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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全文阅读

作者:昊北聆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txt下载     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思维发散三·于此闪耀的月光

    “风起地呀……说实话,总有种回忆感,能让记起蒲公英飞舞的过往。”

    巨大的古树下,风绿的诗人如此拨弦,弹奏出历史的琴音。

    “卖唱的!为什么你也跟过来了呀!”

    飘着的小东西似乎很意外,挥着两只小手手,攥成两只小拳拳,画出一双诧异的弧。

    “我为什么不能跟过来呀?”

    温迪眨了眨眼睛:

    “我也想去璃月转转呀,难不成我一直住在蒙德?”

    “你可是蒙德的巴巴托斯诶!”

    “可我已经没有神之心了呀~”

    “那你就这么从蒙德跑出去了嘛?!”

    “诶嘿!”

    “你诶嘿什么啦!”

    应急食品和退休神明在树下拌嘴,而旅行者却绕着异乡人转圈圈。

    至于琪亚娜,她的目光则还是放在“自己”身上,就在树荫遮不到的太阳底下,和一个火红的女孩泪眼婆娑,童言稚语也被眼泪冲得抽抽噎噎,基本没人听懂她们这两小只在讲什么,就看到她们一边哭一边闹,一只红彤彤的大书包你推给我,我推给你,西风骑士团的各位围着这两小只,又是捧又是哄,好像这两小只眼里掉的不是泪,而是宝珠。

    不过,似乎冥冥之中真有命运的捉弄,这里的人似乎与原本的世界熟识有那么几分相似。

    比如这个孩子。

    她走上前,熟练地将抽泣的“自己”搂在怀里,搓了搓那根挺翘的呆毛,笑眯眯地看向那个红色是精灵女孩儿,还有那双小手里抱着的大书包。

    “小可莉,怎么啦?”

    “呜——”

    和大姨妈几乎一模一样的童音带着哭腔响起来,说实话,琪亚娜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声音居然还有哭泣的时候。

    “可莉,可莉不想要娜娜走!”

    “小娜!也!不想!”

    琪亚娜就像是一剂催化剂,炸开了女孩之间的不舍,直糊成了一锅沸汤,眼泪和苦恼在里面翻来覆去,起降浮沉,最后滚到了一起,聚成了让大人们扶额无奈的吵闹汤圆。

    “可莉,你要知道,大姐姐和小娜她们总是要回家的不是吗?不可能一直陪着小可莉呀。”

    “可是——可是——”

    小小的女孩贴在琴的怀里,一边哭一边举着手里的大书包:

    “可莉想要送礼物,娜娜不要!——”

    琪亚娜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小家伙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两只小手都黏糊糊的,漂亮的小脸也像块皱抹布:

    “因为,可莉说,这是她最,的宝贝!娜娜不能拿!要伤心的!”

    “可莉不伤心!可莉要给你宝贝!你不拿!”

    “娜娜不要!娜娜不想要可莉伤心!”

    “你拿嘛!”

    “我不拿!”

    ““哇!————””

    小孩子的情绪就是这么奇妙,对于她们来说,哭号甚至只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手段而已,上一秒可以嚎啕大哭,下一秒又可以一边流鼻涕一边嘻嘻哈哈,而这中间可能需要成年人的那么一点点的变通。

    当然,“变通”这两个字往往会带上一些“狡猾”。

    ========

    沿着大路向西走,就会走上一条通往璃月的南行大道。

    这条路悠长而古老,它的砖石是它岁月的脊梁。

    它从群山之间探出头颅,跨过曾经纷争的战场,越过飘渺迷蒙的水泽,连通海港与湖洲的地龙啊,它的鳞片上吹拂过轻灵的风唱,摇曳着荻花静谧的夜香。

    诗人拨动着琴弦,优美的歌词随之绽放,与清风一同自由飞扬。

    “啦~啦啦啦~啦——啦!”

    某只小白毛跟着诗歌,蹦蹦跳跳的样子倒是很应这灿烂的天光美景,背后大大的红背包也是一摇一晃地跟着摆,好像把昨天的分别都抛在了脑后,专心享受这安逸轻松的氛围。

    “喂,卖唱的!你确定是走这条路吗?”

    派蒙觉得自己应该多留个心眼,免得这个摸鱼神又掉链子。

    “嗯?我刚刚唱的就是指路的歌谣呀,过了石门,就出蒙德了哦。”

    “石门?”

    小漂浮物晃着脑袋:

    “哪里有石门?我只看到了史莱姆!”

    “你看,那对山崖,就是天然的‘石门’咯。”

    顺着诗人抬起的手指,险峻的山崖拱对在一起,显出的是大自然危险的美丽。

    “哦——原来是这样!荧!你看到了吗!好神奇!”

    “欸嘿嘿~~~琪亚娜小姐姐~~~~”

    “喂!喂!”

    “还有可爱的小琪亚娜妹妹~~~~”

    “你口水都留下来了啊喂!”

    旅行者抬起手,把这小东西挪到一边,凑到了琪亚娜旁边:

    “诶!琪亚娜小姐!你看!那里有几只冰史莱姆哦!”

    “啊,对,以前我也见过……”

    “那要不要我给你抓几只过来?咱们晚上好好研究研究?”

    “诶?这种……魔物,还能这样研究的吗?”

    “咕嘿嘿,不要紧不要紧的,琪亚娜小姐,我不介意的~~~”

    不行了。

    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救了。

    派蒙想起了在西风骑士团时,这个人半夜被琴从卧室里赶出来的事了,这可是琴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失态。

    话说你旅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回血亲嘛?!

    派蒙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找个趁手的东西敲敲那痴汉脑,可最后却只看到了诗人手里的弦琴。

    “不行哦~”

    风神露出了一个优雅的微笑,挥手之间,就把乐器藏进了风里。

    “蹦——蹦——砸——蛋!!!”

    不远处又响起了稚嫩的童音,咿呀的学语听上去有多么纯真,那么被炸起来的冰史莱姆就有多可怜。

    “喂!小娜小心一点啊!!!”

    派蒙刚想赶过去制止,但有人比她更快。

    “呼呼~”

    风神飘了起来,抱住了这个孩子,将她带到空中,轻盈的风卷着火焰,把可怜的史莱姆折腾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凝液。

    “一起来玩吧~”

    “好耶!砸蛋!砸蛋!”

    石门之下的溪流,被火花炸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光辉。

    至少,这里的史莱姆今天是不会有安宁了。

    “诶,话说,琪亚娜姐姐,天气那么好,就不用带着这个兜帽了吧?”

    荧看过来,她笑得很好看。

    女武神抬起手,拉住了遮盖银发的帽。

    天气确实很好。

    她深深吸了口气,提了提背上的棺,一口气掀开了眼前阴影的遮帽。

    “琪亚娜”,在这个世界,开始闪耀。

第四百五十章 下一章该写绿帽侠了(滑稽)

    空屋。

    当然,这个“空”并不意味着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它有床,有桌,甚至还有一只花瓶,插着一朵鲜红如血的玫瑰。

    但是,“空”在于信息。

    床,桌,一切的用具都没有任何信息的残余,全都被洗的干干净净。

    更加糟糕的,是这个房间的颜色。

    纯色,一切都是瓷白,包括身上这一件衣服,只有那株玫瑰,妖冶地点在白中。

    少女端坐于床沿,没有动作,当然,也做不到,腿部的装甲被卸除后,她就只剩下了生理的残疾。

    当然,少女自己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消极,要知道,她已与伤痛共行了数个春秋。

    她并不会因为残缺而自怨自艾,乌拉尔的银狼从来都不是这样脆弱的人,她更倾向于用自己的头脑去打破一切的困境。

    回忆,思考,她开始追溯从苏醒开始的点点滴滴。

    房间,依旧是这个单调的房间,白灯与瓷墙不能让她获取任何线索,只有这朵血玫瑰点在白无之中。

    不能看。

    不能想。

    当这朵玫瑰代表的“血红”出现在思维中时,布洛妮娅毫不犹豫地将它从意识中抹去。

    不是刻意地“无视”,而是将那抹血红散在环境之中,催眠自己:这只是墙壁的一部分,习惯它。

    作为一名前军人,她很清楚刑讯逼供的手段,也对此做好了最糟糕的预想,不得不说,这样的监牢环境本身就是最恐怖的精神污染。

    但又有些不同。

    头顶的灯光虽然一直在亮着,但并没有刺眼到干扰睡眠的程度。室内也从来没有突然炸起的锐鸣。

    只有寂静。

    这样的安静并不会让这座房间的恐怖得以消除,但总还能守住心神,不至于被那朵血玫乱智。

    她低着头,看着瓷白的地砖,哑光的色泽上只有纯白,反不出一点影子。

    这就像是个完美布置的陷阱,但当猎物坠落时,却发现这圈铁咬上没有一点利齿。

    可困兽的行为本身也是值得揣摩的,少女发现了盲点。

    他们需要自己的“信息”。

    那么,这些信息会是什么?

    笨蛋琪亚娜?芽衣姐姐?班长?舰长?赫利俄斯的大家?

    不,自己所知道的恐怕世界蛇也知道,而舰长和符华的过去更是她难以触及的秘密。

    逆熵?爱因斯坦和特斯拉两位博士?

    同样不会,从天穹市的灾难来看,世界蛇的技术也已经足够超前了,她还是记得,就昏迷前的那一刻,那道撕开现实的虚数裂缝。

    那么,信息的来源就可能在于“自己”了。

    她的手上移,触碰到了脖颈上的一圈囚环。

    说起来,自从苏醒,戴上这东西以后,就再不能自如地召唤重装小兔了,除非——

    忽然,门扉叩响。

    倒是有礼。

    自然,也没有等待回应,门便自己打开,那人也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

    黑色的罩衫,兜帽盖住了全部,就连面孔上都覆着一张灰色的假面。

    “又见面了,布洛妮娅·扎伊切克。”

    “不过三个小时而已,灰蛇先生。”

    灰蛇并不觉得意外,在这个没有钟表,直照灯光的囚笼里,三餐一直都是按时发放,这是她唯一能够确定时间的方式,而灰蛇自己所能做的小动作仅仅只是打乱他来访的时间,但这点小动作对于一个超高智商的天才来说实在不够看。

    如果那些隐藏的环绕式音响能用,又或者能够将灯光调到最亮,他可以保证在三天内把这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逼得半疯半傻。

    可惜,因为结盟条约,他始终没有选择这种逼供手段。

    “看来,你还是挺清醒的。”

    这句话说不出是嘲弄还是钦佩,但确实切中了布洛妮娅这段时间的状态。

    除了三餐,灰蛇到来时就会启动少女的颈环,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昏睡,沉入迷蒙无垠的混沌。

    “那么这次你也要给我送来纺锤吗?”

    面具下发出了嘶哑的笑,沉沉地,好像真有蛇在爬,用鳞片刮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密响。

    “不,今天倒不是为了这件事,睡美人小姐。”

    他似乎心情不错,甚至还能开句玩笑,这样阴鸷的人能够开心,必然是有人着了他的道。

    笑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只剩下那只红亮的机械眼盯着她看。

    “有人想见你。”

    “见我?”

    布洛妮娅心里忽然有了底。

    她撑起身子,慢慢地把自己完全抬到床里,将双腿盘起来,懒懒地靠在墙上,铁灰色的眼睛却还是那么亮。

    “我想,你接下来会很惊讶的。”

    灰蛇似乎还在笑,但却没有透出一点笑声。他缓缓地站起来,打开了门。

    他说对了。

    布洛妮娅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她终于在这个房间中做出了表情——微启薄唇,撑开双眼。那人一步步走进来,布洛妮娅听到了军靴在地板上的响,看到了军绿坐在了对面,还有一抹垂在肩膀前的霭金的长卷发。

    颤栗,仿佛在一瞬间被丢回到了那个下雪的冰原。

    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缩着肩膀,像是要把脑袋也藏在保护之中。

    全都藏起来,如一只躲在雪窝里的小兔。

    她看到了那双唇张合,没有涂抹口红的肤色难得透着一种苍老的暗紫:

    “布洛妮娅。

    你瘦了。”

    女孩张开嘴,似乎是想说话,但牙却在打颤。

    “可可利亚……妈妈……”

    她终于说出了这个词语,耳里却好像能听到门外灰蛇的尖笑。

    抱住臂膀的手指,竟掐进了衣袖,刺进了肉。

    思考。

    大脑。

    最后却在复苏的记忆中败退。

    就算是那枚带来背叛的芯片,也还是被那只在雪中伸来的手所打败。

    她倾过身,慢慢地往前倒,双手撑在膝盖上,垂下的涡轮马尾挡住了铁灰的巨震。

    逆熵怎么样了?

    赫利俄斯的大家会有危险!

