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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卿卿是婕妤     万世之黑云压城txt下载     万世之黑云压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春节1

    春节自然是在乡下过,城里现在禁烟花,已经失了年味。

    仓库不错,地方够大,离主城区够远,再加上那里的人也最多,于是,赵老二就悲催的挣了笔春节加班费。

    何三宝喜气洋洋,这是他人生中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春节,坚持给自己做了身大红的长袍,何畴伍怎么看怎么别扭,小锐说了句真像新郎官,被何三宝小小的惩戒了一下,现在还揉着肩膀不敢往跟前凑。

    不管了,只要他们高兴就好,反正除了小木,身边也没个正常人,想到小木,何畴伍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赵心瑜的模样,回到那个温馨的小家,想必今天应该过得很愉快吧。

    叶梦楼早就到了,在地下室跟路轩杀得火热,阿祥这种大大咧咧的人都受不了,又惹不起这二位爷,只好带着两个徒弟钻出来洗澡换衣服,等叶梦楼下过瘾了离开,才继续下去搞科学发明。

    阿祉他们兄弟几人到了,后山的养老群体也到了,守义也带队赶了回来,今夜的后场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害得看守何畴伍宝贝古董的值班人员刀不离手,生怕出半点差错。

    何畴伍到仓库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多,离晚宴时间还早,就带着阿九和何三宝前往小楼休息,小锐被他撵到阿祥那里去了,大过节的,也让他们父子二人团聚团聚。

    一进门就见木道人嚣张的坐在沙发上,何畴伍知道他这是在要好处,不过最近的确也是劳苦功高。朝阿九点点头,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就塞进木道人的怀里,木道人拿起仔细数了数上面的数字,满意的放进贴身的兜里,很是说了几句吉祥话。

    “小木呢?怎么没跟你过来?”钻进钱眼的木道人现在才反应过来没看到孙子。

    “跟何沁一起晚点到,也真是难为你了,还知道有个孙子。”何畴伍坐到木道人对面,笑着说道。

    “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我天天在这里提心吊胆,生怕出半点差错,是为了谁啊?”看在钱的份上,木道人没有说出更恶毒的话。

    “好好好,算我多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何畴伍有些好奇。

    “隔行如隔山,我们圈里的事,你不要瞎打听。”

    “还圈里,不错嘛,花边新闻没少看。”何畴伍就知道他不会说。

    “与时俱进嘛,以前一本连环画都是宝贝,哪像现在,小木是赶上好时候了。”木道人提起过去有些感叹。

    “那是,谁让他摊上我这么一好爹呢。”

    “注意措辞,是干爹。”

    “干爹也是爹。”

    ——

    阿九和何三宝悄悄退下准备红酒去了,今天是好日子,何畴伍已提前吩咐去取多年的珍藏,好不好喝不知道,反正是阿祐高价拍回来的,看样子这两人的斗嘴,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这里也不需要人等候吩咐。

    果然,待二人去酒窖开了几瓶红酒回来,何畴伍和木道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看样子何畴伍又提到了木道人的痛处,现在木道人的表情似乎要将何畴伍一口吞下。

    “王翠花的事过不去了是吧?”木道人恶狠狠的问道。

    “看心情,只要你不气我,我就不提。”何畴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本来我不想说的,你不要逼我。”木道人似乎欲言又止。

    见木道人这神情,何畴伍立马猜到他想说什么,说了句我是逗你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提王翠花这三个字,悄悄服了个软,就此揭过。

    木道人也不想在今天提他的伤心事,见好就收,故意耀武扬威的说了几句狠话,然后起身溜达到后场门口接小木去了。

    “阿九,松山养老院那边查的怎么样?”何畴伍对着忙活的阿九问了一句。

    “这件事,我安排给李木子去查,他已经仔仔细细筛了三遍,没有发现问题,现在还在继续。”

    “李木子?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了,通知他,不用查了。”看来何畴伍对这个叫李木子的人非常信任。

    “少爷,今天过年,就不要想这些烦心事了。”阿九把酒倒好后轻轻放在何畴伍面前,劝了一句。

    “听你的,今天什么也不想,高高兴兴的过年。”何畴伍笑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连道好酒,让他俩也尝尝。

    见何畴伍兴致颇高,阿九和何三宝也各自倒了一杯,三人微笑碰杯,共祝来年顺顺利利,吉星高照!

    过了一会,小锐过来,说何孝康带着何润、何沁还有小木到了,和老木一起直接去了小食堂,其他人也都已到齐。何畴伍看看表,刚好五点半,起身跺跺脚,伸了个懒腰,说句走吧,就率先出去,待到了屋外,李看和李剑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他身后。三位管家已是见怪不怪,紧紧跟在后面。

    进了小食堂,一百多号人已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有木道人逗弄小木的声音不时响起,何畴伍径直走向主座,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今天是除夕,结了婚的少喝点,待会回家陪陪老婆孩子,没结婚的随意,只有一条,不许斗殴。”该分的红早就打到他们卡上,何畴伍不需要说些其他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欢呼声中众人齐齐干掉,气氛瞬间热烈起来,何畴伍刚刚坐下,坐左手边的木道人那张老脸就凑了过来,要跟何畴伍干一杯。

    何畴伍笑嘻嘻的举杯,轻碰一下后仰头干掉,阿祥见少爷这么豪爽,立刻站了起来,也要敬酒。

    这是心腹爱将,待酒杯倒满,何畴伍毫不犹豫拿起跟阿祥碰杯干掉,阿祥见状极为高兴,干掉后红光满面,哈哈大笑。

    何孝康是叔叔,何畴伍主动举杯敬酒,何孝康连忙举杯,笑容满面的干下,第一次在外过年,新奇已压倒了乡愁。

    阿祉举杯敬酒,阿陶三兄弟紧跟其后,何畴伍笑意盈盈,来者不拒,三位管家见状,也齐齐举杯,恭祝少爷身体健康。

    何畴伍喝下酒后,笑着点了点他们三个,说你们就不能说点其他的,阿九跟他最久,代表其他二人说少爷身体健康就是他们最大的福气。

    何畴伍摇摇头,端起酒杯来到旁边桌,这一桌坐的是何润、何沁、小木,还有阿祥的三个徒弟和后山的伤残代表,见何畴伍过来,齐齐起身,何畴伍与众人一一碰杯后,干掉了杯中酒。

    就这样一桌一桌过去,跟每一位的酒杯都碰一下,轮到叶耀祖的时候还仔细打量了几眼,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待回到座位,何畴伍依然面不改色,木道人有些奇怪,筷子都没动就喝下半斤酒,正常情况下,早就东倒西歪了,木道人想拿起他面前的分酒器闻闻,结果阿九抢先一步,连着酒杯一起收走。紧接着何三宝放下一杯红酒,说少爷还是喝红酒吧,小锐接过阿九手中的分酒器和酒杯,说自己的酒杯里进了油,就用少爷这副,放在自己面前后立即将分酒器和酒杯倒满。三人默契的配合让木道人目瞪口呆。

    “今天这个场合,以水代酒,也能理解。”木道人眯着眼睛套话。

    “老木,说话要注意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喝的是水?”今天是除夕,何畴伍依旧满面春风。

    证据都没了,还说个屁啊,木道人只好继续举杯,说再干一杯。

    何畴伍算是天天泡在红酒里面,端起酒杯就豪爽的干掉。阿祉几兄弟在旁边起哄叫好。

    跟大多数年会一样,很快其他桌的人就开始排队过来敬酒,何畴伍很有耐心的跟他们碰杯,然后小抿一口。

    等最后一个人过来敬完酒,何畴伍端起酒杯来到后厨,赵老二带着自己的团队也在这里开了一桌。见何畴伍带着几个管家进来,众人连忙起身,何畴伍对大家春节还要加班表示了歉意,随后让阿九给没人发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待众人喜笑颜开的手下,何畴伍才跟他们一一碰杯后干掉。

    九点整,何畴伍准时退场,随后有家室的也陆陆续续退去,留下那些单身汉继续厮杀。

    出了小食堂,何畴伍就朝小楼走去,李看和李剑又像幽魂一样出现在他身后,还有三个,不知道藏在哪里。

    “辛苦你们了!”何畴伍没有回头,就这样说了一句。

    “护卫少爷安全,是我们的本分。”说话的是李看。

    “你们那份,都给你们送到家里去了。”他们不方便跟家里联系,何畴伍特意解释了一句。

    “这些年,少爷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回话的还是李看。

    “阿九,给他们吧。”何畴伍笑笑后说道。

    阿九拿出一叠卡塞到李看手里,解释说他们八兄弟一人一张。

    “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自己收好了,回家被老婆发现没收了,我可不管。”何畴伍知道李看是个妻管严。

    李看和李剑连忙替众兄弟谢过,李连和李营也在不远处微微躬身。

    到了小楼,叶梦楼和路轩果然已经将战场移了上来,何畴伍带着三位管家进屋,李看等人则守在了屋外。

    “怎么样了?”何畴伍凑过去看了看,笑着问道。

    “这是第三盘,前两盘一胜一负。”路轩笑着说了一句,看来棋盘上的局势对他有利。

    “你们慢慢下,我去旁边躺会,待会看烟花。”何畴伍说完就想溜。

    路轩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笑着说不下了,我们聊会吧。

    叶梦楼猛地抬头盯住路轩,何畴伍也转过身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第九十二章 春节2

    见他们要谈话,阿九冲何三宝和小锐招了招手,打算退出去,何畴伍笑着说都不是外人,不必回避,抓紧倒酒才是正事。

    “巴州豪族的子弟,棋艺怎么会这么差?”按年龄算,路轩是老大哥,在叶梦楼面前说话也就有些随意。

    “看出来了?”叶梦楼难得脸上有一丝笑意。

    “第一次下棋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既然有心陪我,我也就懒得去说破。”路轩捏了一颗棋子在手上把玩。

    这时候小锐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何畴伍身后,何畴伍坐下手一伸,何三宝就把一杯酒递到他的手上,腐败得令人发指。

    “你俩说你们的,别管我,我只是听个热闹。”喝一口酒,何畴伍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懒懒的说道。

    “路兄是个聪明人,想必已经知道我的用意。”叶梦楼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期盼。

    “明白,也有点感动,几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我还是不会告诉你地址,告诉你就是害了你。”路轩坚定的摇了摇头。

    叶梦楼的表情有些失望,他淡淡的看了路轩一会,然后缓缓起身,似乎想出去透透气,结果被何畴伍一把拉住。

    “坐,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千万不要用力,万一胳膊脱臼我跟你没完。”何畴伍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身子。

    叶梦楼对何畴伍是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又重新坐下去,何畴伍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俩,一位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位是我多年的客人,我不想让你俩为难,更不想看到你俩之间心生芥蒂。反正上次你们的谈话我也听到了,这样,我来说,你俩补充和纠正,就像当年守岁那样围炉夜话,怎么样?”何畴伍笑呵呵的说道。

    见二人没反对,何畴伍继续说道:“路先生,你说第一次被追杀就发现里面有你们的同类,最后被抓,他们里面还是有你们的同类,我在想,几百年来,你是不是被同一个组织追捕?如果是,就很有意思了,为什么这个组织我从来都没听说过,铁家也在干这种活,可他们向来是光明正大,行内无人不知。”

    说到这里,何畴伍将杯中的红酒一口干掉,然后晃晃酒杯,何三宝立刻接过去,倒满后又重新放到何畴伍手上。

    “这让我有些怀疑他们的动机,至少绝不会是替天行道,而且你被抓进山洞后,首先把你的衣服扒光,让我猜一下,他们一定没有翻检你的衣物,而是仔细检查你的皮肤,对吧?”何畴伍喝一口酒,眼睛盯着路轩。

    路轩闭上眼睛,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在回忆那段恐怖的日子,最后,他睁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猜他们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只有可能在你们这类人的身体上,所以叶兄啊,路先生不告诉你地址是对的,一个几百年来处心积虑在你们身上寻找东西的组织,你还是离他们远一点的好。”何畴伍苦口婆心的劝道。

    “如果他们就是长孙家的人?”叶梦楼问了一句。

    “那你更得离他们远一点,说句难听的,追杀你的人里面还没有你们的同类,就让你这么吃力,如果对上他们,你有没有一丝胜算?”见叶梦楼不听,何畴伍的话说得有些重。

    “我是担心我的师父。”叶梦楼神情有些黯然

    “哪怕就是百分之百确定你师父在,你都不能去,去了就是送人头。三宝跟我说过,他有位同门就死在围捕的行动中,那人与三宝的身手想当,你可以想象其中的惨况和他们的决心。”何畴伍说完后,路轩也微微点头。

    叶梦楼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就算知道又如何,现在身处蓉城看似安全,可何尝又不是被长孙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动弹不得。

    “今夜,什么都不要想,待会一起看烟花,等过了今天,是时候该加快进度了。”何畴伍笑着起身,他看到阿祥带着守义站在门口,估计是有要事汇报。

    “都已经说破了,还下不下?”路轩看向叶梦楼问了一句。

    “下,怎么不下,你不愿告诉我地址,我又打不过你,就只好在棋盘上虐你。”叶梦楼没好气的说道。

    二人重新开局,何畴伍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冲阿祥招招手,示意他进来回话。

    “少爷,打扰了。”阿祥虚头八脑的说了一句。

    “知道打扰你还来。”何畴伍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不守义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汇报么。”阿祥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说吧,出去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守义,你来说。”阿祥是时时刻刻都想着给徒弟们露脸的机会。

    “是,师父。”守义向前一步,冲何畴伍鞠了一躬,接着说道:“少爷,这次应阳家邀请,观摩了他们的两次行动,第一次是围捕沙牛,第二次是袭击阮家。”

    “先说阮家,什么情况?”何畴伍对午夜客栈的遭遇一直耿耿于怀。

    “阮家拿到地狱犬的消息后,立即源源不断的往西南调人,想在春节后行动,谁料到他们的队伍里混进了阳家的人,将聚集的位置泄露出去,阳家等他们准备得差不多后,出手毁掉他们的物资库,阮家这次损失惨重,如果不借助外力,短期内不要想觊觎地狱犬。而且阳家这次不但邀请我们观摩,其他三家和铁家也在受邀之列,说明阳家没打算遮遮掩掩,就想光明正大的给阮家一个教训。”

    “看来阳兄当上家主后,收敛了许多。”何畴伍笑道,阿祥和守义也点头表示赞同。

    “围捕沙牛,就只有我们受邀观摩,我原以为沙牛就是生活在沙漠里的牛,没想到沙牛居然能幻化成沙,任何武器攻击在身上,沙牛都立即变成一团沙雾,随后在不远处重新凝结成肉身。后来,阳家好像用了什么药水,让沙牛无法虚化,这才将它拿住。”

    “阳家的好东西,一抓一大把,有时间我找阳兄谈谈,请他派人跟你们交流一下。”何畴伍似乎对阳家的东西也很好奇。

    “按您的吩咐,等捉住沙牛后,我就带人撤下,不再跟他们一起深入沙漠,阳先生说您——说您是——”说道这里,守义有些为难。

    “别吞吞吐吐的,讲!”

