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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全文阅读

作者:三白落花生     六记斋记txt下载     六记斋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0 大雪·夕夜

    这样一间简陋的房间,那么一张寻常的床榻,躺着一个老人,一个并不起眼的老人,但谁也不会想到,那人竟然是饕餮。

    见老年头指着床榻上的老人感叹,土地也走上前看着床榻上的老人直直摇头,道:“他这个样子,任是谁都瞧不出是饕餮,不过幸好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让咱哥俩捡到。”

    老年头道:“这饕餮当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这些年所做所外咱都看在眼里,要不然谁会救他。”

    土地打个哈欠道:“好了,好了,甭废话,还不是饕餮许你的有好处,你会这么尽心尽力。”

    老年头被说个正着,打哈哈道:“别说我,你不也一样,行了,行了,快将他弄到那水桶中去,别误了时辰。”

    两个人便一前一后,一个抱头,一个抱腿,就那么合衣将饕餮往那水桶中轻轻一放,饕餮入了水,只见那水桶中原本冒着水泡的清澈的水,水泡变得越来越大,而水也由清澈变成了奶白色,而饕餮的样子也悄然发生了变化,身上的伤痕慢慢开始愈合,原本花白的头发也变得乌黑,原本皱纹满满的脸庞也变成以往那个冷峻的面貌。

    土地和老年头只是一左一右站在水桶的旁边。

    等了许久,老年头问土地:“这次是不是不醒了?”

    土地也往前探了探,盯着仍是紧闭着双眼的饕餮,道:“谁知道,要是不醒,咱哥俩就别在这儿耗着了,我的烧鸡才吃了一半,还有那酱肘子,不行,不行,这大过年的,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

    老年头道:“你这家伙,就知道吃,罢了,罢了,”

    说着向前探了探,靠近饕餮,在他耳边说:“饕餮啊,你托我带的话我带到了,若是你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哥俩就先出去了,你自己先泡着,等会我们哥俩再将你弄出去。”

    说完,拉了拉土地的衣袖,冲他使了使眼色,道:“走吧。”

    两个人看着饕餮仍是禁闭着双眼,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两人说的话,但是总算也打了招呼,嘱托的事业有了交代,更何况饕餮这种疗伤的方式,京城闭气凝息,全身处于休眠的状态,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加快恢复的进程,所以在他休眠之时,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全然不知。

    待两个人出了那房间,水桶中的饕餮,没入水中的手突然向上抬了抬,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

    彼时,宫中却刚刚过了最为忙碌的夜晚。

    除夕当日,周王在宫中大摆宴席,桌上是最为精美的酒菜,堂中是最为欢愉的歌舞,周王身旁是娇艳的孜贵妃,王贵妃等,堂下自有窦太尉、梁学士、王丞相等人陪着周王,推杯换盏之间,酒意正浓。

    远处应周王的吩咐,开始放起了烟火,一团团盛开的烟火十分炫彩夺目,引起众人瞩目想看,周王一时兴起甚至吩咐起庆总管准备笔墨纸砚,画出一副《除夕赏夜图》,众人连连绝妙。

    不过这筵席之上却没有瞧见九霄真人和穷桑真人的身影,当然这两人未出现的原因却略有不同,九霄真人不出现是因为当日要在宫中施法避祸就福,至于穷桑真人则是因为某种比较特别的原因,至于何种原因,则只有周王知道。

    待到众人都喝得酒醉醺醺,才见到穷桑真人姗姗来迟,而他刚来就给周王献上了一个漆雕的红木盒子,众人都瞪大了双眼瞧穷桑真人给周王献上了什么珍贵的贺礼,却见周王只是随意打开又合上,只有眼见的人瞧见,那盒子里似是放了几粒丹药。

    穷桑真人奉上贺礼之后,先是到了一番恭贺之词,又趁着大家兴致正浓,表演了一个小的术法,说是将天上的仙女借下来为这筵席添色,霎时只见堂中出现七个身穿彩衣的仙女翩翩起舞,那些仙女的容貌比宫中那些嫔妃更要加清丽脱俗,众人盯着那七位仙女看得眼都直了。

    只见那些仙女甩袖飞舞,时而腾空而起,时而旋转落地,霎是动人心魄。

    周王甚至不知不觉走入那池中,想将那些仙女拥入怀中,可是还未等触到那些仙女,却见那些仙女如同。电光幻影一般,一下子消失不见。

    只留下周王有些窘迫地摸着鼻子,道:“朕就想细细瞧上一瞧,好画上一副天仙霓裳图。穷桑真人,这些个美人当真是你从天上请来的?”

    穷桑真人低笑一声,才恭敬道:“陛下,这些仙子可以说是从天上请来的,也可以说是臣以法术变得,只因为陛下看到的这些仙女确实是天上所有,但却并不是真人,而是幻影,只可远观,却不可近侍,毕竟人仙有别,以微臣的法力也只能做到这些。还望陛下赎罪。”

    周王一脸惋惜,回过神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只得摆手道:“真人好法术,这些个仙子如真如幻,也让众人瞧个稀罕。”

    说着又回到案前,端起酒盏饮下满满一盏酒。

    随后又有其他的歌舞戏法依次登场,到底没有穷桑真人的仙子翩舞引人注目,周王渐渐也就失了兴致,此时远远近近都是鞭炮声声。

    周王便道天色已晚,众人都退下吧,那些大臣们巴不得早些回去同家人吃个团圆饭,一听说周王唤退下,一个走得比一个利落,毕竟今日伺候好周王,就可在家小憩七天,自然心里高兴。

    不过穷桑真人来得晚,走得也晚,默默落到众人的后面。

    周王也不急,其他的嫔妃也知趣地告辞了,只留下孜贵妃宛转侍君侧。

    待众人退得差不多了,周王才唤住穷桑真人:“真人若是无事,一会儿不妨跟朕出宫走上一走,感受一下这过年大周朝的胜景。”

    穷桑真人躬身道:“谢陛下,只是陛下臣给陛下炼制的丹药,还有一炉今夜方成,这无论如何都少不了人,所以……”

    穷桑真人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周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盯着穷桑真人看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还还真是不凑巧,以药的事为重,你去吧。”

    “是。”穷桑真人躬身退下。

301 大雪·夜事

    待穷桑真人走了之后,周王脸色才有几分难看,一旁跟着的庆总管迟疑了半天,也不知要不要上前,便看了看另一旁的孜贵妃,孜贵妃也看了一眼周王,这才徐徐上前,笑盈盈道:“那陛下,咱这儿还要不要出宫?”

    周王耸了耸鼻子,冲一旁的庆总管道:“去,叫九霄真人过来,陪着一起出宫。”

    等了许久,才见庆总管小跑而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临到周王面前还差点滑了一脚,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长长地印痕,庞大的身躯差点滑出去,幸好身旁的小太监眼疾手快,赶紧扶了一把,他才立稳身子,停下来喘了两口气,才道:“那个,陛下,九霄真人的驱邪的法术还没施完呢,说是还得等上两个时辰,陛下您看……”

    周王等了半天才等来这个结果,脸色更冷了几分,倒是一旁的孜贵妃开解道:“要不然多叫些侍卫便是,不用穷桑真人或者九霄真人跟着也是一样的,想来这大过年的,也出不了什么事。”

    周王冷着脸只是不答,自从前一段宫里出国那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前几日九霄真人为宫中做法除邪之时,也曾提过,如今宫里宫外有许多妖魔邪祟蠢蠢欲动,宫中经过这一番作法,自然是安然无恙,但是宫外他就不能保证,所以建议皇上最近最好不要出宫,若是出宫,一定要让他陪同最好。

    岁末事繁,周王倒是许久未曾出宫,好不容易挨到这除夕,本想着出宫瞧一瞧热闹,却不曾想这么不凑巧,当然真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事来陪着他出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此折腾之下,出宫的兴致早就没了。

    他又看了看那越下越紧的雪,半晌才没好气道:“瞧这雪下的这么大,还去什么去!”

    庆总管在一旁噤声不言,他已经够小心了,可不曾想还是摸到了老虎屁股。

    孜贵妃见了,走到周王面前,小心地替他掸去身上的灰尘,语气更是柔和几分,道:“陛下,不去也好,左右年年都是一个模样,这又下着大雪,想来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不如等到元宵,皆是花灯满街,又可猜猜灯谜,倒是有趣。”

    说完,见周王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又接着道:“我让他们弄个小暖锅,说是现如今京城流行的,陛下不如同臣妾围炉赏雪,也别有几分乐趣。”

    周王看着身旁清丽佳人,收了不快,道:“既然如此,那就摆驾绛芸殿吧。”

    这时庆总管听到周王的这一句,心里送了一口气,忙高声道:“摆驾绛芸殿。”

    待周王上了攆,庆总管才搓了搓手,还好去了绛芸殿,若是出了宫,指不定还要怎么挨冷受冻的,这皇上倒也真是,最好的不都搬到宫中,还想着出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当然这些心中的埋怨他也就在心里叨叨,脸上刷一丁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时,到听到刚刚跑去寻九霄真人的小太监凑到庆总管的耳边,低声道:“在九霄真人那儿碰到穷桑真人的事要不要告诉皇上……”

    话还没说完,便见庆总管小声却非常严厉地呵斥道:“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吃干饭的!”

    一句话堵的那小太监低着头,连小声道:“是是是,奴才记下了,奴才多言。”

    庆总管望了一眼皇攆上的周王,又低声道:“宫里这么路,穷桑真人随意走哪条都是应该,偶然碰到正在施术法的九霄真人,不过再正常不过的事,这点小事难道还要禀告皇上,令他揣测么?还不快些去绛芸殿报信,让他们好生准备着接驾,在这儿玩什么小心思!”

    “奴才知晓了,奴才这就去。”那小太监应了,便小跑而去,只留下庆总管在一旁摇头。

    去请九霄真人,庆总管只是走到门口去吩咐手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跑得快,但是弄错了一件事,就是九霄真人当时并不在灵霄宫,而是在御花园,等他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了信,飞奔而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穷桑真人不知何时也走到御花园,同正在摆案击鼓做法的九霄真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

    他自是不敢上前,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见到穷桑真人拂袖而去,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将陛下想让他陪同出宫的事说了,九霄真人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扬了扬手中的鼓告诉他自己这术法还得两个时辰方能结束,请他禀告圣上,看可否再登上两个时辰。

    那小太监自然不敢应承,好在他得了信只用禀告给庆总管便可,所以他连带将穷桑真人同九霄真人密谈的事一同禀告了,当然这件事庆总管自身不会说,但是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周王,毕竟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词汇。

    原本他是想庆总管若是同意,他在将他听到的如实相告,可是当下,他只得将那些自己听到的只字片语压到心里。

    一路分奔到绛芸殿,他心里仍是琢磨着他听到的那些,虽然听的不真切,可是他明明听到“长生不死”“欺瞒”“亡国”“合作”等词汇,他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细细在脑海中回想,想将那些词汇连成句子,想探究琼上真人和九霄真人到底说了什么。

    却不想就在他分奔到绛芸殿的门前,忽见从天空掠过一直巨大的黑色大鸟,发出历历地嘶鸣向他袭去,他一时惊呆了,甚至连躲都不知道躲。

    霎时只听到一声惨烈的尖叫,但是一声尖叫之后,却再无声音,只见那只黑鸟已经伸出利爪将那小太监抓到空中,盘旋而去,彼时雪地上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甚是可怖!