    乱,乱到舌尖,却成了一个颤音:

    “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听见了手摸衣兜的摩擦,铁盒打开的金吟,打火机滚轮的刷响。

    她闻到了烟味。

    但可可利亚以前从没有在她面前这样抽烟。

    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烟雾中看不清那张脸。

    “为了罗莎莉亚和莉莉娅。”

    这句话很简单,简单到像是从山顶坠落的岩石。

    砸下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于此沉沦

    黑暗。

    如同恶兽,吞吃着光明与希望。

    但又歹毒地留着那一抹光,让绝望的飞蛾扑入这光的燃焰之中。

    这搏命的飞蛾名为奥托·阿波卡利斯。

    那引蛾的辉光名为卡莲·卡斯兰娜。

    他站在黑暗里,盯着那封存于水晶之中的光。

    嗵、嗵、嗵——

    他听到了门的震响,琥珀应当是在撞门。

    唯一能够看到室内的玻璃前,果然是琥珀的脸,面具已经掉了下来,露出了那双澄蓝的眼睛。

    看上去很漂亮,像是嵌在木偶里的宝石。

    可再怎么漂亮,也终究是木偶的。

    是假的。

    那张捏造的脸挤出了痛苦与悲伤,居然还流着眼泪,真是让他有些惊讶,他从没有给这个人偶植入“流泪”的功能。

    但这也没什么,流泪便流泪吧,悲伤就悲伤吧。

    那张脸在玻璃外张合着,像是被关在缸里的金鱼。

    让人厌恶的蠢笨。

    他挪开了视线,就像是一个玩腻了的孩童。

    他走向光处,走向那只美丽的水晶棺。

    他走得很慢,几乎就是在拖着步子,每走一步,都让这具身体发出了细密的疼。

    简直快把身子给撕开了,骨头就像是被塞在布袋里的零件,随时都会因为一些小动作被颠出去。

    但现在的他可以无视这些疼痛,一步又一步地,从黑暗走进光里。

    也照出了他的身体。

    苍老,腐朽。

    完全不是那光鲜亮丽的“大主教”,更像是从沙地里刨出来的僵尸。干瘪的肌肉,柴瘦的骨骼,整张脸都像是放了气的球,皮贴在骨架上,耸拉出一道又一道丑陋的皱纹。

    很难想象,这样的“东西”居然还“活着”。

    但这,才是真正的“奥托·阿波卡利斯”。

    熬过了五百年,借由一台又一台的义体与机械存活下来的扭曲之物。

    他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机械呆板的动作也在晶光下显出了他的原型,那是一根根细钢吊绳,如同蛛巢的魔网,牵引着飞蛾的绝望。

    “哈——哈——”

    每一步,每一摇,每一寸的动作,都让这具“尸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喘吼。

    机器拖着,程序拽着,嗵的一声响,将这具朽柴扔在了水晶棺上。

    “啊——啊——”

    破烂的喉中扬着无意义的哀鸣,昏绿的眸子里印着那棺中的梦。

    棺壁的冰冷贴在腐皮上,刺痛。

    但他根本不在意,他只看着,枯萎的四肢忽然有了力气,挣扎着,像是在案板上挣扎的鱼。

    嗤——

    棺材打开了,朽木砸进了这封闭着死与生的彼岸花园。

    尸体依旧冰冷,用于保存的液氮几乎瞬间就将奥托冻成了干柴。

    但那双绿眸却更亮了,睁开了那老迈的浑浊,直盯着那撑住他的身体。

    啊,卡莲。

    这才是你。

    而不是那个,低贱的,仿造的,和母狐狸厮混在一起的婊子!

    冷静而优雅的狡猾仿佛也因为身体的转变而一同化为了颅内的灰朽,只剩下一种执念。

    从理智到疯狂,从秩序到崩溃,唯一支撑他的就只有“爱”一字而已。

    但是,理想会浑浊,信仰会畸变,尤其是在黑暗无光的深渊之中。

    这就是他,这就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不论躯壳多么光鲜亮丽,不论言语多么浮夸艳绝,他的灵魂早已肮脏,腐朽,堕落,却迎着华美璀璨的光。

    他紧紧贴着她的身子,颤抖着,攀附着,去看,去嗅,去触碰,用身体的每一处感官去感知这个“卡莲”,给这具胸口破洞的尸体修饰以最完美的幻想!

    圣女之上,横着这滩朽臭的烂泥。

    这灵魂是多么的令人作呕!任何拥有知性的存在都会唾弃这团恶心的存在。

    可这恶又是多么的夺目,多么的璀璨,多么的——绝望。

    这是属于绝望的美,这是属于败者的哀鸣。

    但对于【某些东西】来说,这份绝望却如蜜般甘甜,又好似五彩画布中的一点臭墨,如此显眼,如此——

    ——肮脏。

    为了光明而堕入黑暗,为了幸福而沉沦苦难,拥有天授智慧的孩子却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冷漠的恶意与愤怒,这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的灿烂!

    【——这个‘卡莲’是从哪里来的?】

    【——量子之海的世界多如牛毛。】

    【——如果和这个世界产生了大量的信息纠缠,你我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不是你的计划么,疯狂的赌博。只有一个问题,如果‘苏醒’了,那么她是‘什么’?】

    【——好一点的话,或许是一个信息奇点,突然出现,突然消失。】

    【——坏的呢?】

    【——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她”,睁开了眼睛。

    “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个世界。

    “她”开始呼吸。

    心跳。

    伏在她身上的朽骨忽地颤抖了一下。

    他听到了,哪怕他的耳朵已经老到无法再去辨别语言,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属于心跳的震动。

    他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地摸向她的腹部。

    原本那致命的空洞居然在愈合!

    光,真的有光从她的身体中亮起,勾画出了神秘而完美的纹路。

    他张开嘴,露出那已脱牙的烂腔。

    他看着她,慢慢地睁开了那双眼睛!

    卡莲!

    是卡莲!

    她必须是卡莲!

    她只能是卡莲!

    几近枯死的身体发了癫痫,只能在喉中发出含糊的响,但他已经盯着,死死地盯着!

    那双瑰丽的,蓝金的眼睛!

    她在笑啊。

    她张开了手臂,将这具已经干缩到轻飘飘的老朽拥进怀里,柔柔地抚着那嶙峋的脊骨。

    “辛苦了——”

    她在他的耳边,如此低语。

    “啊——啊,啊!!!!!”

    他哭了,哭号,如同一个孩子,将这具身体中最后的能量都扑在了哭泣这件事上。

    这才是他的卡莲啊……

    温柔地关心着他,安慰他,告诉他他所行之事都是好的,都是对的,她理解他,她支持他!

    这才是他全部的世界啊……

    他躲在她的怀里,放肆地嚎啕着,完全没有去关心早已崩毁的崩坏能检测仪。

    当然,也看不到那双藏在蓝金中的十字星。

    ——真是太美了。

    “她”看着怀里哭泣的“人”,如同母亲般爱抚着。

第四百五十二章祝蠢老哥生日快乐^(* ̄(oo) ̄)^猪,鼻子有两个孔

    “她们……怎么了。”

    嘭!

    桌子被狠狠地砸响,一双小手翻起了红。

    “你把她们怎么了?!”

    女孩就像是只暴起的兔子,却根本无法做出蹦跳的动作,反倒显出了她此时此刻的脆弱。

    那支烟停在军官的唇前,慢慢地烧着,那烟身静默地燃着火星。

    沉默,可可利亚好像死了一般,只是叼着烟,一寸寸地长着烟灰,但那烟却也在颤,随着紧抿的唇,掉下一片片烟灰。

    布洛妮娅就这样盯着,但肩膀却慢慢地松了下来,整个人慢慢地垮了,最后,撑不住头,也撑不住那双愤怒的狼眸。

    烟终于燃到了头,被攥灭在了皮革手套之中。

    “我只想让她们活下去。”

    她终于说了出来,可这位军官说出的话就好像是在说着战败宣言,满是颓败。

    “活下去?”

    吱——

    过度用力的握掌使得指甲在桌面上刮出了刺耳的响,以至于那秀气光滑的指甲上都绽起了一片片的裂纹。

    “她们,怎么了。”

    “身患绝症?”

    “迈入战场?”

    每一个词,都从牙缝间磨碎了拽出来,将少女涂作焚焰的怒红。

    以及最后撕出来的词:

    “还是……崩坏。”

    当这个词语出现的时候,少女的面庞中依旧不再残存着任何对“可可利亚”这个概念的留恋了,只剩下焚心的愤怒。

    但她的声音也随着这个词语,平静到了极点,没有起伏,也没有疑问,仿佛一切感情都被杀了下去,只剩下那双眼里依旧煅烧着红铁。

    依旧没有回答,可可利亚垂着眼。

    咔吧、咔吧。

    小小的手掌捏成了拳,一次又一次地炸出锐响。

    深呼吸,心跳,但拳最后还是松了开来。

    “对不起。”

    这是可可利亚的回答。

    布洛妮娅听见了,但这三个字又是那么的……轻描淡写。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又能代表什么?!

    能救回生命吗?!

    能让自己重新站起来吗?!

    能——让她回来吗?

    不能!

    那么,言语又有何用?

    少女忽然落下了她的脊,她眼中的铁炉也熄灭了炎火。

    铁冷了。

    她慢慢地仰起头,往后倒下去,落在床里,顶着墙。

    眼里是那面瓷白的天花板。

    好像有乌云降临在她光洁的额头前,可她却扬起了微笑,被乌云笼罩,被遮盖了辉光,就连白瓷都难以留下反光的余痕。

    痛苦,无力,最后浑搅为深泞的海,沉沉地提着她苍白的嘴角。

    “呵,呵呵……”

    这是从她鼻腔里漏出的音节,很细,很尖,呜咽着,最后抬起了手指,指着门。

    “出去。”

    “可可利亚,你给我出去。”

    “布洛——”

    “出去!!!”

    尖叫,还有瘦小的背影,孤独地缩在床上。

    这是她给可可利亚最后的回答。

    “……有机会的话,她们也会来见你的。”

    可可利亚终于还是留下了这句话,拉开了门,又急匆匆地关上。

    她逃走了。

    而在黑暗中,她还听到了蛇嘶般的笑,伴随着她的脚步,环绕在她的脑中。

    转角的墙越来越近,她却没有拐弯,就这样直直地撞了上去,脑门实打实地磕着,整个人像是面团一样摔在上面,又缓缓地滑下来。

    嗒。

    血,从额头渗了出来,染得眼前一片红。

    “我早就说过了,可可利亚小姐。”

    灰蛇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背后:

    “选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

    德丽莎最近感觉有些烦。

    不,应该说是从那个臭小子回来以后就整天沉沦在了烦恼之中。

    啊,也不知道该说那家伙是臭老头还是臭小子了,但称呼的问题并不会给德丽莎带来什么帮助。

    就比如说现在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

    黑袍修女死死盯着黑袍吸血鬼,蓝汪汪的眼睛压着红彤彤的眸子。

    “呜……”

    小吸血鬼呜咽了一声,怯怯地躲开了视线,脑袋一缩,躲到了即墨的背后,拽着他的衣摆,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偷偷地看过来。

    修女的视线缓缓上移,定在了即墨的脸上。

    “喂,你是变态吗?”

    “……为啥你会突然间问这么一句。”

    “符华她知道这事嘛?”

    “小识现在要和芽衣切磋,说是手痒,话说学院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神州的法律和报警准备手续。”

    即墨抽了抽嘴角,看了眼躲在背后的小月,便把她抱了起来,捧在怀里搓脑袋:

    “唉,看来今天学院长看我不顺眼呢,真是伤心,小月我们走,不理她好不好。”

    “嗯。”

    小吸血鬼终于发出了声音,脑袋埋在即墨脖子里,闷闷的。

    德丽莎鼓着腮帮子,跟着即墨,朝着他膝窝子踹了一脚:

    “喂!这孩子真是你从爷爷……奥托那里偷过来的?”

    “这怎么能叫偷呢?舰长的事,能叫偷吗?我吃着串串唱着歌,路过踢了一个垃圾桶,里面就滚了一个娃出来而已。”

    德丽莎自然不可能把这句话当真的,她看到那只小吸血鬼从即墨的肩膀上抬起了脸,优雅地擦了擦嘴,倒是唇尖更加红了些。

    吸血。

    而且必须是即墨的血。

    即墨的血中自然蕴含着大量的崩坏能,从吸收效率上来讲,要比单纯的崩坏能结晶更有效,同时也更加地安全。

    德丽莎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孩子”应该就是【A-303】。

    那场决定了“德丽莎”之名的战斗。

    原来她活下来了。

    那就好……

    不知为何,像是心里卸了一块砖,让一个隐秘的角落也得以照到光。

    她们停在了一间房前。

    即墨抬起手指,叩了门。

    平稳的三响,随之是拖鞋的软踏。

    门开了,优雅的女仆小姐立在门内,身上也是以往的那件女仆装。

    那位最强也在里面,撑着一只手,练着俯卧撑,汗水从她身上漫出来,渗出黑色的运动背心,落雨般碎在地板上,铺成一片。

    她们似乎很从容,但手腕上都不约而同地戴着一只镯子。

    这一对手镯里也没有什么封印崩坏能的措施,仅仅只是信号发射器,随时报道她们的位置,本身也非常脆弱,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轻易破坏。

    但即使如此,这半个月来她们也依旧没有踏出这个房间半步,也让这赫利俄斯上最好的风景房成为了一间囚室。

    即墨搬了张椅子,坐下来,把小月抱给丽塔去玩,自己坐下来静静地等着。

    不得不说,幽兰黛尔训练的样子确实很好看,像是一只蛰伏的雌豹,俯身时拱起如铁索般的肩胛,起身时腰身又绷得仿佛一挺琴。

    即墨忽然想起了符华的腰,以前有肚兜的时候会盖一件青蓝的花色,如果是正夏,起晚些的话,那么太阳就能从窗纸里透进来,正好抹在那半掩在青蓝后的一点肚脐上。

    太美了,他渐渐地失神,眼透过舷窗望出去,看着外面云卷云舒,好像会很柔软,又会有着韧暖的芯,想必是太阳晒得,笼成平滑优美的线条。

    “……997……998……999……1000!”

