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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说书人全文阅读

作者:剑卒过河     大楚说书人txt下载     大楚说书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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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说书人

    大楚,小镇,茶楼

    小镇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当年被楚王赐名宁镇,取了个安宁之意,镇子因为远离喧嚣之处,也显得如名字般格外安宁,镇中居民自给自足,平日里也多有闲暇,而那镇中唯一的一处破落茶馆中偶有的说书声,也是小镇居民们闲时唯一的乐子。

    茶楼第一层,是那说书先生的位子,那说书先生也姓宁,人人都叫他宁老头,以至于真名是什么他自己都忘了,不过他自己也自在乐呵,倒也习惯宁老头这个绰号了。

    这位宁先生平日里看起来不起眼,但说起书来,博古通今,仿佛无所不知,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每日听这一场书赶着来这茶馆抢位置,要不是这些年因为宁先生收了个传承衣钵的徒弟耽误了许多说书的时辰,这茶馆恐怕还能再热闹上三分。

    又是正午午时,惊堂木响。

    “诸位客官,咱们书接上回,上回说到那柳长青孤身出了北海,便……”

    醇厚沧桑的声音从茶馆一楼飘来,刚刚还热闹的人群霎时间寂静无声,整个茶楼内,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茶馆一楼最高处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个身穿整洁粗布长衫的老人,老人身材矮小瘦弱,发须稀疏,但腰板却是挺直,左手轻捏惊堂木,右手把着瓷杯。

    在其身旁,站着一身长八尺有余的清瘦男子,约莫有二十一二岁年纪,身着月白色长袍,腰束丝绦,手捏折扇,直身伫立,面上带着副奇异的黑铁面具,只能瞧得见面具中漏出的一双清澈如水的眉眼,即便如此,也是尽显风流倜傥,让那馆内的女客不由得多看两眼。

    角落处座位上,坐着几座衣衫洁净的男女,为首的是一满脸络腮胡的粗犷汉子,身着一袭整洁宝蓝色绸衣,腰间配着弯刀,笑呵呵的看着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他身旁另一侧分开坐下两男一女,那女子瞥了两眼宁老头左侧站着的面具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冲着那为首的汉子问道:“兄长,那宁先生左边站着的家伙是做什么的?咱们两三年前来这的时候可没见过有这号人啊。”

    那汉子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这人我打听过,是那宁老头前些年收的一个弟子,听说生了副极好的皮囊,当年进城的时候还引了不少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围观,那姓宁的为了让他安心学艺,就让他以面具示人,这么多年了,就是不知道这宁老头的本事学了几分?”

    “哼,这么些年也没见他这个徒弟出来说一场,想必是学艺不精,生怕丢人吧。”一侧坐着的另一个书生面相的男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对着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且说着,忽听得那宁老头用力一拍惊堂木,便是连续重重的几声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难耐,众客人纷纷回过头去,只见宁老头面色苍白,不住咳嗽。

    宁老头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如纸,他扶着桌案,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道:“咳……咳咳各位,在……下今日身体抱恙……咳,咳咳咳咳咳……恐……恐怕是讲不下去了,今日这最咳咳……最后一段,便让我徒弟给大家讲如……如何?”

    说完,宁老头便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周围几名店小二连忙扶着他下台休息,宁老头回头瞥了一眼自己那满脸担忧的小徒弟,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江浣,为师先歇着去了,你且把握好今天这次机会,今日若成咳咳……以后为师的衣钵你便真可以传承下去喽。”

    那戴面具的年轻男子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宁老头刚刚坐的地方,折扇放于桌案一边,伸手便去抓那桌案上的惊堂木。

    满场哗然。

    许多人纷纷起身,有离席的打算。

    茶楼只一座,但听书的地方却不少。

    酒楼饭店,客栈旅馆,这座茶楼经久不衰,靠的便是宁老头那说书的名气,单凭沈江浣这个毛头小子,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买账。

    酒店掌柜的陪着笑,迎来送往,脸上却满是苦涩。

    咚的一声脆响。

    惊堂木落桌。

    那带着面具的年轻说书人并不理会这番哗然窘态,只是抬手一拍惊堂木,便娓娓道来:“接先生说道,那柳长青双脚一跨,便是万里海路,只见得长江流水倒涌,山河星月扭转,天泛青紫而地艳苍茫……”

    他说的不紧不慢,徐徐道来,他的声音清澈悦耳,吐字清晰,那讲起书来,文采笔墨仿佛跃然口中所述,话音落下,便仿佛在听客脑海中钩织出一番玄妙靓丽景象,一时间,刚刚纷纷扰扰的大堂也安静了下来,刚起身的宾客落座,出门的听客回楼,霎时间,一片寂静无声,只回荡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的声音。

    从白天到晚上,讲完了整整一回,宾客们听得如痴如醉,十分入迷,却只见那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最后再一拍惊堂木,朗声笑道:“今事已闭,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各位客官,请走好。”

    满座寂静,但下一刻,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掌声呼声。

    宾客陆陆续续散去,沈江浣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拿了折扇,刚一抬眼,却见还有几人没走,正是络腮胡汉子那一伙人,那汉子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到近前,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在下绛阙门记史阁弟子刘五,请教先生大名?”

    沈江浣怔了怔,连忙还了一礼,应了一句问道:“在下姓沈,名江浣,字号子曦,不知刘兄有何见教?”

    刘五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嘴先生,先生所说的都是各大门派秘闻奇事,乃至于有的都牵扯到一些圣地氏族,不知这些故事……先生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师父教的呗。”

    沈江浣笑了笑,再度开口问道:“这些东西虽说不是随处可见,但要是费些心思也不是难事,这些故事大多都是我师父年轻时闯荡记下来的,不知刘兄有什么想法?”

    刘五愣了愣,随即再度行礼道:“绛阙门这些日子要编纂一本仙家史录,主要记载仙家门派里那些大人物的传记,缺一执笔之人,不知先生可愿前往?”

    “仙家史录?”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摇了摇头,将折扇随手插到腰间,道:“这些都是我师父的东西,眼下他老人家不知什么情况,再者说我也在想在这城中清闲度日,此事还是算了吧。”

    刘五抬头看了一眼,看他眸中流露出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当即会心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先生既然近些日子来不了,我也不勉强,但若是先生日后有打算,可带此玉佩前来寻我,我定当为长老举荐一二。”

    “多谢。”

    沈江浣倾身行了一礼,目送几人离去,等到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他拿过玉佩看了看,随即微微一笑,伸手,便摘掉了那遮住脸庞的黑铁面具。

第二章 修路命桀途丧师

    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俊却显得有些妖异的脸庞。

    眉眼秀气,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面貌上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尤其是那对清澈如寒水却有带了三分妖魅的桃花眼,更显得整个人风流倜傥。

    若是形容旁人用谪仙二字的话,到了他这里,恐怕就得叫做妖仙。

    灯光黯淡的茶馆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在茶楼屏风之后,宁老头一手提着酒壶,嘿嘿笑着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惊讶神色的沈江浣,忽的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坐到桌案前喝了起来。

    “宁师傅,你没事?”沈江浣哑然沉吟,随即惊讶的看向宁老头问道。

    宁老头闻言哈哈一笑,笑道:“我当然没事,刚刚不过是给你臭小子一个机会,老夫身体硬朗着呢,没什么大碍。”

    说罢,宁老头仰脖又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转头看向沈江浣问道:“前面那家伙邀你去绛阙门,你为啥子不同意?”

    “那地方……”

    沈江浣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轻声道:“单从您交给我的那些故事上看,这些仙家门派里深不可测,且尔虞我诈,我除却有这满腹故事以外对他们毫无价值,且不说能不能习得那些仙家书法,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何苦到那里面去冒险?”

    宁老头怔了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想的这般透彻,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想的敞亮,不过你这家伙这辈子也就甘愿在这小镇中当个普通说书人吗?”

    茶楼下的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小镇四周高高的城墙挡住了他的些许目光,过了很久很久,他只是摇了摇头。

    宁老头重重叹了口气,也看向天空,口中低声喃喃道:“世事无常,轮回多变,寻常人在这小镇中安享一生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是谁愿意做个平凡人,过一辈子平凡日子呢?”

    老人缓缓站起身,瞥了一眼沈江浣,忽然笑着问道:“如若我能让你进那绛阙门修习正统仙家道术,你可愿意?”

    茶楼下静静矗立的人猛然回头。

    “愿意!”

    两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宁老头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道:“我在那绛阙门中,有个老熟人,明日是那绛阙门弟子的入门测试,咱们今夜赶早些,我与那老熟人说说,也好叫你得以有个参与入门考的资格,再往后,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老人佝偻着身子,从墙上取下那明亮的火红灯笼,自顾自朝着那包围小镇的茂盛丛林中走去,沈江浣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阻拦道:“宁师傅,这林中不是传闻说夜间山精猛兽甚多,这么走不怕遇上吗?”

    宁老头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平淡,冷声道:“老夫走了十几年也没遇到什么东西,难道就因为这些有的没得山精鬼怪你便不去了吗?修行一途,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生死一线,你要是在此畏首畏尾,那你倒不如不去,省得老夫还得给你拉着脸求人。”

    话音落下,这个一向嬉皮笑脸的宁老头转过头去,头也不回的打着灯笼朝林中走去,沈江浣也只得跟上。

    林中很暗,只有那灯笼提供的一点幽幽亮光,周围时不时传来虎啸猿啼之声,而宁老头却仿佛充耳不闻般,走的很慢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穿过了大半片森林,天空已然蒙蒙发亮,林中,也不再那般阴暗。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突然间,这时,一道道乌鸦的叫声在周围回荡起来,宁老头猛然停下脚步,注视着四周,随即警惕道:“有乌鸦叫,这里有妖兽!”

    “妖兽?”

    沈江浣也随之停下了脚步,他从怀中取出随身带的防身短刀,看向四周,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宁老头,低声问道:“在哪?”

    哪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忽然,他眼前的那颗树的藤条忽然动了起来,霎时间,那藤条犹如灵蛇一般缠向宁老头,他来不及躲闪,只听得一声闷哼,便被那藤条捆了起来,灯笼也随之跌落在地,森林中,又是一片漆黑。

    “宁师傅!”

    黑暗中,他呼唤着,无人应答。

    沈江浣抄起灯笼点亮,灯光微弱,而刚刚照射到那颗古树上时,忽然间,又有两根藤条探出,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霎时间也将他捆在一处,动弹不得。

    “师傅!师傅!”

    树妖不曾理会人的呼救,只是不断收紧,想要将两人碾成肥料,黑暗中,他的耳畔似乎回荡着人被压的血肉横飞的可怕声响,而下一刻,那藤条收缩带来的剧烈疼痛也加在了他的身上。

    “滚,滚!”

