    而高下,早已立判。

    “蚩尤”的嘶吼和它的“士兵”全都无声地湮灭在黑暗之中,而即墨则缠绕着这片寂灭的黑色领域,朝着“蚩尤”,迎着那些苍白撞来的崩坏兽一步步迈进。

    之前就说过,失去了移动能力的“蚩尤”只是靶子,就算它能造出这些兽潮,依然也只是靶子。

第二百章 黑潮

    人对于他们所无知的东西从来都是抱有着难以言喻的惧意。

    崩坏,这样的灾难对于文明初起的人们来说,是太过超乎理解的存在。

    这样极端的恐惧会导致人们奋不顾死的抗争,或者是放弃一切的膜拜。

    “蚩尤”,这是人们对它的恐惧而产生的代称。

    代表着战争,鲜血与死亡。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崩坏带来的除了灾难以外不可能有任何残余。

    也就是这个名字,打入了浑浑噩噩的神智之中。

    “名字”不光光是一个称号,在冥冥之中也代表着灵魂的船锚。

    蚩尤,这就是“我”么……

    它仅仅只能想到这里,紧接着,黑色分割了它的视界。

    在它眼前,那由自己的同族构筑成的苍白“海洋”被黑暗吞没,片鳞不留。

    它唯一能看清的,是在那黑暗之中一双渺小却清晰的眼眸,也同样黝黑,却更加幽深。

    它咆哮着,拧动着自己唯一能够活动的脖颈,将自己的巨口撑到最大,它完全凭靠着自己的本能在运作着,崩坏能,崩坏兽,这些都不是它所理解的东西,就像普通人从未理解过自己的细胞工作方式一般。

    它所做的,就是抵抗,用尽一切方法的抵抗。

    可这片无孔不入的黑暗更像是病毒,就像没有人能够阻止疾病的入侵一样,蚩尤也无法将这片黑暗阻挡在自己的躯壳之外。

    细密的,溶骨的奇怪感从身躯的正面涌进来,那是最直接的正面撞击,蚩尤体内的崩坏能席卷涌动,在它每一处运输的硅基细管中和那股黑色展开了拉锯战。

    这就像是免疫系统与疾病的搏斗一样,对于蚩尤来说,这是有意识的操作之外更加深层次的抵抗。

    它的系统,组织,统统都出现了崩坏能过载,仅仅只是为了对抗陌生的崩坏能侵蚀。

    请注意,蚩尤的意识中出现了“过载”,“侵蚀”,“对抗”等等具有相当文明等级的词汇,这并不是它的意识出现了新的认知水平,而是在于它的“素体”,一个城市,作为文明结晶之一的城市。

    哪怕它完全没有意识到,“素体”本身就已经在它身体中刻下了关于前代文明的遗存。它拥有着前文明留下的对于“崩坏”的认识,即使它本身只是一头混沌少智的崩坏兽,它也被迫接受了这些“知识”的记录。

    但是,在这场对于蚩尤来说性命攸关的“死斗”中,它并没有占上风。

    或者说,是被全面压制。

    首要原因依旧是体型。

    巨大的体型让它完全无法在细微地操作它的崩坏能,它根本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些黑色的崩坏能居然可以钻入它那些几乎快要被忽视的微小之中。

    所以,在即墨用极其精巧的方式破坏着蚩尤的崩坏能结构,但蚩尤自己为了抵抗和弥补需要花费了更多的崩坏能,这一观测角度上的悬殊差距决定了蚩尤的操作只能事倍功半。

    另外,还有那让蚩尤难以理解的崩坏能储量。

    它无法理解这个渺小如人类的物种为什么会拥有堪比它六核旋聚的崩坏能储量?!

    它不懂,只有它自己的崩坏能在涌动支撑着它体内系统的勉强运转,但还是无法抵挡那来源于四肢百骸的侵蚀与消融。

    它渐渐感觉不到自己那被黑暗包裹的肢体了,或者说这更像是腐蚀,逐渐地剥离它的感知。

    痛楚,也在这逐渐消失的感官之中更加清晰。

    这也是现在能反应它肢体实感的唯一。

    刺痛,麻痛,钝痛各种痛感杀入它的脊柱神经之中,是的,“痛”,它第一次感受到了这样的触动。

    这就是——“痛”吗?

    突然出现的感知让它不知所措,也让它逐渐清醒。

    它不喜欢这种感觉,更讨厌那个黑色的少年看着它的眼神。

    它睁开它剩下的两只眼睛,它只剩下这两只了,因为从它身上剥落的崩坏兽们完全抵挡不住那片黑暗的洪潮。

    六颗眼睛,六颗差别细致却统一着视线的眼睛,一颗颗失去了光明,只剩下割碎的痛。

    光明的最后,那个少年已经站在了它的身前,镰刀依旧垂在地面上,刮擦着泥土,然后视若无物地踩上了它的头颅——

    这一刻,黑暗彻底降临,静止般的死寂完美地包围了它的整个世界。

    ……这究竟是什么……

    赤鸢颤栗了。

    “蚩尤”可以说是难得的超大型崩坏兽,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会如此孱弱?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先前她抽用一丝神意的【羽渡尘】也仅仅只是崩碎了它的一颗用于连接四肢的脊柱核心。

    还是说——

    她望向那步步踩踏着“蚩尤”,登上苍白高峰的少年,包裹他的黑暗就像是深夜,不会遮掩,反而会让月亮更加耀眼。

    他走了上去,仅仅只是走上去,他脚下的黑影像是有了生命,一节节沿着这片苍白之中的纹路攀援着,原本应该是粉紫色的光路黯淡,消失,被墨色晕染,最后彻底取代。这片苍白之中的遗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存在过的岁月中,笼罩在尚未沉沦的夜幕下。

    但这只是赤鸢的错觉,因为那两颗代表着蚩尤生命源泉的核心依旧在黑色中跳动着,可是黑色的藤曼依旧没有停下来,它们沿着已经被攻陷的苍白继续前进,缠绕,将代表着崩坏兽最后活力的核心吞没其中。

    赤鸢看到,那些血红的核心被逐渐渗透,而那些血红的崩坏能渗进了这些黑色的网络之中,沿着那些原本的纹路,四面八方地涌回了即墨的脚底,最后消弭于虚无。

    只听到即墨一声呼气。

    静。

    一切都静了下来。

    结束了吗?

    直到赤鸢的脚趾重新触碰在大地上时,她依旧没有“战斗结束”的实感。

    她远远地看着那矗立在崩坏兽尸体上的少年,他的背影,有些不敢上前。

    她忽然发现了,那被少年隐藏着,却一直透露着的怪异之处。

    那种过分的距离感。

    ——

    蚩尤。

    我的……名字……

    寂静之中,它只是在思考着这个。

    无数沉积着的“知识”再一次翻涌了起来,这一次,它拥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挑选整理它们。

    文明。

    崩坏。

    以及……

    使命?

    不,不仅仅是“使命”。

    好像,好像……

    好像,看到了那坐在白光之中,傲然俯视着一切的崇高存在。

    好像,能看到,金色的眼睛。

    有一股亲切感,有一股臣服感,还有,幸福感。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中,它感觉自己落了下来,就像是漂泊不定的迷船终于落下了锚,它感觉到了那温和的目光。它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

    【拜托你了。】

    嗵!

    它抬起了手,它看到了光,它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挣扎着,爬动着,它发现自己不知为何钻出了它的躯壳,它也看到了那个少年,和他黑色双眸中的惊讶。

    不过,它回来了。

    它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内流动着的熟悉而凝实的力量,以及更加微观,更加细致,更加奇妙的境界。

    它低下头,它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四只肢爪,像是人一样。

    不,我可不是那种卑劣的种族。

    它这么想着,忽然,笑了笑。

    它尝试着迈步,它发现距离似乎没有视觉那样带来的遥远感,仅仅是一步,就来到了那家伙的身后。

    好容易。

    蚩尤有些随意地抬起了爪,崩坏能闪出了紫电一般的闪光。

第二百零一章 吾名蚩尤

    不论是即墨还是赤鸢,都在愣住了一瞬。

    毫无疑问,之前的“蚩尤”,绝对是死了。

    崩坏能核心的毁解,标志着崩坏兽的死亡,就连即墨都没有感知到“蚩尤”倒下的身躯中有半点崩坏能的再启迹象。

    可是,为什么……

    就在所有的不可能,沉寂的死亡中,那只灰白的头骨被钻了开来!

    以极端暴力的方式,生生破开了那死寂的骨壳!

    一只皙白的腕爪出现在碎片与破口中,突兀地钻入了赤鸢和即墨的视野。

    是的,皙白。

    完全没有崩坏兽那样生硬的苍白,而是那种非常诡异,又非常协调的皙白。

    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明白,这只爪腕一定是崩坏的产物,但是,却不会感受到一般崩坏兽那样让人感觉到些许恶心和恐怖的错愕,反而多出了一丝荒诞的……美感。

    碎片,豁口,它在挣扎着,卡开了那片束缚着它的苍白尸壳。

    短暂,而又无比漫长的一瞬间。

    赤鸢的眼中,极其缓慢地捕捉着“它”破开尸壳的一寸一刻。

    先是这只好似右手的腕爪,它翻转着,伸展着它的五爪,又是一声裂响,第二只爪又破壳而出,仿佛左手,它们交织在一起,翻飞,连携,像是舞蹈。

    双爪忽然摊直,十尖展伸,像是忽然绽放的白花,紧接着,那双爪终于打开,在玻璃震碎一般的破音中,那双爪缓缓收紧,撑在那块巨大的尸首上,将一具星白的身躯“拔”了出来。

    在暗云笼罩下,那具身躯却是难以置信的莹白,就像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剔透,澄净。

    它终于现出了它的原型,流畅的线条,珠白的色泽,好似一块无瑕之玉。

    它看上去很像一个人,但又完全不是,仅仅只是它的形体趋近于人类而已。

    它没有头发,也没有眼睛乃至于五官,平滑地好像镜子,但赤鸢知道,它在观察着这个世界,就像是初生婴儿一样,好奇但又压凝着崩坏独有的可怕。

    它的身躯上也同样是丝白,连光线似乎都成为了过银而落的水珠,散开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白色那般反射着一切的光。

    可是很美,真的很美。

    同样的异样美感也曾经出现在一种崩坏的造物身上,那就是【律者】。

    对于崩坏兽来说,形状越为庞大,越加怪诞,越证明着其个体内崩坏能储量的丰富与力量的强大,但是对于更加高级的崩坏造物来说,则完全是另外的极端。

    【律者】便是其中的典型,几乎是完全符合人类文明审美的极致美感,就算是覆灭文明的【终焉】,也拥有着令人窒息的美貌。

    崩坏是个极端矛盾的存在,它可以体现为文明发展中所积累的最恐怖的诡异,也可以凝聚为文明所沉淀下来的最美丽的形象。

    可是,面前这个“它”,将“诡异”与“美丽”糅合在了一起,带来的是让赤鸢颤动的平衡。

    “呼——”

    世间,充斥着它的呼吸声。

    赤鸢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瞬间。

    因为下一个瞬间,它消失了,简直就像是偷走了时间,跨过了视线所捕捉的极限,在一i出现在了即墨的身后。

    白色的爪,还有突然劈亮的紫电!