    这一声惊叫自然惊动了皇攆上的周王,他猛地掀起帘子,望着空中那远去的黑影,厉声跟在一旁的庆总管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快去,快去叫祝钰来!等等!把穷桑真人也叫过来!”

    庆总管双腿打颤,扶着皇攆连连应道:“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302 大雪·争端

    宫里有妖怪,今年特别多。

    这是绛芸殿外候着等周王的小太监忽发的感慨,他眼睁睁瞧着几十米开外的那个小太监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鸟先是啄食了他的眼睛,而后飞快地伸出利爪将他由脖颈抓起,然后飞离,远处的人或许还未注意,但是他早已看到那小太监在那黑色大鸟一啄一抓之下,早已没了气息,他当下早已骇得站都站不起来。

    直到听到远处高声的嚷叫声,以及来回奔跑查看捉妖的侍卫推攘他那大鸟往何处去了,他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指着东南一个方向。

    直到周王冷着连入了绛芸殿,他才恍恍惚惚发出一声感叹。

    前些年,宫里虽然偶尔也会出现些小妖怪,但多处都在那水井边、御花园角落或者其他几角旮旯里,哪里像今年这么明目张胆,难道这天日真的要变了。

    他忍不住靠近另一边的同在门口守着的小太监,拿肩膀靠了靠他,低声道:“你说今年这宫里怎么这么怪,这妖怪三天两头的,那九霄真人不是已经施了好几场法事,怎么还会有这些个,真是弄得人心惶惶的。”

    身旁的小太监也刚回过神,搓了搓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到僵硬的手,放到嘴前哈了哈气,然后才道:“谁说不是,不过别说宫里,外面也一样,我瞧着还是在宫里好些,你知道不,这些日子,宫外来来回回都是征兵的,说是要对西夏打仗呢,这要不是因为是年根,又因为这大雪,说不定这战事早就起了。虽说咱那儿什么,可是活命的机会还是大些。”

    小太监听到这话,直是摇头,道:“活命?刚刚那人你没瞅见,若是碰见了,怎么会活命,你说这一两个月,这宫里被那妖怪掳走的还少么,哎!”

    另外一个刚想再说,却见九霄真人远远而来,忙捅了捅他,两个人立马站好,等九霄真人沉着脸走过,两个人才对看一眼,示意这是要问责来了。

    九霄真人入了内殿,那小太监才又蹭蹭走到另一个身旁,低声道:“说来这九霄真人也是倒霉,我觉得宫里这些怪事都是咱宫里之前那位和那位真人出现之后才有的,后来九霄真人被挤兑走了,这回来刚好了没几天,这穷桑真人一回来,好么,咱这位圣上不就又将心偏向他,稍带着又出了这档子事,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这穷桑真人在背后捣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身旁的太监使劲拽他袖子,他刚想说扯袖子,却见一道寒光已经射向他,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腿一打颤,就要跪倒,幸而身旁那个太监使劲拉住了他。

    这时穷桑真人已经走到门口,站着冷冷地看着两人半晌,才轻哼了一声,入了门。

    等穷桑真人的身影消失在内殿,刚刚说穷桑真人坏话的和尚早已跌坐在雪地上,使劲捶了自己一拳道:“我多那句嘴作甚,你说要是穷桑真人给我穿小鞋,我哪里还有命。”

    另外一个太监因嘴慢所以未曾附和,这时心里只是庆幸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且不说门口这两位,绛芸殿内更是一番狂风骤雨。

    先前那位枝贵妃在的时候,这绛芸殿的布置就犹如她的人一样,艳丽、夺目,满殿的轻纱薄帐分外撩人,而当孜贵妃入了绛芸殿,这布置就比大改了,薄纱自是没了,殿内四处挂了些雅致的画,有些出自周王的手笔,还有些则是当世出名的画家,殿内更摆满了琵琶、金炀琴、围棋等各样琴乐器具,一来这孜贵妃不像先前那位,而是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博才佳人,二来周王也是喜画喜乐之人,他来的时候,就会随意唤孜贵妃或奏曲,或对棋。

    但是今日,从周王进了绛芸殿,就全程黑着脸,只是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连孜贵妃递上来的茶盏也是重重放到桌上。

    庆总管也噤若寒蝉地立在一旁,不敢轻易上前,直到有人禀告说九霄真人来了,他才上前小心翼翼禀告。

    只见周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冷冷道:“让他进来。”

    九霄真人进来之后,脸色倒仍是如水般沉静,他向前躬身请安。

    周王冷冷道:“祝钰,你可知罪?”

    祝钰道:“臣下不知,难不成是为了不能陪陛下出宫之事?这个臣已经解释过了,这术法进行到一半,实在是……”

    “我问得是这件事么,祝钰,你莫要装傻!”周王的语气愈加严厉。

    “难道刚刚在这绛芸殿门口,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妖怪捉人的事,还要我再同你重复一遍么!”周王不耐烦地再次说道。

    “哦,陛下您说的是这个?”祝钰语气也稍稍凝重了一下,道:“这件事刚刚来的时候,我倒是听人议论了两句,至于这详细情况还没有细听,所以,也就不敢妄言。”

    “我问你,祝钰,你这降妖除魔的法事这些日子也没少做,为何还会出这档子事,难道你不应该问罪么!”周王懒得再通祝钰废话,索性直截了当说道。

    祝钰忙道:“臣不敢,只是这凡事都有意外,臣做得这些法事也并非完全就万无一失,今日这妖怪臣未曾得见,所以也不好妄下结论。也许当真是那十分厉害的妖怪冲破了臣下的阵法,又或许是有法术高清之人在宫里捣鬼也说不定。”

    这一解释显然不能令周王满意,只见他的眉头已经皱成川形,又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忍不住驳斥道:“你说法术高强之人在宫里捣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指穷桑真人!”

    祝钰躬身又道:“臣不敢妄言,臣只是提了几种猜测,当然,臣学艺不精,让陛下受到惊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眼见祝钰终于有了歉意,周王的脸色才回了几分,刚想端起桌上的茶盏,一旁的庆总管连忙眼疾手快拿起感受了下,低声道:“陛下,这茶凉了,奴才再去换一杯。”

    周王瞥了一眼,又有几分不悦,就在这时,又有人禀告道:“穷桑真人道!”

    周王这才道:“让他进来!”

303 大雪·降罪

    不同于刚刚九霄真人进来时的阴沉,穷桑真人进来之后,周王的脸色虽然仍是透露着不高兴,可是却不像刚刚的一块寒冰。

    此时,九霄真人祝钰仍然躬身等着聆听周王的的问责。

    而周王身旁的庆总管也捏了一把汗,庆幸九霄真人来得及时,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将手中的茶盏递到一旁的小太监手中,不大一会儿,便见一杯水温适宜的杯子又递了回来,庆总管先是瞧了瞧周王的脸色,看他要说话,便没有将杯子递上。

    周王望着堂下的祝钰和穷桑真人,将目光投向穷桑真人,问道:“刚刚妖鸟袭人的事,你可知晓?”

    穷桑真人立即躬身向前,歉意满满道:“臣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让陛下受惊,是臣的过错!臣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时会有妖祟出没,臣还以为有九霄真人以法事相降,这宫里定然能太平无恙……”

    说到这儿,将目光移向身旁不远的祝钰,才又接着说道:“是臣大意了,臣这就尽快想法将这妖怪降伏,还宫里一片安宁!”

    穷桑真人的话说完,周王却没有接话,而是将头转向一旁,目光投向身旁端着茶盏的庆总管,庆总管立马将茶盏递上,周王缓缓地喝过一口茶,才又道:“琼上真人,依你所见,这次的妖怪,以祝钰的法力,能不能降伏?或者说我再问你一句,这九霄真人设下的这,这什么结界到底有用没有,是真的能抵御那些妖祟,还是随意糊弄人的花架子!”

    这句话看似是问向穷桑真人,但语气之中更多少责问祝钰!

    只见穷桑真人嘴角浮起一个不令人察觉到笑,但抬起头却仍是正正经经,“陛下,九霄真人在宫里这么多年,想来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他的能力自然是也容置疑的,当然,九霄真人到底法力几何灵力几何,这真让臣说也说不出来的,不过就算法力再高的道人,这马失前蹄的事也未尝不是没有……”

    穷桑真人说完又望了祝钰一眼,只见他仍是堂堂正正地站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流露。

    这话看似在为九霄真人开解,可是话里话外则是对其九霄真人的否定。

    周王何尝听不出穷奇的话外之音,随即将手中的茶盏又拍到桌上,望向祝钰:“那个,祝钰,这件事,你觉得如何处理?是交由你,还是交给穷桑真人!”

    祝钰这才抬起头看了周王一眼,又侧过头看了看身旁那个得意洋洋的穷奇,沉静道:“臣能力不足,这件事,不如交给穷桑真人更为稳妥。”

    周王听到祝钰的话,目光里也是几分鄙夷,又问向穷桑真人:“真人,你以为如何?”

    这才见穷桑真人好整以暇道:“臣以为,让九霄真人戴罪立功也不错。”

    这一句戴罪立功一出,可谓将九霄真人祝钰的罪便定下了,先前周王虽然问责他是否知罪,可是经过祝钰的辩驳,他倒是没有再提这罪过之说,可是现下穷桑真人一说绛芸殿的众人都忍不住为九霄真人捏了一把汗。

    但是祝钰听到这句话,却并没有驳斥,而是仍风轻云淡地站着,好像刚刚九霄真人说得并不是他。

    周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许久,他的手甚至在椅靠上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拿主意。

    此时,他忽又问一直站在身旁的庆总管,“庆子,刚刚派侍卫去追那只怪鸟和捉走的太监,可有下落?”

    庆总管见话题引到他身上,全身立即紧绷,幸好刚刚穷桑真人来时,他趁着换茶之际,下面的人已经禀告了,侍卫循着众人瞧见的方向和地上零星滴落的血迹,追到灵霄宫往西的方向,便不见了。

    要知道灵霄宫因为特殊,所以本就在宫中最偏远的西面,而灵霄宫往外,便是宫墙之外,虽然也派人搜了,可是一时片刻也不可能得信,更何况,捉妖怪,他们也就装模作样追追,怎么可能真得追到。

    庆总管看了一样堂下光明利落地祝钰,才低声答道:“说是追到西面墙根,就寻不到踪迹,想来是已经出宫了。”

    他自然不会替就在灵霄宫前不见得,他也未曾说谎,毕竟就是在西面宫墙之外不见了,而灵霄宫也恰好在那附近而已。

    周王听到庆总管的禀告,思忖了半天,似是在想决定。

    这时原本一直远远立在一旁静候的孜贵妃接过下然递过的一个羹碗,然后悄无声息地上前,放到周王身旁的桌上,才压低身子,低声在周王的耳畔说了几句,却见周王只是皱着眉听完,说完之后又上下打量了孜贵妃一眼,见她只是和颜地展露着笑颜。

    周王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穷桑真人和九霄真人,才语气疲乏道:“罢了罢了,这大过年的,弄这些个糟心时,算了,这次捉妖的事,你们两个都领命回去,谁若先捉到那妖怪,我有赏,谁若是,”

    说到这儿停下来看了一眼祝钰,才又接着说道:“谁若是没有抓到那妖怪,这次会有惩罚。你们,别仗着有一身的法力、灵力,就不将朕放到眼里,若是犯了错,朕照样不会轻饶!”

