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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全文阅读

作者:邪雪寒嫣     烽华绝代txt下载     烽华绝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贰壹壹·月沉时一般孤零

    认真的想了一下上官卿浩的请求,苏郡格倒是真的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齐晓现在的样子如同行尸走肉,万一上官卿浩来了,她或许会有好转呢?

    要不就跟三姨娘商量一下,或许她同意了,与齐晓也是个帮助也说不定呢。

    “想什么呢?连我进门了也不知道?”身后的声音,蓦然传来,低沉中还带着些嘶哑。

    “……”苏郡格回头时就看到了齐昱的样子,还是那样的挺拔干练,不过就是多了些风尘仆仆,多了些舟车劳顿的倦容。莞尔一笑,眼角眉梢都透着期盼与想念,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是你故意不打扰。”

    “是,是我唐突了夫人。”齐昱似笑非笑,放下箱子,褪去外面的大衣,一步一步走进苏郡格,每个脚步似乎都是踏在苏郡格的心尖上。

    浅浅的咬住嘴唇,她等他等的恨不得心都要熬碎了,微微皱了眉头,这样的重逢不该有眼泪的。

    “还没吃饭吧,我让蔡婶多准备几个菜……”

    这个时候苏郡格能想到却是扯开话题,她这人有的时候就是太不解风情,甚至清冷到不近人情。

    直到一把被拉进怀里,感受他给自己带来的气息,原本属于他的味道还夹杂着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些许的清冽,掺杂着温暖,还有淡淡的气息不定,苏郡格同时才回过神来,同时抱住他的后背,不争气的眼泪顺势而下,苏郡格才不去顾及那么许多。

    良久,齐昱回话,“你放心,那边一切安好。就算是到了欧洲,那边也有人照顾。看来父亲很多事也已经早作打算了,一切安定下来,我也送你过去看看他们。”

    “父亲伤势怎么样?”苏郡格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松了苏郡格,齐昱看着她,一脸的凝重,他不应该瞒她,只有汇报实情。“性命无忧,但是确实伤势严重,可能要截肢一条腿。”沉了沉语气,“吃完饭给你好好说说,让你放心。”再给她拭去眼泪,“别哭,一切都很好,你放心。”

    点点头,苏郡格就拉着齐昱一起去餐厅用饭。

    怕他不专心吃饭苏郡格就一句都没有提北京的事情,只管往他的饭碗里面加菜,给他盛饭盛汤,自己这边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吃饭的动静。

    齐昱干脆放下筷子,一脸的警告,“吃你自己的!”

    苏郡格看这才点了点头,低头专心吃自己的。为了掩饰自己的胃口不好,还努力的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菜,虽然是敷衍,但齐昱多少看着也觉得舒心些,她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他不在上海也照样了解的清楚。

    “我刚刚吃了母亲给送的汤圆,这会儿也不算太饿,还是你多吃些。”苏郡格强塞了几口,又把筷子放下。

    “好。”齐昱也不愿拂了她的美意。

    他知道苏郡格这是找补自己内心的空缺,自己的父亲两次受伤他都没有能在身边此后,没有给亲自的端茶喂饭,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苏郡格确实不是一把好手,就看上次自己发烧她陪护就能知道。

    也都是平日里要强的习惯了,不习惯被照顾,更不习惯照顾别人。在承德打仗的时候,伤兵营里她也就是跟着递一下各种医疗用具,其他的事情到底还是差距甚大。毕竟是北洋军家的大小姐,这样的事情做不来,情理之中。

    然而,做不来却不等于她就没有这份心,相反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加的上心,更加的努力。

    晚饭后,齐昱洗着热水澡的同时也想着怎么对苏郡格如实交代却又让她能心安理得。还好的是,齐昱出来的时候看到苏郡格竟然在床头依靠着睡熟了,手里的书本歪斜斜的垂在手上,马上就要坠落地毯上。

    齐昱想给捡拾的时候,恰好就惊醒了苏郡格,心里抱歉,想着她是怎么又累又困的却还放心不下北平的事情,罢了,不在计较她的不知心疼自己,赶紧给她一一道明,也就接了这个心结。

    “看你……”一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一收帮忙把书本合上,“我在北京时候,恰好章言致也去给父亲拜寿。我们一起听戏,倒是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在身上绑了*。其实也是难查,一个戏班子要搬那么多的东西,总不能每个箱子都搜的干干净净。父亲也是觉得要尊重他们,毕竟这些人都是常来的。谁会想到,他们能这么干。当时我跟章言致也都在台下看戏,照着当时的情况来看,章言致应该没有这个嫌疑,如果不是父亲甩出一把椅子挡了一下,估计现在我跟章言致也都在医院里躺着了。后来我也亲自审问了整个戏班子,确实没有发现与东北军的联系,就连与其他派系的联系也全然没有,这样看来,就是这个武生的一意孤行,仅此而已。不过为了以示惩戒,我还是把整个班子都给关到了地牢里,罪名是意图刺杀,拘禁一年……”

    苏郡格认真的听着,是不是问些相关的问题,也就不多做声了。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深思熟虑,这会儿她是认同齐昱的,争权夺利这是常有的事情,章言致和齐昱都没有这个必要做暗杀行动,万一败露,与谁都没有好处。

    看着齐昱的样子,她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今生唯一的依靠,决然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看,今后入住北平的会是谁了,如果是齐昱……

    或者……是章言致,又或者是其他?

    苏郡格觉得自己操心的有点多,问齐昱,“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这一句问的,似乎是没头没脑,但是要齐昱怎么回答,他还真的没有想好,毕竟苏郡格问的就有些模棱两可,打算?什么样的打算,政治上的打算,还是军事上的打算?

    不好回答,齐昱当然也不打算回答,因为怎么回答,都不见得合两个人的心意。

    一吻压下,“我累了,今天的公务汇报到底结束如何?”齐昱的眼睛里稍稍闪过一丝狡黠,苏郡格自然看得明白。

    不经意间却躲过了这一吻,她心里多少竟然不是那么的适应,总会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利用接吻才杀了藤原慕武的,苏郡格到底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能适应这样的亲昵,她的心里甚至适应不了该有的夫妻生活。

贰壹贰·读书须索题桥柱

    相聚重逢,本来是该有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可是齐昱眼望着苏郡格的一脸不情愿也就只得作罢。倒也算得上细心体贴,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逃出来的,可是他须知道,人在就好。

    对于此事苏郡格不愿提起,并不是不想解释只是说了会觉得自己难以面对齐昱,原本他跟林承的事情,自己倒是坦坦荡荡,这次她多少都是有一些支支吾吾,就是觉得自己在当时是做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为了逃命,她的主动引藤原上钩,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让齐昱误会?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说明,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才最合适。

    难得的是,齐昱从来没有问过,她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找个机会吧,还是要说明白的……

    “早点睡,别想那么多。”齐昱给她掖好被子,从后面轻轻拥着她。

    有困意,却怎么都睡不踏实。

    这一夜,朔风乍起,本来还残存着暖意的上海深秋,也已经慢慢被清冷的寒意逼退到了初冬,算了算日子,还有几天就是他们结婚一年整了。

    不知何时,窗外滴滴答答,冰凉的雨水渐渐淅沥,路上有昏黄的光,被雨雾遮住,并不分明的颜色,让人觉得似乎是镀上了一层诡异的光泽。

    雨势不大,却透着旷日持久的意思。

    几天后,北平传来消息,政府改组内阁,虽然徐泰又被请回来当上了大总统,可是这回他依然是个甩手掌柜的,全力交给了总理成玄祺。

    如此一来,倒是明确了,成玄祺曾在东北军内部做过幕僚,这摆明是要让东北军上位,入主北平城了。

    这一举动立刻就引起了全国的轰动,章言致这一招先发制人,明白这就已经胜过了齐昱。南方革命党那边这回的动作似乎也有点大,有人直接就撰写文章发表于大公报上,批判北洋政府作为无能,成为了军阀阁主的傀儡政权。

    苏郡格倒真的是大感意外,齐昱面对铺天盖地的这些报道竟然是我自岿然不动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宽自己的心啊,还是真的就无动于衷。

    “明煊,报纸你都看了吗?”

    “嗯。”

    齐昱闷头吃饭,压根就不介意这个。

    “是不是因为我?”

    “嗯?”

    抬头看着对面的苏郡格,齐昱点莫名其妙了。

    苏郡格自觉言多必失,就怏怏的闭嘴了,喝了口汤,也就不再说话。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自己难免多想。

    与许惠冉商量了让上官卿浩来探望齐晓的事情,许惠冉点头同意的很是顺利,还能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吗?死马当活马医呗。

    是陆樵领着上官卿浩来的,自然也就顺便会见了一下苏郡格,恰好,齐云茹住在家里也没有走,听说是齐晓的男朋友来了,也跟着凑热闹跑出来看看。

    齐晓看到上官卿浩之后,那种眼神似乎柔软了许多,但是紧接着还是歇斯底里的尖叫,用头去撞墙,一直到头破血流,整个人昏迷了过去,被上官卿浩抱在了怀里,这才安生了……

    季娇丽在一旁跟着齐云茹眼泪涟涟看着这一幕,后来就只留下齐晓和上官卿浩独处,众人这才散去了。

    “倒是年纪轻好啊,两情相悦,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齐云茹慨叹。

    苏郡格点了点头,自从跟季志诚闹僵了,齐云茹也是比之前显得更多愁善感了。“郡格你也算是得了个好人家,就算你父亲不在北平了,倒也有齐家罩着你,昱儿放着北京的权力不要,也甘愿在上海陪着你,如今这局势每况日下的,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啊……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就季志诚那个蠢货……”

    后面齐云茹再唠叨的什么苏郡格是没听清楚,不过那句,齐昱放着北平的权力不要,也甘愿在上海陪着自己,她是听得真真切切。

    为了自己不与章言致只争高下?真有些不甚明白了。不过细想之下,倒也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弹劾罢免,他又是这样的女婿身份,怎么能与章言致相比,虽说都是军阀的天下,可是总也是有利有弊的,齐昱最大的问题就是娶了她苏郡格。

    苏郡格倒是忽略了这一层……

    面对着如今的政权更迭,广田贞夫立马给山本去了电话,两个人的意思都是觉得章言致并非最佳人选,毕竟曾经因为章显昌的事情之间有过芥蒂,虽然山本有了示好的手段,但是显然东北军没吃这套,章言致自然也不会就此与日本人称兄道弟的。

    热脸贴了冷屁股,日本人就要想这该怎么换手段了,你不听我的,我还要你何用?

    虽然现在就全国的势力范围来看,齐昱占尽了优势,只是苏郡格却还是个碍眼的钉子。其实一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麻烦,特别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让齐昱休了苏郡格这么简单的事情,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她的父亲还是遭受过弹劾的,随意散布些谣言,让齐昱想不休她都不行,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江山,这样的买卖可不划算,这么些年齐家根基怎么说也不能就被一个女人给毁了吧?!

