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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剑卒过河     大楚说书人txt下载     大楚说书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筑基

    蔺宗看了眼眼前眉眼弯弯的年轻人,微微有些发怔,不知为什么,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拿起果子又啃了一口,愣了半响,道:“护呗,你要咋护?”

    “服食这颗筑基丹需要在野外汲取日精月华,但此期间不可被人打扰,否则便会走火入魔,所以还得寻一人给我护法,便叫你破费破费你那些符箓助我筑基一场喽。”

    沈江浣一边笑着说道,一边顺手从蔺宗包袱中拿了个果子咬了一口,蔺宗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破费啊,我那些符箓值多少钱你自己清楚。”

    沈江浣笑了笑,又咬了一口果子,伸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忽的好奇问道:“诶,话说你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这样的二品符咒就算那些长老级人物也就几十张,可我看你好像随便一掏便有成百上千了啊。”

    “我有钱,任性。”蔺宗白了他一眼,将那包袱收回自己腰间的木质令牌之中,擦了擦手上留下的果汁问道:“走吧,你要到哪突破?”

    “今日午时,神霄山灵寒涧内。”

    沈江浣从怀中取出一个丹盒,里面是已然被他分成两份的筑基丹,他看了眼蔺宗,笑道:“到时候我在山涧内闭关,你只要守在旁边不叫他人打搅就行,熬过一天一夜,便可功成。”

    “那成,走吧。”蔺宗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两人一路便来到了山涧之中,这里位处神霄山主峰之下左侧一点的位置,乃是神霄山中一处清凉避暑的妙处。

    两人来到山涧内,沈江浣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坐下,午时将近,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地面,滚滚热气翻腾,而他便坐在太阳光最中央,服下了半颗筑基丹,开始修行。

    蔺宗不敢怠慢,也不管符咒珍贵,拿着这些价值极高的灵符在山涧周围设下防御,倘若有人擅闯,定然会被几道灵符或烤成灰烬或斩断头颅,他更是不敢稍有放松,便守在沈江浣的身旁。

    筑基期的修行并没有练气期那样庞大引灵气入体的动静,而是在他的体内塑造新的丹田,浑身气息内敛,一动不动,甚至蔺宗几度都怀疑这家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潜心修行。

    沈江浣身外看起来毫无动静,体内却是波涛汹涌,那通过数月修行集赞的填满整个丹田的精纯灵液在他的体内经脉中翻腾,仿佛滚滚浪花翻涌不已,同时一丝丝凝成固体,在那丹田之内凝聚,铸造着一颗金色的丹田。

    太阳撒下的炽热在筑基丹的药力之下丝丝缕缕转化为道道阳气,在这阳气的巩固下,这颗金色丹田也渐渐凝实,而每当灵液运行遇到阻塞的时候,那道奇异的印记总会出现,将那拥堵的经脉打通,这样让他筑基的道路,安宁的出奇。

    当所有经脉打通,构筑出大概的丹田形状之时,时间也来到了夜晚,阳气铸造基础,而这夜晚的阴气便是彻底凝实这颗丹田。

    “三更了。”蔺宗看了一眼天色,知道到了服用第二颗筑基丹的时候,他顺手拿起药盒中剩下半颗丹药塞入沈江浣口中,顺水服下,便看着他继续修行。

    天色转黯,筑基也即将进入最后的时刻,在他的体内那颗金灿灿的丹田也随之逐渐开始凝实,而这时,在那另一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瞬间,只见那山涧周围的巨石崩碎,一道黑影从一侧窜了出来,一柄闪烁着丝丝缕缕寒芒的三尺钢刀在刺目的月光下,一刀斩落。

    “退!”蔺宗连忙从地上爬起,双手结印,口中轻喝,只见那地上早已埋藏好的数道离火符瞬间腾起,火焰熊熊燃烧,同时,几道利刃所化的寒光抖过,那道黑影微微一滞,随即扑了上来。

    蔺宗仔细一看,只见是一带着古怪银白色面具身影,那人腰间配着一柄长刀,周身气息内敛,看不出境界,蔺宗微微后退几步,手握灵符,清脆的声音便在黑暗中回荡:“你是谁?”

    “影卒门下等筑基力士,七。”

    那带着银白色面具的身影伸手捏住了腰间的短刃,冷冷的看向蔺宗,蔺宗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影卒门,这是一个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门派,历来培养刺客靠杀人赚取佣金为生,只不过这门派一直很隐蔽,正派几次清剿都不曾让他消灭,反而愈发的猖獗。

    “谁请你来的?”蔺宗喝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无需知道。”

    天空中,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那道人影便朝着沈江浣扑去,身为影卒门下等力士,他不但有筑基期的道行,而且还有极端精巧的杀人技巧以及那影卒门秘传的身法行影步,蔺宗见他袭杀上来,随即连连施咒,逼退了‘七’。

    “你保不住他的。”

    漆黑一片,夜空中,‘七’冷漠的抬起手中短刀,下一刻,蔺宗便觉着那人影到了身前,一柄锋锐的短刀狠狠插在了他的肩头,霎时间,鲜血四溅。

    蔺宗痛呼一声,身体本能让他抓起手中已然催动的一张离火符狠狠拍在了‘七’的胸口,一道火光闪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那人影传来一声闷哼,但下一刻,他便把短刀一遍遍的刺在蔺宗的身上,血流不止。

    蔺宗惨叫几声,已然沙哑的嗓音显得格外可怖,他双手死死的抓住‘七’的胳膊,不让他动弹,他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在那一双手上,不断与‘七’对抗,而同时,也有汩汩鲜血因为他薄弱的灵力和‘七’筑基期的灵力对撞而导致流个不停

    “想死吗!”‘七’冷漠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夹杂着难以置信和愤怒,他用尽浑身力气,身躯一震,蔺宗便倒飞出去,狠狠栽倒在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七’冷笑一声,飞身上前,手中的短刀瞄准蔺宗的喉咙便扎了过去,蔺宗双手拿住,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七’手中的短刀,满手鲜血,而那短刀却不受控制的一点点向下,到了后来,已然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第三十二章 筑基斩影

    刀尖刺破一点油皮,便有淡淡血液顺着喉口流下。

    ‘七’眸子中闪过一丝寒光,猛然用力,蔺宗也是猛然间一推,手中两张藏在袖中的刃字符出手,两道疾风杀去,‘七’手中刀微微一偏,便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距离心口,只有咫尺之遥。

    而那柄短刀则是奇怪的停了下来。

    蔺宗忍着疼痛低头一看,只见那寒光凌冽的刀刃之上,是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

    ‘七’也在抬头看,只见刚刚那个盘膝坐在地上的清俊白衣年轻人此刻正站在他的眼前,那一双稍显魅惑的桃花眼之中,此刻金光交杂,映照着那颗铸成的金色丹田。

    沈江浣挑眉望向‘七’,微微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轻轻掸了掸袍袖,平静的‘七’对视,轻声开口:“影卒门的老鼠敢到绛阙门中做这些龌龊之事,可真算是胆大包天了。”

    “醒了?”‘七’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面具遮挡下的嘴角则是漏出了一丝冷笑,寒声道:“醒了又如何,一个刚刚筑基的毛头小子还能叫我打了眼不成?”

    话音刚落,‘七’就如同附骨之疽般缠了上去,那气质出尘仿佛谪仙人般的年轻人一动不动,只是探手一指,口中轻声喝道:“杀!”

    一柄赤色长剑自其腰间白玉令牌之中飞出,一道黑色的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随即,便有一股浓烈的杀意扑面而来。

    这一出手,便是杀招。

    煌煌神雷从天而降,萦绕长剑之上,盘旋环绕,仿佛一条紫龙,直冲云霄。

    ‘七’的身影微微后退,略微有些难以置信,他看向沈江浣身后的黑色虚影,只觉着一股凌厉的杀意剑意纷纷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口中喃喃惊呼:“这……这是什么!”

    “斩”

    一字出口,便如同一道箴言,那气浪霎时间已然席卷的数十米高,气焰滔天。

    “鬼”

    二字出口,那杀力只是更胜,也愈发可怖,‘七’眼中的恐惧到达了顶点,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身子不断颤抖,甚至于连举起刀对抗的勇气都没有,随即,便听的那一袭白衣,最后一字:“神!”

    斩鬼神!

    那一道滔天巨浪斩下,沙石四飞,泉水叮咚,仿佛一条水龙腾空而起,种种乱像夹杂在一起,便是那道最纯粹的剑气。

    ‘七’淹没在浪潮之中,这股庞大的力量席卷而来,将他的身躯寸寸撕裂,撕裂成一块块碎肉,一片片白骨,最后,便是连一具全尸也未曾留下,剩下的,只有山涧中泛红的石头,见证了他的生命。

    “回。”

    赤霄剑仿佛能通人言,随着这一字出口,自顾自便收回白玉令牌之中,沈江浣瞥了眼地面的猩红,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扶起满身是血的蔺宗,柔声道:“走,我带你回去治伤。”

    一边说着,他一边背起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也不顾那鲜血染红了白衣,此刻的他,并不想刚刚杀伐果断的尘世谪仙,而只是像邻里村头的兄长般稳重温和。

    他背着蔺宗钻入山涧旁的一处树林中,背后尽是被蔺宗淌出的鲜血浸透,不巧此时天边下起了磅礴大雨,这会记史阁内已然宵禁,大门已然关闭,沈江浣将蔺宗放在地上,看了眼倾盆而下的大雨,手指轻点,结成一道法印,开口斥道:“敬请风雨雷电四神,消退不宁,停雨止风,急急如律令!”

    法印一出,便有一道细微的光幕笼罩在了蔺宗身旁,这类呼风唤雨的法术算不得什么厉害法门,只是神霄经中随手有过记载的,对于凡俗之人或许还觉着稀奇,但在绛阙门中却是一门平平无奇的法子。

    蔺宗躺在地上,胸膛依旧不断的淌出血来,面色苍白如纸,发出细微的喘息之声,以及隐隐疼痛的细小呻吟,不过在阵阵的雷雨声中,却是显得微不足道了。

    沈江浣也不懂什么医术,此刻绛阙门各阁都已然封门安息,也没有什么药物可寻,他思量片刻,也只是先撕下几片衣衫把蔺宗胸膛上的伤口包扎起来,但看着那鲜血依旧渗出,仿佛无济于事。

    黑暗中,光幕下的那一袭白衣显得有些焦急,他深知绛阙门的规矩,一到夜间,所有阁院关闭,门前都设下隔绝声响的法门,就算他现在跑去藏药楼砸门也未必有人会搭理他,而此刻的蔺宗,却已然是奄奄一息,恐怕撑不住多时。

    正在他焦急之时,低头一看,却见手心那闪烁着翠色光芒的印记正闪闪发光,顿时,一个念头便浮现在了他的心中,这印记不止一次修复他身体的伤势以及疲惫,似乎对于治疗一类有着奇异功效,如果拿这印记试试,不知道能否救活。

    心中想着,他的手颤巍巍的,放在了蔺宗胸口那庞大的血洞之上,触碰到的那一刻,却是奇异的发出一声滋滋的响声,但下一刻,他只觉着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却不是往日那般舒适,而是一种抽取着浑身力量的感觉。

    随着这种感觉持续,伴随着的就是体内生机不断的流失,体力也愈发的消散了,沈江浣只觉着隐隐有些头晕目眩,脚下也隐隐有些不稳当,筑基期的道行竟然一瞬间便被抽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而继续抽取的,便是他的生机。

    下一刻,那印记放出道道恢弘的绿色光束,却只见那躺在地上的蔺宗胸口处,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愈合,只是眨眼间,那刚刚还血流如注的粗大血洞此刻已经只剩下一道黑色的疤痕。

    “成了?”