    “臣不敢!”堂下的祝钰和穷奇忙答道,说完又低下头目光悄无声息对看了一眼。

    “行了,行了都下去,朕累了,懒得再耗下去,你们,最多三日,将这妖怪捕获,要不然,都要领责罚!”

    似是觉得前一句说得有些轻,周王又补了一句。

    “臣领命。”

    “臣告退。”

    两个人依次说道。

    周王这才端起孜贵妃递过来的羹汤,喝了一口,是寻常的银耳羹,想来是厨上临时做的,所以便捡了最容易的做了。

    而孜贵妃则知趣道:“陛下别忧心了,喝了羹汤,待会我让他们备的小暖锅早就得了,陛下吃些,我顺便将最近新学的曲子给陛下弹了,权当给陛下解解闷。”

    周王这闷算是解了,但殿外却不是这么简单,只见两人矗立,祝钰冷冷地望着穷奇,道:“穷桑真人这下可是满意了?”

304 大雪·弩张

    听到祝钰的质问,穷奇的脸上仍是带着笑,道:“九霄真人这话说得,什么叫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件事同我有什么干系,再者说,这件事,我可也是领了命的,若是捉不住那妖怪,陛下可也是会怪罪于我的。”

    祝钰怒极反笑,道:“这妖怪难道不就是阁下么?”

    穷奇立即反驳道:“九霄真人话可不要乱讲,这妖怪怎么会是在下?”

    祝钰冷哼一声道:“穷桑真人不就是因为我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才做出这样的事,一早我便说了,你和饕餮,我谁都不会帮,你又何必做这些背后放冷箭之事。”

    穷奇盯着祝钰,半晌才讥诮道:“两不相帮,你说得倒好听,你真的是两步相帮么?祝钰,你别自欺欺人了。”

    祝钰听到穷奇的话,反而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当我就是帮饕餮了,那又如何?”

    穷奇听到祝钰的话,冷冷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打算与我为敌么?”

    这时绛芸殿门口似是有太监往外探头,他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淡淡道:”为敌?你不就这么做的么,我打算不打算又有什么意义。”

    穷奇道:“如果你现在同意我在御花园提出的那个建议,或许我还可考虑考虑,比如这次的事。”

    被雪浸满衣衫的祝钰,像是不在意地抖了抖,然后才抬起头,道:“多谢,但是我想我不需要。”

    穷奇冷哼道:“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不客气。这宫里,有我没你,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不再看穷奇,而是向前拂袖而去。

    祝钰则是不紧不慢地看着穷奇离去的方向,半晌才慢慢地向着灵霄宫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人的想法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发生改变,这些改变,有时你也可能不会意识到。

    比如穷奇,又比如祝钰。

    因为饕餮的逃脱,因为天君的催促,让他受到越来越多的重压,这些重压令他心烦意乱,让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些改变。

    而这些改变,事后证明又有些局促。

    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反正一早祝钰那家伙就没打算和他一个阵营,原本想着或许能拉拢,或者让他置身事外,可是现如今这状况,便再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穷奇想到这些,便不禁攒了攒拳头,看来,也得让混沌他们加快进步才是。

    当然,此时的祝钰当然也是心事满满。

    这样的雪夜,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故事。

    第二日昨夜宫里闹妖怪的事便传到宫里每一个人的耳中,当然也包括王皇后的耳朵里,昨夜宫里宫外虽然热闹,可是她却因为身子重又感觉疲乏,便早早睡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便听到这样的消息。

    王皇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手一直紧紧地伏在肚子上,此时,腹中孩儿似是能感觉到母亲的不安一样,也忍不住不停地一下下地踢动着腹部。

    有好几下甚至让王皇后感到了疼痛,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是此时更让她皱眉头的却是如春讲得昨夜绛芸殿外语殿内的事。

    听完之后,如春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要不要将陆姑娘召回宫里,如今宫里有出了这档子的事,娘娘这儿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让陆姑娘陪着,也好安心一些。”

    王皇后却没有接如春的话,只是低头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半晌才感叹道:“宝宝,连你也感觉到不安了么。”

    如春听到王皇后的喃喃自语,迟疑了半晌,才又低声问道:“皇后娘娘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了,陛下不是勒令穷桑真人和祝钰真人三日内将那妖怪拿获,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

    听到如春的话,王皇后才抬起头,问道:“九霄真人现如今在哪?”

    如春以为王皇后是想请九霄真人,忙道:“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不,不是,”王皇后摇摇头,如春只得等在原地,不明白王皇后的意思。

    如春等得不耐烦,才见王皇后才又道:“算了,你找人去查一下九霄真人现在在哪里,回来之后告诉我,但是不必告诉九霄真人。”

    如春听了,却不知道王皇后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等她派人去调查后回禀九霄真人出宫了之后,王皇后思忖良久,才道:“算了,不用去召陆姑娘了,恩,等等,待会儿,你去库房选几样应心的礼物,”

    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才接着说:“不,我亲自去,你挑东西我不放心。”

    如春听到王皇后的话,脸上露出几丝疑惑的表情,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无论怎样,王皇后这样做都是有道理的,作为奴婢,她自然没有质疑的权利。

    王皇后在如春的搀扶下,缓缓地走着,又低声问起九霄真人昨夜在绛芸殿的情形,半晌,才喃喃道:“难不成这次压错宝了?”

    如春安抚道:“娘娘,您最大的宝不是您这肚中的皇子,再者说,你又是这一国之母,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上策。”

    王皇后听完却没有再答,许久才微微叹了口气。

    而此时,祝钰早已坐在六记斋的店里,彼时,已经临近中午,六记斋里并没有其他的客人,或者说,六记斋,今日并没有营业。

    六记斋也少有的人都在,但是严松仍是在后厨,而张柏看了看祝钰,只是讪笑道:“我让严松去做几样好菜,这段时日,祝公子为了掌柜和陆姑娘的事忙前忙后,是应该好好谢谢公子。”

    祝钰只是拱手笑道:“麻烦了。”

    麖呦见祝钰和陆瑾岚坐到桌前,也不往桌前坐,只是从柜上拿了酒,就那么斜靠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风雪。

    祝钰看了看麖呦,回过头,夹起一筷子鱼脯丢入口中,才道:“这家伙还闹着脾气呢。”

    陆瑾岚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祝钰却不在意,只是端起桌上酒杯,徐徐喝了一口。

    陆瑾岚犹豫了半晌,但是觉得又应该将得到掌柜的讯息告诉祝钰,她端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下去,才望着祝钰道:“昨夜,店里来了个客人,他说掌柜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出现。”

305 大雪·对策

    陆瑾岚说完之后,祝钰的执筷子的手只是一顿,但又伸向面前的炒兔,夹入嘴中,慢慢地嚼着,半晌才道:“是么?那太好了,是什么人?掌柜的朋友?六记斋的朋友?”

    陆瑾岚摇摇头,道:“不知道,当时只有我一人,我不认识他,他以乞丐的样貌出现,来的时候只是为了求一碗热汤。”

    陆瑾岚便将昨夜发生的事讲给祝钰,全程祝钰只是听着,时而夹起桌上的菜或者端起面前的酒盏,待陆瑾岚说完,才道:“这么说的话,饕餮一时半会还不会出现,否则不会派人传话。”

    陆瑾岚不解,反问道:“可是那人不是说用不了多久,掌柜就会出现么。”

    祝钰看了一眼门口,见祝钰仍站在那儿,似是不关心他们两人在说些什么。

    祝钰又转过头,盯着陆瑾岚道:“若是他很快就会出现,就不会派人传这个似是而非的讯息,他传这个讯息,只是为了让你们心安,或者怕你们像现在这样晕头转向地区找白费力气。”

    陆瑾岚叹口气,道:“早知道这样,应该当时拦住那老人的,问个清楚,若是掌柜真那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总能想出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干着急。”

    祝钰道:“这样也未尝不好,他若现在就出现在六记斋,六记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宁静,当然,也只是想象中的宁静而已。”

    陆瑾岚的话没有说完,突然门口传来奇怪的声音,而麖呦的身影也突然一闪,消失了,不过须臾,就见他阴着脸,走了进来,手里是幻刃,而幻刃上是一只乌鸦。

    那乌鸦一直扑腾着翅膀。

    陆瑾岚皱起眉,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乌鸦?”

    只见麖呦将那只乌鸦从幻刃上拔出,然后用力一掐,再看时那只乌鸦扑腾了两下便一动不动。

    麖呦将那乌鸦扔到地上,那只乌鸦化成了一些黑色的粉末,然后消失不见。

    祝钰这才解释道:“这是穷奇的灵乌,想来是跟着我来的,当然也可能一直盯着六记斋。”

    陆瑾岚忍不住又望了望地上那早已消失不见得黑乌,问道:“穷奇他?”

    话一出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祝钰看陆瑾岚话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讲,也不在意,只是将昨夜发生在宫里的事告诉了陆瑾岚。

    待祝钰说完,陆瑾岚不禁露出关切的目光,问道:“这么说,穷奇是打算向你下手了?皇上难道真得不念旧情,若是这次你真的没有将那妖怪捉拿,就会定你的罪么,可是那妖怪明明就是穷奇捣得鬼,若是你将这些告诉皇上,皇上也不会信吧。”

    祝钰淡淡道:“我早就说过,皇上他,历来谁都不信,更何况他对我不满,早已由来已久,这次,要是穷奇晚些时间回来,或许还能扭转”,但是现在,很难。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这些事,早就会发生,现在无非将这些事向前拉罢了。我是无所谓,反正,这凡间的事,本就与我无关。只是,现在,只希望饕餮那家伙能早些出现,否则,这一场战局,穷奇恐怕会占据上风。”

    陆瑾岚忍不住反问道:“难道?难道我们不能?或者说凭着我们几人的力量,你,麖呦,我,张柏、严松,或者其他的,我们一起,将穷奇打败,难道不可能么?再要不,你去找师尊?去求他老人家,让他……”

    因为这些日子,芸卿给陆瑾岚讲了不少关于她的事,包括哪些前世今生,所以陆瑾岚说出师尊二字时很自然,但是当她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妥当,所以就没有往下降下去。

    祝钰听到陆瑾岚讲到最后,忍不住盯着陆瑾岚看了两眼,但是却没有追问,而是解答了陆瑾岚的疑惑:“穷奇那家伙,道行到底有多深,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感受到,他这次回来,法力似乎又比以前精进了不少。更何况,当日四兄为何鼎鼎大名,可不是平白担了这虚名的,当日,在天界的时候,以饕餮为首的四兄,可是将天界搅和得天翻地覆,若不是玉皇大帝派了三十六神仙,再加上如来佛从中斡旋,本不可能将四凶拿获,当然,这其中饕餮倒戈也占了一部分的原因。”

    说到这儿,祝钰缓了缓,似是在回忆当日的情景,半晌才接着道:“而我,还有麖呦,说到底,不过是天界上最不起眼的末等散仙和灵兽,本就上不了台面,不是我自谦,事实便是如此。论名我自然比四凶的名声要好,但是这世间识得四凶之名的千千万,但是知道我祝钰的,却没有几个。至于你们几个,我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

    “所以,硬碰硬,我们不是穷奇的对手,至少现在不是穷奇的对手。”祝钰最后下结论。

    陆瑾岚一直以为祝钰、麖呦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角色,她甚至因为芸卿在自己体内,就捎带着以为自己的灵力也是不差的,可是没想到此时却被祝钰扒得一清二楚,这么说,面对穷奇,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么?