    一掌拍起,“最强”的女武神从地上弹了起来,像是一只矫健的金鹰,轻盈地落在地上,绚丽的后空翻却没有在地板上踩起一点声音。

    当然,也打断了即墨的回想。

    她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满饮了一瓶水,又擦了擦汗,披在背上,才看向即墨和德丽莎。

    “你们又有什么事了?”

    似乎觉得还有些渴,便再去接了一瓶水。她看着水逐渐盈满,忽然又说了一句:

    “我说过很多次,情报我可以酌情分享,北非的计划我说了很多,应该足够你们分析了。但是我不可能背叛天命,也不可能背叛女武神——嗯?”

    幽兰黛尔瞥到了即墨脸上,皱了皱眉:

    “你情绪有点不对?”

    “不,没什么,今天云彩挺好,太阳也好。”

    即墨保持微笑,贼纯真的那种:

    “就一千个?就这?继续啊。”

    “啊?哦,好,不过我现在需要调整一下。”

    幽兰黛尔点了点头,喝完这杯水,便又开始训练了起来。

    “继续,别停。”

    即墨很好心地帮她数数:

    “1,2,3,3,4……41,12,13,14……继续,别停,一千个呢,你还差983个,别急,你慢慢来。”

    “哦,多谢。”

第四百五十三章 谋定

    北纬11°20’,东经142°11.5’。

    这个地理位置象征着这粒星球表皮上最深的痘痕,是海浪波涛下最幽深的黑暗。

    “这里是马里亚纳海沟,世界的最深处,在那里,逆熵曾经发掘出一处古代遗迹。”

    随着爱因斯坦的声音,虚拟屏幕上飞舞的光点构筑出了一个纺锤状的模型,漂浮在数据的虚拟深海之中。

    “海渊城的发现对于科学认知虚数能提供了非常好的实据,使得理论科学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爱因斯坦款款而谈,实际上这才是一个理论科学家所追求的最终目标。比起原子弹,一串质能方程才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就像现在,她更想好好说一说有关于海渊城带来的那一点细微的理论进步。

    当然,科技理论在灾难面前总要蜕变为自卫的武器,只要保卫了生命,才会有未来可言。

    “进步理论的话就先不赘述了,本次会议的重点在于海渊城的内部构造。”

    手指一提,将这只“纺锤”拆分为了三个部分,陈列着城市遗骸的锤尖,作为城市地基的锤身,还有占比最大的倒锥座,也是被红色涂满的部分。

    随之,手指便点在了最顶端铺满城市遗址的位置:

    “这里是海渊城的遗址,也是逆熵以前研究的重点方向。”

    “以前?”

    程立雪抓住了这个词汇,作为副指挥,她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警戒心,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不确定因素。

    “自然是指革新派掌权以前,在保守派还能执掌逆熵总指挥时,我和特斯拉博士的研究重点便是在于这座遗迹,但在可可利亚上台以后,我们基本就被排除在机密工作外了,所以对于海渊城目前的守备情况是缺乏足够了解的。”

    “那会很危险。”

    程立雪托着下巴,却已经站了起来,俯视着虚拟地图,在她看来,缺少时效性的情报反而会使事态变得更加危险而复杂。

    “更何况,根据我们的推断,可可利亚很可能与世界蛇达成了合作,将布洛妮娅的情报告知给了他们,使得他们可以借由布洛妮娅与重装小兔的特殊联系强行开启虚实通道,没有足够的情报收集,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战术安排。”

    这半个月来,对于天穹市灾难的复盘可以说是日夜兼程,几乎参透了每一寸的细节,也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对这深潭下的一切摸尽了线索,串联起全部的碎片,才得出了这样一个惊人的推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推测不仅没有倒塌,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细节佐证而变为了危险的汪洋。

    “是的,可可利亚和世界蛇的关系让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成指数级上升,最合理,最夸张的推测反而会是最糟糕的事实,但是,我们也拥有了海渊城的最新情报。”

    爱因斯坦再次挥手,一张张照片显示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一张张写满了的纸,涂满了未知的文字与符号。

    但对于了解旧纪元的人而言,这些文字都是历史淘沙的宝库。

    “这些照片来自于编号【亡语者回忆】的旧文明文件记录档案,在符华女士的帮助下已经全部解读完毕,这对于我们了解海渊城遗迹掌握了最新的情报——”

    “稍等一下……”

    坐席的末端,少年捂着脸,颤颤地举着手:

    “自己的日记被摆出来已经是相当羞耻的事情了,但能不能换个正常的名字?”

    爱因斯坦望着那家伙,稍稍过了一段沉默,才说道:

    “如果你不说,没人会在意这事的。”

    即墨的手僵住了。

    “而且,你的那些日记……非常感人。”

    “你们……全都看了?”

    爱因斯坦撇了撇嘴:

    “放心,这上面的照片都是经过裁剪的,要你那亿万字的创作里挑出有价值的信息实在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不论是对于解读人还是对于研究者来说都是如此。”

    即墨抽了抽嘴角,他可以想象到一群人对着自己的胡言乱语又是琢磨又是推敲,而亿万长文的中心主角则坐在书文之间,声情并茂地朗诵着那满纸荒唐。

    “……华?”

    身旁的人听见他的低呼,却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反应,但背却绷直了,过了几秒,才漏出话来。细细地响,就好像是捏着嗓子在喊麦,声音很小,但又像是要做出什么狂妄的气势来,显得矛盾而可爱。

    “……啊?什么?你说什么?”

    她努力做出了一副茫然的样子,小唇微涨,但脸却开始红彤彤地烧,一双澈蓝的眼睛又不敢大大咧咧地看过来,好像那张虚拟地图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华,小识的眼睛是红的……你现在变也没用啦。”

    古稀美少女科学家把坐席末端的二人移到了注意力之外。呵,可笑而无聊的感情纠葛是科学研究最大的敌人!

    “从城市遗迹到城市基座,不论再如何变化,防守力量都不会减少,但更关键的是第三层。”

    她的手指带着周围的注意力,引到了锥座。

    “遗迹的城市通道和地基的开掘都属于人类的工作痕迹,问题不过是在于如何攻入而已,但这里——”

    指掀,像是撕开了罐头,露出了千拧百回的内构。

    羊肠?鹅喉?又或者是怪物的消化道?仿佛会吞没一切误入的生命,碾碎在黑暗之中。

    哪怕这只是一张虚拟地图,哪怕它的底色是数据的透明。

    而这复杂的迷宫,却仅仅只是这庞杂倒锥的四分之一。

    “还有呢?”

    姬子不由地追问,这张地图的“未知”看上去就像是匍匐的凶兽,复杂的迷宫则是它捕猎的触须。

    “不知道。”

    爱因斯坦的回答非常干脆,也直接到让会议的空气跌到了冰点。

    “逆熵所有的探测手段到达的最深处就只有这里,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任何技术手段都不可能突破这张地图。”

    “那我们的情报优势在那里?那老小子的日记?”

    姬子指了指末席的即墨,后者无辜地耸了耸肩。

    “日记只是一方面,请让我说完。”

    爱因斯坦打了个手势:

    “根据日记,我们大致能得出海渊城的城市构造,这让我们突破封锁,进入底部世界提供了有利条件。而底部的内容——”

    碧蓝的双眼终于重新落到了即墨身上:

    “‘武器’先生,这就是我请您来的原因。”

    这个“您”字,她还咬得很重,像是吃到了一颗生白果,咀嚼着苦涩,还泛着臭。

    “暴力。”

    很简单的两个字,便是即墨的回答,也让会议陷入了困惑。

    “什么意思?”

    “爱因斯坦博士,你既然看过日记,也应该知道我当时的职责。”

    即墨靠在椅背上,双手齐摆在桌上,砚石似的眼定在脸上,却是空空的,好像盛着这个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我负责灭绝那些在人类文明的废墟之上畸变的文明。”

    灭绝,这两个字就那么轻松地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也使得日记中那个凶暴疯狂的形象得到了承认。

    “当然,与其说是畸变,倒不如说是新生文明,与崩坏结合后的新文明,但很遗憾,这种自然选择的文明中没有人类的位置,要么成为养分,要么成为同类。海渊城是那样,五万年里像是野草一样疯长的大大小小的文明都是一样。”

    啪嗒、啪嗒,即墨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拍着,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摸了过来,从他的手掌下穿过来,静静扣住了他的手。

    即墨朝着符华笑了笑,吐了口气,继续道:

    “海渊城的构造我还是进行了记录,你应该知道,博士,我的行动结束后并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海渊城是我第一个发现的畸变文明(第172章-178章),相关记录还是有必要的,尽管它很危险,但至少对旧纪元进行了野蛮的保存。”

    他稍稍喘了口气,悄悄握紧了符华的手,继续说:

    “海渊城的城市遗迹,我们可以很轻松地绕进去,而第二层的地基部分大多是逆熵曾经挖掘出的地道,恐怕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进行强行突破了,至于最后——”

    他望向了底座的最尖端,那是一团代表着未知的黑,卧为如纸片般薄展的漩涡。

    “当时,在封印了那条蛇以后,海渊城就走向了沉没,但是,‘眼’还留在那里。”

    “海渊之眼,也就是连通虚实的空间裂隙。”

    爱因斯坦补充道:

    “那么,暴力可以通过第二层的人力封锁,那么第三层的迷宫呢?还有海渊之眼可能诞生的‘东西’呢?”

    她的问题像是在翻牌,一张接着一张:

    “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

    “我可以。”

    突然的一句从爱因斯坦左手响起,雷电芽衣终于说话了。

    “没错,这次是倾全力地进攻,不留任何后路的进攻。”

    即墨抬起了身,前倾,看上去像是抬首的龙:

    “现在,力量不是只有一柄老朽生锈的镰刀,还有两位律者,一位‘最强’以及精英女武神和逆熵机械工程,我们的牌有很多,但只有一次机会。”

    “SHOWHAND?”

    “SHOWHAND。和小识说的那样,从上到下,一路打进去。遇阻必摧,遇敌必杀。”

    仅仅只是这个瞬间,会议的主导权就被即墨重新抢到了手中,哪怕爱因斯坦是站着,即墨只是坐着,但博士却有种直面暴龙的错觉,他的每个字都喷着牙齿间残存而腐朽的血腥。

    “……能满足我一个好奇心么?”

    最后,爱因斯坦的问题,并且也理解了特斯拉不愿意参会的暴躁。

    “请说。”

    “你当时是如何封印蛇的?能量虹吸?即使如此也需要现实世界内足够的崩坏能积聚才能与现实之外的虚数世界产生共鸣,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个单纯的学术问题了。

    即墨闭起眼睛,他的大拇指摩梭着符华的大拇指,最后扣紧。

    他睁开了眸子。

    “那座城,一开始有很多很多的‘它们’。”

    爱因斯坦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以为自己泡进了血池里。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

    静静地落座,没有一点声音。

第四百五十四章 前进

    “喝——喝——”

    粗哑的喘息磨砺着喉管,拽出了这浑不成人形的低哮。

    含糊,却又透着潜藏的危险。

    好像是恶兽吞咽着毒沫,慢慢地融化属于人类的理性,只余下渴血的疯狂。

    他们当然也不在行走,人类的四肢贴在地上,被剥夺了理性的“行走”后,便只剩下野兽的“爬行”。

    机械面甲钉在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到螺丝钉洞穿脸颊留下的紧痕,面部肌肉被机械改造成了不详的凸起,却还能看到几根血管泛着青色跳动。

    此刻是白与夜交织的黄昏,两头被抹去了人性的机械怪物在海岸爬动,在沙岸上留下一双双可怖的槽痕。

    忽然,像是嗅到了味的猎犬,猛地抬起了头,让本就爬伏的身躯炸起了一片骨响,像是丧葬前密集的锣响。

    “呜……”

    这是低吟,这是啼啸,它们撇着脑袋,直朝着声音的方向。

    它们抬起了臂腿,踉跄着爬行,械面上亮着呆板的光,在晨夜之间交织着不详的血光。

    森——

    刀吟轻唱,细细地拂过脖颈,便是一道柔柔的风,划过了空气,也分隔了这扭曲生命最后的挣扎。

    而第二头更是在刀鸣的瞬间,被一颗子弹洞穿了头颅,接着才是一声薄薄的鸣,从纤黑的枪管里提出来。

    紧接着,又是子弹的密舞,凿出了一片洞,也同样带走了这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苦魂。

    “呼……”

    狐魅面甲下的轻吐带起丝丝的冰雾,而盔甲之上却又流淌着樱色的电流,在逆熵的新型改造下,【御神装·勿忘】似乎正朝着一个全新的设计理念转变。

    不得不承认,危机往往会激发人的潜力,不论是奔赴前线的战士,还是忙碌后方的学者,都会被危机感推着前进,最终表现在一种最直观的概念上——

    暴力。

    这一向是力量最直接的表现形式,也是人类本质最完美的发挥方向。

    原始的狩猎,文明的冲突,以及世界存亡间的死斗,都离不开“暴力”。

    不论文明演化如何,“暴力”都不可能从血脉中剥除,也会在最危急的时刻成为第一选择。

    八重樱直起身,挥刀,血液从冰莹的刀上飞落,散出崩坏能的紫辉。

    嘭。

    又是一声响,钻开了这具无首尸骸的心脏。她回过头,是恋人急促的步伐。

    对视,点头,无需言语,爱情的滋润让她们的配合无比默契。

    通讯接通,卡莲的声音响在了行动组的频道之中:

    “丙组清理完毕,无警报触发,重复——”

    海岸之上,一头又一头可怜的躯壳躺在水陆交织的边缘,百米便是它们倒下的位置,而千米便是通讯连接的节点。

    “喂!喂!老公老公!清理完毕了!打扫干净了!咱们可以冲了吧!可以了吧!”

