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感知共鸣
医院中，听闻穆兰遇上了那个可怕的罪犯，里奥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病房内的其他人也被吓了一跳。
“你遇上那家伙了？”
穆兰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家伙的身手非常可怕，难怪你们会遭到重创，并且精神状况也很有问题，是个极度危险分子，他刚才袭击我很明显是有预谋的，就是冲着你来的，或许他之前就躲藏在医院外！”
周围几名警员听到这话只觉得身上凉飕飕，想到那个可怕的家伙之前可能一直在窥探着医院里的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不由冒了出来，更是神情紧张地看向周围和病房门口。
里奥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那你呢，没有受伤？”
实际上在听说穆兰遇上了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时候，老巴克已经一脸紧张地在检查穆兰的全身上下了，甚至有警员准备去叫医生了。
穆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后怕。
“和他交手虽然非常危险，但我没有受伤，瓦伦丁警察局最好动用最大力量将他逮捕或者处决，现在是你们的最好机会，我敢确定他受了伤，行动能力和隐蔽能力都会大受影响！”
说着，穆兰从口袋里取出缠着手帕的那把凶器，在手帕被解开之后，露出了形状略微扭曲的剔骨刀，其上的子弹划痕和刀身上的豁口，似乎在说明那一场短暂交锋是何等惊心动魄。
里奥看向穆兰的眼神都变了，其他警员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只有老巴克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忧心忡忡。
“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
家里的炉子还是要熄的，不过这次却不是穆兰一个人回去了，里奥硬是要安排一名警员陪着穆兰一起回家，毕竟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有人陪同保护一下好一些。
只不过实际情况谁保护谁就不好说了，那警员一路上神情高度紧张，右手一直按着枪套放在枪柄上，就连帽子被大风吹跑了都没有一点去捡的想法。
两人到了穆兰的家中，警员亦步亦趋地跟着穆兰到了厨房，炉火还在燃烧着，所以使得厨房这一块显得尤为温暖。
警员搓着右手，一直按着枪柄都僵了，而穆兰则在关闭炉子的同时，下意识看向桌子再看看带在身边的手杖，他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那么只能是一种结果，是一种和自身关联紧密的超自然力量的影响，使得手杖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穆兰也再次想到了轮光，这是自己的金手指？还是说是在这个存在超自然神秘的世界所产生的某种超能力？
“穆兰，你说有没有可能你那几枪已经把他打死了？”
思索中的穆兰转头看向这个警官，有些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个警官似乎又开始有些紧张了，可能是胡乱联想了什么吧，他的视线明显在不断留意房子楼梯上黑压压的空间，并且也不断扫向窗户等位置。
不过有警觉心总比麻痹大意要好。
“他没死，我亲眼看着他逃跑的，那种速度不像是受了致命伤。”
说话间，穆兰从风衣的一侧口袋中取出三枚子弹，一枚放在之前摆过手杖的桌上相同位置，一枚摆在了柜子上，一枚放到了玄关挂着的一件便服口袋里。
“你在干什么？哦，我懂了，你一定是在假设遇上室内搏斗的危机，在极端情况下随时能够补充那一枚关键的子弹！”
“彼得警官，你说得没错！”
穆兰朝着这个警员笑了笑，并对他这个思维略显跳脱的推测表示肯定，他举起手杖从衣架上钩来自己的帽子戴好。
“好了，我们走。”
“回医院？”
“不，去警局，彼得警官，我忽然觉得你想得没错，那个疯子会因为里奥的抓捕受了点擦伤就立刻想要杀了里奥的亲弟弟，那么和我交手之后，肯定恨得咬牙切齿，他随时有可能藏在各种地方埋伏我，瓦伦丁的警官们越早行动越好。”
战场带给穆兰极大的危险，也带给他极大的刺激，退役之后生活安宁不少，但失眠和幻觉一直困扰着他，反而是刚刚那次危险的交锋，却带给穆兰一种久违的感觉。
穆兰精神有问题吗？绝对不是，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或许他骨子里也是喜欢挑战的吧。
原本的失踪案之所以会引起重视，是因为有子爵家的一个孩子也失踪了，对方和其他贵族给予了警局很大的压力，而在调查过那个地下室之后，所有失踪的孩子基本都被认定遇难了。
这就给瓦伦丁的探长和警探们带来更大的压力，里奥等人抓捕失败且多人受伤，动静这么大，目击者也不少，案件事实想瞒也瞒不住，说不定第二天瓦伦丁日报的醒目板块就有这则新闻的一席之地。
正苦恼着呢，忽然得到穆兰和彼得警员带来的新消息，在简单确认后也没有顾前顾后，一方面同意穆兰的请求，加派警员保护医院，另一方面，探长直接命令另一名警探带着多名警员提着灯和穆兰一起立刻返回现场。
探长不求今晚能抓捕罪犯，至少也要了解到更多确凿讯息，关键是能用来应付记者或者先一步主动将坏消息之后的好消息告知报社。
他们首先找到了穆兰和袭击者短兵相接的地方，随后多名警员两人一组，顶着风各自提着煤油灯散到附近仔细查找。
“这边，你们快来这里！”
一个小巷内，两名警员朝着其他人打招呼。
穆兰和警员们纷纷接近这里，在煤油灯的灯光照射下，能发现地面和墙体上有一些血迹。
“他果然受伤了！”
警探蹲下来仔细研究墙壁和地面，再看了看延伸出去的几滴血。
“看起来他在和你交手之后逃到了这里躲了起来，嗯，躲了挺长时间，应该是确认你已经走了之后才敢离开。”
周围的警员全都下意识看向穆兰，警探的话充分说明了一件事，那个变态而可怕的家伙，很怕这位琼斯特先生。
虽然琼斯特先生有枪，可之前的十几位警员也有枪，而且把对方堵在了地下室的，可结果呢？
穆兰此刻也蹲了下来，出于某种直觉层面的感受，他学着那名警探伸手轻轻触碰血迹。
恍惚间有各种混乱的感觉在脑海中划过，他甚至能嗅到一些诡异的味道，精神层面都在微微颤动，打开了另一种超越常理的感观。
那名警探已经站了起来，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我们顺着血迹找！”
警员们信心大振，顺着血迹寻找，不过结果自然是很快就找不到新的血迹了，毕竟罪犯不可能任由自己不停流血。
但警方的目的达到了，证实了罪犯受创，功劳可以牵扯到警方。
而穆兰的目的也达到了，带着一群持枪保镖追查的同时，从途中到交手地点的过程中不断尝试将子弹招过来，结果自然是尝试失败，可他也有了意外的发现，接触到袭击者血迹的时候，他仿佛能感受到对方那种残酷而癫狂的情绪。
第十七章 里世界的扩张
没有任何意外，变态杀人狂拐走孩童并将之残忍杀害的事情还是在瓦伦丁日报上刊登了，但不得不说，这场风暴帮了瓦伦丁警局一把。
第二天开始，风暴变得比前一晚更加夸张，导致瓦伦丁的居民们都难以出门，自然的，瓦伦丁日报的售卖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也限制了杀人案的消息传播，减轻了瓦伦丁警局的压力。
只不过大风天同样也影响了警局抓捕罪犯的计划，而那个变态凶手既受了伤又遇上这样恶劣的天气，短时间内肯定也无法再次作案。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因为医院的卫生条件在穆兰看起来不是很好，不利于伤势恢复，再加上里奥实在受够了医院的食物，所以在住了两天之后，硬是选择风变小的时候雇佣马车回了家。
但谁也没想到风暴并没有在那之后减弱消失，那一天风势变小仅仅好似是一个暴风雨前的缓冲，今天开始，不但风变得更加夸张，还夹杂着十分吓人的闪电和暴雨。
“轰隆隆......”
雷声在窗外响起，瓢泼大雨哗啦啦地落下，强风加上暴雨，彻底断绝了常人出门的欲望。
琼斯特家的厨房，火炉上正在煮着水，炉边的一个小架子上还烘着一些换洗的绷带。
里奥躺在炉边的一把躺椅上，上下都垫了被子，加上有炉火的烘烤，觉得既温暖又舒适，膝盖上还摆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的是老巴克拿手的点心小饼干。
里奥吃着小饼干，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和瓢泼大雨，庆幸一句。
“幸亏回来了，否则这种鬼天气还一直待在医院，绝对能把我给逼疯了！”
穆兰就在一边的餐桌前坐着，餐桌上放着好几份报纸，都是最近的瓦伦丁日报，上头有失踪案凶杀案的信息，其中一版还将凶手受伤过程略微改了改，描述为琼斯特警官和其弟弟一起将穷凶极恶的罪犯打伤，算是为警局挽回一点颜面。
不过穆兰的留意重点并不在案件上，而是着重看着瓦伦丁日报上对这一场大风暴的预测。
“穆兰，你在看什么？你指望他们现在就能抓住那个家伙吗？”
里奥虽然是瓦伦丁警局的警探，但丝毫没有为同僚留面子的打算，穆兰看了他一眼。
“我看天气方面的消息呢，之前气象学者认为这场风暴会马上减弱，不过今天报纸上说可能还会持续一阵子了。”
“穆兰少爷，我们家里的食物储备还算充足，请不用担心。”
穆兰放下报纸站起身来，走近窗户看向外面，凶猛的雨势考验着瓦伦丁的城市排水系统，即便现在还没有积水，可因为落下的雨水太密集，使得外面的路面看起来更像水面。
“我担心的并不是家里的储备，也不是在担心那个凶手，我在想这场雨什么时候停下，风暴什么时候停下，瓦伦丁的排水系统，能不能承受住这一场考验......”