    只能等着穷奇杀过来?

    祝钰见陆瑾岚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麖呦,见他听到祝钰的话,仍是面无表情,但陆瑾岚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祝钰说的话都是事实。

    最终,她只是埋下头,一言不发,盯着桌上的杯盏发呆。

    那现在该怎么办?

    祝钰见她这个样子,端起酒壶给陆瑾岚斟了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才道:“当然,也不是全无办法,毕竟说到底穷奇的对手并不是我,而是饕餮。现如今,也只有饕餮能够与穷奇抗衡。所以,现如今,只能等饕餮完完整整地出现,这样,这一局死局才能由死转活。”

    陆瑾岚猛然抬起头,望向祝钰。

    祝钰轻笑道:“当下,穷奇之所以将刀对着我们,也无非是因为饕餮,而且,我想,饕餮,对穷奇而言,或者对穷奇背后的人来说,都有非同一般的作用。我想,这也是一个对我们很重要的把柄,一个能抗衡穷奇的把柄。”

306 大雪·告别

    祝钰的话一语中的。

    说到底,与穷奇的对抗,锁在于饕餮,钥匙也在于饕餮。

    祝钰说完,陆瑾岚陷入沉思,半晌才喃喃道:“掌柜,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呢?”

    倒是从后厨经过的张柏听到其祝钰的话,忍不住插话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定会将掌柜寻到的。”

    祝钰看了一眼张柏,又看了看陆瑾岚,道:“你们找也可以,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们没有找到。”

    祝钰的话令对面的人一愣,陆瑾岚忍不住反问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希望我们找到?”

    祝钰解释道:“既然饕餮派人给你们传信,那么便说明,饕餮现如今一定藏身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一个你们不容易找到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又不远,说不定就在这京城之内,可你们别忘了,除了我们,穷奇可是也虎视眈眈地等着饕餮出现呢。别忘了刚刚的灵乌。”

    陆瑾岚哑然,的确,穷奇巴不得大家赶紧将掌柜寻到,而一旦寻到,若是掌柜重伤不愈,大家不敌穷奇的话,那么掌柜很有可能会再次被穷奇捉走。

    那样的话,就太糟糕了!

    陆瑾岚咬着嘴唇道:“那现在怎么办?不找?等着掌柜出现?”

    祝钰道:“刚刚不是说了,找还是要找到,只是不要那么尽心,更不要被穷奇知道,你们已经得知饕餮的消息。让他以为你们还在火急火燎地寻着掌柜,反而让他将视线全都放到你们的身上,而不是隐身在暗处的饕餮身上。”

    陆瑾岚这才明白祝钰是什么意思,点头道:“我知道了。”

    张柏在一旁道:“穷奇会上当么?”

    祝钰回道:“这是自然,一个人被逼急了,总难免会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张柏思忖后,道:“我明白了,这些日子我和严松一定会尽心去找掌柜。”

    祝钰又夹起筷子,说起来,严松做出的饭菜,虽然好吃,可是和饕餮比起来,还是差了些火候。

    祝钰嚼完一块兔肉,又问陆瑾岚:“你现在还想入宫么?如果皇后召唤你的话?当然这个概率现在不是那么高了。”

    原本入宫锁芸卿的意思,本想借着寻找穷奇的消息而寻到饕餮,又趁机在宫中经营,破坏穷奇的计谋,可是现在,第一个自然用不着了,因为穷奇反而想接着他们来寻找饕餮,至于第二个,现在看起来很难。

    陆瑾岚皱起来眉头,说实在话,虽然有芸卿在背后给她撑腰,但是陆瑾岚说到底还是一个凡人小姑娘,这些日子虽然飞快地成长,但是还欠缺的很多。

    陆瑾岚想问芸卿的意见,但是当下,因为祝钰在前,她一定不会露面,她埋头思索许久,才将话题又丢给祝钰,“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祝钰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原本穷奇不在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宫里局势还有扭转的可能,可是后来才发现,我想的还是太真了,当然我现在怀疑穷奇应该给皇上服下过什么药,一种能支配他心智的药,所以他才能这么义无反顾地听从穷奇。但是,奇怪的是,我在替周王号诊时,又没有发现。”

    “也可能,是穷奇背后的人捣得鬼。”祝钰又接着道。

    陆瑾岚只是握紧面前的酒盏,听祝钰讲下去。

    “皇后虽然原本想拉拢我,但是这次的事之后,恐怕她会改变策略,所以若是我没有猜错,她应该不会再唤你回宫,当然这样也好,宫里那趟浑水,不去也罢。”祝钰最后提议道。

    陆瑾岚犹豫了一下,道:“万一,皇后要是让我去的话?那我该怎么办。”

    陆瑾岚说得可能也不是没有,但祝钰只是略一思忖道:“若当时我还在宫里,你就答应,若我不在宫里,你就找个理由推脱吧。”

    “你不在宫里?”陆瑾岚疑惑地反问道。

    “是。我想我那时应该不在宫里,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一山不容二虎。三日之后,便见分晓。”祝钰道。

    “你是说这次的事?难道不能想想办法么。”陆瑾岚又问。

    祝钰闲闲地喝了下面前的酒,道:“有时候,退未必就真的退,反退为进,也不失一种良策。穷奇既然拿定了皇上这个傀儡,那便给他好了。就让他畅快一段好了。”

    陆瑾岚点点头。

    祝钰又道:“所以接下来宫里发生什么事,或者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你就在这儿,等着饕餮回来,到那时,再说接下来的事。”

    陆瑾岚见祝钰一副嘱咐再嘱咐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有事吧。”

    祝钰停下筷子,望着陆瑾岚,语气又变得轻快些,笑道:“怎么?担心师父?别担心?别忘了,穷奇背后有人,咱背后也也有人,怎么,师尊也不会看着我们不管的。”

    接下来,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祝钰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站到麖呦的身旁,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麖呦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握着手中的一团雪在玩儿,雪团在手中悄然发生着变化,须臾,只见一只小巧的白鹿出现在手中,他轻轻哈了一口气,那白鹿便跳入空中的,在一阵白白茫茫的雪花中消失不见。

    他这才回过头来,语气冷淡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祝钰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嫌弃,只是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便转身踏入那风雪之中。

    陆瑾岚此时也走到门口,看着祝钰的身影,慢慢没入人群之中,没入白皑皑的天地之间,慢慢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陆瑾岚有种感觉,好像好久都会见不到祝钰一样。

    这时,身体里的芸卿终于发出一声低低的感叹:我越来越不懂祝钰了。

    陆瑾岚转头去看麖呦,见他只是看着远方,不知是在已经消失不见得祝钰,还是在看谁,倒是没有注意芸卿的话。

    陆瑾岚叹口气,为什么感觉日子格外漫长呢,就像今年的雪,好像总也没有头。

    而接下来的事,就像这雪一样,一波接一波的到来。

307 大雪•多事

    果然,依照祝钰的预测,三日之后,从宫里传来若干消息。

    先是小道消息,说是宫里除夕之夜出了妖怪吃人之事,被皇上瞧见之后大发雷霆,所以降罪于九霄真人,并勒令九霄真三日之内将这妖怪拿获,接下来的三日,宫里又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弄得宫里人心惶惶,但是九霄真人祝钰却一直未曾将那妖怪拿获,直到第三日,穷桑真人将那妖怪拿到,那皇上自然对一无所成的九霄真人格外不满。

    众人都在议论说这九霄真人看来真得是不敌穷奇真人,当然还有人替九霄真人说话的,说那穷奇真人才来宫里多长时间,长得又那个样子,怎么比得上风度翩翩的九霄真人。

    又有人反驳道,你又不知道前一段九霄真人就被皇上发配到东南,所以这次的事,估计九霄真人够呛。

    就在这些议论之中,宫里很快又传来了消息,这次消息传到陆瑾岚的耳朵里很快,因为这消息是梁攸和窦渊带来的。

    梁攸自然是从他父亲那儿得知道,至于窦渊,本就皇城使,宫里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自然是理所当然。

    这一日一早,两日便到了六记斋,六记斋里,仍是开着门,挂着帘子,但是门口歇业的牌子也没摘。

    屋里也只有陆瑾岚一人,正在打扫卫生。

    见到两人匆匆而来,一入门,梁攸便冲陆瑾岚道:“陆姑娘,你知道么,祝钰被陛下发配到青岭,说是寻什么龙脉,好像是穷桑真人提议的。表面说是为陛下分忧解难,但你说这不是发配是什么,好了,顺利寻到龙脉,回宫领赏,可若是寻不着龙脉,或者穷桑真人从中作梗,你说祝钰这不再无回京之日。”

    陆瑾岚皱紧了眉头,没想到祝钰说得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梁攸见陆瑾岚闷声不语,又接着说道:“虽然祝钰那小子法力高强,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这些,我要是他一走了之也就罢了。可是我从心里为他不值,这么多年,提皇上做了这么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因为这一次的事就把人支走。”

    梁攸喋喋不休地说着,陆瑾岚叹口气,然后唤他们俩先坐下,然后给他们到了两杯茶。

    窦渊等梁攸唠叨完才望着陆瑾岚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陆瑾岚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件事,祝钰同我提过,他让我什么都不要管。”

    陆瑾岚虽然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但是却不能将个中细节讲给他们听,便只能简而言之。

    窦渊听到陆瑾岚的话,神色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下又问道:“祝钰都都给你提什么了?有没有提到……”

    窦渊说到最后却没有说下去,一旁的梁攸听了却忍不住好奇心,忙追问道:“提到什么?为什么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似的,就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祝钰这事,我还是听家里那个老顽固随口提到。”

    窦渊看了一眼梁哟,斟酌了一下,才道:“提到我?”

    提到窦渊?

    窦渊的话令陆瑾岚和梁攸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其实这也不怪窦渊,这件事,毕竟干系重大,虽然这陆瑾岚和梁攸本性纯良,又与他关系不错,可是难保以后说漏嘴,所以还是谨慎一些好。

    陆瑾岚自然不知道窦渊是什么意思,她心里知晓的是这些事都与穷奇有关,与掌柜有关,更何况他们联穷桑真人真实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能同他们讲呢。

    两个人心里的秘密各有不同,又不能与外人道,所以言语之间也有支吾。

    窦渊见陆瑾岚一带而过,便也不往下讲,只说祝钰已经随同探查龙脉的一队人已经走了,直接从宫里出发的。

    颇有中押解出京之意。

    陆瑾岚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但是怎么说,祝钰又不是凡人,他若不想去,自然有得是办法,可是他既然去了,那说明他有他的打算。

    窦渊说完又解释道,随从祝钰出京的人之中,好像有穷桑真人的人,只说是协助九霄真人寻觅龙脉。

    陆瑾岚点点头,那就难怪了,穷奇派人,祝钰不想打草惊蛇,也就只能听从这安排。

    窦渊说完,忽然又问道:“你家掌柜可有消息?”