    小识笑得非常欢,这条通讯在她听来就像是游乐园的门票,现在就在她眼前招摇着欢迎的旗帜。

    “稍等,稍等,不要急——”

    即墨伸出手,把这毛躁的娃给捞了回来,环在臂膀之间。

    “唔~~~~还要多久嘛!让我去砍崩坏兽嘛!我超厉害的!”

    小丫头借着符华的身子,像是猫一样在即墨怀里蹭着,发着牢骚,转来转去的,头发滚在即墨的怀里,时不时刮过下巴,痒痒的。

    不远处的海平面上,一道雷光从天地之间炸起,隆隆的响没了海潮的低吼,慢慢地压上了陆地。

    光是这声势,就知道是谁拔刀了。

    “唉……”

    即墨微微叹了口气,果然会出问题。

    不过也不打紧,任何行动都需要有复数个备选计划以防万一,毕竟万事都不可能称心如意。

    果然,通讯频道中响起了姬子的声音,这一次,两位教官依旧被即墨劝到了大后方进行总指挥,毕竟这场潜入战的危险性太大,两位A级女武神反而可能会成为一种拖累。

    “甲组陷入遭遇战,执行方案二,乙组分散,乙一前往补换,务必使动静最大化,乙二与丁组会合,执行后续计划,丙组继续进行周围警戒,切断一切可能的陆上增援,装甲部队的指挥权交由乙一全权指挥。”

    即墨听着那有条不紊的指挥,竟有种恍惚的错觉。

    咚!

    沙子被跺响,炸起一片,溅入即墨的耳内,也将他从恍神中拉了回来。

    “我们来了。”

    空中的烟轨还未散去,荣光的女武神就已经立在了沙坑之中,高温已将脚下的沙地转为了硬质,却在龟裂前被紧随而来的冰寒所冻结。

    “舰长大人。”

    女仆小姐依旧是那副笑面狐的模样,彬彬有礼地开腔:

    “根据我们的约定,加入了潜入行动,那么之后——”

    “只要你们能够协助到达‘海渊之眼’,之后是去是留全凭自己。”

    即墨再一次重复了这份口头协定,也放开了怀里乱钻的娃,让她去海边玩去了。

    “小识会和你们一同去,之后芽衣和德丽莎也会下来——”

    “尽管放心。”

    幽兰黛尔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正气凛然:

    “答应的事情,我自然是会完成的,而你——”

    这句话总算不是被人所截断,而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悬尾。

    “我已经活了很久了,自然明白诚信的重要。”

    即墨的回答仿佛打趣,却柔柔地抹开了幽兰黛尔的逼问。

    “那就行。”

    最强愣愣地点头,觉得老人家应该不会骗她,倒是丽塔依旧挂着那副薄薄的笑,提着镰刀跟着。

    “等等,什么意思?”

    只有小识没听懂,或者说是不想听懂,连踩水的心情都没有了,反倒是跑了回来,拉住了即墨的手:

    “喂喂!什么什么!你不一起去吗?”

    这孩子可不笨,她当然清楚幽兰黛尔她们之所以愿意服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软禁,而是在于即墨这个“人”。

    可如果这一关系需要“约定”,那岂不是——

    “哈哈,别担心,我目标太明显啦,总得在周围转转,吸引一下注意力。”

    “那你——老太婆你别出来!闭嘴!喂——”

    就在这孩子将要闹起来的当口,眼帘忽然被“自己”强行合上了,整个人也像是被灭了火的炮仗,一下子便哑了声,当再睁开时,便换为了清澈的蓝。

    符华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怨,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的悲。

    可她没有说出一个字,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攀起来,抚在即墨的脸颊上。

    即墨终于笑了,抬起手,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

    “等我回来,好嘛?”

    符华抿着唇,许久,才僵硬地点了点。

    她们离开了,即墨还留在这里,望着远方逐渐逼近的雷霆。

    他反手盖着自己的脸颊,侧着头,仿佛还贪恋着那残存的温暖。

    “请下令吧。”

    即墨对着通讯如此宣言。

    “你应该记得计划的全部内容。”

    姬子似乎有些迟疑,还有些不解。

    “但现在你才是指挥者,姬子。”

    他懒散地站在海岸边:

    “现在,我是刀,我是枪,虽然已有锈蚀但依旧锋利,尽管已经老旧但绝不会炸膛,我会瞄准,我会上膛,我会找到目标,我会挥起杀戮的镰刀——”

    这些呢喃仿佛诅咒,却又清楚地印在姬子的耳里。

    她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呼吸,如同古龙吐息。

    “——现在,我也扣住了扳机。”

    仅仅只是这句话,就像是赶跑了恶龙的笛鸣,就连通讯中那股血腥的硫磺气也不在了。

    “前进吧,即墨舰长。”

    “收到。”

    他低头垂视着海:

    “HIMEKO。”

第四百五十五章 疯蚁

    雷电飞驰。

    就连海水也被红龙一同搅为碎散的盐花,飞溅,破散,在红雷之中肢解为绚丽的闪光。

    浅海层的一切生物都在雷电的劫难下毫无抵抗地化为碳质。

    这就是“暴力”,属于“律者”,属于“崩坏”的暴力,蛮横地将这个世界的生命践踏,撕扯为雷电的牺牲品。

    但海里依旧有东西在游,在电溶之中画出一道道波痕,紧紧地咬在龙尾后。

    这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自然生命,就在龙尾扫过海波的一瞬间,钓出了它们的真身。

    同样的机械面甲,却削去了耳朵,鼻子,将听觉与嗅觉完全剥夺,而视觉却被改造为了三双巨大的鱼眼观测器,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头部,而剩下的部分则是异变的口腔,被移植的长齿撑为了密集的栅栏,在浑黄的齿栏间能看到烂红的舌头,那是仿佛蛇信般的分叉。

    干枯的手臂,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脂肪,虬曲的肌肉凶暴地撑着,手掌却被怪异地延长,表皮已经被全部去除,只剩下肌肉和突出的指骨,像是竖起的五把尖刀。

    它的身体也被完全掏空了,没有皮肤,胸腹部更是一片空腔,没有胃,没有心脏,没有生物活动必须的所有内脏,就像是一只风铃。

    空腹,无物,完全就是为了厮杀而诞生的容器。从下往上,能清楚地看到脊柱和肋骨,爬满了机械的细纹,而各种死红的肌肉组织填满了骨骼与机械的空隙,也是其运动的核心力量。

    它的下肢被剔除了人类的腿骨,用机械完全地缝合在了一起,将人形转变为了一种近似爬行类的变种。

    当然,这只是“一头”。

    还有密密麻麻的“群”!

    雷海电花之中,仿佛有溯游的鱼群,它们冲刺,它们攀浮,无穷无尽,自海渊之底飞起,向着头顶,向着天空,向着那条血色的雷龙,开始捕食!

    轰!——

    雷响,电闪,这甚至都算不上反击,只是俱利伽罗鳞甲上自转的高压电流,便将扑出海面的群蛇解离为碎散的尸块和机械。

    但这只是开始。

    芽衣垂首,看着龙下翻腾的海洋,弹出的蛇形将眼中所捕捉到的海洋全都化为了扭曲的青黑。

    太多了,芽衣甚至怀疑这个数字可能直通无穷,乃至于从海沟一直触及天空。

    她有些懊恼,或许自己实在是过于心急了,可在“眼”的那一头,或许就是琪亚娜游荡的荒漠。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哪怕只是一瞬间,只是妄想的一个剪影,都足以让芽衣心疼的发颤,发苦。

    【虚数之海可能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光,没有生命,任何的误入到最后都只会剩下荒芜。哪怕它承载着无数的世界泡,但其本身依旧是虚无。】

    这是爱因斯坦博士的原话,根据理论进行的合理推断,但哪怕只是这句“推断”,都让芽衣这半个月来夜不能寐。

    哪怕舰长说什么“有安全保障”,也盖不过心中的慌乱。

    焦虑与恐惧,一旦产生,就很难被压下。

    这也就导致了那一瞬间的差错,令海层中对崩坏能极其敏感的异形们苏醒了。

    这究竟是什么?芽衣不想知道,但能够捏造出如此异形的头脑绝不会与“人性”挂钩。

    尖啸,哪怕这些死者已经被挖去了内脏,改造了躯体,可它们的声带却被恶趣味地保留了下来,在喉部钻开了一个气孔,使得开剖的胸腔成为了一件上好的器腹,将疯狂化为最惨烈的音乐,尖利地吼出来,像是人类最后,也是最凄厉的哭号。

    咔!

    这是一声极其细微的动响,混杂在雷电的爆裂声中,如此单薄,但却极其清晰地砸在了芽衣的鼓膜上。

    电阻。

    通畅的电流突然在龙尾下遭遇了滞阻,如同盘结的枝窝,陷困着电流与崩坏能。

    仅仅只是往后稍瞥一眼,就能看到血红的龙尾下一条挂着的尸骸挂件。

    一只,又一只,一头,又一头。

    它们自然已是死尸,雷电的暴怒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侥幸,将它们的肢体全部烧为胶状。

    然而,它们也同样接受了改造,早已不是原本的碳基状态,其中的机械骨架更是在电流的穿烧下与尸骸融为一体,成为了一种良好的固态物质。

    它们死去,但它们的死尸被烧在了一起,从龙尾的嵌煅开始,一直拖入海底!

    太多了,仅仅只是一个呼吸,就在海洋与雷龙之间搭建了一条死尸之链!

    “AAAAAAA!!!!!——”

    尖啸再次从海中翻起,但这一次已不再是群号的混乱,而是如箭一般自尸链之下射起!

    它们攀住同类胶质的尸骸,爬动,跳跃!这是死的梯!这是死的桥!

    这只是一个眨眼,百蛇便已经窜上了龙背!

    向着雷之律者,张开了长牙!

    一秒。

    这是它们从海面借着尸骸跳上龙背的瞬间;

    这是它们撕开颚部,亮出长牙的瞬间;

    这是芽衣转身的瞬间;

    这是呼吸的瞬间;

    也是拔刀的瞬间!

    在它们那六只机械鱼眼中,只能看到一个律者;

    在芽衣眼中,她可以从容地握住腰间的刀,用拇指轻轻弹出刀鞘。

    一道环切!

    一道雷闪!

    一斩!

    过去,鉴于对第三律者的观察与模仿,借用超频技术,成功开发出的【磁暴·斩】以电磁弹射的方式,成为了诛杀崩坏的利器。

    而现在,只是律者的一挥,便是足以碾压人类技术的雷暴!

    但还不够!

    被一刀两断的尸体尚未坠落,第二批就已经扑入了空中!它们绝不会因为死亡而退缩,更不会因为律者的天然压迫而溃逃!它们只会捕猎!杀戮!

    完全剔除了人类的求生心,也同样剔除了崩坏弱肉强食的规则,成为完美的杀戮机器!

    企图噬象的群蚁实在太过繁多,但芽衣终究不是一头笨拙的大象。

    她是律者。

    抬手,拔刀的后势再次被掌握,斩!

    第二道雷光扫过龙背,再一次清扫了贪婪的蛇群,碎尸飞散,却换来了更多猎蛇的出水!

    “吼!!!!!”

    这是龙吼,俱利伽罗的身躯忽然倾斜,左翼的翅尖居然也被挂上了相同的尸骸链条!

    这很让人厌烦,雷光固然能如碾蚁般清扫这群炮灰,但终究会拖慢她离开的脚步。

    不论是执行方案还是备选方案,时间都是最重要的单位,芽衣始终是要冲入海渊之眼,而不是在这里和无穷无尽的改装蛇人纠缠!

    就在第三刀举起之时,背后忽然杀来了炽热!

    就连昏暗的海面也被照出了火焰的辉光!

    “交班。”

    一句词。

    还有一柄缠绕火炎的镰刀!