    沈江浣的双手死死扒在藤条上,用力的向外掰去,试图撼动这犹如钢铁一般的藤条,可换来的,只有藤条上一根根伸出的尖刺,刺破了他的手掌。

    血顺着手淌了下来,一滴,两滴。

    伴随着汩汩的血水,在他掌心血肉模糊处,却忽然亮起一阵翠光,下一刻,便是光芒万丈

    翠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一下子便被晃得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

    树妖在那翠绿光芒露出的一刻,霎时间遍体焦黑,连根拔起,断裂在地,在藤蔓中的沈江浣也随之倒在了地上,在其眉心和手心,便出现了点点翠华环绕,在那翠华中间的,便是一方细小繁复的古老印记。

    如果有人通学妖文的话,便会认出,这是一个大写的“生”字。

    天空渐渐生起朝霞,森林,也变的明亮了许多。

    在轻柔的晨光照射下,沈江浣缓缓苏醒。

    在他的眼前,是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颗斜斜被斩断的巨树。

    他看了看手心,那里闪动着翠绿的光芒,一闪即逝。

    他死死盯着那滩模糊到已经认不出人的烂肉,张了张口,却失声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睁大眼睛,最后,沙哑的喉咙里只传出来了三个字。

    “宁师傅……”

第三章 天宣寺上求佛法

    来不及让他过多伤心,那树林周围的虎啸猿啼便再度传来。

    不吉利的乌鸦叫,再次响起。

    天蒙蒙亮,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踉跄着,提着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向外奔去。

    沈江浣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在丛林中,在天明的同时,冲出了这片可怕的林子。

    出林的那一瞬间,沈江浣只觉着浑身力气全无,霎时间就瘫坐在了地上,手中的短刀不知跌到了哪里,心中弥漫的,只有对于死亡无尽的恐惧。

    他回过头,看了看林子中。

    有人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再也出不来了。

    这个第一次出小镇的年轻人看着那若隐若现的茂盛丛林,脑海里不由得响起宁老头出门时的音容相貌,这时候,一股剧烈的无助感便漫上心头。

    人命在这样的一片世界上,太脆弱了。

    有可能今天还是活生生的,明天就变成了一具死尸。

    谁也说不准,谁也猜不到。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依稀见到袅袅炊烟,原来又是一座小城,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离绛阙门有多远,然而如今,他也只知道先到镇中落脚罢了。

    进了镇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袋,那里放着他此行出来带得一点金银细软,也是宁老头的全部家当,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先是到镇中的太平钱庄换了五两银子出来,先买了套干净衣物换上,转头看到一个铁匠铺,想到自己那柄已然卷刃的短刀,心里拿定了主意,直直便走了过去。

    那铁匠铺中打铁的汉子看到有客人,急忙对着旁边看店的女人招呼一句,女人一见沈江浣的模样,当即笑眯眯的迎上去问道:“这位小公子,要打些什么?”

    “要一柄横刀,一把匕首,横刀不用太长,两尺即可,匕首有一掌长即可。”沈江浣略一沉吟,随即轻声说道。

    “得嘞”

    那打铁的汉子应了一声,便去翻找料子,那女人好似很乐意与沈江浣多说两句,凑到身前好奇问道:“小公子,看你这模样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要打这些兵器做什么?”

    “我要去绛阙门参加入门考,刚过一处林子,遇见了不少妖兽,便想着打些兵器防身。”

    沈江浣一边说,脑海中却依旧不断浮现当时的可怖景象以及宁老头被拍成肉泥的惨状,脑子里恐惧和伤心混在一起,五味杂陈,只是呆坐在铺子前发愣。

    那女子听闻他是去绛阙门的,仿佛更感兴趣了,笑道:“去绛阙门还有一二十里的山路呢,那妖兽可比这林子还多,光凭这刀刀剑剑的管什么用,不如去镇上的天宣寺求上两件驱邪除魔的法器,可比打把刀剑管用的多。”

    “天宣寺?是人人都可在那求法器吗?”沈江浣微微一怔,抬起头问道。

    女人闻言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道:“那寺上的方丈说什么那山上的法器都在等有缘人,反正我和我汉子上去不少次,啥也没拿下来,但也有拿下来的,就像那村头二傻子,上去转了一圈拎了一方木鱼下来,偏偏别人还抢不走,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知这天宣寺在何处?”沈江浣问道。

    “诺。”女人拉着他走到铺子外,对着小镇的巷子指去,道:“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出了东城门便是天宣山,天宣寺就在山顶上。”

    “多谢。”沈江浣对着那女人道了声谢,这时,那汉子也提着横刀和匕首走了过来,两件兵刃被他装在一方长匣之中,上面拴着麻绳可以背在身后,递给了沈江浣。

    他接过刀匣,辞别二人,便径直朝着那天宣寺的方向走去,这小城并不大,只是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走到了另一边城门,还未出城,城门口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条青石铺成的台阶直直蔓延向上,上面满是上山祈福的香客,在那山顶,也依稀可见那天宣寺的影子。

    佛寺之中,自是不让携带兵刃,那一对兵器便被他放在了山脚下,徒步登山,也学着那香客们三步一叩,五步一拜,三千阶台阶,硬是走了三个时辰方才上到山顶。

    山顶上,佛寺宝相庄严,金碧辉煌

    门前是指引的沙弥,一边打扫佛寺,一边回答着香客的问题。

    沈江浣上前一步,对着那沙弥合十一礼,问道:“敢问这位小师父,传说这天宣寺上赠有缘人法器,不知是真是假?”

    小沙弥抬了抬眼,看他的容貌不似恶人奸邪,微微合十还礼,指着那另一侧的大殿说道:“灵器殿内,有诸多法宝高妙,神奇异物,有缘者自可拿去,无缘者却难强求,施主慈悲。”

    沈江浣抬头向小沙弥所指的灵器殿望去,殿门前伫立两尊金玉所铸金身罗汉,通体金黄,似是纯金铸造,却隐隐泛有红光,似是赤金,整个大殿散发出一股宏达庄严的气息,让人感觉站在此前,渺小无比。

    大殿两侧,空无一人。

    他迈步走入大殿,这处殿宇的两侧,没有佛像,也没有香炉,有的只是一件件陈列在大殿四周散发着浓重佛性的法器,宝光环绕,而在他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莫名的,所有的法器都开始颤动起来,那一刻,嗡嗡之声便响彻了整个大殿。

    沈江浣吃了一惊,刚要退出殿宇,却发现那背后的大殿大门不知何时关闭了,一时间,那诸多法器都环绕着浓重佛光朝他冲来,瞬间,便充斥了数不清的浓重杀意,便要取他性命。

    最上方,风声一盛。

    一柄巨大的降魔杵狠狠压下。

    略有些惊慌的沈江浣一手抽刀,一手持匕,重重砍在降魔杵上,霎时间发出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但随即,便是两件兵刃断裂的金属碎裂声。

    沈江浣身子一震,虎口满是鲜血,身上雪白长袍霎时间被染的猩红,头上发簪被震得粉碎,头发披散,狼狈不堪,而那降魔杵已然悬在头顶。

    千钧一发。

    “慢!”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殿门瞬间张开,那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诸多佛门法器回归原位,在门前,一须发皆白的袈裟老僧微微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受惊了。”

第四章 寻山走山难过山

    老僧三两步走入殿内,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江浣。

    老僧看了一眼周围杀气森然的佛家法器,再看向沈江浣,看他一脸茫然若失,但眉宇间却有隐隐妖气,不禁问道:“施主……是妖?”

    沈江浣怔了怔,摇了摇头应道:“不是”

    老僧盯着他的眼睛,但见其神情好像不似作伪,只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说,道:“老朽镇压着这些灵物,请施主自行挑选吧。”

    说罢,老僧伸手合十,一股浓郁金光便镇了下来,整个殿宇都铺上了一层金色,那些法器也随之被压住不能动弹半分。

    沈江浣环顾四周,一件件法器看过去,他伸出手,想要去取下一件,但是这些法器不为所动,仿佛磐石一般。

    “以我本身力气撼动不了这些法器,不知用这奇怪印记,能不能有什么用?”

    这时,他转眼忽然看到自己手心那奇异的翠色印记,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再度伸出手,将手心的印记重重的按在眼前的降魔杵杵柄上。

    触碰到时,并无反应。

    沈江浣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来。

    但下一刻,冲霄而起的翠芒便映照满了整个大殿。

    那诸多佛门法器,陡然间剧烈颤抖,仿佛恐惧般不断后退。

    方丈身体剧烈后退,满眼惊诧神色。

    只见那诸多佛门法器剧烈颤抖之下,纷纷跌落,四处散开,更有甚者摔的粉碎。

    整个大殿内的佛性都对这道绿光退避,退至三舍之外,极为壮观。

    翠华渐渐消散。

    灵器殿诸多法宝七七八八损坏了不少。

    方丈脸上并没有太多心疼,但更多的是惊讶和恐惧。

    “这是?”

    沈江浣惊讶的看着自己手心,内心世界复杂无比,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小印记,竟然能爆发出这等恐怖威力,竟让这诸多带着佛性的法器都为之战栗颤抖,不由得让他怀疑,这小小的印记究竟是什么恐怖东西。

    “这东西……老衲也看不透。”

    方丈看着那泛着氤氲绿光的小小印记,眉头紧锁,他修行一途已然踏入第一重楼,可以算得上那些凡人眼中的仙师,但是看这东西时依然觉着深不可测,便如同蚍蜉观海,一知半解。

    “上天机缘,说不清,道不透,这是命啊。”方丈叹了口气,郑重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施主生而有此奇物,又奇有妖气附体,乃天赐机缘,切要珍惜,日后定能有所出落,今日老衲便赠你一场机缘,助你上绛阙门罢。”

    说罢,方丈从怀中取出一方念珠,十八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盘旋在他的手掌心,他缓缓将念珠递给沈江浣道:“这东西陪了老衲一十八年,这一十八年间,每一年我倾注法力温养一颗,十八年来从未间断,此物带在身上,颂六字真言,寻常妖物不能近,可保你平安。”

    “且记住这六字,嗡嘛呢叭咪吽”

    沈江浣小心翼翼的接过方丈手心中的佛珠,轻轻佩戴在手上,合十道了声谢,方丈冲着他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施主,走好。”

    “多谢方丈”

    殿门外,那白衣年轻人冲着殿内的方丈还了一礼,远远离开。

    这位天宣寺四十年来唯一一个方丈静静站在门前,深深叹了口气,目送那道身影离去,眼中似乎有些迷惘与困惑。

    沈江浣下了天宣寺,便一路朝着绛阙门而去,如今已然接近中午,绛阙门的入门考试就在下午,而距离神霄山绛阙门,却还有一座龙首山的距离。

    龙首山,顾名思义,山形仿佛一只巨龙龙头,山路蜿蜒起伏,仿佛龙身,丛林茂密,妖兽出没甚多,但如今有了十八颗念珠的沈江浣,却是对着妖孽鬼怪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意思。

    顺着一侧山路攀上,整个树林便叫山内阴翳了下来,阳光被树丛遮挡,昏昏沉沉,看不真切,沈江浣紧握念珠,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耳畔阴风怒号,不由得让他更握紧了手中的念珠。

    呼,呼。

    风声越来越大。

    山林中忽然笼上一层黑色,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便笼罩了上来。

    行走在山林中的年轻人停下脚步。

    霎时间,阴风浓烈的呼啸,天地间一片黑暗。

    一股浓重的黑雾在空中聚拢成型,猛然朝他扑来。

    “嗡嘛呢叭咪吽!”

    说时迟那时快,在黑雾扑来的一瞬间,沈江浣一手举起念珠,同时念出那方丈授予的六字真言,顿时,那手串念珠上的金光大胜,如日初升,浩荡无比。

    那黑雾猛然间退后,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竟是显化出一披头散发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缓缓向前,动作僵硬缓慢,但却散发着浓重阴气。

    “你是何人?”