    陆瑾岚迟疑了下,还是摇摇头。

    梁攸忍不住插口道:“你们掌柜难道是飞天遁地不成,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信?”

    陆瑾岚思忖了一下,才道:“仍派人找着呢,这事急也没用,不过我相信掌柜一定能安然无恙的。”

    梁攸点点头道:“有需要尽管开口,如今祝钰也不在京城,我让水帮的人时不时来六记斋照看着,你虽然有法力在身,可总归是个姑娘家,平日里难保有那不安好心的人,寻事滋事。”

    陆瑾岚点点头,然后道了谢。

    三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因窦渊说宫里还有事变没有再多留便走了,梁攸本想再留会儿,也被窦渊拉走了。

    待两人走了,芸卿才低声同陆瑾岚道:“这窦渊与祝钰应该还有其他事,瞒着我们。”

    刚刚窦渊欲言又止的样子,陆瑾岚自然也瞧了出来,她道:“我们不也有事瞒着他们,他不想说,我们也不该问。”

    芸卿道:“我只是好奇,他们瞒着我的事,是不是同穷奇有关。”

    陆瑾岚刚想再说,却见麖呦从门外而来,身上仍有片片雪花,这几日,因为祝钰所讲,所以他们虽然仍然会去寻掌柜,但是也就装装样子,甚至有意去看看身后有没有跟踪的家伙,当然有好几次也见到黑色的身影,只是不便表现的太明显,也就随它们去了。

    严松和张柏因想看一看能不能寻到那日出现在六记斋的那个老乞丐,所以借着寻掌柜,倒也细心,而麖呦就比较随意,有时出去,有时也就在店里。

    听到陆瑾岚说完祝钰的消息,他也只是冷着脸,倒是没有表态。

    从柜上拿了酒,喝了一大口,才同她说饿了。

    陆瑾岚叹口气,去后院做饭。

    接下来的日子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当然宫里皇后也没有再派人来请陆瑾岚。

    眼看着这年过去了,元宵来了,这雪还是不紧不慢地下着。

308 大雪·元宵

    转瞬便到元宵,绵绵的冬雪终于有了消减的趋势,街上从前几日就开始热闹起来,毕竟不过元宵这年就不算过。

    街上各处悬挂了各种灯笼,还有一些店铺门前悬挂了许多红纸,上面写了各式的灯谜,一来是用来招揽客人,二来也为这元宵节添一添节日的气氛。

    当然,从大内到御街更是热闹,早就扎起的山棚,更有各种杂耍表演,乐声、歌声、叫好声、喧闹之声,几里之外都能听见。

    六记斋所在的南桑街,虽然也人来人往,当然就显得不够那么热闹,至于六记斋,则只能用冷清来形容。

    这些天仍是没有得到掌柜的消息,倒是门口盘旋的穷奇的灵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当然有时候麖呦打落,有时候也就随它们去了。

    陆瑾岚有些焦躁,前些日子,看到雪地里的雪也忍不住跺上几脚,就好像这样,心里的那些烦躁的情绪才能发泄一些。

    到后来,索性每日下午在后院练习捆仙绳,用力地甩动着捆仙绳,一次次地练习,一次次地挥打。

    好几次,捆仙绳打到园中仍然干零零的桂花树上又猛然收住,纵然如此,仍是有些枝杈仍是被打落下去。

    每到这时,她就会抱着捆仙绳发呆,半晌才喃喃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芸卿叹口气,道:“越烦越乱,越乱越烦,明明知道这些心思百无一用,徒增烦恼,可就是忍不住,我心里也是担心的不行,你也是,彼此又相互影响,更是难以开解。”

    陆瑾岚听到芸卿的声音,伸开手,看到被捆仙绳勒出的道道红色红痕,问道:“掌柜一定能回来吧。”

    芸卿肯定道:“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再等些时日吧。”

    陆瑾岚叹口气,刚想再说话,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拍门,因为下午这个时间,一向是没有客人的,再加上白日里六记斋虽然开着门,但是因张柏和严松仍是巡例出去,所以也不招待客人,除了一两个熟客。

    而这一两个熟客,其实说白了,也就只有梁攸和窦渊,虽然水帮的人偶尔也来,但是来的时候也只是打声招呼,问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到不在这儿吃饭,大概是窦渊也吩咐过。

    而近日来的自然也只能是窦渊或梁攸,毕竟水帮的人从来不会随意敲门。

    陆瑾岚只得去开门,门外是兴致勃勃的梁攸。

    “陆姑娘,今天元宵节,要不要去猜灯谜?”梁攸兴致勃勃道。

    而此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来来往往都是人,虽然偶尔还飘落些雪花,但是却不影响百姓的兴致。

    就好像最后的狂欢。

    陆瑾岚见只有梁攸一人,便有些好奇,平日里,每次来,几乎都是和窦渊一起,便问道:“窦公子?”

    听到陆瑾岚问窦公子,梁攸似是有些不高兴,但只是一闪而过,道:“你说他,这几日宫里忙得很,他哪有时间出来。”

    陆瑾岚便问道:“宫里忙得很?都忙些什么。”

    梁攸此时已经掀了帘子入了屋,坐到桌前,道:“还能忙什么,元宵节啊。前几日是各国使臣来访,今日还要在宫里设宴,这来来去去,自然是忙得很。”

    陆瑾岚忙给梁攸倒了热茶,梁攸接过来,放到手中暖了暖,才喝了一口,望着陆瑾岚,兴致勃勃道:“我说今日御街那边热闹得很,有表演吞剑的,还有表演傀儡戏的,踏索上杆的可,还有扎得有彩灯,当然,猜灯谜更不用提了,总之,你去了肯定不会失望的,走走走,你老在这里闷着,没毛病都被闷出毛病来了,不如跟着我去逛逛。”

    这京城元宵会历来都有的,很小的时候,陆瑾岚倒是跟着母亲出去过一两次,但是也就一两次,印象中那时父亲还没有娶姨娘,虽然母亲不满,但是也没有表现的太过,也就不搭理她们娘俩罢了,元宵节他自是不在家,所以那时趁着家里无人,母亲便带着她偷偷穿过大半个城市去逛元宵会,那时只记得来来回回都是人,母亲将她的手攥得紧紧地,生怕她走丢了,而她却被眼花缭乱的表演和彩灯迷了眼,只顾着盯着看,直到母亲拉着她的手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陆瑾岚回忆往昔,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梁攸见她迟疑半天,等得不耐烦,便将杯子放到桌上,站起来,问道:“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别瞎想,我就是想着你掌柜又寻不到人影,你师傅也被支派走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才想着你要不要散散心。你别多想那啥啊。”

    梁攸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你别多想,但是说完,脸上倒是起了一片红云。

    陆瑾岚才回过神来,她倒是没有多想,她迟疑了一下,刚想拒绝,却听到身体里的芸卿小声说:“听他的,去转转也好,缓缓心情也是好的。”

    陆瑾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停了一下,才小声犹豫道:“我若去了,这店里怎么办?这会大家都不在。”

    梁攸一听有戏,忙道:“这有什么,反正你这儿又不营业,大门一锁不就完了,再要不然,我让梁四过来帮忙看着,真有什么事,让他盯着不就完了。”

    陆瑾岚还是犹豫,梁攸催促道:“走吧,要不晚上的灯会咱就不看了,早些回来,碍不了你的事的。”

    身体里的芸卿也道:“去吧,放下心,没事儿。”

    陆瑾岚这才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我留个字条吧,等麖呦回来了,见我不在这里,别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梁攸道:“行行行,是该留个字条,麖呦也去找掌柜了?要不然让他一起去。”

    梁攸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巴不得麖呦不在。

    就这样,陆瑾岚写了个字条放到桌上显眼处,想了想又拿了壶酒压在上面。

    这样,总能看到吧。

    待收拾完,陆瑾岚便锁了门,跟着梁攸出了门。

    自从来了京城,除了刚开始几日还好好逛了,后来因为这些纷繁复杂之事,就再没闲逛过,所以此时上了街,一会儿便被那热闹的气氛感染,烦心事暂且抛到一旁。

309 大雪·卜问

    刚开始陆瑾岚倒还么感觉有多热闹,直到随着梁攸走到御街前,便被远处拥挤的人群和一声声的叫好声所吸引,再往里去,便是比肩接踵,川流不息。

    陆瑾岚已经看到一个身踩五六尺尺长的高跷身穿红色彩衣的人所吸引,只见他在一片空地随意地走动、时而翻起落下,时而下腰,时而又叹向周围的人群,周围的人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发出叫好和赞叹声。

    梁攸见了也不催促,只是盯着陆瑾岚看,半晌才凑到她身旁道:“我们去里面看看,还有好多好玩的。”

    陆瑾岚点点头,再往前还有表演吞剑的,口吐火龙的,飞天蹴鞠的,也有唱杂剧、鼓笛的,陆瑾岚小时候虽然也看过这些,但毕竟那时候并没有多少印象,所以这时瞧见了,自然好奇又稀罕,不自觉就着迷了去,梁攸看着她脸上时不时浮出笑颜,脸上也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笑了笑。

    梁攸又见一旁又买些糕点果脯炒货的,便一样买了一点,用油纸包了,递过去,道:“饿了吧?快尝尝。”

    陆瑾岚光顾着看戏耍了,自身没有注意到刚刚去买东西的梁攸,又见他买了许多,自然也不好拒绝,只好接了过来,到了声谢。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这时前面不知表演什么,聚了一群人,所以后面的人举步维艰,两人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只是走不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唤道:“这位姑娘,可要算上一卦?”

    陆瑾岚刚开始并没有注意道,直到那声音叫了两声,一旁的梁攸因离得近,才祝钰到他身旁有一个小摊子,是一个不起眼的老头,面前铺了张白纸,已经犯旧落灰,纸上写了几个字,卜卦,上面还摆着几个铜板,一个签筒,旁边还有几本破旧的蓝皮书。

    陆瑾岚上下打量那人,那人也上下打量陆瑾岚,这人不过是一个寻常人,想来是趁着这元宵会上,算卦挣钱的,从小到大,陆瑾岚只在祝钰那儿解过字,当然从心里来说,她对于这卜卦算命,并不十分信服。

    她道还没开口,一旁的梁攸忙道:“不算,不算,我最烦你们这些张嘴胡来的人,什么印堂发黑,什么血光之灾,还有什么桃花满面,都是胡诌。”

    那坐在地上的,身穿破旧长袍,续发洁白的老者听到梁攸的话也不急,只是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位公子可以不信,但这世间的事,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姑娘,你可愿算上一卦,你若信了,随意给老朽丢上一两个铜板,你若不信,大可走人。”

    梁攸哼道:“你们不都这么说,随便胡诌上几句,最近走霉运,家里有血光之灾之类,想要免灾,就要破财等等。”

    说着,索性从怀中掏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角碎银丢到那老人卜卦的纸上,然后道:“行了,我们也不用你算,这银子就当赏给你的,我们也不浪费这时间了。”

    那老人仍是风轻云淡,倒也生气,而是又望向陆瑾岚,道:“我想给姑娘卜卦,确实只因是缘分,一来我瞧出姑娘非同凡人,二来我也看出姑娘心中有事,所以才有此一问。要不然我为何不找这位家有万金的公子,而偏偏找姑娘呢。”

    说着只是淡笑着望着陆瑾岚。

    陆瑾岚迟疑了下,因他说自己非同凡人,所以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人真能瞧出什么。

    一旁的梁攸同陆瑾岚道:“没事儿,你若不想理他,咱走便是,反正银子也给他了。”

    陆瑾岚想起失踪的掌柜,犹豫了一下,才同梁攸道:“没事儿,算一算也无妨,反正这会儿前面堵着呢,再说你钱都给他了。”

    说着便坐到那老人的面前的一个小凳子上。

    老人仍是笑眯眯的,问道:“姑娘想怎么算?铜钱?求签?还是测字?”