啊？对哦！
里奥刚想明白一点，穆兰却又说了一句。
“不过就算瓦伦丁的老旧排水系统承受不住，雨水汇聚起来也会流向港口进入大海，不至于发大水。”
里奥明显愣了一下，有些跟不上穆兰的思路，最近这段时间，他有时候总会觉得自己的智商被弟弟压制，思维反应力远不及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弟弟。
......
瓦伦丁海港码头，此刻早已经没有什么装卸货业务，码头上停靠的大船也寥寥无几，一些小船随着拍击海港的浪涛剧烈起伏，远处的海面在狂风暴雨中不断翻腾着。
城市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大量的雨水，很多都顺着道路汇聚向码头，如同一条条水深过膝的小河冲入海中。
这“河水”经过城市的各个角落，其中席卷了大量垃圾，显得污浊不堪，甚至将码头附近的一大片海水都污染了，整个海岸线的大片海水看起来是一种泛着黑色的浑浊。
不过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码头的室外并不是无人，实际上不但不止一个，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也绝对令人极为意外。
在距离码头最近的一座仓库大楼处，屋顶平台之上稳稳站立着两个人，除了衣摆急速在风中抖动，好似狂风暴雨对他们没有影响，连晃都不晃。
这两人一个身穿黑色礼服，一身绅士打扮，手中还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在这种狂风暴雨中撑着伞，雨伞被抓得极为平稳，更没有翻顶。
另一个人同样站在伞下，享受着绅士为其提供撑伞服务，穿着一身白色的教士服，在细节处镶有一道道金线。
伞当然挡不住这样的雨，但两人身上的衣物却没有湿多少，他们的视线看着不远处码头外的海面，或者说是那一片被污染的“黑海”。
在两人的视线中，偶尔可以看到有一抹庞大阴影在浑浊的海面下扭动。
“主教阁下，看起来情况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里世界变得活跃了起来，嗯，你认为海中的那个阴影，是什么东西？”
主教本来双手交胸默默祷告着，听到这话才开口。
“不论是什么，它都是有形无质的东西，对于常人如噩梦与现实那么遥远，并非真正的大威胁，需要注意的是那些邪恶的异教徒，他们既然真的能够成功献祭，手中必然有‘圣物’，还请爵士注意。”
“请主教阁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无须劳烦主教大人亲自跑一趟。”
主教转头认真地看着眼前这名卓有风度的贵族绅士，良久才收回视线。
“愿圣光庇佑你，沃尔顿爵士，那么我先告辞了。”
“好的，同样愿圣光庇佑你，主教阁下！”
主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平台后方的大门，沃尔顿爵士撑着伞跟随，直到对方进入室内才止住脚步，然后转身再次看向海面。
实际上这场风暴席卷的并非仅仅是瓦伦丁，而是大陆西部沿海的各处，只不过影响有大有小，而瓦伦丁是影响最大的一处。
可以预见的是，各处的特殊学者们都在研究这场风暴，也能确定其源头和大漩涡有关，它代表了里世界进一步融合和扩张，也代表着世界上神奇元素的进一步活跃，很难说清楚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十八章 两重变数
暴风雨还在持续，正如穆兰所担忧的那样，瓦伦丁不算是少雨的地方，却从来没有那么长时间的高强度降雨，加上城市建筑较为密集，以及周围方向的汇水，虽然水流正不断流向大海，但在瓦伦丁城市各处还是开始发大水了。
相比之前几天，风势已经小了很多，但雨势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就连琼斯特家所在的街道也开始积水。
厨房温暖的壁炉边，里奥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老巴克在清洁厨房的卫生，穆兰独自站在楼上的房间中，透过窗户看向窗外远远近近的一切。
外头街道上的积水已经不浅，地下排水系统似乎完全没有了作用，即便水流在缓缓向着港口方向移动，但却无法抵消持续降雨和各个地势高处汇聚下来的水。
寒冷、大风、暴雨、积水，即便是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在穆兰的视线中，外头的街道上也出现了行人，谁都知道这样的天气不该出门，但没有办法，不是每一户人家的储备都十分充足，这么多天下来，很多人家里已经没吃的了。
有人撑着伞，有人穿着雨衣，或者各种各样简陋程度不一的雨具，涉水在寒冷中穿行，这种天气之下，积水一定冰冷刺骨，而在外头的人年龄不一，小的还未成年，老的白发苍苍。
那些雨具完全不足以抵挡瓢泼大雨的侵袭，但为了生存，在家中无法继续坚持的人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出门。
甚至有的人家里都已经泡了水，毕竟琼斯特家的门外，水位都已经淹没到第二个台阶处了。
这一刻，穆兰像是看到了瓦伦丁的另一面，繁荣的港口经济大城之中，富庶的表象之下，挣扎求生的劳苦大众们......
或许有很多如穆兰这样的人，或者比穆兰生活更好的人，在此时此刻正怀着不同的心情，透过那一扇扇窗户看着暴露在雨中的人，同样的迪尔迦人，同样的瓦伦丁人。
穆兰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为自己能够在这种天气下处于不愁吃穿且温暖的室内而庆幸，但同时，他又同情于外头的人，可他又明白自己的力量十分渺小。
毕竟琼斯特家其实并不富裕，就连老巴克常穿的贴身马甲都有着补丁，而里奥的工资作为家庭主要的收入来源，有相当一部分要先交房租，剩下的维持家庭的生活开支。
穆兰看着积水的街道远方，这里没有人会乘坐冲锋舟来帮助民众，没有人会来派发物资，人们只能靠自己。
是的，二十一世纪的祖国并不完美，她有各种或尖锐或缓和的问题，但在危机之刻，大家都愿意相信她，并且也能够相信她。
“穆兰少爷，穆兰少爷......”
外头传来老巴克的声音，穆兰打开房门出去，老巴克在楼下的楼梯口喊着。
“穆兰少爷，我们只剩下一些土豆了，晚饭你是喜欢水煮土豆蘸盐还是喜欢烤土豆？”
现实顿时无情地打击了穆兰，原来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巴克爷爷，水煮土豆好了。”
“好的，晚饭好了我叫你。”
老巴克回厨房去了，穆兰则回到了窗前，不过才将视线扫向窗外，他眼神就微微一凝，远处街道的尽头，有三个身影从交叉的街巷那一端走出，又走入了另一端，消失在了房屋之后。
虽然此刻还下着大雨，虽然三人出现在穆兰眼中的时间很短，虽然他甚至都不算看清楚了对方，但穆兰依旧十分确定其中两人自己是认识的，且正是当初在尼斯赫莉尔公主号上的一对扒手少年。
这不光是基于视觉上的判断，更是有一种直觉上的影响，与两个有特质的少年在紧张时刻共处过一段时间，似乎为穆兰留下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没有看得十分清晰也能明白这一点。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个领着他们的女人是谁？’
那天直到下船的时候穆兰都没有见着男孩和女孩，本以为他们早就随着尼斯赫莉尔公主号离开瓦伦丁了，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暴雨天出现在这里。
穆兰立刻就诞生一种去看看的冲动，而在冲动产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冲出了房门，走向了楼梯口。
“巴克爷爷，有事需要马上出去一趟。”
说话的时候，穆兰已经到了玄关，并且开始穿戴起来，穿上风衣，换上退役的时候带回的高帮军靴，再披上带兜帽的斗篷式雨衣，最后抓起手杖就准备出门。
“穆兰少爷，你要去干什么？”
“发现个熟人，必须要去看看，不用等我吃饭。”
说完，穆兰也不等老巴克回应，就直接打开门冲入了满是大雨的世界。
“哗啦啦，哗啦啦......”
涉水前行带来了一定的阻力，但对于穆兰来说影响并不大，战争期间他遇上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所以在大步迈开之下，有着小跑般的速度。
按照刚刚在楼上看到的情况来说，那三人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在顺着街道穿行一阵之后穆兰来到了那个街口，很快就发现了那三个还没走得太远的身影。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穆兰再次确认了自己没有眼花，不过这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家的方向，犹豫着是不是要接着追下去。
那个变态杀人犯还没消息，很难说他知不知道琼斯特家，会不会冒险做出疯狂的事，虽然这种鬼天气对方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可在穆兰眼中对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穆兰若是在家，有自信对付手上的杀人犯，可如果脱离了自己的射程，受伤的里奥肯定不行，而老巴克早已经不再年轻，虽然小时候都是老巴克代替死去的父亲，以琼斯特骑士家族的传统训练穆兰和里奥的，但那天晚上出门的时候明显行动力已经大不如前。
正在穆兰犹豫的时候，一阵优美的旋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嗯~~~~啊~~~~”
穆兰瞳孔散大，转头再次看向那三个背影，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旋律和哼歌声，而这声音虽然极为轻微，却分明来自于远处的第三人。
‘海妖？’
这一刻，穆兰已经将手伸入怀中，抓住了轮光的枪柄。
也就是在穆兰情绪陷入慌乱的时刻，街角一栋建筑的阁楼上，有人扣下了扳机。
“砰~”
超越野兽一般的恐怖直觉让穆兰微微一缩，在危机产生的第一时间就本能地做出反应，身形几乎在枪响的同一时刻扑向前去。
“噗~”
穆兰肩头微微一麻，身体已经扑在水中并且翻滚着起身贴在对面建筑的墙上，并且拔出了轮光，视线扫向一侧的门口和各处的窗户，考虑着破入其中或者防御突破出来的危险。
“切，竟然没打中！”
阁楼上，枪手扔掉长枪，只带着手枪立刻下楼，没有任何第二次动手的打算，到了二楼就直接跳出了一个房间的后窗。
“啪嗒~”
枪手落在了后方街道的积水上，然后快步逃去，同时刻，穆兰也察觉到了对方的逃离，瞬间转身到房屋正门，狠狠一脚踹在门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门踹开。
视线扫过屋中的血迹的同时已经冲上了二楼，对着一个方向抬枪便射。
“砰，砰，砰......”