    沈江浣攥紧了手心的念珠,身子微微后退,冷声喝问。

    对面的人影不曾回应。

    下一刻,却见这黑影消失不见。

    沈江浣只觉着背后一凉,猛然回头,却见黑影已然在自己身后,一双手死死扣住了自己肩膀,这时,他才看清这黑影样貌,是一张满脸是血的鬼脸,可怖至极。

    那黑影的双手用力,狠狠按住他的肩膀,苦楚瞬间席卷了沈江浣的全身,他咬着牙,脑子里却还残存一分理智,瞥见手心的念珠,用着浑身力气,一字一字吐道:“嗡!嘛!呢!叭!咪!吽!”

    六字倾吐,念珠上金光一点点迭起,渐渐愈演愈烈,沈江浣抄起手中的念珠,也不顾那鬼怪的手还狠狠的嵌在肩头,用尽浑身的力气砸向那道黑影,霎时间,念珠破碎,而那黑影也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冒出青烟,便消散在原地。

    沈江浣忍着肩头传来的剧痛,看着地上已然破碎成渣的念珠,暗骂那方丈不靠谱,同时,肩头的伤口也再不断淌血,似乎可以听到虎啸猿啼之声,不敢逗留,一瘸一拐的,便朝着龙首山外奔去。

    走不了多远,那树林之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江浣再度停下脚步,身子微微后退,死死盯着树丛。

    “吼!”

    树丛中,一只猛虎陡然间窜出,狠狠将他扑倒在地。

第五章 入门

    这猛虎的体型比寻常老虎大得多,想来已然有了几分成精,它的双爪重重摁在沈江浣那被鬼爪撕裂的肩头血洞,疼痛让他难以动弹分毫,那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榨干,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绝望。

    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和虎妖近在咫尺的脸庞,似乎让他陷入了一片绝望的境地,他不想反抗,也无法反抗,他只觉着自己的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马上要下九幽去找宁老头了。

    虎妖压着他的身体,在他身上嗅了嗅,却是突然间仿佛发愣般呆在原地,它沾起几滴沈江浣身上殷红的鲜血放在唇边舔了舔,霎时间,它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急跑出去十多丈远。

    那从他肩头滴落的鲜血,隐隐泛着翠芒,虽然没有伤害,但那虎妖却是无比畏惧,乃至于……敬畏?

    过了不知多久,虎妖还在来回踱步,不敢上前,过了半响,这虎妖却是忽然趴在地上,低着头呜呜发出哀鸣,似乎是恐惧无比。

    沈江浣忍着痛艰难站起身,却是也不敢靠近虎妖,那虎妖抬头望了他一眼,歪了歪头,努了努嘴,似乎是示意他骑上来。

    沈江浣有些惊讶虎妖的表现,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让我骑上去?”

    “呜呜。”虎妖点了点头,又慢慢向前几步,蹲在沈江浣的身前,沈江浣正奇怪于这虎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但同时,山林两侧便传来可怖的妖兽嘶吼,他来不及多想,便跨上了虎妖背上,只听得这虎妖嚎叫一声,便发足向前奔去。

    虎妖虽然体型庞大,但行的却是极快,只是眨眼间,便走出去数十丈远,龙首山上景物倒退速度奇快,沈江浣在虎妖背上坐着却觉着稳当的紧,一边包扎着身上的伤口,一边不解,这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虎妖为何会对他忽然变了态度,甚至于要卑躬屈膝的驮着他出龙首山?

    过了一阵子,虎妖本来就行的极快,再加上熟悉山林环境,没多久便出了龙首山,来到山口,再往前看,只见一座高峰入云,直插云霄,却正是那绛阙门所属的神霄山。

    虎妖缓缓趴在地上让沈江浣下来,它仿佛跪拜,虎爪犹有灵性般合十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便自顾自转身窜入龙首山的丛林之中,沈江浣看着虎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再回头,看到那神霄山上隐藏在云雾中的绛阙门,心中忐忑,但看着那天边已然将要落山的太阳,也是再不敢耽搁,当即便朝着神霄山奔去。

    穿行在神霄山的山口处,沈江浣浑身是血,忍着身上难以压制的伤痛顺着神霄山的大道向上攀,他用尽浑身的力气,生怕赶不上这一次入门典。

    很久很久,当云霄浮在他的头顶时,他已然登上了这座神霄山,他气喘吁吁,在山道前的悬崖边抬起了头,透过阳光,他看到仅剩的一个准备离去的负责入门考长老,连滚带爬的翻上悬崖,大声叫道:“还有!还有人!”

    那绛阙门山门前的入门考长老听到声音回头,只见浑身泥土血迹的白衣清秀年轻人瘫倒在山门前的悬崖上,他看着那年轻人,只见其扶着污脏的土地缓缓站起身,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道:“长老,我……我是来参……参加入门考的。”

    长老微微抬头,看向那年轻人,那一对清澈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灿烂的笑容在那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庞上浮现,那一刻,长老微微动容,停下了脚步,漫不经心道:“过来吧。”

    “诶”

    沈江浣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到近前,那长老撇了撇嘴,指了指一侧伫立的一块青色巨石,道:“你去取三滴指尖血滴在验血石上,我且看看根骨,再思量是否叫你入门。”

    “是。”

    沈江浣点了点头,张口咬破指尖,小心翼翼的将三滴指尖血滴在那方青石之上。

    下一刻,随着鲜血淋漓流下,青石般上,陡然迸发出金色光束。

    一缕细小的金色光柱从青石底部开始攀升,一寸一寸,越来越高,长老斜着眼睛观望,嘴角却是不断露出些许笑容,直到金光停止,已然接近青石上段。

    “不错,根骨上佳,择日便入外门吧。”长老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正盯着验血石研究的沈江浣,笑着解释道:“这验血石是由我绛阙门门内长老联合炼制,有分析资质根骨之能,这金柱便代表资质高低,验血石共三十三寸二分,也对应着人的资质高低,你刚刚可达到二十八寸左右,资质在这一代也算罕有,只要悉心修行,必能有大成就。”

    说罢,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方青色令牌,递给沈江浣道:“从此,你便是绛阙门外门弟子,本门心法便记载在这令牌之中,只要以鲜血催发,心法便会自动引入脑海,永世不忘,过些日子你便住到甘三院去,你且潜心修炼,过一年之后,还会有一场入门比试,只要能进入前四甲之内,便可进入内门修行诸多妙法,得以许多仙宝灵药,受益无穷。”

    “多谢长老。”

    那奔波几百里,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喜笑颜开,对着长老深深行了一礼,接过令牌便一瘸一拐的进了门,那不知名不知姓的长老站在山门前,看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好似想到了某个许多年前的人,不由得喃喃道:“真像啊……”

    久违的日光洒满神霄山,也洒在了沈江浣的身上,一直在阴暗幽深丛林中喘不过气的他第一次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回头看向遥远处的宁镇,以及宁镇前的那片昏暗树林,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想到了很多很多。

    “师父,以后的路不劳烦您操心了,我会好好修行的。”

    山口,他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路,拖着残缺的身躯对着遥远处拜了三拜,再抬起头时,已然没了悲伤与犹豫,他回过头去,踏入了绛阙门的山门,也踏入了这方仙人林立的……黑暗世界。

第六章 门遇长老邹雨潇

    一入山门,一同等候着入外门的弟子不少,不一会,便有宗门派遣前来接引的外门弟子,打眼看去,那外门弟子人高马大,面相凶狠,浑身一身粗肉,哪里有传说中仙家弟子的样子,他见了沈江浣,只是冲着自己这一群人随手摆了摆手,冷声道:“都跟我走。”

    那些弟子大多背着行礼,脸上洋溢着喜色,说说笑笑的便跟了上去,沈江浣腿脚不便,便在后头跟着,那人高马大的外门接引弟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向后张望,看到落后的沈江浣,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近前骂道:“死瘸子你他娘不能走快些啊,要死啊你!你他娘再磨磨唧唧我今个就把你从神霄山上撂下去!”

    那浑身血迹斑斑的白衣年轻人停下脚步,艰难昂起脖子瞥了一眼那外门的接引弟子,忽然冷笑一声,问道:“怎么?绛阙门弟子都是这德性,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

    那弟子闻言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刚入门的新弟子居然敢这么和他叫板,当即抬脚欲踹,沈江浣轻轻瞥了一眼那人高马大的外门弟子,嗤笑道:“你可看清楚,长老就在那边看着,这一脚踹的我最多躺个十天半月,不过你在长老那的印象,可就是一个心术不正凶恶残暴之徒了,日后想晋升什么的,可难了吧。”

    说着,沈江浣笑吟吟的看着那外门弟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模样极美,而那名外门弟子却是有些不寒而栗,看了一眼那边正朝这边张望的长老,狠狠瞪了眼沈江浣,低声咬牙道:“你且等着,等入了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等着”

    沈江浣轻笑一声,拍了拍那比他高出一头的外门弟子肩头,一瘸一拐的继续向前走去,只留下那暗自气不过却不敢说什么的外门接引弟子。

    在那接引弟子带领下带领下,过了一阵,便到了一处大院,那凶神恶煞的接引弟子扫了众人一眼,狠狠瞪了眼沈江浣,粗声粗气道:“这是甘三院,也是你们这些新弟子呆的地方,以后我就是你们这片的管辖人,老子姓张,单名一个火字,现在老子给你们分配房间,一个个都听好喽!”

    说罢,他又看了眼沈江浣,三两步走到近前,喝问道:“死瘸子,你叫什么?”

    “宁镇,沈江浣。”

    沈江浣并未生气,而是绕有些玩味的看了眼那接引弟子,接引弟子看他这般态度,心中怒气更胜,自顾自走到众人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名弟子名册,朗声道:“现在开始分配,甘三院火字一号房,林宗!”

    “甘三院火字二号房,李丹!”

    “……”

    “甘三院木字七号房,谌伟田!”

    “……”

    随着那接引弟子一个个喊完,却始终没有点到沈江浣的名字,沈江浣也不着急,等到所有人点完,那张火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最后冷笑道:“沈江浣,甘三院总共四十座房间,已然分完了,还剩一座马厩,你便凑活着吧!”

    “甘三院火字房马厩,沈江浣。”张火一边在新弟子名册上写下沈江浣的名字,一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沈江浣,低声用着只有他俩冷笑道:“反正你这种山窝子来的下贱东西,我绛阙门的马厩也算便宜你了。”

    “张师兄,除却这新弟子住的,不还有一间屋子吗?”沈江浣微微一笑,伸手遥遥指向那甘三院最顶上的屋子,看向张火笑道。

    “这他娘是老子的洞府,难不成还要滚出去让给你这个死瘸子?”张火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沈江浣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兄请滚。”

    “你!”

    张火气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刻长老们并未走远,若只是羞辱埋汰也倒罢了,但若是真的动手被其等察觉,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他冷冷看了眼沈江浣,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同时喊道:“速速各自回屋!”

    “是。”

    众多刚入门的弟子对着他齐齐躬身一礼,沈江浣却是直挺挺的站着不为所动,他看了眼腰间别着的骨扇,那是宁老头唯一的遗物,也是他与那所谓宁老头熟人相认的资本。

    沈江浣看向不远处那些来回走动的长老,心中也拿不准到底哪个长老是宁老头所说的熟人,但随即便心生一计,准备去试探试探。

    随着众多弟子回屋,沈江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一路跟着那些长老走了许久,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从那群长老身旁走过,却是随手将折扇丢在地上,继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只听得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小友留步!”