    孰轻孰重,齐昱应该想的很明白。

    上海的小雨继续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从海上吹来的腥臭味还有北方夹杂来的寒气,就这么一同在城市的上空发酵着,每天都是阴沉沉的乌云和冷冰冰的雨珠,呼吸都觉得有些不顺畅。

    几天后,章言致顺利的进入北平城,没有大张旗鼓,没有鞭炮齐鸣,他此时扮演的就是一个救世主一般的角色,日本人这边有点沉不住气了。

    季志诚倒是接到新的任务,而今他的身份是一个流氓文人,杜撰个什么流言蜚语,那绝对是一把好手,更何况现在齐云茹还不在家,没有人管他,更是可以放开手脚了。

贰壹叁·肝肠百练炉间铁

    林承一脸阴郁看着这些最近的的报纸,指间的烟灰马上就要燃到指头上,他却浑然不觉。这几日,他不用费心就能了解关于她的一切事情。这铺天盖地的新闻,基本上每天都有她,沪军,北洋政府,东北军,而如今不仅仅是一些正牌报社,就连那些成天爆料花边新闻的蝇头小报也有她的新闻爆出,更有甚者掀起来对抗的骂战,以笔代枪,针锋相对的热闹。

    季志诚用笔名罗碧文,首先发难,把一点小事添油加醋的写的天花乱坠,让人臆想不断,从苏郡格嫁到上海来,那就是一张政治阴谋,再到现在的齐昱因为苏郡格的原因未能跻身北平政权行列里,更是因为娶了苏郡格这个女人,败坏了家风……

    虚虚实实之间把很多的脏水一股脑的泼到一个柔弱女子身上,倒是让人一看出了季志诚的道德水准的差劲,二是这样的八卦内容,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岚到底还是感念苏郡格救命之恩,重伤初愈,就半坐在床前奋笔疾书,回击罗碧文的各种明嘲暗讽,毕竟是记者出身,那种力透纸背的笔力措辞,把季志诚这种闭门造车的肤浅言语就立时给比了下去。

    然而时势造英雄,更多的大众读者却没有这样的闲心一一研究王岚的遣词造句,反而是对于罗碧文这种稗官野史的写法更是关心直至。

    两方骂战一经掀起,就闹得焦头烂额,那些看热闹的闲人们,才不管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孰是孰非。

    林承生气自然是因为这些报纸的毫无天性与良知,满天飞的小道消息,简直让人看着头都要炸了。自己了解苏郡格是什么样的人,就由着他们这杨不负责任的乱写,他怎么能忍的下这口气?!

    “去去去,给我找到这家报社,不把这个叫罗碧文打成残废,你也就别回来了!”

    林承用他最原始,最擅长的解决办法来解决这样的事情,倒也是合情合理,自然也是最直接和最管用的办法。

    新接手唐三职位的是在救苏郡格有功的原来码头管事——邓松。林承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是有眼力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比起唐三倒是更得心应手些,人也踏实稳重。

    邓松倒是没有急于下手,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找了几个人就把这个罗碧文给查了出来,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是吃惊,这个罗碧文不就是齐昱的姑父吗?怎么就投了日本人的麾下?

    难怪他有的是钱,能独自一人雇几个小工就开起了报馆和印刷厂,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足矣在上海滩搅弄一番风云,再加上他发布的所有内容都足够新颖,一下就引起大家的注意,俨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吸引了全上海的眼球。

    当邓松把这一切都汇报给林承的时候,林承自然很是吃惊。

    “承少,你说咱们是不是要得罪他啊?”

    “做的干净点,别留下一言堂的把柄就好。”

    “您放心!小的明白!”

    邓松果然是得了干将,纵然是季志诚小心翼翼,可只要他还坐着就有的是机会逮到他。至于这笔账算到谁的头上?他不是跟黄桐廉的一个什么姨太太过往甚密吗?那就正好顺水推舟咯。

    反正黄桐廉也不能算的上是什么好东西,他眼见着安楚辰因为要照顾林嫣,又回了北京,正在商会里四处拉拢人,还想着把商会会长的位子给抢回来。正好借这个机会,让黄桐廉跟日本人结个梁子,也顺便替唐三哥报了仇。

    给林承这么一商量,他自然点头同意,“办好了,闸北区分堂就是你的了。”

    “承少,不用,邓松就想给我唐三哥报仇,要不他收留我,现在我早就饿死路边了。”

    林承拍了拍邓松的肩膀,满是赞赏,混帮派的,最喜欢就是这样的重情重义之人,恰好邓松既聪明又有情有义,倒是十分难得。

    邓松叫了几个人在一个特别窄的里弄里把季志诚一顿蒙头爆揍,然后故意让人留下似是而非的打人借口,一边喊着打死你,一边喊着让你跟某某有一腿……

    顺便还留下了金刀门的特有纹身,让季志诚不经意间看到,这样一来,整个的黑锅就都背给了金刀门。本来邓松想着是不是整个把季志诚弄死的了,后来想着那还不如留给黄桐廉一个*烦,于是留着他这条狗命。

    再说了,如果季志诚死了,是亲三分向,怎么说的他也是齐昱的姑父,万一齐昱要是找林承的麻烦怎么办?

    以防万一,还是留条活路,与人方便,与己踏实。

    季志诚这样的脑子果真就上了当,一条右胳膊直接都给打到了粉碎性骨折,以后是别想再亲自提笔上阵了。

    广田贞夫得知消息后,也装模作样的派人来探望,可是这个中缘由,季志诚实在是没脸说清楚。

    不过就是些拈酸吃醋的风流韵事,谁让他勾搭的人是黄桐廉的姨太太呢?!

    但是季志诚就这么被打的皮开肉绽,他必然也不会就此罢休,有事没事的在广田耳朵边上吹吹风,让他多少都对黄桐廉这个人有点印象,哪天万一正好揪到了错处,那可就不能怪他季志诚手下不留情了。

    知识分子一旦小人起来,那可比文盲都狠毒。

    黄桐廉这边当然还被蒙在鼓里,自己的姨太太与别人私通,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摆了一道。本来他还信誓旦旦的以为商会这边自己那么下功夫,怎么说也能把会长的位置重新夺回来呢,却不想,季志诚虽然右手废了,可是他嘴巴照旧毒辣,不用本人亲自执笔,口述就可以了。

    竟然把黄桐廉走私*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沪军对于

    这事管制就特别严格,这一个借刀杀人,黄桐廉不仅仅商会会长的位子没了,就连金刀门也差点搭进去。

    一时间,上海滩的杜,林,金三家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其他的小门小户了,那更是老实的了不得。

    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一查就把杜盛峰也给牵扯了进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老话题上,苏淳严曾经利用军备运输往北边贩大烟……

贰壹肆·天机织罢月梭闲

    比肩接踵的各种流言蜚语再次袭来,苏郡格要是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那真是有些太过分冷漠了,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不仁了。

    然而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全国舆论一边倒的阵势,就连王岚也毫无反击手段。苏郡格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没有招架之力,然而任由此事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齐昱也会步苏淳严的后尘了。

    甚至都已经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跑到沪军军部外面举行游行,大喊着让齐昱下台。这样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民众表达诉求的最好方式不过如此了,倒也不能怪他们的无知无畏,受人蒙蔽。这样的事情谁又能参透其中的道理,确确实实是有大烟膏的存在,虽然不是苏淳严真的在贩卖,可是堂堂北洋军的军备物资运输竟让被人染指,只能说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怎么能怪别人的横加指责?

    道理这样想着也就明白几分了,苏郡格要是硬说什么责怪,只能是说,时也命也了。

    “郡格,你到底什么时候搬回去?”齐昱实在忍不住问她。

    “不想回去。”苏郡格回答的相当干脆。、

    知道她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实在是心情不佳,可是总在外面住着,到底不是个办法啊?齐昱真是觉得早就应该把这个房子给卖了,这样她就不会到处乱跑了。

    苏郡格想着这个齐昱到底是不是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回去好好收拾东西?要不然怎么就还没有发现呢?

    “什么时候想回去?”

    “没有想的时候。”

    苏郡格觉得自己也真的是无能,就连胡搅蛮缠都不怎么擅长。身为一个女人,这是不是太不专业了?

    “这个是什么?”

    “什么?”

    苏郡格回头,就看到齐昱手里拎着的一个文件袋,然后被扔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显然已近被自己给激怒了,刚刚那种不理不睬,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齐昱这么忍气吞声的耐着性子给她说话,她却仍旧是爱理不搭。那么也就难怪齐昱还忍不住了,他的内心里愿意相信她的忠诚,只是,人难免有心情跌倒低谷的时候,最近他忙成这个样子,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你说是什么!”

    “郡格,给我个解释,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让我看到的这个吧?”

    “你说话啊!”

    齐昱怒不可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苏郡格,恨不得把她看个窟窿出来。

    冷冷的抬起目光,与他接应在一起,淡淡的回应,漫不经心的样子,浅浅的声音回答,“少帅,早就给你说过,不要太自负。”此刻,苏郡格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感受,五味杂陈的让自己都无法释怀。“直说了吧,这几天的我其实是想着从正式分居开始,我们离婚。”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分明,目光里的那种坚定不移,显然是没有人任何的迟疑。

    “你再说一遍?”

    齐昱皱着眉头,不相信自己耳朵,也要相信了,这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丝毫不差。

    “咱们合离吧!”

    苏郡格把一旁的台灯打开,天色黑暗,看起来这个傍晚又要下雨了,点上一盏灯,多少就不再阴沉,这样暖色的灯光也有点温暖的意味。她的目光专注的看着灯光,不理会齐昱,一方面,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另一方面,她想自己以后所说的话都是坦坦荡荡的,就算是谎言也是情有可原。

    “给我个原因……”

    可事实上齐昱压根没有等到苏郡格自述原因,他就按耐不住脾气,“你最近做了这么多让我无法忍受的事情,都是为了跟我离婚?苏郡格,你知道吗?因为最近的事情,我也是一直迁就的,我觉得我们都可以熬过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正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时候,你却还要离婚?你不跟我了,以后去哪里?或者你想着出国躲一下也行,可是有必要非得合离吗?”

    “请注意您的措辞,合离之后,我今后的何去何从不需要向您汇报,还有,您真的很是高度自己,你以为现在整个的天下是你的啊?你不过现在就是窝在上海而已,您放眼天下看看,到底你还是不是最合适的大树。”唇角浅浅的浮现出一丝微笑,苏郡格摆弄着台灯的灯线。

    齐昱愣住,她那些留在家里的信里,真的特别合适的说明了,她现在处境,北平的章言致早就跟她暗通款曲了。

    苏郡格为了她的谎话费劲了心机,这是要从她还没有嫁到上海开始,那年在北京遇到章言致,一见倾心,却没想到安楚辰亦是对自己青眼有加。

    章言致和安楚辰之间,这样的选择显而易见,又恰好北洋军与东北军之间的那样的不共戴天之仇,苏郡格心里明白,自然也就知道她和章言致之间根本不能成其好事。所以为了逃离家里,苏郡格选择嫁到上海来,她和章言致却从来都没有断过联系。

    “你到底对谁才是真心的?是林承,还是章言致,还是我?”