    “崩坏能!——”

    赤鸢的话还没说完,狂暴的能量风暴就将她整个抛飞!

    无面之白感受着自身体内的崩坏能涌动窜流,它感受到的是曾经那巨大躯壳不可能企及的畅快!

    它能感觉到,这每一丝的崩坏能流动都像是自己的肢体一样,肆意地随它操控!

    那张无面之貌的脸忽然凹陷了一块,它在笑!

    笑,什么是笑?

    现在,它理解了,张开嘴,将自己的快意宣泄而出就是笑!

    这就是您的礼物吗!

    在电流般绽裂的崩坏能之中,撕裂着它狂欢的炽笑!

    看啊!这才是它的力量!

    这才是恐惧带来的力量!

    在这片崩坏能溢光之中,响起了它毫无波动,但尖锐疯狂的宣誓:

    【吾名——蚩尤!】

    现在,面前这个被自己的力量轰中的家伙将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不过,祭品是什么?

    不,不管了!

    它现在只是想好好地,畅快地,恣意地宣泄着力量!

    【死——】

    兴奋至极的它是想要说“死吧!”这样完全代表着优势与生杀大权的宣判,可他当然没有说完。

    轰!

    音爆再一次破坏了空气,撕裂伤却已经完全不是蚩尤所关心的问题了,它现在像是一只滚落的石子,比赤鸢还要狼狈地飞了出去,砸在它原本的身躯之上,但它没有停下来,硅基的崩坏兽躯壳连出了一片碎解的炸响,简直就是缠在一起的轰雷。

    还没停,它只感觉就连身上的空气也成为了推拖它的凶手,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秒将它丢了出去,除了它自己,一切都成为了将它飞掷的方向。

    它感知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脊柱,一节,两节……光感记录下来的影子叠重中,它足足撞破了三十二根脊柱节,才停了下来。

    它先是倒在坑里,它飞滚的身体在这个躯壳上抛出来的纵坑里,云在它的眼前荡着,它有些懵。

    发生了……什么?

    它努力回忆着刚才的一瞬间,它很快乐,很疯狂地发泄着新的力量,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将崩坏能抽丝聚集在爪子上,然后挥出去——

    崩坏能应该会先扰乱那家伙的力场及能流动回路,接着它的爪子会撕开他的肉体,最后将他劈成数块!

    就像他之前在它的身躯上带来的侵蚀伤害那样!

    可是,为什么……

    铿!

    爪牙扣在翻开的碎壳上,蚩尤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不!

    我不能这样子,我不应该这样子!

    【我是……】

    它撕扯着嗓音,凹陷下去的面部透着创伤般的裂声。

    呼!

    空气被荡开的声音。

    独属于它自身的崩坏能紫电被黑暗包围,它的眼中,只有一个拳头。

    轰!!!

    这一次,三叠音爆撞开了空气,就连脚下的硅基躯壳也再一次塌陷了下去。

    远处,那些城市的遗骸被撞出了突兀的洞口,即墨站着,拳头稍稍垂下,有一点点的血迹从他侧脸划了出来。

    “与我何干?”

第二百零二章 黑云雷霄

    蚩尤只来得及听到风。

    下一刻,遍布面部的光感细胞便被黑暗笼罩,可这并不是来自于那蚀骨般的刺痛,而是一种沉重的压痛感。

    挤压撑在它那张无面的纯白上,塌陷了下去,正好是一个拳头的形状。

    它又飞了一次,但这一次,它并不再像之前一样无措了。

    旋转,压身,它的腰部拧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它倒栽于空中,双爪在氮氧混合之中抓取着,拉出了一道尖锐的爆响,紫电似的崩坏能亮起了一串爆开的光纹,足足五十米,都是这狰狞的爪印,残余在空中尚未散去。

    与此同时,尖哑的嘶喝在空中拖过了五十米,终于摔在了地上,狠狠凿在地上,终于停了下来。

    【哧——】

    海啸一般的共鸣声从它的躯体内摇起,它的面庞凹下去一块,又缓缓复原:

    【吸——】

    凹陷,复原。

    它在呼吸,仔细看,还能看到那被当作“口”的凹陷处旋起了气流。

    大量的空气,不论是氮,氧,二氧化碳还是其它的稀有气体,全都被蚩尤捕获,压入体内,成为了它的身体运动做功时的新燃料。

    瓷白的完美终于出现了裂缝,崩坏能的溢出余量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紫火,摇曳燃烧。

    【呼——】

    它完成了这一瞬间,抬起头,它能感觉到面前那独特的崩坏能。

    黑色,纯净,没有一点点的杂色。

    那是被一个个体彻底掌控的崩坏能,完全褪尽了其原本的崩坏能形态,成为了乖顺听话的武器。

    蚩尤明白了这个“同胞”的强大,那种独属于他自身的崩坏能绝不是“恩赐”能够带来的。如今的自己就是“恩赐”带来的成长,但是他完全不一样。

    他究竟是什么?

    蚩尤仅仅只是闪过这一个疑惑,随即,更加狂暴的战斗欲占据了它的心神。

    它舒畅地叹了口气,感受着这一刹那暴力欲带来的颤栗感。

    它的十爪抽搐着,它抬起了身,脊柱也在轻轻摇摆着,那是上瘾般的愉悦。

    【哈——】

    它深深吐了口气,崩坏能过载运作时燃烧起的紫火从它凹陷的“口”中喷出,它稍稍顿了顿,也就是这一顿,颤栗感融通了四肢百骸,那份被黑色的崩坏能压制的不畅一同被紫火燃尽。

    不一样又怎么样?

    吾名蚩尤!

    砰!

    雷霆炸响。

    一道紫光火电熔出的通道直指即墨,紫色的崩坏能擦出的光雨裂开了一切的阻碍,就连即墨身前那片吞没了大量苍白崩坏兽的黑潮也在这紫电的奔雷中碎裂消散。

    一边的紫芒是极端的暴戾与噪鸣;

    而另一边的黑域却是极端的寂静;

    而在这接触的火线上,是两股不同的崩坏能相互碰撞撕扯产生的空洞。

    空洞,哪怕是气体也被抽得一干二净。

    火星,在怪物之间瞬时爆燃!

    失去了大气压的这一小片薄薄的真空成为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崩坏能对冲的失衡点。这样的后果就是铺天盖地的流火碎星,以及将它他们脚下那具尸壳挤碎的能量风暴。

    崩坏能,即使是前文明,也仅仅只是为其定下了“虚数能”这样虚无缥缈的定义,可仅仅只是这样虚无的,来自于现实之外的能量,就能让这片空间燃尽它可触碰的空气,欢跃起那不可视的粒子。

    对于任何人类来说都是即死的爆燃之中,是怪物们的狂舞。

    蚩尤看到了那柄镰刀,依旧是黑色,它甚至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但也更加兴奋。

    它太想打败这黑色了!

    它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迫切感,可它更加愿意跟随着这兴奋的源头恣意妄为。

    爪指掠过脚下那碎裂惨白的躯壳,独属于蚩尤自己的崩坏能电纹闪过,它的长爪中就从曾经的尸体中拔出了一柄斧钺。

    从拔出到挥击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迟滞;

    甲壳,脱出,横劈;

    仿人的小腿,手臂,腰部的出力拧为一致;

    这三个要素使得它的攻击力量增幅了至少杠杆原理和向心力的加成,音爆已经成为了这两个怪物互殴时最基本的背景音乐,爆开的风压和这势大力沉的斧钺一同轰在了即墨的身上!

    还没完!

    在这样的搏斗中,仅仅只需要占领一次先机,那么压倒性的攻势便能即刻成为战斗的唯一节奏。

    苍白的斧钺指挥着崩坏能的紫电一股脑地倾泻在即墨身上,或者说是即墨身前的镰刀上,每一次撞击都会将空气折磨得咆哮痛哭,武器格挡时的震响也被条绽的空气拉扯得支离破碎。

    这是暴力,这是死斗,这也是独属于崩坏的狂欢。

    “崩坏”,最本质的意义就是毁灭。

    此时此刻,那让人目不暇接的崩坏能对撞已经无影无踪,不论是即墨的黑域还是蚩尤的紫霄统统消失为了虚无,只在他们的身周还缠绕着黑雾与紫电时不时的纠缠与爆裂,可他们拼杀的重点依旧是这冷兵器的碰撞。

    单纯的崩坏能拼撞对于储量相当的对手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蚩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它采取了更加直接的方式。

    斧钺,实际上这种武器它并不了解,甚至它完全缺乏“使用武器”这一知识所需要的概念,它是崩坏兽,它所记录的仅仅只是文明的相关内容,即使它现在在使用着这柄有熊代表性的武器,它的动作却完全没有这柄武器使用时该有的方寸。

    更像是它延展出的肢体,暴力而无序地挥舞着。

    它的本质依旧是崩坏兽,与其拘泥于武器,它更加擅长狂暴的野兽扑击。

    狂风骤雨。

    蚩尤的攻击就完美的解释了这个词语,将即墨压制地没有半丝还手的空间,斧钺和紫电画出了让赤鸢心惊胆战的壮兰狂图。

    可她掩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明白,这个压制只是表面上的,即墨更加像是一条毒蛇,潜伏,寻找着那一闪而逝的机会。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干扰他注意力的半点拖累。

    耳中压来了蚩尤逐渐扬起的吼叫声,它的每一次挥击都将即墨的脚往尸壳中压后一寸,它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猛。

    它能感觉到,胜利即将来临,它将把这个“同胞”的脑袋——

    咔!