    沈江浣喃喃自语,但同时,一股浓烈的疲惫才涌上他的心头,他颤巍巍的坐在地上,抬眼看向手心散发着翠绿光华的细小印记,低声自语道:“这东西,好像可以把我的生机过度给别人,那反过来,是不是又可以掠夺他人的生机?”

第三十三章 推断

    想到这一节,沈江浣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脚边,脚边森然的白骨和殷红的鲜血是那影卒门的‘七’留下来的,甚至于还有许多被布料包裹着的肉块。

    他缓缓伸出手,那掌心黯淡的印记在接近这些模糊的血肉时竟是迸发出刺目的翠光,当他的手掌浸透在鲜血中时,那股熟悉的暖流便从掌心席卷而来,这是在掠夺这血肉中仅存的生机。

    暖流顺着他的手心进入,渐渐传遍全身,刚刚的疲累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一扫而空,甚至于还有数不清的生机在其中转化成了灵气,开始在那颗金色丹田之中凝聚。

    渐渐的,地面上的鲜血已然干涸,而那一块块碎肉也萎缩腐烂,那印记刺目的光线也终于消减了下来,而沈江浣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凭空多出来一股极为浑厚的灵力,只是瞬间,他几乎接近了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是‘七’的生机。”

    雨中的一袭白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刚沾染的鲜血已然消弭无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在那印记之上,却是沾染了一片猩红,但转瞬即逝,仿佛……在吸血。

    这番景象看起来极为诡异,仿佛那些传闻中凶残不堪的魔道法门,沈江浣看着地上无缘无故消失的血迹,知道那些鲜血中生机被自己剥夺,本体自然就随之化作水珠顺着雨水消散,看起来像是自己吸血,但实际上却仅仅是掠夺生机的手段罢了。

    “这……这是哪?”

    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沈江浣连忙转身一看,只见蔺宗不知什么时候苏醒了,艰难的爬起身来,望向周围,自言自语道:“‘七’……‘七’呢?”

    “死了。”

    雨水中席地而坐的年轻人轻轻开口,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他看向远处的树林,那里面死寂的黑暗让他微微发怔,轻声笑道:“却不知是谁那么大的手笔,请来影卒门的刺客来暗杀我,真是枉他费劲了心血啊。”

    “我看这事高低和邹明那货有关系,指不定就是他搞的鬼!”蔺宗半响回过神来,不由得手舞足蹈大骂几声,但险些蹦开身上并未完全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道:“这刺客来刺杀你的,怎么刀尽往我身上插啊。”

    “兴许我皮厚吧。”沈江浣笑着打趣了一句,手指轻轻把玩着腰间的玉牌,目视前方,轻声说道:“此事兴许不是邹明所做,这些日子他刚受处罚,这时候有人对我动手,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怀疑邹明,他没必要冒这么大险,对我动手的此人,恐怕是对我和邹明都有仇恨在心,想要借刀杀人,又能除掉我,又能让邹明背锅,一箭双雕。”

    “不会吧,你是不是想多了?”蔺宗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由得疑道。

    沈江浣摇了摇头,重新将玉牌挂回腰间,打了个哈切,慵懒的靠在一块青石之上笑着说道:“邹明这人看起来傻不愣登,但其实城府极深,虽然他本人用的手段也很下三滥,但不会这么傻的让人都能看出来是自己做的,上次在妖林他在我手中损失了近百人,又亲眼见了我斩杀的筑基期修士刘鸿,这次又怎会只派一个寻常筑基期的影卒门弟子来暗杀我?而且邹明现在还在碧水潭闭门思过,此刻要是被怀疑上,绛阙门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蔺宗有些目瞪口呆,似乎没想到这看起来没啥脑子只知道杀杀杀的沈江浣还有这样一面,只见那双桃花眼眨了眨,冲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摇了摇手中折扇笑道:“虽然现在依旧不知道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定然与我和邹明都有过节,由此,便可以去确定此人的身份。”

    蔺宗皱了皱眉,却是愁眉苦脸起来,道:“且不说邹明,绛阙门中与你有仇的可不少,再加上各大世家牵连,那就更多了,至于邹明,他平日里仗着修行甚高,在甘三院中欺压了不少人,你们俩加起来的仇人恐怕能把整个绛阙门包揽一半,如何去找?”

    “你是不是傻?”沈江浣揉了揉蔺宗乱糟糟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手将折扇插到腰间,笑道:“你见过谁因为点小仇小怨的便费尽心机致人死地的,能出如此阴毒计谋想要一箭双雕之人,绝对与我与邹明都是血仇,而且这样大的阴谋不会是一个人做出来的,而应该是一些与我素不相识的世家,这样算下来,单单是能对我下手的不出五指之数,那若是能找到这几人中何人与邹明有仇,便不是可以水落石出了吗?”

    一边说着,年轻人伸出手指,在青石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五个名字,赫然就被手指深深刻入石壁之中,他一边写着,一边念道:“张家张火一系,当日在那蝠洞被我害死的,还有李家子弟和刘家子弟,哦对,还有当时在废墟之上被我斩杀的朱家子弟朱。启。”

    “这……那你要如何知道这些人和邹明有仇没仇?总不能跑去问吧,不说他,这一个个可都是你的死仇。”蔺宗本就听不大明白,此刻更是混乱,问道。

    “以我自己,或许很困难,但你莫忘了我是哪里的人?”沈江浣拂袖而起看向远处,在那山涧上不远,便是记史阁,他回头看了一眼蔺宗,轻声笑道:“记史阁中,有所有弟子一入门便留下的证案,只要是绛阙门弟子,入门所做所为都会被记载入册,除去当时在妖林之中和在一些隐蔽地方,剩下所有人在发生的事都有人所见所记,而邹明从入门一来与何人做过什么,也自有自的证案,过去一查,什么都明了了。”

    “这……”蔺宗脑子有些发懵,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何处开始,一步步推断过来,真相就这样简单的水落石出了,他一副惊讶的神情看向沈江浣,问道:“你这本事从哪学的?”

    “这要学什么,多听点书就行了。”月光下的俊美白衣男子又坐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青石之上,闭着眼睛笑道:“等你听个几十遍宁老头他讲的《仙家奇案录》,这些便不足为奇了。”

第三十四章 智取朱府

    因为各阁各院宵禁的原因,两人在这山涧之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便收拾收拾回了记史阁,开始在那证案之中翻找,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存放外门弟子证案的一座书架,在其中才算是找见了署名邹明的那方证案。

    “你翻上半部,我翻下半部,里面但凡有张,李,刘,朱几个姓的名字便记下来,过会再到典籍中查,多费些工夫,找到此人并不甚难。”沈江浣从书架上拿下邹明的证案,共分两部,并将上部交给蔺宗,便一齐在楼中翻找起来。

    这两部证案之中,前一部是由巡查阁人员搜集来他入门前的经历编写的,而第二部,则是记史阁负责写的他门内经历,两人翻了许久,却又牵扯了许多人,足足翻出来数十本涉嫌的证案,只弄的记史阁中一团糟。

    “找到了!”

    沈江浣正寻找时,却听得蔺宗抬头叫了一嗓子,他连忙上前一看,只见蔺宗挥了挥手中的证案,说道:“这朱家有一人名朱善,这人是当时你在妖林中杀的那朱。启的亲弟弟,与其感情极深,对你恨之入骨,这朱善前段时间也是一个小宗门弟子,许久以前与邹明是一个书院同窗,常年欺压邹明,邹明在绛阙门修行一月之后便找上了他,生生废掉了他的所有道行,这两人也是血海深仇。”

    沈江浣眨了眨眼,随手将手畔的证案塞回书架之中,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一直低着导致酸麻僵硬的的脖子,随口说道:“那便是了,过会……就去朱家一趟。”

    一边说着,他随手拿过蔺宗手中朱。启的证案,这上面有朱家的位置,也有他的位置,细致入微到甚至连他住在朱家的哪个院,哪个房,房内有几个下人,房舍如何布置都写的一清二楚,而这方记录他生活的证案,也将成为送朱善上黄泉路的一大助力。

    天,渐渐的黑了,一片寂静

    月黑风高,杀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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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府

    这座宏伟的府邸修建在一座深山之内,周围严防死守,满是些家丁甲士看守,极为谨慎,若说起这位朱家的家主为何要如此小心翼翼时,那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朱家这座修行界有名的家族历来都是楚国修行者最多的家族。

    朱家上上下下,只不过三五万人,但这三五万人中却有将近九千余人都是各大门派的修行者,其中朱家家主更是一名三重楼的金丹中期的修士,这也让朱家树大招风,所以才寻找了这样一处安稳所在,屯兵藏粮,以抵御其他虎视眈眈的家族。

    这一天的晚上,朱家显得格外热闹。

    几百户灯火通明,朱家府邸,亮如白昼。

    今个,是朱家那位家主老爷的三百岁大寿,作为金丹修士,一生可享四百余年寿命,这三百岁换成普通人寿元来讲,也就是七八十岁差不了多少,而这位朱老爷的三百大寿,自然也是办的隆重的紧。

    灯火通明中,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窜入了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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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会客厅。

    “小子自临洮赶回来,特来为老爷祝寿,献上千年回春草一束,祝老爷延年益寿,寿比南山。”

    “小弟来贺兄长三百大寿,送上一坛灵酒,取天山雪莲,银缎草等酿制而成,有增长灵力功效,祝兄长早日便能化婴结成元婴。”

    “我特献上九窍散,祝愿家主老爷福如东海,道运昌盛。”

    ……

    会客厅内,来来往往拥挤的都是朱家各地的子弟,有老有少,这些弟子纷纷从各大门派赶回来为这朱家家主祝寿,在这会客厅内献上礼物,一时间显得是热闹非凡。

    在人群角落中,坐着一个身着红色雕裘的年轻男子坐在座椅上,手中拿着一方木匣,正是朱善,他等待着台上许多人都献上礼物,这才起身,端着木匣三两步走到那位朱家老爷桌案前,伸手将那木匣呈上,笑道:“小子朱善自绛阙门而来,为老太爷祝寿,祝您贵体安康,长命千岁,特献此物,请您一观。”

    一边说着,朱善一边将手中的木匣放在桌上,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宜察觉的笑容,此次送礼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藏玄机,人人都想得到这位地位甚高的朱家老爷垂青,在送礼上都花了大工夫,而朱善准备的这份礼物则更是珍贵,乃是他花大代价找到的一颗可有助于结成元婴的化婴丹,对于朱家老爷这样常年困于金丹期的修士而言,帮助无疑是巨大的。

    “好,好啊。”朱家老爷笑呵呵的接过木匣,有些好奇的敲了敲,摇了摇,笑着看向朱善问道:“我且问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宝贝?”