    “阳先生说您有些迂腐,一点都不爽快。”守义说完后满脸涨的通红。

    “我还以为他说啥了,这算什么,以前酒喝多了,更难听的都骂过。”何畴伍笑笑,看了他俩一眼,继续说道:“不过由此可见阳家的底蕴,阮家来势汹汹,说教训就教训,沙牛狡猾残忍,还不是说抓就抓。这次让你们去观摩,也是在给你们提个醒,山外有山,守义啊,要多跟你师父学学,学学你师父的谨慎。”

    “是,少爷。”守义老实应下,阿祥在一旁也微微躬身。

    “一年的时间,我等得起,地狱犬必须是我的,明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其拿下。”何畴伍想到阮家吃瘪,干掉杯中的红酒后,满脸笑意。

    “少爷,如果阮家将地狱犬的消息转卖出去?或者是找人联手?”阿祥想了想,有些担忧。

    “阳家就差敲锣打鼓,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警告其他人,谁敢与阮家联手,谁就是阳家的敌人。我倒是巴不得有人跳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给阮家撑腰。”

    “阮家这些年的扩张确实太快了些,就算是财力雄厚,可这一行不是靠钱堆就能解决问题的。”阿祥皱眉说道。

    “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家看好,外面的东西再好,都不要出去。有些时候多动动脑筋,不一定非得自己去逮。”何畴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守义,他知道守义对捉这些东西,有着狂热的兴趣。

    “是,少爷。”二人躬身应下。

    何畴伍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木道人牵着小木走了进来,从他的步伐来看,没少被灌酒。

    “都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喝就少喝点,谁还能灌你不成?”何畴伍搂过小木,顺口说了一句。

    “阿祥的那个小徒弟,说我年纪最大,就让他们轮番上来敬酒,我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多喝了几杯,阿祥啊,你这个徒弟不厚道,人多欺负人少。”见阿祥也在,木道人躺在沙发上就开始抱怨。

    “改天我教训他。”阿祥也惹不起这老头,只好顺着他的话说。

    “教训个屁,改天把他拎过来,单挑。”木道人对阿祥的回答不太满意。

    “是是是,时间您定。”阿祥急忙点头。

    “躺下干嘛?起来看烟花了,特制的,世间独有。”何畴伍起身拉着小木的手往外走,同时示意小锐拉起木道人。

    一群人来到屋外,何畴伍静静的看着表,开始倒数,等到数到零的时候,随着砰砰的响声,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众人都看得有些痴了。

    又熬过了一年!何畴伍在心中叹道。

    “想不想你的小女友?”敢说这句话的只有木道人。

    “守杰就该把你灌趴下。”何畴伍头也不回。

    “没正面回答,看来还是想的,想就去追啊,这一世,总不能打光棍吧。”木道人继续呱噪。

    “你怎么想起说这个。”何畴伍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喝酒的时候,你家老爷子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劝劝你,过了今年,你就快三十七了。”

    “我今天跟他通电话了,怎么不直接跟我说?”何畴伍有些纳闷。

    “估计是不想搭理你,来,给小木未来的干妈拨个电话过去。”木道人把何畴伍的手机递到他面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顺的。

    何畴伍接过手机,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看烟花,待最后一颗烟花绽放,也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第九十三章 初一

    大年初一,何畴伍先是给老人家打了个电话,恭恭敬敬的在电话这头拜年,然后等着一群杀才前来讨要红包。

    三个管家和小木的,起床后还没刷牙就给了,木道人看了看厚度,故意在何畴伍面前晃了几圈,见何畴伍选择无视,自己也舍不下那张老脸张口,只好哄过小木的红包,回屋练习点钞去了。

    喊少爷的先领,随后就是喊老板的,仓库后场的人一个都没有落下,何畴伍向来不喜欢在这方面让人诟病。

    等热闹完毕,何畴伍回到书房,想了又想,还是把小木喊过来,拨通赵心瑜的电话。

    “阿姨,新年好!”小木说话比某些大人都能抓住重点。

    “小木真乖,新年好,等阿姨回来了给你个大红包。”听声音,赵心瑜似乎很开心。

    “谢谢阿姨,回来了我让干爹也给你一个大红包。”小木比较实在。

    “阿姨跟你干爹同辈,才不要他的红包,小木今天有没有穿新衣服?”

    “穿了,干爹买的。”小木说完后懂事的把电话递给何畴伍。

    “小赵,新年快乐!”何畴伍满脸堆笑的率先问候。

    “新年快乐!我家有亲戚,先挂了。”没等何畴伍说话,就匆匆的挂掉电话。

    何畴伍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里想着六爷爷啊,不是我不努力,是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个。

    “唉!”小木叹了口气!

    “唉!”何畴伍揉揉小木的脑袋,也叹了口气!

    木道人是快乐的,小木今天收了无数的红包,连路轩都准备了一个,也不知道这个常年待在地下室的家伙,是从哪里弄到的钱。

    木道人的脑袋伸进书房,看了看愁眉苦脸的二人,只好努力把扬起的嘴角往下压压,问句发生什么事了?

    “数你的钞票不好么?非要过来打扰我们爷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何畴伍见不得他高兴。

    “我哪有那么肤浅,我是看都有哪些叔叔给小木红包,将来好还人情。”木道人干脆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木,去跟小锐哥哥玩会好不好?我跟你爷爷聊会天。”何畴伍对小木的时候总是格外温柔。

    小木嗯了一声后一溜烟就跑出去,木道人见状不妙也想溜,被何畴伍张口留住。

    “我发现你现在都不敢单独见我,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管有没有,先把屎盆子扣上再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木道人干脆坐在沙发上,嚣张的翘起二郎腿。

    “在山上,你多少还有些修道的模样,自从搬过来,越来越没个正形,我都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何畴伍起身,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对我来说,是错的,可对小木来说,是对的,老的服从小的,所以这件事你办的没错。”木道人似乎对自己能不能修成正果不太上心。

    “就喜欢你有人情味。”

    “我们修道的也吃五谷杂粮,你不要有偏见,偶尔遇上个辟谷的大神,那也毕竟是少数。”

    “没说你们坏话,你在紧张什么,我对任何人、任何行业都没有偏见。”

    “这话你去哄哄他们还行,别跟我来这一套,小时候是谁把那个大和尚整的神经兮兮的?”木道人对何畴伍是一直保持高度警惕。

    “不跟你瞎扯了,说正事,我需要道门保持中立,有没有办法?”何畴伍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你们之间的恩怨,关道门什么事?”木道人一头雾水。

    “第一次就是吃了这个亏,没有你那些前辈们推波助澜,我怎么会败得那么惨,一时半会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说有没有办法?”

    “你的事情又多又杂,我还是少知道一点的好,这段时间我摆明车马站在你这一边,可我只是个散兵游勇,作用有限。”见何畴伍说得郑重,木道人也开始认真起来。

    “那就算了,不过这段时间还是麻烦你住在这里,帮我挡挡你的同道,我不想开罪他们,现在敌人太多了,能少一个是一个。”

    “你不用太沮丧,其他的不敢说,只要我在仓库一天,就能保它不失,”

    “算了,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带着小木走得远远的,好好把他养大,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总不能再让他没了祖父,那就真成孤儿了。”提到小木,何畴伍有些感慨。

    听到这话,木道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除了小木,何畴伍算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比死去多年的师父都要重要,可现在明知道他陷阱泥潭里,自己却无能为力。如果早疑一点发现他的秘密,自己大概拼了命也会阻止他去帮叶梦楼,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蓉城这地方很邪门,木道人刚想到叶梦楼,叶梦楼就推门走了进来,木道人冷哼一声,起身就走出去,连招呼都没打。

    “你又招他了?”叶梦楼还以为是何畴伍又在逗他。

    “我有那么闲么?估计又是哪根筋不对。”何畴伍也懒得去猜,招呼叶梦楼坐下。

    “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夜有两人悄悄进了蓉城,怀疑是长孙家的人,要不要拿下?”叶梦楼表面上看云淡风轻,心跳还是稍微有些加速。

    何畴伍听到后,搁在扶手上的右手一紧,又慢慢的松开。

    “凭什么认为是长孙家的人?”

    “家徽,跟你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三宝!”何畴伍冲门口喊了一句。

    何三宝出现在门口,何畴伍吩咐他开两瓶酒送进来,然后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脑袋开始飞速运转。

    很快何三宝就送进来,俩人面前各放一瓶,同时放下两个精致的红酒杯。

    何畴伍挥挥手,何三宝微微鞠躬,无声的退了出去,何畴伍抓起酒瓶就是一大口,然后长舒一口气,说了句有意思。

    “你认为他们是故意的?”多年好友,叶梦楼太了解何畴伍了。

    “嗯!”何畴伍缓缓的点点头,继续说道:“长孙家打算亲自上阵,先测试一下你的情报网。”

    “不怕我抓了他们?”叶梦楼问了一句,对长孙家,他实在是知之甚少。

    “你抓了又能怎么样?对你有什么好处?搞不好他们还巴不得让你抓,好把自己打造成受害者的模样。”何畴伍说完后笑了笑。

    叶梦楼也点点头,家族内部不一定都是铁板一块,有时候也需要找些借口来堵住反对者的声音。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走掉,我安排阿祥过去送份大礼,就说是给他们家主的。”何畴伍说完后又冲门口喊了句三宝。

    何三宝出现在门口,何畴伍吩咐他通知阿祥过来,待他退下后,冲叶梦楼神秘一笑,让他猜猜打算送什么礼物。

    叶梦楼摇摇头,抓起酒瓶往杯中倒酒。

    “你这人啊,一点都不懂得配合,我打算送一块玉佩给他,价值连城哦!”何畴伍说完后得意的笑笑。

    叶梦楼不懂他兴奋的点在哪里,自顾自的慢慢品酒。

    何畴伍一开心,胡说八道的劲头就上来了,他看着认真品酒的叶梦楼说道:“如果将来有一天见到故人,你说我是抱拳好,还是握手好,或者是,让他给我行个大礼?”

    叶梦楼眼皮都没抬。

    “还是握手好一些,当年下手的时候一点情面都没留,估计他也不会给我行大礼。”何畴伍叹了一句。

    叶梦楼干脆抓起酒瓶,直接走了出去。

    何畴伍冲他的背影瘪瘪嘴,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的灌酒,一瓶刚见底,阿祥就到了。

    何畴伍起身走向书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起一块玉佩,在手上摩挲一会后递给阿祥,让他去找叶梦楼要地址,再三嘱咐一定要包装好后亲自交到他们手上。

    阿祥一听去见叶梦楼就有些发怵,何畴伍见状,忍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没去踢他,他拍拍阿祥的肩,说叶耀祖现在就在你的麾下,叶梦楼对其他人不好说,对你还是会客气一点的。

    少爷的命令要服从,阿祥哎了一声后就退出去找叶梦楼,何畴伍想想,又把李看叫了进来,低声嘱咐一番后,李看有些兴奋的退了出去。

    阿九进来,说木道人找他要仓库里的软甲,问何畴伍给不给,何畴伍有些动容,半晌后叹了口气说给他吧。

    阿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看向何畴伍的目光就夹杂了一丝担忧,何畴伍见状,笑笑说老木这人你还不知道,他看上的好东西一定会想办法弄过去。

    听何畴伍这么说,阿九也只好陪笑,出去给木道人取软甲,何畴伍的内心有些感动,低声说了句自己何德何能。

    小木又跑进来,摇着何畴伍的手说饿了,何畴伍见小锐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是他捣的鬼,不过他也不说破,小锐心思跳脱,不像阿九和何三宝俩人那么沉稳,不过自己也正是看上他这一点,才把他留在身边。都是暮气沉沉的,不利于小木成长。

    揉揉小木的小脑袋,何畴伍就牵着他往外走,小锐急忙站好低头,何畴伍走过他身旁的时候,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句小滑头,小锐急忙说少爷教训的是,然后跟了上去。

    大中午的,餐桌上摆的是居然是浑羊殁忽,这道菜是何畴伍教厨子做的,何畴伍招呼小锐和三宝也坐下,说等木道人和阿九回来就开饭。

    不一会儿,木道人兴高采烈的和阿九进了餐厅,看到何畴伍后,显摆的解开外袍,亮出里面的软甲问合不合身。何畴伍笑笑,说这是自己心爱之物,让他好生保存,木道人听到这话,作势要脱,被何畴伍一把按住,说你孙子饿了,快吃饭。

    木道人不识货,待阿九解释一番后不禁咂舌,连声高呼奢侈,何畴伍说你别演了,比这贵得多的我都带你吃过,也不见你这么大惊小怪。

    “食材再贵,总有人吃得起,不算稀奇,这道菜难得的是做法,既然是你教的,我相信一定是最正宗的,能尝到千多年前贵族们宴席上的菜,这世总算没有白活。”木道人边说边就要下手。

    何畴伍对这个吃货也是没法,只好让大家齐齐动筷,他看着那道菜一瞬间功夫就被分割得四分五裂,不由得又想起长孙。

    这么久以来,这是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第九十四章 布置

    长孙业这是第二次进蓉城了,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坐高铁过来,还在听风小筑所在的社区外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这次特意挑了春节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故意换种方式入城,还戴上家徽,除了想试试叶梦楼的情报网到底有多厉害,也是不想看到家族团聚还在勾心斗角的恶心场面。

    长孙忠,也就是他带来的跟班,说感觉到似乎被监视了,长孙业笑笑,能让那个死鬼老杜安插在蓉城的部下,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没两把刷子怎么办得到,看来,老杜这个方法,自己是不能用了。

    就在长孙业猜测叶梦楼会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门铃响起,长孙忠从猫眼里往外一瞅,立刻将放在鞋柜上的斧头摸在手上,同时紧张的转过身,示意长孙业先躲一下。

    “开门吧!”长孙业吩咐道。

    长孙忠犹豫了一下,突然感受到长孙业凌厉的目光,心里一颤,左手就不由自主的放在门把手上。

    门开了,跟长孙忠想的不一样,屋外的人没有冲进来,为首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彬彬有礼的说道:“我是何府的护卫首领,求见你家公子。”

    “让他们进来吧。”没等长孙忠开口,长孙业直接说道。

    来人听到后,冲长孙忠点点头,随后就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在长孙忠旁边站定。

    “在下阿祥,见过长孙公子。”原来是阿祥,从叶梦楼那里要到地址后就立刻赶了过去。

    “异物界有个高手叫阿祥,大概就是你吧?”长孙业坐在靠窗的一张藤椅上,没有起身。

    “高手不敢当,不过大约您说的那个人可能是我。”阿祥也不生气,就在离他大约两三米远的位置站着。

    “不用谦虚,我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早已调查清楚,说吧,你家主人让你过来干什么?”

    “我家少爷给长孙家的家主准备了一件礼物,麻烦您转交一下。”阿祥说完后就上前将盒子放在长孙业身旁的小桌上,随后又退了回去。

    “举手之劳,还有没有其他事?”长孙业看都没看盒子一眼,一直盯着阿祥问道。

    “我家少爷说这件物品价值连城,万万不能遗失。”阿祥垂手站定,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我明天一早就走,他托付的事一定办到,如果还有机会来,一定登门拜访。”说这话的时候,长孙业的脸色很柔和。

    阿祥弯腰低声谢过,随后就告辞转身离开,待长孙忠关好门,长孙业便吩咐他拆开包装,对盒子开始进行详细的检查。通过自己送进庄园的东西,如果出了半点问题,那自己也该从族谱上除名了。

    就在长孙忠准备检查的时候,楼下,那个年轻人跟在阿祥身后,低声说道:“师父,门口那人,似乎不会武功。”

    “哦?”阿祥有些奇怪,转过头看了一眼,原来那个年轻人是守义。

    “他有点紧张,呼吸不稳,拿斧头的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您说,那位长孙公子为什么挑一个不会武功的跟着?”守义皱眉问了一句。

    “在少爷的地盘上,一个人武功再高又能有什么用?说不定他有其他方面的特长。”阿祥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佩服长孙业的胆识。

    守义想了一下点点头,随后又问出另一个问题:“师父,他怎么会知道异物界的事情?”

    “少爷早就有所怀疑,他们可能在我们这行有代言人,只不过还不知道是谁罢了。”说完后刚好走到车旁边,守义急忙上前拉开车门,让阿祥上车。

    开车的居然是叶耀祖,昨夜何畴伍走后,他也急匆匆的离开,回家跟妹妹吃了顿饺子,今天一大早就回到仓库,讨过红包后本打算回宿舍一觉睡到下午,结果被守义撞见,给拉了壮丁。

    阿祥现在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再加上叶梦楼的关系,来时的路上认真的问了好几句,现在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才见面的场景,生怕错过每一处细节。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阿祥回忆第三遍的时候,守义轻声说句到了,阿祥睁开眼,果然已到仓库门口。

    来到后场小楼,何畴伍正在看阿祉舞枪,经过李荷的指点,阿祉的枪术突飞猛进,连阿九也敢站在何畴伍的身后,欣赏那么一小会。

    “少爷!”阿祥来到何畴伍身旁,弯腰喊了一声。

    “不急,等阿祉练完。”此刻的何畴伍觉得没什么比看阿祉的枪术更重要。

    阿祥见状也没办法,只好直起身子一起欣赏。

    待阿祉收枪,何畴伍喊了一声好,随后轻轻鼓掌,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眼神里全是看有出息子侄辈的骄傲。

    “去书房。”何畴伍让阿祉赶快去换衣服,转过身对阿祥说道。

    “是!”阿祥应了一声,跟在何畴伍身后。

    进了书房,阿祥详细汇报了见面时的情景,连长孙业的表情都没有错过,别看阿祥当时没抬眼皮,想看到的,一丝一毫都没逃不脱他的眼睛。

    何畴伍耐心的听阿祥讲完,然后点上一支烟,待烟灰燃尽,才冲阿祥说句辛苦。

    “少爷,要不把他留下,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阿祥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你抓不到活口的,一具尸体,你要他干嘛?”何畴伍摇了摇头。

    见阿祥有些疑惑,何畴伍笑着说了几种被抓后自尽的方法,听得阿祥这个刽子手眼界大开。

    “少爷,您是怎么知道的?”阿祥有些奇怪。

    “长孙家教的,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教的。”何畴伍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阿祥不敢继续追问,只好静静的站在那里,何畴伍一向体贴人,见状让他坐下,笑着说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要注意保养。

    阿祥半个屁股落座,打趣说自家基因好,老爹最近都长出几根黑头发,一套长拳还打得有模有样。

    见阿祥提到他父亲,何畴伍突然想起大悲寺下面的东西,问阿祥他父亲那边有没有消息。

    “从大悲寺出来的当天,我就给我爹打了电话,老爹说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人能办到,不过他还有几个没死的朋友,他想办法联系一下,再打听打听,现在还没有消息。”谈及自己的父亲,阿祥坐直身子回话。

    “有空多回去看看,自从跟了我,你小子回家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完。”也许是春节,让何畴伍多了一丝对家的眷恋。

    “每次回去都挨揍,我现在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唉!”提到回家,阿祥就想起慈父的皮鞭,有些垂头丧气。

    “那就把你父亲和你老婆接过来,后场这么大,房间你随便挑,就这么定了,再过两天,我让阿九安排人去接。”何畴伍的语气淡淡的。

    阿祥心里一颤,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少爷,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既然摸清你的底细,没道理不往前面查查,小心点总是好事,万一他们被控制,你是放任他们不管,还是把枪口对准我?”何畴伍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室内温暖如春,阿祥觉得额头开始冒冷汗,这种境地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些坐不住,想立刻出发去接人。

    “你别小看你父亲,叶兄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父亲通过电话,他那边也有所准备,等闲是别想得逞。”见阿祥如坐针毡,何畴伍劝了一句。

    阿祥心下稍定,转眼就开始思考自己麾下有哪些人可能也会遇到这种处境。

    “回去慢慢想,后山的人,家属已经全部在后山落户,你不用管,后场这边好好清一下,重点是你麾下的直属队和守义的人,他们既是属下,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上次的事情再次出现。”

    “是,少爷!”