    沈江浣心中一喜,但并未表露出来,而是慢吞吞的回过头去,只见那为首的是一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一瘸一拐上前两步,深深行了一礼,道:“不知长老有何吩咐?”

    “小友,你的折扇。”那鹤发童颜的老人看了看手中的象牙折扇,递给沈江浣,忽然眉头紧锁,好似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问道:“小友……可是从宁镇来的?”

    沈江浣点了点头,老人再度问道:“宁长雀与你是什么关系?”

    “宁长雀?您说的是那说书的宁先生吗?”沈江浣问道。

    老人点了点头,沈江浣接着说道:“他是我师父,教过我说书,我来绛阙门也是他举荐的。”

    “宁长雀的弟子……好啊,好啊。”老人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转头问道:“那老家伙怎么样了?”

    沈江浣脸上表情顿时凝固,眉宇间升起一阵阴霾,老人看他神情不对,笑着问道:“怎么,不方便透露?”

    “他死了,被树妖缠死了。”沈江浣低声道。

    谁料,这老人非但没有半点悲伤神情,反而大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树妖缠死?这老家伙玩的哪一出?哈哈哈哈”

    说罢,老人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晚辈沈江浣,三点水的沈,三点水的江,三点水的浣。”沈江浣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是这般态度,但还是行礼答道。

    “老夫邹雨潇,是这绛阙门内门灵武阁长老,看在你师父面上,老夫给你许个承诺,倘若你能进内门,我便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何?”老人笑呵呵的看着他,见他不说话,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说,便当是你认了,老夫在内门等你,料想这宁长雀的徒弟,也不至于内门也进不了。”

第七章 记史阁

    只是眨眼间,这伙长老的身影便已然不见。

    沈江浣回过头却看到张火正凶神恶煞的远远盯着自己,张火看着那诸多长老离去,胸中一直憋着的火再也掩盖不住,飞身一脚便踢在腿伤未愈的沈江浣背上,顿时便将他踢倒在地,张火从腰间抽出长鞭,一鞭鞭狠狠抽在沈江浣身上,一边骂道:“这么多年,还没哪个入门弟子敢和老子叫板的,今个就算打不死你,老子也非得把你打成残废不可!”

    一边说着,张火轮圆了鞭子便抽了下去,劲风呼啸,隐隐形成湍急的气流,一鞭下去,沈江浣的身上便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甚至抽到肩膀手肘的都能看到惨白的骨头。

    沈江浣一声不吭,但豆大汗珠却沿着他的额头淌了下来,衣服上,渗的满是一片猩红。

    张火打了一阵,看沈江浣已然奄奄一息,心中火气也消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拴好鞭子,背着手便自顾自朝屋内走去,只留下地上浑身是血的沈江浣。

    沈江浣挣扎了两下,想要爬起来,但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却是让他难以支撑,他摇摇晃晃坐起来,眼前黑沉沉的,脑海里陡然浮现起一个念头。

    “我要死了吗?”

    念头一闪即逝,但身上传来的剧痛以及越发艰难的呼吸却让他感觉自己离死亡近了不少,黑沉沉的眸光中,满是殷红的鲜血,但下一刻,他却看到一股翠色光芒盈满了他的双眸,下一刻,手心和眉心两处便传来两股暖流。

    这股暖流始从眉心手心,涌入四肢百骸,经脉穴道,传遍全身,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便从浑身传来,同时,那疼痛也随之消弭无形,在他手心和眉心处,那道奇异的妖文印记不断闪烁,只是在顷刻间,他浑身的伤势竟是随之被治愈。

    “这……”沈江浣怔了怔,动弹时疼痛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身轻巧的感觉,他起身走了两步,只觉着比往日还要轻盈。

    沈江浣呆呆的看向手心处那道泛着轻柔翠芒的印记,心中翻江倒海,这印记第一次发威是在宁镇那座夺去了宁老头性命的山林里,拦腰斩断了树妖,可见其威力,但奇怪的是这印记与他仿佛毫无联系一般,根本无法控制,只能被动的看他施展威能。

    “这东西威力虽强,但根本不受我控制,如今倒也靠不上他,先想办法安顿下来为好。”

    沈江浣看了半天瞧不出什么端倪,也只得作罢,他转身朝着甘三院走去,四十座房间挤的满满的,当真只给他剩下了一座马房。

    他皱了皱眉,眼角瞥去,忽然想起身上还有刘五给的一方玉佩信物,心道那刘五也算正式弟子,职位地位估计不比张火差,自己若能联系上他领了编纂仙家史录的任务,也就可以得了安身之所。

    “不知这刘五前面说的记史阁在何处?”沈江浣正思量间,却见前面走过来一群人,各自身着宝蓝色绸衣,腰佩弯刀,与当日在茶馆刘五的衣着一般无二,想来应当也是记史阁的弟子,当即三两步上前冲着那为首的人行了一礼,道:“这位师兄留步。”

    那为首的是一捧着书的木讷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他闻言连忙放下书还了一礼,抬头打量沈江浣,似乎是那些刚入院弟子装束,当即停下脚步笑道:“师弟有何见教?”

    “在下看师兄衣着,可是记史阁中人?”沈江浣问道。

    那年轻男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道:“确是。”

    沈江浣从怀中取出刘五所赠的那枚玉佩,递给那年轻男子道:“刘师兄曾赠予我这么一件信物,让我到记史阁寻他相认,不知师兄可识得他?”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接过玉佩一看,好似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江浣,忽的笑道:“你可是那宁镇宁长雀的徒儿沈江浣?”

    “师兄你怎么知道的?”沈江浣有些惊讶,问道。

    年轻男子笑了笑,将玉佩小心收好,笑道:“我姓冯名丘,是记史阁上等弟子,刘师兄曾吩咐过我们,若沈先生你持玉佩前来相询便带你去记史阁做仙史的执笔之人,我们这些日子可是等了不少日子了。”

    冯丘笑着,却忽然瞥见沈江浣身上满身的鲜血,他身上伤口虽然痊愈,但鲜血却还在衣衫上不曾干透,滴答滴答淌下血来,冯丘眉头顿时竖起,沉声问道:“沈先生,这伤是何人弄的?”

    沈江浣不曾回应。

    冯丘瞥了一眼甘三院,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看了一眼左侧一名记史阁子弟,耳语几句,便见他三两步朝着甘三院走去,冯丘转而一笑,对着沈江浣行了一礼道:“沈先生请随我走。”

    说着,两人肩并肩便走在最前面,这时,甘三院内却已然是连续传来几声凄厉惨叫嚎鸣,不一会,只见那刚刚过去的子弟快步走了回来,手上满是血,对着冯丘行了一礼,道:“师兄,解决了。”

    “好。”冯丘淡淡点了点头,神情默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小玉牌递给沈江浣,脸上立刻浮现笑容笑道:“先生,这是我记史阁中所用的令牌,其中是一方小千世界,可存放家用,里面已然放好了记史阁中诸多法门,通行印信以及衣着地图,笔墨也已然备好,先生到了之后择日便可开始著书了。”

    “冯师兄,不知这绛阙门中弟子等阶是如何划分的,我先前听说有内门外门,怎么现下又分出这么多阁来?”沈江浣微微有些好奇,不禁问道。

    冯丘淡然一笑,解释道:“绛阙门中分内门外门,其中内门三阁地位最高,由各位长老掌门直属,而内门又有八院,收入内门弟子,而外门共七十二阁,管理内外大小事务,又分三十六院,三十六院中人属于该院内,但也可以加入各个阁,比如你如今是甘三院,进了记史阁但直辖你的还是甘三院,到时候参加内门考也是以甘三院弟子身份进入的,至于再往下,那就更复杂了。”

第八章 奇印助修行

    一边说着,两人来到一处高楼之前,这楼高有七层,层层都铺彻堆叠着漆黑如墨的瓦块,隐隐透着一股墨香,在冯丘带领下,沈江浣随着他进了楼内,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楼两侧数不清的藏书书架。

    冯丘领着他一路上了四楼,四楼看起来比起其他楼空荡荡的,两侧的书架都是空着,只有地上堆的一册册装订成册却空无一字的白纸,以及旁边的两缸清墨和墙上挂着不下百支的毛笔。

    “这里便是刘师兄给你留的编纂仙史的洞府,笔墨纸砚均已备好,共要编纂记载仙家历史上七十三位十重楼以上道行的仙家大能,有三个月时间,这期间每日大概编纂一篇即可,闲暇时亦可修行神霄门本门心法神霄经,刘师兄还给你留了一瓶可以助长修为的还心丹和三门一品道法的典籍供你修炼,只要三月之后可以按时交付仙史,其余时候沈先生可随意安排。”

    冯丘指了指这座屋舍,同时从怀中取出三本典籍和一个药黄色的药葫芦递给沈江浣,同时伸手在其额头一点,那神霄经的全篇经文便顷刻间刻入他的脑海,清清楚楚,难以忘怀。

    “冯师兄替我谢过刘师兄了。”

    沈江浣对着冯丘再行了一礼,便在这屋内坐定,冯丘又打量了一眼屋子,指了指门前道:“那门口我还安排了两名小童,你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他们,每日饭食饮水也会送到屋内,过些时辰我还要去收采一件东西,便先行告辞了。”

    “冯师兄走好。”沈江浣笑了笑,目送冯丘离去,他却不急动笔,这一月九十余日,每日写这仙史对他而言仅需要半个时辰足矣,哪怕只剩下半个月也能够赶得完,哪里用急的这一日两日。

    “这仙史倒不急写,不如先修炼这几门法门,能晋入内门才是重中之重。”

    沈江浣心里想着,便在洞府中盘膝坐下,闭上眼,那篇神霄经的经文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脑海中,他默念着“开天窍,掐神诀,引天地神霄灵露,化真法,储丹……”手上也依照经文中掐着手诀,浑身寂静入定,感受着那来自天地间第一缕天地灵气,这也是修道的第一步,十三重楼的第一重,练气。

    入定的那一刻,他的四肢百骸都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毛孔都在感知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天地灵气,却始终捕捉不到,这灵气似有似无,时有时无,仿佛顽童,难以琢磨。

    闭上眼,眼前除了那些闪闪发光的经文,便是一片黑暗。

    万事开头难,修道亦是如此。

    那初生的第一缕灵气往往最难捕捉,寻常人可能就在这一步断了修行念头,有毅力的,也有苦寻十几年才得了一丝灵气的痴人。

    洞府内,静的出奇。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可以听到一切细微的声音,他的感觉少有的如此灵敏。

    这一刻,忽然,一缕灵丝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沈江浣手心法诀练动,周围毛孔中犹如漩涡,吸引着那不断逃逸的一丝灵气入体,那一缕缕气息散发出去,围追堵截,而这一刻,他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股灵气的存在。

    随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划过头顶百会穴,便在体内蔓延开来,这些细微的不能再细微的灵气犹如渺小溪流,在沈江浣的牵引下,汇入丹田,越来越多,最后聚成一滴金黄色的水滴,轻轻的滴入丹田。

    流转全身,是为一个周天。

    沈江浣苏醒,窗户外面的天已然有些黯淡。

    仅仅感觉眨眼间,便已然过去了整整二三个时辰。

    但他枯坐这么久,却没有传来想象中的不适,反而因为灵气流转全身,身体格外舒畅,只是脑海却不断传来刺痛,精神恍惚,已然疲劳到了极点。

    就在沈江浣仿佛要昏过去时,那一股熟悉的暖流忽然间从眉心传来,霎时间,这股暖流流遍全身,翠华一闪,他刚刚已然疲惫不堪的心竟是忽然精神了起来,头内的刺痛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这是……那印记?”沈江浣下意识就看向手心,却发现手心的印记正闪闪发亮,而且随着那一闪一闪,那股暖流也不断汇入他的体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疑道:“这东西难道可以修复我体内的任何伤势,甚至……精神上的?”