    一只手洞穿了斧钺挥舞的空隙,抓住了它的脸。

    蚩尤的思维还停滞在即将获胜的兴奋边缘。

    旋身,拧腰,投掼!

    空中荡开了碎裂的波纹,在这一击下,遍布疮痍的巨大尸壳终于碎裂了。

    风卷着碎屑,仿佛暴雪,在这其中,赤鸢缩着头,弓着身,勉力睁开一只眼睛。

    她看到了那片独属于即墨的黑色崩坏能再一次冲天而起,在空中勾勒出了难以名状,但却是毫无疑问的怪物形象。

    而那片紫电交织出的雷霄,则在这黑云的狂殴中任凭蹂躏。

第二百零三章 无知的自大物

    逆转!

    越是强大的个体,它们之间的战斗就越加地惊心动魄。

    只需要一个疏漏,哪怕是零一秒内的一个小小的迟钝,都会成为最致命最直接的引线,颠覆那战局原本的一切。

    用字面意思来形容的话,就是摁着打,这没有半分虚言,事实就是如此。

    在蚩尤一瞬间的得意带来的疏忽中,即墨就抓住了他的脑袋,掼在壳上,镰刀融在影子里,举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捶。

    这并不是即墨手下留情而不用镰刀,也不可能手下留情。在这种摁头暴捶的距离下,将近两米的大镰刀反而成了累赘,更何况,能荡出音浪的拳头杀伤力也绝不会比镰刀低。

    即墨的手已经从蚩尤的脑袋转向了脖子,转化为人形使得蚩尤的实力增幅了以外,也让它多了些许弱点。

    比如说,即墨锤起来方便了些,虽说巨兽形态的蚩尤作为靶子锤起来也很方便,但是人形的话方便上手,锤起来倍感舒适。

    一手卡住脖子,另一只手握拳拎起,奔星一样砸在蚩尤的脑袋上,胸口,腰腹,如果是常人的视觉来看,那只能捕捉到炸在一起的气浪,以及数个砸陷在那具皙白身躯上的凹痕。

    轰!

    巨兽的尸壳碎裂塌陷,这不是普通的崩坏兽尸体,而是蚩尤的,以一整个沉没都市为素体的崩坏兽躯壳即使是部分碎裂也会招致小规模的地震。

    赤鸢在第一时间伏低了身子,坍塌的气浪扬起了她的华长的银发,她勉强抬起眼,去注视着这场怪物之间的厮杀盛宴。

    她只知道,这场战斗已经不是她能插手的了,并不是因为她的实力,而是因为她不敢让即墨出现半丝分神。

    哐!

    这是锤锻金石般的鸣响。

    冲出烟尘上的居然是那道黑色的身影?!

    “阿——”

    她的声音还来不及传过天际,白铁中闪耀着紫电的身躯已经抢到了还在空中倒飞的身躯下,这个时候的蚩尤已经不再拘泥与人形了,它的身侧又多出了两对手臂,就像只蜘蛛一样张臂舞爪,那对反曲的双腿炸起了球状的肌肉,崩坏能的电纹窜起,无依无靠的空气在那双脚下直接被踏碎,暗紫色的崩坏能包裹着这些气体,像是被敲碎的玻璃,将蚩尤再一次推到了即墨的身前。

    斧钺,刀剑,枪矛,被握在六只手臂中,齐齐招呼在即墨的镰刀上,连响在一起,却只砸出了一声狂音,在两个小点之间,紫华的崩坏能电闪四方,醒目在天地之间的音爆中,即墨狠狠地被砸翻了方向,如一颗黑色的流星,砸没在崩坏兽的躯壳中,赤鸢被晃动的大地掀起,在她眼前,坍塌在地上的巨兽躯壳彻底成为了一堆散尽的碎尘。

    她还没重新落在地上,一道紫电划破了天空,完全不在惜这片原属于自己的残壳,在崩坏能的高效率运作下,它的体能又一次提到了新的层次,仅仅只是这一次砸落,扬起的崩坏能粉尘就被气浪推了个干净,只看到一个大坑,和坑中六臂张扬,胡乱发狂的蚩尤。

    六臂中所握有的武器已经被强猛的冲撞力砸了个粉碎,可这不会给这场厮杀带来任何迟滞,六臂给它带来了更多的冲打空间。

    仅仅只是左侧三臂,就能捞,卡,提一气呵成,右侧三臂只需要聚力于一处——

    嗵!

    赤鸢连即墨的影子都没看到,只看到蚩尤蹲下身,一阵气泡撕裂的炸鸣,音浪之中,也消失了它的身影,只看到远处的一处山峦塌陷了一块,紧接着,炸散的碎石又一次被轰为了粉尘。

    蚩尤的感知中,只有那抹黑色。

    周围的山石,森林都是它的武器,它的一只臂爪箍住了即墨的头,一只臂爪死握成拳,本就硕长的骨爪聚拢一团,直撞在即墨身上,直将他凿进山体,刨开了一层层的碎石,在山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挖槽,带着星点的黑色崩坏能遗痕。

    它深深沉醉在暴力带来的快感之中,提起爪中的躯体,狠狠砸出去,那片躺在山峦间的狭小盆地便像是刚被翻开的犁地,它长长出了口气,崩坏能在它脚下的空气中游离着,托载着它,它满意地看着横在自己眼前的六臂,这才是它应有的形态!

    兽型,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形态,就是一个笨拙庞大的靶子,而人形虽然掌握了更加细致的崩坏能操作,可却充满了属于人的身体弱点,而此时此刻的六臂身躯,才是它最强的状态!

    它感受着崩坏能缠绕在身体各处时充盈的力量感,刚才,它就使用着这样的技巧,让它的攻击增幅了整整一倍,本就能轰开山石的怪力增幅之后所达到的恐怖绝不是那个“同胞”能够——

    蚩尤看着自己的六臂,忽然愣住了。

    六臂依旧是原本的皙白和闪烁着紫电的崩坏能纹,上面仅仅只是沾染了些许血渍。

    完全没有那种重伤伴随着的大出血。

    它低下头,被刚才的一记轰击砸出的陷口中,少年站了起来,他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截苍白,那是蚩尤随手制作的斧钺残片,大概是某一击终于洞穿了他的防御吧。

    即墨站直了身子,握住了那截残片,拔出时还翻起了一些肉,因为在他受伤的同时,伤口也已经开始了愈合,连血都没带出丁点,便愈合如初,只在残破的外衣下露着一抹肌肤完好的白。

    镰刀抬了起来,熟悉的纹路在黑雾之间盘绕在即墨的四肢上,仅仅只是这一幕,蚩尤感到自己体内每一点硅基细胞都荡起了质壁分离的晃动,六臂爪握中,锋利坚固的崩坏制武器长出,可它没来得及将它们挡在身前。

    少年的黑瞳闪现到了它的视线前,说是“视线”,但实际上是它聚集在头部的感知系统。

    即使六臂的形态摒除了人形的多数缺点,但基本系统依旧带有着人体结果的影子,就像是它的感知系统就依托于那个无面的脑袋上一样。

    在看到即墨的下一个瞬间,感知世界飞速旋转,随即便是一片黑暗。

    它慌忙踩踏着脚下崩坏能聚集的能量阶梯,只为远离这一秒忽然贴近的无穷杀机,身体猛地一轻,几乎丧失了平衡感,可丧失了大半部分感知能力的它连哪里不对劲都一片黑暗。

    必须先将感知器官立刻再生出来!

    这是核心在失重漩涡中的第一判断。

    作为一头强大的审判级崩坏兽,最大的优势便是在于其可怕的不死性,除非核心破坏,否则依旧能够通过崩坏能重铸再生。

    而进化为了此刻似人形态,崩坏能核心更是成为了其思维中枢,哪怕失去了人形态的“脑袋”,依旧能够保持着思考。

    咕啾——

    粘稠滑膛的声音,一颗无面的脑袋从光秃秃的胸膛里溜了出来,再一次获得感知的它才发现,身体突然的失衡并不仅仅是即墨的冲锋带来的颠倒,还有自己那洒溢着崩坏能液的六支肉芽。

    爪被——

    不!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伤势的时候了!他在哪?必须立刻——

    就在它努力扭转方向,准备跳回大地的时候,一抹阴影罩住了头顶。

    噌!

    腿,感觉不到了。

    失去了最后能够直接产生推动力的肢体后,世界陷入了完全被动的旋转之中。

    天空,大地,镰刀,黑色,循环——

    哧!——

    这一秒,耳中只留下了这个声音。

    即墨落在地上,抬起的镰刀长首上挑着一段被砍完了六肢和下半身的苍白胴体,崩坏能积液变回了本初那粉紫的颜色,从那张凹陷的口中渗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溶出一片焦痕。

    【为……什么……】

    含糊的声音,它的崩坏能核心被一击洞穿,离消亡不过半点滑移。但它不明白为什么会在眨眼睛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自己已经——

    “你知道‘律者’吗?”

    混杂的感知捕捉到了这句话,

    律者?

    那是,什么?

    它有太多的疑问,可是张口,倒出的却是满满的粉紫积液。

    “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自己很强吗,真不知道你是可笑还是可悲,到头来也只是个工具……”

    即墨的声音还是很快消停了,毕竟那个自称“蚩尤”的崩坏兽已经彻底死亡了,被镰刀挑穿的核心彻底崩碎,暗紫色的崩坏能沿着镰刀汩汩流入即墨的身躯,他颤了颤,抬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饱腹般的叹息。

    随即,一颗粉紫色的圆珠从掌中浮现,独属于他自身的黑色崩坏能一点点地将这些颜色推出他的身体,凝聚成了这颗微小的球体。

    他颇为厌恶地扫了一眼,摔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挑起来的苍白终于散了开来,就像是被浪花打翻的沙。

第二百零四章 我那么好的键

    “哈……哈……”

    少女瘫坐在地上,血已经将她染成了红人。

    眸子在颤;

    声音在抖;

    心脏缩得紧紧的,压着自己的血,直往脑袋里冲。

    死人死人死人死人死人……

    到处都是死人。

    到处都是兵。

    那些崩坏兽正在逐渐消散成飘荡的尘粒,什么都不会剩下,但人不会,尸体不会。只会让这个战场更加凄凉一些,因为连敌人的尸身都不会留下来一寸一片。

    白马倒在一边,早已不动了,腹部被撞了个大口子,崩坏兽半截身子挂在外面,慢慢消散,只看到溢出马腹的内脏。

    什么声音都没有,苟且一命的士兵们瘫在死人堆里,和死尸一同躺在一块,僵在那里,不声不响。

    结束了吗……

    没有崩坏兽再冲过来;

    也没有死士再站起来;

    大概是结束了吧。

    她抱紧了怀中的人。

    “呜,别勒,再勒就要死了……”

    含糊低沉的声音从她怀里溢了出来,她听见了,却抱得更紧了些,怀中的人有些难受地吐了口气,但还是抬起手,回抱了过去。

    纤小的身体是那么的柔弱,这样的身躯,又是如何能举起那把剑的呢?