    “新补进来的人,我会让李木子再去查一遍,查完后报告直接给你,你自己处理,不必报我。”

    “是,少爷!”

    “把黄雨的消息透露给冯正尧。”

    “是,少爷!啊?”反应过来的阿祥有些吃惊。

    “冯正尧,让他再蹦跶些日子,黄雨那边,我有安排。”何畴伍说得很简短,很多信息需要阿祥下来慢慢去悟。

    “是,少爷!”对阿祥来说,何畴伍的话就是圣旨。

    “问问午夜客栈,还有没有血珠的消息,在那个牛鼻子的眼里,吴道子的画都比不上他的血珠。”何畴伍继续吩咐道。

    “是,少爷!”

    “联系一下花家,看看能不能约花宇落见上一面。”

    “是,少爷!”

    “阮家那边一定要死死的盯住,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动静。”提到阮家,何畴伍的脸色一沉。

    “是,少爷!”阿祥也是满脸杀气。

    见阿祥杀气腾腾,何畴伍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说今天是正月初一,我怎么跟你说这些,不提也罢,晚上你就留在这边陪我吃饭。

    阿祥应了一声,满脸堆笑,可心里一点都不轻松,他知道何畴伍在自己人面前,有时候会不自觉的暴露心中的想法。

    晚上要热闹的多,何孝康带着何润、何沁也赶了过来,昨晚三人被那群杀才灌得七荤八素,睡到今天下午才醒过来,老爷子早上没接到三人的电话,听说气得午饭都没吃,现在三人都是愁眉苦脸,估计一顿家法是逃不掉了。

    “不要紧张,到时候就说想请木真人为老爷子念经祈福,昨晚陪着他好好的喝了一顿,被灌得上吐下泻,到现在才清醒过来。”何畴伍摸摸鼻子,想出一个损招。

    三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何畴伍,丝毫不理会旁边木道人那两道吃人的目光,何畴伍笑着说还不快去打电话,不然一顿家法就真的躲不掉了。

    “拿我当幌子,就不怕我到时候揭穿?”木道人的表情有些阴险。

    “再加一只炼丹炉,给我六爷爷正经念几段不算过分吧?”何畴伍直接开价。

    “我跟老人家一见如故,给他念几段也是应该的。”木道人说完后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着开饭。

    一会过后,三人兴高采烈的回来,何畴伍招呼大家坐下,举杯说了几句吉利话后跟大家一一碰杯,脸上挂满了笑容。

    阿祥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九十五章 礼物

    阿九的办事效率永远值得信赖!

    初三出发,初五就把人接来,阿祥的父亲也比较光棍,啥都没带就和儿媳妇一起跟阿九派去的人走了。

    见到何畴伍后,九十多的老头本能的就想跪下磕头,被早有准备的何畴伍一把拉住,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还是随意一点的好。

    老头也不矫情,呵呵一笑说听你的,见阿祥站在一旁傻笑,双手就往腰间摸去,想解皮带抽他,何畴伍连忙拉着他往屋内走去,说这么多年不见,好好喝几杯,随后看了小锐一眼。

    小锐急忙上前扶住老头,孙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老头拉着小锐的手笑容满面,满脸的慈爱让一旁的阿祥直冒酸水。

    老头果然老当益壮,一斤白酒下去,脸不红心不跳,何畴伍很是羡慕,端着红酒杯遗憾地说自己只有半斤的量。老头很会说话,说您身骄肉贵,哪像我皮糙肉厚。

    再然后就是忆当年,这是所有老年人的通病,老头从学艺一直讲到大悲寺,然后跟何畴伍讲,已和几个老不死的聊过,都觉得没人能办到。

    何畴伍端着酒杯笑眯眯的,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去查,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老头说明天想去大悲寺瞅瞅,万一阿祥看走了眼,那就是场大灾难。

    何畴伍点点头,让阿祥陪着他爹明天过去转转,阿祥脸色不大好,估计是怕老头揍他,何畴伍看看一旁殷勤伺候的小锐,说明天没什么事,你也去仔细瞧瞧,阿祥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吃完饭让阿祥带老头下去休息,阿九附在何畴伍耳边轻轻说了句,何畴伍点点头,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李看低头站在屋中央,何畴伍把自己扔在书桌后宽大的椅子上,问了一句:“跟丢了?”

    “是。”李看把腰往下弯了弯。

    “怎么回事?”何畴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初二一早,长孙家的人就离开蓉城,二人买了往西南方向的高铁票,中途在一个小站下车,出站后随即钻进一辆货柜车,我一路死死的盯着,没想到直到货柜车到目的地卸货,都不见二人身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下车离开的。”李看说完后,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站好了,把腰弯那么低算怎么回事,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两只小狐狸!”听完李看的汇报,何畴伍丝毫不觉得意外。

    “属下无能,请少爷责罚。”李看直起腰,不过请罪的态度依然十分诚恳。

    “跟你没关系,这些小狐狸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上次就被我踩住尾巴了。听阿祥的描述,此人大概就是长孙业,长孙家派这么个人来对付我,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何畴伍说完后自嘲的一笑。

    “用不用调李灯师兄过来,他最擅长追踪。”李看问了一句。

    “正主都没见着,底牌就全打光了,还怎么玩。”何畴伍摇摇头,随后陷入沉思。

    就在李看汇报的时候,长孙业也有些忐忑的出现在庄园门口,他这次是不请自来,能不能见到大管家还不一定,至于家主,他压根就没想过能见到。

    等的时间长了些,好在长孙业的养气功夫也不错,终于,大门缓缓打开,还是上次那位管事,牵着两匹骏马,态度不卑不亢,将缰绳递给长孙业后,请他上马。

    快到主楼时,依然下马步行,等到了门口,依然是上次那位管事,将他迎至一个小客厅,吩咐仆人上茶后,说句稍等就退了出去。

    长孙业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不敢有丝毫放松,鬼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监控,稍有不慎,努力争取来的差事就可能换人。

    还好没让他等太久,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让公子久等。”

    长孙业快速起身,满脸堆笑的说道:“哪里哪里,是我不对,做了不速之客,还请大管家勿怪。”

    大管家请长孙业坐下,自己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落座,寒暄几句后问道:“听说公子去了蓉城?”

    长孙业面上不显,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去蓉城的事只有自己和长孙忠知道,连祖父都瞒着,他们是如何得知。

    大管家见长孙业没有回应,轻轻的提醒一句:“公子?”

    “哦,大管家消息灵通,确实前几天去了蓉城,而且去了两次。”长孙业回过神来,先是抱歉一笑,然后大大方方的回答,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故弄玄虚。

    “蓉城我还从没去过,听说十分宜居,想必是座很有意思的城市。”说完后,大管家露出向往的神色。

    长孙业聊了聊在蓉城的见闻,顺带提了下自己的想法,最后拿起身旁的盒子,轻轻放在大管家面前的茶几上。

    “这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大管家没有去碰,而是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让人仔细检查过,里面只有一块玉佩,算是难得的上品,不过要说是价值连城,我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大管家没有去追究长孙业私自拆开这件事,送进庄园的东西,不经过反复检查,才是罪过。

    “等老爷打完马球,我会亲自奉上,来回奔波,公子辛苦了!”大管家微微欠身,唬得长孙业连连摇手。

    “大管家,这次我自作主张去蓉城,还望大管家在大伯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长孙业一贯把姿态放得很低。

    “老爷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怎么做是你的事,老爷只看结果,公子大可放手施为。”大管家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要的就是这句话,长孙业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寒暄几句后起身告辞。

    待出了庄园大门上车,长孙业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随即换上一副阴狠的面孔,他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心底里暗暗想到:狗屁的大管家,贱人之子也敢在我面前拿大,等我拿下这里,定叫你生不如死。

    大管家不知道长孙业的想法,就算知道,也许他也不在乎,他吩咐人进来再次对何畴伍的礼物进行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才小心的将它捧在手上,起身出门朝书房走去,进屋后小心地放到书桌上,桌子后面坐着的,不是长孙威又能是谁。

    “什么东西?”一个青年站在巨大的书架前问道,他的手中拿着一本线装书籍。

    “回齐少爷的话,是何畴伍送给家主的礼物。”大管家对这个青年很是恭敬,不像面对长孙业,恭敬只停留在面上。

    “何畴伍,蓉城那个小角色?”青年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大管家点头称是,长孙威似有不满,嘴里慢慢的吐出一句:“不清楚底细,就敢乱下断语!”

    青年吐了吐舌头,躬身请罪。

    “打开。”长孙威冲青年说道。

    青年上前打开盒子,一枚玉佩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长孙威伸手拿起玉佩,造型普通,材质也是普通的苍玉。长孙威递给青年,让他也看看,青年接过后仔细观察一番,最后断定是唐代的物品。

    长孙威赞许的看他一眼,这个小伙子,性子是跳脱了一点,可眼力确实没得说。

    “说说看,你口中的小角色,送这个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

    “隋唐年间,公以下用苍玉,所以它是个好物件,但算不上价值连城,何畴伍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是有其他的喻意在里面,孙儿不了解情况,不敢胡乱猜测。”被教训后的青年谨慎许多。

    “我们家什么时候开始发迹?”长孙威问了一句。

    “我们家祖上是鲜卑贵族,发迹于隋唐,唐朝初年还出了一位皇后,一位赵国公,您的意思是?”青年想到此处说不下去,内心无比震撼。

    “不错,这么快就能想到此处,现在你再判断一下,这块玉佩对我们长孙家来说,算不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如果是那样的话,的确是无价之宝,可何畴伍如何这么肯定?”青年皱眉问了一句。

    “让长孙业为你去寻找答案,说不定会让你大吃一惊。”长孙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无比确信青年的推断。

    见长孙威面露倦容,青年把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内,然后招呼大管家一起退下。

    长孙威重新拿起玉佩,放在手上摩挲,他闭上眼睛,脸上喜怒莫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良久,长孙威睁开眼睛,把玉佩又放回盒内,亲自打包检查无误后,手按向桌上某处,咔擦一声,身后巨大的书架便缓缓移开。

    长孙威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里面闪出,站在长孙威面前,恭敬的说了句主人好。

    “马上把这个礼盒送出去,务必亲自交到他的手上。”短短两句话,长孙威说得无比郑重。

    那人说了句是,然后捧起桌上的礼盒,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方法,长孙威还是觉得眼前一花,刚才还站在面前的大活人就消失不见。

    “有一个人,曾在我们手上败了两次,今天收到你的玉佩,我基本可以确信你就是他,看来你也是厌烦了隐藏,希望这次你能再厉害一点,不然这辈子我还真过得没什么意思。”看着缓缓合拢的书架,长孙威轻声说道。

    把镜头从渭水又转回到蓉城,把李看打发出去的何畴伍坐在书桌后面,耳朵有些发烫,他用冰凉的手摸了摸,心里嘀咕到底是谁在惦记自己。

第九十六章 拜年

    人一老,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何畴伍就深受其害。

    老人家来电话,说多年不见,你舅舅对你十分挂念,按规矩,你也该去给他拜年,当然,如果能顺带把赵心瑜接回来就更好,免得她还要去挤动车。

    何畴伍愁眉苦脸的求饶,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说毕竟是你母亲的娘家,她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提到早死的母亲,何畴伍没话说了,他虽然对母亲没有印象,可想起往事,让他对这个母亲格外尊重,于是,何畴伍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答应明天一早就出发。

    何畴伍出行是大事,阿九和何三宝是一定要随行的,李看等人也必不可少,小锐被留了下来,明天要陪他爷爷去大悲寺。等第二天要出发的时候,何畴伍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让阿九把小木带上,没有这个小可爱,到时候见到赵心瑜不就穿帮了。

    何畴伍的父亲住在蓉城的西边,母亲住在蓉城的南边,天知道在当年那种交通和通讯都极为不便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一路往南,地势平坦,网上有个段子,说是走到最南边,就是新加坡,想到新加坡,何畴伍又回忆起阮家那群猴子,蹦蹦跳跳的没个人样,想到这里,何畴伍就笑出了声。

    何三宝看向后座,他还是有点拘束,如果换成是阿九,会直接问何畴伍因何事发笑。

    “我想起一群奇怪的人,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的。”何畴伍笑着对何三宝说了一句。

    “能让少爷笑得这么开心,估计有他们的独到之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何三宝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见到后一定要忍住,不然会怪我们没礼貌。”

    “谨遵少爷吩咐。”何三宝配合的点点头。

    何畴伍看着何三宝有些花白的头发,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吩咐李看靠边停车。

    车队停在应急车道上,一群人立刻下车组成警戒线,何畴伍让李看把小木抱下车,站到隔离带外面。何三宝也想下车,被何畴伍拦住。

    “三宝,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怕回去忘了,就现在跟你聊聊,当然,同不同意在你,不勉强。”何畴伍的表情有些严肃。

    何三宝点点头,有些紧张。

    “你觉得阿祉怎么样?”何畴伍问道。

    “阿祉?农场的那个年轻人?功夫不错,也很有礼貌。”何三宝知道阿祉是何畴伍的心腹,就说了两句好话。

    “阿祉是我在垃圾堆里捡的,那时候大概三四岁吧,然后一直跟在我身边,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教养是没得说,功夫也还行。”提到阿祉,何畴伍脸上多了一份慈爱。

    何三宝笑着说年轻人能有这身手,已经很不错了。

    何畴伍笑笑,继续说道:“后来我找人查过,他父母出车祸死了,家中也没有关系近一点的亲戚,在这世上,算是个孤儿。”

    何三宝叹了一声,不知是在可怜阿祉,还是在可怜自己。

    “三宝,你在这世上也是孤身一人,如果你愿意,能否将阿祉收为义子,将来百年之后,也有人给你送终。”何畴伍说完后,静静的看着何三宝。

    何三宝一瞬间脑子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何畴伍跟他说的是这件事,过了一会,他吞了口口水,有些艰难的说道:“少爷,有句话我一直想问,我归附不久,您就不怕我是奸细?”