    陆瑾岚想了想,便挑了最简单,道:“那就求签吧。”

    老人点点头,便拿起签筒,那签筒由竹筒制成,表面已经犯乌,他只是随意摇了几下,然后递向陆瑾岚,道:“姑娘,请抽一个吧。”

    陆瑾岚随意抽了一个,看了一眼,卦签上的字她倒是认识,只是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得将挂签递了过去。

    那老人拿了卦签看了半天,才抬头问道:“姑娘想问什么?姻缘?前程?还是寻人?”

    本来说前面两个姻缘和前程时,陆瑾岚还以为这人不过是如梁攸所说随口胡诌的,可是当他说到寻人时,陆瑾岚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寻人?”

    对面的老人微微一笑,道:“这卦签上写着呢,而且我还知道,姑娘寻到得这人,还不是一般人。”

    陆瑾岚听到老人的话,心里更是急切,忍不住向前探身子,着急道:“这位,这位大师,你能告诉我我寻到这人现在所在何方么?”

    听到陆瑾岚的问话,那老人却只是埋头看着刚刚陆瑾岚递过去的签卦。

    陆瑾岚等得心焦,却不好催促,知道灼灼盯着那老人。

    梁攸原本不信,可是听到那老人说寻人,自然也是吃惊,这时,见那老人只是不说,以为他是嫌弃给的银子太少,忙道:“你快说,你若说得对,这卦银少不了你的。”

    说着从怀中又掏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块五十两的银子重重拍到老人的面前,老人只是瞅了一眼,却又转过头盯着卦签。

    梁攸见了,又道:“你要多少你说,我堂堂梁攸还是拿的起的。”

    梁攸平日虽不摆名号,但是他的名字说出去,京城大半人也是知道的。

    这老人听了,只是笑道:“梁公子,你误会了,老朽不是嫌弃这卦银少。我一早说了,给姑娘算卦,只因有缘,我之所以久久不言,只因为姑娘这卦有些怪。”

    怪?

    老人用了一个怪,陆瑾岚咬了咬嘴唇,迟疑了下,又问道:“那大师可知,我现在寻到这人,现在是否安好?”

    老人听了陆瑾岚的话,这次倒是没有犹豫,肯定道:“安好是安好。”

    “只是——”老人突然又拉长了话音。

310 大雪·追寻

    老人的话说到一半,陆瑾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身旁窜过来好几个壮汉,只是拥挤着向前,原本陆瑾岚和梁攸正凑到那算卦的老人面前,此时不备身后有人拥挤而来,差点将两人推攘到地上,那些壮汉此时已经推攘着向前,周围发出啧啧的抱怨之声。

    陆瑾岚因坐在凳子上,所以只是趔趄着向前,梁攸则因素探着身子,所以此时差点被撞到地上,等他站起身,便想找那群人理论,但是那些人已经拥挤到人群中去。

    话到紧要关头被打断,老人也抬起头望向远处,陆瑾岚也回过头,但是她目光没有投向那几个人遭众人不满的壮汉,而是远处一个身穿破布补丁的老人身上,那老人手里拿了一只鸡腿,一边走一边啃,时而探头四处看。

    陆瑾岚愣了两秒,喃喃道:“是他?”

    身体里的芸卿显然也立马道:“年兽,就是他,快追!”

    陆瑾岚迟疑了一下,立马站起身,将怀里的大包小包往梁攸怀里一塞,然后:“你先在这儿等着,看大师说些什么,我去找个人,马上回来!”

    梁攸还没应声,便见陆瑾岚已经飞快地钻入人群,他原本想跟着陆瑾岚一块去,但是陆瑾岚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他只得回过头,看着怀里的大包小包,叹口气。

    而刚刚给陆瑾岚算命的老人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卦签,然后又望了望一脸失落的梁攸,笑道:“公子,一时片刻这姑娘是回不来的,要不你就坐这儿等吧。”

    梁攸瞅了瞅那老人,又想起刚刚他给陆瑾岚算卦寻人,便问道:“诶,我问你,刚刚你说她找到那人安好,只是,只是什么?”

    那老人见梁攸问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这姑娘要找的那人,虽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是想要寻到,却很难,就像这次,恐怕会会无功而返。”

    梁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找那人了?”

    老人望着梁攸,笑道:“这是自然了,而且我还知道,她要寻到那人对她相当重要,当然,我更知道,公子对这姑娘的心思,也不一般。”

    梁攸被戳中心事,脸色一僵,坐到老人面前,黑着脸,问道:“那你说,我跟那什么,那姑娘什么……”

    他话未说满,但是老人也听个清楚,仍是笑容满面,指着面前的卦摊,徐徐问道:“公子可要算上一卦?”

    梁攸见那老人正准备将刚刚陆瑾岚算过的卦签放回去,忙问道:“她算的这一卦到底如何?”

    老人低头又望了一眼那卦签,如实相告道:“凶中有吉,吉中有凶,难办,难办。”

    “这是何意?”梁攸不明白,便问道。

    老人将卦签塞回签筒,笑道:“公子,我讲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前面我也说了,姑娘想寻这人,不易寻,但是那人却未必不会出现,至于这以后的事,老朽也不好妄断。”

    梁攸冷哼一声,道:“你这儿说了跟没说不一样。”

    老人笑道:“这世上许多事,一来是天机不可泄露,二来无论是谁都不能真正能断言。不过姑娘所求之事,却好算。不信,公子试试?”

    梁攸见那老人说得云里雾里,但心里又想知道自己与陆瑾岚以后如何,所以望着那摊上的签筒和铜钱,迟疑了一下,还是指着那签筒道:“你将那签筒递过来,我也抽上一个。”

    因陆瑾岚抽得卦签,所以梁攸也用卦签,那老人便随意摇了摇卦签筒,递了上去,梁攸手在那卦筒之中摸索了半天,先是抽了一签,刚想抽出,又停下来换了另外一个,抽出来自己仔细看了看。

    他的这个签文上写着,“隔了几重山与水当知万事莫求不必二二三三”

    他看着那签,眉头紧皱,他自幼饱读诗书,他虽然不懂这解签之法,可是也能读懂个一二,这签并不是什么吉签。

    他看了半天,才将那签递了过去,冷着脸道:“如何?”

    老人将那签接过,脸上仍是淡笑,只是看了一眼,便抬头同梁攸道:“这签上的意思,不用我说,公子应该也能猜到。我劝公子一句,这姑娘虽好,可是并非公子佳偶。”

    老人说得极其直白,梁攸的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原本之前,当他钟情所谓的菊园花妖落琼时,他倒是没有注意到陆瑾岚,而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却不自觉被她吸引,他甚至萌发了娶了陆瑾岚也不错的想法,就算父亲不喜欢她,但是自己若是坚持,纳她为妾总是可以的吧,只要陆瑾岚同意。

    只是,他自然也是能感觉到陆瑾岚暂时对他没有那种想法,但是他觉得只要假以时日,以他的条件,打动陆瑾岚并不是什么难事。

    结果到了这算命先生这里,一句话就给他否定了,他以为是自己给的银子不够,便冷着脸,便从怀里掏出荷包,问道:“不就是银子的事,你说要多少,我都给得起。”

    说着索性将那荷包扔到老人的面前。

    那老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将那荷包捡起塞到梁攸的手里,道:“公子,不是钱的事,您给的卦金已经够了,我是真心为你考虑,才这么说的。不是我不给你想法,而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梁攸冷着脸,握着手里的荷包,半天说不出话,这时,身后突然有人不小心碰到梁攸,他马上转过头,冲着刚刚碰到他的那个瘦瘦的像猴子一样的人,大声呵斥道:“你没张眼啊!碰到我了,喂喂,说你呢!”

    那个瘦子衣着光鲜,手里拿着一个笼子,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见冷不丁冒出个人,也没好气,道:“怎么了?就是碰到你了,一个大老爷们,碰到就碰到了,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是碰到你上面了还是碰到你下面来,用得着吵嚷么!”

    梁攸本就一肚子气,又被那人呛得说不出话来,索性将刚刚陆瑾岚地过来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堆,收起荷包,站起身,大喝道:“你怎么说话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311 大雪·落空

    若是平日,梁攸也懒得同这号人计较,可是今日本是高高兴兴地同陆瑾岚来逛元宵会,可是没想到却遇到这一档子事,先是陆瑾岚跑去追人了,而他又得了这样一个下签,还让他放弃陆瑾岚,自然窝着这一肚子火。

    而面前这个不认识他又口无遮拦的熟猴一样的人,就像是给他这团火焰浇上了一大通的油,刷地一声就点燃了。

    不一会儿,周围的人就看到一个衣着富贵相貌堂堂的公子同一个瘦瘦的男人扭打在一旁,还传来一声声不堪入耳的骂声,当然那骂声多是从哪瘦子嘴里传出来的,而位公子虽然厉声骂了好几句,但是用词还稍显文雅,因此在这口舌上便占了下风。

    但是那瘦子虽然口舌之争胜了,但是在打架上却不是那公子的对手,前面几下他尚且还能还手,但是打到后面,脸上早已鼻青脸肿,身上也不知挨了几下,刚刚还不停谩骂等他因为脸上挨了好几拳,一张口便吐了一大口血,话自然也说不完整,又怎么能骂出口。

    而这时周围原本买东西、看戏耍的人也被这两个打架的人吸引,不一会儿凑成一圈,有人还瞧出那打架的年轻男子正是梁学士家的公子,都低声议论:“这不是梁学士家的公子,平时都和和善善的,不像那些仗势欺人的那些富家公子,怎么今日倒在这街头同这混子打起来了。”

    另一旁有人插话道:“谁知道,不过从这面向看,定是那瘦子的错,你瞧瞧他刚刚骂得多难听,连十八代祖宗都出来了,我要是梁公子,也定不轻饶那人。”

    “我看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谁上前拉拉架,平日虽然没听说梁公子习武,可是你看他那架势,打得那瘦子直直喊痛,别再将人打死了。”

    “你说你上啊!”旁边的人吵嚷刚刚说话的人,那人却不再开口,也不往前。

    这时,刚刚还坐在地上给梁攸卜卦的老人慢腾腾地将地上的卦摊上的铜板收到怀里,然后又将书、卦筒等东西叠到一起,将布一卷打成包袱,又拎起地上的两小凳子,看了一眼仍打得稀里哗啦的两人,摇了摇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了。