    肋骨传来一点遗痛,那是之前那头崩坏兽撞来时带来的,也许是骨折了,痛得轻,也痛得透,但连山也觉得很温暖,他也抱得紧了些,虽然比不上她的力道,但这也让他心安了许多。

    只是,有些心疼。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连一丈都不到的少女,自己的妻子,却偏偏要承这么重的担子……

    还偏偏,是因为什么“圣痕”。

    如果没有“崩坏”该多好。

    莫名的,他多了些怨。

    不仅仅是对“崩坏”的怨,还有对于这强加的命运的怨。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怨的,那些人,也同样是自己的恩师,也是整个炎黄的恩人。

    可是……

    他闭上眼,不太敢再想下去,满目的血色只会刺激他,他只能闭上眼,抱着她,不去想。

    嗒——

    脚步声。

    姬麟抬起头,连山也微微抬起了身,看到了那两个仿若天外之人的身影。

    一人穿着有些破损的玄黑麻衣,另一人穿着牙白的裙衣,点着些许朱红雀羽纹,虽然有些狼狈,但站在这里,和这片血色战场格格不入。

    她张了张嘴,十多年前的记忆醒了过来,她记起了父亲看到他们时的惊慌无措。

    她忽然懂了,父亲当时的失态。

    原本抬起的脑袋轻轻垂了下去:

    “稷先生,赤鸢先生。”

    她没再像以往一样,看着他们的眼睛。

    耳里传来了先生们的声音,带着一些疲倦:

    “结束了,轩辕。”

    “我们赢了。”

    赢了?

    姬麟又望出去,尸横遍野。

    赢了……

    不,只是结束了。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扶着自己的丈夫,两个人向着即墨和赤鸢行了一礼:

    “那轩辕和神农,便先整顿军队,先行回去了。”

    轩辕,神农。不是姬麟和连山。

    赤鸢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墨顿了顿,点了点头:

    “也好,你们是帝君,早些回去,涿鹿……炎黄需要你们。”

    他移开视线,看向周围的血地赤天:

    “我们来打扫吧。”

    之后,就没再说些什么了,姬麟和连山相互搀扶着,慢慢地离开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十个木偶般摇摇晃晃的幸存者。

    即墨背过方向,走到那些可怜人身前,很熟练地为他们整理了一下遗容,将能找到的一些残骸捡回来,拼回去,他能从那一双双眼睛中看到已经死去的留恋和愤怒,也看得到刻在瞳里的恐惧,

    他为他们阖上眼睛,抱起来,赤鸢已经挖好了坟,帮着即墨一起放了进去。

    突然,她抬起了眼,发现那条由盾柱构建的阵线已经撑在那里,被尸堆托起来,没有后退一丝一毫。

    残阳如血,照着一对沉默的收尸人。

    ==============

    涿鹿城安静了很多。

    就连小孩子也少了活泼的色彩,城门口挂上了素白的幡,迎着风,幡上的青铜铃随着一起响,送到了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时候会响起几声哭泣,不过已经五天了,也流不出来什么眼泪了,只是忽然想起,干嚎几声而已。

    五天了,即墨和赤鸢也终于回来了。

    实际上,数万人,要埋很久,因为这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双发存在着周旋的余地,这是崩坏与文明的战场,真正的不死不休。

    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但是在埋葬的第二天,陆陆续续就有妇孺老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了这片战场的遗存处,哭泣着,帮着即墨和赤鸢,将他们的亲人送入土中。

    也是有了他们,埋葬的速度快了很多。

    到现在,他们便是最后回来的人了,身上沾着些许泥渍,两人看上去像是路过的行乞者,慢慢步入了城中。

    尽管赤鸢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看到此刻人口凋敝的城市后,还是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这是抗击崩坏必须付出的代价,可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再强一些,那么是不是能够再多救一些人呢?

    又或许,自己当时就不用去担忧即墨,而是转向战线,为士兵们挡下那些崩坏兽?

    脑袋很乱,思绪也理不清楚,从宫里退出来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向姬麟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姬麟没怎么抬过头。

    她甚至差点走进了姬麟的寝宫,被即墨拉住才想起来,姬麟已经结婚了,自己也搬出去了。

    当她走出宫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却被殿门挡住了眼,看不到那个乌发可爱而又认真的孩子了。

    说起来,她也要当妈妈了吧。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乱窜着,赤鸢任凭着自己的思维自由放飞着,她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那片埋了五天的尸山血海,以及那个在黑暗中陌生的少年。

    回到了街角的院落里,苍玄和丹朱为她烧好了水,将有些浑浑噩噩的赤鸢扶进了浴室。

    即墨也只能叹一口气。

    他很清楚,做一个收尸人,确实是很压抑的。

    要习惯它,需要很长的时间。

    他坐在椅子上,案上摆着赤鸢刚刚取下的发饰,或者说是【羽渡尘】。

    他只是盯着,但那双漆黑的眼瞳里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冰寒。

    他不说话,高寒的沉默之中,【羽渡尘】上那颗红玉闪了闪,投出了一个影子。

    是即墨的样子,一模一样,但“他”却站在那里,很局促的样子。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即墨那样的冰冷,反而无比慌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哈哈镜,将即墨扭成了一个丑态。

    “那你解释一下,先前的战斗中,华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异常?”

    即墨并不在意这个投影,他知道【羽渡尘】作为精神特化的【神之键】,能够投影使用者的模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更关心这个问题。

    毕竟【神之键】也不是普通的武器,它们还存留着部分律者核心。

    【这……】

    【羽渡尘】挠了挠脑袋,颇有些即墨曾经的样子:

    【你也知道的吧,华——】

    “嗯?”

    【赤鸢!赤鸢她也是融合战士,虽然她的身体基因与超变因子融合完善,但是精神方面,总会受到些影响……】

    “他”又不敢说了,因为那双黑色的冷眸又盯了过来。

    “你是说华也有可能精神崩溃吗?”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

    【羽渡尘】慌忙摆手,它是真怕即墨随手捏爆它:

    【当然是不可能的!赤鸢作为第四代融合战士,超变因子是相当完美的,现在只是处于最后的融合期,产生了部分负面情绪的冗余,我只是将这些积郁释放而已,只要等到她的超变因子融合完全,就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你是说,她还没有融合完善?”

    【是的,人类基因和崩坏能的融合需要相当长的磨合期,赤鸢已经到达了最后一步了。】

    “那么什么时候能够放心?”

    【根据计算大约还有五十年的样子……请不用担心!有我在,赤鸢的精神状态是不用担心的!】

    “我现在就很担心。”

    即墨敲着桌子,每敲一下,【羽渡尘】就感觉自己的核心都要抖一次,因为那根敲着桌子的手指离自己的本体不过几厘米。

    “不过你做的还行,应该还能做的更好些。”

    黑眸一盯,【羽渡尘】的投影连忙闭嘴,立正不动。

    即墨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推开了门,离开了这个院落。

    他毕竟不住在这里。

    关上门的一刻,【羽渡尘】的投影瞬间消失,连一秒都不敢存留。

    可是,内室的门还是推了开来,苍玄走了出来,那双蓝青的眼睛也同样钉在【羽渡尘】上,手中聚起了一团雷光。

    【羽渡尘】的核心暗了暗,像是为了藏起来一样。

    “姐姐!快来帮忙给赤鸢擦擦头发!她又睡着啦!”

    瞬间,那团电光消失在了指尖。

    “知道了!”

    苍玄应了一声,端过来了干净的衣物,走进了内室,不过,【羽渡尘】没有拿进去,就这样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真是的……我要真有那心思那五万年早占据她精神了好吧,还天天给她造梦,有我那么好的神之键嘛……】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某个【神之键】才敢稍微发发牢骚,然后沉寂了下去

第二百零五章 卖糖咯~有没有人买糖?

    婴儿响亮的啼哭划过了天际,也总算是给这个有些安静的城市带来了些许生机,在这个草长莺飞的二月,终于挂起了代表着喜庆的彩缎,数月未动的鼓乐再次敲了起来,庆祝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间。

    虽说每一个生命都是与众不同的,但是,降生在那个宫殿之中,就已经注定了这个孩子的一生终将不会平凡。

    华和苍玄丹朱早已在宫殿里了,在姬麟不得不安心养胎的几个月里,她们帮助着连山和其他的部落首领处理事务,当然,仅仅只是帮助。

    崩坏抵抗战后,苍玄和丹朱很爽快地将代理的权力移交了出去,之后,仅仅只是为他们提出一些来自于前文明的知识她们认为涿鹿应该由这个文明自己来管理,而其他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

    双方都是你情我愿,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感到任何异常,在心甘情愿之中,伏羲与女娲,这两个被前代首领们奉为导师的两位少女被排除在了政治范围以外。

    当然,也有可能她们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依旧如此选择了而已。

    即墨站在宫门外,和周围的百姓们站在一起,就像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那样,藏在人群里,听着那一声响亮的啼哭。

    他听到了,望着那个宫殿,末时的阳光光暖灿烂,倒在那立在殿檐的金饰上,亮晶晶的。

    他笑了笑,转过了身,却是沿着反方向迈开了步,背着那万民欢呼的方向,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适合新生降临的场合的,按照那些巫祝的说法,血煞气太重了,最好不要入宫。

    很迷信的说法,但即墨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巫祝这样的祭祀人员几乎代表了所有部族的期望。

    换句话说,很多时候她们的“卜算结果”都是各个首领希望的样子,她们的话语也代表着很多人内心所期待的结果。

    与其说她们是“代表天地传达旨意”的人,倒不如说她们是“表达人们希望”的告天者。

    向着她们所畏惧的存在表达人们最真实的期望。

    他默默走回了田埂上,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和他坐在一块了,也没人会给他送些果子当零嘴。