    “不瞒你说,用你之前,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既然决定用,那就用人不疑,我待你如同家人,你还能背后捅我刀子不成?”何畴伍笑着解释几句,接着继续说道:“阿祉那边我已经问过,他对你的功夫和学识很是崇拜,现在就看你的意思。”

    何三宝自幼净身,自从懂事的时候起,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早已如同一口枯井,如果说跟着何畴伍的这段时间,是枯井里多了一股细流,那么今天何畴伍的问话如同涌入了一大股清泉,瞬间将这口枯井注满。

    “少爷,阿祉算得上是青年才俊,您觉得我配吗?”何三宝问出心中的顾虑。

    “你外形儒雅,功夫比李看还高,又学识渊博,我看是阿祉配不上给当儿子。”

    “配得上,配得上。”何三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我们就说好了,回去后挑个日子让阿祉过来给你磕头,你们爷俩以后就都不孤单。”见何三宝的反应,何畴伍也是心情大好。

    继续上车出发,开车的李看发现何三宝的手有些轻微发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少爷又在车上,看了两眼又继续专心开车。

    上午出发,下午才到,小县城位于两省交界处,远离了都市的喧嚣,自有一番味道。

    有阿九在,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找个不错的馆子试了试当地的美食,何畴伍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要不是阿九相劝,还想再盛一碗。

    吃完饭后,阿九塞给何畴伍一张纸条,上面是他舅舅的住址,何畴伍不情不愿的上了那辆雷克萨斯,小木坐在后面满脸的期待,似乎下一秒就能见到那个漂亮的小阿姨。

    县城不大,开启导航过后,很快就来到自来水厂家属区,估计平时进出的车都不怎么样,识货的保安早早就把车闸升起,还热心的指挥倒车,让车技一般的何畴伍省去不少麻烦。

    下车后一个红包递到保安面前,何畴伍和善的说句新年快乐,保安接过后摸摸厚度,开心的连连道谢。

    “二栋二单元怎么走?”何畴伍打开后备箱,问了一句。

    “直走到底,然后右拐就到了。”见何畴伍从后备箱拎出一大堆东西,保安干脆自告奋勇送他过去。何畴伍连忙谢过,阿九准备了一大堆烟酒,一个人还真拿不完。

    还好他舅舅住三楼,何畴伍上到三楼后有些微微冒汗,他让保安把东西放在门口,再次谢过后催促保安赶快回去,脱岗久了可是要扣钱的。

    老式的砖混结构,再加上质量不怎么样的铁门,屋内的谈笑声听得清清楚楚,看样子似乎有客人,何畴伍轻轻的敲了敲门,他打算速战速决。

    开门的是位男青年,看到一大一小站在门口,脚边的东西堆成小山,愣了一下后客气的问何畴伍找谁。

    “请问付运国是不是住这?”何畴伍还是很有礼貌的。

    青年点点头,转过头冲屋里说有人找你,几秒钟过后一个老头就出现在门口。

    阿九给何畴伍看过付运国的照片,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他的舅舅,他母亲的亲弟弟。

    付运国眯着眼睛看了何畴伍一眼,又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似乎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正准备张口相问,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哆哆嗦嗦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举起来对着何畴伍仔细瞧了瞧。

    “你是——何畴伍?”付运国有些激动。

    何畴伍点点头,张了张嘴,那声舅舅还是没能喊出口。

    “快进来,快进来,老幺快点帮忙拿东西,老婆子,你看谁来了?”见何畴伍点头,付运国激动的吩咐。

    旁边的青年把付运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急忙请二人进屋,然后出去把礼物一件一件的搬进去。

    屋里坐了一大堆人,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女人起身,也是满脸激动的听付运国介绍,何畴伍心想,这位大概就是他老伴,也就是母亲的弟媳了。

    沙发上有人起身让座,何畴伍摇摇手说不必,然后搬过一张餐椅坐下,顺手把小木搂在怀里,没想到下一秒小木就从他手中挣脱,扑进了沙发上某人的怀里。

    何畴伍看过去,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不是赵心瑜又能是谁。

    “你也在这里?”何畴伍有些诧异的问道。

    “陪父母过来走亲戚。”说完后赵心瑜不再理会何畴伍,跟激动的小木玩了起来。

    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妇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何畴伍,这大概就是赵心瑜的父母,付运国两口子正忙着给何畴伍泡茶切水果,还来不及注意到这些细节。

    “你怎么会认识我姐姐?”那对夫妇旁边的一个大男孩问道,刚才起身让座的就是他。

    “你姐姐?”何畴伍把目光转向他,有些疑惑。

    大男孩指了指赵心瑜,盯着何畴伍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你就是她弟弟吧?我跟你姐姐都在蓉城上班,就这样认识了。”何畴伍先是回答了大男孩的问题,然后转过目光,对那对夫妇说了句叔叔阿姨新年好。

    二人点头,这时候付运国夫妇收拾完毕过来,骄傲的给他们介绍何畴伍这个有出息的大外甥。

    夫妇二人也看到何畴伍带来的东西,光是烟酒至少都值好几万,不过二人对何畴伍并不满意,觉得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老上一些。

    “表哥只说你三十多岁,三十几?”赵心瑜的父亲问道,审问的意味极浓。

    “三十六。”何畴伍回答得不卑不亢,还瞄了赵心瑜一眼,不知道跟小木聊得火热的她有没有注意这边的谈话。

    “比心瑜大十一岁,这差距也太大了一点。”赵心瑜的母亲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她丈夫听的,还是说给何畴伍听的。

    付运国坐在一旁,见状急忙说何畴伍这些年是忙事业,把婚姻大事给耽搁了,然后极力美化何畴伍,付运国的老婆也在一旁极力帮腔,要不是脸皮厚,何畴伍都觉得有些害臊。

    “听表哥讲你事业做得很成功,你是做什么生意的?”赵心瑜的父亲默默听完,继续问道,表哥指的是何畴伍的舅舅。

    “什么都做一点,小打小闹,不过现在行情不大好。”何畴伍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赵心瑜的父亲点点头,觉得何畴伍说的还算实在,至少没有像他舅舅那样满嘴跑火车。

    “哪个学校毕业的?”赵心瑜的母亲插了一句。

    “阿姨,我一天书都没有读过。”何畴伍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那丝微笑变成了苦笑。

    就算赵心瑜的父母涵养极好,听到这句话后都沉下脸来,随即陷入了沉默。

    付运国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表弟夫妇都是大学毕业,在事业单位上班,对钱不太上心,但是极重教育,赵心瑜是本科毕业,老二赵心亮虽然才读高中,可回回考试都是年级前三,照这样下去,一个985是跑不掉的。

    “叔叔、阿姨,我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能活下来走到今天已属不易,读书对我来说只能是个奢望。”不知什么原因,何畴伍居然神使鬼差的解释了一句。

    见何畴伍这么说,二人神色稍缓,可在心里也把他从女婿候选人名单上剔出,只当是寻常亲戚。

    付运国跟老伴对视一眼,心里一叹,看来这桩婚事大概是要黄了。

第九十七章 母亲

    晚上付运国叫回了女儿女婿一家,客厅就显得有些拥挤,好在饭菜很快就上桌,何畴伍想着意思一下就告辞回去。

    一家人对何畴伍极力奉承,赵心瑜一家做壁上观,看看热闹,何畴伍暗地里觉得好笑,不过面上不显,应付他们还是游刃有余。

    何畴伍要开车不能喝酒,这让付运国有些遗憾,只好跟赵心瑜的父亲频频举杯,最后俩人都有些微醺。

    吃完饭后何畴伍牵着小木告辞,正好赵心瑜一家也要回去,于是就一起下楼,付运国一家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保安还是那个保安,见何畴伍出来,殷勤的跑过来帮忙,付运国有些奇怪,这个保安可是不太好说话的。

    赵心瑜一家打车,何畴伍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说可以送他们回家,赵母本想拒绝,可看到赵父脚步虚浮,就有些举棋不定。赵心瑜见状,说了句给你油钱,就拉开车门把赵父扶到副驾驶上。

    从县城到镇上,也就是二三十公里的路程,可由于路窄弯道多,差不多也要开将近一个小时,赵心瑜抱着小木,警惕的看向前面,准确来说,已经超载了。

    “小何,真是麻烦你了。”上车后不久,赵母客气了一句,算是找个话题。

    “阿姨,从我舅舅那里论,我们也算是亲戚,谈不上麻烦,再说小赵还打算给我报油费。”何畴伍笑笑。

    “心瑜年轻不懂事,哪像你这么成熟稳重,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嘛,三句话离不开年龄这个主题。

    “我明白您的意思,放心吧阿姨。”何畴伍说完后,赵心瑜看了他一眼。

    赵母放下心来,去了心病,聊天也就轻松许多,何畴伍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会儿功夫就跟赵母聊成了忘年交。

    送到后下车,何畴伍婉拒了上楼坐会的邀请,然后当着赵母的面问赵心瑜明天是否愿意一起蓉城,分摊一下油费。

    小木摇着赵心瑜的手助攻,赵心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点点头说好吧,双方约好时间后,何畴伍带着小木上车一轰油门,又往县城方向奔去。

    拐个弯就停在路边,没几分钟李看开着车滑了过来,何畴伍带着小木上了李看的车,说句直接去酒店,明天还得当一天的司机,说完后就靠在椅背上休息。

    晚上睡觉破天荒的上了闹钟,第二天早早起床,收拾整齐后拉开酒店房间的大门,惊得站在门口的李剑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阿九和何三宝也许是年纪大了,起得比何畴伍还早,见何畴伍难得早起,阿九去厨房亲自做了碗牛肉面端上去。不要惊讶客人怎么能进酒店的后厨,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

    何畴伍胃口大开,吃完后笑着说今天有力气开车了,谈笑间电话响起,拿起一看居然是付运国打过来的,昨天犹豫好久,还是给付运国留了个电话号码。

    想了一下,何畴伍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付运国问还在不在县城,想跟他见上一面,何畴伍见时间还早,就告诉他酒店的地址,约好在二楼的茶楼见面。

    到了茶楼,何三宝泡好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离了蓉城,一众属下如临大敌,连茶具和茶叶都是自备。

    不一会儿,付运国就出现在茶楼门口,见他四处张望,何畴伍冲他挥挥手,招呼付运国过来坐下。

    舅甥二人相对而坐,何畴伍指指面前的茶,说是上好的太平猴魁,让他尝尝。付运国无心喝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小心的递了过去。

    何畴伍拿起一看,是张黑白照,看来很是有些年头,照片上一男一女,男的依稀能辨认出是年轻时的付运国,女的何畴伍就不认识了,反正明显不是他所谓的舅妈。

    何畴伍把照片放回桌上,静静的看着付运国,着急忙慌的赶来,目的肯定不会是给自己看这张照片。

    “照片你收好,留个纪念。”付运国的表情似乎有些忧伤,说完后缓缓低头。

    何畴伍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头说不必。

    “不必?”付运国猛地抬头,有些愠怒的看着何畴伍。

    何畴伍有些糊涂,不就是不要你的照片么,至于这么大反应。

    见何畴伍的表情,付运国明白过来,他颤声问道:“你不知道我旁边的是谁?”

    何畴伍摇摇头,摇到一半突然顿住,又把手慢慢伸向照片,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她是你的母亲,快出嫁的时候和我悄悄去照的。”见何畴伍又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付运国颤声解释道。

    何畴伍用手指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庞,原来自己的母亲长这副模样,两条长长的辫子,配上清秀的脸,标准的电视上村花小芳的模样。她看着面带笑意,可是眉眼间怎么透出一丝丝郁结哦。

    “您刚才说悄悄去拍的?”过了一会,何畴伍将照片揣进怀里,问了一句。

    “估计没人跟你讲过吧,当年你父亲跟着建筑队到我们县城来做工,不知怎么就认识了我大姐,也就是你的母亲,他俩悄悄好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工地完工,大姐把他带回家,跟全家人宣布要跟他结婚,你外公外婆嫌他家太远,极力反对,还四处托人给大姐张罗对象,大姐见没办法说服你外公外婆,就悄悄离家找他去了。这张照片就是走之前带着我去照的,当时我也不知道大姐的想法,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去拍张照片,没想到这一别就再也没见面。”付运国说完后用手捂住了脸。

    “我母亲的遗物里,怎么没这张照片?”

    “照完的第二天大姐就走了,最后照片是我去拿的。”付运国双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眶红红的。

    “这么多年,都没想过去看看她?”

    “当年我还小,你外公外婆恨她自作主张,让亲戚邻居们看了笑话,说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你母亲寄来的信也一概不看,全部烧掉。再后来有了你,关系就稍微缓和一点,你母亲的信也不再烧掉。可没过两年,你父亲突然来信说大姐没了,你外公外婆当时就卧床不起,心里恨不得把你父亲千刀万剐,从此就断了联系。又过了几年我参加工作,能挣钱了,就请假去看过一次你,没想到那时候你父亲也没了,你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跟在村长屁股后面,探个脑袋出来看我,我抱着你嚎啕大哭——”说到这里,付运国有些说不下去,眼里全是泪水。

    何畴伍递过一张纸巾,没有说话。

    待付运国心情平复一些,把纸巾揉在手里,用手抹了一把眼睛继续说道:“你外公外婆常年吃药,我还要准备彩礼结婚,没办法接你走。我跟村长说每个月给你寄十块钱,拜托他照顾一下,村长不让我寄钱,说你姓何,自然由何家人负责养大,如果将来你出了半点问题,由他承担全部责任,还给我立了字据。我走的时候,他给我鞠了一躬,说何家人没能明媒正娶,让大姐受了委屈,他代你死去的父亲给付家道个歉。小伍,你们村长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孝顺他。”

    何畴伍点点头,当年的村长就是六爷爷,是不是好人他比谁都清楚。

    “再后来,我结婚又有了小孩,你外公外婆陆续去世,我也就没能顾得上你,等你表弟读幼儿园的时候,村长来信说你不打招呼就走了,让我帮忙找找,我想着你会不会到省城打工,那几年去了好几次蓉城找你,再后来村长说你回来了,还发了财,我也就放下心,可也没脸见你。”

    何畴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再好的茶也不如红酒入口舒服。

    “现在,你表弟也到了说亲事的时候,昨天你也看到了,我家条件就这样,他也没个正经工作,我就只好厚起脸皮,到处显摆有个有本事的外甥,看能不能给他说个好一点的女朋友。”说到这里,付运国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现在一堆麻烦事,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免得惹祸上身。”

    “什么麻烦事?严不严重?”付运国满脸关切的看向何畴伍,让何畴伍稍微有些意外,他以为付运国会担心他自己会惹上麻烦。

    “做生意这么多年,难免会有几个仇人,只不过这次的仇家有些棘手。”

    “小伍,舅舅帮不上什么忙,不过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管怎么样,安全最重要。”付运国耐心的劝道。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这样吧,我出钱在县城里买个铺子送给你,让你儿子做点生意,实实在在的东西不比到处夸海口强?”看在照片的份上,何畴伍的心又软了。

    付运国没想到何畴伍会这么说,急忙摇手拒绝。

    “就当我是为我母亲做的吧!”何畴伍说完后看了看表,起身说要去接小赵回蓉城,商铺的事到时候会有人来跟他交接,然后跟付运国一起出了茶楼。

    从昨天见面到今天分别,何畴伍都没有喊一声舅舅!

第九十八章 命运

    接上赵心瑜,何畴伍驾车向蓉城方向驶去,不知是不是照片放在左边衬衣口袋的缘故,心脏的位置有些隐隐作痛。赵心瑜发现他的异样,让他停在前面的服务区休息一下。

    何畴伍停好车,取出照片放在外套的口袋里,小木正是好动的年龄,趁何畴伍不注意,爬到前面掏出来又逃回后座,躲进赵心瑜怀里咯咯笑出了声,还得意的冲何畴伍扬扬手里的照片。

    赵心瑜看得出这张照片对何畴伍很重要,从小木手上要过照片后,给何畴伍递了回去,无意中看到照片上的两个人,一个应该是年轻时的表叔,旁边那位女士很面生。

    何畴伍接过后说句谢谢,仔细检查了一下照片,发现没有损坏后小心的放回外套口袋内,赵心瑜有些好奇,问方不方便告诉她那位女士是谁。

    “是我母亲。”何畴伍说完后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赵心瑜知道何畴伍父母都早已离世,可现在语气中露出的悲戚还是让她有些不解。

    “这张照片是你表叔早上给我的,托他的福,我终于知道生我的母亲长什么模样。”何畴伍的语气淡淡的,可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压抑。

    赵心瑜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搂着小木保持沉默。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一岁多,家里穷,一张照片也没有,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幻想母亲长什么模样,今天见到了,居然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你说,奇不奇怪?”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难过,你母亲在天上知道你过得好,也会替你高兴的。”赵心瑜安慰一句。

    “我还好,只是命运啊,总是这么相似,原以为折磨一回就够了,没想到是翻来覆去的肆意揉捏,次数多了,再滚烫的心,都会凉的。我怕这里有一天会彻底凉透,那时候我就不再是人,要么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要么变成十恶不赦的恶魔。”何畴伍说完后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赵心瑜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何畴伍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从语气中透露出的苍凉,让她心里面也不太好受。

    过了一会,何畴伍下车去上个厕所,回来后就恢复正常,笑着对赵心瑜说句抱歉,耽误了她的时间。

    赵心瑜问他好点没,何畴伍开始满嘴跑火车,说现在开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赵心瑜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人,再想到上次去给苏东坡过生日,觉得他有人格分裂症,心底的那丝怜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蓉城,在何畴伍的极力邀请下,再加上小木在旁边死缠烂打,赵心瑜跟他俩一起去吃了顿晚饭,地点是何畴伍挑的,就是他常去的那家苍蝇馆子。

    环境不好,可味道是相当不错,赵心瑜也没觉得何畴伍抠门,盆地里的女性本来对那些高档餐厅就不太敢兴趣,火锅串串麻辣烫才是她们的最爱。

    饭后送她回家,想到何畴伍当了一天的司机,赵心瑜还是郑重道谢,并且当面把油钱算好转了过去。

    何畴伍苦笑一声,没有收钱,他打开微信给她看,说自己从来都只用现金,没见我刚才晚饭都是掏钱包付账么。

    遇上这个老古董,赵心瑜也没有办法,何畴伍说要不你抽个时间请我吃顿饭,就当扯平了,她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后就跟他俩挥手告别。

    自然没过几分钟就有车开过来,何畴伍带着小木上车后,把自己重重的砸在椅背上,对何三宝说累死了,说完后闭上眼睛,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回到后场,何三宝和阿九守在车外,等何畴伍自己醒来,阿九低声告诉何三宝,少爷的睡眠很不好,要是睡着了,尽量不要把他喊醒。何三宝点点头,最近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何畴伍的身体不太好。