    而这时,陆瑾岚仍火急火燎地在人群中穿梭,向着前面远远那个老乞丐走去,或许是因为那老乞丐破旧的衣衫和乌脏的皮肤,他走到哪里,身旁都自觉让出一条道,他走得潇洒随意,手中的鸡腿啃完了随手一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个吃了一小半的烧鸡,他又拽了另外一个鸡腿,然后将剩下的包好,重新塞入怀中,便又开始啃着那个鸡腿。

    相较于他的悠闲自得,陆瑾岚则显得有些狼狈,她身材矮小,又因是女子,所以身旁的人别说让了,有些还故意向她身旁挤去,虽然她已经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请让一让,让一让,可是她的声音被埋在喧嚣的人群中,自然没人注意。

    她连连叹气,想用法术,又怕引人注意,而且明明好几次,就差一两步就抓到那老乞丐的衣裳,却又被他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真是出了邪了。

    身体里的芸卿也是焦急,低声同她道:“再试试,真不行,先用隐身术,再用御飞术,不管怎样,这次都要捉到他。”

    陆瑾岚点点头,不仅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好在那老乞丐并不是往人最多的地方去,而是向着御街外的地方去,刚开始人还特别多,到后来,人就渐渐松散了一些,陆瑾岚也渐渐觉得自己能迈开步子了。

    可是陆瑾岚快,那老乞丐似乎更快,看似随意地向前走,一口一口看似随意地吃着鸡腿,可是不知为何,陆瑾岚却觉得总也追不上她。

    眼看那老乞丐快要出了御街,他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陆瑾岚心里一急,便低头默念咒发,很快身子便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只有刚刚与陆瑾岚擦肩而过的一对夫妇觉得面前好像有个女子突然消失不见,那妇人问身旁的丈夫:“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穿绿袍的女子一晃就不见了?”

    说着还四面瞅了瞅,哪里还有刚刚那女子的身影。那丈夫刚刚也是注意到了,甚至比他的媳妇还多瞅了两眼,也觉得奇怪,但是此时也不好说,只是拦着那妇人的腰说:“娘子看错了吧,再说这里这么多人,一晃人不见了,那不是正常得很。”

    两人便揽着往前了。

    而这时,谁也不会注意到,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带来一阵风,毕竟,这时空中仍不咸不淡地飘着碎屑一样的雪花,只会以为不过是寻常的风雪。

    隐身御风而飞的陆瑾岚飞快地在空中掠过,直直冲向那老乞丐。可是那老乞丐似是有感觉一样,脚下也像带风,吃完最后一口鸡腿,将骨头一扔飞快地向前面街角跑去。

    陆瑾岚在后面紧紧地追,眼看就要追到,结果前面正好是个巷子,老乞丐的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巷子口,陆瑾岚心下着急,飞得更快,幸而一转,她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一步步弓着身子走着。

    她飞到那人面前,落了下来,一念咒法,便现身在那老乞丐面前。

    “老人家!”陆瑾岚叫道。

    但是那老乞丐却冷不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左看右看,然后又望向陆瑾岚,结结巴巴道:“你,你从,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我没有偷东西!”

    说着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怀里的东西。

    陆瑾岚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是一个油纸包,同刚刚见到的那老乞丐打开的油纸包似是一样。

    而这个老乞丐长得也与刚刚见到的那老乞丐长得十分像,只是,陆瑾岚皱紧了眉头。

    “他不是年兽。”身体里的芸卿喃喃道。

    “看来让他跑了么?”芸卿又道。

    陆瑾岚不死心,向那个老乞丐道:“你去过六记斋没有?老人家?”

    那老乞丐只是目愣着摇了摇头,然后往后退了几步,飞快地抛开了!

    “哎!你!”陆瑾岚刚想叫,却被芸卿唤住,道:“算了,让他去吧,看来,原本我们就不该奢望找到他的。”

312 大雪·回去

    陆瑾岚失落地往回走,待走到刚刚与梁攸在一块的那条街前,却见到围了满满当当好几圈人,甚至还看到南衙的衙役,刚开始她还没将这些人与梁攸联系到一起,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待她再往里走,却见到从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又听到衙役的吵嚷之声,陆瑾岚这才发现那衙役押了两个人从那人群中挤了出来,前面是一个瘦瘦的人,陆瑾岚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等她看到第二个人时,忍不住大吃一惊,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向那个全身脏兮兮的,身上还有若干伤痕的,垂头丧气的梁攸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人打架了?”

    梁攸抬了抬眼,达拉着脑袋,看见陆瑾岚,先是一喜,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落魄样,才低声哼唧道:“陆姑娘……”

    话还未说完,就被那衙门的人打断,不耐烦地推开陆瑾岚,道:“要叙旧去衙门去,别在这儿碍着我们办案。”

    陆瑾岚被推了个踉跄,她迟疑了下,才挤出笑脸,同押着梁攸的衙役道:“这位大哥,是不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这位,这位可是梁学士家的公子……”

    押着梁攸的两个衙役当中一个身量稍高的抬眼看了眼陆瑾岚,仍是冷着脸,道:“我管你是梁学士还是祝学士,跟我说都没用,有什么事到衙门说去。”

    陆瑾岚咬了咬嘴唇,倒是梁攸似是想起来,同陆瑾岚道:“没事儿,没事儿,陆姑娘你不用担心,南衙的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反正一会儿估计就会通知到我家里,不过挨几句,就放出来了。”

    说完又歉意道:“本想陪你好好逛逛的,没想到,抱歉啊,对了,人找到没有?”

    陆瑾岚摇摇头,她还想再说什么,梁攸连连被那衙役催促,只得冲陆瑾岚道:“这次找不到,下次一定,一定能找到的,啊,我,我先走了……”

    话未说完,梁攸便被衙役拉走了。

    随着梁攸与那瘦子被衙役押走,围观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又转头去看周围的戏耍与各式各样的摊子,陆瑾岚望着梁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才想起来给自己占卜的那老人家,这时再去寻,哪里还有人影,只得去问刚在那占卜摊旁边一个字画摊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刚刚只注意到梁攸和那瘦子打架,这会儿陆瑾岚提起,他想了半天,才道:“啊,你说,你说刚刚在我旁边摆摊的老头?好像,我想想,我想想,对了,就那俩人刚打起来不久,那老头就将包袱一卷走了。”

    陆瑾岚又问可认识那老头,毕竟若是常在这街上摆摊,或许都会相熟,但是只见中年人只是摇头道:“没见过,不认识,若是平日摆摊,这左邻右邻的倒是熟面孔,可这元宵节,连外乡的人都都跑来,刚那老头,从一早摆摊倒是跟我挨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讲上两句话,这姓谁名谁,家住哪里,我哪里知道。”

    说完之后,那中年人又招呼陆瑾岚,“姑娘您看,您要不要照顾照顾小人生意?”

    陆瑾岚有些尴尬,看了他摊前的字画,看起来倒是字是字,画是画,可是她虽然略通笔墨,识得几个字,但是也仅限于此。

    那中年人见陆瑾岚没有买的意思,歪着脑袋一想,忽拍脑袋道:“姑娘,你不是想寻那老头,你看这样成不,那老头的样子我还记着,我替你画出来,这样日后你找人问也有个样子。”

    陆瑾岚不好驳那中年人,既然自己多嘴问了一句,这时只得点点头。

    那中年人见陆瑾岚点头,立马笑呵呵道:“来来来,姑娘你坐这儿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得了。”

    陆瑾岚只得坐在那字画摊的小凳上,只是盯着那中年人的画纸,思绪却不知跑到哪里,许多事如过眼云烟,想及过去,又想到以后,只是茫然。

    中年人几次抬眼,见陆瑾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画纸,以为她是关心那画,画得更加卖力。

    只是?

    当中年人将画递到陆瑾岚面前,陆瑾岚看了又看,这个是刚刚给自己算命的老年人么?算了,自己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想过去找他。

    陆瑾岚叹口气,问道:“这画多少钱?”

    “三两银子。”

    陆瑾岚皱了皱眉。

    那中年人见了,立马挤出笑,改口道:“算了,难得姑娘也是识货人,这样,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不能再少了,我这纸可是上好的宋心堂的纸,还有这墨也不是一般的墨……”

    因怕陆瑾岚变卦,这画就砸到手里了,那中年人忙不迭地解释。

    陆瑾岚又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两角碎银,递了上去,那中年人见到银子,眼睛立即弯成了一条线,乐呵呵地接过去掂了掂,又用手捻了捻,用牙咬了咬,才塞入怀中。

    又拿起桌上的那幅画,使劲吹了吹,他心里庆幸这会儿正好雪没有再下,要不然这画被雪浸了,还怎么卖。

    最后,陆瑾岚就这么卷了一张二两银子的画回到了六记斋,此时,夜幕降临,街上的彩灯一个个都亮了,十分漂亮,但是陆瑾岚观灯的那一点心境早已没了。

    待她开了六记斋的门,里面漆黑一片,她抹黑将灯点燃,却冷不丁发现柜台旁边的长椅上有一个人,手里是一壶酒。

    她心里一惊,又是一喜,她以为是掌柜回来了,但是等烛火亮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人是麖呦。

    麖呦歪着脑袋,看着她开了门,怀里卷了张纸,一脸落寞进了屋,又心不在焉地将那张纸随意往桌子上一扔,才踱步走到柜台,将烛火点上,然后才转过头看见躺在长椅上的他,脸上是变幻莫测的表情。

    麖呦上下打量陆瑾岚,然后冷冰冰问道:“怎么?你以为是谁?饕餮?这大半天的你去哪了?”

    陆瑾岚回道:“没什么,下午梁攸唤我出去逛逛,我就跟着出去转了一圈。”

    麖呦听了,脸上仍是冷冰,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你倒是有雅兴。还买了东西,让我瞧瞧是什么。”

    说着从躺椅上起身,走到桌前,随意地摊开那画,见画上算一个不认识的老头,皱起来眉头,问道:“这画的是谁?”

313 大雪•安抚

    陆瑾岚只得将在街上发生的事告诉麖呦,说到又见到那日在除夕之夜来六记斋的老人,麖呦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但是最后也只是冷冷说了一句,“既然找不到,那就等着吧。”

    陆瑾岚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才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麖呦只是又从柜上拿了一壶酒,又转过身,忽然问陆瑾岚道:“那老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当真不知道么?”

    陆瑾岚迟疑了一下,才回道:“芸卿说,说那人好像是年兽。”

    听到陆瑾岚的话,麖呦的手一滞,然后又问道:“芸卿她,她还说什么了?”

    陆瑾岚沉默了一下,才道:“没有了。”

    麖呦听了陆瑾岚的话,猛地拔开酒塞,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逼近陆瑾岚,目光灼灼道:“芸卿,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这么对我,你说要我怎么办?”