    “是谁要紧吗?”

    “齐昱,我们不过就是政治联姻而已,好合好散罢了。”

    “苏郡格!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说好合好散?是,我们是因为政治走在一起,可是后来,我们是有感情的!”

    “是吗?讲感情?你现在想起来讲感情了?”

    苏郡格直视齐昱的眼眸,在灯光的照应下,他的眼睛中怒火暗藏,可是自己看着却觉得那里都是星辉熠熠。“且不说你齐少帅在我没有嫁过来的时候是如何的风流快活的,自然上海滩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您不想,那些的莺莺燕燕也绝不放过。到了我嫁过来,您与简奉仪之间,连孩子都有了,这又是怎么算?更不用说沈璐娜的事情,追你都追到承德去了。所以咱们扯平了吧?对吧?”

    “那林承呢?”

    “那只是个巧合而已,我发觉你对我的真情实意,于是也就打算放弃章言致,没想到遇到了林承。其实这也是要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你为了拖延林承船上的药,不就亲自把我从法国送上了他的船?可能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然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发生点什么,岂非不如你所愿的亏了?”

    “你!”

    “再者你跟章显昌之间的明来暗往,还有死在你会议室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刘广晋啊?少帅亲自动手杀人,配枪的子弹都是特制的,以后记得让邵震出手。这样断的干净,弹壳也要记得扫干净啊。”

贰壹伍·绿云冉冉锁清湾

    一股脑的将所有压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苏郡格头一回这样的如释重负,她和齐昱之间从来都没有算的这么清楚过,而今有这样的机会能说清楚了,未尝不是件好事,渐渐的这种谎话的编写竟然由杜撰成了写实,苏郡格也就觉得自己不再说出来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也早就想明白,我是怎么从藤原那里逃出来的。”

    凝视着齐昱的眼睛,苏郡格那种似笑非笑的挑衅,她语气中明显带着那种从未见过的魅惑,不管他们原来多么的亲密过,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从来她都是清冷淡然的。

    齐昱的心里甚至要疯狂的嫉妒,那些男人,都从她的身上拿走了多少东西?本该属于他齐昱的东西。

    “到了这样地步,告诉你也无妨,我一个弱女子,浑身解数也就是这点柔媚功夫,本想着一夜风流也就算了,毕竟藤原的床上功夫我还是看得上的,比起你来,强了不少。可是他却不愿意就此与我一同去日本,圆我的留学梦,却要让我留下来跟着你,打探你的什么军情秘报……”

    “啪!”

    齐昱的一巴掌扇的其当好处,就在苏郡格的唇边,鲜红的手指印就像是烙在她的雪白皮肤上。

    这一刻,他根本不去管她的言辞中间有多少的漏洞,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出轨的**而已。甩给她的一巴掌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为自己那妒忌发狂的心。

    苏郡格特别会挑合适的内容,轻而易举的就能将齐昱的怒火燃起,其实这很容易,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会不生气,人在生气的时候什么事情又干不出来呢?要的就是齐昱的失去理智。

    长这么大,苏郡格能挨得了的巴掌也就两次,屈指可数的两次,都在上海滩挨上了。上次是简奉仪的,这是齐昱的,也是最厉害的一次。耳朵边一阵嗡嗡作响,牙齿甚至都有从牙龈里脱落了出来,腮上热辣辣的感觉,颧骨都有点要凸出来的错觉。他果真是下了狠手的,毫不留情。

    齐昱自我都觉得巴掌上面疼的就像被刀子给划烂了一样,透骨的疼,掌心里全是汗,晾在半空中,姿势都没有变过。

    显然,他也吃惊于自己的行为,出手打她。

    苏郡格倒是比齐昱警醒,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次因为游行的事情,他跟她前一分钟发脾气,后一分钟就又把她抱回怀里。这样的事情,一次足矣。

    “怎么?不敢相信啊!”苏郡格放下捂住脸的手,轻蔑一笑,“你也就这点出息了,打女人啊?!哼!”想不让别人心疼自己,那就自己先把自己踩在脚下。

    “苏郡格,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齐昱一拳把一旁的花瓶击个粉碎。

    “是我在作践我自己?还是你逼的我?想想咱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每一笔账都需要我清算出来?”

    “你说你跟林承在回国的船上如何如何,可是我知道我们在承德才是第一次……”

    “我总要给自己留后路,还想着你要帮我打仗呢,所以换点方式不行吗?齐少帅经过那么多的风月场,这点事情,应该比我明白啊。难道还是让我把话更明白些?……”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把你给逼成这个样子的?”

    “两天前的刺杀事情呗,你说还能有什么?”

    两天前?

    那天月黑风高,齐昱和苏郡格两个人用完晚餐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随便散步,夜深人静,只有邵震开着车在不远处小心的跟着。这样的时刻原该有的难得温馨浪漫,撑着雨伞两个人漫步细雨之中,然而,正好一个杀手伺机而动,在她露出面容的一刻,苏郡格惊叹,简奉仪!?

    齐昱原本该有的迅速反应,一下被拉低,整个人在她的惊呼之后随之愣住,确实那个眉眼,甚至身高都相差无几,显然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要不是邵震的及时赶到,出手快,齐昱和苏郡格就怕性命难保。

    旧情难忘这件事与齐昱来说,真的是恰如其分,毕竟他和简奉仪之间有过一个孩子,也有过很多的美好,虽然破碎,但起码有曾经。

    掩饰自己失神,齐昱费了很大的劲,苏郡格又不是瞎的,她看的出来。这件事,算得上是小事,而且依着苏郡格的性子,她要原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在她看来,正好借题发挥而已。

    “你想要什么,说吧!”

    “登报离婚!”

    齐昱半晌没有说话,转头冲着外面喊,“邵震,进来。”

    “少帅,到,到……”里面吵成这个样子,邵震能做的装聋作哑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照着少夫人,不,是苏郡格的话做!登报离婚!”

    齐昱摔门而去,他的羞愤难当,他的万般愧疚,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着能摆脱她,恨不得再也不见。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却疼在自己的心里。

    身为沪军主事,上海滩的一方统领,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很多的事情,他的身不由已又有谁能知晓。

    曾经齐庚泽在位时,他的各种表现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而已,至于与简奉仪之间,他是曾经幻想过单纯美好的爱情,他以为凭着他的本事,许诺简奉仪一个未来不是件难事,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中间会有苏郡格的介入,谁也都没有想到简奉仪所有的一切都是受人指使。

    身在乱世,谁能独善其身?他齐昱不是不想,是力不从心。

    夜雨滴答,齐昱厚重的大衣把所有的细密雨丝都一一收藏,藏进密密的布料里。曾经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今天都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不管真假,总是知道了。

    曾经他答应过苏淳严,自己不会问,他做到了,没有多余问过一个字。也不是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到底她经历过什么,只是,他觉得她对自己不会作假。可,藤原已经死了,苏郡格是唯一的当事人,她说的话,到底该不该信?

    自己与她之间,这真的是一笔算不清的账啊……

贰壹陆·石壁高垂雪练寒

    眼看着自己想要的结果都有了,苏郡格松了一口,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挨得巴掌,苦笑一声。看着满地的碎片,自己现在跟齐昱的关系,就像这一地的碎瓷片,就算是捡的起来,黏到一起也会伤痕累累了。

    “刘叔,谢谢你,咱们走吧。”

    “小姐……”

    谁也不曾想过,这个雨夜属于离别,也属于落荒而逃。

    如期而至的报纸,上面比较显眼的位置,沪军少帅与原配合离的内容,恰当好处看的清楚。

    消息一出,震惊四座。这样的结果,绝对没有出乎意料。

    齐昱看着报纸,倒是不知道怎么样的表情最合适,一纸婚约,两个人绑到一起,一张报纸,两个人就此分开。荒唐至极的关系,从天各一方的相聚,到天涯海角的分离,齐昱百爪挠心的难受,他们不是报纸上所说的简单的政治联姻,他爱她,刻骨铭心。

    她呢?她苏郡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昱忡怔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打她的那只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痛到不能自已……

    她苏郡格什么人,他不知道吗?

    他是她的丈夫,竟然就听信了她的话?

    为了跟他登报离婚,与他撇清关系的谎言?

    “邵震!”

    “到!”

    “苏郡格呢?”

    “呃……”

    苏公馆里人去楼空,她在哪里?

    齐昱站在偌大的客厅里,那么空旷,那么孤单,现在齐昱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那种空落落的感觉,难受极了。他一时无措,第一个想到要找的人却是林承,毕竟在上海,除了也就是林承对她的关心最多了。

    他的野路子也最广,眼线多,探子多,让他帮着忙应该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关心则乱,却没有想到,一个电话打过去,明摆着就是找挨骂的。

    “林承,苏郡格不见了……”

    “齐昱,你做的孽,来找我要人是吗?”

    “你不担心她的安危?”

    “轮得着我吗?那是你媳妇!”

    ……

    林承知道苏郡格此时正在去苏州的路上,北平她已经没有了家,能去的地方她想不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离婚了,孑然一身,轻松自在,倒是可以四处看看了。

    凌晨的时候,码头上看到苏郡格随着难民上船,林承就知道,出事了。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报纸上面登出来他们离婚的消息。

    林承安排人跟上苏郡格,一路上不能惊动,只负责保护,倒是护应周全。

    这个时候,他不方便出面,应该说是不知道在她面前露面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照理来说,他们两个离婚了,他的心里怎么说的都应该是高兴的吧,因为这样一来,林承的机会就来了,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心情,反而是更加沉重。

    他也知道,苏郡格这样的牺牲是因为她爱他,离婚才是真心实意是为了他。

    可是齐昱这个王八蛋,他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林承觉得自己咽喉里就像是卡住了一块大石头,苏郡格曾经说自己真的是得不偿失,可是她呢?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日暮西斜,难得的一个雨停的傍晚。天南地北的聚在一起,*的再次分别,人生聚散无常,应该就是这样的道理了。

    北平的天空这会儿却阴暗的就像马上可以飘下来雪花一样,寒风裹挟着尘土,空气中灰蒙蒙的一片。

    章言致拿着报纸,看上面的新闻,齐昱和苏郡格离婚了,这样的消息看了几遍,都觉得是第一次看,从来都没有过熟悉感。

    “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章言致喃喃自语,然后唇边一抹并不分明的笑意。

    他怎么舍得啊?

    可是要是这样的事情放在自己的身上呢?

    不得而知。

    那个女子坚毅果敢,清冷自持,自己与她晤面次数不多,可是,从第一次他在自己的店里买东西,就深深落进自己的心里。

    错过了,自己也就打算放弃的,而现在,她离婚了。

    章言致突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想找她。虽然知道现在苏郡格不过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她的父亲是北洋军的苏淳严,她的前夫是沪军的少帅,多么尴尬的身份,谁敢要她?