    “您打开便知。”朱善微微一笑,冲着朱家大老爷行了一礼,笑吟吟的说道。

    看朱善如此神秘,那位朱家老爷也提起了兴趣,伸手拿过木匣,按动机簧,只见木匣缓缓打开,朱家老爷笑呵呵的向里面看去,却是陡然间愣住,随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砰的一声将那木匣狠狠摔在地上,抬头看向朱善,怒不可遏吼道:“朱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朱善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他弯腰捡起木匣,却是瞳孔剧震,大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却只见木匣之中放着一个稻草扎成的巫蛊草人,上面扎满银针,在那草人胸膛上,还大大的两个红字写着朱家老爷的姓名。

    “谁……谁换了我的寿礼!”朱善顿时心中发慌,连连后退,只见那朱家老爷的面色愈发的阴沉,抬手一掌便将朱善扇飞出去,大骂道:“你这畜生,在我寿辰之际制这巫蛊草人,还写上我的名字,是要咒我死吗!”

    不等朱善争辩,他大手一挥,站起身来,怒声道:“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杖责八十,家法处置,押入刑牢之中思过!”

第三十五章 牢杀朱善,院斩张火

    原本热闹的朱府之内,陷入一片混乱。

    朱家老爷的咆哮,朱善的争辩,吵吵嚷嚷,在夜空中回荡。

    朱家府邸一侧的山崖上,月光洒落,有一袭白衣斜倚青石,轻摇折扇,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在他的身旁,一紫衣少年瞅了一眼山下,低声问道:“你刚下去干什么了,下面怎么乱成这样?”

    “我?”沈江浣那一对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手中把玩着那颗从某处取来的化婴丹,他背着手看向山下,耳畔尽是回荡着朱善的惨叫,轻声笑道:“我不过是借朱善的手,为那位朱家老爷送了一份大礼,也借那位朱家老爷的手,送了朱善一顿皮肉之苦。”

    “借刀杀人,不只是你朱善会用啊。”沈江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蔺宗瞧着他的模样有些渗人,耸了耸肩,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守株待兔罢了。”

    声音响起,人已然消失不见。

    蔺宗在山头上,看着那人影起起伏伏,似乎是朝着朱家关押牢犯的刑牢之中去了。

    “真狠啊。”蔺宗咬了口手边的果子,靠在刚刚沈江浣倚靠的青石板上,慵懒的看着山下的一切,全当是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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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朱善挨了这顿刑罚,已然是奄奄一息,这杖责并不是寻常木杖,而是专门破坏修士内里道行的打神棍,这八十棍下去,朱善的脊背已然血流如注,皮开肉绽。

    他在两名弟子的押解下,一瘸一拐的朝着刑牢房走去,朱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花了大代价谋划许久才弄到的一颗化婴丹,怎么会变成了一个诅咒的巫蛊草人。

    这颗化婴丹弥足珍贵,按理而言以他的实力无论如何也弄不到一颗,这次付出的代价也是难以想象,他心里想着,自己花大代价替那姓张的请来影卒门的弟子,弄了一处极妙的反间计,才得到了这颗化婴丹,此时却不明不白的没了,还让自己挨了这样一顿痛打,不由得让其心中极是憋屈。

    一瘸一拐的走到牢房,被那两个弟子粗暴的便丢到了铁牢之内,他摔的只觉着脊背痛的要命,但又不敢叫出声来,只等的两个弟子离开,才哼唧着转过身,却忽然发现一道身影窜了出来,下一刻,一股剧痛便从他的脖颈处传来。

    在他的后颈上,一只白皙的手掌狠狠掐在其上,同时,一道带有些戏谑笑意的声音便从其背后传来:“朱善啊朱善,这反间计用的不错,好一手借刀杀人啊。”

    那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如冰霜,杀气凌然,朱善身子一激,便大概知道是何人,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忍着脖颈间的剧痛,颤声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我是被迫的。”

    “被迫的?我且问问,是谁使的动咱朱家大少爷啊。”

    背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轻蔑,朱善随即觉着一股巨力袭来,自己便被拍翻在地,背后血肉模糊的地方又流个不停的血,煞是渗人。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朱善的声音中带了些哭腔,他艰难的爬起身,看着眼前姿容若仙却神似魔鬼的沈江浣,颤声道:“是……是那甘三院的张火师兄,用家里一颗化婴丹叫我用朱家势力请动影卒门的弟子刺杀你,再……再嫁祸给邹明。”

    “张火?我知道了。”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朱善,朱善吓得不轻,连连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不要动手,不要……”

    话音未落,朱善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极大,难以置信,此刻,在他的喉咙处,一柄赤色长剑狠狠的插在他的咽喉处,只是下一刻,他的身体便直挺挺的倒下,再也没了气息。

    “这家伙得多虚啊,一点灵气都采不到。”沈江浣叹了口气,将那印记从他身上取走,摇了摇头,他随手踢开朱善的尸体,身子一闪便出了刑牢,无影无踪。

    山上的蔺宗没有见他上来,只见那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直直杀向甘三院处,不免有些疑惑,但蔺宗显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自顾自便在山头睡去了,殊不知今夜的甘三院,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在那甘三院之中,一阵狂风袭来,随即便是电闪雷鸣,那张火的屋子在一瞬间就被天空中的雷霆打碎了门窗,张火也顿时惊醒,出来查看,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道道脚步声忽然在地上响起,张火心中听得有些发毛,从屋内取出一柄长刀,警惕的看向黑暗中,大声呵斥道:“谁!”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越来越重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

    张火只觉着喉咙口有些发干,同时,一股紧张的心情弥漫心底,心中喃喃自语道:“莫不成这些天那事做的太亏心了,惹得鬼上门了,这般吓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张火胡乱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心中恐惧愈发加深,他连连后退,脚步声也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这时,他仿佛感觉到道道寒气已然逼近。

    “谁!”张火鼓足勇气,用着最后的力气怒吼一声,这同时,天空中陡然间降下一道霹雳,短暂的照亮了地面,在他身前三尺,一袭白衣神色冷漠,杀气肆意,已然逼近。

    “沈……”张火惊讶万分,刚刚叫出半声,随即便觉着胸口一阵剧痛,一柄赤色长剑狠狠的插入他的心扉,那脚步越发靠近,随即,他忽然感觉耳畔传来一道很轻的笑声:“既然敢做,你又怕什么?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瞧,今个,可不就鬼敲门了吗。”

    话音落下,赤色长剑寒光一闪,拦腰便斩下一剑,横斜便将张火拦腰劈成了两半,血流如注,他身后窜取了张火那细微的丝丝缕缕生机,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地干尸。

第三十六章 闭门思过崖

    “沈江浣!”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

    这道声音老迈,透着一股沧桑,同时也带着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这股压迫,来自于那一举一动间,引动的天地灵气,天地大势。

    沈江浣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素色长衫,须发皆面容严肃,却不是那位内门灵武阁的长老邹雨潇又是何人。

    邹雨潇平静的看向沈江浣,双眸之中带有几分严肃,他看了看其身着的白袍上未干透的血迹,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道:“一晚上连杀朱善,张火之流,行残害同门之事,依照门规,你百死难赎。”

    “残害同门?”沈江浣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那一双桃花眼不闪不避,静静看向邹雨潇,忽的斩钉截铁的喝道:“朱善张火,狼狈为奸,请影卒门之人意图害我性命,此二人,该杀!”

    邹雨潇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沈江浣竟敢公然顶撞他,不过他也并称不上多生气,毕竟眼前的人也算是沾亲带故,有着宁长雀那层关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般浮躁不堪”

    况且,自己此次来也并非是来抓他的,只不过这一次惹上朱张两家,对于沈江浣是个大。麻烦,自己此次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平息了此事,借着羁押沈江浣为借口,让两家找不着他的麻烦,所以只是佯装怒道:“不知悔改,老夫这便把你打入思过崖,闭门思过!”

    话音落下,邹雨潇袍袖一挥,沈江浣只觉着天旋地转,竟是被收入那方大袖之中,竟是自成一片天地,而他却莫名其妙的处在了一座荒草遍地四处绝壁的悬崖之上,沈江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邹雨潇居然处置的这般随意轻松,正想说话,却听到袖外几道声音传来。

    “邹长老,可曾见过你门内那姓沈名江浣的弟子?我朱家朱善被他戮杀,家主已然以追溯之法看到其踪迹,不知长老可见?”

    树林一侧,是一身着红衣的老人静静矗立,沈江浣在袍袖中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估计少说也是筑基巅峰的修士。

    “邹长老,我张家子弟张火也被这厮所杀,您若见此狂徒,不若提点一二,好叫我等寻找。”

    这时,另一侧也窜出一个手持弯刀的大汉,身上气息也让袖中的沈江浣看不透彻,而且。除此之外他比起的红衣老人身上还多了许多杀气和戾气,显然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只显得的更加恐怖。

    邹雨潇看向两人,立时恢复了平日里笑吟吟的样子,微微行了一礼,笑道:“两位稍安勿躁,老夫确是在路上碰到了这不肖弟子,他已然被老夫收复镇压,按照门规处置,两位请回吧。”

    “门规处置?不知邹长老用的是哪一桩哪一条?”朱家的那红衣老人皱了皱眉,眉宇间透出一股怀疑神色,问道。

    邹雨潇淡淡一笑,掸了掸袍袖,轻声笑道:“据我绛阙门门规,让他在思过崖思过,悔悟之时方可出崖,已然施行,两位不必多虑,我们自有定夺,请回吧。”

    “闭门思过!他连杀我们两世家两名弟子,才仅仅是闭门思过吗?”不等那红衣老人有什么反应,那手持弯刀的粗犷男子确是不乐意了,暴跳如雷般跺着脚,手握弯刀指向邹雨潇,怒声喝道:“你这老厮包庇门下子弟,你这狗屁绛阙门真欺负我张……”

    啪

    不等粗犷汉子说完,他忽然觉着脸颊一痛,顿时倒飞出去,脸颊红扑扑的,生着一个巴掌印。

    邹雨潇轻轻瞥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道:“有三句需要告知先生,望二位牢记。”

    “第一句话,老夫性子好,尔等若有时出言不逊我也不会说什么,但这绛阙门可禁不起你们臭嘴侮辱,倘若再度胡说八道,休怪我出手灭门”

    说着,邹雨潇在院中来回踱步,负手而立,徐徐说道:“第二句话,烦请二位管好自家弟子,莫行些腌臜破财的龌龊之事,引人耻笑,到头来遭了殃还要怪罪旁人,甚是无礼。”

    话音落下,邹雨潇转过头来,凝重的看向两人,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话中也透出来几分寒意,一字一顿说道:“这第三句话,两位记好,这辈子也别忘了,我绛阙门的子弟如何管教,轮不到尔等……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便呈狮子吼状,一股气浪席卷开来,霎时间将两人震飞,邹雨潇头也不回的便往绛阙门中走,没有理会身后气急败坏的二人,对于他而言,这些旁人眼里嚣张跋扈的世家弟子真的什么都不算,弱肉强食的简单道理,他身为一名与宁长雀等人一个时代的元婴期修士,他很清楚。

    他回了绛阙门,随手一挥,便将沈江浣丢到了后山的思过崖上,这座崖壁独立于云海之上,周围都是绝壁,而且据说还有当年绛阙门的创派祖师神霄真人设下的禁空之法咒,没有化神巅峰以上的道行根本无法摆脱这道法咒,更别说是堪堪筑基的沈江浣了。

    他环顾四周,周围乃是数不清的流云,以及一座狭窄的山府,在那山府之内,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上前一看大多是忏悔之类的言语,地上还有几具森森白骨。

    “从今往后,你便在这思过崖中反省,何时想通,何时出崖,这些日子,会有人给你送来膳食饮水,你只需在这洞内潜心悔悟便可。”

    在茫茫云海之上,回荡着邹雨潇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长老,如何算想通?又怎么算悔悟?”