枪口爆发出光轮，三发子弹刹那间追上枪手，哪怕对方的反应速度同样十分恐怖，但也没想到穆兰的行动速度如此快，并且枪法又快又准，所以哪怕身体闪躲和扭转得十分诡异，大腿一侧还是中了一枪。
这一中枪，身形就是一个踉跄，但速度却丝毫不减，直接拐入了一边的巷子。
穆兰毫不犹豫地从二楼一跃而下，在水花四溅中跳入了积水的街道，然后快步朝前冲去。
这会穆兰哪还会顾得上有没有海妖，即便真的有也是让瓦伦丁官方或者圣堂去操心吧，他现在一定要搞定那个枪手，对方极有可能就是那天交手的变态杀人犯，毕竟整个瓦伦丁恨穆兰入骨的只有他。
第十九章 是我赢了
刚刚一共四声枪响，周围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自然也包括穆兰此前关注的三人。
那名带着男孩女孩的女子此刻也转身看向枪响的方向，露出好奇的神色，瓦伦丁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平和啊。
“姐姐，刚刚是枪声吗？”
男孩也在张望，并且忍不住问了一句，女孩虽然没说话，但也十分好奇。
那个女子点了点头。
“是的，听声音的话，第一声是齐格飞步枪，后面三声应该是经典的格鲁男左轮手枪，好了，枪声没什么意思，你们接着教我那种旋律。”
“姐姐，我害怕那种歌......”“我也怕......”
“没事没事，这是在陆地上，它们不敢上来的，如果引来了海妖更好，我还想听听它们唱歌呢。”
带着两个少年继续前进，丝毫没有在意和他们无关的枪响，而发生枪战的那栋房子处，已经有路人发现了惨死的户主，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而另一边的穆兰此刻是高度亢奋的，刚刚确实非常危险，但既然躲过去了，那么此刻就是他的机会，比起当初遭遇袭击时候的绝境，这会穆兰和那个杀人犯之间强弱逆转。
穆兰一边追，一边已经从口袋里取出三枚子弹，转轮枪膛被抖出，左手中的三枚子弹顺着手形摆动滑入枪膛，然后转轮立刻归位，同时刻，穆兰的脚步也一刻不停。
穆兰当然知道追逐这么一个对手是非常危险的，但却有一种久违的强烈刺激感，同时他也明白今天对于对方来说是一个机会，而对方没有抓住，那么这个机会就落到了他穆兰身上了。
前头逃跑的袭击者同样十分紧张亢奋，他手臂上的枪伤还没好，腿上又中了一枪，速度虽然没有减慢，但却不敢有片刻放松警惕，毕竟对方的枪法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后面搅动积水的声音越来越近，穆兰已经冲入了巷子，而袭击者已经跑到了巷口，通过对面一栋房子的窗户玻璃，他好似能遥遥看到穆兰那冷酷的眼神。
“咣当~”
袭击者没有选择拐弯，而是借此机会直接一个鱼跃，撞毁了对面的窗户进入屋中，穆兰才抬起的枪口顿了一下，选择快速追去。
在穆兰跑到那个破窗附近，以为对方又一次打算跨越房子逃离的时候，破窗房屋阴影中的室内爆出火光。
“砰，砰，砰~~”
同样是一连三枪，哪怕心有提防的穆兰也来不及在这种时刻作出完美反应，子弹的“嗖嗖”声划过耳边，一侧的脸颊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啊~~~”
室内响起一阵尖叫，再一次阻碍了穆兰的射击，声音很近，是那房子里的无辜民众，随后那边又有跳窗的声音，穆兰却没有选择原本的追击路线，而是拐弯从另外的巷子追去。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穆兰和袭击者一追一逃，逃者不松懈，追者不放弃，这次没有刀剑的交锋，全是枪火与子弹的对抗。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枪声已经搅动了好几片街区，包括瓦伦丁警局在内的治安力量也终于被惊动，只不过他们跟不上穆兰和罪犯的速度，只能寻着偶尔响起的枪声和民众的目击跑。
这一场追逐已经持续了大半个小时，穆兰有意避开民众，但对手却不会，甚至会故意对民众下手，或者用民众当挡箭牌拖延时间，因此死伤的民众已经六七人。
但穆兰不会因此放弃，他深知，这样的凶残之人，如果因为一时的顾虑而放过他，那么他绝对能在阴暗角落做出更令人发指的事情，也会对穆兰自己和家人造成极大威胁。
穆兰此刻的体力消耗非常大，虽然他最近的身体素质似乎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显然还是比不过那个变态的，可他在赌，赌对方马上也要支撑不住了，毕竟对方本来就有枪伤，现在又腿部中枪，这种高强度对抗之下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口，就是流血也该流得差不多了。
穆兰的猜测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接近了事实，袭击者用紧绷的肌肉缩紧了伤口，但血还是难免会不断流失，到了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他快撑不住了，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病态。
袭击者再次闯入一栋开着门的房子，并且立刻关上了门，在房屋女主人正要尖叫的时刻，枪口已经塞入了她的嘴巴。
穆兰已经追到了外头，持枪背靠着门边的墙急促地呼吸着，他要听里面的声音作出进一步的反应，不敢贸然冲进去，或者说，里头的人已经到了极限了。
“穆兰·琼斯特，承认吧，你和我是同一种人，渴望刺激，追求力量，喜欢杀戮的感觉！”
里面的袭击者左手掐着女主人的脖子，头也不回地举枪往右后侧一砸，一枪托砸在正准备举着木棍偷袭的男主人额头一侧，后者晃了晃就倒了下去。
“呜，呜呜呜......”
女主人哭泣着，外头的穆兰则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袭击者。
“穆兰，我知道如何找寻力量，有线索，我能告诉你如何突破人类的极限，你难道不心动吗？”
穆兰的气息平复了一些，站在门口喊出了回应。
“我当然心动，但你连我都不敢面对，却有脸告诉我如何突破极限？”
话语间，已经有瓦伦丁的警察从远处靠近，穆兰见到了一两个眼熟的，顿时做出手势比划了几下，示意他们分出人去包围房子的后方。
“哈哈哈哈哈......穆兰·琼斯特，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强上很多吗？凡人如你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我却还能更强，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们可以跨入超凡的殿堂，这个世界再没有谁能阻拦我们！”
‘傻逼！’
穆兰暗骂了一句，心中却在思考着对策，如果可以，不希望房内的无辜之人被杀。
“我不用枪，你也不用，用剑和刀决斗，告诉我你究竟有多强，手脚都受了伤的你，究竟能不能赢我！”
没想到穆兰会这么说，里头的人顿时露出有些惊悚的笑容。
“提议很好，可是我不相信你。”
说完这句，袭击者便拔出一把剔骨刀，直接将手中重要的人质割喉，然后冲向了二楼。
在听到女主人倒下的声音那一刻，穆兰就立刻知道不好，暴力踹开大门，见到了人倒在了血泊中。
“快找医生！”
穆兰对着后方的瓦伦丁警员喊了一声，自己则直接追到楼上去，阁楼方向已经传来开窗的响动，穆兰此刻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这个杂碎今天必须死！
不过在冲上阁楼前的那一刻，穆兰的余光瞥见有一片片诡异的黑影浓缩在楼梯的墙壁上移动，它们的源头如同一片片墨汁般的流水，从阁楼门口的一侧渗出来。
不明白这诡异的是什么，但穆兰却莫名的觉得和那个变态有关，对方没有出阁楼从屋顶跑，而是在门口埋伏他！
穆兰二话没说，直接对着那个角落射击。
“砰砰砰~~”
大威力的子弹穿透隔墙，墙后也发出一声闷哼，这下脚步声急促的朝着开着的窗户那跑去，穆兰也立刻跟上。
“砰砰砰~”
穆兰才冲入阁楼，对面立刻三枪打来，其中一枪“当”得一声打在了穆兰的手枪上，将轮光直接从穆兰手中打飞，撞墙之后摔在了地上。
而穆兰居然一刻不停，压低了身子朝前冲，左手直接拔出了腰间手杖中的银剑，举剑朝着对手刺去。
阁楼门口到窗户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对手根本来不及开第四枪，穆兰的剑尖已经刺中了他握枪的右手，使得手中的黑色手枪也掉了下来，但他竟然马上作出反应，发狠紧紧抓住了剑身，并且左手举起了剔骨刀。
同时刻，穆兰的右手已经恢复了一些知觉，强忍着痛苦一把拽住了对方的右手，不给对方挥刀的机会一脚踹出，正中对方左手手腕，也将那剔骨刀弹飞出去。
赢了！
穆兰心中胜念大增，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气呵成地用过肩摔狠狠将之往室内甩去。
“咣当~~”
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对手重重砸到了阁楼墙上，摔在了一角，但穆兰心中一惊，几乎立刻蹲下，伸手摸向地面的黑色手枪。
只是在穆兰抓住枪的一刻，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身上看起来十分凄惨的对方，却已经举枪对准了穆兰，手中握着的正是穆兰的配枪，而穆兰准备举枪的手才抬起了一半。
“嗬，咳咳，呕......嗬，嗬......穆兰·琼斯特，呵呵呵呵，还是，我赢了！”
但在下一刻，嘴角溢血的变态杀人狂笑容僵硬，眼中的瞳孔散大，余光不可置信地瞥向手中。
扳机，按不下去！
“砰——”
一声枪响过后，变态杀人狂脸上的表情定格，穆兰手中的枪口冒着余烟，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额头被开洞的对手面前。
“是我赢了！”
第二十章 定格
此刻的穆兰在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影响下，浑身的肌肉依旧有些微微颤动，他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看着地上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变态杀人狂，穆兰蹲下去再三确认其已经死透之后，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穆兰本就没有将这个变态杀人狂抓住审判的打算，从一开始就存了直接击杀对方的念头，毕竟被这种疯狂的变态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电视剧里有好多剧情都是这种人被抓还越狱报仇的。
穆兰伸手将地上的轮光捡了起来，再一次确认枪膛里头确实还剩下三枚子弹，从对方临死前的反应看，应该是用不了这把枪，看来轮光确实拥有自己的意志。
随后穆兰拾起手杖银剑，视线回到脚边的尸体上，在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他隐约能看到一种黑色的烟雾状物质弥漫在尸体的周围，而当他仔细观察这种烟雾，隐隐有一种房间阁楼正在变得阴暗的感觉。
“呃啊.......不......啊......”