    齐昱的选择完全可以把她送到国外去,可是竟然公开与她断绝关系,也就是说,在今后的去权力纷争上,他齐昱绝对不会手软的。

    那么也就要求章言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与之抗衡。

    话说回来,章言致现在虽然有着入主东宫的感觉,眼前的烂摊子真真难以收拾倒是让她头疼不已。贪恋权势,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给折腾的身心俱疲?

    而且自己现在还顶着巨大的压力,面对南方革命党人的讨伐危机,在华列强的诸多刁难,原来这第一把交椅,并非世人眼中的黄金宝座,以为坐上去以后就万事大吉了。

    他章言致虽然是军人世家出身,但是在政治上的决断自然是不如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们熟悉规则,一时之间,自己倒是觉得还不如选择抱得美人归的归隐山林呢。

    现在的局面,若他是齐昱,一定选择与苏郡格双双退隐,而绝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似的让人牵着鼻子走。

    在其位谋其政,大权在握,却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齐昱,何其有幸,你曾佳人在侧,这样的断绝关系,要不是她的主意,你怎么会同意?”所谓的奇女子,应该就是这样的意思吧。章言致感怀之余,却不由得反思自己的决定,来北平到底对不对?

    “司令,明天要召开两院会议,这是准备好的讲话稿。”

    “司令,这是今冬军备文件,您请过目。”

    “司令,山本领事请求回见,时间定于后天上午十点。”

    章言致挥了挥手,手下的人识得规矩赶紧退下。一听到这些事情,就觉得头大,每天连睡个囫囵觉的时间都不多了。

    很多路就是这样的,一念之差,成佛?成魔?

贰壹柒·近黄昏礼佛人静

    白琳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她以前没有任何的信仰,现在总是喜欢在手里摆弄着一串金刚菩提子,麻将桌上,旗袍店里是不再怎么见到她的身影了。

    精神上有了寄托,似乎人也就好过一些了。

    现在看看这一大家子,齐晓的疯疯癫癫,许惠冉时不时还会毒瘾发作。最要命的是齐云茹赖在娘家不走,并不是管不起她的饭,只是人多嘴杂,要不是她无心一句,苏郡格也不会离家出走,甚至与齐昱合离。

    前面白琳才给苏郡格打过包票,说是自己一定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委屈,这才几天,她就跟齐昱登报离婚,自己这真是打了自己的嘴巴子啊。

    “姐姐,您不要总是唉声叹气的,毕竟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您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局面,郡格这么做到底也还是为了昱儿啊,难为她的一片苦心,您也多多体谅,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现在能帮衬上也就是邱珍这娘俩了,适当的时候说些体己的话,能叫人舒舒心。

    “是,我知道。”白琳一把拉过来这娘俩坐在身边,看着齐眉的样子,腼腆内向,突然觉得,还是有个女孩省心,齐昱要是个女儿,自己恐怕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可是再看看齐晓,白琳有心凉半截,人啊,到底还是左右不了自己呢。

    再把菩提子慢慢拨过来一个,口中一句跟随——阿弥陀佛。

    承受不了的时候就找个寄托,佛祖未免能给自己实现什么,却起码能让自己为他们祝祷。只是难为她这当妈的心啊,就一直这么悬着,七上八下的怎么都不那么妥帖。

    还是邱珍说的对,现在的局势人已经不能左右了,尽人事听天命是最好的选择。

    白琳是个识大体的人,借故吧齐眉支开,就给邱珍说点掏心窝子的话,“阿珍啊,我这还有愿望,你得听着了。就是齐眉,你也知道那个安楚辰是什么样子的了,就算是他与林嫣之间没有什么,可那也是结过婚的人,齐眉喜欢他,也不再方便与他来往,我倒是觉得昱儿手下那个邵震,挺不错的。年轻有为,长相也出类拔萃,虽然是个副官,参谋,但是在昱儿手下这么多年了,任劳任怨,上次我见着他把齐眉给救出来,就看着是个踏实的孩子。我也好奇私下里打听过这个孩子老家就是苏州的,家里没什么负累,就一个人,你看,能不能给齐眉透透话,让她考虑考虑,别委屈了自己。”

    邱珍听着白琳的话,倒也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内心里甚是感激,于是满口答应:“多谢大姐,我会给这孩子说的。只是你也知道,她随了我的性格,就怕执拗任性,不听劝,不过但凡是为了她好,我都会尽力的。”

    “嫁与王侯将相家又能如何?或许还不如平凡人家落得长久呢,咱们都是过来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说是不是?”

    邱珍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齐庚泽还在世的时候,那一幕幕似乎还在昨天一般,而现在却已经是下一代人的天下了。

    “大姐说的是,什么都好不过长相思守。只是现在他们都还不懂,等到了我们的年岁也许才能明白吧。”

    “那你说,郡格还会回来吗?”白琳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她眼见着齐昱消沉的样子,实实的心疼。

    “大姐,会好的,等这件事过去了,咱们还会聚在一起的。”邱珍说这个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是没有什么底,不过就是为了劝人宽心而已。

    “当时我是想着,要不然全家都去欧洲,避避风头。因为听说苏家也都去了欧洲的,我想着那边咱们也能在一起呢,可是现在为了不让昱儿找到她,人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我还是担心她一个女人家在外面,这兵荒马乱的,可怎么好啊?”说到伤心处,白琳还是有些哽咽的。婚可以离,只是连人都不见了,这叫人怎么能放心,白琳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样说来也真的是的,非得要闹什么离家出走呢!出门在外,怎么会比在家里好?”

    “可是她要是不走,估计这婚,一定也离不成。倒是这个苏郡格,真的是能拿得起放的下,倒不是那样的普通女子,当断则断。只可惜苦了两个人的感情了,毕竟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除了简奉仪,昱儿……其实昱儿对她可比对简奉仪都上心呢。”

    自己的儿子自己当然最了解,他以前身边的女人多如牛毛,唯独对这个苏郡格的各种表现,白琳知道他是真心喜欢她,真心爱她。

    如此一来,齐昱那边白琳真的不好说什么了。本来一听到登报离婚这个消息,白琳是想着怒火冲冲的找齐昱算账,怎么着也是想骂他一顿才能解解气的。可是看到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的那种消极,困惑,无所适从,白琳就只好走进去拍着他的后背尽力安慰。

    知子莫若母,这次齐昱真的是身心俱疲。

    “昱儿啊,别这样,都会好起来的,会找到她的,她现在举目无亲,去不了很远的。你想想办法。我的儿子一直都很冷静的,你越是这样,越是找不到啊……”

    “母亲,你说,她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啊,你都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我就是让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给骗了,就因为我嫉妒发狂,所以才同意登报离婚,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有想到,她会一声不响的离开,让我再也找不到她……母亲,心很疼啊,你知道吗?”

    齐昱有多久没有这样扑到自己的怀里哭成一个孩子的模样了,白琳记不得了。从小他就性子顽劣,三天两头在家里惹是生非,就算是长大成人之后也总是花天酒地的不着家,每天都穿得跟个小开一样,出入各种的风月场所。

    齐庚泽把多少根木棍在他的身上打断了,也没有见他掉过一点眼泪,第二天接着还是该怎么玩照旧怎么玩。

    一物降一物,苏郡格就这么拿下了齐少帅。

贰壹捌·自别后遥山隐隐

    看着水面的波光粼粼,苏郡格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欣赏这湖光山色的闲情,肠胃里面翻江倒海的实在是叫人难以忍受。

    这几天她试着不去想和齐昱有关的任何事情,真的是要做个寄情山水的谢灵运了吗?可是看看自己的脚上,却没有那双合适的谢公屐。

    记得上次从欧洲回来,自己在林承的船上就有点晕船,看来这回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过幸好自己看到船上有买蜜饯的,自己买了些,吃下去些就好多了。

    “大小姐,咱们这一路上,总是有人跟着呢。你看那个人,我就觉得他总是看着咱们。”刘叔提醒苏郡格。

    回了一下头,苏郡格看着这个人十分的眼熟,好像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回想一下,原来是林承的人。她就知道,自己不管走到哪里总会有人眼巴眼望的关注着,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不是坏事,毕竟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再加上刘叔这个只能是挑夫的角色,在路上确实不安全。

    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苏郡格原本的打算就是直奔欧洲而去,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到处都有人盯梢,于是想着借道苏州,从苏州买了船票再去欧洲。这样就需要麻烦刘叔一下,先去苏州附近的小镇上住几天了。

    上海的码头大部分都掌握在齐昱和林承的手里,就算不是在他们俩的手里,也架不住是熟悉的人。不管,是敌非友,或者,是友非敌,反正苏郡格都躲不过他们的监视。不过到了苏州,他们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下了船,苏郡格还是觉得头晕眼花的,整个人似乎都踩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这晕船的症状似乎持续的有点太长了。

    “大小姐,快来休息一下,这一路上辛苦了。”刘婶甚为热情的把苏郡格手里的提箱接了过来。

    “要麻烦刘婶了。多谢。”苏郡格脸色蜡黄。

    “大小姐晕船呢?”

    “是有点,过会儿就好了。”

    苏郡格努力的整了整精神,强颜欢笑的跟刘婶打招呼。

    稍稍洗漱,她就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桌上那盏青色油灯朦胧的光,突然有种错觉,那时候在承德,她从床上醒来,也是这样的灯光,齐昱留她一个人。

    现在她又是一个人了……

    大约是睡得时间太长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腹中空空,赶了一天的路,她是真的有点饿了。就听到门外,是刘叔和刘婶的声音,大声小气的,似乎是在争吵。

    “哎哟,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明白啊,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小姐了,而且还要住在我们这里几天,要住几天嘛?你晓不晓得,现在到处都要花钱的,还要养她一个大闲人呢?”

    “你够了啊,说了几天就是几天,没那么多事,你少说两句啊。我在上海的时候都是托了苏家人的福,才能赚这么多的钱,管住你那张嘴。”

    苏郡格听在耳朵里,自然也就记在了心里。说是世态炎凉,倒是很合适,不过,这又能怨的谁?刘婶的话句句在理,自己现在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适逢乱世,谁不是不要讨生活的呢?

    肚子不争气的咕咕作响,等他们说完了话,再出去吧。自己身上的钱还是够到镇上找个旅店的。

    苏郡格的晚饭吃的也不怎么顺利,总是有种泛酸的感觉在,摆在桌子上的饭菜真的简陋太多,承德的时候也是吃的不怎么好,但是难得云嫂一番好手艺。这里,自己要是再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又饿又反胃,苏郡格对于自己这样的矛盾表现也是无奈极了。草草吃了几口,也就不准备再动筷子。

    饭后,苏郡格叫刘婶到面前,掏出来三块银元交到她的手里,若无其事道:“天冷了,我看孩子们还没有厚棉衣和棉鞋,钱不多,您收着,算是我给孩子们的见面礼。”

    “哎呀,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看,我这……怎么好意思呢……”刘婶一边推辞,一边客气,一边不自觉的又把银元接了过来。

    “干嘛呢?”刘叔一把夺过来银元又塞回苏郡格的手里,“大小姐,这里是简陋了些,不过好歹遮风避雨,您要是给钱那就是看不起我老刘,我不要这钱,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一时尴尬,冷场,苏郡格讪讪一笑,缓解气氛。“我还有别的事要给刘婶说说,刘叔您就先出去吧。”

    刘叔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临走的时候还气哼哼的交代了刘婶一句:“不许拿钱啊!”