    等何畴伍醒过来,差不多已是晚上十点,他揉揉眼睛,发现车里只剩下自己,就知道早已到了仓库。他伸个懒腰,再把手伸进口袋摸摸照片,随后拉开车门下车。

    阿祥和小锐也闻讯赶来,一行人朝后场走去,借着昏黄的路灯,何畴伍见阿祥的嘴角有些淤青,笑着问他爹这两天住的习不习惯,结果换来了一声长叹,小锐立即后撤两步,与阿祥拉开距离。

    回到小楼,何畴伍直接向书房走去,他知道阿祥跟进来,肯定有要事汇报,果然阿祥跟阿九打了个招呼,就快走两步跟在何畴伍身后。

    一进书房,何畴伍先打开书桌的抽屉,把照片掏出来小心的放进去,然后脱下外套扔在地上,绕回来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站在屋中间的阿祥,指指对面的沙发让他坐。

    “说吧。”待阿祥坐下,何畴伍才开口。

    “是,少爷,黄雨的消息我已经透露给冯正尧,他说等这件事了了,他会亲自登门道谢。”阿祥说完第一件事后停顿了一下,等待何畴伍的指示。

    “继续。”

    “午夜客栈回复目前没有血珠的消息,不过一旦出现,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查查上个血珠的卖主。”何畴伍想了一下吩咐道。

    “是,花家已经联系了,目前还没有回复。”

    何畴伍点点头,没有说话。

    “按您的吩咐,后场的自家人里,有家室的,都已让他们去信接人,家属来了后,不方便住进后场,所以住宿问题不太好解决。”阿祥说到这里微微皱眉。

    “一共有多少户?”何畴伍问道。

    “三十六户。”

    “这里旁边的县城不限购,房价也不贵,我待会告诉阿九,叫我一声少爷的,每人一套房,全部都是三居室,立刻去办。”

    阿祥起身鞠躬,替一众属下谢过。

    何畴伍把手往下按按,让他坐下。

    “你爹去大悲寺看过后怎么说?”何畴伍问道。

    阿祥听到后再次起身,低头弯腰,一副请罪的模样。

    “出纰漏了?”何畴伍心里一沉。

    “我爹看过后,说我有道工序做错了,现场指导我纠正过来,他跟我的判断是一样的,半年之内没问题。”

    何畴伍心里松了口气,这王八蛋一惊一乍的,活该挨揍。

    “半年之后怎么办?”何畴伍又问了句。

    “我爹说——我爹说半年之后他就住下去,守在那里跟它们斗法,他死了,我再住下去。”阿祥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

    何畴伍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原以为大不了半年之后再忙活一次就行,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严重,阿祥这王八蛋说话只说一半,看来得撺掇他爹多收拾他几次。

    “也不用太消极,可能也没那么糟,我再找人想想办法。”当老板就这点不好,自己都已六神无主,还得安抚下面的人。

    “是。”阿祥听后脸色稍微正常一点,在他心里,少爷说想想办法就是差不多能解决的意思。

    说完后阿祥退了出去,没一会阿九送红酒进来,何畴伍将安家的事情提了一下,叮嘱阿九尽快办理。

    阿九还没出去,木道人那张八卦的脸又出现在门口,问放不方便进来,何畴伍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要进就进。

    “你跟你那个小女朋友,聊得怎么样?我刚才问小木,小孩子也讲不清楚。”木道人的眼睛里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就这么闲?除了关注我的婚姻就没别的事干?没事指导一下小木的作业也好。”何畴伍一见他就来气。

    “你要是能把小木的作业全做对,我把你送我的东西全还你。”一提作业,木道人就有些愁眉苦脸。

    何畴伍深以为然,他看过小木的作业,非骨骼清奇者不能完成。

    “那你去捣鼓你的茶具也好啊,上次从大悲寺带回来的那套,是不是搬到你房间里去了?”

    “又不是金的,能有多贵重,借来玩两天,等玩腻了就还你。”木道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何畴伍笑笑,心里想着你要能主动还才是见了鬼。

    木道人假装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进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客气地让阿九再开一瓶酒送过来。

    阿九也不跟他计较,笑笑出去开酒,何畴伍指指木道人,说你就知道欺负阿九,要不使唤一下三宝试试。

    木道人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何畴伍,说很多年前给你算过一卦,有早夭之象,让你改名也不干,本来我想用师父传下来的秘法强行给你改掉,没想到你那个小女友出现了,我从你六爷爷那里要了她的生辰八字,如果你能娶她,厄运自解。

    何畴伍恍然大悟,原来木道人盯着他的婚事是为了这个,不过用女人来改命,何畴伍从来都没有想过。

    见何畴伍不以为然,木道人就有些生气,这个小王八蛋什么都好,就是对性命不太看重,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绑着何畴伍进洞房。

    “老木,生死有命,这辈子改了,下辈子就得还回来,还不是一样的。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而在于质量,郁郁寡欢的长寿,还不如开开心心的活上三五十年。”见木道人准备发飙,何畴伍劝了一句。

    木道人泄了气,强行让何畴伍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难度确实有点大,只能盼着赵心瑜足够优秀,能够让何畴伍心甘情愿的上套。

    阿九端酒过来,木道人不等他放下,抓起来就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瓶,长吁一口气说这辈子能遇上你两次,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

    阿九听不明白,有些疑惑的看向木道人,以为他在说胡话,木道人起身拍拍阿九的肩膀,说了句年轻人啊就往屋外走去,神情落寞,背影萧索!

    等木道人消失在门口,何畴伍笑着对阿九说别理他,这家伙过段时间就会发会神经,等到了明天早上自然就好了,阿九也陪着笑笑,说木道长洒脱不羁,是个世外高人。

第九十九章 线索

    初八是建筑公司正式上班的日子,按惯例,何畴伍一大早就得赶过去发开工利是。

    又是起个大早,车到公司楼下,何畴伍还在睡回笼觉,阿九一看时间快到了,不得已只好轻声将何畴伍叫醒。

    进电梯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出电梯就变得神采奕奕,何三宝第一次来这里,显得有些紧张,阿九在一旁轻声说道:“这也是少爷的产业,你把这里就当成是另一个公寓。”

    吴超带着管理层守在电梯厅,电梯门一开就齐声喊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何畴伍笑呵呵的从阿九手里拿过红包,说句你们的最后发,就朝前台走去,前台两位女孩子早就激动地站在那里,经常听老员工提,老板的开工利是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

    厚厚的红包到手,两个女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鞠躬,口中重复说着那几句吉利话。其他人收到红包后,表现和她俩都差不多,一圈下来,何畴伍觉得脸有些僵,都是保持微笑惹的祸。

    等到吴超也拿到红包,全公司盼望的流程算是正式结束,大家各自回到工位上,要么开始办公,要么悄悄打开红包练习点钞。

    吴超跟着何畴伍进了办公室,何畴伍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指了指何润,对吴超说以后他代表我来参加经营会,吴超心里一惊,以为此人将要取代自己。

    何畴伍阅人无数,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笑着安抚他道:“我今年事情多,何润代表我来参会,跟以前一样,不插手具体事务,你有事情还是直接向我汇报。”

    吴超半信半疑的应下,何润大方的伸出手去,请吴超多多指教,同时告诉吴超,自己还要管几家咖啡厅,你就算请我过问,我也忙不过来。

    吴超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以后大家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等他们虚头八脑的寒暄完,何畴伍起身,说自己今年大概是不会过来了,让吴超好好干,随后出去又在楼层各处转了一圈,才向电梯厅走去。进电梯的那一瞬间,何畴伍侧过头看了前台一眼,丑寅,也就是跟保安打架的那位,正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什么样的疯子才能取出这种极具侮辱性的名字啊!

    出了公司,阿九问去哪,何畴伍说去听风小筑坐坐,看看叶兄除了睡觉,还在干嘛。

    李看开车,只让阿九和何三宝跟着,其他人都被何畴伍打发回去,走到哪都是一大堆随从,何畴伍早就有些厌倦。

    等到了听风小筑的门口,何畴伍还是很有礼貌的按了门铃,等了几分钟,大门打开,衣着整齐的叶梦楼冷冷的看着何畴伍,丝毫没有好友上门的喜悦,何畴伍也不介意,从他旁边挤经进屋,嘴里问道难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屋里除了叶梦楼,就只有躲在阿九原来的卧室里不出来的双胞胎,何畴伍叹口气躺在沙发上,说天天闷在屋里,注意别心理扭曲。

    叶梦楼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示意最后进来的何三宝关门后,坐在何畴伍对面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何畴伍,他知道何畴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阿祥查完了,自家人中有三位的家人联系不上,一位是后场负责安保的管事,一位是库房的管事,还有一位是守义身边的人。眼光真毒啊,只要控制了这三位,后场就等于是不设防了。”何畴伍说完后苦笑一声。

    “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的人都有身份证,只要用心查,还是不难。”何畴伍用右手拍拍额头,随后问阿九酒开好了没。

    “家眷一来,人多嘴杂,事情就没那么好办。”

    “我想过,除了守义的人,其他人就只是帮我看看家,至于处理别的事情,我有其他安排。”何畴伍看样子是不打算让这帮属下再去冒险。

    见何畴伍这么说,叶梦楼知道他肯定还有其他力量没有展示,于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去年潜伏下来的人没有走,最近开始试图接近我,暂时不知道有没有恶意。”

    “不管有没有恶意,都不要沾上他们,你不用管,地址给我,我替你打发掉。”何畴伍听后一惊,坐了起来。

    “原本你只是个看客,怎么现在成了主角?”

    “你不用谦虚,我俩是双主角,我有种预感,说不定你身上真藏了什么秘密,只不过你还没发现而已。”

    何畴伍原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听者有意,叶梦楼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何畴伍见他这样,也开始顺着这个思路皱眉思考。

    这时阿九和何三宝送酒过来,见二人这般模样,便轻轻将酒放下,慢慢退了出去,守在大门口。

    “你师父——”

    “我师父——”

    过了一会,二人同时出声,互看一眼后,何畴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梦楼先说。

    “光绪五年,经我父亲引荐,师父在族学做蒙师,你这么一说,现在想来也有些奇怪,族学里的先生多由家族中的秀才或者是举人担任,师父是唯一一个特例。”叶梦楼缓缓说道。

    何畴伍端起酒杯,没有出声打断叶梦楼的回忆。

    “后来我大一点,师父就辞掉族学的职位,转而到我家,专心教我一人,除了四书五经,还教授武艺,我也在父亲的安排下,正式拜他为师。家中除了父亲,只有师父可以随意出入书房,我经常看到他们深夜还在书房喝酒聊天,父亲,大概是知道师父的身份。”说完后叶梦楼也拿起面前的酒杯。

    “难得听你讲这么多话,你父亲没跟你提过你师父的来历?”何畴伍问了一句。

    叶梦楼想了一下,缓缓摇头。

    “你师父也没有提过?”何畴伍继续追问。

    叶梦楼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么神秘,说不定以前是个大人物,你师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安排人去查查。”过命的交情,相互之间没必要客套。

    “特别?师父博学多才,心思缜密,在我心中无人能及。”叶梦楼语气中难得透露出一丝孺慕。

    “大哥,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光凭这几句我怎么去查?”何畴伍有些不满。

    “其他也没什么,长相普通,身材普通,讲一口官话,偶尔冒两句绍兴方言,还有,师父有腿疾。”叶梦楼回忆起师父,脸色愈发柔和。

    “绍兴方言?腿疾?”何畴伍不断的重复着这两句,陷入了沉思。

    叶梦楼也不说话,不紧不慢的坐在沙发上品酒,一瓶酒喝完,见何畴伍还是保持刚才那副姿势,便悄悄起身,自己开酒去了。

    等叶梦楼拿着酒回来,何畴伍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揉揉肚子,大声喊了句阿九。

    阿九应声入内,垂手站在何畴伍的旁边听候吩咐。

    “我饿了,让李看去老余那里打包几个菜过来,中午我就在这里吃饭。”

    阿九听完后说了声是,出去找李看去了。

    “有头绪了?”叶梦楼问道。

    “我想到一个绍兴人,也有腿疾。”何畴伍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心里叹道这世界真小。

    “谁?”

    “邬思道。”从何畴伍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这个名字。

    “邬思道?这个人不是杜撰的么?真有其人?”听何畴伍这么说,叶梦楼有些疑惑。

    “我说有就一定有,你俩都进来吧,外面那么冷,也不怕冻着。”最后一句话是说给二位管家听的。

    二位管家推门进来,阿九说见少爷与叶先生有重要事情要谈,就退出去候着,他俩身体康健,穿得也厚,冻不着。

    何畴伍瘪瘪嘴,说知道你俩身体好,不用显摆,不过你俩在屋外站着,我有事还得扯着嗓子喊,随后不理他二人,继续对叶梦楼说道:“但是清朝后期,绍兴出来的师爷多如牛毛,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等查过后再说。”

    叶梦楼点点头,既然何畴伍提了一个名字,自己也可以在内部查查,师父留下来的人手里,总会找到点有用的消息。

    有了方向,叶梦楼心里稍稍安定,不像前段时间,只能被动等待,心中的焦躁可想而知,虽然何畴伍找了药方,又给了颗血珠,也只是暂时缓解症状,留给他的时间依然不多。

    何畴伍过来得了这个消息,心中很是高兴,嘴里又开始胡说八道,跟叶梦楼讲以后就得多沟通,你看说着说着就找到一条线索。

    叶梦楼没理他,专心喝酒,何畴伍也不生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怪话,不时让阿九催下李看,说肚子都快饿扁了。

    等午饭送到,已是下午一点多,不知李看用了什么办法,四凉八热用的是精致的碗碟装着,不但有余温,一滴汤都没洒。

    等饭菜摆好,何畴伍坚持让叶梦楼陪着他上了餐桌,说客人吃饭,你这个主人家溜到一边,不是待客之道。叶梦楼拗不过他,只好不情不愿的进了餐厅。

    吩咐阿九等人也坐下,何畴伍问那对双胞胎不吃饭?叶梦楼说你现在不受他们欢迎,还是少见面的好,何畴伍讨个没趣,摸摸鼻子招呼大家动筷。

    叶梦楼慢慢品酒,何畴伍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长孙业既然出手,就回他一个惊喜,李看听后跃跃欲试,何畴伍瞥了一眼,说吃你的饭,没你啥事。

    叶梦楼知道何畴伍这段时间很憋屈,被逼无奈之下,把所有的势力都收缩回蓉城,像只乌龟一样,以蓉城为壳,小心的躲在里面。现在有人拿指头逗弄,不伸出头咬一下才怪。

    “需不需要我的人?”叶梦楼问了一句。

    何畴伍摇摇头,叶梦楼的人在暗处,情报网才能发挥作用,他也不打算用仓库的人,蓉城被盯得死死的,稍微动一下都会被发现,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收到效果。

    想到接下来的动作,何畴伍的嘴角悄然爬上一丝微笑。

第一百章 回乡

    花家终于有了回复,只有三个字:不方便。

    不方便可以解读出好几种不同的意思,不管怎么样,何畴伍还是有一些遗憾,他一直对花家的印象不错,想找个机会结交。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哪能事事如愿。

    同样不如愿的还有叶梦楼,查了好几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叶梦楼坐在漆黑的书房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何畴伍走后,叶梦楼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往日与师父相处的场景,从磕头拜师到遇袭后醒来,越想,叶梦楼觉得师父的形象越模糊。

    回一趟巴州吧!叶梦楼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怎么也挥之不去。

    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危险,叶梦楼特意驱车去后场,在小楼的书房里跟何畴伍沟通,吓得何畴伍手中的红酒都洒了出来。

    “信息量好大,让我消化一下。”何畴伍苦笑一声,干掉杯中的红酒。

    叶梦楼点点头,安静的坐在对面。

    “给我个理由,你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想跑这一趟。”过了一会,何畴伍问道。

    “祖宅还在,回去看看。”叶梦楼的回答很简短。

    “听说由于某些原因,当年你家的祖宅一直都没有没收?”何畴伍一点就通。

    “对。”

    “有密室?”