    避之不及,这似乎是整个城市的人自发的动作。

    他独自坐在田埂上,看着那些刚刚冒出青头的粟苗,觉得它们长得很好,估计夏天就能收了。

    老百姓们也暂时不用担心吃食的问题了。

    他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站起身,躬下的身子藏在了苗田里,他还要去捉捉虫,除除草。

    日子接着过

    ……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姬麟重新回到了那只属于帝君的椅子上,即墨也没再踏入那个宫殿中,有关于宫殿内的事也都是华,苍玄和丹朱在茶余饭后闲聊时得知的。

    而且话题中心就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孩子。

    是个男孩,名字是姬麟自己取的,叫鸷,姬鸷。

    华说是个软呋呋的孩子,抱在怀里像是块云,肉肉的,在阳光下像是块水晶;

    苍玄说孩子的眼睛很大,也是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头发是母亲一样的乌黑;

    丹朱只是捂着脸,笑得很傻,一直在说“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综上所述,应该是个很惹人喜爱的孩子。

    当然,也会谈论到姬麟,作为这个新生儿的母亲当然也会卷入谈资之中。

    只不过,在三个少女之间多的是一分无奈。

    对于现在的姬麟来说,尽管有着“圣痕”的加持,早育依旧会给她的身体带来伤害。

    可她并没有听从,仅仅只是半个月,轩辕重新回到了她的位置上,操劳着政务,一切才刚刚回到正轨,作为帝君,沉重的责任感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安心休息。

    “对了,阿墨,那孩子……”

    华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言喻:

    “那孩子,鸷,没有显露出‘圣痕’的迹象。”

    即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烛光也跟着晃了晃:

    “怎么会?‘圣痕’应该不会这么快趋于隐性化啊?”

    “我们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

    苍玄叹了口气,把茶杯转了转,里面的热水晃了晃,腾起来一点缥缈的雾:

    “我们检验了一下连山的血液,很粗糙的检验方法,他的崩坏能的适应性为零。”

    “适应性……极差?”

    “是啊。”

    丹朱点了点头,两只小脚在桌子底下晃荡着,戳着杯子玩:

    “以前不也有这样的‘特殊个体’嘛,对于崩坏能完全排斥的人类。虽然最后——”

    她撅起了小嘴,不想再说下去了。

    这是四个人都不想去回忆的话题,在已经逝去的时代里,排斥崩坏能的人是被高高供奉起来的稀有群体,甚至会被某些邪教组织奉以“圣子”之类乱七八糟的称号。

    沉默最终还是弥漫在了烛火上,心中的思绪也变得杂乱,谁也说不清。

    最终还是即墨打破了这有些让人心烦的压抑:

    “至少那种灾难性的崩坏不会再出现了吧。”

    这也是她们得出来的结论,作为前文明遗存的“蚩尤”死亡,可以说是百年内都不会再产生任何具有威胁性的崩坏袭击了。

    苍玄肯定的点头更是让其他三人放下了心。

    即墨长长一叹,烛火晃了晃,四个人的影子顿时摇曳了一下,各自不同地张牙舞爪,最后又变得平静,乖乖地倒在灯下。

    “也算是好事吧。至少不用因为‘圣痕’承担更多的东西。”

    他站起身,从一旁的桶里舀了勺清水倒在里面,洗了洗,倒在地上,再将碗摆在灶台旁边,在衣上随手擦了擦,便推开了门,打算离开了。

    “等一下。”

    刚踩出去半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回过头,嘴唇便被柔软包裹,不过也只是轻轻一触,随即,便逃也似的放开了。

    华低着头,耳朵尖在月光下显得很红润,声音很小,不用心听甚至会以为是风声:

    “……晚安。”

    她没有立刻关上门,即墨被刚才的主动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的肩膀又松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面前的少女也很美。

    他捧住她的脸,入手温烫,抬起来,红得通透,那双赤眸闪着光,似乎有些不敢看他。

    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唇,不像她刚才那样蜻蜓点水,但也没有唇齿间更深层的交流,只是唇畔的抚摸,恬静的触碰。

    屋子里,苍玄很自觉地捂住了丹朱的眼睛,不过留了道缝,两小只都很小心,乖乖地当着暖灯泡,安安静静地欣赏着。

    “晚安。”

    等赤鸢有些晕的时候,唇才被放了开来,当她回过神,少年已经远去了。

    她慌张地关上门,沿着门滑坐下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因为自己那出乎意料的主动。

    她先是捂住了自己的唇,又把手盖在了咚咚直跳的心口,最后挡住了自己飞霞漫布的脸,却又悄悄笑了起来。

现代篇:夏日,冰淇淋和泳装的期待~

    炎炎夏日。

    不对这根本已经和“炎炎”这个词语相差甚远了啊!

    东经121度,北纬30.2度的头顶,大太阳极其可爱地照在沧海市,挥洒着让空气都快曲折的光与热。

    “好热……”

    瞧,路边坐了个舰长,现在我们只需要偷偷地……

    “心里话说出来了哟。”

    唉?有吗?

    “当然有啦,而且你现在还在维持这个看上去很笨蛋的设定啊,你是完美的女仆不是连心里话都会说出来的笨蛋草履虫啊!”

    “那可真是抱歉,舰长大人,我原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笨拙女仆的设定。”

    “你可饶了我吧,笨蛋女仆的内心却是高冷女仆的表情这种轻小说的设定发生在一个立志要成为完美潇洒的女仆的人身上是绝对颠覆三观怀疑现实的矛盾体啊!”

    “啊啦,原来如此。”

    这么说着,冰封的表情迅速消弭,换为了原本那处变不惊的微笑,又一次变回了那个离完美潇洒只有一步之遥的女仆小姐。

    “顺带问一下,舰长大人您刚才那一段连标点符号都省略的吐槽真的不要紧吗?”

    除了有的时候毒舌戳开软肋的小毛病。

    “哼哼,不要小看我啊,我在闭气方面还是相当有实力的啊。”

    即墨捋了捋刘海,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虽然他现在只是坐在马路牙子上,盖着一个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草帽,穿着一件被洗得发黄的白T恤,印着“宅是一切的真理”的夸张字样,配着一条格子短裤,露出一双白得不似男生的长腿,踩着一对凉拖,手指在脚趾里抠着。

    唉……

    这已经是丽塔小姐第127次叹气了。

    虽说有那三条疤,可还是还是有一副好皮囊的呀,为什么偏偏要摆出这样的颓废死宅大叔样呢……

    女仆小颇为不遗憾地惋惜着,进行了第128次叹气。

    “那么舰长大人为何一定要呆在大太阳下面呢?室外温度已经到达38摄氏度了哟。”

    尽管她的声音依旧清雅,可实际上汗水还是悄悄溢出了发丝,沿着脸颊晶莹剔透地滚下,展在肌肤上,却仿佛在象白玉上动着的珍珠,晃得眼睛有些花。

    周围有人撞在了一块,摔在地上,可依旧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珠玉一般美丽的女仆小姐。

    男孩红了脸,女孩止住了呼吸,青年只顾着瞧,女子侧首而望。

    只有即墨还坐在马路牙子上,颇有些猥琐地期待着女仆小姐的裙底。

    毕竟是绝景,自然得好好期待一番。

    不过想是这么想,即墨却还是回答了女仆小姐的问题:

    “我也想进咖啡店或者餐厅里坐坐啊……可是得消费啊……”

    即墨无力地扇着手中的广告单,一副快要融化的样子:

    “偏偏德莉傻还把学院资金给败光了,拿了我的工资去带学生出去玩,唉——”

    一声长叹,拎起一只凉拖锤着半粘的沥青路:

    “舰长没人权啊!不是清洁工就是被剥削啊!”

    啊,真是可怜的少年,就连丽塔这样冷静理智潇洒帅气的女仆都要流泪了有木有!

    “可是附近的餐饮店没有‘必须消费’的硬性规定啊。”

    女仆小姐对于这一点还是有些奇怪。

    “我知道啊。”

    即墨折起路边的广告单,吐着舌头给自己扇着风,一副人间败犬的样子:

    “可是如果不在那里面消费我感觉会有奇怪的目光盯上来啊。”

    不,现在已经有很鄙夷的目光盯上来了啊,舰长大人!

    而且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么奇怪的守则呢……

    不过现在并不是笨拙女仆的人设,丽塔很好地将自己的吐槽憋在了心里,掏出了一柄紫罗兰色的折叠伞,打开,一片阴凉:

    “那么,舰长大人,需要我帮您去买些冰淇淋解暑,顺便为您找一个有空调的好地方?”

    “哦哦!丽塔酱果然是世界第一的女仆啊!拜托你啦!”

    这副样子倒还算是个少年贪嘴的模样,虽然这副大叔的打扮减了不少分,可还是让丽塔感觉到了那一瞬间属于少年的开心。

    更何况,“世界第一的女仆”,嗯,要是能加个“大人”作为尊称就更好了呢。

    在一群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少年嬉皮笑脸地钻进了伞下,女仆小姐非常尽职地侧过了伞,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却更加耀眼。

    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向着围观的各位轻提裙角,小腿微撤,纤腰轻躬,施了一个典雅庄重的礼仪,这才跟上了所服侍者的步伐,飘然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舰长大人,您是要MOF的热带水果冰女王还是巧克力花生半球?”

    “得了吧,沧海市现在流行的是意式冰淇淋而不是MOF这样的法式冰淇淋,另外我只要一根盐水棒冰就行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包下一座茶吧,然后由我为您亲手制作,对于冰淇淋我还是略有小成的。”

    “别,咱们亲民点,你看那个杂货店里的盐水棒冰不就挺好的?再找块树荫坐坐,这才是人生。”

    “看上去舰长大人很习惯没有空调的夏天?”

    “还请您带路丽塔姐姐!”

    “不过德莉莎大人她们去哪里了?”

    “好像是去买泳衣来着了……唉,算了反正没我事,丽塔酱,我的冰淇淋……”

    ===========

    “唉?舰长不见了。”

    百货大楼上,某只白毛草履虫发现马路牙子上不见了某个大叔装扮的少年,颇为惊讶地出声。

    “唉?怎么会?明明都叫他等着帮忙拿衣服的!”

    德莉莎跳到窗台上,努力伸着脖子往下看,却只看到光秃秃的马路牙子在太阳底下烤着。

    “啊?这人怎么这样!下个月也不给他工资了!”

    德莉莎非常生气地叉着腰,好像这个月就给了即墨工资一样。

    “算了,先不管他,琪亚娜,快来试试新的泳衣!”