一种尖锐而惊悚的声音好似在尸体附近响起，听起来仿佛充满恐惧，声音有种既相近又极为遥远的矛盾感，也听得人有些汗毛倒立。
穆兰摇了摇头，一切如同错觉般散去，尸体还是尸体，阁楼还是阁楼，杀人狂血液正在缓缓渗出。
刚刚的那一切恐怕不是错觉，而穆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里世界的存在，想到了艾文教士的告诫。
不要观察里世界，至少现在不行。
“咚咚咚咚......”
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在接近阁楼的时候减缓，楼梯上持枪的瓦伦丁警探和警员十分小心地一步步往上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阁楼上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琼斯特先生......琼斯特阁下，你在吗？”
“穆兰？”
阁楼上，穆兰收束心情，稳定亢奋的身体状态，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对着楼梯口以平和的语气回应那些紧张的警员们。
“没事了，那个罪犯，已经被击毙，你们上来吧。”
听到是穆兰的声音，已经接近阁楼但始终不敢迈过最后四五级台阶的瓦伦丁警员顿时都松了口气，警探带头向着阁楼走去。
等进了阁楼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变态杀人狂的时候，所有人才终于彻底放心了。
这是一个身形略显消瘦的人，脸上颧骨明显，下巴上也留着一些胡渣，手指很长骨节很大，看起来十分有力，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的穿着却十分单薄。
即便额头被开了一个大洞，即便已经死了，可这个杀人狂依旧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哪怕面对尸体，警员们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充满惊悚的压迫感。
可怕、冷酷、残忍、变态......
这是所有人的直观感受，也是事实。
而和这样一个几乎能载入警戒教案的恐怖罪犯对抗的人，就站在尸体对面一步外，一左一右两只手握着两把手枪，腋下夹着一把银柄手杖。
虽然面对强敌的时候极其危险，但对方死后，只是面对尸体的话，经历过残酷战争的穆兰心中已经没多少波澜，他将手中的黑色手枪递给小心翼翼走入阁楼的警探。
“这是他用的手枪，在今天我最初遇袭的那栋房子里应该还有一把步枪，他的刀被我踢飞了，或许掉到了窗外的街道上。”
警探十分小心地接过这把手枪，然后再次看向穆兰，他的肩膀处的衣物有被子弹打穿的痕迹，脸上的血痕也流出鲜血。
“琼斯特阁下，你的伤怎么样？”
体内的肾上腺素浓度下降之后，亢奋感减弱，痛觉也随之增强，穆兰的左肩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但他在刚才就清楚这枪伤不过是子弹划过一道口子，不算严重。
“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嗯，我建议解剖这个杀人狂，他的身体素质简直强得不像话！”
穆兰一边思考着，一边这么说了一句，殊不知身边的警探看了看尸体再看向穆兰，咽了口口水，心中想的是：‘你也差不多！’
如果穆兰能听到警探的心声，他一定会做出解释，其实他的枪法给杀人狂很大压力，而且对方身上伤势比较重，二者消耗根本无法对比。
不过现在穆兰什么都不想说了，他太累了，只想回家去吃一顿老巴克做的晚餐，然后休息一下。
“轰隆隆......”
外面的雨依然很大，并且又开始打雷了，闪电照射到昏暗的阁楼里将尸体的面部照射得更加狰狞。
“好了，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要回家去。”
“呃，琼斯特阁下......”
“我要回家处理伤口，有什么问题，可以派人来我家问，或者明天再说。”
穆兰说完见警探没有异议，便跨过了尸体，往楼下走去。
楼下同样有警员在，不过他们现在都知道杀人狂已经死了，所以也放松了很多，穆兰到一楼的时候，那个男主人还没醒，而女主人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
穆兰扫过那个大半衣裙都被染红的女主人，微微闭上眼，入乡随俗地低声说了一句。
“愿圣光救赎你的灵魂。”
穆兰一路走下来，所有警员全都下意识让开道路，敬畏地看着这个他，穆兰的脚步到门前顿住，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扫了一眼肩头的伤，最终将雨衣的兜帽套上，然后迈入了雨中。
在他才跨出房子的那一刻，为了新闻不顾一切的瓦伦丁日报记者也以超乎想象的反应速度赶到了外头。
最早的那一位记者远远就已经看到了门内的穆兰，在见到对方要出门，顾不上昂贵的相机可能会被雨淋坏，扯掉挡雨布提起来就拍。
“啪~”
充满硫磺味的烟雾中亮起闪光灯，照片定格到了穆兰提起兜帽步入雨中的那一幕，后者扫了那记者一眼就快步离开，心中思索着原本出门的目的。
那两个少年，以及那个可能是海妖的女的去哪了？
在穆兰离开后不久，几名警员就到外面搜索杀人狂的那把剔骨刀，只是因为街道上普遍积水，大大提升了找寻工作的难度。
一个身穿绅士礼服，撑着一把黑伞的男子出现在街上，他弯下腰，带着白手套的手深入街上的积水中摸索一下，捡起了一把锋利尖锐的剔骨刀。
“警官先生们，你们在找这个吗？”
“好像是了，哎，是这把刀吧？”
“应该是的吧！”
几个警员自己都不太确定，但还是接过了刀，毕竟样式和穆兰描述的差不多，而那名撑伞的男子在递上了刀之后就离开了，除了递刀，好似前后都没引起警员们的注意。
“是叫穆兰·琼斯特吧？”
绅士喃喃自语着，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
第二十一章 见报
穆兰回到家的时候，那副样子自然是差点吓坏了老巴克和里奥，在得知他对抗那个变态杀人狂并且最终将之击杀的时候，更是令老巴克和里奥后怕不已。
随后里奥就一直让穆兰告诉他对抗的种种细节，他和老巴克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那种场景，一次次为穆兰捏一把汗。
不过再怎么后怕再怎么心惊，一切都已经过去，之后琼斯特家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当然，如果说谁今天晚上会睡得最香，那肯定是瓦伦丁警局的探长。
本来这位探长想了各种方案计划，准备在暴风雨过去之后大力抓捕，就算抓不到也要营造出这种样子，没想到暴风雨还没过去，变态杀人狂已经伏法。
嗯，虽然不是瓦伦丁警察局的警员动的手，但穆兰·琼斯特是里奥.琼斯特警探的亲弟弟，说是联合瓦伦丁警局一起行动不过分吧？
......
这一晚，穆兰又做噩梦了，梦境中，穆兰依然在追逐那个变态杀人狂......
“穆兰·琼斯特，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昏暗的房屋中传出疯狂的声音，穆兰呼吸急促地持枪贴靠在门外，心跳声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明显，他好似能感受到那个变态杀人狂的情绪和精神状态。
残酷而疯狂，甚至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但身体也蕴含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种疯狂的共鸣感越来越强烈，穆兰甚至觉得是自己持刀站在室内！
正在这么想着，穆兰的感知也变得模糊起来，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睛，视线从略显模糊到变得清晰，穆兰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中真的有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而左手正勒着一个女子。
穆兰愣住了，他仿佛感受到了体内的两种情绪，看着女子哭泣，看着对方脸上的恐惧，一种是惊愕和同情，而另一种情绪则是疯狂和兴奋，右手下意识往女子脖子处划去。
不过在下一个刹那，穆兰控制住了右手，然后一把将女子推开。
女子尖叫着跑开，门口处忽然闪出一个身影，举枪朝室内射击。
“砰砰砰......”