    云海中的思过崖上,年轻人高声叫道。

    “等你真正悔悟之时,真心实意在这崖壁之上刻下悔悟之言,立下本命誓言,自会放你下来,只看你何时能够悟透罢了。

    云海那头,声音浮现。

    沈江浣又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也放弃了呼喊,撇了撇嘴,他虽然知道邹雨潇这分明是包庇他,借这么一个理由让他逃脱了张朱两家的追捕缉杀,但这把他关在这么一处破地方的态度却是让他还是有些不爽。

    闲来无事,沈江浣便在这思过崖上转悠了起来,走入石洞之中,他向前望去,那洞内曾今在此思过的人留下的文字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三两步便走上前去,细细的看着。

第三十七章 既遂本心

    “吾曾因争端手刃同门弟子数十,心怀愧念,受长老开恩押于崖内悔悟,恨之悔之,无颜再见师长弟兄,长眠于地,以石为碑,以云为墓。”

    沈江浣的手指拂过那墙上最左侧凹陷的一道道刻痕,口中轻声喃喃自语般念着,读完这几行字,一股凄凉之感便隐隐涌上心头,他再向另一侧看去,继而念道:“心存贪念,夺宝杀人,吾心不愤,杀其报仇,受困于崖,百思不解,身死道消,不明所以,哀叹久之,只求来生,奸邪尽除,不叫蒙冤!”

    这一篇字不像上一篇那样悲怆,反而显得戾气十足,看样子似乎是到死都不肯悔过,一直困死在了这座思过崖之上,因此这字字之间也隐隐透出怨气不休,难以掩盖。

    “吾心悔之,今立誓,此生再不残害本门弟子,和睦共处,以求出崖。”

    他来回走着,将这洞中的一篇篇言语纷纷看完,其中有心怀愧疚不肯出崖的,也有宁死不肯屈服受困至死的,自然了,也有不少那些立下本命誓言,发誓此生隐忍度日得以出崖,而这些话,无疑便是邹雨潇给他留的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

    “难道我想要出去,便非得要立下这违心的本命誓言吗?”山崖上,云海畔的一袭白衣袍袖轻轻拂过刻字,看向这座透露着古朴沧桑的石壁,喃喃自语,昂头自问道:“血债血偿,杀人偿命,这样的道理……难道是错的吗?”

    砰的一声,陡然传来。

    他忽然觉着身上一重,整个人便被压倒在地,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死死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同时,地面开始变得滚烫,一股股炽热袭来,仿佛烈火烹油,灼痛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孽障,心怀不轨,到现在还不肯悔过吗!”

    山洞中,一道穿越千古的惶惶神音传来,霎时间,便镇的他七窍流血。

    在这座洞府之中,有古人设下的禁制,一旦有人冒出些逆反的想法,定然会遭到镇压,这种力量超越化神之上,至少在整个楚国,也不会有人能够超越这层界限。

    “该死,难道就连说说都不行吗?”沈江浣啐口大骂,艰难的爬起身来,刚刚的恐怖力量也顿时消散,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压下去的地面下面发出淡淡清光,仿佛是掩埋着什么东西。

    “这是?”

    沈江浣俯下身子,伸手扒开周围泥土,却见其中躺着一块小小的青石板,深深埋在地下,青石板之上,歪歪扭扭写着满满当当的几百字,好像是孩童所写,他顿时来了兴致,伸手拿起石板,低声念着上面的碎碎念,道:

    “啊,那个破老头又把我关在这了,我不就是失手打伤了那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吗,本就是那家伙要害我,还让我发誓,哼哼,不可能,我就不信你关我一辈子。”

    “这老家伙关我快一年了,还不放我出来?这破烂绛阙门活受罪,我就听信了那大胡子忽悠,我入门才三年都快关了我一年了,在不放我出去我都快筑基了。”

    “啊啊啊啊啊,我筑基成功了,这么高兴的日子那老东西还不让我出来,非要让我立什么誓言,我都说多少遍是那小子害得我了,难不成他杀了我我还得忍着啊!老子就告诉那老家伙,该打的老子就打,他怎么的!”

    “快结丹了,也不知……”

    那篇石文很长很长,沈江浣读了许久,方才看完,最后,他看向青石板最低下的一句话,比起最开始时,这字体已然稍成熟了一点,是一行字:“嘿嘿,我宁长雀出来了,回头非得揍死那害我被关的臭小子。”

    “宁长雀?”沈江浣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万分,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那位便宜师父的本名就叫做宁长雀,心下不由得波涛汹涌,再看了看上面每一段文字后面记录的日期,这竟是几十年前的的往事,而那时的宁长雀,恐怕才十三四岁。

    “师父……”云海中央的人捧着石板,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万丈波澜,先前那些文字,都引导着他立下本命誓言,遵从门内规矩,而宁长雀的话,却是彻底打破了这些认知,那一句“该打的老子就打”,也彻底击碎了这所谓立下本命誓言悔悟的理论。

    “血债血偿,我何错之有?何悔之有?”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看向天空,那股力量再度压下,随即炽热的灼痛感也随之传来,沈江浣的身躯颤抖着,却是不肯如同先前那般跪下,而是抬眼看向那炽热的最深处。

    手中的青石板再度因为颤抖而跌落,在地上翻了个面,他忽然发现在那石板的背后竟还有些字,这是他熟悉的字体,是宁长雀晚年时的字体,上面的字很少,只有四句十六字,却是犹如五雷轰顶,炸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功成与否,即随本心,受困于世,心神难成。”

    在青石板上,幽幽发起阵阵清光,便化解了那股可怖的力量,沈江浣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望向身后,邹雨潇正站在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邹长老,我无错可悔,无道可悟,可出崖否?”

    沈江浣垂袖而立,转过身去,平静的昂首看向邹雨潇,轻笑问道。

    邹雨潇的神情愈发复杂,过了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老夫本想借此机会,让你在思过崖上立下誓言,从此收敛修行,直到你的修行足够打破这道化神期的誓言为止,没想到,你还是走了你师父的老路,这样活着,树大招风,活不安稳。”

    “功成与否,既遂本心。”思过崖上,那一袭白衣微微一笑,冲着邹雨潇躬身一礼,轻声反问道:“受困于世,心神难成,倘若该杀之人不可杀,该救之人不可救,那人的心境,还能无暇无缺吗?倘若不能无暇无缺,那……道又何成?”

    “如果这修道一途,只是不断的限制自己,困心衡虑,束缚心境,那修到头来,却不就是作茧自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宁长雀的十六字,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说这句话时的宁长雀,潇洒快意,宁折不弯,他不知道这样摒弃限制是否是对的,对于绛阙门是否会有不利的影响,他只知道,这才是他眼中真正的求道。

    这是大道之争,是心境之争,即便对面是邹雨潇,他也不曾有半点让步。

    云海翻腾间,那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双眸平静的看向邹雨潇,一字一顿。

    “我师无错,我亦无错,真正错的……是这所谓的规矩!”

第三十八章 闭门

    邹雨潇闻言怔了怔,身子忽然猛的一颤,倒不是因为被这沈江浣的一席话唬住了,而是因为,在那块看似普普通通的青石板上,浮现出一缕气息,在天地间形成一股磅礴的势,与沈江浣共鸣,这是宁长雀的势。

    邹雨潇看向沈江浣的目光,变得愈发的复杂,他的眼眸低垂,许久许久,忽然间抬起头看向沈江浣,皱着眉轻声道:“定然要这样吗?”

    邹雨潇深深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沈江浣,缓缓说道:“当年,你师父之所以不明不白的突然消失,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他这倔脾气惹上了不少绛阙门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些话说得很好,但不好用,你要知道,再好的玉一旦碎了,便是些不值钱的渣滓,而这最低廉的瓦片若是保存,却还能遮风挡雨,比起那碎玉,价值几何,你心中应当清楚吧?”

    崖边,清风吹拂起一袭白衣衣袂,他站在云海笼罩的中央,昂首而立,平视邹雨潇,认真说道:“邹师叔,您常说修行之人,要铸道心不损,道念不污,一心一意,但倘若日日隐忍不发,见恶而不除,见邪而不诛,那道心如何不损?道念,又如何不会染上污浊呢。”

    邹雨潇愣了愣,他看着眼前的人影,只觉着像极了曾今自己那个犟如蛮牛的宁师兄,一时间呆了许久,只是再度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人各有志,各安天命,既然如此,老夫也劝不了什么了,你自求多福吧。”

    一边说着,邹雨潇的身影已然不见,他虽打心眼里佩服自己那个师兄,但也从来不认同他师兄这样的倔脾气,他看着眼前的人,和宁长雀如出一辙,不禁有些担心……

    茫茫云海中,老人缓缓消失不见,只留下云雾缭绕,以及一道,细小的呢喃:“老东西啊,你这徒弟怎么和你一样一样的,都是两个倔牛啊。”

    话音落下,只见那堆叠的层层厚云堆叠堆砌,竟是在空中形成一道类似天梯般的云层阶梯,看似飘渺无形却又实际存在,直直通向神霄山的地面之上。

    “邹师叔,我能下去了?”沈江浣怔了怔,从他说话起,他并没有想过可以让邹雨潇放他出去,不过是一时气结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本以为邹雨潇还会关他个一年半载,没想到仅仅一天,自己就被放了出来。

    “自然能了,不然你还想住在这上面啊。”邹雨潇的声音幽幽传来,随即又听见:“你可快些,这云梯只能持续半个时辰,倘若你慢了几步,那可就得从这云海上栽下去了。”

    “哦。”

    他连忙应了一声,一路小跑便下了云梯,来到神霄山之上,邹雨潇已然不减了踪影,而他走下来时,却发现这挂云梯浮在记史阁前,同时,邹雨潇的声音便再度在他耳畔响起:“从现在开始,你便在记史阁内闭关修行,不要沾染俗事,直到入门大试之前,都不要出来。”

    说着,他忽然觉着眼前金光一闪,自己已然进到了自己的屋子内,周围几方大门肉眼可见的变作了一块块坚实的墙壁,将他困在其中,整个房间之内,只有一道小小的窟窿,可以塞入一些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邹雨潇又来到了门前,他透过窟窿看向沈江浣,见他不明所以,轻笑一声,道:“入门大试可不远了,这些日子你就先别惹是生非,我听闻你在甘三院有位道友蔺宗,便叫他给你送饭取物吧。”

    “您刚把从思过崖上放下来,就又关在这了?”