    苏郡格笑眯眯的拉着刘婶,还是把大洋塞到她的手里。

    “他不让拿。”刘婶说到底还是有点害怕的刘叔的,只不过钱到底还是个好东西,拿在手里就是有点烫手。

    “不碍事,我也想麻烦你一点事,这些钱你留着帮我请个郎中,我最近是不大舒服,想让大夫帮忙看看。剩下的钱,再给孩子买东西,这样,刘叔问起来就说是给我办事剩下的。”

    “好好好,多谢大小姐。”

    想了想刘婶还是不怎么放心,接着问道:“大小姐,我多余问一句,你不会是有……有孕了吧?”

    一语中的,苏郡格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她虽然没有这样的经验,可是,多少也见过林嫣那个时候的样子,而且依据这个月信事的拖延程度,真的不好说。

    “这个我也不好说,所以就请刘婶帮忙了。”苏郡格面色微红,她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对对对,咱们都是大夫,说了都不算。我明天就给你请大夫去啊,你好好休息呢。”刘婶陪笑,然后掂着银元转身出去了。

    苏郡格七上八下的坐在床边上,她说不好自己到底现在什么心情。

    如果是真的怀孕了,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呢?不自觉的双手抚上小腹,似乎能感受到什么在里面跳动一样,紧张到手心出汗。

贰壹玖·两下里情丝相连

    难得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恰好照在苏郡格给陆樵的信上,就那么突然的离开,没有给她一个交代,真的是有些不近人情,写封信寄过去稍微解释聊表歉意。

    天冷,呵着双手,跺着脚,苏郡格终于把一封信写完,刚刚收入信封就听到刘婶在外面敲门。“大小姐,大夫来了。”

    “好。请进来吧。”

    苏郡格那种慌张,那种忐忑,这种感觉只有她自己能明白。

    面前的大夫很是年轻,不过二十几岁的一个年轻男子。刘婶帮忙解释:“这位是万安大夫,别看人年轻,医术了得,全镇的人都在找他看病呢。”

    “多谢。”苏郡格微笑,伸出手来,万安搭脉。

    “恭喜这位夫人,您有了身孕,大概有两月了。”不用多长时间,就有了结论,万安就把手收了回来。“不过你显然是有些补给不足,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不宜过度劳累,多吃点好的。告辞了。”

    苏郡格点头,微笑送人出门。

    然后看着刘婶的一脸尴尬,她知道刘婶这是又有些心里打鼓了,自己就这样怀着身孕住在人家家里,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啊?

    可是刘婶不能明着撵人,苏郡格本人也不想让刘婶受刘叔的责难,这样一来她就觉得有些两难了。到底该找什么样的借口,离开刘家,实在是让人为难,而且现在情况来看,她也实在不宜长途跋涉的去欧洲。

    “大小姐,呃……有人来找你。”恰好刘叔进来。

    “谁?”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苏郡格想不到会会是谁,她内心的期望不是没有,只是不敢说,齐昱,会是他吗?

    刘叔把人让进来,苏郡格真的有点傻眼,竟然是林承?

    意外是自然的,可是想了想又有些情理之中,林承总是出牌不按常理,他派人跟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有一天他会现身。

    “郡格……”

    “这么巧?”

    巧?

    大老远的跑到苏州来找她,怎么就成了巧合呢?林承哭笑不得,看着苏郡格竟然不知道怎么答她的话。挑了挑眉毛,林承似是而非一笑,反问,“好像不怎么想见到我?”

    “怎么会……”苏郡格抽了抽嘴角,讪讪一笑,怎么自己的嘴都有点不会说话。

    “好了,不多废话了。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去哪里?”

    “住这里不方便,我给你找了更好的地方。”林承点了一支烟,转身就往外走。

    刘婶很是有眼色的就给苏郡格帮忙收拾东西,眼角眉梢都掩饰不了激动。林承的到来恰好解决了她们俩的难题,刘婶自然高兴。

    苏郡格了然于心,就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路途不远,就在这个小镇的边上,地方也不算大,没有什么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二层小楼外加一个小院,风格古朴,一看就特别符合苏郡格的气质风格。

    “大小姐。”出来迎接的人竟然是云嫂。

    大喜过望,苏郡格一把抱住云嫂,那种惊喜真的叫人把持不住。自从父亲出了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北平的故人。“云嫂,你怎么来了?”

    “来照顾大小姐……”云嫂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哽咽不止。

    一番叙旧,自然是悲喜交加的。

    苏郡格甚是欣慰原来的故人都还能念旧,毕竟这样的时候,且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不是墙倒众人推就已经是万幸,那还有这样主动愿意跟随的。

    “谢谢你。”苏郡格先一步发话,面对林承,她能说的好像就只有这三个字了。不停的谢谢,却怎么都还是亏欠。

    “还有别的话吗?”林承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完全是开玩笑的意思。

    “刘叔说你,请了医生,怎么说的?”

    苏郡格一愣,脚步放慢了些,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给林承听。她离了婚,离开了齐昱,却怀了齐昱的孩子。

    “两个月了……”

    “嗯。要注意休息,多吃点好的,云嫂的手艺可靠,我最近也会一直在这里。”

    沉默,也是一种相互回应的方式。

    就这么沿着河边走了很久,苏郡格真不知道该给林承说些什么。这样的关系实在尴尬,他给的好处总是雪中送炭,自己无以回报,反而还在齐昱面前借他的名头胡扯。

    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苏郡格没干过,头回干,心里还是自知理亏的。

    如今再次碰面,他们的关系,到底该怎么重新梳理?很明显,苏郡格不会选择他,可是他的执迷不悟到底还要纠缠多久?

    “那个……”

    两个人同时发声,正好撞在一起。

    “你先说。”林承又自然而然的去摸烟,突然想起她有孕在身,赶紧收了起来。

    “我虽然跟他离婚了,但是孩子是他的……我能不能……能不能,认你当哥哥,跟林嫣一样,你不在乎多个妹妹吧?”

    苏郡格这番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她就怕林承不同意。

    “要是我在乎呢?”林承反问。

    苏郡格被他堵的没法,只能是在一边干瞪眼,全然拿他没办法。

    一把将她揽在肩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逗她一直是自己的乐趣。“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别想那么多,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选择。”

    “林承,你非得让大家都这么难堪吗?”苏郡格挣脱他的桎梏。

    “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动怒。”林承这会儿才开始一本正经起来,认真的上下打量苏郡格,良久才又开口,“你要知道,帮你不是要你以身相许,是我愿意为你付出。苏郡格,所有的人都需要朋友,关键的时候伸把手。我的愿意帮忙其实和云嫂是完全一样的,你可明白?”

    他的话说的坦荡,苏郡格无言以对,怔怔的看着他,他说的没错,自己现在就是缺人在身边,他们愿意帮忙,就是自己平时积福。

    然而,她现在最需要的人,其实就一个,曾经的丈夫,现在的孩子父亲——齐昱。

贰贰零·更那堪远山粼粼

    新的地方,熟悉的人,条件安逸,最近苏郡格总是不自觉地抚摸一下小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但是她能感觉到里面跳动,那么的细微,那么的轻快,但是她都能捕捉的到,一丝一毫都没有落下过。

    曾经苏郡格想过,既然是想和齐昱断绝关系,为什么还要这个孩子?她问过自己,最终没有答案。不是没有想过从此之后的生活,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有多艰难,也曾想过,可能会因为这个孩子会和齐昱重逢。

    那是一个羁绊,忘不了他的羁绊。

    “大小姐,万大夫来了,给您请脉的。”云嫂打外面把万安给请进来。

    苏郡格这才懒懒的从楼上下来,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把完脉,万安神色有些慌张,似乎有什么隐情不好出口,苏郡格倒是宽他的心,“万大夫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夫人,孩子似乎不是特别的康健,就怕不能等到足月了……”万安这话说的十分犹豫,也十分的为难。

    苏郡格眨了眨眼睛,又把手抚上小腹,她想起自己那时候与藤原慕武对峙,还从仓库里逃出来,跳进江水里……

    这样想来,似乎是有不妥。

    “万大夫有什么好办法吗?”云嫂着急,先一步发问。

    “这样,我开几幅保胎的药,你先服用,看看情况。行吗?”万安望着苏郡格刷白的脸色,也只有这样了。

    “谢谢万大夫了。”苏郡格强颜欢笑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万安动笔开方子,让云嫂准备拿药,煎药。

    苏郡格至此开始就再也没有了笑意,胎儿情况不好,这孩子要是真的保不住,是不是真的就与齐昱切断了联系?她从来不信奉什么天意,这次她想,是不是上天就这样安排的?一切的一切都弄假成真了?

    一天的心情就这样破坏殆尽,苏郡格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茶饭不思,云嫂把安胎药煮好了,催着苏郡格喝下去,她也是推辞着等会儿再喝。

    “这是怎么了?”林承下午的时候带着邓松一起看望苏郡格,寻思着她跟云嫂两个人住这里实在是不放心就找了个有功夫傍身的人来护着她们。

    “万大夫来了,说是夫人这胎怀的不怎么好,给开了安胎药,也不怎么想吃,说是怕不能足月……”云嫂一脸为难的给林承解释。

    端起来药碗,林承闻着那股子药味也觉得冲鼻子,“确实不怎么样,也难怪她喝不下去了。这镇上没有别的大夫了?找个西医看看也行吧。”皱着眉头,一边看着苏郡格,一边看着碗里的药。

    “堂主,我倒是觉得应该找个更稳妥的医生啊,毕竟这个万安大夫,咱们不熟悉。”邓松看着云嫂煮剩下的药渣,满是疑惑。

    “怎么了?”林承过来也蹲下看着。

    “堂主,这个药渣里有一样东西,我知道不是保胎用的。您看,是凌霄的花……我见过产妇生产后用它除去污血的。”邓松把一朵花瓣捡了出来,拎到林承的眼前,“我媳妇生产完的时候,大夫说要给除去恶露,就曾经让我给找过这种花,那个时候我就在三号码头老江头的家外面摘了一些给带回去的。所以我知道,老江头还专门叮嘱我,说这个孕妇不能吃,会滑胎的。”

    林承不说话,到底是万安的手笔还是云嫂的所为?真是防不胜防,又或者这背后还有什么别的人指使……

    “堂主,要不然我领着夏小翠去万大夫的诊所看看,您留这里?”

    “不要打草惊蛇。”

    两个人商量定了,就这样分头行动。

    夏小翠是邓松精心选来给苏郡格当保镖的,女孩子,也就十七八岁,却功夫了得,最关键的是衷心,踏实。

    邓松跟夏小翠两个人伏到房顶上,揭开一片瓦,就瞧着底下影影绰绰的人,好像是万安和他的掌柜的,一个四十好几的男人。

    两个人正在把酒言欢的样子,说说笑笑,还有温酒的气息时不时的飘出来。

    一个说,那个少夫人可真是个绝色,就这么死了可惜了。另一个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药吃了吗?