    “对。”

    “你觉得东西还在?”何畴伍有些不信。

    “内子死前告诉我,儿子不知道密室的存在。”

    “那就走一趟,需不需要我陪?”明知不可能俩人都离开蓉城,何畴伍还是明知故问。

    “不用,你去了,是个累赘。”叶梦楼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何畴伍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多余问这一句,结果自取其辱。

    “我安排两个人在你身边,到时候也有个照应。”恼怒过后,何畴伍还是得细心谋划。

    叶梦楼没吭声,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见他默许,何畴伍继续说道:“巴州在蓉城东北方向,按我的习惯来,放个烟雾弹,一辆向南,一辆向北,其他的你比我有经验,我只强调一点,命比什么都重要,活着回来。”

    “啰嗦。”叶梦楼轻声嘀咕一句。

    “嫌我啰嗦也要讲,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我就带队杀向巴州,日子,不过了!”何畴伍面带微笑,语气无比坚定。

    说走就走,当夜两辆车驶出后场,一辆由李看开着向北,副驾驶坐着李剑,后座坐着一位神似叶梦楼的人;一辆由李连开着向南,副驾驶坐着李营,后座还是坐着一位神似叶梦楼的人。夜幕下,仓库四周有好几人掏出了手机。

    叶梦楼那辆车都没有上,他带着李梦和李回,钻进一辆农场送货的卡车离开仓库,然后在绕城外下车,借着夜色的掩护,箭一样的向北方窜去。

    巴州在盆地西北,距蓉城四百多公里,饶是三人有着变态级的身手,也无法在天亮前赶到巴州,好在盆地北部山高树密,快要天亮的时候,三人找到一个山洞,停下来休息。

    叶梦楼不用吃饭,喝酒就行,李梦和李回都带有干粮,三人倒也方便,白天轮流放哨,待夜幕降临后,三人继续出发,终于在后半夜赶到叶梦楼的故乡。

    上次出现在这里,还是妻子去世的时候,一晃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叶梦楼站在大门前,伸出手却久久的悬在空中,似乎不敢去碰触摇摇欲坠的门扇。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吧!

    终归是要进去的,何畴伍缓缓推开门,吱呀的声音似乎在诉说对游子迟迟不归的不满。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杂草和破败的窗棂,只有高大的屋檐在无声的诉说着曾经的荣耀。

    月夜夜归人!叶梦楼在心底叹了一句,随后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尽管过去几十年,叶梦楼还是闭上眼就能找到书房的位置,他看着门上挂着的铜锁,叹口气后伸出手去摸了摸,这把锁的主人,现在躺在天福寺公墓,再也没办法来打来了!

    手指一用力,铜锁就被拧开,叶梦楼取下铜锁,冲二人点点头,轻轻推门进去。李回看了李梦一眼,膝盖一弯,腿一蹬就上了屋顶,李梦关上门,转过身在门口站定,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除了蜘蛛网和灰尘,书架和书桌上都是空空荡荡,看着书桌后那把老式的椅子,叶梦楼有些晃神,似乎看到父亲正坐在上面,考校自己的功课。

    “父亲,梦楼回来了!”叶梦楼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上面的灰尘。

    等把椅子擦得干干净净,何畴伍把手帕叠好捏在手上,轻轻的坐在椅子上,那把古老的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叶梦楼拍拍椅背,轻轻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向屋顶的房梁,突然他的身体猛地弹了起来,双手同时伸出,按向房梁的两个地方,随后轻飘飘的落回到椅子上,似乎从来都没有动过。

    墙角的地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叶梦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的祖父期望后人都是文武全才,所以在建造这间密室时设了这么一个机关,身体柔弱者,不配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

    没有走那段摇摇欲坠的木楼梯,叶梦楼轻轻一跃就到了底部。以现在的体质,他已不需要灯光,环顾一圈后,一丝微笑爬上嘴角,不错,东西都在。

    四周都是到顶的架子,中间的地上摆了几个包铜皮的大箱子,架子上摆着的全是书籍,连个古董都没有,书香门第么,大约都是这副德行。

    叶梦楼按向某处,洞口缓缓关闭,他挑了个墙角,从第一格第一本书翻起,粗略的翻了一下后又小心的放回原处,抽出第二本继续翻阅。

    偌大的宅院里,三人就这么静悄悄的待在里面,叶梦楼在一本一本的翻书,李梦站在门口入老僧入定,李回最是悠闲,坐在屋顶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只有偶尔抽动一下的耳朵,才暴露出他丝毫没落下自己的任务。

    伴随着公鸡打鸣,天边已经开始发白,朦朦胧胧的,李回终于看清了这座宅院的全貌,散落在这片缓坡上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院子,好在叶梦楼家位于最高处,李回改成趴的姿势后,无人能发现。

    等到天色大亮,有两处院子冒出了浓烟,估计是在做早饭,看来现在只有这两户人家还留守在这里,其余的也像叶梦楼家一样,搬到了交通更便利的地方。

    密室里还是漆黑一片,不过叶梦楼反而觉得舒适一些,再加上现在又是冬天,除了没有红酒,叶梦楼觉得这里比何畴伍送给自己的别墅要安逸得多。

    看了看进度,翻了还不到十分之一,叶梦楼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脑袋后继续埋在这些故纸堆里。

    李梦从背包掏出干粮嚼了起来,顺手将一个小巧的强弩也拿出放在身旁,吃东西时右手还握住匕首,临走时少爷再三嘱咐命最重要,李梦从来都不怀疑少爷的话,所以从钻进货车的那刻起,他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开玩笑,儿子还没见过自己呢!

    “师兄,听说这趟回去,少爷让你回家看儿子?”李回趴着有些无聊,轻声问道。

    “嗯,干嘛?”

    “回去后,去看看我爹,自从我娘去世,发现这老头有点抑郁。”

    “好。”

    “鼓励一下他,争取在我回去的时候给我找个后妈。”

    “这话你自己说,我怕被他拿笤帚赶出去。”

    “以前悄悄爬我家果树的胆子哪里去了?”

    “我那时候是在练轻功,别污蔑我。”

    “师兄!”

    “嗯?”

    “有人来了。”

    “哦,啊?多少?”李梦立刻绷紧全身,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出去的豹子。

    “我数数,一——就一个,还是个老头。没事了,老头拐弯了。”李回嘴角挂着一丝坏笑。

    “欠揍。”李梦松弛下来,笑骂了一句。

    地上师兄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地下叶梦楼在认真的一本接一本的翻书,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管快或者是慢,夜幕都悄悄的再次降临。

    李回和李梦不再说话,李梦依旧如老僧入定,李回的耳朵还是时不时的抖动两下,快到午夜的时候,屋顶上传来李回的声音:“师兄!”

    “嗯?”

    “有人来了。”

    “多少?”

    “我数数,一、二、三、四、五——太多了,数不清。”

    “你守上面,我守下面。”

    “好,要是他们打洞怎么办?”李回又挂着一丝坏笑。

    “那就交给叶先生去对付。”

    “师兄!”

    “你说。”

    “保重!”

    “你也是!”

第一零一章 远朋

    何畴伍又住回听风小筑,尽管他极不情愿。

    三位管家再加上一个厨子和一个护卫,何畴伍就带着这五人磨磨蹭蹭的住了进去,双胞胎姐妹请求何畴伍不要进他们的工作室,说有重要信息会第一时间奉上,何畴伍瘪瘪嘴,不进就不进,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不过何畴伍还是很大度的,得知双胞胎每天只能吃外卖的时候,让厨子每顿多做两个人的饭,没其他意思,纯粹出于同情心。

    护卫是李吹,这次独挑大梁的机会落到他的头上,让他深感责任重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剑不离身!

    月初刚把酒窖填满,这才二十号就空了一小半,再扣掉叶梦楼在仓库过春节的那几天,何畴伍不禁有些替他担心,这么依赖红酒,说明身体还是没怎么好转,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十天。

    人在几百公里外,担心也没什么用,叶梦楼走的时候给了几个地址,何畴伍一看,跟上次给的还不一样,看来这群人也是狡兔三窟,他做事向来直接,让阿祥亲自登门奉上不菲的盘缠,请他们离开蓉城,暴露在阳光下的耗子,能有多大的破坏力?

    果然,当天几家的人就都撤了,何畴伍也不关心到底是那几家,反正都是些活在阴影里慢慢腐烂的可怜人,一个个的都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超然物外,高人一等。

    起床、喝酒、吃饭、喝酒、吃饭、喝酒、睡觉,这就是何畴伍一天的作息,懒惰得令人发指,阿九委婉的劝道要不锻炼一下也好,何畴伍趴在地上做了几个俯卧撑,又来了几个高抬腿,冲阿九说最近身体还行,等过段时间再说,说完后就端起酒杯。

    阿九硬着头皮继续哀求,何畴伍幽幽的说道:“我的任务是动动脑子,再动动嘴巴,只要这两样东西没坏,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话正好被出来送消息的双胞胎之一听到,也许是这两天的饭菜合胃口,她难得没拉下脸来,点点头说您说得很正确,不过酒精中毒,可是会伤脑子的。

    何畴伍无话可说,丢下句唯女子与小人——就起身朝书房走去,起身时还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纸条,没重要消息,她俩是不会出房间的。

    果然,上面写着又有人潜入蓉城,数量还不少,何畴伍叹口气,这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长孙家应该没那么傻吧,老杜的教训够深刻了,除了长孙,还会是谁?是路过?还是常住?

    等几天,看看再说,如果真想常住,大不了再掏一笔盘缠,自己并不嗜杀,可双手依旧沾满鲜血,以后能用钱解决的话,还是尽量用钱解决吧。

    正想着,阿九敲门进来,何畴伍正想说你还没完没了,没想到阿九侧身,露出后面的人来,何畴伍见状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何畴伍高兴的与来人拥抱,尽管那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上次你让阿祥给了我这个地址,小俊回来也说你让我来找你喝酒,这不我就来了,先说好,你最多请一个帮手,不准耍赖。还有,是我不让阿祥通报的,你别怪他。”那人声音很大,震得何畴伍的耳朵发嗡嗡直响。

    “小俊呢?”何畴伍用力拥抱一下后又迅速分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毕竟有些怪怪的。

    “在楼下候着。”

    “上次我见了,果然是亲生的,不用鉴定。”何畴伍说完后哈哈大笑,能让他说这句话的,除了阳世龙,还能有谁。

    阳世龙也大笑,指着何畴伍说你这张嘴啊,还是吐不出象牙。有朋自远方来,何畴伍也一扫之前的颓废,精神抖擞地大声吩咐阿九去准备酒菜,今夜要不醉不归。

    阿九也来凑趣,大声应下,顺带问要不要叫阿祥过来,何畴伍冲阿九竖起大拇指,论喝酒,阿祥在这群人中算是佼佼者。

    招呼阳世龙坐下,等阿九出去安排后,何畴伍问道:“你老兄不会真是专门过来喝酒的吧?”

    “阮家找四海兄做中人约我谈判,地点就选在蓉城。”阳世龙笑着解释了一句。

    “他们脑袋被驴踢了?不知道蓉城是我的地盘?”何畴伍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阮家在南阳横惯了,最近几年又是顺风顺水,虽然节前给了他们一点教训,不过人员并没有损失,这次估计他们是想一箭双雕,既安抚我,又向你示威。”阳世龙估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财大气粗,你不妨多要点,至于我么,既然来了,多少得留下点东西。”何畴伍笑道,心里想着如何跟他们亲近亲近。

    阳世龙点点头,西北苦寒,挣钱的门路不多,还得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借这个机会敲竹杠,只能是活该受穷。

    何畴伍突然想起一件事,心下一惊,说出最近有一股势力暗地里潜入蓉城,如果是阮家的手笔,那就不妙了。

    阳世龙听完后也是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说蓉城是你的地盘,这些事情自然该你来操心,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讹他一大笔。

    见阳世龙耍无奈,何畴伍也只好摇头,苦笑着说你是老木附体,阳世龙问老木是谁,何畴伍答道是自己的那个神棍朋友。

    这时候阿九敲门,说酒菜已准备好,阿祥也快到了,何畴伍起身跺跺脚,再活动一下筋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吧阳兄,酒桌上见高低。

    阳世龙起身哈哈大笑,二人勾肩搭背的往楼下走,楼下何三宝和小锐正陪着阳俊说话,见谈笑声传来,三人随即起身,朝向楼梯处。

    “给世叔拜年了,恭喜发财!”见何畴伍出现,阳俊规规矩矩的弯腰问好。

    “早就给你小子准备好了。”说完后一个绿色的物体从何畴伍手中飞了出去,被阳俊稳稳的抄在手上。

    阳俊一看,是块祖母绿的夜明珠,大喜之下再次弯腰,何畴伍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就这一颗,还想要好东西,明年再来。

    阳世龙以为只是颗普通的夜明珠,也不在意,可见何畴伍吩咐阳俊小心收好,就从阳俊手上拿过来仔细端详,何畴伍见状笑着解释道:“这是明代内阁里用的,机缘巧合被我收了一颗,现在有电灯,也没什么用处,给阳俊拿去玩玩。”

    阳世龙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看了几眼就还给阳俊,随后一巴掌拍到阳俊的后脑勺上,让他再次致谢,何畴伍说就一个小东西,至于这么折腾孩子么。

    说笑着来到餐厅,分宾主坐下,何畴伍说外援没到,我先喝红酒陪你,阳世龙也不计较,笑着对阿九说这么小的杯子,要喝到什么时候,换你家少爷那种红酒杯,免得说我欺负他。

    阿九看向何畴伍,何畴伍笑着说还不去拿,没等阿九转身,小锐先一步去取,何畴伍指着小锐说这是阿祥的儿子,又指着旁边的何三宝介绍给阳世龙。

    阳世龙看了一眼何三宝,破天荒的冲他点点头,这就是武痴的性格,遇见高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我在家吃饭,通常都是端一个海碗蹲在椅子上,你这里规矩大,三个大管家站我旁边,我有些不习惯。”阳世龙深知何畴伍,主动说道。

    “既然阳兄这么说,你们就坐下一起,多敬几杯酒,免得让阳兄觉得我们都是小绵羊,干不过他这条西北狼。”何畴伍笑着吩咐。

    三人谢过,然后隔一个位置坐下。

    何畴伍举杯,第一杯祝阳世龙喜提家主宝座,阳世龙端起酒杯,白色与红色碰在一起,双方都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举杯相陪,除了阳俊干掉,都是浅尝辄止。

    小锐起身倒酒,何畴伍再次举杯,祝阳世龙这次得偿所愿,二人碰杯后,依旧是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中,还是只有阳俊干掉。

    阳世龙伸出手对着小锐往下按了按,说自己来,随即倒满看着何畴伍,想听听他第三杯怎么说。

    何畴伍一笑,说第三杯预祝小俊早日成婚,阳世龙一愣后也笑了,说还是你消息灵通,然后端起杯子跟何畴伍重重的碰了一下。阳俊在一旁脸色微红,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三杯过后,阿祥还没到,阳世龙说你这是打算搞车轮战,何畴伍不好怪他是不请自来,只好笑笑说能者多劳。

    三位管家都心思敏锐,阳俊也是个活泼的年轻人,有他们这一帮氛围组在,桌上很是热闹,不一会儿,阳世龙就喝了一瓶半,当然,何畴伍的红酒也没有少喝。

    “最近这局面,我有些看不懂。”知道在座的都是何畴伍的心腹,阳世龙也就继续刚才书房内没完的话题。

    “铁家?”何畴伍对铁家做中人也觉得奇怪。

    “不完全是。”阳世龙摇摇头,继续说道:“这些年,新崛起的势力越来越多,而且查不出根源,我们几家还要好一些,有些小点的家族,在这种压力下萎缩得厉害,要不了几年,有些老朋友就会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这行是靠的是手艺,哪那么容易就被挤垮?”何畴伍喝口酒,劝慰一句。

    “可手艺人也得吃饭,比如你那个好邻居冯家,这些年就高价挖了不少人走,没有人,最后就会沦为散兵游勇。”

    这倒是实话,不管哪行哪业的人,都是要吃饭的。

    “这行并不挣钱啊,就算是你们几家,家底都是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他们图什么?”何畴伍有些纳闷。

    “你又在图什么?”阳世龙反问了一句。

    “我有钱啊,闲得慌,顺道替天行道做点好事。”何畴伍胡诌一句。

    “不说实话,算了我也不问,你让阿祥自己收徒,没想过去撬人墙角,除了上次争地狱犬,其他时候都是礼让三分,所以你在这行口碑还不错。不过别当大家都是傻子,从地狱犬到离恨草,真以为没人知道你想干嘛?”

    阳世龙说话的时候,何畴伍正在小口抿酒,听完后转过头,一口酒吐到地上,然后回头诧异的看着阳世龙。

    阳世龙也不看他,端起酒杯仰头干掉,气势十分豪迈。

第一零二章 谈判1

    阿祥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还以为何畴伍喝多了,急忙上前跟阳世龙打招呼。

    阳世龙一看,乐了,指了指何畴伍旁边的空位,让阿祥坐下喝酒。

    阿祥看向何畴伍,何畴伍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阿祥也不含糊,说自己晚到,倒了满满一杯白酒干掉后才坐下,阳世龙轻轻鼓掌表示很满意。

    二位酒神展开巅峰对决,何畴伍就沦为看客,他本就拿得起放得下,再加上说这话的是阳世龙,反正他跟阮家见面的日子约在后天,大不了明天再问他破绽在哪里。心里一轻松,何畴伍这个观众就看得认真,大呼过瘾。

    最后阳俊扶着阳世龙,小锐扶着阿祥各自下去休息,何畴伍意犹未尽,让阿九和何三宝陪着自己又喝了一会,才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卧室走去。

    第二天中午起床,阳世龙和阿祥早已生龙活虎的坐在客厅,二人都是行内资深人士,交流之后都觉得受益匪浅,何畴伍见状也不打扰,直接进了餐厅,坐等开饭。

    午饭后让李吹开车,何畴伍带着阳世龙出去转转,看看蓉城的变化;小锐和阳俊年龄相仿,俩人约着去了后山爬山;至于阿祥,何畴伍单独吩咐几句后就出了听风小筑。

    “几年没来,蓉城现在变得我都认不出了。”阳世龙看着窗外感叹道。

    “我不经常出门,有时候出来一趟,也有这种感觉。”

    “我老了,变得太快,有些不适应。”阳世龙说完后叹了口气。

    “咬着牙干吧,等小俊接班,至少得二十年后,到时候卸下重任,到处去转转。”何畴伍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你这家伙,就知道取笑我,枉我拿你当兄弟。”

    “当年就劝你不要去争,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不自由!你不信,现在争到手了,估计你天天都是痛并快乐着吧?”