    “好呀好呀!”

    问,夏日最为期待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沙滩,海浪和泳衣啦!

    而对于琪亚娜·卡斯兰娜来说,当然是——

    穿着泳衣的芽衣,畅游大海的芽衣,躺在沙滩上喝饮料的芽衣!

    “嘿嘿~”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再装上恋爱的翅膀更是能尽情高飞!

    沙——

    豪华泳装点的试衣间被拉了开来,紫色的长发下是让某个白毛草履虫心跳爆表的山曲水泽!

    “琪……琪亚娜?”

    莹白的【神兽酱出没rua~】。

    深蓝的泳装托着【Rua,神兽酱吃掉啦~】,轻轻晃身间就是让琪亚娜感到鼻腔滚热的摇摆。

    还有那别出心裁的海蓝围摆,其上描画的白色樱花简直就是点睛之笔,长腿交错间是让人心跳加速的遮掩,沿着那条纤长的【神兽酱又抓到一个,Rua!】往上——

    “啊!我睡啦!芽衣我来啦!”

    “琪亚娜你冷静一点啊!”

    “学园长救命啊!!!”

    听见帘外的嬉笑声,符华叹了口气。

    真是有活力啊,不愧是年轻人。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件毫无特色的连体泳衣,深色的锦纶裹着纤细的身体,只露出一点点白玉的颜色。

    侧过身,仅仅只是稍有起伏而已。

    这样子,说不定会被笑话吧。

    ——不会哦,你很美。

    唉?

    谁?

    看着镜子,只有在试衣间中孤零零的自己。

    可是……

    她悄悄地捂着脸,指缝间露出了透红的脸蛋。

    有一种很开心的感觉。就像当时答应一起去海滩游泳一样。

    不是因为想要去玩,而是因为,想要,穿给谁看。

    但是,究竟是谁呢?

    她靠近了镜子,慢慢地放下了手,看着自己蓝色的眸子。

    ……

    想不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再见”

    咚!——

    夔牛皮骨制成的大鼓隆隆作响,吵醒了清晨的太阳,也压住了初啼的鸟鸣,天地都在聆听这初晨的鼓威,那是属于一个文明向着这个世界的呼喊,世间万物都静悄悄地聆听着它的声音,以此来表示它们对这个文明的尊敬。

    醒来的不仅仅只有日出而动的虫兽鸟鱼,还有聚集在广场上的人群。

    有的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有的是默默无闻的农家汉,有的是心灵手巧的蚕女,有的是勇武凌厉的士兵。

    而今天,这个早上,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则是因为这庄重的祭祀仪式,和即将开始的宣告。

    鼓毕,天地间只剩下一片寂静,在那寂静中,人们听到了一双轻稳的脚步声,先是一顶金冠,随之,便是朱砂轻点,柳黛晕染的秀面,紧接着,仪容华贵的帝君站在祭台之上,俯视着天地,俯视着她的臣民。

    太阳从天际线抬了出来,辉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是天地为她加冕的金纱。

    朱红的眼眸中,装的是这浩浩汤汤的天下。

    “天地浩荡,宇宙洪荒——”

    润唇轻启,珠字玉言,交织而为这个帝君重临的新篇章。

    即墨站在祭台后,另外三个少女也同样站在那里,时隔数月,即墨他们再一次站在了这个权力中心的漩涡中,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加入,而是因为他们是这场祭典的主角。

    姬麟讲了些什么,即墨听不进去,只是在回忆着昨日的谋划与恳请。

    当然,不仅仅是姬麟,还有他的弟子连山,以及那些部落的长老们。

    他们在昨日毕恭毕敬地将四人请来,由姬麟为代表,说出了他们的“担忧”。

    在炎黄的管理之下,虽然有了涿鹿,可依旧还有太多太多的部族沉沦在愚蒙之中。

    当被问及为什么要将文明传播出去,而不是侵略的时候,姬麟的回答赚足了丹朱的眼泪和赤鸢的感叹。

    ——文明的步伐不是侵略,而是感化,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将天下的各个部族蒙受文明之光,成为着衣戴履,炙食杯饮的教化之民,而不是那种只能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如此恩泽万民的宏伟大志,怎么不让丹朱赤鸢感动呢?她们太想看到人类文明再一次苏醒,复兴了。

    苍玄却和即墨站在一块,看着那些朽老们阿谀奉承,夸夸其谈,什么也不说。

    “恭请伏羲,女娲,赤鸢,稷!”

    姬麟没说出一个名字,都会稍稍停顿一下,伏羲之名得到了教师和良臣的鼓掌,女娲之名得到了妇孺的欢呼,赤鸢之名得到了金乌玉兔这些精英战士的喝彩,可到了“稷”这个名字,却在一瞬间消去了声音,只有几个老农,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手被轻轻握起,是华,她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即墨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在意。

    他很清楚这个冷场的原因,五万年前也是一样。

    巨兽蚩尤可不会被山峦挡住它的身姿,它只会压塌那些丘陵,自然,不仅仅是华看到了那场惊世骇俗的厮杀。

    ——“稷有能力让那场战争结束,稷也有能力保护所有人,可他没有那么做!”

    这样的谣言,出现在了涿鹿的大街小巷。

    可也算不上是“谣言”,因为如果当时即墨没有选择直接和蚩尤战斗,而是扑在那条人与崩坏兽的血线上,那么一定能救下很多人。

    至少,牺牲者可以减少百分之五十。

    可是蚩尤能不能被挡下来,却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了。

    但没人会去关心这个,他们只关心为什么即墨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救人。

    失去亲人的痛苦找到了宣泄点,而这个宣泄点却被恐惧所统治着,所以很多看着即墨的眼神是畏惧的,但又是憎恨的。

    除了那些整日和粟米稻穗陪伴的农人。

    可他们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你没有救我的亲人,为什么你无视了我的挚友?

    这是价值观的距离,也是世界观的差别。

    在和崩坏死斗的前文明中,作为每日挣扎在死斗之中的战士和武器,即墨的定式思维就是“优先排除最具威胁性的崩坏兽”,哪怕这一次也有华被击落的原因,他的潜意识和逻辑思考依旧如此,即使华没有受伤,他也会在蚩尤出现在阵线的威胁线外对其展开攻击。

    而这里的大多数百姓,是没有经历过崩坏毁灭的,哪怕崩坏曾经在战线上张扬过,他们对其的概念依旧停留在“战争”这一层面,就像人与人之间为了生存资源的战斗那样。

    可是崩坏并非如此,那是不死不休的杀戮。

    可是,这么多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在无声的目光交刺中,即墨缓缓走上了祭坛,看着面前那个少女帝君。

    十六年了……她也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帝君了吧。

    姬麟赤红的双眸却在此刻闪现出了不舍,可手中的缎绸上依旧写着清晰的墨字。

    “伏羲,女娲,赤鸢,稷,以炎黄帝君,轩辕之令,请四位传播我炎黄文明,教化天下,臣令百部,有此御缟,如我亲临,望四位能护我炎黄文明万世不朽,助我华夏屹立天下!”

    绸缎一卷,黄玉般缎身举在那双小手上,却是即墨也不太懂的颜色。

    “定不负所托。”

    苍玄,或者说是伏羲,躬身接过了这篇缎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什么都不说。

    在太阳的光辉完完全全照在所有人身上的时候,这一次祭典也成功结束,在长老们的希望和轩辕的不舍中,四个人被送出了城门。

    这不仅仅是个仪式,也是在百姓眼中的一次“伟大的进军”。

    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的,将炎黄的文明福泽天下,还有比这更加神圣的使命吗?

    在踏出城门的最后一步,即墨回过了头。

    他终于看到了连山,此时此刻,这位辅君却是低着头,不敢抬眼。

    即墨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不过就是几步路而已。

    可每走一步,就能看到连山的肩膀抖一抖,甚至还打算往后退,就在他刚要抬步的时候,即墨按住了他的肩膀,手掌传来了一个激灵时的颤抖。

    可出乎连山意料的是,即墨仅仅只是拍了拍而已,扫下了一片叶子。

    “这么大的人了,也是辅君了,你也该注意点。”

    连山有些胆怯地升起眼,即墨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系列任命中的弯弯道道,他还像从前那样,有些独属于老师的絮叨:

    “对姬麟好些,别老让她一个人担当政务。”

    “最后那支追风金箭也留给金乌玉兔了,他们是你们的直属护卫,不光光能够抵抗崩坏。”

    “对小鸷的教育也要抓紧,虽然没见过,但男孩子总要上战场的,给他找些年轻人做老师,别和那些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的。”

    “最后……如果真的再发生那样程度的崩坏——”

    听到这里,连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

    “就先撤退吧,活下来是最重要的。”

    唉?

    这句话让连山惊讶地抬起头,在这接近一年的时间来第一次正视着自己的老师。

    即墨却依旧那样,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嘱托着:

    “保护你爱的人,才是生命的意义。”

    他放下了手,背过了身,不再去看自己的弟子,而是跟上了那三名少女的背影,离开了这座城市。

    传播文明,促成复兴,又或者是单纯地迁就人们的任性?

    也许都有。

    但这一切,最终凝聚成了一个轻飘飘的——

    “再见。”

    连山想要抬起手,可又不敢,侧过脸,却看到自己的妻子脸上流下了一行清泪。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千言万语,流到嘴边,最终形成了一声:

    “对不起。”

    姬麟微微仰起头,眯起眼睛,等那四人消失在地平线时,才转过身,面向涿鹿的城门,在她身后,是击掌互贺的长老们。

    “走吧,夫君,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知道。”

    他跟上了她的脚步,就像老师说的那样,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

第二百零七章 关于女娲大人的饭量

    “好饿........”

    “我好饿呀.......”

    “墨哥哥.......我好饿呀.......”

    即墨的脚步极其泥泞,但这可不是因为他踩进了什么沼泽里,而是因为自己多了个42千克的腿部挂件。

    低下头,一双细嫩的柔荑箍在腰上,红玉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看,小嘴巴撅起来,两半唇碰在一起:

    “我饿……什么时候吃饭嘛?”

    “丹朱啊,咱们两小时前刚吃过早饭啊……你怎么又饿了?”

    即墨提着腿,腰就像钟表的转芯一样,连着一起转。

    “一个葱油饼怎么够嘛!而且赤鸳都烤焦了一半!”