    一边想着,他刚刚的疲累已经被一扫而空,手心的翠光也已然消散了,他忽然想起来神霄经最后一句警告的“一日一周天,多修者疲劳无益,反伤自身。”

    “我现在既然有这东西可以缓解伤势疲倦,那我是不是可以每日多修炼几个周天?”沈江浣心想着,却隐隐有些害怕,这些仙家术法一个弄不好便是走火入魔的结果,但他又忽然想起当时宁老头临走前说的“修行一途,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当即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再次坐好,手中掐诀,开始第二周天。

    洞府内,静的可怕。

    沈江浣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在他心灵的世界中,他在寻觅,寻觅那一缕来之不易的天地灵气。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显得熟练了许多,借助着已经收集来的一丝灵气围追堵截,不断将灵气逼入自己的百会穴,然后汇成液滴,滴入自己的丹田之内,花费了整整一个夜晚,便在丹田汇聚了两滴灵液,加上先前一滴,已有三滴了。

    在神霄经中记载,灵气聚三百六十滴,便可以这三百六十滴灵泉铸造一颗灵气丹田,用于日后缔结金丹生化元婴,而集成铸就的那一境界,便被称作,筑基。

    沈江浣睁开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眸子,此时天边已然隐隐泛出鱼肚白,天空洁净如玉,清澈似水,朝霞道道,已然是第二天清晨,一夜修炼,便聚成了旁人两三天才能聚成的三滴灵液,而他却没有半点疲累感觉,而这一切,则是要归功于那让他捉摸不透的奇异印记。

第九章 画缉李存生

    沈江浣摸了摸眉心,轻轻伸了个懒腰,便到桌案前坐下准备动笔,这些大人物的故事他都烂熟于心,不知道讲过多少回,此时写起来也是如有神助,下笔如飞,洋洋洒洒半个时辰,便写了满满两卷,方才停笔作罢。

    抬头看天时,天方才刚刚大亮,门外忽然传来叩门之声,沈江浣怔了怔,随口问道:“何人?”

    房门推开,进来的是两个端着长盘盛着衣衫饮食的小童,纷纷对着沈江浣深深一礼,恭敬道:“请沈先生更衣进膳。”

    说罢,两人放下衣衫食物,便速速退了出去,沈江浣看那盛着衣服的木盘,只见里面放的是一身与他那件被染红的白袍一模一样款式的白色长袍,只不过材质由粗布换成了锦缎,同时还有玉带靴冠等一应俱全,至于食物种类更是繁杂多样,但素食居多,恐也是为了清心修行所用。

    沐浴更衣,用过早膳,门外却又是传来敲门声,这一次来的人,是冯丘。

    冯丘一进门,急匆匆的从怀中掏出一方卷轴重重按在沈江浣桌上,眼中满是焦急神色,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内门指派我们记史阁对证史册查明画像所画之人,要求两个时辰之内,画像在此,你……你且看看认识……认识不认识。”

    话音未落,冯丘已然急不可耐的将卷起的画像摊开,是一清秀背剑男子的样貌,沈江浣上下打量两眼,拿起桌边还剩少许的酒壶轻轻抿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卧蚕眉丹凤眼,面白而眸青,身长七尺余,背剑三尺余,剑色银白,发长而散,眉心一点红,此人……”

    沈江浣挑了挑眉,将酒壶底最后一口一饮而尽,道:“这是江左一带有名的元婴剑修李存生,不过现下已经归隐三年了,不知内门查明这画像是为了什么?”

    “李存生……”冯丘默念两遍,皱着眉头道:“前些日子绛阙门内一位长老在出去采药的时候受人偷袭不治身死,掌门真人施展搜魂术从其尸身中摄取记忆,绘出了此张图像,现下既已水落石出,恐怕择日内门就要对李存生下手报仇雪恨了。”

    沈江浣纤长手指缓缓划过那副画像,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道:“李存生自从三年之前受人迫害废了左手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山,世上流传的史册上也不曾记载他与绛阙门有何恩怨,而且此人无父无母,家中无人,亲朋好友尽丧,也没有什么可被利用的把柄,突然对绛阙门下手,却是无从说起。”

    冯丘怔了怔,有些好奇,问道:“他当年不声不响的便归隐山林,任何史册之中都不曾记载缘由,只知道他当时在江左明镜湖上撒了场疯便再也没人见过,先生可否稍微多说几句?”

    沈江浣微微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有想到外界居然对此一无所知,点了点头,解释道:“当年李存生在归隐前正值要元婴突破化神的关键期,在明镜湖前洞府闭关,其仇家得知前往对其动手,李存生拼得一条左臂在生死关头暂入化神,斩杀了那伙仇家,但自己也因为气血大损一路跌到元婴初期,从此隐居避入不问世事。”

    冯丘眉头紧锁,思量许久,自顾自摇了摇头,道:“罢了,这些也不是我等该操心的,这等道行可驺元婴化神之辈,都非凡俗,做出些异于常人之事也非不可能,我过会还是禀告给掌门让他定夺吧。”

    说着,冯丘卷起画像便出了楼,只留下沈江浣一人,沈江浣倒也乐的清闲,继续打坐修行,汇聚灵液,而每日早晨则又抽出些时间撰写史册,如此循环往复,到一月之后,腹中已然聚集了一百一十四滴精纯灵液,练气期也顺理成章的晋入练气中期。

    这一日清晨,天还未亮,就有人敲他的门,沈江浣开门一看,只见来人乃是刘五,刘五一进屋见到沈江浣,顿时笑容满脸,寒暄笑道:“沈先生近日可好?”

    “此处甚好,只是还未曾来得及拜访刘师兄。”沈江浣见了刘五也觉着格外亲切,连忙招呼落座,两人寒暄两句,那刘五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截了当笑道:“沈先生,今个早上来一是来看你,二是给你知会一声,今个你还得回甘三院去一趟,这入门第一个月,门内要登记弟子道行深浅以分配调度门内资源,你也得回去登记一趟。”

    “一个月不曾出门,不知那甘三院的弟子如今都是什么道行了?”沈江浣笑了笑,随即好奇问道。

    刘五嘿嘿一笑,答道:“我便知道先生要问这个了,昨日我已然去查了一番,其中未能接引灵气的二十一人,练气初期十二人练气中期七人,其中天资最好者如今体内有八十七滴精纯灵液。”

    沈江浣怔了怔,有些意外,自己凭靠那奇异印记可以不眠不休不知疲累,方才聚成一百一十四滴灵液,而如今却有人可以到达八十七滴灵液,他不禁有些奇怪,问道:“这神霄经上曾记,一人每日最好修行一个周天,算下来一月时间就算天赋极佳也最多聚成三四十滴,怎么弄出来八十几滴灵液的。”

    “你有所不知,这些能晋入练气中期的都是些世家子弟,家里富甲一方,每日都服用着可以缓解神魂疲惫的灵药,大概就如我先前让冯丘给你的那一瓶还心丹差不多效果,不过那一瓶才六粒,而那些世家子却是日日服用,你若是比他们差些倒也算正常。”

    刘五笑呵呵的拍了拍沈江浣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好奇随口问道:“不知沈先生这些日子修道修的如何?聚成了几滴灵液?”

    沈江浣眉宇间透出一股忧郁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道:“也只是练气中期,至于灵液……也仅仅一百一十四滴罢了。”

    “一百一十四滴……沈先生不必灰心哈哈哈……等等,一百一十四滴!”刘五打了个哈哈,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念了几遍之后发觉出不对劲,瞠目结舌的看向沈江浣,结结巴巴问道:“沈先生,真一百一十四滴?”

    “骗你作甚?”沈江浣拢了拢袍袖,冲着刘五微微一笑,下一刻,身体周遭便凝成一股气旋,只见一道道金光在气旋中迸发,细细数来,一共一百一十四滴晶莹剔透的灵液,在日光下,栩栩生辉。

第一十章 身回甘三院

    刘五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江浣,愣了许久,挠了挠头,自言自语感慨道:“我滴个亲娘嘞,那聚成八十七滴灵液的邹家弟子不知道吃了几百几千颗灵药才吃出来,你这可就几颗还心丹啊。”

    沈江浣摇了摇头,刘五不明所以,却只见他拂过腰间玉牌,一瓶还心丹便出现在其手中,沈江浣笑吟吟的看向刘五,笑道:“刘师兄,这还心丹我可还没用呢。”

    “什么?”刘五大吃一惊,扶着桌案猛的站起身,一把拿过沈江浣手中的药瓶倒出一看,只见六粒还心丹一粒不少,他再度看向沈江浣时,满眼都是震惊神色,问道:“你不用丹药,每日可行几个周天?”

    沈江浣从袖中伸出三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刘五怔了怔,不过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即缓过神来,不过还是不由得感慨道:“一日三个周天……要是换作我当年,顶多顶多一月一来有两三次可达两个周天,你这根骨倒真是够怪的。”

    沈江浣笑了笑,拿起酒杯斟了两杯,拿出其中一杯递给刘五,随口笑着问道:“刘师兄,前些日子初见时你只告诉我你是记史阁弟子,但我这些日子看那些弟子包括冯丘都对你极为尊敬,不知在记史阁内是什么职位?”

    刘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咂了咂嘴,略有些得意的笑道:“记史阁中一共一位阁主,六位堂主,十二名监堂,我便是那十二监堂中排行第六的纂文堂监堂。”

    一边喝着,刘五有些醉眼惺忪的看了眼似懂非懂的沈江浣,笑呵呵解释道:“所谓监堂,顾名思义,是阁主手下直属派去协助和监察十二位堂主,防止其以公谋私,懈怠公务,每堂一名堂主两名监堂,剩下的就是阁内上中下三等弟子,比如你现在便算是记史阁纂文堂下等弟子。”

    说罢,刘五站起身,看了眼窗外,笑道:“不早了,过些日子便要开始登记了,沈先生早些过去吧,你现在道行,已经不输张火之流了。”

    “刘师兄慢走。”沈江浣微微一笑,起身相送,待的刘五走远,他用过早膳,手摇折扇,闲庭信步的出了记史阁高楼,便自顾自往甘三院而去。

    走不了多时,便已然到了甘三院近前,此时已经热闹起来,四十多名弟子聚在一起,吵吵嚷嚷,议论纷纷。

    “哎,你说那路边那群穿着青衣的是干什么的?”

    “你昨天没听吗,张师兄讲过了,那是内门排下来负责登记的弟子,专门来挑些好苗子的。”

    “据说被挑上的,每月都能收到内门送的灵药珍宝,而且还能随意出入外门典籍阁。”

    “哎,我要是能被挑上就好了。”

    “想什么呢,你这连练气期都没进入,就算要挑,也是挑邹师兄那样的,人家已经练出八十七滴灵液了,估计等入门考的时候都可以筑基了。”

    甘三院,一派热闹景象。

    “都给我闭嘴!”