第四百五十六章 宣战

    即墨站在海上。

    波吞浪翻的海洋被一双黑色的静谧所抚平,一切卷流都在其前翻旋绕散。

    死鱼挤在静谧的黑澜前,瞪着眼,停在即墨的脚下。

    他看着一双双灰白的鱼眼。

    ——当执行方案遭遇障碍时,根据情况不同,开展不同的备选方案。

    一,如若甲组(雷电芽衣)出现状况,则转变潜行模式,甲组进行大量破坏,将海域内全部防守力量引出。

    二,在保证安全与时效的前提下,由乙一(即墨)进行交班。考虑到特殊性与人际关系,乙一是诱饵的最佳人选。

    诱饵么……

    即墨能想到爱因斯坦在写下这个词语时纠结的表情。

    但他不会对此有任何抱怨,毕竟这个“诱饵”也是他自愿提出的。

    在公私这方面,爱因斯坦分得一向很清楚,当然,或许也只是麻木了而已,毕竟六十年来也是她亲手为这个恶魔打造了续命的药剂。

    火炎。

    这曾经是让即墨恐惧的元素,作为噩魇盘旋在不成熟的梦里。

    火炎曾烧死过一个红莲般骄傲的女人,大海也吞没了最后的那一抹火光。

    对于那个女人,即墨到现在也很难说清自己的心绪。

    憎恨?敬重?

    就如同对那个时代一样。

    在灾难中挣扎,嚎啕,发疯,沉沦,最后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而这股火,现在正在即墨的右臂上燃烧。

    影中拔出的镰刀涂上了焰色,缺损的刃口也被火光补修,不属于即墨的力量正在一寸寸地侵蚀他自己,从手臂开始,火焰的纹路渗透上了他的脸颊,还刺入了眼球,将整个右眼都涂上了炭火灼烧般的颜色。

    焦黑,爬着怒焰的红,就连墨色的瞳孔也被燃作血红,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疼。

    这个词语自诞生以来就与一切负面状况相挂钩,也同样在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即墨的身体,荼毒他的灵魂。

    与身体完全不兼容的崩坏能奔涌在他的血管中,撕扯着他的肌肉,啃食着他的骨骼。

    哪怕是与爱人温存之时,他也要认识这份痛苦。

    可这份痛苦却又带来了一种奇异的畅快,四肢百骸就好像通了电,一股股地杀入岩浆般的狂意。

    动手吧!

    去杀戮!

    去屠戮!

    随着炎脉的搏动,一次又一次地奏响暴虐的残音。

    好像有什么在胸腔那里积淤,如同漩涡中的污泥。

    即墨看到了那头红龙,还有吊垂在龙身下的群尸。

    尖啸,龙鸣,雷吼,混杂在一起,裹在风里,挟着尸体的焦臭,撞在了即墨的脸上。

    他感觉到血在烧,就好像落入了一颗火星的炭堆。

    轰。

    它点着。

    它燃烧。

    霹啪——

    他听到了身体里,有着火燃的炸响。

    细细碎碎,又如江河入海,涌入胸膛。

    有光。

    他的身中有光,如岩浆般流动的颜色,从右臂开始,沿着血管,密密麻麻,在原本空洞的心口前,亮起了鼓动的火炬!

    【去吧,挥起你的镰刀——】

    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好像有什么轻柔地捧住了自己的手腕,抬起了镰刀。

    【来,去杀,把它们杀个干净。】

    【它们又不是人,连崩坏兽也不是,只是被恶意所扭曲的可怜造物,能挡住镰刀一挥吗?】

    【你不是武器吗?去,去吧——】

    又好像有人贴在自己耳边,呼气,倾吐着恶意。

    他深呼吸,心口仿佛灌煤的炉心。

    “……滚。”

    他的声音带着颤,他听到了笑,又好像只是拂面而过的海风,卷来了战斗的血腥,留下令人发狂的恶意。

    镰刀举起,火炎披掀,拖在身后,镰首低垂,遥遥地对着海。

    他伏低了身,像是一条绷紧的弹簧,脊背如山般隆起,即使他的身形依旧瘦削,可病狼依旧有着那口尖利的牙,凝着陈旧的血痂。

    嘭!

    静谧的“海”在脊柱松开之时被踏破!似一盆浅水,被一脚踏穿了整个洋面!炸起一墙的浪啸!

    黑色的天幕再一次于即墨眼中笼罩世界,静止的崩坏能指出了一条路,远远地指向那条红龙。

    龙在振翅,律者拔刀,她们要比那群蛇快很多,长刀出鞘的姿态一帧帧地拉长在时间里,雷电的奔腾更是让她的战斗增添了神灵般的美感。

    而这一切,对于芽衣来说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在举刀的那一刻,炎流便冲入了蛇与龙纠缠的战场,超载反应将这片战场化为了最为暴虐的屠宰场。

    也是这一刻,芽衣理解了“武器”这个词语。

    极致的暴力。

    哪怕她已为律者,也不由得为这属于毁灭的火炎而心惊。

    这不仅仅是因为“力量”,力量有多种形式,比如属于律者的雷电,它们虽然狂暴,但依旧是芽衣的仆从。

    但这火炎不同,它诞生于毁灭,如同着火的荆棘巨人,焚烧世界,也焚烧自己,最后消弭于焚烧之中。

    所以在听到即墨那声“换班”时,芽衣并没有感到轻松,反倒是心悸。

    她以为来的是一头鬼。

    镰刀纵使老朽,但依旧锋利;火炎尽管暴虐,可仍然足以烧毁恶敌。

    拉扯着雷龙的尸骸锁链被尽数斩断,焚烧的苦味中,整片海域被染作褐霭。

    这是它们的残肢,这是它们被改造的苦难,这是它们再也无法重回人形的悲鸣。

    龙与怪物擦肩而过,律者也只是他眼中闪过的一道影子。

    “……頼む。”

    一个简单的瀛洲短词晃进即墨的耳里,他听见了红龙重新提翅的吼声,以至于这个单词都有些轻飘飘的,听不真切。

    “……呵。”

    提镰。

    这不是他的笑,明明是从他嘴里漏出来的一声。

    他知道那个东西又来了,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视线定在他的后背上,烧着,把他一步步地往前推。

    尖啸。

    黄昏已尽,黑夜逐渐吞没青澄的天空。

    海面下爬出了密密麻麻蒙德头颅,畸变的鱼眼探测将这片海域点做荧绿的匹练,铺展在临夜的海上。

    它们无一不裂开咬口,撑开了牙。

    【对,就是这样。】

    它又开始笑了:

    【战争,开始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写完去打斗地主了!

    亘古的虚空之中,幽幽地响着细长的蛇嘶。

    低哑,空寂,沉沉地奏响,整个空间也在隆隆地回应着,仿佛一种无声的臣服。

    伟大的真身就在这里,盘绕在虚数之间。

    尽管它已经成为了虚数的霸主,它已经穿越了“眼”,它已经回归了现实,但悲哀的是,它发现,虚数的海洋似乎更适合“现在”的自己。

    但回归量子之海并不代表着它会放弃这个现实世界。

    这或许是因为一种执念,属于“人类”的执念,好像只要有着这份念想,他就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哪怕现在他是“蛇”。

    这也是布洛妮娅被带来的原因,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如何与“量子之海”产生联系的,但是,那只悬浮机甲所使用的动力源以及潜行模式都是现实技术暂时无法达到的。

    当然,并非是因为技术手段的缺陷,而是在于“能源”本身。

    大量汲取崩坏能作为动力源的方式并非不存在,比如说天命的舰船,逆熵的机器,甚至是胡狼设计的“巨人兵”,这些大型机械的主动力炉几乎都是以崩坏能为核心,才能够支撑机体巨量的能源消耗。

    但是,【重装小兔】却完全不同。

    它的动力源是崩坏能吗?

    是,但也不是。

    虚数能渗透入现实空间时,大部分都会以“崩坏”的形式而诞生,作为量子之海生态规则的一种,崩坏能常常是虚数最普遍的表现形式,进入世界泡,出现在现实之中。

    崩坏当然会带来毁灭,将一个世界碾为量子之海中最基本的粒子,从现实回归虚数,再继续等待着混沌清明的新生。

    可以说,崩坏能属于虚数能,但虚数能并非全部都是崩坏能。

    而这,就是重装小兔中的秘密,蛇很想知道,这台和玩具没有区别的机甲究竟为何能够运用这份最为纯净的虚数能,就好像是一份来自虚空的礼物一般。

    莫非真有所谓的【天命之子】?

    它不相信,有人阻挡它,那么就给他带来毁灭。死亡永远都是最公平的,不论是主角还是反派,都会在其慈悲的掌怀下一同作泥。

    而蛇自己,才是施予这份平等仁慈的恩主。

    忽然,它抬起了眼眸,从广袤的虚无中移开了视线,落在了现实的一角。

    【五十五万六千一百三十一。】

    “尊主……您说什么?”

    灰蛇抬起头,看向头顶的虚无。

    【我在说……战争。】

    蛇盘起身,昂起头,似乎能感受到那条蛇信在轻轻拨弄着虚数的阵列,渺渺地响。

    【在海渊城外,有多少‘卫兵’?】

    “卫兵?”

    灰蛇愣了一会,在被数据塞满的脑子里挑挑拣拣,才总算翻出了这条信息。

    于是,也明白了尊主所说的数字是指代什么。

    “原来已经开战了吗……”

    他也学着尊主,抬头望去,看到的却还是无聊的虚空。

    “五十五万六千一百三十一,这是胡狼制造的‘女妖’型,作为海渊城的第一道防卫措施,自然也是接敌的最前线——”

    灰蛇看不到,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尽管他并不关心胡狼的“理想”,但作为情报整理者,他必须对相关信息拥有足够的记忆,不论是敌是友。

    “天命的女武神?还是那些躲在舰船上的律者们?属下——”

    【只有一个。】

    “——啊?”

    终于,灰蛇露出了一丝茫然,对于这个数字出现了一瞬间的误解。

    【只有一个——】

    蛇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个词语蕴含着无尽的魔力,即使只想到,身体都能回忆起当时被拖拽入量子之海的痛苦。

    痛苦往往伴随着愤怒,还有仇恨,这或许也是蛇能够爬出虚空的原因。

    哪怕在量子之海中无法物理观测现实空间,但那惊动了‘女妖’的崩坏能也还是传入了它的感知之中。

    媲美律者的高强度能量,只有一位拥有这样瞩目的战力。

    【——HT10086。】

    又是一串灰蛇无法理解的数字,但他已经不在关心了,继续在近乎于无限的虚数之中搜寻“布洛妮娅·扎伊切克”的信息。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哪怕有着尊主的计算力分流,正常的人脑也根本不可能承载这样的运算量。

    但对于灰蛇来说,还是勉强可以支撑的工作,而他也还会继续去拼。

    仅仅只是因为被承认了自己的“价值”而已。

    ===============

    “巢”。

    鸟雀疲惫时的归处,离人暂聚的小窝。

    在已经被废弃的长空市中,废铁和木板在它的角落里搭起了一座小城。

    看上去就像是孩子们的积木玩具,精巧而危险地保持着平衡,搭在一块,立在这片废弃的土地上。

    黄昏已过,夜色渐浓,但这座废铁小巢却亮起了这座鬼城中唯一的光。

    它们星星点点地亮在钢铁与板材之间,有些窗上还贴着纸片,描画出一个个有趣的剪影。

    小孩子的闹腾声渐渐地清晰了起来,或许是夜已来临,就连没入城市的海潮也睡着了,只有孩子们在自己的巢穴里偷偷地闹,铁皮和木板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拢住了她们的声音,也挡住了寒夜的海风。

    “尊主请坐,实在不好意思,这里的条件只能这样了。”

    渡鸦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端茶倒水,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桶方便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随意些好了,不必紧张。”

    “凯文”摆了摆手,似乎确实不在意“环境”这种小事,拢了拢衣服,缓坐下来,扫了扫身前的茶几。

    “抱歉,许久不用了。”

    兜帽去除的渡鸦小姐显得很普通,哪怕她本身的容貌算是惊艳,但灰黯的短发和有些沉哑的肌肤让她有些死气的,她将这桶泡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扣好盖子,又压了一只塑料小叉。

    这算得上是渡鸦最丰盛的招待了,你不能指望一个财产随着小岛一起沉进海里的女子还有什么剩余的家底,一桶泡面已经是她在长空市捡垃圾的空余中省出来的那么一点点蚊子肉。

    当然,柜子里还有一桶老坛酸菜,那是她的最爱,还能再藏一段时间。

    “孩子们吃了吗?”

    “他”倒没有立刻开动,好像泡面的时间足够用来细细地拉家常,而这个问题也正好戳在渡鸦的关心点上。

    “啊!吃了!我早上才买的排骨,炖成高汤以后再下挂面,再配些‘沧海青’,可鲜了!孩子们都很喜欢吃!”

    无意之间,渡鸦道出了自己今天翘班的原因。

    “你很爱他们。”

    “他”似乎在笑,冷峻的脸庞上出现了那么一丝丝柔软的弧度,而渡鸦似乎也很开心,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尊主的承认,以至于都站了起来,手掌向着窗外,像是要把窗里这个小小的鸟巢抱在怀里,她的神色也终于鲜活了起来,酒红的眼瞳里满是骄傲,骄傲于她创造的乐土。

    “是的,尊主,我——”

    她回过头。

    她看到了一只手。

    她的眼里还饱含着那溢于言表的爱。

    然后被这只手给按灭在了黑暗里。

思维发散四·吃虎岩的饕餮客

    “吸——”

    粉条从碗里拉长。

    筷拌起鲜汤舞蹈。

    “——溜!”

    美肴卷进了口中,鲜爽的口感与绝艳的高汤在唇齿间旋转舞蹈,今早才打捞上来的海鲜将全部精华融入了粉条之中,在吮吸之间,带来至高的“鲜”!