    “哎呀,这就是你不懂了丹朱,饼么烤焦了才好吃。”

    即墨扎下另一条腿,然后继续做圆周运动。

    “骗人!那你以前怎么专门挑烤得细好的饼!而且还告诉小连山只有烤得金黄才好吃!切忌烤焦的!”

    “啊呀,这个嘛……”

    “墨哥哥偏心!就知道偏袒赤鸳!我要吃好吃的!我要吃面!我要吃粉!我要吃生煎!”

    “生煎这东西还没发明啊喂!一百年前讲的故事你到现在还记得嘛!”

    咔哧!

    “我去你这丫头怎么现在牙齿这么尖!腰子!我的腰子!痛痛痛!”

    “你唔个我次的吾就咬里!”

    “你先松嘴啊!血!好像出血了啊!”

    “红扫喽,炸租蹄,九茶壳纸……”

    “你是怎么从红烧过渡到油炸面点的啊!”

    和这闹腾的一大一小两只不同,跟在后面的赤鸢默默地背着苍玄,脸红通通的,偷偷地笑。

    不过说起来大部分的锅应该在她身上,早上烤饼的时候烤焦了大半,也难怪丹朱没吃饱,确实不好吃,毕竟连赤鸳自己也咽不下去,即墨居然能津津有味地吃完也是相当厉害的。

    直到一刻钟以后,丹朱才放开了即墨疮痍遍横的腰,爬到了即墨的背上,嘴里啃着刚摘下来洗好的果子,酸甜的汁水裹着唾沫从那个饕餮大嚼的樱唇里漏出来,滴入了即墨的衣领里。

    这果子到底是什么品种,即墨不太清楚,不过伴随了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本来是酸的连眉毛都五官都能团在一起,为了自己的舌头,他跑遍了好多地方,从碱性到酸性,从黑土到红土,终于在微酸的中性土壤中栽出来了这样味道还算可以的果子,经过将近万年的变迁和进化,变成了现在这一副半青半红的模样,甚至甜味盖过了酸味。

    经过很多人不知道这种果子耗费了多少年才成为如今的模样,但是味道不错就行了。

    即墨也并不在意,说不定他都忘了是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栽下了第一棵苗。

    想那么多干嘛呢,好吃就行了。

    丹朱也是这么想的,当然,她们肯定不会知道这种果子成长至今所需要的点滴汗水,充溢在唇齿间的酸甜感让丹朱吸着口水,吮着手指,极其眼馋地盯着手里剩下的一颗果子,踌躇了好久,又回头看了看趴在赤鸢背上睡觉的苍玄,异常艰难地将这个果子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姐姐也要吃的。

    想是这么想的,两只软臂又勒住了即墨的脖子:

    “墨哥哥,我饿~”

    “姐姐啊,你刚刚才吃了六个果子啊!”

    即墨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以前有姬麟当饭票,都快忘了丹朱这丫头的饭量和其他三个人的总量旗鼓相当啊!

    “吃果子的胃七分饱了,可是吃饭的胃还是空的QwQ。”

    所以你到底有几个胃啊女娲大人!

    终于,在丹朱的闹腾下,即墨停下来开始准备生火了,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屈服在了丹朱的铁嘴铜牙下,而是因为现在确实是到午饭时间了。

    也就是说这丫头的牙至少在即墨身上啃了一个小时!

    嘿呀,好气啊。

    不过这种小小的怨气即墨可不敢发出来,这倒是可怜了那些柴火和作为猎物的鵸鵌了。柴火被折得细细的,堆在一块,鵸鵌更是被极其仔细地拔干净了毛,三个脑袋垂在那里,仿佛人笑声一样的鸣叫声此时此刻低沉嘶哑,可怜巴巴。

    崩坏的影响可不仅仅只有人类,很多生物也同样受到了影响,衍生出了许多稀奇百怪的模样,比如这只被称为“鵸鵌”的禽类,总是发出人笑一样的叫声,听上去阴森森的,三个脑袋还能负责不同声位,效果极其逼真。

    不过可怖的外表可不代表它们拥有可怕的杀伤力,崩坏能只是造成了部分生物的畸形,并未使它们产生任何可能威胁人类文明的智力,只不过因为奇特的长相而被人们所畏惧。

    不过对于即墨他们来说,这些生物都拥有两个特点。

    肉多,还都挺好吃的。

    手指稍动,拧断了这只鵸鵌的三支脖颈,即墨相当熟练地开膛去脏,这个时候华也回来了,提了两陶罐水,一罐递给即墨,一罐抱在怀里,等即墨洗干净鵸鵌,另一罐水也已经烧开了。

    入水几分钟,捞出沥干,这个时候丹朱的口水已经在浇草坪了,苍玄依旧在睡觉;即墨再把鵸鵌翻过来,里里外外抹上从连山那里偷出来的细盐和香料,最后用麦芽糖涂上一层金黄。

    “华。”

    “知道。”

    离火在华捧起的双手间燃起,过了两刻,烤得金黄透亮的鵸鵌便甜香四溢,光是闻闻就能让人馋虫直冒。

    说来也有趣,华自己准备的话会烤得焦黑,而在即墨的主力下,反而烤得酥脆细嫩。

    刚刚收火,即墨就感到屁股底下凉飕飕的,回过头,才发现丹朱的口水已经淹了过来。

    “给我!”

    就在这一回头间,丹朱便像扑食般窜了出去,一口叼住甜油香淋的烤鸡,夺了下来,又忙捧在手里,一会换到左手,一会又交到右手,频频吹气,但还是恶狠狠地瞅着即墨:

    “这是我和姐姐的!”

    好吧,看来在食物面前,除了姐姐一切都是丹朱的敌人呢。

    “当然赤鸢可以吃一点。”

    男生没人权啊!

    看着丹朱一副再烫也不愿意松手的样子,即墨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拍拍屁股准备再去抓几条鱼。赤鸢挂了挂丹朱的琼鼻,跟着即墨去了河边,她得洗一下两个陶罐。

    当两个人消失在视线中时,丹朱慌忙将烤鸡丢在地上,小手在衣服上揩了揩,扶起了苍玄:

    “姐姐姐姐,墨哥哥和华姐姐不在了哦。”

    这句话,让闭着眼睛的苍玄抖了起来,一阵阵咳喘从她紧闭的嘴里溜出来,可被苍玄死死压着,她怕咳嗽的声音太响,被哥哥姐姐们听见。

    丹朱心疼地抱着姐姐,为她抚背顺气,帮她捂着嘴,指缝间溢出来了点点猩红。

    好一会,苍玄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小脸煞白,她瞧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轻轻张开嘴,音若蚊鸣:

    “这两个木头,真不让人省心……”

    “没事的,姐姐,我们还有时间的。”

    丹朱抱紧了她,尽管看上去她的动作松松垮垮。她咬着牙,憋着自己的眼泪:

    “能看到的……”

第二百零八章 关于伏羲大人的起床气

    啾!

    雀鹃的声音。

    喳~

    蝉的声音。

    吸——

    树叶的味道。

    “嗯——”

    躺在树底下的小人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接着睡。

    扑扇,

    一只蝴蝶。

    悄悄停在了鼻尖。

    鼻翼微动,黛眉小蹙,蝴蝶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注视着女孩的睡颜,蔚蓝的蝶翅笼起,触须轻轻点在女孩的眉前,带着夏天的气息,柔柔地骚动着。

    “呜……”

    不满的叮吟,睁开了一双湖蓝的眼睛。

    她看着蝴蝶,蝴蝶看着她。

    小手抬起,挥下。

    扇~

    蝴蝶轻快地飞离了她的鼻尖,扑闪在空中,像是在逗她。

    “别闹……”

    苍玄的眼睛维持着刚睡醒的半眯,象征性地推了推,然后再一次躺了下去。

    头顶是树荫剥零间的天空,脸颊上是碎灿的阳光。

    有点热呢。

    呼——

    风。

    从山间吹来的风。

    带着青草的活跃,拂走了太阳的骄纵。

    全身上下,在这股清风下说不出来的舒畅。

    这才应该是夏天嘛。

    懒洋洋地,躺在树底下,等着风。

    “呼啊——”

    苍玄打了个哈欠,疲惫感又从神经底部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缠满了四肢百骸。

    女孩放弃了抵抗这种过于平静的疲惫,她完完全全地放松了下来,任由着这种疲惫感占领自己的身躯,将神智拖入昏睡的黑暗中。

    这也挺好,不是吗。

    风很舒服,野草也很柔软,树荫也恰到好处。

    就这样睡吧……

    沙。

    草地被踩开的声音。

    “吵醒我的话,我会很生气的哦。”

    苍玄闭着眼睛,没看来人。

    耳中传来了少年的轻笑,有人在旁边坐了下来,但还是听到了她的话,没来打扰她的睡眠。

    慢慢地,小小的身躯蜷缩了起来,沉入了梦乡。

    风,云,花,雀,蝶,少女。

    世界静好。

    慢慢地,漆黑的梦里闻到了香味。

    很突兀,溜进这寂静孤独之中,没法不注意到。

    倒确实……有些饿了呢。

    睁开眼的速度有些慢,苍玄缓缓看出去,发现太阳已经跑到了树梢后面,天光明晃晃的,树荫也拉长了,盖在地上,长长的一条。

    大概是中午了。

    苍玄这么想着,支起了身,果然,即墨坐在旁边,一个小炭堆,一只陶罐,咕嘟嘟地煮着鱼汤。

    有葱的清香,蘑菇的雅香,姜的淡香。

    木勺舀起,一泓奶白的汤,送到了苍玄眼前。

    她先稍稍侧过脑袋,放开呼吸,让那馨香充溢鼻腔,慢慢地,浑浑噩噩的脑袋醒了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迫不及待的食欲。

    不过她可不会像妹妹那样急匆匆的。

    先吹两口气,然后鼻尖靠近,嗯,感觉不到有什么烫气,再吹一口气,唇点在汤面上。

    温度正好。

    小唇轻圈,舌尖缓点,卷起那些鲜美的汤汁,一眨眼便吸了个干净。

    又是一个陶碗,里面浮着葱姜,露着白嫩的鱼肉,香气扑鼻。

    即墨将那只勺子放进了碗里,端到了苍玄的手里:

    “煎出的油已经倒了,汤看着漂亮些,味道也更鲜一点,腥味也用酒去了,味道很不错。”

    这个曾经的战斗兵器似乎在厨艺上有着他独特的执着。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个人总要有些可以打发时间的爱好,已经一百二十三年了,今后还会更长。

    不过——

    苍玄喝着鱼汤,有些奇怪:

    “从哪里来的酒?我不记得连山有钻研出来这种东西啊?或者是你新捣鼓出来的?”