    麖呦这个样子,吓坏了陆瑾岚,她忍不住退了一步,这些日子,麖呦的待她的变化,待她的冷淡与热烈,话语之中的关切和嘲讽,这些与自己刚见到麖呦时的样子全然不同,刚开始他并不觉得麖呦与芸卿之间有这么深的牵绊,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她也渐渐感觉到,自己当初只为掌柜和芸卿的感情所折服,可是这时又朦朦感觉到麖呦对芸卿的那种感情,也一样深烈。

    半晌,陆瑾岚才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是来自身体里的芸卿。

    芸卿叹息完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同陆瑾岚道:“小陆,你的身子,借我用一下。”

    陆瑾岚不知道芸卿要做什么,但仍低声应好。

    这时陆瑾岚突然觉得一股灵力在自己的身体中游走,而自己的身体似是也不停自己的指挥,但她又明明在动,她走到麖呦面前,伸出手,握了一下,又伸开,最后放到麖呦的头上,轻轻摸着,似是在安抚他。

    “对不起,麖呦。”她低声喃喃道。

    这话虽然由陆瑾岚说出,但其实并不是她,而是身体里的芸卿借着灵力暂时支配着陆瑾岚而说,这些日子,芸卿的魂魄虽然一直寄身在陆瑾岚的体内,可是说到底她毕竟是仙魂,若是她想支配陆瑾岚这具身体,还是毫不费力的。

    而被她抚摸的麖呦除了刚开始一僵,可当她用熟悉的方式揉乱他的头发,当她恳切地道歉,他自然就知道面前这人,此时并不是陆瑾岚,而是芸卿。

    所以他马上变顺从地靠在她的身上,由着她轻抚他的脑袋,这种简单又亲昵的方式,是两人独有的,当他被巫鸾救到天界,当他还是那只白鹿时,巫鸾就喜欢以这种方式安抚他,有时候他闹脾气,她也会用这种方式待他。

    她环着麖呦,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着,虽然麖呦的个头要陆瑾岚高上一头,可是此时他斜倚着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倒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她亲昵地拍了半天,才在他的身畔喃喃道:“麖呦,麖呦,麖呦……”

    也不知喊了几声,才听到她又喃喃道:“别闹脾气了,三个承诺我都记着呢,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等这些事了了,我们就回天界好不好。”

    这一声低低的,却听到陆瑾岚的耳朵里轰然炸开,难道芸卿不会同掌柜走下去么?难道她费尽千辛万苦等到如今,最终还是要分离么?这些话是真得还是只是安抚麖呦的戏言?

    这些话全都堵在陆瑾岚的口中,她想问,此刻又问不出。

    麖呦听到这些话,略带惊喜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明知道现在这个脸不是那个人的,可是现在就是看着她,他不确定地问道:“你说得话可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我以前不就说过,我同饕餮,是不可能的。”她又道。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麖呦心里的石头似是终于落下,迟疑了一下,又低头靠在她的身上,低低道:“你可不要骗我,你若骗了我,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声似是撒娇,又似是在威胁。

    她仍是道:“麖呦,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话未说完,她便感受到一双手不知何时环抱在她的腰上,她抚着的他脑袋的手一僵,仍是轻轻抚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她又道:“我该回去了,我现在的灵力不能一直霸占着小陆的身子。”

    这时他似是抱怨着嘟囔道:“可是从地府回来之后,你明明待了很长的时间。”

    她轻笑着解释道:“那不一样,那是因为暝貅的缘故,如今他施的法力早就消散了,以我自身的灵力若是一直占着这身子,我的灵力很快就会消耗殆尽的。”

    虽然不情愿,麖呦仍道:“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我怕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又停了一刻,才又道:“我真得要回去了,麖呦,你以后别再闹脾气了,要和小陆他们好好相处,早点,早点将小,姜九寻回来,对了,我在的事还是被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姜九。”

    说完,又轻轻拍了拍麖呦的脑袋。

    麖呦也不应答,只是抓紧最后的机会,将她搂得又紧了一些,也不抬头去看她。

    而还在围观的陆瑾岚就是在这时猛地似是被人推了一下,再有意识时,自己的手仍放到麖呦的头上,而腰间仍能感受到温度,她僵硬地不知该如何办,而麖呦似是不知她已经回去,仍是紧紧环着她的腰。

    若是不打断他,恐怕不知道要到几时。

    陆瑾岚迟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那,那个,麖,麖呦,芸卿她,她已经回去了。”

    陆瑾岚的话一出口,便见怀里的那个人身子一僵,环在腰间的手也停了下来,然后只是须臾,他已经退到三步以外,然后从桌上拿起刚刚放下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脸上一片说不清的红。

    他扫了陆瑾岚一眼,然后冷冷道:“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说完也不等陆瑾岚应腔,身子一闪便消失了。

    陆瑾岚摇摇头,此时也顾不上他,只是低头喃喃同芸卿道:“你刚刚说得话说真得么?你真得要回天界?”

    身体里芸卿迟疑了一下,才低低道:“自然是真的,当然如果能找到不用寄身在你身体里也能活下来的方法的话。不过,你就当我随口一说罢了,一切还是等小九的事了了再说吧。”

314 大雪·定远

    这个元宵节最终便以这种惨淡的方式收尾,当然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麖呦待陆瑾岚虽然仍然冷漠,但是不像前一段那么不阴不阳。

    其次,过了几日方见梁攸偷摸摸上门了一趟,说自己第二日便被放了出来,只是因为这件事被父亲好好说落了一顿,并勒令他禁足,所以这几日一直闷在府中,不能出去,今日好不容易趁着父亲不在,才有机会出来。

    对于梁攸,陆瑾岚倒是不担心,更何况,第二日,梁攸的下人梁四也来了一趟。

    这时梁攸上门,心里自然是怕陆瑾岚担心,但是看她的样子只是关切地问了几句,倒是没有细问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又想起那天给他算命的老头说过的话,又凑近陆瑾岚告诉了她,陆瑾岚听完之后沉默许久,才到了一声谢。

    梁攸一腔热血被泼了凉水,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想这么离去,只是在屋里晃来晃去,没话找话,又聊起窦渊,说这段日子窦渊忙得很,说是替皇上训练新成立的定远军,估计接下来不会再来六记斋。

    陆瑾岚听到这儿,便好奇问道:“定远军是什么?”

    梁攸摸着脑袋解释道:“就是对西辽的作战军,现如今全国各地都在招兵呢,不过京城毕竟皇上眼皮子底下,最先实施,那日我听窦渊的意思是京城这支部队训练好了,下面也要依照实行呢。”

    陆瑾岚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

    陆瑾岚其实并不十分明白大周的兵制,梁攸见陆瑾岚提出疑问便兴致勃勃给陆瑾岚介绍,大周与前朝不同,因前朝灭国是因为军阀割据,地方军力过强,而中央兵力不足,所以为了避免步前朝之后尘,所以周国一直都是将兵力集中在中央,遵循着强干弱枝的原则,最强劲的兵力都在京城驻守,被称为殿前军,而各地方是由侍卫亲军驻扎,当然,地方各自也有自己的兵力,比如厢兵、乡兵、蕃兵等。

    而窦渊所在的皇城司,其实并不属于这其中,但皇城司的三千名精军各个都能以一挡百,而窦渊的武功就更不用提了。再加上辽军善骑射,而大周大部分的士兵恰好不擅长,或者说根本不擅长实战,大周毕竟安定了百十年,那些士兵平日多半都用以维持治安和杂役,若真让他们来行军打仗,恐怕都是纸架子。

    而这次周王新立的定远军则专门针对辽军,以骑射为主,当然还有配合穷奇真人的阵法加以训练,而窦渊就是周王新任命的指挥使,不过,好像只是暂定的,说是以训练定远军为主,而真正带兵打仗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梁攸结合从他父亲和窦渊那儿听得,所以讲得相当详细,说完之后又感叹道:“看来以后这太平日子算是没了,我老爹又催着我南下,还让我尽早将菊园给买了,说这京城呆不了。”

    说到这儿,又偷偷凑到陆瑾岚耳畔道:“我爹还悄悄将家里的那些房产都给卖了,全都换成真金白银,连银票都不要。”

    梁攸说这话对他父亲虽然不太厚道,但是明显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国将不安。

    听完梁攸的话,陆瑾岚也皱起来眉,她虽然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可是从小也知道这太平的可贵,更何况,这太平年百姓的各种赋税还层出不穷,如今这打起仗来,岂不更是民不聊生。

    而陆瑾岚身体里的芸卿听到这些后,也忍不住低声道:“这些看来都是那穷奇搞得鬼,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瑾岚也忍不住喃喃道:“周王就这么听他的话,这仗打起来,对周王也没有好处,不是么?”

    梁攸以为这话说问他,但是却不知她话里的他是谁,但是对于后半句他却听得清楚,忙道:“怎么没有好处,我跟你说,这燕尉十七郡,你可知道,自大周立国以来,可是一直想将它收回来,再加上统一天下的宏图,可是每个皇帝都梦寐以求的,咱这个周王自然也想当着千古一帝。”

    陆瑾岚哀叹百姓之苦,是因为能感同身受,但是关于这帝王之心,她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她对于周王,说实在话,却是有些不满,当然大周朝大部分的百姓,心里都是如此吧,如今的周王,社稷上到没听说有什么建树,但其精通书画,又好花石,还崇尚道教,这些看似无伤大雅的爱好,给大周带来的却是沉重的民怨。

    梁攸说完这话,又左右环顾,明知道没人,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陆瑾岚,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你自己知道就成,可千万别往外说。”

    陆瑾岚点点头,然后回道:“我也没人说不是么。”

    梁攸挠着头,笑道:“也是,我倒忘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忽见门帘一闪,梁四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同梁攸道:“少爷,别在这儿了,老爷回来了,正找你呢,赶紧走吧。”

    梁攸听了,不情愿道:“不回,让他找吧,大不了我还回菊园去,他也看不上我,我何必跟在他眼前找不痛快!”

    梁四回道:“少爷,别说这混账话了,你忘了,菊园当时老爹可是出了一大笔钱,少爷,这些年你虽然挣了不少,但是大部分都花了差不多,老爷本就打算让你把菊园卖了,若是你执意去同他对着来,那他若是悄无声息替你将菊园卖了,你哭也来不及。”

    梁攸还想说什么,陆瑾岚却道:“你还是回去吧,怎么说都是你爹,你想来,回头再找机会便是。”

    梁四也道:“陆姑娘说得在理,再说,这人你也见了,以后有得是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

    说着上前去拉梁攸的袖子,急道:“快走吧,我的少爷,我的小祖宗,你若再不回去,最多挨顿打,若是让老爷知道是我将你偷偷放出来的,我的腿就要被打断了。”

    听到梁四的话,陆瑾岚也催促道:“赶紧回去吧,别因为这儿再害了梁四。”

    梁攸只得同陆瑾岚道:“那行吧,回头我再来看你。”

    不过,梁攸走了之后,许久没有再来,而京城关于打仗的消息却是甚嚣尘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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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记斋记介绍:
何谓六记?记生死有命,记悲欢离合,记福祸相依,记善恶有报,记六道轮回,记众生芸芸。
闲来六记斋,玉盘珍馐杯中酒,天下熙熙又攘攘,魑魅魍魉莫能逢,福也好祸也好,生也好死也罢,不过生而有命,人也好鬼也好,妖也好神也好,各有寂寞难诉说。
他习惯了旁人唤他姜九爷,掌柜的,再次见她,方想起有一世,那人曾唤他小九。这些久远的事他就早忘了,可有些人,总要唤起他身上那些贪婪与杀戮,以及那被封印的不断蠢蠢欲动的恶。六记斋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六记斋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六记斋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