枪口爆发强烈而刺目的光芒，穆兰几乎本能般做出匪夷所思地躲避动作，然后朝阁楼逃窜上去。
埋伏，颤抖，伤上加伤，最终中枪倒地......
过程大有不同，但结果却如出一辙。
在经历了中枪那一刻极为真实的恐惧和强烈疯狂之后，穆兰没有一种已死的感觉，反而像是静静地躺在了地板上。
其他的一切在视线中都已经模糊了，却有一种烟雾般的感觉在浓郁起来。
渐渐地，阁楼再次清晰，却显得破烂不堪，周围失去了人影，却仿佛远方有重重鬼影，天色提前入夜，亦或是本就昏暗无边。
残破的阁楼不再完整，一半的屋顶已经彻底腐化，露出一个大洞，穆兰一动不动地躺着，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在那阁楼外的屋顶上，趴着一只扭曲的怪物，能看出爪牙和尾巴，但浑身上下满是各种人体躯干和外露的内脏，它在看着穆兰，也向他伸出了爪子，爪子越是接近，穆兰的恐惧感就越是强烈，精神就越是混乱和痛苦......
“啊——”
穆兰身子猛得一抖，从床上醒了过来，他喘着粗气，抬起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入手满是汗水。
“嗬，嗬，嗬......”
见鬼，这是什么荒唐的噩梦？
这次的梦比之前几次更为恐怖，也记得更为清晰，不，应该说是一点都没有忘记，穆兰甚至能重新回忆起杀人狂的那种游离在疯狂和兴奋之间的感觉，更不可能忘记最后的那个扭曲的怪物。
这是什么？我看到的是里世界吗？是不是那个变态在死后，灵魂看到了相同的一幕？
穆兰心中满是疑问，同样也心悸不已，直到几分钟之后才逐渐平静了下来，尽量放松自己，想些轻松的事，在残酷的战争期间他都是这么做的，也引导麾下的士兵这么做。
‘看来，是时候再去找找那个好头了。’
......
第二天，像是老天开眼，风雨小了许多，降低了瓦伦丁居民出行的困难，而久违的报童则迫不及待地穿戴着雨具在城市各处奔走，怀着兴奋的心情售卖新出炉的报纸，他们一方面知道哪些新闻民众会感兴趣，能大大加快报纸销售，一方面自己也为新闻而感到兴奋。
“瓦伦丁日报，瓦伦丁日报，退役少尉穆兰·琼斯特阁下同变态杀人狂追逐决斗，肆虐瓦伦丁的变态杀人狂被处决——瓦伦丁日报，瓦伦丁日报，新出的报纸，重大好消息——”
报童在街头挑着干燥一些的道路行走，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涉水穿行，所过之处，只要是经济能力允许的人，都纷纷前来买报纸。
一个报童背着轻飘飘的布袋，哼着歌前进。
“瓦伦丁日报，只有最后一份了，要买的快点啊——”
报童摇晃着手中的一份报纸，它已经被小雨打湿了一些，但他丝毫不担心会卖不出去，果然，在他才取出这份报纸晃了没多久，一个街口就有人拦住了他。
“给我来一份。”
“好的先生，这是最后一份，我才拿出来的，只沾了一点点雨水！”
“我不介意。”
说话间，买报的男子已经掏出了一枚硬币递给卖报的男孩，后者高兴地收下，然后取了小硬币找零，在将找零递过去的时候，报童终于看清楚了买报的人，整个人都愣住，露出了难以置信且兴奋的表情。
“你，你是琼斯特少尉！”
穆兰手中撑着伞，已经将报纸展开，对着男孩微笑着点了点头就朝前离开了，他的视线回到了报纸上，头版头条最显眼处的是一张照片。
一名披着雨衣穿着军靴的年轻男子正走出一栋略显昏暗的建筑，周围的瓦伦丁警员全都退开在一边。
不得不说，这个记者凭借着如此简陋的照相机，居然能抓拍到这么好的一张照片，嗯，关键是把穆兰拍得很酷，让身为当事人的他都想给这名记者点个赞了。
第二十二章 抢人
实话说，曾经的穆兰对于振兴琼斯特家似乎是异常执着的，以至于现在的穆兰看到报纸，依然能感受到一种近乎本能的振奋，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不过穆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自己解决了那个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变态杀人狂，除了见报增加了知名度，瓦伦丁警局连点嘉奖都没有，至少没有实质性的嘉奖，或许对里奥会有点好处吧。
‘这份报纸得留起来！’
这么想着，穆兰将报纸收入了大衣内侧口袋，然后快步向城南区域走去。
多日的大风大雨将大多数人阻挡在家中，今天虽然也没有放晴，但相对于前面一段时日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所以瓦伦丁各处的圣堂都迎来了大量的信徒。
穆兰到达城南那一处圣堂的时候，正有大量的信徒向圣堂汇聚过去。
这座圣堂的规格并不是很高，想必神职人员也只有艾文一人，像这样的圣堂在城里还有好多座，穆兰看着众多汇聚而来的信徒，不由在心中感叹圣堂传教的成功。
穆兰当然不会站在外头等着，而是随着人流一起进入了圣堂，人们依次入内，寻找空着的位置默默坐下，没有人喧哗，熟悉的人也只是低声交谈几句。
穆兰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自然不可能找人说话，只是寻着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正好是中间稍稍靠后的位置，不过他这才坐下，身边的一个老妇人就一直在端详他。
穆兰无法装作没看见，只好向着她点了点头，中年妇人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一张报纸展开。
“哦我的神啊，你是琼斯特阁下？”
瓦伦丁城市不小，但退役军官以近乎决斗的方式一对一除去变态杀人狂的事情却传播极快，加上瓦伦丁日报记者绘声绘色地描述夹杂着一些臆造，其新闻效果远超一些什么贵族花边新闻和无趣的政治。
而穆兰的那张照片又被拍得非常好，瓦伦丁的居民，尤其是女性，大多数都会多看很多眼，此刻这个妇人因为距离穆兰较近，就恰好认出了他。
“是的女士，不过这里是圣堂，请保持安静。”
中年妇人十分高兴。
“原来真的是你，你为我们除去了危险，你的身上一定笼罩着神的圣光，愿神保佑你！”
“谢谢！”
穆兰客套了一句，双手撑着手杖看向了前方，那中年妇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前面，艾文教士正缓缓走来，他今天除了一身洁白的教士服，身前还挂着一个圣堂配饰，外头是金属圆环，内部是三道光柱样式的雕刻。
走到圣光塑像面前，艾文对着所有来此的信徒露出微笑，在发现坐于人群中的穆兰之后，这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风雨无法阻碍我们的虔诚，圣光会保护我们所有人远离黑暗，即便偶有邪恶之徒作祟，感受圣光意志的人也会出现并维护正义，正如英勇的穆兰·琼斯特少尉那样！”
这么夸奖了穆兰一句，艾文在穆兰脸上看不到什么骄傲和喜悦的表情，但这反而愈发让他觉得穆兰优秀，宠辱不惊恪守自我，这样的人才是神垂青的人。
祷告仪式并不冗长，但有许多信徒要和艾文说话，诉说着自己的烦心事和各种和神无关的鸡毛蒜皮之事，艾文全程都保持微笑，以缓和的语气一一同信徒交流，给出自己的建议。
穆兰等了很久，圣堂内的信徒终于走得差不多了，在这期间，已经有不少信徒或者自己辨认，或者听别的信徒提起，认出了坐在那的年轻男子就是报纸上的退役少尉穆兰·琼斯特，很多人走得时候都多看了穆兰几眼。
这会人走得差不多了，穆兰才站了起来，而艾文也缓缓走向他，并且率先以欣慰的语气开口。
“我一直在等着你过来，报纸我看到了，你的所作所为神都看得到！”
穆兰看着艾文，直接问了一句。
“那么那个杀人狂的所作所为神看得到吗？如果没有我出手，瓦伦丁可能还要死很多人，神，或者说圣堂会怎么做？”
艾文笑了，十分坦诚地告诉穆兰。
“神自会有它的安排，比如你的出现。”
穆兰勉强咧了咧嘴，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眉头微微一皱，一种特殊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看向不远处，随着注意力的集中，他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人坐在那边，而此刻这个人已经站了起来。
“是啊，神会有它的安排，那个家伙已经开始接触到非人的一面，圣堂或许不会管，但我们一定会在他做出更糟糕的事之前介入的。”
艾文诧异地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居然还有信徒没走，而他刚刚一直没发现。
穆兰的眉头舒展开来，向来者打了声招呼。
“你好，沃尔顿爵士。”
“少尉，我们又见面了，实际上你昨天的英勇表现我恰好看到了，不得不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恰好看到？鬼才信！
穆兰心中吐槽，面上还是比较平静的回应一句。
“你过奖了，纠正一句，我已经退役了，就算在退役以前也已经被革职，当时你也在现场，爵士！”
最后“爵士”两个字，穆兰稍稍加重了语气，那法庭上的三枪他可忘不了，要不是他在法庭上开枪，审判结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不过沃尔顿脸上只有笑容。
“那是帝国军部的损失，但帝国却不会错过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愿意，我将作为引领者，带你步入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沃尔顿没有艾文那么委婉，直接开门见山，简单粗暴地在穆兰心中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一边的艾文顿时心中大急，他发现了穆兰这颗未经打磨的宝石，没想到这位神秘的爵士不讲武德，直接在圣堂之内抢人？
“这位爵士，琼斯特先生是神虔诚的信徒，神更乐意看到他沐浴在圣光之下，也......”