    一个回答,那就那么容易,他是个大夫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是有辱自己的名声,以后还怎么行医,而且自己还有别的打算,要是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到了自己的手里该多好。

    另一个阴恻恻的笑着,您这个打算是,准备自己……

    邓松跟夏小翠也就不用接着听了,事情已然明了。

    林承这边知道云嫂是从来没有生养过的人,她的丈夫跟她成亲没有几天就被拉壮丁,死在了战场上,云嫂伤心过度,从此以后就开始守寡到如今。

    “承少,就是这个万安干的,可是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他。”邓松回来如实汇报。

    “这事不能告诉苏郡格,你交代了小翠吗?”林承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苏郡格。

    看看她的苍白无力,本来就怀孕辛苦,却还要每天防着各种陷害,而且林承能看出她对这孩子的看重。

    “把万安诊所里面的两个人都抓起来,审,往死里审,能招出来什么就招出来什么,什么都别放过,审完了,不要那么干脆就弄死,明白了?”林承把所有的事情吩咐下去,他的手段对这样的人历来不需要委婉。

    “怎么了?”苏郡格看着他们几个神神秘秘的。

    “大小姐……”云嫂紧张兮兮的看着苏郡格,她摆明了是过分老实不怎么会说谎,又听到林承对自己刚刚详细说了万安的事,自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目光移向林承求证,面对苏郡格的质疑,他全无隐瞒的可能。

    “万安心存不轨,给你的药里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你没喝。”林承能说的就是这些,以苏郡格的能力,后面的话她自然能体会的到。

    苏郡格沉默,自己现在正是最弱势的时候,任何都有可能趁她不备的时候动手。林承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就是想给她提个醒,万事自保为上策。

贰贰壹·管弦触水莺花市

    回到北平,安楚辰这几天尽量不和安楚宏照面,他实在是不知道跟自己这位亲大哥说什么合适。再说了,他什么都不已经了然于心,何必他安楚辰再长什么口呢。

    可是安楚宏却没有这样的耐心跟他耗着,你越是躲着我,我越是要找你的不痛快。眼看着大局已定了,纵然有一千万个不愿意,也是这样的情况,时局如此由不得他人左右。

    “明天把之前苏州织造厂的账目给我做好拿来。”安楚宏自然也不会给安楚辰什么好脸色。

    “知道了。”安楚辰回答的公事公办,哥俩好的情谊早就荡然无存一般。

    “上海那边你就不用过去了,你留在安邦银行。以后北平这边的事情,你负责。”安楚宏这摆明了是找自己亲弟弟的不痛快。

    明明知道,安楚辰因为苏郡格和齐昱离婚的事情还没有腾出手来去关心,就这么把他准备“软禁”在北平了,安楚辰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呢?

    “你不熟悉那边的业务,还是我比较顺手。”安楚辰毕竟顾忌对面的人是自己大哥,话没有说绝。

    “啪!”安楚宏毫不客气的拍了桌子,“我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准去,还嫌不够丢人是吧!?我们安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死心眼啊!?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做事信马由缰,随随便便就让人给拿着当枪使,你的脑子呢?我把你送去欧洲念书,你都念得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茶杯就摔在地上。

    安楚辰自知理亏,于情上他觉得对不起苏郡格,帮助林嫣也是出于人道,于理上,他这样的做法绝对与安家那是无一利。原来还是待价而沽的安家二少爷,现在却为他人做嫁衣的已婚青年。

    沉默不语,他能做的就是让安楚宏发完脾气,这样或许自己的大哥能舒坦点,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你说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当时你突然说你要娶林嫣我就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果然啊,你……简直是混蛋!她苏郡格是你什么人?人家是沪军少夫人,是人家的媳妇,关你屁事啊,说什么你都听啊?你自己不长脑子的?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当年你就不该放过她,我也不该去给苏淳严去送那个人情,还差点得罪了傅含秋。”缓了缓语气,安楚宏接着发脾气,“好,旧账不算了,就说你娶林嫣这事,你到底该怎么给安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怒不可遏,“我为了安家尽心尽力,舍生忘死,你倒好,放着正事不干,给我讲什么仁义礼智信,损己利人去了?”

    安楚辰仍旧是一副倔强样子,哼都不哼一声,就听着他在自己的对面咆哮。

    越说越怒,安楚宏一把揪过来亲弟弟的领子,低声怒吼,“老子还不喜欢女人呢,还不是照样娶了你大嫂!生了孩子!这是什么样的时候,由得你任性胡来?”

    安楚辰一愣,被他逼视的无法自处,浅抿嘴唇,低下了头,猛然又被安楚宏松了领口,向后踉跄了几步。“大哥……”嚅嚅喏喏出了两个字,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理亏了。

    就连心底里最隐私的事情都暴露在了外面,这次看来安楚宏真的是急了,说到底为了这个家,为了守住这个家,自己到底是不如大哥的,虽然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可是到底安楚辰出了多少力,费了多少心,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这么多年,大哥领着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为了不让吃绝户的那些老家人不对自己这一门赶尽杀绝,大哥是费尽了心机,虽说有的时候手段上并不那么见得天光,但是要不是他,恐怕如今就算是到大栅栏要饭都挣不到一块巴掌大的地方。

    安楚宏端起茶杯来,毫不客气的牛饮,这是他平时最心疼的雨前龙井,这会儿在气头上,管不得那么多解渴就行了。

    两方沉默,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尴尬非常。直到慕容秀领着安朵颜进来,孩子一闹腾这才算是恢复正常,“吃饭了,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多谢大嫂……”

    安楚辰看着慕容秀贤惠和善的面容,她到底也是安家的牺牲品,虽然过得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但自己的男人不过就是把她当做掩人耳目的一种生育工具,倒是可怜至极。

    到是自己矫情了,这样的乱世纷争,能吃饱肚皮,不忍饥挨饿,还有什么闲空去谈论情情爱爱。若是这个时候问慕容秀,爱不爱自己的大哥,她定然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还是脑子里长了什么……

    不过就是两家因为做生意联了姻,有那么多的讲究吗?

    当年慕容秀刚刚进安家的时候,陪送的嫁妆数量让人嗔目结舌,这也就成了安家东山再起的源头。这么多年安楚宏精于算计,慕容秀稳重持家,一路走到今天,到头来他安楚辰却成了最大的赢家。没吃过苦,没受过罪,留过西洋,不过就是从兄嫂手里接过现成的生意,稍作打理,就忝居上海商会会长的位置,安邦银行的二董事。

    就着自己在国外学的那些金融经济的知识,顺手在商海沉浮中跟着随波逐流,靠的还不是他的大哥安楚宏的面子和底子?

    要不然就凭他?怎么可能有各种的闲心枉谈什么情情爱爱?

    他身为安家的二少爷,到底都干过什么为安家的生意兴旺的事情。安楚宏不禁后悔,他的这个亲弟弟就是读书读得太多了,书本上的知识能帮人,也是能害人呢……

    安楚宏自认为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性格,他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能把安家的生意做大,即便不能做大,或者维持现状,在这纷繁乱世里留着够全家老少的余粮也是好的。

    眼看着北洋军的倒台,安楚宏也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可是要苦苦支撑,手里就的有钱,不靠自己就靠别人,这样的道理,是他的亲弟弟就该懂啊!

    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现在是东北军的天下,虽说政治上总是风雨飘摇,走马灯式的连轴转换,可是安楚宏就想着能靠上一时就是一时。

    如果安楚辰没有娶林嫣,要是跟现在任上的哪位大员攀上的亲家,才算的上是一举两得。

    可是他呢?

    安楚宏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怎么千算万算,就算漏了安楚辰的性子?

贰贰贰·陋巷箪瓢亦乐哉

    局势紧张,齐昱自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他就算是有心悔过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却也无暇分顾忌苏郡格了。

    而此时,却正当苏郡格怀孕初期反应最难受的日子,总是反胃恶心,甚至彻夜难眠。吃不下,睡不好,人自然也就没有了精神,纵然云嫂使出十八般的做饭武艺,也是难解她的茶不思饭不想。

    云嫂看着自家大小姐受罪除了心如刀绞,也就是埋怨齐昱的不负责任,责怪林承的不上心,时不时的抱怨男人都是不长心肝的东西。

    可是她却不知道,此时的齐昱身不由己,谁都知道齐昱身边现在空缺这女人,这个空缺,该怎么补,怎么补的巧妙,有点心机的人都要动脑子琢磨了。是该找个跟苏郡格一样的,还是该找个跟简奉仪一样的?又或者另寻他法,找个为齐昱量身定做的女人?

    一时之间,各家都有算盘打着,到底用什么样的女人拿下齐昱,就成了各家各户的头等大事。

    齐昱呢,眼看着这些人在自己的身上下功夫,今天一个酒会,明天一个晚宴,他应付的甚至有点疲于奔命了,苏郡格不在,哪个女人能入的了自己的法眼?不过就是逢场作戏而已,那就给他们这个面子。

    至于林承,云嫂更是责怪他,责怪的有些冤枉了。

    他虽说是好久没有出现在这个小院里,但是他可没有闲着,每天送来的各种饭菜原料,上等补品那都是他费尽心思弄来的。再者就是关于那个黑心医生万安的事情,他这样的脾气性格,怎么可能就此轻易放过。

    依着万安的情况,他不可能跟苏郡格有什么新仇旧账,所以,就要深挖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然而这一挖不要紧,竟然牵扯出来陈年往事,林承做梦也没有想到,指使万安下毒的人竟然是简奉仪的父亲——简维允,这位头发花白,带着深度近视镜的老教授,自从自己的女儿惨死之后就开始揪着苏郡格这个仇人不放了。

    倒也怨不得他的狠绝,想想自己的独生女儿就这样一命呜呼,他这一辈子还有什么盼头?虽说这件事无非就是简奉仪的自作自受,但是对于一个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的花甲老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得?

    简奉仪于他来说就是命,女儿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自己身为一个学者,虽说是在学校里教书,但是说白了,也就百无一用是书生罢了。

    还能让自己愿意多喘一口气的最好理由就是报仇了。

    依着他能力,他的本事,想到找个大夫给苏郡格下毒,那也是费尽心机了,头段时间跟着一些报纸舆论口诛笔伐的针对苏郡格的事情,到底还是不能解气的。

    林承看看这位老者,跟自己的父亲一般年纪,也就懒得在他身上来什么大刑伺候了,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视死如归。

    “老爷子,您说您都这把年纪了,犯的着吗?”邓松也是跟着无可奈何,“我就问问您,还有没有别人指使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老实交代,我也给你个痛快怎么样?总不至于,也跟旁边这位似的,让我大卸八块吧?”

    简维允瞥了一眼,旁边的万安,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也就是垂死挣扎的毫无意义了,他索性把眼一闭,听之任之,“没有别人了,就老朽自己的主意。动手吧!”