    “当然不是,只是华和丹朱她们换来的。”

    即墨抬起手,指向东南面:

    “那里有一座城,叫良渚。”

    “欸——”

    苍玄懒洋洋地靠在树上,喝着汤,又舀了块鱼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之后才继续说道:

    “新文明吗?”

    “是的,而且还没有遭受过崩坏的袭击。”

    “这么靠近海岸线,居然没有被崩坏袭击过?”

    苍玄挑起了眉,这一年来,先是走到了海岸,然后再向南出发,根据测算,这里要比涿鹿近海得多。

    “走吧,带我去看看。”

    喝完了汤,将碗交给了即墨,等即墨收拾好东西,便轻车熟路地爬到了他的背上,像个树袋熊一样,两手抱着他的脖子,两脚牢牢箍在他的腰上。

    不过,她可比树袋熊乖多了,懒洋洋地靠在他背上,又睡着了。

    鼻息吹在即墨的脖颈上,痒痒的,他有些无奈地笑笑,托了托背上这个小小的人,慢慢向着那座良渚走了过去。

    当然是走,其它的行进方式要颠簸地多,苍玄可睡不着。

    即墨走得很稳,当太阳垂至山间,眼前出现了一座夯土围墙的城市。

    人很多,穿着麻布和葛衣,只有很少的人穿着丝绸的华服,腰间坠着一块玉。

    而即墨和苍玄藏在人流里,看上去就像是出行归来的兄妹,悄悄回到家里一样。

    不过,土屋里是一个素不相识,但很慈祥的老太太而已。

    早上随着赤鸢和丹朱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位坐在门口,腰间挂着玉的老太太同意了她们的借宿请求,仅仅只需要帮这个老人做做饭就行了。

    不过即墨他们可不仅仅只是做这些,在用过晚餐后,也自发帮老人打扫屋子,洗碗浣衣,不过,他们也都没有问这个老人的丈夫和孩子去了哪里。

    这是自发的,一个孤独的老人本身就是一件不言而喻的痛苦,就不要再激发那可能会引起痛苦的记忆了。

    用作招待的大厅只剩下了苍玄和丹朱,即墨出去打水,赤鸢去陪着老人看看晚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时代中,居然已经衍生出了“商贸”的概念,尽管还处在以物易物的原始状态,但一个小小的夜间集市已经足以成为文明的闪光点了。

    而在这个土屋中的小厅,还是安安静静的,苍玄吃的很慢很慢,完全没有白天吃饭时的云淡风轻。

    反而,很吃力。

    “姐姐,还有力气吗?”

    丹朱端起碗,先嚼碎了饭菜,再吐回勺子里,又加了点汤,才举到苍玄的唇前。

    她张开嘴,迟缓地伸过脖子,含了下去,眼睛却看着自己的妹妹。

    等沾着蜡脂的芦苇烧了一半,她才咽下了这一勺细碎的饭菜,问了起来:

    “你呢?还饿吗?”

    丹朱摇了摇头,一副想哭,却又努力微笑的表情:

    “不饿,我还好。”

    苍玄喘了口气,躺在地上,这个时代还没有椅子,躺下来很方便。

    “总感觉你吃的越来越多了,再多吃些吧,不然你的消耗会更快的。”

    苍玄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好像又陷入了睡眠之中,但唇瓣里还是推出了剩下的话:

    “我饱了,你吃吧……”

    说完,她又睡着了。

    丹朱举着碗勺,烛火摇曳的黑暗中响起了轻轻的抽噎声,紧接着,便是扒饭的声音。

    丹朱,总是很饿;就像苍玄,总是睡不醒。

第二百零九章 屋外月色下

    良渚,是一个很美的城市。

    如果说涿鹿是一座皇城的话,那么良渚就是一座玉城。

    涿鹿颁布了原初的条约,作为和天下百姓相互约定,施政待民的参照。

    而在这里,玉成为了一种象征,财富的象征,阶级的象征。

    这种象征被称为“礼”。

    这几乎是必然的问题,就像是涿鹿里的长老和平民那样,在良渚则是根据土地的占有度和剩余农产品储藏量决定。

    苍玄说过,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性,不论如何,阶级的产生都代表着该社会出现了足够的生产能力,以至于能够产生剩余的产品。

    苍玄从不会用前文明的知识和习惯来看待这个初生的文明有怎样的弊端。她明白这是文明成长该有的坎坷,奴隶,贵族,这些都是文明进程的产物。

    尽管丹朱和赤鸢有些不忍,也被苍玄和即墨说服,无奈地接受了这文明的必要过程。

    所以,在这座良渚中,这些万年前的幸存者就像是过路的芸芸众生,悄悄融入了这座城市。

    夜晚的泥路两侧,坐落着一排排的小屋,芦苇蜡灯扎在小竹竿上,插在每家每户的门口,既照亮了家门,也光染了路。

    “芦苇扎的,裹上沾了油的布,能亮两个时辰呢。”

    老妇忽然笑了,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应该是发现了赤鸢一直在看这些灯,怕她不明白,便出言解释了。

    其实老妇在生物学的角度而言不算太老,大约五十岁,可是在这个连医疗都还没整理出其基本理念的时代,五十岁已经是个相当稀有的年岁了。

    “啊,我们那里用的是油灯,和这个不一样。”

    赤鸢顺着老妇的话接了下去,似乎真的不懂一样。

    “油灯?那是什么?”

    “就是摆在家里的小碟子,里面撮一些动物的毛,再加些油脂,只不过屋外没有这样的草灯照明。”

    老妇似乎有些惊讶:

    “那你们怎么回家?”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赤鸢都转不过来弯,她都没法理解,灯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老妇似乎有些急,她指着那些归家的人,指着那些立在门口的草灯:

    “没有指路的灯,又怎么回家呢?”

    老妇的急切让赤鸢一瞬间有些愣神。

    原来,灯,是为了指引回家的路啊。

    嘴角不由得弯起,赤鸢的微笑带着一点感动。

    这实在是一个温柔的习俗。

    “不,我们回家不需要灯。”

    在老妇的疑惑和担心前,赤鸢的话语透着回忆和温馨:

    “有人会站在门口,等我回家的。”

    老妇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这个回答有悖于她的认知观念,可很快,她的疑惑便被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所取代:

    “以前,我也是这样,等家里的老头子回来的。”

    她转过脑袋,看向了一处草灯,在那里,男人刚刚敲响家门,妻子就已经打开了柴门,应该早已在门后等了很久,小孩子也跑了出来,绕着父母,兜着圈,撒着欢。

    这是属于人世间最本真的幸福。

    平凡,普通,随处可见,却又弥足珍贵。

    老妇看着他们,眼中是过往的点点滴滴;赤鸢看着他们,却是在想象,慢慢地,脸颊抹上了一点微红。

    晚集听上去很高大上,但实际上也不过是数十个地摊,披一条布,放一些打来的猎物或者皮草,又或者是些麻葛耒耜,在这里买卖的人大多是猎户或者织室,将这些剩余的物品摆出来交换。

    当然不用担心商品欺骗的问题,或者说,在这些老百姓之间,用于交换的物品还没有产生“可以用来欺骗”的概念,这是文明的牙牙学语,淳朴地可爱。

    苍玄认为,当人们产生“欺骗”这一行为的时候也代表着文明进入了新的智能形式,可谁会希望世间到处都是谎言呢?

    至少,赤鸢还是很享受这个文明淳朴的初期。

    毕竟,“没有概念”和“不愿意”是两回事。

    不过有些出乎赤鸢意料的是,老妇并没有用任何东西去交换,农户倒是自己端来了一筐剥好的稻米,似乎是专门等着她来,拉拉家常,细笑言长。

    也不光光是农户,还有那些猎户和织室,他们都向老妇行礼问好,言语之中带着尊敬,看到老妇腰上挂着的一块玉,赤鸢便立刻明白了缘由。

    给老妇抱好粮食和几件皮草,回去的路上听着她的絮叨,她的老伴,她去修堤坝的儿子和孙子,这个年纪的老太太似乎对于八卦总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总是穿插着询问她和即墨的关系,比如说“年纪多大了?”,“那个小生长得可俊了,可惜脸上有疤,不过人很不错啊。”,“许人家了没啊?”之类各种善意的调笑,这让赤鸢不知说什么可好,只能闷着头,藏着脸,加快脚步往寄住的土屋赶。

    可她又不敢跑太远,毕竟五十多岁的“小姑娘”腿脚本就不太快。

    才相识一天,便能有如此的攀谈,这让赤鸢有些小小的尴尬,也感觉到相当的放松,这样的闲话要比面对那些长老们的虚言乱语要好得多。

    当土屋的柴门出现在月光下时,最先看到的是那个被八卦了数十遍的少年。

    赤鸢听到老妇一声轻笑,她有些慌乱,甚至有些忘记该怎么走过去,有些浑浑噩噩地迈着步,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即墨面前。

    “我……我回来了……”

    脑袋上抚上了一只手掌,赤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轻轻蹭了蹭,相视而笑。

    “欢迎回来。”

    门旁,时点起来的芦苇灯,静静地烧着,暖黄的光;夜空中的月亮从云纱中脱出,挥下一片银花。

    面前的少女,就这样笼罩在夜色,月华和烛光之中,晶莹剔透。

    鬼使神差地,即墨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赤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住了唇。

    赤鸢觉得脸上好烧,脑袋也好混乱,她听到身后那个老妇人的惊笑,也听得到房屋内苍玄和丹朱睡眠的微鼾,可她很快就沉沦在这个吻之中,轻轻地张开了自己的唇,感受着唇齿的触碰。

    也许,这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不过,她朝着即墨悄悄踩了一脚,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舌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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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0310/ 第一时间欣赏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作者:昊北聆所写的《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为转载作品,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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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某空中劈叉舰长刷贴吧把自己刷到崩坏3世界中的各种bug故事。(你就当真的听)
傲娇又有点小野蛮的琪亚娜?
有些高冷的芽衣?
面瘫但反差萌的布洛妮娅?
倔强而好胜的姬子?
合法又超龄的德莉莎?
古板又平板的符华?
还有八重樱和卡莲小姐姐?
这些东西……
都没有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天命才会建立啊?!
这种穿越出BUG了吧?!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