    这时,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正是张火,张火一瘸一拐的走到左前方,左手拄着一根拐杖,左脚缠着厚厚的白布,隐隐还渗出血来。

    张火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尤其是当他看到那远处闲庭信步走来的一袭白衣后,他的脸色便更不好了。

    “沈江浣!”

    张火压着怒火,沉声喝道。

    “见过张师兄。”沈江浣合起折扇,对着张火不卑不亢的轻轻拱了拱手,面上笑容平淡,清澈如水的那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透出一丝狡黠。

    张火怒气更胜,此时,门内弟子也注意到了沈江浣,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男弟子倒还好,只是瞥了几眼便忙自己的事去,女弟子却是被沈江浣这副容貌弄的神魂颠倒,叽叽喳喳,比起刚刚还更吵嚷了些。

    张火听着后面议论声不断,看了看自己的断腿,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蹦一蹦的来到沈江浣身边,怒骂道:“你这畜生东西命倒硬,上次没打死你到叫你混到记史阁去了,这一次定不给你留着活口。”

    话音落下,张火抬手一拳便朝着沈江浣打去,拳头夹杂着劲风,周围气旋阵阵,包裹着如同刀剑般锐利的灵气一拳轰出,只是结局却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半空中,一直白皙的拳头和他撞上,同时,便传来阵阵手骨碎裂之声,下一刻,张火痛的哀嚎一声,连连后退,满手鲜血。

    沈江浣并不停步,而是再度上前,折扇轻合,扇骨重重拍在张火的肩头,无声无息,但内里却有一层层灵气化作的内劲迸发而出,张火身体连续剧震,肩膀也传来骨骼碎裂之声,随即整个肩膀便塌了下去,他的身体也因为巨力一颤,跪倒在地。

    “张师兄,你一而再再而三,穷追猛打,不留活路,未免太狠毒了吧。”沈江浣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张火满是鲜血的手掌,猛然一拧,张火只听得咯噔一声,一股剧痛传来,险些叫他昏了过去,张火睁大眼看着眼前的沈江浣,吃痛不已,连忙求饶道:“师弟,师弟饶命,都是师兄的不是,快……快放开。”

    “这次小惩大诫,师兄可要记牢了哦。”沈江浣微微一笑,手提折扇在张火脸颊轻轻拂过,随手拂袖放开了张火的手掌,张火一放开,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便往回跑,那群新弟子中传出几声惊叫以及感慨,众人看向沈江浣的目光都有所不同,而张火更是羞愤难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甘三院一月修行结果查验,现在开始。”

    就在这吵闹之际,那一侧站着的一群带面具的青衣弟子为首的那人忽然开口说道,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沈江浣三两步走到甘三院那四十余人的队伍中,旁若无人的站在中间,面颊上挂着笑容,但周围的弟子却是都微微有些往远躲,当然,那些犯着花痴往这边贴的女弟子除外。

第一十一章 道压甘三

    见队伍渐渐安静下来,那戴面具的青衣弟子缓缓抬起头,身后两名青衣双手抱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放在甘三院的院落中央,青衣弟子扫视一周,眼神冰冷,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内门司查阁奉掌门之命,下三十六院选拔子弟,分配内门资源,这石头,乃是掌门真人炼制的证道石,过些时分,尔等一个个将手放在石上,石上便可显现出你如今灵液数量,至于那些到如今还不曾晋入练气期的,都请回吧!”

    说罢,青衣弟子又扫了一遍人群,见无人动弹,皱了皱眉,再度冷声呵斥道:“听不见吗,我说如今还不曾晋入练气期的,请回!”

    “师……师兄,回回哪啊?”人群中,有弟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回哪?”青衣弟子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滚出绛阙门,滚回老家去,难不成还想赖着吗?”

    “啊?”

    “这才第一个月,没晋入练气期的直接驱逐?”

    “不会吧,这么严苛。”

    “师兄,再给些日子吧,都……”

    人群中,吵嚷不止,那将近半数还没摄取到灵气的弟子纷纷叫嚷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怒气冲冲,那青衣弟子一动不动,忽然抬头,猛然间怒喝道:“住嘴!”

    两字出口,周身灵气便聚成一股股可怖的威压落下,将刚刚叫嚷的那些弟子纷纷压的跪倒在地,一声也吭不出来,青衣一动不动,压力却愈发可怕,许多人的的嘴角都溢出血来,青衣弟子这才作罢,冷冷道:“没本事的,便趁早滚蛋,再在此处狺狺狂吠,我便把你们一个个神魂打碎,镇入九幽冥府,永世不得超生。”

    青衣弟子说话间,浑身都是杀气,那些人也再不敢多留,一声不敢吭,灰溜溜的便下山去了,一时间,走了半数,加上沈江浣只剩下二十人,无一人出声。

    青衣见人群安静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拿过名册把刚刚离去的那二十一人姓名划掉,随即开始点道:“甘三院柳轩琅!”

    “在。”

    人群中一个瘦小干枯的少年窜了出来,快步走到那方巨石跟前,伸手便按在了上面的凹槽处,在他手放上的那一刻,他周身忽然聚起一阵阵气旋,一滴滴如若金玉一般的灵液从他体内逼出,再外面出现三层。

    青衣瞥了一眼,便数出了灵液数量,一边拿笔在名册上写着,一边随口报道:“甘三院柳轩琅,二十三滴灵液,练气初期。”

    话音落下,青衣摆了摆手,便让这少年下去,随即,他一个个点名,报出来的灵液数量也越来越多,到了最后六七人,已然到五六十七八十之数,而那青衣脸上的喜色也愈发浓郁。

    “甘三院,邹明。”

    青衣看向名册倒数第二个名字,随口念道。

    只见得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一人身上,人群中,一个身着宝蓝色长衫的俊秀年轻人走出列来,龙行虎步,便到了证道石前,正是那甘三院众人眼中天赋异禀的奇才邹明。

    邹明伸出手,轻轻的按在证道石上。

    下一刻,证道石陡然迸发出庞大的气旋,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灵液从他的体内窜出,一滴滴,所有人都细细数着,一滴,两滴,三滴……

    越来越多。

    那青衣的脸上先是漏出惊讶,随即便是喜悦神色,轻轻道:“好。”

    “八十七滴!”

    当邹明体内所有灵液飞出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青衣脸上喜色更胜,开口道:“甘三院邹明,八十七滴灵液,练气中期”

    说罢,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邹明,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邹明肩膀笑道:“资质不错,日后想进内门恐怕不难。”

    “多谢师兄抬举。”邹明微微一笑,对着青衣还了一礼,退入众人当中。

    青衣翻了翻名册,忽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名字,见了邹明,他已然不再报什么太多希望,但该走的流程液压走完,只是随意的开口道:“甘三院,沈江浣。”

    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道来。

    一袭白衣缓步登台,姿容绝世,飘然若仙,引得人群隐隐传来几声低呼。

    沈江浣从衣袖中缓缓伸出手,将那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在证道石的凹槽上,只是下一刻,空气中陡然传来爆裂之声,下一刻,便有一股愈发庞大的气旋扩散开来。

    伴随着人群中一阵惊呼,青衣的表情也变的有些微妙,他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开始数着。

    那灵液犹如滔滔江水,汇成一条小河飞舞而出。

    青衣口中默念,一滴滴数着。

    所有人都瞪着眼看着这番奇景.

    灵液汇成的小河盘旋飞舞,最终轻轻落在沈江浣肩头,仿佛一条披肩,青衣倒吸一口凉气,陡然间直起身子,喃喃道:“一百一十四!”

    哗然一片,人群中炸开了锅,没人顾得青衣的威严,议论纷纷。

    “一百一十四滴!这还是人吗?”

    “邹师兄天纵奇才才八十七滴,他比邹师兄还多出去二十多滴,该是多恐怖的妖孽啊。”

    “天资如此,偏还生了一副好皮囊,这叫旁人如何活也。”

    议论纷纷间,邹明的脸色却是愈发阴沉,手紧紧握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入门时那个只配住马房的瘸子消失一个月后道行居然比他还高,一时间,这景象便彻底摧毁了邹明的心境。

    青衣弟子看着面色平淡的沈江浣,伸出手却呆在原地,他张了张嘴,半响后方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道:“甘三院沈江浣,一百一十四滴灵液,练气中期。”

    青衣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发颤,这个记录非但是甘三院的,更是三十六院中最为恐怖的,哪怕是第二名也不过百滴,而沈江浣,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百一十四滴,这样的天赋,放到哪里都是极为可怕的。

    青衣弟子说完,缓缓后退,一旁弟子纷纷拿来一箱子各色不一的令牌,由一到四十一排列,青衣弟子拿过那一箱令牌,从中取出那白玉锻造的令牌,郑重其事的放在沈江浣手中,道:“这是内门准备的些许资源,其中有藏经楼和铸兵阁的进入手令,你可随意进出借阅书籍和炼制法器,除去这些,还有三百颗一品归元丹,可淬炼根骨肌肉,强身缎体,切记收好。”

    “谢过师兄。”沈江浣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顺手将那白玉令牌存入那记史阁令牌中的小千世界之中便从台上走下,那青衣瞥了一眼箱子,背过手去,冲着下方众人喊道:“剩下的,自己来领。”

第一十二章 邹明约斗

    话音落下,青衣弟子便带着几人抬着证道石离去下,只留下这面面相觑的众弟子。

    弟子们一个个到箱内取走自己的令牌,到了最后,整个箱子内就剩下一枚金铸的令牌,上面大写的一个贰,这是属于邹明的令牌。

    邹明最后一个走上前,恶狠狠的取过那枚金色令牌,一股浓郁的挫败感在他心中浮现,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江浣,死死盯着那枚白玉的令牌,在他心中,这枚令牌本应该属于他,而同时,一股嫉妒之意也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

    沈江浣也察觉到了邹明的目光,他轻轻张开右手折扇,若无其事的拨开人群向外走去,这时,邹明忽然三两步抢上前去,挡在沈江浣身前,冷声道:“沈师弟留步。”

    沈江浣微微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淡淡看了一眼邹明,问道:“怎么,邹师兄有何见教?”

    邹明说话时,已然有不少弟子注意到,因为他平日里在门中的名气再加上今日突然冒出来个沈江浣夺了他的第一之位,许多人都凑到近前观看,一时间,道路两侧竟是自然而然的站了一群人观望。

    “明日午时,甘三院中,我想与师弟相约斗法一场,一较高下,不知可否赏脸?”邹明神情阴森,重重说道。

    “邹……邹师兄要约斗沈江浣?”

    “不会吧,那姓沈的道行可比邹师兄高出一截,邹师兄怎么想的啊。”

    “哎,这可难说,邹师兄修习有家传的二品道法,那姓沈的空有一身道行,也未必是邹师兄的对手。”

    “明天看吧,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修行者比试呢,明天正好看看。”

    人群中议论纷纷,却让邹明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冷冷扫了一眼,再度看向沈江浣,重复道:“沈师弟,可否赏脸?”