    “怎么,想回去?”

    “呃……算了,这里挺好,谢过邹长老,邹长老告辞。”

    “……”

    记史阁内,空荡荡的,除了众多典籍,便只剩下他那么多颗还不曾用过的丹药,沈江浣思前想后,这些丹药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帮助,自己如今困在这里,直接修行也没有太大益处,倒不如凭借这些丹药换取些灵器典籍,为入门大试多留出几分胜算。

    正思量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透过那窟窿眼一看,竟是蔺宗,蔺宗一手提着一方石盒,另一手老样子拿着一个果子,看到沈江浣不禁笑道:“喂,你咋被封在这了?”

    “惹事了呗”他耸了耸肩,伸手从窟窿中拿过食盒子,风卷残云吃的渣都不剩后,他又转头看向蔺宗,一个想法便在心中浮现,道:“哎,这几天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干点事呗?”

    “干事?干啥事?”蔺宗愣了愣,疑惑的问道。

    沈江浣收起食盒,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闲适的靠在墙上,神情慵懒说道:“我这里还有好几百颗归元丹,这些对于那些练气期的弟子而言可是很珍贵的,不过对于我没什么用,不如你拿出去帮我与那些人交换一番,正巧我缺些材料,趁着这些日子倒是可以把那把剑胎完善一下。”

    “这事简单。”蔺宗想都没想点了点头,随手便用木令将这几百颗归元丹收了进去,随手拿出一颗便撂进了嘴里,道:“说吧,你要什么材料,我给你换去?”

    “你等等。”沈江浣想了想,似乎觉着有点多,伸手扯过一张宣纸在面前,拿起笔便在纸上写了下来,蔺宗伸长脖子看着,一边念道:“三两三品赤金,五两精髓石,两斤精铁……还要一方熔炉,铁砧,冰水……”

    念了一阵,蔺宗忽然不说话了,指着那张纸最后一个名词问道:“别的我都知道,你这写的什么铭文台是啥东西?”

    “铭文台,顾名思义,自然是在兵刃上铭文的,铭刻一些带有法力的符文之后,这些法器威能便会大涨。”

    沈江浣一边低头写着,一边道:“除了这个铭文台,你再问人有没有什么铭文书,这类东西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典籍不多,我师父也未曾给我讲过,你若能搞到一本铭文书我便可以照猫画虎给我法器上铭刻铭文了。”

第三十九章 斩心魔

    “噢”

    蔺宗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自顾自提着食盒离去,半响后,这记史阁内,又变得一片寂静。

    天渐渐暗了,他坐在记史阁中央的蒲团上,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而心中却是一片心乱如麻,两种思想在他的心中犹如一条乱麻,缠绕在他的心房之中。

    邹雨潇对他所说的利害之言,句句都是真话,更是这世界上最真实也最清醒的话,也是最现实的话,但若是按照趋利避害的话,自己的心境那块又过不去,修行一途,修的一是灵力,二便是心境,倘若道心蒙尘,哪有如何悟道?

    脑子中一团乱麻,他便坐下打坐修行,可却再也找不到往日里那种安静专一的状态,脑子里时不时浮现邹雨潇的话,让他心乱如麻,只觉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竟是隐隐有些魔怔。

    折腾了半响,并没有宁静的进入修行,他眼前昏昏沉沉,似昏似睡,但随即便遁入一片黑暗,寂静无比,没有一丝声音,下一刻,一道如黄吕大钟般的声音,陡然间在黑暗中响起。

    “沈江浣!”

    声音很大,但却很清脆,吐字清晰,声音温和,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在那黑暗之中,隐隐见到点点星光。

    他向前看去,在身前,一道道路浮现而出,迷雾阵阵,在对面,若隐若现的一道人影,巍然伫立。

    “沈江浣……沈江浣!”

    对面的人不断呼唤,沈江浣的意识不清,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迷雾中的景象,依旧不明所以,不知所谓。

    轰的一声。

    一声巨响。

    迷雾退散。

    在那道路的另一头,有一个中年人。

    他身着白衣,但白袍之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的脸上满是血,手中握着一柄寻常可见的斑驳铁剑,上面除了锈迹,便是污黑的血迹。

    而从他的容貌上,依稀可以看出,这,就是沈江浣。

    两人相对而立,对面的人彷徨无错,浑身伤痕累累,两鬓微白,嘴角也生出几缕淡淡胡须,显得有些老态,而在他对面,却是一干干净净的少年人,一时间,两人极像,又极不像。

    那浑身是血的人猛然三两步上前,染血的手掌忽的狠狠握住沈江浣的手心,他抬起头,眼中是沧桑,无奈,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杂在一起,他看向沈江浣,轻轻说:“别走师父那条老路,那条路,是死路。”

    “你……是谁?”

    迷雾中,他低声问道。

    那中年男子与沈江浣对视,那眼眸中的神采与他如出一辙,他嘴唇动了动,最后缓缓说道:“我就是你啊。”

    浑身血污的中年人声音沙哑,眼神中透着无助,缓缓蹲下身子,抱着头,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彷徨的看向沈江浣,喃喃道:“这是死路一条,死路一条啊。”

    “死路一条吗?”他喃喃自语。

    沈江浣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的模样和自己一样,但神态表情却和自己大不相同,尤其是眼神,在那似星辰大海般的眼眸中,此刻化作的是悲怆迷茫,以及那所谓的……悔恨。

    “修行修行,是为修心。”

    茫茫雾霭,沈江浣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雾霭中几缕皎洁的星光,微弱却又闪亮,透过这重重迷瘴,洒在他的身上,是皎洁的月白,与那衣衫混为一样。

    “心境有损,难成大道。”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中年人,这很像自己的中年人,慢慢低下头去,低声道:“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至少现在,我要走我觉着对的那条路。”

    “什么?”中年人身体如遭雷击,猛然站起身,横眉竖眼,怒声喝道:“我就是你啊,我走过这条路,这是死路,死路!未来,这便是必死无疑的一条路!”

    “我不是别人啊,我是你啊。”中年人的声音忽然沙哑,下来,也黯淡下来,他盯着眼前的沈江浣,最后一次说道:“我就是你啊。”

    “我?”

    “便是眼前的这样行尸走肉吗?”

    那一袭白衣一掸袍袖,微微前进,距离那中年人愈发接近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类的说法很可笑,也很傻,但总会有满脑子理想的可笑傻子去尝试……”

    一边说着,他的声音略微停顿,微微提高了嗓音,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看向中年人道:“而我,亦或者说你,就是那种满脑子理想的傻子啊……

    “你是我,是以后的我,但不是现在的我。”

    “命运天定,天又算什么?”

    “这命运又为何不可逆?”

    “为何!”

    仿佛晴天霹雳。

    中年人身子一颤,微微低头,缓缓道:“天道可怖,天道无情,命运命运,命中之运,无人可躲。”

    “命运如此?”那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眼神中逐渐由迷茫变作自信,再也没有任何虚妄可以困得住他,他轻摇折扇,微微笑道:“命由天定,人由地生,天理终究也是一种存在,为何不可躲?若不可躲?那有为何不可逆?”

    “天理……天理是什么啊……”中年人的神情惊恐中又带有惊惧,他仿佛疯癫般咆哮道:“天理,上天指定的道理,无形无影,无存无实,你拿什么逆?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你想怎么样!”

    “我拿什么逆?我拿我这条命。”沈江浣微微一笑,看着天上月光洒下的清辉,眉宇间舒展开来,轻声说道:“天要我死,我活着,便是最大的逆天,如有一日,人不能杀我,地不能杀我,妖不能杀我,鬼不能杀我,天劫不能杀我,那这天,如何杀我,他又如何让我……不得不死!”

    话音落下,他一掸袍袖。

    心境通明澄澈,那属于他自己的幻想破灭不见,化作黑云消散。

    他睁开眼,还在记史阁内。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道行并未寸进,但他的心境,却愈发的坚实了。

    拂袖一动,便斩却心魔。

    心魔心魔,心中魔头,心魔已去,再无挂怀。

第四十章 铸剑

    “哎,你这家伙,发什么愣呢。”

    这时,记史阁那个小窟窿外,传开一道戏谑的笑声。

    蔺宗吊儿郎当的把玩着手中一块木制令牌,随手便丢给沈江浣,嘿嘿笑道:“诺,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买来了,那什么铭文书没找着几本,花了好些钱才淘来了两本,你凑活着用吧。”

    沈江浣抬起头,看向在门前站立的俊美少年,唇边微微勾起一阵笑意,轻声道:“多谢。”

    他伸手拿过木令,却只见蔺宗看了看天色,脸上神情忽的转为焦急,冲着他摆了摆手,道:“时辰不早,我先溜了,甘三院今天可是有晚课呢。”

    一边说着,蔺宗一蹦一跳的一溜烟没了人影,记史阁也变的寂静了下来,沈江浣从那木令之中取出熔炉铁砧等材料,最后在最深处,取出了两本泛黄的铭文书。

    他刚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两本铭文书,便不由得有些感慨,用不着看其中内容,只要看背面那写着的标价‘平一千五百两西楚白银’便可知道此物价值有多么不菲,他看着蔺宗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嘶,这家伙挺土豪的啊。”

    一边想着,他也开始准备开始铸造法器。

    那柄赤霄剑胎被他投入熔炉之中,开始了第一次的熔炼。

    这种仙家所用的熔炉与市井铁匠所用的大有不同,乃是以各种异火为引的真火,火力比起寻常火焰要强盛十倍有余,寻常钢铁入内瞬间便可焚成铁水,而即便是那些由奇珍异宝铸造的仙家兵刃也只能支撑不过寥寥一炷香的时间。

    赤霄剑静静躺在熔炉之中,这剑的底子是李魑魉所铸,无论材质还是手法都是上乘,一时间并未曾很快焚化,在这种熔炉之中烧制了将近半个时辰,方才表面通红剑刃发软,达到了可以锻打的期限。

    和这柄剑一起熔炼的,还有那些采购来的稀有材料,沈江浣一手挽起衣袖,另一手自其中捞出冶炼出的铁水,倾倒在赤霄剑通红的剑胎之上,只听得滋滋几声,泛起道道青烟。

    砰的一声响。

    他抄起一侧的铁锤,便开始一锤锤的狠狠敲了下去。

    修行所对他身体产生的助力此刻体现在了这一锤锤中,恐怖的力量将那铁水狠狠的压入那剑刃的空隙之中,这柄剑的大小不曾变化,但重量却是几乎重了快一倍。

    一遍遍锻打,便一遍遍将那些各种奇珍异料打制入赤霄剑之中,随着这柄剑愈发变小,也渐渐恢复正常大小,那所有的铁水都被压入空隙,这柄剑依旧通红,但其中已然隐隐泛起宝光。