    “我就奇了怪,你一白手起家的,怎么说得那么准?就像你曾经经历过一样。”阳世龙有些纳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对了,昨晚你说的那个,什么意思?”何畴伍总是很快就能切换话题。

    “地狱犬除了吃得多,还有什么用处?离恨草是用来干嘛的?长生,就那么好?”阳世龙质问道。

    “长生?我干嘛要长生?跟你说实话,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不愿长生,那个人一定是我,我用我祖宗的名誉起誓!”说这话的时候,何畴伍一脸肃穆。

    “严重了。”阳世龙见何畴伍这么说,有些动容,怕何畴伍误会,急忙解释道:“我是怕你误入歧途,自古以来,求长生的人那么多,你见过谁成功了?当然,那种玩意儿除外。”

    何畴伍笑了,笑得有些玩味。

    阳世龙见他这副表情,脸色一变,难道他还真知道有人得了长生?好奇之下追问一句。

    “不是,我是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何畴伍笑着摇头。

    见阳世龙不以为然,何畴伍收了笑继续说道:“行内你查东西比我方便,回去仔细查查,看看那些如阮家之流,这些年都逮了些什么东西,等查清楚,你就明白了。”

    阳世龙见他说得郑重,点点头应下,只要自己想查,没多少事能瞒住自己。

    “去大悲寺。”何畴伍冲前面说道,李吹应了一声,立刻在下个路口拐右。

    “大悲寺下面有个东西,你去帮我看看,一个人扛,太累了。”见阳世龙投来询问的目光,何畴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解释道。

    到了大悲寺,何畴伍带着阳世龙直接朝住持的禅房走去,早有沙弥进去通报,等何畴伍到了,住持已站在门口迎接,何畴伍说请了位高人过来看一下,也不介绍是谁,就直接朝屋内走去。

    住持进屋打开机关,那个大洞就露了出来,何畴伍和阳世龙都拿着手电,一前一后的下去。

    没过多久,二人上来,阳世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何畴伍笑着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们这行插一脚吧,阳世龙有些佩服何畴伍,说都这种局面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以前就我一人操心,现在有你分担,你说我开不开心?”何畴伍说完后跟住持告别,大笑着出了禅房,让阳世龙有种上贼船的感觉。

    回到听风小筑,阳俊和小锐爬山还没回来,何畴伍请阳世龙到书房坐会,随后吩咐阿九送几瓶红酒上来。

    “时间?地点?”二人坐好后,何畴伍问道。

    “下午两点,灌堰过水轩。”异物界与其他行业不同,应约之后,由约的一方定时间地点。

    “灌堰?”何畴伍听到后皱眉,那里再往前走,就是大山。

    “不妥?”阳世龙问道。

    “过水轩在灌堰的城边,从山里出发,到那里最多十五分钟。”何畴伍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

    阳世龙起身来到地图前,看了半响,阴森森地说道:“他们在找死。”

    “这次你带了多少人过来?”何畴伍问了一句。

    “加上我和小俊,一共十人。”不想把何畴伍扯进来,阳世龙说完后又补了一句:“自保是绰绰有余。”

    “我相信你那帮护卫的能耐,可在我的地盘上动你,那就是打我的脸,上次在午夜客栈让我颜面无光,正好借这个机会找回来。”何畴伍语气阴冷,可脸上却是挂着笑。

    阳世龙心中有顾虑,他不知道铁家在这里面的立场,在异物界,哪怕是四大家,也没有对抗铁家的勇气。

    就像是看穿了阳世龙的想法,何畴伍说你就放心吧,铁四海多半也是被骗过来的,等明天收拾完那群猴子,再问问他不就得了。

    阳世龙也没更好的办法,当然他也可以选择连夜回去,可畏惧阮家的流言传出去,阳家会立刻声望大跌,那些依附于阳家的小家族慢慢的就会重新选择门墙,阳家也会被新的家族所取代。

    “没想到这次过来,给你添这么大个麻烦。”阳世龙有些愧疚的对何畴伍说道。

    “我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哪来这么好的机会报仇,他想一箭双雕,我俩就把他的蛋黄都给挤出来。”何畴伍搓着双手笑得很开心。

    阿九送酒进来,何畴伍招呼阳世龙喝酒,阳世龙是个爽快人,人情嘛,欠就欠了,找机会还掉就是,见何畴伍给自己倒酒,也就抛开烦心事,笑呵呵的过来坐下喝酒。

    “话说回来,你给小俊找的那门亲事真不错,老牛舐犊,你这算是在提前布局。”何畴伍拿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笑着说道。

    “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你给我淘了个方子,现在看来身体没什么问题,可我们家族能活过七十的少之又少,那时候小俊才三十多岁,我实在是怕了,想着给他找个得力的妻族,将来也是份助力。”

    “这话别当着老木的面说,不然他要跟你玩命,这方子我就是从他手里要的,他,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这是心里阴影,得治。”何畴伍摇摇头似有不满。

    “你莫怪我,主要是祖宗们的寿限在那里摆着,看着有些吓人。”阳世龙说完后干掉杯中酒,站在一旁的阿九急忙上前倒满。

    “明晚我把老木请过来给你算一卦,看看你到底能活多久,不要担心那王八蛋只说好话,他给我算的是有早夭之象。”何畴伍说完后,转过头吩咐阿九明天下去去接木道人。

    江湖儿女本就看轻生死,阳世龙见何畴伍说得轻松,也就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何畴伍放在桌上的杯子,一仰头全灌进喉咙内。

    何三宝出现在门口,说阳俊和小锐爬山回来了,何畴伍一看时间,早已过了饭点,吩咐何三宝立刻开饭。

    餐桌上没看到阿祥,阳世龙瞬间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何畴伍笑着解释派阿祥围着那群人去了,演戏么,自然是要演全套。

    老的不在,就只好欺负小的,小锐陪了几杯,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急忙告退,一溜烟钻进厕所。何畴伍笑着摇摇头,说改天阿祥找小俊,我可不拦。

    “小俊要是输了,只能怪他自己酒量不好。”阳世龙说得极为豪迈,旁边的阳俊脸色都吓得有些发白,他虽然身材高大,却没能遗传到他爹的酒量。

    “小俊明天跟我走,三宝,你陪阳兄走一趟。”何畴伍的思维习惯性的跳脱。

    何三宝起身微微鞠躬,应下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是投入何畴伍门下后的第一次任务,何三宝等了很久。

    ”你也要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阳世龙听出话里的意思,皱眉说道。

    “心里痒痒,阮家倒霉,我怎能不在场。小俊,明天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小俊看了阳世龙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起身应下。阳世龙怎么不知道何畴伍这是在保护阳俊,老朋友的好意,还是不要辜负的好。

第一零三章 夜战

    把时钟往回拨,镜头也转回来,转到李回数不清数的那一幕。

    叶梦楼的祖宅已被密密麻麻的黑影围住,他们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尊雕塑。

    一声哨响,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突然动了起来,一个加速就翻过院墙,一间一间的搜过去。

    他们查得很仔细,不过动作很快,半个小时过后就来到书房的院子,这也是最后一个院子,几人互相看了看,各自从不同的位置翻过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

    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只剩下一地的尸体,原来就在他们进入之前,李梦就悄悄的退进书房内,将窗户破了个洞,把几人的动作尽收眼底,阿祥改良过的强弩一出,谁与争锋!

    宅院外的某个黑衣人手上拿着个仪器,眼睛一直停留在仪器上,等了一会后,又是一声哨响,这次所有人全部动了起来,直扑书房所在的院子。

    第一批越过院墙落地的时候,第二批已高高飞起直扑屋顶,李梦和李回同时发动,还是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越过院墙的死得干干净净,直扑屋顶的也全部掉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黑衣人占尽数量的优势,来不及装填,后面的黑衣人就摸到书房的门框,还有几人飞上了屋顶,占据四角。

    李梦后撤到角落站定,装填好弩箭,第一个破门而入的黑衣人立刻领了盒饭,从窗户进来的也没能幸免。

    李回在屋顶也跟他们交上手,四人从四角同时向他攻来,李回扔掉强弩,拔出腰间的匕首,一蹲就朝其中一人弹了过去。

    身体一交错,匕首轻轻的划过喉咙,李回又朝第二个人扑去,这时候更多的人爬上屋顶,向李回攻来。

    院子里的人没有继续进来送死,短暂的安静过后,就是一阵破风的声音,密集的箭雨射向屋内,吓得李梦立刻躺下,用脚钩住书桌,一用力,硬生生的将书桌拖过来,掀翻后挡在面前。

    箭雨刚停,又有几人扑进来,李看见状只好扔掉强弩,手持匕首翻身攻了上去,几人缠斗在一起时,屋面瓦突然破开,有人从上面落下,朝李看奔去。

    屋内的李看苦不堪言,屋面的李回也好不到哪去,黑衣人像蝗虫一样漫过屋顶,将李回困在中间,不断压缩着李回的活动空间。

    最里面几人突然后撤,没等李回松口气,十几把长枪从四面八方向他刺来,李回大惊,双脚一沉,就掉进室内。

    李梦见李回掉落,挥刀逼退面前的黑衣人,上前与李回汇合,二人背靠背迎敌。

    在一起久了就有默契,尽管天上地面都是敌人,一时也拿不下他俩。

    突然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后面的弓箭手,屋面的每一处破洞也伸出箭头。

    “师兄,看来这次我俩是活不成了。”李回苦笑着说道。

    “嗯。”

    “你怕不怕?”

    “怕倒是不怕,有点遗憾,还没看到儿子。”

    “不过你好歹有后,我还没结婚呢。”

    俩人正在交谈,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说出叶梦楼在哪,饶你们不死。”

    “别费工夫,动手吧。”李看死死的盯住说话的黑衣人。

    “嗯,我赶时间,就不跟你废话。”黑衣人说完后举起右手,‘放’字还没出口,就听屋面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

    院子里也是一阵骚动,黑衣人急急的说了一句‘放’,已经晚了,屋顶刚有异动,李看和李回二人就各自挑了个方向,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攻了上去,有几人出于本能放箭,也被二人拨开,随后就切开他们的喉咙。

    “二位师兄,还活着没?”院子里传来的居然是李营的声音。

    “你们再晚一点点,我俩现在孟婆汤都端上了。”回答的是李回。

    “早就到了,看你俩表演一会。”屋顶传来声音,说话的是李剑。

    “师兄,不厚道啊!”回答的还是李回。

    领头的黑衣人一声长啸,带着人迅速退了下去,消失在黑夜中,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李梦等人也不追,兄弟六人打个招呼后分散检查,遇上没咽气的,就送他们一程。

    有人来了,不用问是谁,衣服上硕大的云字就是他们的招牌,带队的是云五,李看跟他认识,问要多长时间,云五打量了一下现场,说一个小时足矣,然后请他们移步院外。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一个小时后,云五出现在院门口,笑着对几兄弟说完事了,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人鱼贯而出。

    李看冲云五点点头算是告别,进去后哪还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李营性子活泼,咂舌问他们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几位师兄也答不出来,李回干回老本行,纵身一跃就上了屋顶,看着屋顶到处都是窟窿,不禁感叹这房子修得真是结实,那么多人同时在上面打斗,房梁居然没塌。

    片刻过后,从散落在这片山坡的院落中,又冒出无数黑影,悄悄向叶梦楼的祖宅飘去,李回以为眼睛有问题,猛地揉了几下,再看后立马低声提醒院子里的师兄弟们。

    “主意打得不错!”李看冷哼一声,随即招呼几位师弟布置防线。

    这次没有策略,就是靠人往前平推,几十号人刚落在院子里,又有几十人出现在墙头,再加上有十几人向屋顶窜去,很快李回就被他们缠住,地面上的几人也被压制到屋檐下。

    领头的黑衣人也有些诧异,原本打算杀个回马枪,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们警惕性这么高,不但解决掉混乱中躺下来装死的同伴,还重新布置了岗哨。无奈之下只好采用人海战术,不过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连觉得这种打发有些憋屈,夺过一人的长枪后,双手一抖,就主动攻出去。李看见状,吩咐一句后,挑起地上的长刀也攻了出去,李剑和李梦立刻重新站位,守住门窗的位置,李营则退到屋内,解决从屋顶落下的敌人。

    “呱噪。”地面的洞口缓缓打开,一个声音从里面飘出来。

    不知哪个倒霉鬼,直接从屋顶上落到洞内,下一刻就被扔出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头歪向一边,就算是个外行也知道他是被拧断了脖子。

    叶梦楼缓缓走出,洞口自行关闭,他环顾一圈后叹了口气,说句糟糕就往屋外走去,从屋顶落下俩人,一人奔向李营,一人向他奔来。叶梦楼看都不看,一耳光扇过去,那人就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弹两下就不动了。

    门都被撞飞了,叶梦楼抬腿跨过门槛,转头四下里看看,似乎在找领头的那人,院子里没发现,就向院外走去,顺手解决掉跟李剑和李梦缠斗的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拦住去路,叶梦楼还是不急不徐的往前走,二人手持斧头,一左一右的劈过来,明明感觉要砍在肩上,下一秒脖子就被一只手捏住,只听咔擦一声,软软的倒下。

    不断有人过来,又不断有人倒下,无一例外都是脖子被捏断,叶梦楼来到院外,不远处站着几个黑衣人,似乎是在督战。

    “过来。”叶梦楼冲他们勾了勾手指。

    几人迅速掏出武器,杀向叶梦楼,速度比院子里的人快上不少。

    几秒钟过后,那几人就倒在叶梦楼脚下,死因和刚才那些人一样。

    “看来你们也不是。”叶梦楼摇了摇头。

    “你要找的是我。”一人从远处走来,停在叶梦楼面前,赫然就是手持仪器的那位。

    叶梦楼点点头,一耳光扇过去,没想到居然扇了个空,叶梦楼咦了一声。

    那人又站回原处,说句你太轻敌了,说完后一拳砸向叶梦楼的面门,叶梦楼感觉呼吸为之一滞。

    头一歪躲过这一拳,叶梦楼伸掌切向那人的腋下,那人直接一个侧身撞向叶梦楼,二人狠狠的砸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不错。”叶梦楼说了一句。

    “你也不错。”那人说完后,原地跃起,又是一拳砸向叶梦楼的面门。

    叶梦楼这次没躲,同样挥出拳头,两只拳头在空中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叶梦楼纹丝不动,那人一个后空翻回去,稳稳的站在地上。

    “我来试试。”叶梦楼说完后身形一晃就出现在那人面前,同时将左手伸向那人的脖子。

    那人轻轻一闪躲过,没想到叶梦楼的右手一个平勾拳就砸了过来。

    那人没法,只好伸出手臂护住太阳穴,又是一声闷响,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手臂上,那人瞬间飞了出去。

    “谢谢你送我一程。”那人落在远处大声说道,说完后长啸一声,院内还能站着的黑衣人顷刻间又退得干干净净。

    叶梦楼看了远处一眼,转身进了院子,对他们师兄弟说句辛苦,又抬腿进了书房,几秒钟过后就消失在屋内。

    云五又来了,见到李看有些不好意思,李看说你们的规矩我懂,就招呼几人出去。

    这次收拾的时间长了些,不过好在还是赶在天亮前收工,临走时李看笑着调侃一句辛苦了,云五说这年头有钱赚,还怕什么辛苦。

    四个人,两台车,后备箱里全是红酒,几人把红酒一箱一箱的搬进书房内,冲着空气说句叶先生,酒到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天光大亮的时候,李看往屋内瞅了一眼,发现红酒全部都消失不见。

    下午的时候,叶梦楼终于拎着个包袱上到地面,看着被毁得面目全非的院子,莫名的有些心疼,李看见状凑上前去,说叶先生不用感伤,工程队就在镇上,等您走后立刻前来修复,保证跟以前一模一样。

    不用猜都知道这是何畴伍的安排,这个人对朋友,那是真的好得不像话。叶梦楼点点头,说了句走吧,就朝院外走去。

    上车后李看问去哪,叶梦楼说向北,一路向北!