    “邹师兄……这是算下战书了?”沈江浣轻摇折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轻声笑道:“既然比斗,总得有些赌注什么的吧,不然多显得无趣。”

    “师弟想要赌些什么?”邹明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他很有自信,虽然自己道行落后于沈江浣,但手中却还掌握着两门自己世家中的仙门法术,只要使出,像沈江浣这样空有一身道行不会施展的人,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沈江浣微微侧头,持扇轻轻点了点自己手心,略一思索后笑道:“这样,我若是输了,便将这块玉令赠予师兄,而师兄若是输了,也相反将那块金令赠我,如何?”

    “哼。”邹明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玉令换金令,师弟可别说我欺负你,这样,我再加一件赌注,一门我家传的二品道法,那就明日午时在甘三院内,周围师兄弟都是见证。”

    “一言为定。”沈江浣微微一笑,合上折扇,对着邹明轻轻行了一礼,转身便走,邹明看着他的背影,只是目呲欲裂,但想到明日便可洗雪耻辱,心下也舒服下来,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姓沈的,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迟早我要夺回来”邹明按按握紧拳头,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随即一掸袍袖,旁若无人的便回头离去。

    人群一边议论,也一边散去,甘三院内,恢复一片宁静。

    邹明回了院内,沈江浣则是悠哉悠哉的回了记史阁,还没进门呢,刚到楼前,只见得那冯丘急匆匆的便跑了过来,一见沈江浣,上前便道:“你这家伙,听说邹明与你约斗,你还同意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沈江浣啧啧称奇,摇了摇手畔象骨折扇,笑道:“冯师兄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哎,你这事真是做的莽撞了。”冯丘无奈的叹气摇了摇头,轻轻按住沈江浣的肩膀道:“邹家有家传的一门二品道法,施展出来,寻常练气根本无力相抗,你虽道行高于邹明,但是空有一身道行没有道法来施展,哪里抵挡得过。”

    说着,冯丘又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日你小心些,他若是有施展道法的心思你便赶紧认输,面子丢了不打紧,先把小命保住。”

    “二品道法……”沈江浣喃喃自语,忽然抬起头笑着问道:“刘师兄当时给我的三门道法里也有一门二品道法,上面说只需苦修七个时辰便可练成第一重境界,那我今夜连夜修成不就得了。”

    “哎,这书上说起来是七个时辰,但实际上寻常人只要修炼半个时辰就会力竭,起码要缓上两三天才能继续修行,这七个小时起码要分数月之久,明日比试怎么赶得及。”冯丘有些无奈,但看沈江浣的眼神中没有半点惧意,心知劝不动,低声自语道:“罢了罢了,明日去现场看看能不能把他救下来吧。”

    冯丘愁眉苦脸的转身朝楼内走去,沈江浣神情却显得格外轻松,换作旁人,这七个时辰断然坚持不下来,但对于沈江浣而言,每当他修炼到力竭之时那印记便会修复他的全身经络以及神魂,这七个时辰的修行对他而言,无疑是简单极了。

    回到楼内,沈江浣收起笔墨纸砚,从那记史阁令牌中取出那部刘五赠予的二品道法,也就是一本泛黄的古书,书皮上大写着三个字,五雷诀。

    说起复杂,这书上记载的法门却是简单,只要按照顺序冲破体内二十一处经脉窍穴,加以法咒手诀便可施展,他将这部五雷诀放在身前,盘膝而坐,手中掐聚灵法诀,体悟自身经脉,便引导着丹田内那一丝丝灵液再度化作灵气,涌入经脉。

    灵气盘旋,游走在那蜿蜒曲折的经脉中,撞上行路的第一道穴道,膻中,那里淤积着数不清的凡俗尘世气息,阻碍着那股纯净无暇的天地灵气通过,而此刻沈江浣体内的天地灵气便仿佛剑刃刀斧,不断劈砍驱逐着那些淤积凡气,开辟道路。

第一十三章 二重五雷诀

    那一股灵气在沈江浣的操控下,一路过关斩将,破开一道道窍穴,仿佛只是眨眼间,二十一处窍穴已然轻松破开,这时,那道灵气流遍全身,化作一个循环,深深汇入丹田之中,生生不息,同时,一股浑身通畅的舒适之感也在沈江浣的身上蔓延开来。

    真气游走在他的周身,沈江浣缓缓睁开眼,只见窗外天色已然到了深夜,这时楼外响来钟声,看天色,已是到了三更天。

    沈江浣看了看外面天色,尚且还未天亮,距离明日午时还早的紧,而自己体力因为那印记的恢复依旧充沛,他拿起五雷诀秘笈翻了翻,看了看其中第二重的法门,心里隐隐升起一个念头,随即便决定下来,开始修炼五雷诀第二重。

    这五雷诀作为二品道法,总共也有二重境界,第一重境界乃是打通前胸二十一经脉窍穴,掐雷诀灵咒,接引天雷,而第二重境界则是打通手心,脚心,头顶共七十二窍,与天地浑一体,可身化神雷。

    他再度盘膝闭眼坐下,手中掐诀,那体内流窜的灵气便再一次进入经脉中‘开疆拓土。’

    夜,愈发的深。

    记史阁四楼的烛光,久久明亮。

    午时,甘三院。

    今天的甘三院,格外热闹。

    因为邹明下战书的缘故,整个甘三院乃至别的院的弟子都忍不住前来看热闹,邹明的道行修为有目共睹,放眼三十六院也是数一数二之辈,而他约战的对象却是如今三十六院中神霄经道行最深的沈江浣,单单是两方就是极大的一个噱头,以至于虽然没有宣扬,但前来的人却依旧如过江之鲫。

    “这俩人怎么还没来啊?”

    “你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会离午时还有一炷香的工夫呢。”

    “诶快看那边,邹师兄来了。”

    这时,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远处手指的方向,只见一身着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手提银白长枪大踏步而来,浑身气焰蒸腾,如日中天,正是邹明。

    “邹师兄手里拿的莫不是邹家家传的灵器龙首枪!”

    “便是此枪了,这东西可是四品灵器,乃是与咱们绛阙门掌门真人那件法器同一层次的珍宝,邹明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那姓沈的这会可要吃大亏了,本身他就在法门上落下了不少,再加上这杆枪,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众人议论纷纷,邹明站在人群中央,环顾四周,却不见沈江浣身影,他侧头问了几人,都不知道,一直等到午时整,却迟迟不见身影。

    “沈江浣!”邹明皱了皱眉,伸手举枪在地上重重一杵,地上石板崩裂,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来的略晚了些,师兄见谅则个。”

    另一侧人群散开,沈江浣一袭白衣胜雪,轻摇折扇,气质出尘,恍若仙人下凡,他看了一眼邹明手畔宝光肆意的长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邹师兄倒是用心,还带这等宝物来,当真是看得起我。”

    “邹某,不敢怠慢。”邹明阴沉沉的提起陷入地面的长枪,看了眼天边炽热的烈阳,冷哼一声,道:“已过午时,事不宜迟,开始吧。”

    “邹师兄,请。”沈江浣微微一笑,合扇拱了拱手。

    剑拔弩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邹明提枪便杀了上来,浑身气机注入那柄长枪之上,下一刻,长枪之上便泛起道道银光,枪花一抖,只见几十道银光划过,直向沈江浣面颊。

    沈江浣微微后退一步,折扇张开,灵气萦绕在扇骨之上,扇面一卷便将那几十道银光引到一旁,同时,他左手探出呈虎爪状掐向邹明的脖颈,脚下发力踢向其小腿,攻势只是愈发凌厉。

    邹明躲过一爪,膝上却挨了一脚,转身便再度斗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霎时间赤芒银光不断,灵气宝光十色,周围弟子都是瞧得目眩神迷,惊呼一片。

    这番缠斗一直持续了几乎半个多时辰,邹明久攻不下,又因为道行本就弱于沈江浣,一时间已然有些疲累,而反观沈江浣则是气定神闲,仿佛闲庭信步般在场上辗转腾挪。

    众人看着邹明两人大战,不禁议论纷纷。

    “邹师兄好像有些力竭了。”

    “是啊,他为什么还不使那门二品道法,再留手下去恐怕要输啊。”

    “其实以邹师兄道行,加上法器和道法双双施威,拿下沈江浣不是难事,只是……”

    众说纷纭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道:“快看,邹师兄动手了!”

    霎时间,只见邹明身形忽然暴起,手中法诀接连变换,灵气在空中丝丝缕缕聚集,如同水墨画一般,他另一手手握龙首枪,仿佛毛笔,只是顷刻间,邹明便在空中画出一方漆黑如墨的巨大法印,上有巨字,镇!

    “这便是那邹明的二品道法降魔印了,哎,这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扛下来。”人群一侧,冯丘担忧的看着场上二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不该出手相救,不救的话沈江浣可能丢了性命,但救了的话那他在门中可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一时间,冯丘也陷入了一片两难的境地。

    “这便是二品道法吗?”沈江浣眯着眼睛看着空中壮观无比的墨色大印,露出一丝轻蔑笑容,他袍袖一掸,伸手掐诀,灵气自丹田汇奇经八脉,下一刻,沈江浣飞身而起,口中诵道:“甲兵斗阵,雷引八方,九天玄刹,雷神降枉,听我号令,引雷除魔,五雷轰顶,荡邪斩妖,急急如律令!”

    伴随着令字出口,天空中,一道恢弘惊雷炸响。

    邹明微微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喝道:“你居然也有二品道法!”

    沈江浣没有回应,只是一袭白衣犹如飞升,登天而上,天上雷霆浩浩荡荡,包裹周身,这一刻,他仿佛雷神降临,不可一世。

    场旁,冯丘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张大嘴巴,半响才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真行啊,真叫他一晚上修成了。”

    邹明看着这番景象,微微怔了怔,但随即面色便恢复如常,他重重哼了一声,冷声喝道:“你有二品道法也无妨,我以四品法器趋使,你如何挡来!”

第一十四章 五雷一出惊四座

    话音落下,那方巨大墨印顷刻压下,与那恢弘雷霆撞击在了一起。

    霎时间,滚滚浩荡雷鸣之声不止,碰撞之势不绝。

    目眩神迷。

    但巨大墨印却因为那件散发着道道银光的龙首枪变的愈发精纯可怖,镇杀而下,雷光竟是隐隐有些扭曲的趋势,部分居然已然开始退散。

    “哈哈哈哈哈哈,你有二品道法又如何,今日还是得败!”邹明仰天大笑,形若癫狂,他手持龙首枪狂舞,在空中绘出一道道符咒,炼出一道道墨色,让那降魔印愈发的凝实可怖。

    雷光越来越微弱,周围倾向于沈江浣的弟子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甚至于传来几声惊呼声,但是也被轰隆隆的雷鸣压下,只是在那微弱雷光中伫立的沈江浣却显得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惧意。

    “江浣!”一旁的冯丘手心捏了把汗,大声叫道,但声音依旧被雷声盖灭,他忽然见到沈江浣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奇怪的是,沈江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般的古怪笑容。

    “开七脉,动八魂,雷神电母引五雷,落!”

    沈江浣再度掐诀,体内灵气暴涨,冲过七十二出窍穴,下一刻,天上陡然间出现乌云滚滚,在那乌云之中,瞬时便迸发出道道紫色的雷柱。

    “五雷诀二重!”冯丘惊呼一声,满眼不可思意,沈江浣一夜修成五雷诀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而一夜将五雷诀修到第二重却是让他想都不敢想,可偏偏,沈江浣做到了。

    那道暗紫色粗若儿臂的雷霆重重轰在那墨印之上,只见那方画满符文神箓的墨印在一瞬间崩坏化作道道墨迹消弭无形,邹明愣在空中,瞳孔急剧放大,惊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有四品法器,怎么可能!”