    沈江浣伸手拭去额头上因为熔炉炽热而流下的汗珠,拿起长剑放在铭文台之上,这铭文台也算是一件法器,极为珍稀,可根据铭文书上所写自动在法器上铭刻符文,虽然比不上有些大师人工所制,但比起寻常人铭刻的,可是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两本铭文书一遇见铭文台,便自然而然的漂浮在上方,书中泛起道道光束,经过铭文台,仿佛一柄柄利刃划过赤红的剑身,随即,便见一道道闪烁着金光的铭文在长剑上浮现。

    铭文篆刻,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依旧不断对这柄剑进行锻打,将铭刻好符文的位置锻造的愈发紧实,整整四个时辰过去,当铭文最后一笔铭刻完毕,这柄剑,也进入了最后的工序——淬火

    烧的通红的剑刃缓缓深入水中,发出呲呲之声,青烟袅袅,这水自然也不能用寻常的水,用的乃是极寒之地取的冰水,温度极低,遇者便可生出一层冻霜,而用来为这剑刃上残余万度高温的淬火,却是刚好。

    随着剑刃愈发深入,青烟也愈发的多,整个一桶极寒水肉眼可见的不断蒸发,剑刃上通红的颜色也变的愈发淡了,等到一桶水完全蒸发成气,那柄剑上的火红也彻底褪去,剩下的,只有淡淡宝光和符文上凌厉的杀意。

    沈江浣袍袖间双指拂过剑刃,眉宇间露出一抹满意神色,看着那剑刃上凌厉剑气,自语笑道:“这符文书两部,一部是杀字符,一部是刃字符,二者都是杀力极强的符咒,加在这柄剑上,倒是刚刚合适。”

    一边说着,他一边上下打量这柄剑,越看越觉着喜欢,心中念头不断,不禁自言自语道:“这第一次锻打过后,这剑恐怕已然到了三品法器顶峰,而这依旧不算成型,我依旧可以不断添加灵材锻打,这样的话,终有一日这东西也会被我炼成一柄神兵。”

    心中想着,他隐隐也有些神往,更多的也是期待,只要金丹期之后,便可缔结本命物,到时候便可与这剑通灵,更是可以施展御剑术之类法门,飞天遁地,飞剑杀人,都是不在话下。

    他将赤霄剑收回包裹,同时将这些东西都收入自己的玉令之中,他略微掐算日期,距离入门大试已然不过数月,心中也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仗着那奇异印记辅助,他也不休息,深夜便在那修行起来。

    筑基之后,便是缔结金丹,这颗金丹呢便是以天地灵气汇聚凝视最后在丹田之中铸成的命脉根本,也是日后与本命物的联系,这段时间内取得的所有灵气,都决定了金丹的品质。

    在沈江浣凝练的过程中,不断剔除那不算纯净的灵气中的污垢,将这最精纯的灵气一点点汇入丹田,最后凝结一颗最为纯净的金丹。

    这样凝练出来的金丹,不用说,品质自然是最上乘的,但是要消耗的灵气也是庞大的,估计可以比得上下品金丹的三倍到五倍左右,基本没有人会愿意花太多时间去凝练更上乘的金丹,但沈江浣却是力求金丹质量达到最好。

    虽然金丹的品质在暂时的修行中看不出来,但在以后的修行中可谓弥足重要,日后的元婴,化神……等等境界,根基都是金丹衍生,金丹品质越高,好处日后在元婴期化神期的时候就会体现出来。

第四十一章 突变

    从此之后,他的生活便变的枯燥起来,每日间除了睡觉吃饭,其余时间都是闭门苦修,苦苦凝练那颗金丹,而自己所需的东西也每日由蔺宗采购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便飞速流逝。

    筑基期不比练气,每一层提升都举步维艰,而这凝结金丹也并非简简单单凝练便可,其中依旧分为三个部分,筑基初期之时,开始以灵气凝练金丹雏形,等到这个底子成型之后,便算是修成了筑基初期的道行。

    而到了筑基中期,那金丹已然初具规模,便开始以不同种类的气息豢养,如同喂养孩童般为之供养,此时所用的气息也决定了金丹最后结成之后的种类和属性,是筑基中最为关键的一期。

    而到了筑基后期,便是真正开始压缩这些灵气结成金丹的时候,这一步并没有什么难度,也不考验悟性,只要持之以恒大多都能成功,只不过这也是最费时间的一关,有的人常常在这一关,便卡个几十数十年。

    经过了这一月多的修行,沈江浣那颗金丹也已然隐隐可以看得出形状,虽然还是歪歪扭扭,凹凸不平,但依稀已然微微成型,已然到了筑基初期的上乘之位,估计距离筑基中期已然不会太远了。

    这一天,依旧如往日一样,正午时分,他方才从闭关修炼中苏醒,按照往日的话此时正好应该是蔺宗送饭来的,不过等了半天,却不见蔺宗,只见得一个陌生面孔提着食盒子走到屋前,对着他行了一礼,道:“见过沈师兄。”

    “你是……”沈江浣被这忽如其来的人弄的微微愣了愣,但随即回过神来,看着其手中的食盒,抬头问道:“蔺宗呢?”

    “蔺师弟今日要突破练气期晋入筑基,前去闭关修行了,这两日让我替师兄送饭。”那弟子冲着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放下手中的食盒笑道。

    “他也要筑基了吗?”

    沈江浣喃喃自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阵笑意,蔺宗修行迅速,对他而言是很值得高兴的,他起身冲着那弟子还了一礼,道了声谢,微笑道:“有劳师弟了,他日蔺宗他筑基成功,万望告知一声。”

    “应当的。”那弟子再还一礼,也不逗留,只是微微拱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沈江浣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方才收回心神,往那食盒中一看,只见其中竟放了近三日的吃食,想来这几日都不会有人来了,他用过一天的午膳,将其余食物收入玉令之中,随即便进入了下一次的闭关。

    凝练金丹的过程中,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自己的元神却是在自己体内游荡,控制着所有的灵气朝着中心汇聚,然后便如同锻打兵刃一般一点点压迫那颗小小的金色丹丸,把那汩汩清澈透明的气息注入其中,使得那颗金丹愈发的明亮闪烁。

    筑基期的修行对体力的消耗,只是更大,每修行半个时辰几乎就会耗光自己所有的体力,而此时那奇异印记则又会发挥作用,让他的体力恢复如初,继续保持着修行的状态,但这样高强度的修炼下来,就连那印记都隐隐有些支撑不住,顶多连续三天过后,便再无生机可以汇入,需得休息几日才能恢复过来。

    又是三天过去,这一日,当那印记将三天以来最后一丝力气汇入沈江浣体内时,他忽然听到体外传来阵阵剧烈的敲击声,霎时间就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睁开眼,看向屋外,只见那先前给他送饭的弟子正趴在窗边喘着粗气,见到沈江浣醒来,面露焦急神色,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沈……沈师兄,蔺宗他闭关……关的时候,被人偷袭,身受重伤,跌落境界,至今昏迷不醒,那打伤他的人好像……好像是从城南朱家来的。”

    “蔺宗?”

    他猛的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那弟子,一向平静的面庞上终于是掀起了阵阵波澜,他连忙上前两步,抓住那弟子的手腕,声音有些颤巍巍的问道:“蔺……蔺宗,他伤的怎么样?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打颤,这是他头一回如此的紧张,此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恐惧,他紧紧攥着那弟子的手腕,那弟子吃痛,但看着他神情焦急,也就忙不迭的回应道:“蔺师弟现在昏过去了,已然找了医药阁的弟子查看,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境界却是从跌下去了,恐怕三个月之内都难以再回到筑基境的位置,身上估计也得留下病根,算是严重。”

    “朱家……朱家……”

    他喃喃自语,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随即便是难以扼制的怒火和愤怒充斥了他的脑海,不由自主便松开了手,那弟子看他这般可怕模样,连忙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记史阁内,满身杀意的沈江浣。

    “放我出去!”

    记史阁内,有人仿佛疯魔般锤击着大门,双手是血,却始终打不破那邹雨潇设下的牢笼,这一刻的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也是啊,这从未曾得到过什么的年轻人,怎么会不珍惜一个来之不易的人呢。

    在某一拳落下后,那大门竟然奇异的打开了,沈江浣怔了怔,但随即却也无心考虑这些,身化一道白影便消失不见,只是记史阁旁,传来一个老人的叹息声。

    “罢了罢了,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老夫也做不了什么,便替你师父为你善后罢。”

    记史阁前,邹雨潇隐在黑暗中,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手转过身,便再度隐于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林中。

    记史阁通往甘三院的树林。

    林中树叶沙沙声响,有人踏过树林前行,身如鸿雁,恰似惊雷。

    趁着黑暗,一道人影翻过甘三院的围墙,来到屋内。

    卧榻之上,是一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不断渗出鲜血的瘦弱少年。

    有一袭白衣站在床边,屋内昏暗,只能隐隐看见那袍袖中隐匿的双拳,不住的发颤。

第四十二章 修行不息

    那晚上的甘三院内,显得格外死寂。

    他打听了一圈,只知道那人是来自朱家的,地位还不低。

    据传言,很有可能是那位愤慨之下的朱家老爷所为。

    这一天晚上,他在甘三院与记史阁之间的林子里坐了一晚,他拿起手畔的酒壶,一口口饮下,吞咽到腹中的满是无奈。

    朱家老爷,金丹期的道行,抬手间便足以将他斩成齑粉,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有心无力。

    这个夜晚,他喝完了五六壶酒,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恍惚间,只觉着一阵阵头晕目眩,邹雨潇先前所说此刻历历在目,自己的莽撞,确确实实的害了自己,也害了身旁之人,这一刻,他原本澄澈如明镜般的心境,再一次出现了动摇。

    “有心无力,不好受吧。”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耳畔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邹雨潇背着手,静静看着他。

    月光下,他沉默许久,只是点了点头。

    老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月光下,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你选择这样做,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我这一次不会帮你,我只希望,你可以有朝一日,靠自己的手,洗血一切的不甘与仇恨。”

    “好好修行吧。”邹雨潇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皎洁的皓月,轻声说道:“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去选择你想走的路,想要一辈子坚守本心,这是很难的事啊。”

    “是。”

    他点了点头,沉闷的应了一声。

    邹雨潇看着他向记史阁内走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蔺宗的伤势不重,老夫争取帮他保住道行,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安心修行便是,等到你晋入金丹期的那一天,老夫替你瞒天过海,让你闯一趟朱家。”

    伴随着老人的声音,那年轻人的身影也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再度回到记史阁,已然没有了捆缚他得禁制,但他却没有再走出记史阁半步的兴致,那一夜的他,仿佛疯了似的,从此之后的每一天,便是没日没夜的修行。