    当然,仅仅只是“鲜”是不够的。

    白发的少女侧过头,向着左手的肉夹馍张开了大口。

    哦,在这里是叫做“摩拉肉”,不过也没差,味道都是一样的好!

    松软的白馍软软地扣在齿间,蹦跳间将手擀面的劲道揉进舌尖,也只有老师傅才能擀出如此劲道的好面。

    但更妙的自然是卧在白馍里的肉!铺的满满的肉!新鲜煲好的大肉切成丁,肥瘦相间,肉汤与油脂在轻轻一夹间透进馍里,这是属于肉食和麦粮的顶级融合,用最朴素的方式带来最豪爽的口感,就像是喜气洋洋的响锣捶鼓,从舌齿一路响进胃里。

    可这些美味也仅仅只是各自有异的曲调,有人钟情清乐,有人独好摇滚,但是,美食却有着比音乐更进一步的美妙!

    也只有在美食上,才可以喊出那野心勃勃的“我全都要”!

    一筷粉,一口馍,满嘴虾鲜肉美,在舌尖焕发出了最完美的春!就连这万民堂的卯师傅也不得不赞一声:“行家!”

    来来菜配摩拉肉,这是只有吃虎岩的老饕客才知道如此绝妙的搭配,卯师傅就连手里片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望着那对一大一小的白发异乡人看。

    小丫头两只手各拿着一只筷子,似乎还不是会用筷子的年纪,一下一下地插进天枢肉里,挑进嘴里就是一大口,吃得满嘴是油。

    这天枢肉也是极讲究的,求的就是一个“糯”字。寻常做法的红烧肉可能会带着小儿不适的油腻。可天枢肉却绝不是这种凡肉俗油,在璃月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中,上到八十老朽,下到三岁幼儿,这红烧肉中的无冕之王都会细细地融进食客的胃里,带来最温暖的饱腹感。

    而大丫头则是卯师傅关注的重点,哪怕这个大丫头的身旁还摆着一个古怪的大箱,可这年头从来少不了奇怪的人,而在厨师眼里只有食客与顾客的区别。

    嚼馍吞菜,看上去极好,但还有一个动作,这个动作决定了饕餮的上限。

    他看到少女吃完了馍,吸完了粉,然后捧起了碗!

    “漂亮!”

    卯师傅都忍不住喝彩了!情不自禁的拍桌让菜刀都倒了下来,盖在咸肉片上。

    这汤可不仅仅是来来菜的精华所在,更是有“原汤化原食”的讲究在里头,一个顶级饕餮绝不会放过亏待自己的胃,既不会饿着,也不会撑着。

    而食客与厨师之间也有着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好厨师,只有在遇到一个好食客的时候,才会做出最顶级的佳肴。

    比如说现在。

    卯师傅探出了身子,朝着那一桌喊了一嗓子:

    “哎!姑娘!”

    那女娃娃果然抬起了头,还带出了一个小嗝儿,把卯师傅乐得笑开了花:

    “要不要再来一瓮仙跳墙?!”

    那双湛蓝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筷子一戳,敲在桌板上,挂着汤汁的嘴角扬起了笑:

    “来!来一瓮!”

    旁边的小娃娃举着一筷肉,含糊地响:

    “肉!肉!肉!”

    “好嘞!!!”

    卯师傅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把桌上的肉一片,切成了丁,眼里是熊熊的火光。

    他觉得今天是万民堂大喜的日子,一道能请动神魔的仙跳墙会在今天出现在璃月的历史中!

    这,就是食客与厨师之间绝妙的联系!

    当然,琪亚娜并不知道厨师此刻的兴奋,她连这位师傅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好吃而已,馍,肉,菜,汤都很好吃,于是便都吃光,至于什么老饕客的自觉她更是没有半两认知,如果卯师傅在这来来菜里多放了哪怕半根胡萝卜,那么琪亚娜的表现会把这位顶级厨师气到生烟。

    可现在这些是肉诶,鱼肉,虾肉,兽肉,还有鲜汤,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切进了琪亚娜的偏好区。

    肉那么好吃,会有什么错呢?

    琪亚娜抿着筷子,似乎牙齿上还沾着肉丝,她舔了舔,鲜齿美舌。

    不过,却还是少了些什么。

    她咬着筷子,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人很多,璃月的人当然很多,在吃虎岩这样的闹市区,自然更是人头攒聚。

    有的是一家子,父母儿女,一家美满,欢声笑语,大娃举着风车,被父亲牵着手,小娃则窝在妈妈怀里,撮着手指头;

    有的是狐朋狗友,聚在一块,嬉笑怒骂,捧着几串烤鱼,对着这个城市评头论足;

    还有才子佳人,郎才女貌,鸳鸯成双,共享佳节。

    人们从琪亚娜面前走过,或是嬉笑,或是吵闹,在少女旅人面前留下生活百态的剪影。

    哦,对了,今天好像还是璃月的……“请仙”?

    她记得那个一同旅行的诗人有提到过这件事,而荧她们好像也一同前往了那个典仪去参观。

    “唔……”

    筷子被咬出了咯声,晃着无意义的摆弧,忽然,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杰杰……”

    塞着肉的小嘴口齿不清,却把筷子举起来,那块红烧肉被顶在筷尖2上,被太阳照得晶莹剔透。

    琪亚娜笑了笑,将这个孩童的“自己”抱起来,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抱在怀里,脑袋也侧了过来,轻轻靠在了“母亲”的身上。

    暖烘烘的,像是一个小太阳。

    “婕婕!次!”

    小东西举着筷子,把肉往琪亚娜嘴里捅。

    “好,好,姐姐吃哦。”

    琪亚娜歪了歪脑袋,感觉太阳都变得亮堂多了,她张开嘴,看着这个小东西站在自己的膝盖上,举起的筷子带着肉,好玩地抖着。

    突然,天空闪过一道金雷。

    紧接着,却是一阵地动山摇。

    那块漂亮的红烧肉也从筷子上摔了下来,啪唧一声落在了地上。

    地震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比起自然灾害,倒更像是重武器轰击后的余波。

    寂静,怀里的小东西眼里却只有那块落在地上的天枢肉。

    她的嘴瘪了下去,包子小脸鼓了起来,漂亮的卡斯兰娜大眼开始变得水盈盈的。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了?”

    “咋回事啊?”

    “好像是……请仙典仪的方向!”

    卯师傅揉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去,也望向了典仪的方向。

    吃虎岩板路的尽头,跑来了一个人。

    他气喘吁吁,挥着手,看样子却是一位千岩军,可从未有人见到过如此慌乱的军人。

    “不好啦——”

    扯着嗓子,叫破的声音有些模糊:

    “帝君驾崩——”

    与此同时,一声孩童的哭喊刺破了这市集酝酿的焦虑。

第四百五十八章 羽

    它们聚成了一个“涡”。

    有多少?

    即墨数不清,也不打算数,自己只需要举起镰刀就可以了。

    屠杀,这是即墨曾经最擅长的事情,要做的很简单,镰刀举起,挥下,听麦子倒伏的响。

    他踩着海,刀锋燃着火。

    它们卧在海里,骨爪长长地探出来,扭曲的身体挂出洋面,牙齿撑起来,无数的嘶嚎竟连成了一种长音。说不清是什么,但绝不是人类的理性能够接受的音响!这是《圣经》中六百六十六头魔鬼齐奏的地狱;这是《古兰经》中伊波里斯带着镇尼们在无声之夜凿响的石音;这是宇宙深处的阿撒托斯所中意的前奏!

    这是混乱,这是痛苦,这是悲伤,这是绝望!

    但这一切对于即墨来说,仅仅只是无意义的嚎叫,就像是猪待宰前的泣号,不论这声音如何响亮,都不过只是一镰刀。

    镰锋杀下,燃火静默吞噬了空气,暴虐地撕开了海洋,又温柔地,抚开了这群死物的头颅。

    一颗头颅印在即墨的眼里,自然是扭曲之物,那六颗机械鱼眼凿满了整脑袋,奇长的牙齿此刻也出现了断裂,露出了腐空的食道。

    它的爪子还在伸着,下一秒就能穿过即墨的胸膛。

    即墨的眼落在它的头颅上,这颗脑袋还能依稀辨认出“人”的模样,残留着痛苦与绝望。

    但即墨只是“看到”而已,不论这些死物有多么凄惨,它们的诞生意味着多少死不瞑目,对于即墨来说都是一样的。

    斩杀,勾杀,刺杀;

    镰刀,镰勾,镰锋;

    最后都指向了它们的终点——屠杀。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对于即墨来说也同样如此,他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好像又回到了那颗孤独的星球,除了杀戮以外便无事可做。

    沙——

    镰刀撩过,颅骨分离,漏风的长牙间透着斩落的风声,随即便被火炎吞噬,最后只剩下落入海中时蒸起的一缕白烟。

    即墨必须承认,就“屠杀”而言,被称为【疾疫】的炎律核心才是最有效率的屠戮方式。

    “AAAAAAAA!!!!!——”

    又是一阵尖啸,在蛇群的包围中,一道朽影以非常刁钻的角度,穿过了镰刀的轨迹。

    “兵器”,这个词语实在贴切,在剔除了全部的思想,情感之后,机械化的头脑完全服务于厮杀,在数据蜂巢的帮助下,五十五万六千一百三十一颗械脑找到了那唯一的瞬间,穿过了镰刀屠戮的弧线!

    一只手抬了过来,如同一次慰神的祷告。

    火燃了起来,随着即墨的手掌一同压下。

    他的面容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好像在烈火中挣扎的只是一块石头。

    【燃烧】。

    这是【疾疫】最直观的力量体现,无需助燃剂,无视物理条件,焚烧,吞噬,将这片汪洋化作火海,沿着蛇群爬升的道路,从海面到渊底,扭构了一条火炎的龙卷!

    这壮观而残忍的暴力奇观成为了所有视线的焦点。

    “哇哦!不愧是我老公!”

    小识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壮观的火龙卷,太明显了,即使是隔着深海与屏障,也能够看到那通天彻地的火,照亮了屏障外这漆黑的海渊。

    确实很漂亮,至少在小丫头看来就是这样,暴力与破坏在她带有鲜明“律者”色彩的审美观下被塑造成了一种别样的美景。

    至少她自己是挺喜欢的。

    “别闹了。”

    芽衣跟了一句,越过了这个好动的小孩,而幽兰黛尔与丽塔依旧跟在后面,似乎很乖,但骑枪和镰刀以及身后的自驱幻灵强调着她们此刻绷紧的神经。

    “不用那么紧张~有我在,你们在怕啥子哟~”

    小识一蹦一跳地从这两位女武神旁边晃过去,她觉得这两个白银女武神现在更像是两头大白鹅,只要有什么危险就会嘎嘎地乱叫。

    “我们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目前我们的科技方向与这座城市并不相合,我并不推荐如此贸然的前行……”

    丽塔的反应一直很快,在穿过海渊,踏入这座遗弃之城时,她便结合已知的情报,在脑中做出了大量的推测,这是一个优秀女仆的自我修养,一切都是为了“完美”。

    但当她向着这座遗址迈出第一步时,对于“完美”的认知就遭受了冲击。

    机械,科技,理性的审美在生物,感性与纯粹之前发出了惊叹。

    这个世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文明吗?

    在黑暗的海沟之中,却有着一处温和的光。

    路边有一朵花,仿佛吞咽着晨光,柔柔地散着辉明,它的枝叶如同海葵,它的花瓣又好似海星,可在它花蕊的中央,却嵌着一只眼睛。

    再仔细看,还能看到肥大的花茎处,长着一块如同声带般的器官,像是一只缝进花里的小号。

    丽塔相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这朵“花”就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惊醒这座城!

    所以她立刻做出了准备,可就在要她出声提醒时,一只手便狠狠握住了那怪诞的花茎!

    在丽塔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这只手便捏断了这华丽而诡异的花。

    “?”

    幽兰黛尔看了看丽塔,觉得有些奇怪,又随手把手里的“这玩意儿”给痛快地捏爆。

    没有一点声音,哪怕这玩意儿的眼珠子都飞出来了,那块凸出的发声器官也没有漏出一点警报声,绽放出最后一点汁液后,彻底萎靡了下去,成了一摊烂布似的球。

    “最强”歪了歪脑袋,非常耿直地把这一坨丢到一边,又甩了甩手。

    “我早就说啦,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哪怕你把这东西这么捏爆,也不会有一点反应啦!”

    倒是小识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却是一脚飞起,同样的一朵花被踹爆,浆汁四溅,她一个转身,轻巧地躲过这“临死前最后的反扑”,而剩下的那些则撞在了雷电的屏障上,连那紫华的发丝都没碰到。

    “切。”

    她翻了个白眼,一朵黑红相间的羽毛却舒然轻落,抚在这座城市的石阶上。

    “虽然这鬼地方很奇怪,但是,只要是‘生物’,就逃不开‘意识’。”

    如同解释一般,识之律者回过头,光羽飞扬,如同神鸟降世,振翅清啼:

    “我是不是超厉害!”