    “区区一件四品法器,何足挂齿。”沈江浣轻轻一掸袍袖,雷霆万钧,下一刻,那墨印便彻底崩坏散去,天空中,只剩下万钧可怖的紫色神雷。

    墨印碎裂的那一刻,邹明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身前衣襟,同时,那剩余的神雷再度落下,悉数轰击在那件四品法器上,等到五雷轰顶而下,那件法器竟是被打的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来几分神采。

    “你!”邹明怒不可遏,艰难的爬起来,擦了擦嘴角浓稠的鲜血,怒喝道:“沈江浣,你敢伤我法器!”

    “邹师兄,约斗的是你,怎么这会狺狺狂吠的也是你啊?”沈江浣微微一笑,并不生气,袍袖一卷拾起邹明掉落在地的金令存入记史阁令牌中,同时伸出手笑道:“邹师兄,赌注里可还有一件二品道法呢。”

    “还想夺我二品道法!”邹明怒上心头,失了理智,刚要爬起,沈江浣那双桃花眼中和气消散半分,闪过一丝寒意,下一刻,五只修长的手指便狠狠扼住了邹明的咽喉,沈江浣微微眯眼,低声笑道:“邹师兄,愿赌服输,不要上火嘛。”

    一边说着,沈江浣手上一边加力,周围虽然少不了有人叫嚣着“放开邹师兄”之类的话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而刚刚还准备救人的冯丘此时则是转过头去,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心中则是暗自窃喜不止。

    邹明喉咙吃痛,却难以动弹半分,眼见事态越来越大,忽然间人群另一侧分开,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人三两步走上前来,看着邹明被扼住喉咙,当即指着沈江浣怒喝道:“贱畜,速速放开我家少爷!”

    沈江浣眼神又寒了几分,他一手按在邹明咽喉要道,另一手合起折扇,遥遥指向那老人,冷冷问道:“你又是何人?”

    “老夫是邹家管家的,你速速放手,否则休怪我出手伤人!”那邹家老管家面色阴沉,周身隐隐泛起道道气浪,这是筑基期的表现,虽然是筑基初期,但对于这些练气期而言却是难以抗衡的存在。

    “邹家的?正好,这家伙欠我一步二品法门,你把东西给了我我自然放手。”沈江浣将折扇别在腰间,慵懒的打了个哈切,随口道。

    “大胆,敢向老夫要东西,活腻歪了你!”那邹家老管家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子终是挂不住,探手便抓向沈江浣,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力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白净书生模样的男子,正是冯丘。

    冯丘轻轻伸手擒在老管家的后颈,脸上神情古井无波,毫无波澜,轻声道:“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掺和后学之间的争斗,再加上愿赌服输,你快快让你那好少爷把秘笈交出来,此事作罢,否则我整个记史阁都不会叫你邹家好看。”

    老管家身子一颤,感受到身后之人道行远高于他,也就作罢,他瞥了一眼邹明,使了个眼色,邹明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办法,只是从怀中掏出一部秘笈,狠狠的丢在面前的地上,然后冲着沈江浣叫道:“撒手!”

    “多谢师兄。”沈江浣微微一笑,袍袖一卷,便将那部降魔印的秘笈揣入怀中,另一手松开,邹明一个趔趄艰难稳住身子,狠狠瞪了沈江浣一眼,恼羞成怒般推开周围围观的人,自顾自朝着自己屋子里走去。

    “少爷,少爷!”老管家愣了愣,连忙捡起那被邹明随手丢在地上的龙首枪追了上去,人群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一边离去,但当众人寻找间,那沈江浣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走的够快的。”

    “人家有本事呗,神龙见首不见尾。”

    “哎,想必人家此刻已然回去潜心修炼了吧。”

    “有一说一,那金令给他太浪费了,估计他一眼也瞧不上,不如给我。”

    ……

    记史阁四楼。

    “总共加起来,五百颗一品归元丹,藏经楼和铸兵阁一到三层钥匙手令,两张一品遁地符,两张二品离火符,这会发达了啊你小子。”

    楼内,冯丘看着那从金牌和玉牌中取出的宝贝不禁啧啧称奇,尤其是那几张符文,在他看来都是掌门真人亲笔所书,少说也有筑基后期威力,不过最珍贵的,应该是能无偿出入铸兵阁和藏经楼的两方手令。

第一十五章 炼符

      冯丘随手拿起那两方手令把玩了一番,笑呵呵的道:“在那藏书楼之中,第一层是收集的江湖中不入流的法门,第二层便是正宗的一品道法,而到了第三层,便一共收藏了三门二品道法和一门极晦涩的三品道法,你有了前三层的手令便可借阅其中道法修行,至于那铸兵阁的可就更珍贵了,有了那东西,便可让其中工匠为你铸造法器,虽说还得以物易物,但这种可以锻造法器的灵匠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在记史阁呆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可以进入前两层罢了。”

      沈江浣拿过那一对手令,那铸造法器对他而言并没有多感兴趣,让他十分起兴趣的乃是那藏书楼中的法门,通过今天五雷诀和降魔印的威力,他才感受到这些法门的强大之处,道行只是基础,而真正要与人斗法,还得看这些道法。

      “冯师兄,这藏书楼中当真有三品道法?”沈江浣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冯丘,有些怀疑的问道,不过也难怪他怀疑,这三品道法珍贵程度可不比一二品,便是整个绛阙门也只有内门少数几个地位极高的长老手里有掌握,而他现在仅仅是刚入门的弟子,哪里有资格去接触到这样的三品道法。

      “三品道法……”冯丘迟疑了一下,打了个哈哈,道:“这三品道法有是有,不过却极为晦涩难懂,因为当年那位留下这方道法的前辈使了个心思,这门三品道法中经脉窍穴顺序都是打乱的,只能靠自己参悟,掌门真人当年参悟时也出了岔子,所以便将这门道法放到藏书楼观众人参悟,看看有没有有缘之人看出其中奥秘取走这篇法门。”

    冯丘说着,微微露出向往神色,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了,这东西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够参透,因为参悟之际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榨干浑身体力,前功尽弃,不能一点点尝试,所以变数极多,参悟难度也极高。”

    “榨干浑身体力?”

    他闻言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抹翠绿色的印记隐隐闪烁,心中便有一个主意浮现,倘若自己利用这方印记去参悟这方三品道法,便可以在每次力竭时恢复体力继续参悟,按照这个逻辑只要时间充足,不出几日便能试出正确的经络运行之法,而那时,他也将拥有一门弥足珍贵的三品法门。

    冯丘看他的神情,隐隐有些不安,道:“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强行参悟的话指不定出什么乱子,要是弄的走火入魔了那可是亏大发了。”

    说着,冯丘站起身,再看了一眼沈江浣手边的金令银令,啧啧感叹一声,便起身离去,只留下留在屋内的沈江浣。

    沈江浣刚想动身前往藏书楼,转念一想,而今自己手里还有一部从邹明那里赢来的二品道法不曾修炼,便也不急于去藏书楼参悟那道三品道法,而是翻开那部《降魔印》研读了起来。

    降魔印法门与五雷诀略微有些不同,但大同小异,只不过五雷诀是开辟浑身经脉窍穴以手诀聚灵气引天雷斩敌,而降魔印则是以灵气为绘制灵符聚为降魔墨印以镇压妖邪,二者以是与天地共鸣,亲近自然,二则是体内聚灵,以法绘印。

    至于降魔印的修行之法比起五雷诀则是简单的多,并没有繁琐的搜经寻脉的过程,只需要记住那些灵符绘制之法和绘制顺序,然后引灵力出体绘制便可,而唯一的难点,便是这些符咒的笔画笔顺乃至于一点一丝都不能有半点错误。

    一副降魔印中,共有七道符文,分别是镇,祛,扼,辟,斩,杀,降七字符文,其中以降字符最为繁琐,镇字符最为简单,而沈江浣,也是从镇字符开始写起。

    第一遍,执笔绘符。

    笔落墨殷,寥寥数笔,符咒便成。

    沈江浣愈写这符,愈觉着顺手,明明是第一次画符却莫名有股熟悉感,写着写着,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宁老头教他写字的时候,那种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古板方正的古体字此刻竟是与这符咒的笔画十分相似,细细想想,似乎这符咒中涉猎的笔顺在当年宁老头都曾告诉过他。

    “原来这练字还能增长符箓修行。”沈江浣微微咂舌,随即用心一笔一划的照着那降魔印上的笔画练着符咒,很快,第一张镇字符便已然收笔,最后一笔落下。

    下一刻,一股巨力在空气中迸发出来,只见那方桌案忽然间传来碎裂之声,桌子竟是被这一方镇字符压的粉碎,化作齑粉飘散,而那符咒轻轻落地,猛然发出一声巨响,地面上,便出现一个深坑。

    “成了?”沈江浣伸手想要去拿起那张符纸,竟是沉重的犹如磐石一般,心下略微有些惊讶,他也听冯丘讲过符箓一道,寻常人第一次接触起码需要联系百张以上才能绘出一张最普通的符咒,而眼前这门二品符咒,竟在第一次便成功,也难免他觉着惊讶。

    惊讶间,他便开始继续继续写其他的符咒,按照顺序,符咒也变的愈发复杂,消耗的时间也愈多,而每当他浑身灵力竭尽的时候,那方奇异符文总会亮起,让他持续不断的进行画符,写符。

    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当冯丘下一次推开记史阁四楼的大门时,却发现沈江浣正聚精会神的写着最后一张符,降字符。

    冯丘生怕打扰,悄声走到其身旁观看,只见那降字符只差一步,待的最后一笔落定,忽然间,屋内卷起阵阵狂风,那方纸符陡然飞起,竟是直直朝着冯丘袭来。

    冯丘大吃一惊了,连忙后退,那符咒却是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冯丘探手在空中绘了一道灵符,后退三步,喝道:“定!”

    一股气浪席卷,空中凭空出现一道墨符和灵符撞在一处,冯丘后退两步,只见那降字符掉落在地,他看向一侧的沈江浣,只见其脸上欣喜神色正盛,不禁感慨道:“好小子,学的够快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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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说书人介绍:
当这片最恐怖的黑暗笼罩时这片世界时,这世界又该当如何。

天道崩塌,冥路显现。

诸邪作乱,妖魔成群。

除妖辟邪者,人也,作乱屠杀者,亦人也。

西海之畔,有剑仙青衫仗剑,剑气纵横,妖祟俯首。

东山之前,有书生白衣持卷,言出法随,邪魅遁形。

荒原之上,有蛮人赤膊撑天,拳似山岳,撼天动地。

阴林之中,有巫蛊草木祸人,阴毒险辣,控灵驱魔。

中原大地,大楚兴亡,在这座贫瘠的土地上,有个说书人出关,轻摇折扇,便叫樯橹灰飞烟灭。

他说的书,由鲜血谱就,他的故事,借尸骨诉说。

当那座魔窟之上,一切寂灭,长灯熄就。

这段书,终于说到了尽头……大楚说书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说书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说书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