    从早到晚,记史阁某一层的楼上的灯火,从未熄灭,有人的身影永远倒映在背后的窗棂,那一道影子一动不动,仿佛永恒一般。

    从这一天,再也没有人见过沈江浣,众人都不知道,自从他筑基之后,为何变没了踪影,即便是记史阁中冯丘刘五等人,也只是在门外窥见寥寥数面。

    刘五几次想要劝说沈江浣,让他修行之余也放松放松,莫要伤了身子,害了心境,可无论他好说歹说,自己这个师弟也只是嘴上答应,到了第二天依旧没日没夜的修行,整个人,都彻底的投入在其中。

    时间啊,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然又是两月过去,距离那入门大试,也愈发近了,而这一日,沈江浣却奇怪的走出了记史阁的门,冯丘等人很快察觉,来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已然晋入了筑基中期。

    冯丘和刘五两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满是灰尘,头发杂乱,面容憔悴苍白如纸,面无血色,冯丘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你这些日子精进勇猛,但如此修行,恐怕伤了根基,还是要小心为妙。”

    “有劳师兄挂怀,我日后会小心的。”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挤出一个笑容,冯丘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无奈,骂道:“天天小心小心,谁都知道我这一走你就又溜回去闭关了,我可告诉你,这筑基中期的修行可不是靠闭门造车就能练成的。”

    “那……要如何?”提起修行道行,那刚刚还敷衍了事的年轻人顿时抬起头来,愣愣的看向冯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冯丘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此刻说这些会影响更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无奈解释道:“筑基中期修行,便不能简单靠天地灵气豢养金丹,需得以各种力量凝实巩固,这些力量可以是灵草灵药,奇珍异宝,也可以是妖兽内丹,总之,这些气息都可以炼入金丹之中,而这些气息的力量越强大,你凝练出的金丹也会越强大,所以想要度过筑基中期,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应当是采集灵药,收集灵物,以及最有效的一条,斩杀妖魔。”

    说着,冯丘顿了顿,接着道:“斩妖除魔,亦或者除灭鬼魂,妖可获内丹,魔可得魔晶,鬼则可以灵养丹,此三者都是天地间大灵物,其中蕴藏着数量可观的灵气,用来温养金丹再好不过,你若想让那金丹彻底凝实至筑基上期,只需要三千冤鬼之魂,或三十头三品妖物,亦或者十头三品魔物。”

    沈江浣挠了挠自己那已然杂乱如草垛般的头发,脸上露出不解神色,不禁问道:“师兄,这鬼妖我知道,那魔物又是什么?”

    冯丘也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再次解释道:“鬼,人死而成,妖,草木成精,而至于魔物,则是尸体或活人沾染了邪物或者邪祟之气,以至于尸变或者入魔而形成的东西,这种东西没有理智,只知道杀戮,但邪祟之气会被他们储存在魔晶之中,其中力量极大,而魔的道行也比起同品级的妖鬼高出不少,通常一个一品魔物足以力战三只一品妖兽。”

    “那这魔物,何处会有?”

    “天霞谷。”

    冯丘指了指神霄山山顶,又指了指下方,看向沈江浣,道:“神霄山往下三万五千五百丈,有座峡谷,其中彩云霞光不断,异象连篇,被称为天霞,而此处因为深不见底,直达地底,阴气邪气极重,滋生了极多魔物,从一品到六品皆有。”

    “六品魔物?”年轻人略微吃惊,四品妖兽玲宿便足以以一己之力屠杀数百练气修士,那比起妖兽更为强悍的魔物呢,更何况,还是整整高出来两品的魔物。

    冯丘点了点头,道:“这种东西极为可怖,就算是我等也无力招惹,六品魔物的道行已然可以比肩元婴期修士,恐怕现在也只有掌门真人等寥寥数人足以镇压,但那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第四十三章 天霞谷

    “天霞谷……”他向神霄山望去,心中隐隐思索,从描述上来看,那有着无数超越自己境界很多的魔头,获取魔晶的过程自然是凶险万分。

    “那里危险是危险,不过……”冯丘顿了顿,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神情有些沉重,缓缓说道:“不过对于修行而言,生死搏杀往往是促进修行的最好手段,所谓悟道,往往都是在生死一线之时获得感悟,所以说,从理智的角度来看,你进入天霞谷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是!”刘五接着冯丘的话,神情愈发的肃穆沉重,他看了一眼沈江浣,沉声说道:“如果你能活着出来的话,在入门大试之前晋入筑基上期,不是难事,但活着出来的概率,只有不到半成……”

    说着,刘五微微低头,他再度抬头时,眸子里眼波流转,仿佛回忆着什么,喃喃道:“当年长老派遣一百人入谷历练,这一百人都是门中精锐弟子,有望进入内门的种子,当年从谷中活着出来的只有五人,其中四人进了内门,那个没进去的,就是我。”

    “我看得出你对力量的迫切渴望,因为我在这以前也如你一样,所以我们不会阻拦你,但其中凶险却要说给你知晓,至于最后选择,便看你自己吧。”

    冯丘轻轻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看向沈江浣。

    却只见对面的年轻人只是点了点头,便再无二话。

    当天夜里,有人便顺着神霄山,便下了天霞谷。

    浑身上下所带的,不过一剑一扇而已。

    因为夜晚那些魔物会在洞府中吸收阴气,只有白天才会出来活动捕杀,所以趁着夜色下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穿过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的霞光,便到了一片漆黑的谷底,这里已然不是霞光笼罩的范围,剩下的只有漆黑和阴森,周围是数不清的洞府亦或者树林,没有人知道里面都藏着些什么,无形的危险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到来。

    沈江浣环顾四周,周围阴森森的,隐隐透着寒气,他只觉着周围黑暗中危机四伏,心中暗想:“以我现在道行,恐怕只能应付一二品魔物,三品碰见估计就有些吃力,再高的几乎便是死局了,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东西!”

    正想着,忽然听得身旁一声闷响,下一刻,只见一道赤红色的身影扑了过来,沈江浣情急间抬手一剑斩下,赤霞剑诀隐隐环绕,霎时间逼退赤影数丈。

    他定睛一看,只见却是一浑身泛着火红的人形怪物,浑身烂肉腐骨,还生着脓疮,显得极为恶心,想来应当是魔物一类。

    在它胸口处,有一道细微剑痕,应是刚刚赤霞剑诀所留,只是很浅,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转眼间,那细小剑痕竟是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吼!”

    赤红色魔物大吼一声,便扑了上来,沈江浣一手掐诀,身做九窍琉璃金身,浑身上下金光环绕,背后形成一道三丈高虚影,挡住了魔物一爪,同时探手一挥,虚影的巨大金色拳头便狠狠锤在魔物头顶,霎时间便打的血肉横飞,凄惨无比。

    这是沈江浣第一次在外施展琉璃金身这门二品道法,这种体修法门对于近身搏斗来说最是吃香,这魔物既不能被利刃所伤,以这种锤击的法子对付便是最好的方式。

    当着魔物被打成稀烂,这时,他才感觉到左臂隐隐有些酸麻疼痛,却见上面竟是露出一道可怖血痕,刚刚的魔物不过一品而已,竟是二品金身都未能挡住魔物一击,可见这一爪力量之大,不由得让他心中暗自感叹这魔物实力之强,当真是匪夷所思。

    沈江浣看了眼自己的伤势,随手扯下一块衣襟包扎了一下伤口,另一手紧握住手中长剑,破开那魔物腑脏,果真见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赤色魔晶,只是放在手中片刻,那奇异印记便将其中气息吸取了个一干二净,同时,那颗魔晶也黯淡了下来。

    那股气息流经全身,滋养肺腑,最后灌入丹田,那丹田的雏形之中立刻多出了一丝凝实的赤红色气息,显得格外亮眼,而同时,每当他施展法门的时候,这股赤红色气息便会飞窜而出,灌注其中,增强杀力。

    沈江浣看着手心,那墨绿色印记上偶尔泛起阵阵赤芒,那是刚刚魔晶留下的馈赠,他看了看眼前的魔尸,自言自语道:“仅仅一只一品魔物的魔晶便已然有这么大用处,那若是我用这些魔晶喂养金丹达到筑基上期,恐怕杀力难以想象。”

    这么想着,他的心中却已然有了主意,三四品的魔物惹不起,那便欺负欺负这些落单的一二品魔物,想通这一节后,他便再度消失在了黑暗中,开始无休止的猎杀。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便潜伏在树林四周,每当有落单的二品魔物或者两三只一品魔物走过,便立刻速战速决解决掉,吞噬其魔晶助长修为,仅仅半个月时间,他的道行几乎精进了小半,也许修为上看不出什么,但单轮杀力已然提升了将近一半。

    半月之后,天霞谷某处洞府外

    “两个二品魔物?”

    一声细小的戏谑声在一侧林中响起,有个年轻人背着长剑站在洞府外,却正是沈江浣,他的那身白色长袍上此刻已然沾满了各种污秽鲜血,自己的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想来这些日子也不是那个好过的。

    他静静看着一侧洞府中两个面目都看不清的腐尸魔物,看样子应当可以到二品的道行,若放在半个月前,他估计早都跑了,但经过这半个月不断掠夺各种魔尸的魔晶力量,他现在有信心,可以将这两只二品魔物斩于剑下。

    “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两篇咒文,响彻天霞

    霎时间,神雷落地,山崩地裂。

第四十四章 命悬一线

    那一道道紫色神雷落在地上,霎时间便激起道道飞石四散,鸟兽皆惊,同时,那被神雷劈巨石砸的七荤八素的两只二品魔物也顶着浑身伤跑了出来,狂吼乱叫,寻找着造成这一切的人。

    巨石砸成的伤势可以恢复,但神雷有驱邪的神效,留下的道道伤痕即便是魔尸也无法消除,反而不断灼烧着他的伤口,让他痛苦万分,这时,两只魔尸嗅到人血气息,抬头一看,却见一袭白衣仗剑林中里,嘴角含笑,眉眼中,尽是杀机。

    他手心驳杂气息流经,便见印记之上闪过一道彩光,霎时间,众众驳杂气息环绕其上,他面对这两只二品魔尸也不敢托大,一手握剑,一手掐诀,只见剑刃上那九道印记中第三道亮起,下一刻,一道庞大的黑影便在他身后浮现。

    剑气纵横,层层暴涨,撼天动地。

    一剑,斩鬼神!

    白衣挥剑,黑影挥剑。

    浩荡剑气一剑便碾压而出,斩碎了两只二品魔尸。

    沈江浣缓缓落地,浑身仿佛放松,但下一刻,却是再度警觉起来。

    一股可怖的威压在另一侧出现。

    他皱了皱眉,先是探手汲取了那两只魔尸的魔晶气息,随即攥住长剑,微微后退,冷冷的看向黑暗中,他似乎感知到,黑暗中的东西是有灵智的,便开口问道:“什么东西?”

    “擅闯天霞谷,杀我族类,该死!”