第四百五十九章 呵,天门山?就这?随随便便就爬上去爬下来了嘛。

    火海。

    即使在夜已来临,也能看到在海面上翻腾的火焰。

    哪怕只是看,都会感到灵魂在被翻腾的火焰所灼烧。

    有些“东西”还在动,尚未死去,又离死不远,它们幸运地躲过了致死的镰刀,却又被炽焰所包裹。

    枯肢逐渐的不动了,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在火焰之中被挤成了一团。

    “德丽莎。”

    直到这一声呼唤响起,才将她唤回了赫利俄斯。

    “啊?”

    她先是愣愣地转过小脑袋,睁着眼。

    “啊!”

    小修女从噩梦惊醒,眼睛终于眨了起来,她呼吸着,好似才发现脸上的琼鼻,细密的汗珠蒸在鼻梁上,颤着,慢慢地,才憋出来一声死硬的回音。

    可她的眼依旧落在那片火海上。

    德丽莎的本质是善良的,甚至可以说是善良到“愚昧”,以至于那挣扎于火葬中的焦尸都被带上了“怜悯”的色彩。

    而这层颜色也同样罩在了即墨的身上。

    自己真的认识这个人?真的了解他吗?

    德丽莎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暴力”,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即墨会做的事。

    是那个无厘头又能坐镇后方的舰长?还是这个播撒着死亡的鬼灵?

    小修女深呼吸,祷告的十字在胸前晃出心颤的弧。

    小小的拳头却还是松开了,她低下了头,好像忘记了是谁叫醒的她。

    “我……我再去警戒周围。”

    她呼了口气,匆匆地离开了这间指挥室。

    姬子并没有再多留意德丽莎的去向,此刻正是作战的关键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存在导致失败的变数,她不敢分心。

    “立雪,你注意能量系数参变值,时刻注意赫利俄斯的状态,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的差错,必须盯紧每一个瞬间!”

    忙碌与大门一同隔绝,小修女也逃到了空旷的甲板上。

    高空的冷冽对于女武神来说并不是大问题,只不过吹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这是属于冬天的冷。

    德丽莎并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正确的。从现状来看,她不应该在众人忙碌之时无所事事;从过往来看,她不应该丢下圣芙蕾雅学院,自顾自地登上这艘赫利俄斯;从长远来看,她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案。

    可再想想,自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迷茫,无措,只会随大流。唯一所做出的反抗就是建立了“圣芙蕾雅”。

    可那真的是反抗吗?

    德丽莎确实是一只被奥托挂在空中的虚饰之月,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散自己的光明,以为自己能照亮世界,可她也还是知道自己是被谁挂在天上的,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盏透光的瓷片。

    “你好像有些烦恼?”

    寂静的冬夜中,忙碌的战场上,居然也有人和她一样。

    闲散?

    无所事事?

    或者是……迷茫?

    回过头,那个比自己稍高些的个头便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旁,抱着一柄剑。

    “……姬麟小姐?”

    “你好。”

    人皇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德丽莎这才想起来,她也是赫利俄斯的巡守人员,和自己一样,是作为保护大本营的底牌。

    但德丽莎还看到了那片深空,遥远地落在世界的尽头,黑色挡住了月光,却留下了一双宝红的眼睛,沾了鸽血,悬在她的视线中。

    她被吓到了,她觉得这双眼睛像是在索命,勾搭着最恐怖的血水,将小修女的倒影锁在了这片深红之中。

    德丽莎低低地喘了口气,低下了头:

    “有什么事吗?”

    “你很迷茫。”

    姬麟的话语就像是她的那把剑,锋利,工直,劈开一切障碍与迷雾,笔直地刺向最脆弱的虚妄之中。

    那里是德丽莎所隐藏的秘密,那里是她徘徊的灵魂。

    小小的女武神蹲坐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月煌】,漂亮的长裙现在却像是耸起的羽翅,遮着娇小脆弱,却千疮百孔的身体。

    “对。”

    她的声音很轻,高空的寒冷都能把这些词句冻起来,她的一只脚悬在甲板外面,深蓝的裙摆卷在风里,雪银的长发飞舞,将她的视线分成了几块,但每一块里都有着脚下燃烧的火海。

    红彤彤地烧着。

    她悄悄地吸了吸鼻子,忽然放下了心,当气球被戳爆的时候,里面藏着的全部都会很轻松地跑出去,甚至都不需要赶。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厉害。至少是以前,还没有建立圣芙蕾雅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只需要奔赴战场,与崩坏战斗,挥洒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这双手去救人。”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这双可爱的小手。

    “直到我建立了圣芙蕾雅。”

    握拳,张开的手指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我以为一切都像战斗那样简单,我以为只要我去做,我就一定能改变我所不认可的一切,我以为,只要我坚持,就能让爷爷意识到错误,我以为,只要有我在,琪亚娜就——”

    她的声音慢慢地随着脑袋一起低下去,直到余音渐渐化为沉默。

    姬麟也坐了下来,这下子,她们就一样高了。她从怀里摸出来了一只红薯,捂在手里,不一会,就有香气冒了出来,手一掰,就露出了香喷喷的红心。

    这样完美的一半就送到了德丽莎眼前,红薯拔丝招展着,勾着她的舌头。

    她忍不住张开了嘴,啊呜了一口,很奇怪,吃下去的好像不仅仅是红薯,还有其它什么东西,尤其是堵在眼里的。

    “吸——”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呼吸再次通畅的感觉很好,又大咬了一口这漂亮的红薯肉,吃着,嚼着,身子却慢慢倒了下来,靠在了姬麟的肩膀。

    “——谢谢。”

    声音混着咀嚼声,有些闷。

    “这没什么,人总会遇到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也总要咬牙坚持下来。”

    姬麟的肩膀挺结实的,也很暖和,像是靠着暖炉。

    “如果,希望太渺茫呢……时间太难熬了。”

    姬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了手指。

    指着那片火海。

    火忽然打起了旋,像是钻开了海渊的门。

    而那人就站在漩涡之口,踩着火焰,背着那柄黑炎的镰刀。

    “先生,一直都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命中注定的主角,但他还是站在这里。”

    那双红玉的宝眼中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我以前不理解先生,但是,在看了先生的日记后,我好像知道,先生要做什么了。”

    “他要做什么?”

    这同样也是困扰着女武神们的问题,德丽莎也抬起了脑袋。

    “他可能,并不是想要消灭崩坏。”

    “他只是,想要保护这里。”

    “漫漫的独行,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答案。”

第四百六十章 好,旅游完回来了~

    入海。

    从大地到海洋,这一过程并不存在多少相似性,反倒是属于矛盾的对立,就像是陆生动物与海生动物之间的矛盾那样,一旦颠倒,便是无法兼容的死亡。

    但是,智慧可以装备弱点,科技可以弥补缺陷。人类可以借助武器屠狮戮虎,可以靠着氧气瓶攀高陷低,对抗崩坏的关键也是在于人类的智慧。

    融合战士,女武神,这都是两个时代对崩坏做出的反抗。

    海在唱,妖在嚎,火在烧。

    即墨在前进。

    实际上,在计划中,即墨所要做的就是很简单的“引敌”,将海渊城全部的注意钉在自己身上。

    暴力,这是最鲜明的信号,正如这黑夜深海之中燃烧的火炎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随着警报一起嘶嚎的是胡狼的尖叫,红亮的警灯照开了那张漂亮的褐颜,就像是看到了罗马大军的克列奥帕特拉,听到了铁蹄踩入埃及王国的锐响。

    可对于胡狼来说,她的王国便是这沉沦海渊的遗迹,她的军队就是这凝聚了她智慧与技术的铁军,她也不是那位毒蛇艳后,而是掌控生死的阿努比斯!

    这是高傲,同样也是自信,胡狼相信自己的水准,同样也蔑视这个时代所有的学者,她不相信还有比自己更强大的头脑,也不相信还有比自己更加完美的想象,更不相信还有能够超越自己的科技。

    但这样的骄傲并非没有道理,天才自然有她傲视的资本,正如一次次提到胡狼时必然会带出的这个称呼一样,纵观历史,这位年轻的女子也同样可以排入前列,她的头脑如同那埃及传说中照耀天空的“拉”,而她的所作所为又如同那掌管冥府的恶狼。

    她其实仍然是人,但智慧已经将她推到了“神”的高度,至少她自己就是如此认为的,起死回身岂非为神的权力?哪怕苏醒之物还暂无理性,她仍旧成功让尸骸“站”了起来。

    她创造了一个死者的国度!一片亡魂的归处!

    可正如同历史曾经上演过的一幕幕滑稽剧那样,罗马的战士占领尼罗河,奥斯曼攻陷君士坦丁堡,八旗凶骑踏破禁城,将一切高傲碾作战火的尘埃。

    没人会从失败者那里汲取教训,即使是“天才”也同样如此,她的高傲也同样迎来了铁蹄。

    但有趣的是,她拥有军队,她坐拥险城,就连整片大海都是她的城池。

    而敌军,只有即墨一人。

    可那恶魔还是来了,撕开军队,烧干城池,那道火龙吞噬着尸体与海水,就像是太阳掉进了深渊!

    黑暗也为之颤栗!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语无伦次,心惊胆战,可不论这位天才如何在键盘上操作,指挥室内依旧被红光笼罩着。

    唯一变化的就是那串属于“军队”的数字,就像是小学生的奥数题,“一段长绳每次被减去一半,数字模型应该是多少”,她的军队就是那样苍白无力的绳子,而那只剪刀,就是那杀入海渊的屠夫!

    无法理解,不可理喻,但这是就傲慢的代价。古埃及同样不理解罗马的军队建制,拜占庭同样不理解为何治下会有“吉洛特”,明帝国同样不理解为什么臣肥君瘦。每一个傲慢的帝国或者人只能看到血红的落幕,却不知道丧钟何时敲响。

    胡狼固然是天才,但哪怕她给自己按上了“阿努比斯”这样的幻想,她也依旧是个人,依旧活在当下。

    而即墨是那个时代的遗存,尽管已经腐坏老朽,可依旧是那个时代挣扎凝聚出的结晶。

    渴求着生存,诅咒着崩坏,这是一个文明的悲号,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傲慢的天才轻易理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胡狼甚至将矛头转向了身边的活人,一位秘书的衣领被她攥起,可不论这位天才如何发泄,乃至于喧上几个耳光,都没有唤回这个普通人的反应。

    可裤脚却湿了,带着些许热,胡狼低下头,看到这个可怜的秘书已经失去了排泄调节功能,下肢全部陷入了痉挛,好似一头被老虎盯上的小鼠,恐惧到休克。

    咔。

    她听到了一声响,很脆,就像是掰开乐事的薯片。

    她回头。

    她看到。

    在能抵御海水深压的强化合金壁上,多了一个洞。

    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孩的恶作剧,用手指舔开了窗纸,却在合金上留下了一个熔锻的洞!

    还有一根指头。

    胡狼清楚地看到,那根指头动了动,“慢慢地”离开了这熔化的钢铁。

    这是在危急关头的人体自救,飙升的肾上腺激素让这个学者爆发出了近似于运动员的反应速度,也让她得以喊出那两个字:

    “紧——急——”

    嘭!

    压力失衡了。

    即墨收回了手指,仅仅只是眨眼,一个可怖的凹痕便环绕着那个指洞,紧接着,这钢铁的要塞便被海水任意拿捏。

    这个过程并不算快,即墨甚至还多了一些无端的思考。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才会把这深海要塞的壁垒设计的这么薄?哪怕这个建筑物也运用到了崩坏能,但也不可能无视大自然的伟力。

    半球形的钢铁穹窿被海水挤成了半米高的铁片,即墨踩了踩,并没有把这块铁皮掀起来,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去和大海作对。

    而且要打开也没那么困难,炎律的力量加持下,镰刀切割这块铁皮,就像是热刀切割黄油,非常简单地圈了一个口子,便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海水倒灌,大量的气泡从黑暗中浮起,即墨远远地望了望那处辉煌破败的遗迹,又看了看脚下这块吃吞着海水的甬道。

    如果爱因斯坦透露的情报没有因为时间而失去效力,那么这条竖井应该会通往海渊城的基座。

    话说,自己的任务应当是负责吸引火力,为赫利俄斯穿越海渊之眼提供保障来着。

    即墨想了想,觉得把敌方火力全部干掉,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他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推断非常又道理,便抬起脚,落了进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以【神兽酱】为素材,上级召唤【神兽少女】!

    海。

    又一次,沉入了这里。

    布洛妮娅讨厌这里。

    空旷,孤寂,但却好像又有什么躲在黑暗的深处,等待着猎物坠入黑暗的喉口。

    她太讨厌孤独了,这会让她沉入那混沌不堪的过去,吐不出一个挣扎的泡。

    沉没,她只能无力地抬起手,触碰到的却是虚无。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那些本该被时间埋葬的过往突然复苏了,带起已经腐朽的血,淅淅沥沥地砸进她的脑子里。

    死尸,都是她亲手杀死的人。

    究竟有多少?布洛妮娅自己也记不清了,就如同现在包围了少女,宛如黑泥般堆积的毒潭。

    有些伸着舌头,挂着泥泞的丝袜;

    有些歪着脖子,敞着被切开的喉管;

    有些瘪着脑袋,太阳穴上是一个膝盖叩下的窝;

    有些身上被开了好几个口子,甚至从弹孔便能分析出凶手使用了哪些恐怖的武器。

    SVD,AK,波波沙,它们都是银狼曾经最好的伙伴,作为做趁手的武器,活跃于暗杀的阴影中。

    她几乎快要忘记了,但是孤独的黑海却将这个身份重新挖了出来,上面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腥臭。

    嗒。

    黑泥落在了脸上,这些尸骸的伤口上都无一例外地冒着同样漆黑的血。

    它们爬了过来,朝着那黑泥中唯一的人伸出了手。

    真实?亦或是虚假?