    邓松把头转向林承,说实话,面对这样的长者,邓松还是下不去手的,毕竟就算你不用怎么样,由着他活,还能有几年的活头?

    林承一脸的不耐烦,皱了皱眉头,把邓松叫到跟前,小声交代:“万安就不用留了,这位老爷子就找个地方关起来吧,也不差他那点饭菜钱,不用好吃好喝的待着,就给点填饱肚皮的,特别是给我看严实了,只要别再放出去找苏郡格的不痛快就行了。反正他也是油尽灯枯的岁数,咱们就当是积阴德了,放他一马。”而后抽了抽嘴角,愤然的出了地牢的门。

    邓松自然也认同林承的做法,于是按部就班的也就这么办了。

    林承这会儿才想起来好久没有看看苏郡格了,也准备了东西给她送去,另外就是安排安排送她去美国。

    云嫂这边想的念的都是那些没有良心的,却有个算是有良心的这会子巴巴的跑来,就是刘婶。她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头几天苏郡格给的大洋花完了,自己倒是觉得心里有点难为情了。在刘叔的强大压力下,拎着东西跑来做补偿。

    “哎哟哟……”

    夏小翠看着她伸头探脑的不像个好人,一上来就是个擒拿,按住了刘婶,疼得她哀嚎不止。

    “小翠,是熟人,放手吧。”苏郡格和云嫂赶出来一看是刘婶,立马解围。

    刘婶一脸的痛苦,赶紧揉着被掰到马上就要脱臼的肩膀,惊讶的看着夏小翠脸上骇人的红色胎记,吓得不轻。心想着,幸好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见着这么张脸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平复了一下心情,讪讪地笑着,眼角还时不时的瞟一下旁边的夏小翠,凑到苏郡格的身边跟躲瘟神一样,“我呀今天来看看大小姐,顺便把家里养的这只母鸡给宰了带过来给大小姐补补身子的,这边还有我给做的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这个针脚可能粗糙了些,但是大小姐看看还是能用得着的是吧?”

    云嫂把刘婶给让进了门,陪着苏郡格一起看她送来的东西,倒是真的没有那么好,但是总归一番心意。不过谨记了林承的交代,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云嫂都一一收好,做个样子还是要的。

    “大小姐,看你这样子,是很辛苦啊?”刘婶看着苏郡格的样子,也真的是叫人心疼,那张脸比着前几天刚来的时候还要难看,脸色蜡黄,双眼无神,还有些红色的血丝在发黄的眼球上徘徊,倒是可怜。

    苏郡格点了点头,她刚刚感谢的话说多了,这会儿就觉得实在是累,张张嘴也懒得了。

    “这男人啊,就是没有良心,只顾着自己痛快,撒了种子就不管这地怎么长了。咱们女人啊就是倒霉呢……”刘婶的话絮絮叨叨,倒是话糙理不糙,听着多少是解解气,可是到头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自作自受的结果。

    云嫂跟刘婶这会儿倒是有些投机的话,于是两个人话赶话的聊在了一起,刘婶毕竟养了三五个孩子,有的是经验,说着女人投胎大都是难受的,特别又是前三个月,任过去也就好了,可以做点酸汤什么的,喝了缓缓恶心呕吐,云嫂说做苏郡格想吃山楂,刘婶赶紧制止,说是山楂破血的,这会儿还不算稳定,不能吃。于是教给云嫂做了别的东西,这才准备回去给自家孩子做饭了。

    苏郡格知道她是个势力的人性,也念着她也因为生活所逼,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五块大洋,也算是感谢她对自己的上心,刘婶嘴上拒收,但是到底眼神出卖,最后还是欢天喜地的拿着大洋回家去了。

贰贰叁·六花飞起惹歌声

    苏郡格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刘婶跟云嫂的对话,她们以为她睡了,可是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摸了摸肚子,她

    现在想想真不知道留着他到底做何用处,婚都离了,却还留着个孩子,是在等什么?等他来找自己?等他来求自己?等着他提出复婚?

    苏郡格,你真是昏了头了!

    大概也真的就是受够了这样的孕期反应,苏郡格真的是想着放弃了。

    不自觉的又用手去抚摸上小腹,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还依旧是很平坦。

    万安既然能下毒害她,那么也会有说谎话的可能,万一就没有怀孕呢?

    然而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没有怀孕,万安又何必借这个机会下毒。不去明天再看个大夫吧,苏郡格翻了个身,不想再听门外的对话。

    听多了,无非就是给自己心里添堵,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处。

    然则,还没有等苏郡格自己去找大夫,消失了多日的林承就突然出现,顺便带来了他委任的最可靠的大夫。

    “苏小姐没事,安心养胎就好了,如果保胎药吃着难受那就少吃,毕竟是药三分毒,头三个月是辛苦,过去了就好了。”大夫把了脉,听了诊,确信无疑就是怀了孕了。

    苏郡格突然觉得一丝希望破灭的如同油尽灯枯的蜡烛,最后一点的可能也被毁灭了。

    她想着要是只是一场大病而已,与怀孕无关该多好呢!

    “多谢了。”苏郡格明显的满脸失望,恹恹的闭了嘴,心里再做下一步打算,这孩子到底留不留……

    “你怎么了?”林承倒是有这个本事一眼看穿了苏郡格的心事,隔着她各种因为不适而出现的脸色欠佳。

    “我……不怎么舒服,……我想着……”该怎么开口,简直比登天还受罪,她到底觉得自己残忍。

    汽车喇叭的声音乍然响起,因为专注跟林承说话,苏郡格被这一声给惊着了,其实说到底还不就是想落胎的想法实在是让自己心虚罢了。

    “哐哐哐……”一阵狂躁的砸门声,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一震,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而且这么明目张胆?

    苏郡格下意识的就捂住肚子,自然而然的往林承身后躲了半个身子。

    这种天然的母性,登时显露无疑,林承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到底她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夏小翠最先反应,第一个守在门口,就等那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下手。

    却没有想到,门被踹开,进来的人是——齐昱……

    黑色的枪口直接指向了要动手的夏小翠,目光如炬扫向房间里所有的人,与苏郡格四目相对的时候,错愕,惊讶,激动,愤然,一时全部涌向心头。

    “郡格……”眼角有酸涩的感觉,那种久别重逢难以言喻。

    “让他进来。”林承咬牙切齿的吩咐夏小翠。

    这样的重逢,猝不及防,苏郡格惊喜不足,惊吓有余,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齐昱。

    脚步坚定,后撤一步,转身就进了内间,禁闭房门。大口呼吸,她就好像是被鬼魅盯上了一样,疯狂逃命,却还是七魂被吓走了六魄。

    紧跟慢跟,还是晚了一步,被她结结实实的关到了门外,齐昱的那种迫不及待,好容易见到了她,却是这样的待遇,想到这里抬脚他就要踹门。

    “她怀着孩子!”林承到底还是先一步喊出了一句话,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摩挲到烟盒,直至最后把所有的香烟都给揉搓的粉碎。

    一屋子寂静,林承第一个迈步出了大门,

    身后跟着出来的是其余跟他一样不相干的人等。

    看到门口站着的邵震,问他,有烟吗?

    邵震摸了摸口袋,掏出来一盒递给了林承。这是齐昱的烟,最近他才起了烟瘾,身为副官就时刻准备着。

    “郡格,开门好不好?”齐昱站在门外,声音颤抖的凄厉。“我本来是没脸见你的,打你的那一巴掌,我后悔极了……”

    “啪,啪,啪……”齐昱毫不留情的将手掌拍向自己的脸上,数不清的五指印叠加一起凑成了一片红肿。

    “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让我见一眼都不行吗?”一边不停手,一边哀求。

    “别打了!你走吧……孩子不是你的……”门板里面的声音倒是干脆利索,依旧是符合那个性子清冷淡漠的苏郡格作风。

    “孩子不是我的,我也要见你,他是谁的都无所谓,我要的是你!”

    话语声随着巴掌声起伏,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够了……”苏郡格到底是开了门,苦肉计这招对她也是未尝不可。

    面对面的站着,苏郡格看着齐昱,从未有过的那种潦倒,颓然,尽收眼底。

    试探着伸手去抱她,却还是没敢动作,齐昱看她的憔悴,也有些不可思议。

    “你来做什么?见我干嘛?”

    苏郡格的话问的一丝温度都没有,就那么的冷静。

    齐昱回答不了,来做什么?见她干嘛?“接你回家。”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却只戳人心。

    不经意间舔了舔嘴唇,然后浅咬着,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声音缓缓,掩饰的干净,“不用了。”

    紧紧的箍住她的上半身,“还在生气?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郡格……郡格……”这种拥抱的感觉,却那么的似是而非,她在自己的怀里,没有任何的亲密感,他们是曾经的夫妻。

    “别这样,我们离婚了,不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好合好散。”苏郡格的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清晰的让齐昱听的耳膜发疼,她就这么狠心。

    轻而易举的把她抱离地面,她比那时纤轻了太多。

    后脚跟一磕,关上房门,只剩他们两人应该更好说话。

    “听我说,我会送你走,去美国,还有齐府其他的人,那边现在还算太平,不会有人打扰你怀孕生产。郡格,我们不要分开,不要因为那些外界的舆论就把我们分开了,当初我就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压根没有想到你根本就是为了离开我才编的瞎话。郡格,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比谁都了解,是我错了……你说孩子不是我的,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齐昱的话絮絮叨叨,毫无伦次,把苏郡格听的完全控制不住。

    他说的所有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饶是苏郡格已经努力克制了所有,却还是忍不住眼泪涌出眼眶。

贰贰肆·王图霸业成何用

    以真情换真心,齐昱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做到了。

    苏郡格沉默,她真的不知道该给他说什么好,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其实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在乎他,必然也心疼他打自己的几巴掌。

    “何苦呢?”

    半晌,话一出口,苏郡格就出卖了自己方才的掩饰。

    “没有你,就是千般万般的苦,咽都咽不下去”

    一吻压上,齐昱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整个人被抵在墙角,没有反抗的机会那就不反抗,当然不反抗也不等就是迎合,就那么紧紧的抿着嘴唇,严丝合缝。

    齐昱的吻越来越觉得有点绝望,他松了她的唇,一脸不解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心如死灰一般的脸色。

    “苏郡格,是不是我太宠着你了?太惯着你了?”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原本那还是圆润脸庞,而今两腮深陷,时而苍白时而蜡黄的脸色,曾几何时还能见到红润?就连那双杏圆的眼睛也不似以前有神,眼眶深陷,眼神灰蒙蒙的一片,这样的苏郡格就算是在承德的战场上也不曾有过,齐昱心疼至极,她这一孕,就跟去了半条命一样,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最没有人可以分担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

    苏郡格不说话,垂下眼帘,闭了眸子,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宠着你,惯着你,由着你敢给我说分手,说离婚,说走就走,你只知道自己自作主张,你以为你离开了就是成全我了,你觉得这样做就是爱我至深,就没有想过你走了,我呢?我对你的感情,你又知道多少?”齐昱的声音颤抖,指印留在她的脸上,他嘴上苛责,到底还是心软,捏疼了她,也伤了自己。

    “你走的倒是干脆,留我一个人看着你在房间里剩下的东西,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是什么滋味?苏郡格,你知不知道?”顿了顿,齐昱皱着眉头,看着她在自己的对面眼角流泪,咬牙坚持,“你知道不道,你在我这里已经是谁都不能代替,你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你跟我说何苦呢,是,我也想着,我这是何苦呢?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何苦呢!”一拳捶到墙上,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明煊……”苏郡格叹息般的回应,她亦是心中百般难受。

    这样的相互折磨,说到底了不过就是因为如今的世道艰难,与一方统帅来说,手中没有了权力,岂不就是任人宰割?