    这时,一道阴翳的声音传来,下一刻,裹挟着一股劲风,便见一道黑影,陡然间窜出。

    黑影身上满是杀气,难以掩盖也难以扼制,月光下,白衣衣袂飘转,接连后退,却只见黑影如影随形,一道穿着黑衣的人形东西便窜了出去。

    “这是……三品魔物!”

    沈江浣暗暗心惊,能通晓灵智,懂得人言的,最低也是三品以上魔物,况且这样可怖的威压却是骗不了人,这只魔物的实力,难以揣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足以轻易的杀死自己。

    只是下一刻,他便做出了反应,身做玲珑金身,抵御住那黑影的攻击,随即身子扭转,用尽浑身的力气,便朝远处跑去。

    面对这样可怕的魔物,他毫无胜算。

    能做的,只有逃,没命的逃!

    “该死!”

    身后,那黑影如影随形,声音飘到了他的耳畔。

    他只觉着后心一阵剧痛,随即便是不断的碎裂之声,那玲珑金身竟是顷刻间被打的粉碎,那一只森然苍白枯瘦的大手便重重摁在其背后,下一刻,便见一个血掌印出现在了那白衣之上。

    噗!

    沈江浣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前倾,卸去黑影的力气,但还是受了重伤,玲珑金身被破,现在的他再也受不了黑影的任何一次攻击,当黑影下一次触碰到他时,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命悬一线。

    前方满是树林,沈江浣跌跌撞撞,在树林中狂奔,他收起一切神通法术,甚至于把兵刃都收回玉令之中,只是用着那门派内蹩脚的最粗浅遁术不断辗转腾挪,一边躲避进攻,一边拼命的向前跑去,他不知道往哪跑,也不知道如何跑,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跑!

    仿佛是与死神赛跑一般,只要晚上一步,顷刻便会毙命。

    嗜血的魔族不像谨慎的妖和胆小的鬼,他们认定要杀一个人,便能追到天南海北,直到两者任何一个死去,才算罢休。

    黑影不断的跟在他的身后,口中喊着‘该死’,同时,他身后的树木也一片一片倒下,那倒下传来的一声声巨响在空旷的树林中显得格外惊悚。

    鲜血顺着沈江浣的衣袂滴落在地,留下一串串血迹,显得格外凄惨,刚刚那黑影的一掌几乎打碎了他大半的内脏,如果是赶紧运气疗伤恐怕命不久矣,但此时的他也只能玩命狂奔,所以流逝的非但是他的体力,还有他的生机。

    当他逃亡几乎半个时辰时,他所有的体力也已然用光,这时,那奇异印记给他提供了最后一次帮助,汇出源源不断生机救了他一次,也稍微缓解了伤势和流逝的生机,他趁着体力刚刚恢复,便又开始了下一轮的逃亡。

    一路上,并不乏遇到些别的魔物,但按照这些魔物的观念而言,人类就是猎物,同族之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强抢的事来,所以说一直也只有那只三品魔物撵着他跑。

    追逐过程中,沈江浣也并不是没想过反击,只不过除去那有驱邪作用的五雷诀还对他它造成的细微伤害以外,就连斩鬼神这样的三品道法也未曾伤及他分毫,反而让沈江浣又被飞石擦伤了一只手臂,让情况更加的恶劣了。

    伴随着他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各种逃脱的方案,他一边观察着周围地形,只见前方是一片灌木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宁老头很久之前讲过的一个故事,说这妖魔鬼怪大都惧怕明火,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此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当即心下一横,便窜了进去。

    黑影下一秒也随之进去,但下一刻,沈江浣从怀中丢出两张蔺宗赠予的离火符,两张符咒触到灌木,霎时间燃烧起来,他随之趁此机会,以五张离火符在自己周身一圈布下一道阵势,火光冲天,照映着他的脸庞,也照映着另一侧,那可怖的魔物。

    “人类,你很狡猾。”魔物死死盯着沈江浣,站在火圈外围,他来回走动,眉宇间杀气横生,冷然道:“我便不信,你可以在这里躲上一辈子!”

    那魔物的眼中满含杀机,莫名的忽然浮现起愤怒,他仿佛对人类痛恨至极似的,一字一顿,冷声道:“等你出来,我便剁碎你的骨头,撕下你的皮肉,点燃你的油脂,剜去你的双目,折断你的手脚,让你知道何为苦楚!”

    离火符,只能持续四个时辰。

    魔物包含杀机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杀气肆意。

    如何自救?沈江浣也不清楚。

    他只是闭目思索,希望走出一条路。

第四十五章 自救

    魔物满身杀机,在火圈外守候,时间没过去一秒,魔物的杀气便愈发浓重,仿佛随时便会将他打的粉身碎骨。

    沈江浣的心中一道道念头浮现,众众自救的法子浮过脑海但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对策,如今被困在这火圈之中,一没有法宝救命,二没有底牌傍身,几乎是绝境一般的情形。

    眼看着天边的天光微微亮起,天也愈亮了起来,而那离火符所形成的火焰也变的愈发微弱,透过火光,能看见的,是那魔物充血的可怖双眼,以及那枯瘦但充斥着可怕力量的手掌。

    火光,渐渐熄灭。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自己,以及自己那手中剑。

    当火光彻底散去,黑气聚拢,那魔物便迅速的扑了上来。

    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击在剑刃之上,赤霄剑弯曲,随即弹开,险些折断,沈江浣手心震的发麻,一时间,剑刃竟是在那一刻便被打的出手。

    那枯瘦掌心迅速袭到了他的胸口,千钧一发之际,沈江浣一手掐印,结成玲珑金身,只是一瞬,金身破碎,他挡在身前的左臂鲜血淋漓,变形弯曲,似乎已然折断,但这一下,也保住了他的命。

    他拖着残缺的手臂,嘴角缓缓溢出血来,缓缓抬起头,盯着魔物,脑海里百转千回,却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他伸手去够那柄赤霄剑,但手掌颤颤巍巍,已然握不住剑,几乎已然是死局。

    “受死吧。”

    魔物冷漠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下一刻,黑气一闪,那只枯老瘦弱能看见骨头的手掌狠狠劈落,他的脚底一滑,便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他闭上眼睛,也只是举起手掌抵挡,但无论谁都知道,这是蚍蜉撼树,螂臂挡车。

    轰的一声响。

    想象中死亡前的剧痛并没有传来,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刺目的绿色光芒。

    在他的手心之中,翠芒闪烁,同时,他额头的印记也随之亮起,下一刻,翠光仿佛一柄巨大剑刃,便朝着魔物斩杀过去。

    那股力量,仿佛无可匹敌,但随之的,沈江浣陡然间感受到一股无力之感,仿佛生机流逝,下一刻,他便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而鬓边发丝竟是无缘无故的开始变白。

    翠光斩过,三品魔物已然化作齑粉,消散不见。

    只是此刻的沈江浣却是虚弱无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掌发颤,生机流逝了许多,而更重要的是,那两鬓的发丝已然彻底变作白发。

    他本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再加上养气修行,按理说就算百岁之后都不一定会有白发,但刚刚这一战的力量来源,显然是他体内生机,这一斩之下,几乎便斩去了三四十年的寿元,对于他的代价,可谓极大。

    他淌在血泊中,缓缓看向自己的手心,心中念头不断,早在很久之前,他便知道这东西有转换生机之效,也因此去掠夺过他人道行寿元,但至今他才知道,这东西不但能汲取他人生机,更能把自己的生机转化为威力无匹的利刃。

    刚刚这一杀的威力,不可估量,以他的道行根本无法看透,但从可以轻易斩杀三品魔物来看,最差也可以逼近金丹巅峰的道行了,但付出三四十年的寿元,这样的代价,任谁也不会不感到心痛。

    他探出手,颤巍巍的拿起那地面上的三品魔物魔晶,魔晶散发着淡紫色光辉,隐隐透出汩汩流淌着的厚重灵液,其中气息强大达到一种恐怖的境地,沈江浣一手攥住魔晶,便开始修行。

    透过奇异印记,魔晶中的道行迅速便被汲取进入他体内,那颗虚幻的金丹中多出一抹浓重的紫色,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手心印记多出来的紫色,自言自语道:“这魔晶中力量如此强大,只是可惜这类魔物体内并无生机可以掠夺,否则恐怕便能补回来这几十年的亏空。”

    他坐在天霞谷的一处僻静地面上,心中波澜久久难以消散,就在刚刚,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只差一点,但凡那一掌没被印记挡下,自己此刻恐怕早已然成了一只孤魂野鬼。

    这是他第一次觉着生命如此的脆弱,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可怕,他筑基修士尚且如此,那若是普通人呢,夜间行路遇见这些妖魔鬼怪之类,又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世道,真的可怕。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伸手抓住刚刚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提剑在手,他才算微微安心了许多,他五指紧握,再度入林,继续他的捕杀,只是这一次,他小心了许多。

    不过有了这三品魔物的魔晶,对付其其余三品魔物对他而言,已然轻松的多,以他现在状态下斩鬼神一剑的威力,斩杀一只不是问题,因此走在这山林之中,也多了几分把握。

    又是将近半个月过去,加起来,他来到天霞谷已然整整一月有余,这期间他斩杀了两只三品魔物,二品魔物十四只,一品魔物数不胜数,道行也开始朝筑基上期逼近,距离达到巅峰,只差一点。

    这一日,他刚又斩杀了一只三品魔物,刚俯下身子去破尸体,准备收取魔晶,但下一刻,他的背后竟是嗖嗖几支冷箭袭来,得亏他眼疾手快翻身躲开,而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邹明。

    “邹明啊邹明,你这家伙可真是穷追不舍。”

    山林中,那浑身血污的白衣男子挑了挑眉,一手握剑,看向邹明,邹明也看向他,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轻声道:“姓沈的,今时今日,天霞谷中,便是你的死期。”

    “哦?”

    下一刻。

    邹明忽然间丢出一个药瓶,沈江浣一剑斩落,药瓶四飞,却只见一道猩红的液体飞溅而出,溅的他满脸满身都是,邹明连连后退,哈哈大笑道:“沈江浣,这是新鲜的雷鱼血,也是魔物们最喜欢的一种血液,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魔物都会缠上你,包括……那连掌门真人都无法对付的六品魔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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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说书人介绍:
当这片最恐怖的黑暗笼罩时这片世界时,这世界又该当如何。

天道崩塌,冥路显现。

诸邪作乱,妖魔成群。

除妖辟邪者,人也,作乱屠杀者,亦人也。

西海之畔,有剑仙青衫仗剑,剑气纵横,妖祟俯首。

东山之前,有书生白衣持卷,言出法随,邪魅遁形。

荒原之上,有蛮人赤膊撑天,拳似山岳,撼天动地。

阴林之中,有巫蛊草木祸人,阴毒险辣,控灵驱魔。

中原大地,大楚兴亡,在这座贫瘠的土地上,有个说书人出关,轻摇折扇,便叫樯橹灰飞烟灭。

他说的书,由鲜血谱就,他的故事,借尸骨诉说。

当那座魔窟之上,一切寂灭,长灯熄就。

这段书,终于说到了尽头……大楚说书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说书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说书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