    布洛妮娅无法辨识,但她可以确定,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死在了她的手上,这是属于她的罪孽,但她自己却毫无忏悔之心。

    这并不意味着她无药可救,她很清楚,以前的自己所面对的目标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行恶,就要有被恶吞噬的觉悟。

    就和银狼自己一样。

    但是——

    她在这片污泥中撑起了身子。

    这些东西,别想吞噬她!

    娇小的少女在怨恨之中蹒跚,爬行,她被拖着,拽着,无数的黑泥张开怀抱,发出了无尽的嚎叫,却怎么也阻拦不了这个女孩缓慢到可笑的挣扎。

    这里是地狱吗?或许是针对于布洛妮娅特制的熔炉,折磨与诅咒则是这炉中流淌的岩浆。

    她依旧撑住了,或者说是用一种信念撑了下来。

    “希儿,大家……”

    这个信念是如此的单薄,单薄到只有两个词语就能概括一切。

    可对于布洛妮娅来说,这个信念却是唯一能够支撑她的全部。

    维持着“布洛妮娅·扎伊切克”这一魂灵的理性,而不是“银狼”那属于杀手的混沌。

    还有想见的人。

    还有未完成的誓言。

    这一切都被凝聚在了这两个词语里。一开始便凿进了布洛妮娅的脑髓,又慢慢地析进了舌骨。

    她说了出来,在泥泞爬行之中,她的牙齿与舌头在挣扎中挤出了这短短的词句,念叨着,重复着,织成了一片,网着她的意志,以最脆弱的方式,将她与这罪孽的污泥隔了一层漏眼的网。

    但它们不愿意放过她。

    它们抱住了她的腿,吞没了她的腰,拉住了她的肩膀,扒住了她的脸蛋,只剩下那只小手还在努力地向前挣着。

    但一双泞手按住了她的眼睛。

    她失去了方向。

    她听到了腿部外骨骼破裂的声响,代表着她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她陷了下去,就一只落入沼泽的白兔,原本就已经没入,再无半点声音。

    黑泥冰冷,罪孽粘稠,当抽象的概念被转化为物质存在时,其本身就已经与“恐怖”成为了同盟。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坠落”,人体对重力的感知是她仅存的依靠,其它的则是黑泥那堕落的狂欢。

    忽然,好像落到了地,下落的速度逐渐放缓,像是有一只手挡住了奔流的瀑布,也接住了那只无助的白兔。

    咔哒。

    有一束光照了下来。

    其实不该有任何声音,但当那束光坠落的时候,脑中就自动蹦出了类似的效果音。这是一种条件反射,如果你和布洛妮娅一样,每天都会蹲守《吼姆大冒险》的最新一集,从吼姆出场到片尾曲放出一分钟不落的话,你一定也会对这束射灯产生条件反射性的联想。

    那是一张椅子,自污泥中升起的椅子,漆黑的泥泞中伸展着恶意的触角,交叠出了这把至黑的椅子,立在这辉光之中。

    那里坐着一个猩红的影子,红得诡异,红得怪诞,像是浸透了血,又慢慢晾干,凝在黑中,散着淡淡的血腥。

    “它”忽然有了动作,像是突然长出了四肢,又好像本就坐在这里,笼在黑与血的影中,又突然咧开了一条玫色的弧度,好似在笑,如同用血涂出的口红。

    一双眼睛。

    同样猩红的眼睛,盯着,像是挂在鬼怪志谈中的血色双月,装满了血池狱河,游着无尽的魑魅魍魉。

    布洛妮娅顿住了,似乎连挣扎都忘记了,任由这囚禁的罪恶将自己托到那张黑椅下,对着那漆黑的高跟鞋。

    “啊呀,啊呀,这是谁,这是谁呀。”

    “它”倒下腰,终于在光中显出了原本的模样,变成了“她”。

    声音虽然尖利,但还是那过往的声带中奏出的音符;

    蓝眸被鲜血浸染,但却还留着过往的轮廓;

    那容貌完全脱胎于记忆,也符合想象中成长的模样。

    这些都汇集成了一个日思夜想的名字,但却迟迟盘绕在舌尖。

    她不敢说,她甚至宁愿相信自己看错了。

    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声线中还带着一丝顾虑的颤:

    “希……儿……?”

    她看到了那恐怖的笑,扭曲的微笑,张起的唇角像是被刀划了开了,一路割到了鬓角,咧开了血色的红。

    黑泥捆绑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了丝毫,在她娇弱的纤脖上缠绕,却打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飞到了“她”的手中。

    “她”猛地拉紧,窒息与疼痛强迫着少女抬起身,但四肢却被牢牢地禁锢在地上,这样的【神兽少女的身姿】让她的脊柱发出了疼痛的哀鸣,也刺出了喉中的一声痛吟。

    “布洛妮娅姐姐——”

    “她”像是在牵着一条狗,拽着黑泥做成的项圈,抓住了布洛妮娅的下巴,捧起来,俯下身,就像是对待一条可爱的养犬,又像是准备开餐的饿虎,【神兽少女之唇】着她的脸颊,【神兽少女的安吻】着她的耳朵,那张嫩白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神兽少女的迷茫】的红。

    她还在笑,血腥的恐怖之中又带上了一种扭曲病态的满足。

    “希儿好想你呀~”

    她猛地冲了下来,【神兽少女之噬】住了布洛妮娅的唇,用【神兽少女之舌】【魔法卡·野蛮的祭品】地撞开了她的牙关。

    腥气也同样混着窒息,冲进了布洛妮娅的脑中。

    这是她自己的血。

    滴滴答答地从【神兽少女的亲吻】的唇间溢出,落入了黑泥的罪恶中。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始终觉得,洗白角色太多次就有些老套了(绝不是嫌麻烦哦)

    “布洛妮娅的信号消失了。”

    灰蛇的手还停在分算上,他的头脑还僵在深空的数据之中,巨量的计算量让他的改造大脑都有些发晕,甚至都有些不太理解正常的数学与逻辑了,以至于数据源何时消失的都不知道,甚至觉得“由来”无关紧要。

    这就是——虚数么?

    他扶着脑袋,眩晕感让他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像是丢进了海涡,旋转着认知,颠倒着理性。

    【消失了?】

    就连“蛇”的声音都带出了疑惑,游到了这巨幅的数幕前。

    这片小巧的虚数岛屿对于“蛇”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而已,就像是捏橡皮泥,揉按组合,便是一台超现实的计算辅助器。

    从能源,结构,以及运算模式,都是毫无现实科学依据的存在,放到任何计算机设计师面前都是对于他们认知的侮辱,但却能够毫无道理地出现在了虚数之中。

    这就是“神”的力量,行一切不可能之事,皆因万物为祂之衍生。

    哪怕是这台“机械”也同样是祂,只不过转化为了“现实”的形式,以更切合灰蛇理解的方式出现,实际上只是祂借出去的一点计算力,借由灰蛇的脑子进行溯源。

    当然,祂能够“制造”,自然也能“做到”,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培养”,在祂的眼中,不论是灰蛇还是那些被改造的尸体,从本质来讲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不完美的“残缺”。

    灰蛇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他离“非人”只剩下一步之遥,只需要再多看一些,再多去计算一些。

    “同化”是循序渐进的,却也同样是无法遏制的,“现实”与“虚数”的矛盾恰如人类与崩坏,就算灰蛇已经被改造了躯体与大脑,但也无法抵抗这种“同化”。

    祂看着自己的下属,被虚数概念完全混淆了认知与逻辑的改造人正在一点点地变得虚幻。

    不过,这只是小事,如果灰蛇没有完成,那么还有其他人,两条腿的人很好找,脑袋好使,天作之材的头脑在世界蛇也同样不缺。

    祂抬起硕长的颈,望向虚无的“树”,还有浩瀚的“海”。

    布洛妮娅的消失才是关键,祂曾经以为自己才是虚数之海的主宰,可却好像还藏着万年来自己都没发现的角落。

    【更换参数,继续搜查,要搜的地方并不大。】

    “我明白了。”

    灰蛇木讷地点了点头,再次沉入了数据之中。

    祂又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了眼。

    此时的他,正站在海岸,潮水冲刷着沙砾,夜色沉暮,卷着冷。

    凯文的身体不负“最强”之名,这个时代那所谓“最强女武神”在他看来则有些幼稚。

    “强大”不单单意指身体,还有精神,在这方面他尊重HT10086,承认HUA,但对于那头黄金呆鹅则是嗤之以鼻。

    憨不意味着强大,执拗倒是更好的形容。

    抬起头,依稀能“看”到藏在夜幕中的长船。

    光学迷彩,电子遮蔽,还有崩坏能屏蔽装置,从战术角度来看,已经做到了最好,但可惜,始终差了那么一些。

    差的不是技术,而是时代。

    他抬起手,一道黑色的冰桥出现在了海面之上,像是分割了海。

    被他一同牵来的猎鹰摇摇晃晃地走了上去,仿佛故事里的丧尸。

    忽然,手掌翻起,竖起的二指往侧一荡,夹住了一根冰蓝的刀。

    “刀很漂亮。”

    他是这么说的,但刀上的寒冰与激荡的电流都没有突破这两根肉指的封锁。

    嘭!

    枪响。

    去除了消音器后,像是双暴雷炸起,直奔脑后。

    距离很近,几乎就是贴着脑袋开枪,但他能躲。

    可他没有。

    咚。

    这是子弹轰击的闷响,卡莲从没有听到过这样奇怪的回响,哪怕是对准了【圣殿骑士】的巨盾,得到的还是嵌入的嗵鸣。

    两颗15.7的弹丸从他脑后微乱的白发中滚了出来,落进沙地里,连一点血迹的残留都没有。

    “从战术上来讲,你们的选择并无不妥,与其将敌人全部拦下,倒不如专心对付一个。”

    终于,他转过了视线,那双冰蓝的眼里倒映着两位女武神的影子。

    她们错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对视,八重樱和卡莲便同时得出了这个答案。

    不是战术上的,而是战略上的。

    不论蚂蚁规划的战术如何先进,如何完美,其“进攻大象”的战略目的本身就是个离谱的错误。

    一开始,她们只想牵制对方,尽量为计划的成功拖延时间,然后迅速转移,在爱因斯坦博士的帮助下迅速回归舰船。

    可现在,目的只剩下了一个。

    那就只有——活下去!

    “原来是你。”

    可他却并没有进攻,而是报以一句近乎于回忆的呼应,但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不是你。”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卡莲的身上:

    “你是卡斯兰娜。”

    她们都没有回答,或者说面前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打算等她们的回答。

    “愿意加入我么?从战斗力来看,你们的战斗能力远超我的部下,对于虚数的适应性也是人类中的顶级,我需要你们,而你们也能发挥比现如今更好的价值,为人类,为文明的无上荣光开路,而不是做什么女武神,为一个幼稚的梦去奉献生命。”

    他本打算多说一些,却看到了那对玉人举起了武器。

    啊,真是熟悉的默契感。

    看来每个卡斯兰娜都会经历这一道无聊的人生,就和凯文一样。

    “真是遗憾。”

    他摇了摇头。

    ——“报告!丙组失去联络!在最后通讯之中爆发了战斗!有强敌介入战场!”

    与这条消息一同响起的却是崩坏能的预警。

    “有高崩坏能反应正在靠近!速度不快!但是非常显眼!可能是律者!重复!可能是律者!”

    监视屏幕一同放大,一条黑色的桥出现在了海面上,冻结与翻涌在黑冰之间表演着突出的矛盾剧。

    那上面走着一个“人”。

    或者说,像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窈窕的身躯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强行扭曲了,脖子弯折着,脑袋低垂,肩膀斜指,提出一个怪诞的角度,甩着两条仿佛脱臼的手臂,一条腿外翻,像是踩着高跷一样,用独腿在桥上往前蹭着。

    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头凌乱的灰发,像是一个谜,藏着一个恐怖的谜底。

    好像知道了监视,弯扭的脖颈以几乎断折的角度猛地抬了起来,下巴指着天空,灰发倒垂,露出了一张鬼脸。

    像是被抽走了肌肉,只剩下骨头和皮肤,眼球干瘪地窝在脸上,撑着一张长嘴。

    如濒死的哀嚎。

    【警告!崩坏能检测突破阈值!确认为律者!重复!确认为律者!——】

    紧接着,冰雪降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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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介绍:
关于某空中劈叉舰长刷贴吧把自己刷到崩坏3世界中的各种bug故事。(你就当真的听)
傲娇又有点小野蛮的琪亚娜?
有些高冷的芽衣?
面瘫但反差萌的布洛妮娅?
倔强而好胜的姬子?
合法又超龄的德莉莎?
古板又平板的符华?
还有八重樱和卡莲小姐姐?
这些东西……
都没有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天命才会建立啊?!
这种穿越出BUG了吧?!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种崩坏穿越是出bug了吧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