    在与东北军的政权之中,齐昱已经失掉先机,如果她还在他的身边是不是就要把整个沪军葬送在全国人民的吐沫中?

    她为的是他的权力,他为的是他的情感,谁都没有错,错的就是世事弄人,造化非常。

    齐昱也曾想过,就此放弃,毕竟身在上海,身居要职,想找个女人有何难处,更何况,他也曾经是那个被人称为花花公子的风流少帅。

    可是,等真的女人送上门来,不管是妩媚妖娆的,还是清纯可爱的,又或者是温柔腼腆的,他齐昱竟然一个都瞧不上了。

    曾经只是曾经,那人来过,就算是走了,后面的人也不过就是步了她后尘而已,哪怕替代,连她的影子都算不上。

    想来杜天坤送来的那个应该是最合适的,别说是长相,就连身高都跟苏郡格无差别,也是一米七几的个头,长相上更是集合了苏郡格的大方高贵和简奉仪的温婉纤柔,甚至还有沈璐娜的万千风情。

    齐昱初见这个叫柳如湘的女人时,确实有些吃惊,在她身上,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苏郡格的样子,清冷自持,只是眼角眉梢上的些许露怯又让人怜爱。

    毫不意外的几次宴会酒会上都有她的出现,却不主动接近,时不时的浅笑顾盼,饶是个男人都收不住自己的关切外漏,更别说齐昱那时候的意志消沉,自然对她多加青睐。

    终有一次,喝的真是过了头,柳如湘捡了个大机会,整个人都贴了上来,红唇眼看就要黏上齐昱的嘴角,却突然听他说了一句,“郡格还在等我回家,麻烦小姐帮我叫一下我的副官。”

    柳如湘愣在当场,匪夷所思的看着齐昱,不可相信,却又咬了嘴唇贴了上来,被他一把推开,“松手!滚一边去!”踉跄着站起身来,看着跌坐一边的绝色佳人,皱着眉头,摸了一下鼻子,“她的身上从来都是淡淡茉莉香……”

    柳如湘下意识的闻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没错啊,也是茉莉味的香水,怎么就不一样了?

    “少帅……”

    齐昱回头,看着她的满脸疑惑,淡然一笑,墨色的大衣被邵震披在身上,纵然已经酒醉,却也丝毫不减意气风发,反而是刀劈斧凿的英挺五官里多了些慵懒和戏谑,真是有这份闲心给她解释,“她是唯一,谁都没法代替。”

    柳如湘这时恍然大悟,收拾了外套,仓惶逃窜。

    邵震开车,镜子看着齐昱单手支头,双眸望向车窗外面,上海的初雪竟然就在这样的黑夜里无声无息的铺天盖地而来。

    他想过放弃,可是那颗心却不由自主,比她美得,比她好的,不是没有,是他齐昱不想要。仅此而已,他就投降了。

    苏郡格,你赢了……

    对面人再没有什么动静,苏郡格缓缓的睁开眼睛,泪水模糊,扑簌簌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眼前的齐昱一会儿被模糊,一会儿被放大。

    抚上他的脸颊,那红色的指印,苏郡格到底还是心疼,如鲠在喉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指尖冰凉,抚在他的脸上,如轻雪渐触大地。

    “苏郡格,不要自作聪明,与我来说权力重要,但是却不属于我一个,可是你,与我来说足可以是全部。”齐昱沉了沉声音,淡淡道,“咱们的父亲不就是个好例子?”

    当此乱世,政权更迭的如走马灯,风水轮流转的道理谁都懂,却在这样的时候,她苏郡格竟然不明白了呢?

    是了,权力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手里有兵有炮,时时刻刻都可以起事造反,看着这个权力是炙手可热,可是转眼的走马换将,难道不是最卑贱的吗?

    “是,我知道了……”

    苏郡格的话才出口,就又被吻住,她一直被动,这会儿被逼的无路可退,舌尖感受着他的气味,从未改变过。

贰贰伍·兰麝香中看鸾凤

    越吻越是没有把持,苏郡格察觉到丝丝的危险信号,一手捂住了小腹,另一只手去推齐昱,“不行!”命令的口吻,把齐昱从沉沦中拉了回来。

    “我知道……”简单的三个字,又一次把旧事翻了出来,没错,他是知道,因为他当年就差点当了父亲,那个时候孩子是简奉仪怀的。

    标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齐昱这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是说,我知道了,不会过分的,你放心。”

    越描越黑,苏郡格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还是心里放不下,可是计较太多又有什么意义?若是愿意跟他相伴就该摒弃前嫌的,缓缓一句,“我累了。”

    ……

    灯烛摇红,炭火在铜盆内燃烧的正是热烈,屋子里自然是暖和了许多。齐昱看了看这屋子里的陈设,在这样的一个乡下小镇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条件了,比着齐府那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也算是林承的一番苦心了。

    地方简陋,也有简陋的好处,不起眼,不惹人注意,只不过是辛苦了她,怀着孕还要吃这样苦。

    齐昱苦笑,要不是林承,恐怕自己再想见到她也是枉然,到底还是需要感谢一下这个情敌了。既是如此,也算是成全了自己了,那这样的好意,如果自己再不笑纳,岂不是辜负了?他认为自己还是很会从善如流的。

    从来也没有怎么样的伺候过人,齐昱这回算是豁出去了,就连洗脚这样的事情都给苏郡格亲力亲为。实在是不适应他的这样作为,苏郡格突然不太好意思,两个人之前的夫妻关系甚至都被忽略。

    “这个孩子……”欲言又止,苏郡格觉得倒是实话实说的好。

    “只要他在你的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其他的我不想知道。”齐昱的打断斩钉截铁,他认定了,那就是认定了。

    皱着眉头看着齐昱精心的伺候着自己,他原本的剑目星眸平日里都是硬朗霸气的,到现在也记得承德的时候他的那身北洋军的军装,在他身上如此的贴合,只看那身形挺括,脊背笔直的器宇不凡就已经让人目不能移,更何况还是这样的英俊长相,眉峰上挑,凤眸星目,瞳光深邃,那时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霸气凌然甚至有种不可言喻的王者之气都让人稍稍畏惧。

    每次自己与他对视也都觉得是凝神屏息,丝丝紧张,总觉得自己看着他的双眸时,那对瞳仁有着非凡的力量似乎能把自己给吸进去,沉沦不已。

    想着他也是情场老手,对于是怎样取悦女性自然是信手拈来,自己当初刚刚得到他的表白就想着再不能堕入他的圈套之中,不可自拔,却不想中还是当了他的俘虏,那双眼睛真是立功不少。

    而今看着他真的是实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却想着他又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物,如此这般真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苏郡格与他夫妻一年,不管曾经多么亲密,甚至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心里总还是与他隔着些什么。

    曾今自己借故离开,所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她心里自然是说不清楚的,到来也是自己的性格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总是没有拿他当自己的贴心人吧。

    曾听刘婶和云嫂两个人的闲话,便是夫妻很多事也是不能一一巨细的,心事,谁都会有。苏郡格觉得自己可能就是心事太重了,托付终身,托付终生,却未必就要托付心事,托付心绪。

    “放着吧,让云嫂收拾。”总觉得他也不是干家务的好手,苏郡格被伺候的理亏。

    “难得我有时间,能给你做的不多,你讲究享受一下吧。”齐昱半开玩笑,把她的被角掖好。

    “我跟你有话说,叫云嫂进来收拾,你到底不如她顺手。”苏郡格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

    一句话说的竟然这么直白的就嫌弃了他的能力,齐昱挑了挑眉毛,看着这一地的水渍,倒是自己真的不是过平凡日子的好手。

    哑然失笑,将云嫂叫了进来,须臾,收拾利索,屋里就剩了他俩,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不少。齐昱半倚半靠的在床头,看着她欲言又止,顺手把玩过来她的发梢,看的仔仔细细,有些分岔,也不撕以前的那般黑亮,她显然是营养不好,虽然头发长了,却没有之前的精神。

    “给我说什么?”

    “孩子是你的,我……就是故意想气气你……”

    苏郡格撒谎不易,说出实话来更是不易,这就跟作奸犯科被抓现行一样,承认错误倒是比撒谎时候需要更大的勇气。

    禁不住想笑,齐昱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把,“早就说过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明白,再说了,你的撒谎手段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果然是他的孩子,内心的欢呼总是要被压制住的,靠着自己的分析,倒是不如她亲口承认的更让人踏实,让人欢欣鼓舞。

    齐昱掩饰不住的高兴,嘴角的笑意漾出温暖,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但是第一次感受到做父亲的喜悦。只因为这个女人是苏郡格,是她而已。

    将脸颊贴在她的头发上,伸手拥着她的肩膀,却没有一句好话,“怀着孕还到处乱跑,是在该打。”齐昱的口不择言就已经将他内心出卖,责怪无非还是因为心疼。

    “……”苏郡格不回应,不是因为他的责怪,而是自己的不好意思,她也是说不明白,自己的羞愧到底从何而来,已为人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怎么还会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我的安排是让你去美国,纵观现在的局势,到底还是美国更安生些,不止你一个人,齐府上下,还有你的父亲,到时候都安排过去,那边妥帖。你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再稳定一下,到时候坐飞机去,确保万一。”

    “留你一个人?”苏郡格抬眸看着他的侧脸,天冷,他的菱唇也干得起皮、

    “怎么不放心我?”齐昱微笑,调侃道:“放心,我就算自己一个人在上海也不会胡作非为的。为了孩子,也不会。”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着急着抢白,然后又低下头去,突然捂住了嘴,“痰盂……”

    齐昱大惊失色,看着苏郡格已经起身趴在床沿上,指着地上痰盂,这才反应了过来,端过来的时候不算及时,就看着她一半吐在地上,一半进了痰盂。

    最后吐到只剩酸水,还是不断的作呕,脸色都蜡黄的让人不忍只是,齐昱给她披上外衣拍着她的后背,束手无策,只能轻声慰问,“好些吗?要不要水?还要不要吐?”

    她这母亲当的实在是辛苦,却还要忍着各种难受为了他怀孕,生子,他却替代不了任何,唯有痛心疾首,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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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华绝代介绍:
她是系出名门的北洋府千金,远嫁上海,却成了插足别人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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