“教士，我也是神虔诚的信徒，也沐浴在圣光之下，就连迪尔迦帝国亦是如此，这并不矛盾，我相信你对穆兰十分欣赏，但对于圣堂大教区而言，他只是一个虔诚信徒而已。”
沃尔顿说得极为露骨，也说得艾文哑口无言，他相信如穆兰这样的人，一定会绽放光彩，但他仅仅是瓦伦丁城南一片区域的圣堂教士，确实无法左右大教区的事。
沃尔顿单方面压制艾文，气场完全是两个级别的，如同和蔼的大人同小孩子说话。
“那么穆兰，你是和我出去走走，还是准备继续祷告？”
毫无疑问，穆兰不会选择第二种，即便是困扰他的睡眠问题，沃尔顿这边也很可能有办法，就算没有，还能再来圣堂的，他只能默念一句：‘抱歉好头教士。’
“今天已经做完祷告了，艾文教士，我下次再来找你。”
艾文叹了口气，压下了想要爆锤沃尔顿一顿的冲动，不断告诫自己是神职人员，要心平气和，然后还得露出笑脸回应穆兰。
“好，我会等着你的。”
“那么告辞了！”
沃尔顿拍了拍穆兰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了圣堂。
第二十三章 诡法师
沃尔顿直接在圣堂现身，并且当着艾文的面带走穆兰，也相当于是展现一种态度。
看得出来沃尔顿爵士从实力到地位都比艾文强得多，但不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这一次见面，给穆兰的感觉却十分轻松，至少没有给他什么强大的压迫感。
甚至沃尔顿有意招揽穆兰，却也仅仅是说想和穆兰一起走走，而非像艾文那样频频用肯定的语句。
等到两人走出圣堂，沃尔顿才轻轻拍了下脑袋，好似忽然想到什么地看向穆兰。
“关于那次军事法庭上的事，我得和你解释解释，如果判决真的十分不利，我也是会出面干涉的，不过很显然那次你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虽然沃尔顿完全不用做出什么解释，但这么说一句，穆兰心里就舒服很多了。
外面还在下着细雨，沃尔顿的装束一丝不苟，穆兰的则随性一些，两人走在街道上也不打伞，就这么边走边聊。
沃尔顿兴致很高，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我看过你的履历，琼斯特家族是少有的传统骑士家族，虽然已经衰败百年以上，但还没有断绝传承已经很难得了，你从小就很有运动天赋，从军之前除了心态方面的缺陷外已经十分出色，残酷的战争锻炼了你的意志，使你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士，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这种类似恭维的话用一种极为正式的方式说出来，也算是对穆兰的一种肯定，他一言不发，只是听着。
沃尔顿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下去。
“骑士家族出身，没有断绝传承，身经百战意志刚强，在普通人的世界，你已经是最出色的战士，但是面对这一次的杀人狂，是不是觉得很吃力？”
穆兰皱起眉头，视线扫过从他们身边经过却从没有谁多留意他们的那些路人。
“确实，那个家伙的身手敏捷得不像话，如果不是我的枪法好，死的很可能是我。”
实际上，如果不是轮光抗拒杀人狂向主人扣下扳机，死的就绝对是穆兰了。
“哈哈哈哈，是吧？我想从尼斯赫莉尔公主号上下来的你，应该隐隐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常人看起来那么简单吧？嗯，那个艾文教士或许也和你说过一些类似的事情。”
沃尔顿停下脚步，侧身看向穆兰。
“你想得不错，那个杀人狂，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已经进入肉体开化状态，身体感观变得敏锐，力量和反应也不断增强，到了他这种程度，常人想要一对一杀死他异常困难。”
说话间，一辆马车缓缓在沃尔顿身边停下，车门自动打开，沃尔顿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穆兰上车。
穆兰没发现这辆马车是什么时候出现并接近的，周围的行人似乎也没有留意到马车的样子。
穆兰看向马车的车头，那边本该有两匹马，但此刻却好似马车自己跑了过来，可穆兰明白马车前面绝对套着什么东西，因为挽具就飘在空中。
只是穆兰听不到什么声音，也看不见被套住的是什么。
“请上车，这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没办法，穆兰怀着对神秘事物敬畏的心情上车，和沃尔顿相对而坐，后者关上车门，轻轻拍了拍车体，马车就开始缓缓加速。
仅仅几秒钟过后，车窗外透过来的光线就变得暗了许多，似乎外头的天气和环境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一些变化，而马车里的沃尔顿也再次开口了。
“艾文教士之前和你说过多少？”
“说过另一重世界的事情。”
穆兰大致描述了一下艾文的说法，沃尔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一重世界我们称之为里世界，而负责牵引这辆马车的马就行走于里世界，这辆马车也能上山涉水，看看窗外，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不用沃尔顿说，穆兰就已经在注意窗外了，外头依然能看到瓦伦丁的正常街道，但路人都变得很模糊，像是画卷上各种色彩组成的模糊轮廓，而除了这些，外头到处都是一片片黑暗阴影，远处还有模糊的雾气。
“再进一步就触碰到里世界了，即便完善自我的方式不同，但第一阶位被统称为‘开化’，第二阶位处于‘真实’，二者都对里世界有不同的感知和干涉能力，但只有到达第三阶位的‘丰饶’之后，才能平视里世界，所以有时候要妥善克制自身的好奇心。”
外头传来一阵马嘶声，穆兰靠向车窗看向前头，看不到马车马匹的全貌，却能看到一缕缕诡异的灰色烟雾缠绕在车头位置。
忽然间，其中一匹马甩了一下头，让穆兰得以惊鸿一瞥，和之前不同，这一次他看到了。
白色的骨骼，灰色的雾气缠绕，眼中闪烁着红色的火光，这是一匹，亡灵马？
看到穆兰脸上吃惊的神色，沃尔顿笑容更加灿烂。
“看来你的精神力确实强过常人很多，不枉我特地为你跑一趟，现在这么点时间也不方便细说，这是另一种浩瀚且充满未知的知识，有机会去听听课，比我讲的详细。”
听课？
穆兰愣了一下，然后又想到了沃尔顿爵士的前半句话。
“爵士，我们现在要去干嘛？”
“好问题，其实我是在做这件事的中间特意抽时间来找你的，省得你被圣堂的人拐跑了，现在需要接着把事情完成，也正好带你一起看看，毕竟你也算是涉事人。”
“我？涉事人？”
穆兰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变态杀人狂。
“不错，和尼斯赫莉尔公主号上的事有关，我出差的时间还剩最后一天，必须今天解决它了，真可惜啊，瓦伦丁是一座好城市，这段时间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啊。”
马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减缓速度，周围的色彩也变得丰富了一些，沃尔顿爵士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穆兰赶紧从沃尔顿离开后体感越来越阴冷的车上下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城外的河边，马车停留的位置不远处有一座老式水力磨坊，外头的水车在水流作用下不断旋转着。
沃尔顿率先朝前走去，穆兰犹豫了一下后紧随其后，前者在接近磨坊的时候从腰间抽出了一支手杖，在手中转了一圈之后甩动着抽向磨坊的大门。
木杆接触木门的时候，不是穆兰想象中那种清脆的敲门声，而是爆发出重炮般的轰鸣。
“轰~~”
整个磨坊仿佛轻轻一震，随后木门整个脱离门框，如同一发门板炮弹一样射向内部。
“轰隆——”
木门飞入磨坊之后发出爆炸般的声响，几乎在同时刻也有一声夸张的尖叫声传来。
“啊~~”
这声音音调极高且不辨男女，穆兰只觉得耳膜很痛苦，但却出奇的处于能够忍受的范围。
眼前的沃尔顿爵士身形忽然变得模糊化了，身体一步迈出好似拉长了各种色彩，又有如带起模糊的残像，在前进的同时手杖横向一划，整个磨坊一分为二，上半部好似失去了地心引力般飞向天空。
沃尔顿夸张的力量给予穆兰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却偏偏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优雅，磨坊内的景象也随着他的动作展现在穆兰眼前。
磨坊好似一个潘多拉魔盒，明明外头看着不大，但在被掀开之后，忽然往外涌现大量雾气和水，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若非涌到马车边就被无形的物质阻碍，穆兰都准备后退了。
最显眼的是一个周身环绕着一道道水纹的高大女子，她那天蓝色的头发很长很长，上身不着片缕，下半身好像穿着一条镶嵌着一片片水晶般鳞片的裙子。
“海妖，谁允许你踏足陆地的？”
沃尔顿的声音十分平静，身形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海妖面前，手中的手杖单手斜挥着劈落。
“哗啦啦啦......”
水花飞溅的同时，海妖的头发全都席卷过来，如同无数钢针扎向沃尔顿，周围的水也层层叠高，全都淹向沃尔顿，也是这一刻，沃尔顿的手杖落下了。
刷~~
雾气、水、头发、海妖……
手杖划过之处，一切一分为二，并且那海妖似乎十分诧异，被分开的身体还能各自行动，好似没有半分痛苦。
沃尔顿周围的一切都好似比他慢一些，这种诡异的视觉让穆兰不清楚是自己的视觉神经跟上了沃尔顿的高速，还是一切本该如此。
而沃尔顿在同时也没停下，在海妖的身体一左一右分开的时候，他伸手抓向中间，于水流之中抓住了什么，然后抽回了带着水花的手。
“呃啊————”
海妖的尖叫声突破了一种极值，穆兰瞬间感觉到耳膜遭受到尖锥戳刺，不由痛苦地捂住耳朵。
沃尔顿面前被分开的海妖忽然化作两片水流，落下之后流入了河中，沃尔顿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做什么，倒退一步再轻轻一跃就离开了磨坊范围。
天空中，磨坊的上半部分刚刚飞到上升的极限高度，然后快速落下。
“砰......”