第一零四章 谈判2

    再把目光收回到蓉城,今天,是阳世龙与阮家谈判的日子。

    何畴伍早早起床,阿九给他准备了一杯黑咖啡提神,何畴伍让他自己喝掉,说红酒才是他最好的兴奋剂。

    十一点,阳世龙带着何三宝与一众护卫汇合,出发前往灌堰,阳俊则陪着何畴伍吃饭,见他面有忧色,何畴伍正色说道:“每临大事有静气,将来想接你父亲的位子,这是基本功。”

    这是在教导,阳俊起身微微弯腰,恭敬的说了句谢世叔指点。何畴伍让他坐下,说吃饱饭好去看一处好戏。

    阳世龙到过水轩的时候,阮家的人已经到了,几只猴子,不,几个护卫站在门外,看着有些好笑。

    阳世龙没有大意,留下四个护卫守在外面,带着何三宝和剩下四个护卫径直朝里走去,有只猴子还想上来搜身,被何三宝一耳光扇到一边,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大厅内空空荡荡,参加拍卖会的秃头站在大厅迎接,今天,过水轩被他们包了。

    “阳先生亲临,是阮家的荣幸。”秃头的姿态放得很低,弯下腰后跟阳世龙的屁股一样高。

    “不用客气,你叔叔已经到了?”阳世龙边说便往里走。

    “三叔在二楼,阳先生这边请。”秃头一边指路,一边拦住后面的何三宝等人。

    “你们几个就在这里等我,三宝跟我上去。”阳世龙像是脑后长了眼睛。

    众护卫低头说了声是,何三宝不客气的拨开秃头的手,快走两步跟上。秃头盯着他俩的背影,杀机一闪而过。

    整个二楼就是一个包间,可能是过水轩位于那个著名的水利工程边上,室内的装修极为古朴,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到千年以前。

    一个比秃头高不了多少的老头起身,出乎意料的是,虽然也是又黑又瘦,头发倒是挺茂密。

    “阳先生能千里迢迢赶来,阮某感激不尽。”老头微微低头,姿态放得也很低,他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同时弯腰,腰间鼓鼓的。

    “阮先生客气。”阳世龙主动伸出手,老头一愣,连忙双手握住,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二人寒暄几句后坐下品茶,路上堵车,铁四海还得等会才能到。

    “铁观音我是喝不惯的,还是西北的官茶对我的口味。”阳世龙看了下橙黄的茶汤,笑着说了句。

    “我们南洋人喝茶的也不多,不过是仰慕中华文化,附庸风雅。”老头听到后笑着放下手中的茶夹。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欢迎你们来学习,不过想据为己有,就得问问这十几亿人答不答应了。”

    “阳先生误会了,我们也是以学习为主,从没有过其他想法。”似乎生怕阳世龙误会,老头急忙解释道。

    “等四海兄来了再说吧。”阳世龙说完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老头脸色不变,拿起茶夹继续泡茶。

    过了一会,秃头上到二楼,附在老头耳边说了几句,老头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后眼神变得有些阴冷。

    ”阳先生,恐怕只能我俩继续谈了。”老头也靠在椅背上,谦卑不见了,满脸的倨傲。

    阳世龙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老头,面无表情。

    “阮勤,也就是楼下我那个侄子,刚才上来说了个不幸的消息,铁先生在高速路上遇到车祸,已经身亡了。”老头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有一丝得意的微笑。

    “大胆!”阳世龙猛地起身,大声喝道。

    “阳先生何出此言?我一直在这里跟你喝茶,这间屋子都没有出过。”老头沉下脸,阴恻恻说道。

    “你说得对,不过铁先生是在你的邀请下来蓉城,今天他出了意外,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华夏?”阳世龙稳住心神,重新坐下。

    “阳先生似乎漏掉了你自己,铁先生是我邀请的不假,可他也是为了调解我们两家的矛盾。”

    “你觉得他们会信你还是信我?”

    “那得看他们有没有机会听你说才行。”老头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打算连我一起除掉。”阳世龙满脸杀气。

    “不要这样讲,我说过,铁先生是车祸,不过你嘛,过水轩周围最近的建筑,离这里都有一公里,阳先生只带了这么几个护卫,有些托大了。”老头腿一蹬,椅子就朝后滑去,身后管家模样的人同时向前,将老头护在身后。

    过水轩的隔音很好,楼下和屋外还没有发现楼上的异常,不过那群猴子在秃头的指挥下,不知不觉就将阳世龙的护卫包围在中间。

    “看来你是铁了心打算留下我。”阳世龙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如果让楼下的放下武器,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好歹我也是家主,该要的尊严还是得要。”阳世龙摇摇头,接着说道:“不过,看在我插翅难飞的份上,在我反抗前,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想拖延时间?没关系,问吧,我还是很仁慈的。”老头拍了拍扶手,神情很是惬意。

    “你想对付我,我能理解,为什么要牵连无辜?”阳世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

    老头将阳世龙的表情尽收眼底,满意的点点头,反问了一句:“无辜?”

    不等阳世龙回答,老头继续说道:“阮家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任何压在我们头上的都是敌人,不除掉怎么行?跟你说句实话,就算你年前不找我们麻烦,我一样会想办法对付你。”

    “你是个疯子!”

    “疯子?我们阮家上上下下都抱着这种信念,我们不疯,阮家能有今天?”老头似乎颇为自得。

    “其他三家大概也逃不过我的遭遇吧?”阳世龙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如果他们识时务,我自然会让他们苟延残喘,如果要是食古不化,那就只好下去跟你作伴了。”

    阳世龙看着眼前这个老头,慢慢恢复了平静,就算铁四海没了,铁家还在,就算自己没了,阳俊还在。提到阳俊,阳世龙又想到何畴伍,蓉城是他的地盘,想护住阳俊估计问题不大。

    “阮先生,我劝你一句,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四大家的实力,今天做下此事,异界从此休想太平。”

    “太平?继续让你们四大家和铁家高高在上,垄断所有资源?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才是自然法则,”老头说到这里有些愤怒。

    “想要上位,得通过实力来挑战,出此下作手段,你觉得你能出得了华夏?你就不怕给阮家招来灭族之祸?”

    “出?为什么要出?”老头语气中浓浓的嘲讽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来了,就没打算走,怕你黄泉路上孤单,打算陪你一程。别这么诧异的看着我,我是疯了,可我不蠢,你说我们三个都死在你那个好兄弟的地盘上,他撇得清关系么?”

    阳世龙惊呆了,这老头为了嫁祸给何畴伍,连自己都舍了出去。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早就活够了,能用自己的死,换来阮家在异界的霸主地位,是我的无上光荣。”老头此刻觉得自己神圣无比。

    阳世龙没说话,死死的盯着老头,似乎想看穿他脑袋里的结构。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动手吧。”老头的眼神就像是看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诓骗四海兄过来的?”

    “很简单,我找人带话给他,如果他不主动调停,我就用钱挖掉所有小家族的高手,你看,钱真是个好东西。”

    阳世龙听完后飞身向老头扑去,被老头前面的人拦下,二人立刻缠斗在一起。秃头一直在监听楼上的动静,听到后也立即下令,指挥手下围攻那群护卫。

    何三宝慢慢走向老头,边走边笑着说:“我家少爷叮嘱我,一定要把阳先生带回去,您这样坐,让我为难了。”

    “一个奴才,没你说话的份。”老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一挥,从屋顶上落下两个黑衣人,拦住何三宝的去路。

    “就算是奴才,我也是少爷的奴才,少爷跟我提起过一群奇怪的人,大概就是你们了,他让我见到后不要笑,说那样不礼貌,您不知道,我刚才忍得好辛苦。”说完后何三宝放肆的哈哈大笑。

    两个黑衣人攻向何三宝,何三宝将双手背在背后,立刻贴上去,一撞,二人就飞了出去。

    “现在,我有没有说话的份?”何三宝停住脚步,对老头说道。

    “功夫不错,说吧,你赢得了我的尊重。”对高到一定程度的高手,任何人都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谢谢!”何三宝微微鞠躬,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少爷让我跟您带句话,想要阮家平安,请拿出您的诚意。”

    “哦?”老头怒极反笑。

第一零五章 谈判3

    “三宝,还是我来说吧!”何畴伍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随即露出一个脑袋。

    老头身体一震,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阳世龙和那个管家模样的人也瞬间分开,那人退回到老头身前,警惕的看着三人。

    “阳兄运动了这么久,居然一滴汗都没有,果然是高手。”何畴伍先冲阳世龙胡说八道一句,再转向老头继续说道:“老阮,让你面前这家伙让开,我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模样。”

    老头轻笑一声,让面前的人退到身后。

    “有头发和没头发就是不一样,楼下趴在地上那个秃头,活脱脱就是一只猴子。”何畴伍说话极不客气,不过任谁被这么算计,都不会开心。

    老头脸上怒容一闪而过,沉声问道:“何畴伍?”

    “正是鄙人。”何畴伍说完后坐在老头对面的椅子上,招呼阳世龙也坐下,说你站着不累啊。

    “看来楼下已经在你的掌控中。”老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老阮,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又不会轻功,不拿下楼下那群猴子,怎么上来啊?哦,他们左手都让我的人给挑了,仁慈吧?没挑他们的右手。”何畴伍拍了怕扶手,十分惬意。

    “我的意思是你也只拿下了楼下,刚才你出现的时候,我就按下手中的按钮,再过十来分钟,大批人马就会赶到。”老头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包括自己的侄子,说完后晃晃手中的一个小机器。

    “那我就等你十分钟。”何畴伍点点头,靠在椅背上,然后说句可惜没酒。

    “小俊呢?”阳世龙不见阳俊的身影,问了一句。

    “楼下。”何畴伍说完后跺了跺脚。

    一个十分钟过去,很快,下一个十分钟也过去了。

    “怎么样?还等不等?”何畴伍笑着问了一句。

    “不等了,他们应该是被你给拿下了。”老头缓缓的摇摇头。

    “不错,拿得起放得下,你也算是个人物,可惜非要跟我作对。”何畴伍也学他摇摇头,表情十分遗憾。

    “你也不用太得意,铁四海在蓉城没了,这潭水已经被搅浑,我不算输得太难看。”

    “老阮啊,怪我忘了跟你讲,老铁是坐我车来的,死的是他的司机和保镖,三宝身上有窃听器,老铁听了个一清二楚。刚才车都没下,就赶到山上泄愤去了,害得我为了打个时间差,还等了一会才进来。”何畴伍笑着耐心解释。

    老头听完后脸色惨白,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畴伍。

    “你太看不起我了,好歹我盘踞蓉城二十多年,多少有一点主场优势,比如这个过水轩,你不知道这是我的产业吧?如果知道,你还敢把见面地点约在这里?”何畴伍的语气有了丝教训的味道。

    老头似乎被定住,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何畴伍。

    “你们阮家太自大了,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可这世上啊,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钱解决,比如三宝。”何畴伍说到这里指了指何三宝,然后接着说道:“他是我的管家,你开个价试试?看他会不会投靠你?”

    何三宝冲何畴伍弯弯腰,配合的说自己是何家人,给多少钱也不会离开何家。

    “听到没?说实话,你这个计划真毒,如果成功了,我一定会被那些家族撕成粉碎。不过结果还好,一场虚惊而已,你回家慢慢反省。”何畴伍说完后调皮的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晃,看看他是不是吓傻了。

    “你打算放我走?”老头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问道。

    “不然呢?把你这个小老头关起来还得管饭,杀了你还得脏我的手,不过你的命还有楼下那群人的命,你得花钱来买,刚才老铁说让我全权代表他处置,阳兄想必也不会介意我来谈,现在就看你的诚意能不能扑灭我们三人的怒火。”何畴伍笑得很开心,阳世龙也在旁边轻轻点头。

    老头也笑了,这就是钱多的好处,关键时候能买一条命,不知道更痛快一点,能不能多换点东西。

    “每家两千万。”老头以为对他们来说,算是大价钱。

    “不知道该夸你是井底之蛙,还是夜郎自大,这个过水轩都不止两千万。”何畴伍说完后和阳世龙相视一笑。

    “每家三千万。”老头慢慢加码。

    阳世龙有些不耐烦,起身说下去看看小俊,让何畴伍谈好后告诉他结果就行。

    见阳世龙下楼,何畴伍冲老头说道:“老阮,你看看,阳兄这么好的脾气都被你整烦躁了,能不能爽快点?”

    “每家五千万,同时退还地狱犬的信息。”老头一咬牙,自以为开了个天价。

    “你就不能把格局打开?要是再这样,我就翻脸了,还有,地狱犬的消息我不要,午夜客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每家六千万,三年之内不涉足异物界。”这个条件算是变相归还了地狱犬。

    “你已经老得没有想象力了,我来说吧,每家一个亿,你们也不用退出异物界,今天的事情我们也当没发生过。”何畴伍收了笑,说完后看着阮家的老头。

    钱,阮家给得起,只不过没想到何畴伍还想把此事瞒下,他有些不解,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去想,如果想知道,得另外付费,你现在只需要回答,同意或者是反对?”何畴伍最后两句说的很慢。

    老头没有做过多的思考,从嘴里吐出同意两个字。

    “还有,云家的钱你得付了,估计至少还得一个亿,厉害啊老阮,云家你都能搭上线做生意,看来这些年这种事没少干吧,等今天过后,我得让人查查。”何畴伍突然想起山里的活,总不能自己掏钱吧。

    老头心里一颤,说了句我付,然后征得何畴伍的同意后,打了个电话安排人筹钱。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刚才你还一心求死,现在又得掏钱为自己买条活路,别看我们两家现在斗得你死我活,将来有一天并肩作战也说不定。”见老头闷闷不乐,何畴伍开导了几句。

    反正掏钱已成定局,见何畴伍这么说,老头也就放下心事,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似乎想要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何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气氛缓和,老头问了一句。

    “我这人随和,但说无妨。”

    “我家与何家从无瓜葛,在午夜客栈,何先生为何对我们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敌意?”何畴伍有些纳闷。

    “拍卖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何先生就那么不愿意看到我们拍到沙牛和地狱犬?”老头提醒了一句。

    “沙牛,在阳家的地盘上,我跟阳兄相交莫逆,知不知道什么是相交莫逆?就是比好朋友还要好的那种,你说,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杀进他的地盘?”

    “不管是谁,能有何先生这种朋友,都是他的福气。”老头幽幽的说道。

    何畴伍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接着说道:“还有地狱犬,谁都知道我是志在必得,你们还横插一杠子,不是打我的脸么?”

    老头听完后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是替那个不争气的侄子道歉。

    何畴伍坐得稳稳当当的受了这一礼,等老头重新坐下后才说你跟那个什么岛国人差不多,打得赢的时候张牙舞爪,打不赢的时候就装孙子。

    老头受此羞辱也不动气,无他,形势不如人!

    又聊了一会,老头问什么时候能走,何畴伍回答等钱到账就放人,刚说完电话就响了,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不过何畴伍知道是谁的,故意没存。

    接通电话放到耳边,何畴伍没有吭声,只听电话里面传来一句‘痛快’就挂断了。

    何畴伍微笑着放下电话,起身伸个懒腰,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一晚上的饭钱我还是管得起,说完后就朝楼梯口走去。老头见他要走,急忙问收到钱后是否会变卦,何畴伍叹了口气,说多打几次交道,你就知道我的人品有多好。

    下楼跟阳世龙打个招呼,二人就朝屋外走去,阿九带着小锐和阳俊留下,李吹也被何畴伍留下来,什么时候收到钱,什么时候将他们礼送出境。

    何畴伍在车上说了结果,阳世龙暗地里大吃一惊,一亿啊,整个阳家一年也挣不了一亿。

    “我那一亿就不要了,你和老铁一人五千万,不准推辞。”何畴伍漫不经心的说道。

    “沙牛我就占了你的便宜,这次的钱我绝对不能要。”阳世龙正色说道。

    “你是个粗人,懂个屁,你儿子要结婚,不给彩礼?你还有个女儿,不置办嫁妆?靠你的那点家底,够干哪一样?这不是我给阳家的,这是我给侄儿侄女的,你单独给个账号,不要入你们的公账。”何畴伍说完后瘪瘪嘴。

    “穷人家不一样婚丧嫁娶?何况我还没到那一步。”阳世龙还嘴硬。

    何畴伍把脑袋转向窗外,不想理这个棒槌,同时想到木道人,那是另一个棒槌,连孙子该读书都不知道。何畴伍叹口气,小木好歹叫了几声干爹,要不把他的彩礼提前给准备好算了。

    阳世龙见何畴伍不理他,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好道谢,何畴伍说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端了他们的物资库还不是为了给我出气,那这个人情,我又要怎么跟你算?

    阳世龙本是个洒脱的人,拍拍脑袋笑了,说晚上多灌你几杯,就当谢过。

    何畴伍也笑笑,说这话我爱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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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是人类永恒的追求!死亡,是人类必然的归宿!万世之黑云压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万世之黑云压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万世之黑云压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