轻微的响动之后，磨坊上下两部分再次重合。
穆兰瞪大了眼睛，缓缓将手从耳边拿开，这磨坊哪有什么破裂的痕迹，好似完全还原了刚刚的样子，除了那一扇门。
“呼......”
沃尔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穆兰身边，并且轻轻舒出一口气，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敌人比我想象得弱一些，不过战斗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哦对了，顺便告诉你，我是一名诡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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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敬畏与向往
诡法师？
穆兰心中瞬间做出许多联想，曾经看过的各种小说和影视剧纷纷涌上心头，再看看好似没什么变化的磨坊，刚刚的那一幕仿佛是幻觉一般。
“走吧，送你回去！”
沃尔顿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穆兰回到了马车中，随着马车开始动起来，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城中。
马车里，沃尔顿一直在看着手中的一条挂着大蓝宝石的项链，表情也有一些严肃，穆兰不敢打搅，但也仔细端详着这条项链，它应该就是沃尔顿从海妖那夺过来的。
“穆兰，你最好还是不要直视这条项链，会做噩梦的。”
穆兰闻言下意识坐正身体，尽量移开视线。
“这是什么？”
沃尔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然后将项链放入其中封好后塞回怀中，做完这些才重新看向穆兰。
“这是一件圣物，名叫深蓝之心，它很美丽，也很危险，以后你会明白的，好了，我们说说其他事吧。”
沃尔顿身子坐正了一些，但表情放松了一些，从口袋里掏了一把东西递给穆兰，后者下意识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是一些玩偶。
“这些人你在我走后交给他们就行了。”
这些“人”？
穆兰心中微微一惊，低头仔细看向玩偶，这些玩偶一共七个，每一个只有一根手指那么长，每一个玩偶都极为精致，身上穿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极为逼真，面部的表情或惊恐或呆滞，看着十分可爱。
在看到玩偶的瞬间，穆兰心中已经隐隐有一个猜测，同时对诡法师产生深深的敬畏感。
“交给谁？”
“你不问问这些玩偶是什么吗？”
穆兰想了下，还是大胆猜测道。
“你不会告诉我这些是抓住的邪教分子吧？”
“啪~”
沃尔顿拍了一下手。
“答对了！你的想象力也比一般人丰富！我很喜欢像你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
穆兰露出吃惊的表情，虽然也有所猜测，但得到确认还是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诡法师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该交给谁？”
穆兰捧着这几个玩偶，下手变得极为小心，不知道用力猛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而沃尔顿则极为随意，抓过一个玩偶就用力拉扯起来。
“不用特别小心，这些玩偶十分坚韧，用刀割都很难割坏，只有他们自己放弃了才真的会死，至于交给谁，会有人找你的......”
“嘶啦......”
沃尔顿手中的玩偶掉了一只胳膊，沃尔顿的话顿住了，穆兰僵住了。
这个玩偶居然开始微微抖动，失去胳膊的位置渗出果酱般粘稠浓密的红色......
“呃，一个小小的意外，不用在意，你看，这就好了。”
沃尔顿拔了自己一根头发，将玩偶的伤口扎住，那血也不再溢出，然后连同断手一起再度交给流冷汗的穆兰，后者在心中再一次确认。
诡法师很恐怖，至少，沃尔顿爵士很恐怖。
这时候，沃尔顿忽然凑近了穆兰，把穆兰吓了一跳，但强忍着没有闪躲，后者压低了声音道。
“对了，你的身份比较自由，在我离开瓦伦丁之后，帮我办几件私事......”
“请说！”
穆兰不敢怠慢，这个沃尔顿爵士一看就是一个大佬，比好头教士强不知道多少倍的那种大佬，提前抱好大腿对自己绝对大有好处，哪怕没有好处，也绝对不敢得罪对方，回去找好头教士肯定是罩不住的。
不过听着沃尔顿接下来的话，穆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甚至后面有些尴尬，对沃尔顿爵士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相信你能办好的。”
说完这一句话，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沃尔顿爵士的手杖一点，车门就自己打开了，他做了一个请下车的手势，穆兰赶紧就从车上下来了。
沃尔顿坐在马车上，对着站在街道上的穆兰再嘱咐一句。
“好了，我该去赶火车了，这马车还是没有火车舒服，你的疑惑会有人来解答的，我们下次见。”
话音落下，马车车门也关上了，如同亡灵一般的马匹拉着马车拖拽着车边的雾气，消失在了穆兰眼前，很快，周围的景色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小雨打在穆兰的身上带来丝丝凉意，周围的行人也偶有人侧目看他这个呆立着的人。
穆兰低头看向手中的玩偶，在沃尔顿爵士走后，这些玩偶仿佛全都活了过来，一个个都在他手中扭动，有几个已经站了起来，但马上被穆兰捏住。
动静最大的是那个失去了一条胳膊的玩偶，抓着断肢在穆兰另一只手掌中扭动翻滚，从动作看显得非常痛苦，偏偏玩偶的表情是一张笑脸。
穆兰有些同情这个玩偶，但一想到这些家伙可能做过什么，想到尼斯赫莉尔公主号的那个女孩，他的同情就立刻削弱无踪。
同时穆兰也联想到之前的失踪案，因为有贵族失踪，瓦伦丁警局受到巨大压力，而事后的一些尸体中并未找全失踪者，或许有一部分失踪人员是那个杀人狂替沃尔顿爵士背了锅。
想了下，穆兰将玩偶全都塞进口袋里，并且用手放到口袋里压着它们，然后才大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穆兰参加了一次祷告，对缓解他的精神状况有一定效果，但这效果的来源可能是艾文教士的作用大过神，同时也真正见识到了超凡者的力量。
对此，穆兰除了深深的震撼和敬畏，也有强烈的兴奋感和好奇心，做一个平凡的人度过一生固然是一种幸福，可面对这种机会，也很难有一个年轻人不心动不向往。
既然沃尔顿爵士说有人会来找他，那么穆兰相信自己待在家中就好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得快点去帮沃尔顿办一办私事，最好是沃尔顿说的“他们”来找他之前。
第二十五章 多情沃尔顿
穆兰回到家之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出笔墨并且在桌前铺好纸张，随后马上快速书写起来，省得沃尔顿交代的话忘了。
在穆兰写字和思索的时候，被他摆在桌上的几个玩偶都在不断扭动，似乎是因为腿比较软的关系，它们站立和行走都比较困难，所以移动方式大多靠爬行，仅有那么一两个能小心地走几步。
等到有个别玩偶已经移动到桌子边缘，穆兰就会伸手将他们拖回桌子的中心，一边写字一边看着他们继续“游戏”。
当然了，那个断了手的明显活力不足，大多数时候抓着断了的手臂躺在那一动不动，穆兰伸手去戳它两下，见到他晃悠了一下才确定这家伙没死。
“说是会来找我的，那是谁来找我，多久才会来啊？”
管他什么时候来，先办事要紧，大佬交代的第一个任务还是得重视的。
穆兰不再休息，将身上的内衬和外套都脱下，从衣橱里找了自己最体面的衬衣和马甲，挑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换上从军中带回的深色大衣，因为这衣服质量最好也比较体面，再带上一顶和风衣颜色接近的礼帽。
穆兰理了理头发，再对着衣橱镜照了照，这一身混搭倒是十分合适，看着也很精神，或许没有一般绅士的打扮那么精致，却更显英挺不凡。
整理了一下衣领，回头将多个已经爬到桌子边缘的玩偶抓住，全都丢进了一个布口袋内，再扎紧袋子放入了怀中，这些家伙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诡异之处，还是随身带着为好。
打开房门的时候，楼下已经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老巴克在今天已经趁着风雨变小出去采购过了，所以今天的午餐有肉有汤。
穆兰没有在家里休息的意思，吃过午饭就直接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或许是因为风暴的原因，今年瓦伦丁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一月份的瓦伦丁就和往年十二月份一样冷。
午饭后天气还没放晴，但屋外的小雨已经停了，穆兰略微压低帽檐，阻挡些许迎面吹来的寒风，嘴里呼出的气息也变成了白气，好似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气温又下降了一些。
之前同杀人狂对决的时候，穆兰深刻认识到身体能力的重要性，而退役以来他已经有些疏于锻炼了，这么点寒风居然让他出门的时候哆嗦了一下。
穆兰暗暗决定，要加强身体的锻炼了，就从现在开始，要去的目的地不近，但是没必要雇佣马车了，小跑着过去，就当是锻炼计划的热身了。
得益于港口城市的整体设计，雨一停，城里的积水很快就慢慢下降了，这会城里就算有积水也已经不深了，只不过被水冲得到处都是的垃圾也让瓦伦丁的一些街道看起来非常脏乱。
穆兰一路小跑着前进，控制着呼吸的节奏，也尽量让自己处于身体发热但不大量出汗的状态。
沿途所见的是瓦伦丁这座城市此刻的情况，来往的马车中坐着的大多是衣着较为精致的绅士和贵妇，一些瘦弱的孩子随着个别大人一起扛着推杆和铲子，到处清理一些特定街道的水后淤泥和垃圾，开放的市场中，很多人拥挤在一起采购或者说抢购一些便宜的蔬菜......
以穆兰的大长腿，即便是小跑着速度也不慢，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他来到了瓦伦丁富人较为集中的桂树区，并且在一个带着院子的独栋三层大宅外停下。
“呼，呼......”
呼出几团白气，穆兰稍稍平复一下呼吸，到这种真正有身份有财富的贵族宅邸，他还真有些不习惯，甚至有那么一丢丢紧张，但要克服并不困难，调整呼吸的时候穆兰已经调整完心态了。
大门上有一个门铃，当然不可能是电动的，那是一个挂在栏杆铁门上的铃铛，有一根短短的线垂落。
穆兰伸手拉了几下，门铃发出“当当当”的响声。
没等多久，一名女仆快步从大宅里出来，穿过院子走到了大门前，透过栅栏看到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笔挺挺地站在外面。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穆兰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道。
“请通知赫米尔小姐，沃夫先生因为有事，赴不了约了......”
犹豫了一下，穆兰还是硬着头皮将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
“沃夫先生托我转告赫米尔小姐，她的美貌如星辰般耀眼，笑容如鲜花般娇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瓦伦丁的这一颗明珠......”
穆兰说这话的时候脚指头都是扣着鞋底的，一长连篇的搪塞鬼话粉饰在更多的甜言蜜语里，让穆兰尬得恨不得在脚底下扣出和对面一样的一座大宅来，这样琼斯特家肯定不用付房租了。
“呼......就是这样，请你代为转达赫米尔小姐！”
穆兰长出一口气，总算说完了，不过他刚准备转身，女仆赶忙叫住了他。
“请等等先生！”
“嗯？还有什么事吗？”
女仆之前脸上的神从之前的陶醉中清醒，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对穆兰说。
“先生，我记不住......请在这等一下，我去告知小姐，希望稍后你能当面再复述一遍，非常抱歉！”
“呃，没关系。”
看着女仆小跑着回去，穆兰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我去，还得再说一遍？
穆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对折白纸，展开看了看，上头是各式各样的情话，每一段情话都对应着一个名字和地址。
没错，以穆兰的标准来说，大佬沃尔顿爵士，是一个实打实的海王渣男。
很快，女仆再次回来，并且打开了大门邀请穆兰进去，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穆兰本就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更何况答应的人他惹不起。
随着女仆在大房子里走动，很快到了一间温暖的小客厅，穆兰进入这里的时候明显觉得体感温度上升了不少。
暖炉边的沙发上坐着两个衣裙精致的女孩，也不知道谁是赫米尔小姐。
“沃夫先生去哪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让你和我说什么？”
一个小姐见到穆兰进来就忍不住起身询问，也让穆兰搞清楚了谁是正主，他微微吸气，再次将对他来说既肉麻又尴尬的情话再说一遍，他第一次觉得记忆力好也是一种罪。
听完情话的小姐显得有些沮丧，失魂落魄地坐下之后，再度抬头看向穆兰。
“他真好，时间这么紧张还不忘让你来告诉我这些......”
穆兰愣了下，有没有搞错，这还能认为那渣男好？
“你是，穆兰·琼斯特阁下吗？”
在赫米尔小姐失落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却在打量了穆兰许久后忽然惊呼出声。
“穆兰·琼斯特？那个和杀人狂决斗的退役少尉？”
赫米尔小姐也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仔细打量来者，对方帽檐压得稍低，两侧露出微卷的鬓发，面部棱角分明且眼神明亮，和报纸上的照片相差无几。
琼斯特先生比照片还帅！原来沃夫先生让琼斯特先生来传达消息，沃夫先生一定和琼斯特先生一样有正义感......
穆兰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承认了。
“是的小姐，我是穆兰，那么话我已经转达了，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多留了，告辞了。”
“等等！”
那个先认出穆兰的小姐立刻站了起来，她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快步接近穆兰。
“琼斯特先生，下周末，桂树区6号庄园，我有一个舞会，我，我想邀请你来参加，可以么？”
舞会？
“呃，抱歉，我不会跳舞。”
“不会跳舞也不要紧的，其实我也不会跳舞，很多人都不会跳舞的！”
女孩的眼神充满期待，穆兰本想再次拒绝，他想到了6号庄园是什么地方，猜到了这个舞会的意义，曾经的穆兰是多么执着于振兴琼斯特家，即便如今的穆兰也依然能深深感受到这股执念。
多认识一些名流或许并不坏吧......
“好吧，我可以去长长见识，希望不会出丑。”
“啪~”
女孩欣喜地拍了拍手。
“太好了，我会派人去给你送请柬的，琼斯特先生你住在哪里呀？”
这下穆兰只好说出自己的地址，然后再次告辞并且赶紧离开。
等穆兰一走，暖厅内的那个女孩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太好了，我见到了穆兰·琼斯特先生本人，他看着比照片还要英俊，赫米尔，我邀请到他了，他答应了！”
“嗯，是啊......”
赫米尔兴致似乎不太高，还在为沃夫先生的不辞而别伤心。
第二十六章 想要出人头地
出了这座贵族大宅，穆兰回望身后，琼斯特家族一直以来希望重获辉煌，但曾经几百年前的王下十三骑士家族大多早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已经不是个人勇武的时代，也不再是一个普通人能简单理解的时代，但既然穆兰如今继承了琼斯特之姓，那么家族的信念或者说执念也可以尽力而为。
穆兰扪心自问，二十一世纪的自己算不上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只是想生活得更舒适一些，有一个好女孩共度一生，远比不上曾经的穆兰刻苦，但同时，不论曾经还是现在，穆兰都是一个有韧性的人，会为了实现目标不断拼搏。
如果可以，穆兰也希望琼斯特家能再获得辉煌，这既代表了完成家族共同愿望，也很现实的代表了他的生活质量能有非常大的提高。
只不过学过二十一世纪历史和政治的穆兰，在分析如今社会之后深刻明白，这是赤裸裸的人吃人的时代，小小的琼斯特家族，比普通人好不到哪里去，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往上爬何其艰难。
只能说身为琼斯特家的子嗣，尽力而为吧。
穆兰对此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当是在这个世界的挑战之一，因为他知道有更神秘的世界在等着他，怀中还在不断扭动的玩偶们就是证明。
......
沃尔顿爵士不愧是穆兰认定的大海王铁渣男，从中午到傍晚，穆兰在瓦伦丁各处穿梭，见识了沃尔顿这些新认识的情人们，其中有贵族小姐，也有孤寡贵妇，有年轻的也有更成熟的，甚至还有一个妓女。
穆兰很难想象沃尔顿是如何在这段时间穿梭于各处，同时和这么多女子交往调情的，或者说也可能有被调情的因素，因为穆兰在向其中个别传达消息的时候，对方对他也露出了浓厚的兴趣，并且热情似火。
面对凶残的变态杀人狂穆兰都没有慌乱，却在那种场合下被吓退了。
到了日头西斜，穆兰已经踏上了回家的路，看着手中被全部划掉的名单，心中轻松的同时也忍不住吐槽。
‘这家伙是会分身术吗？这么多人也不怕忙不过来？很多人怕是只见过一两次，约会过一次吧......’
这些女子中的其中一些和沃尔顿幽会，是要冒风险的，但其中估计又有种禁忌的刺激吧。
别看沃尔顿的名单上有这么多女孩，看似好像社会风气很开放，实则穆兰深知瓦伦丁或者说迪尔迦帝国，乃至可能是大部分国度，如今的社会观念是何等的封建。
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并没有多少选择权，可即便是处于较为中上层的女性也好不到哪去，很多人一生可能只有两个阶段，嫁人和准备嫁人。
而对于女性的各种礼节和忠贞要求也是极为苛刻的，并且也不享有很多男性所享有的基本权利。
男性绅士们在基本礼仪上对女性的尊重，在穆兰看来就是压迫本质下的华丽表面。
当然，对于能忍受这些，没有觉醒真正自我的人来说，这依然是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所有人也依然有各自的消遣，贵妇人们沉醉于精致的生活并乐此不疲。
而巨大的压抑之下也会有强烈的反弹，不反弹在明面就会反弹在暗处。
穆兰可不是什么傻傻白莲花，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深知迪尔迦帝国的上流社会绝不是干干净净的，而是充满了肮脏和各种超越戏剧的丑闻和闹剧。
很有意思的是，请柬比穆兰还要早到家。
穆兰傍晚回到家的时候，老巴克就走到了玄关前，带着十分高兴的表情对着正在脱外套的穆兰掏出了一封蓝色的请柬。
“穆兰少爷，有一封你的请柬。”
“这么快？”
穆兰放下外套，顺手将装着玩偶的口袋塞入裤兜，然后伸手接过了请柬，打开后一看，地址正是桂树区六号庄园，邀请人是莉莉·布兰克林。
“穆兰，我看过了，那是桂树街六号庄园，布兰克林伯爵的府邸，是真正的大贵族！你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了？难道是军队中，可你不是说你是被......”
听到里奥要说漏嘴了，穆兰立刻朝着厨房方向大声说道。
“我怎么可能认识布兰克林伯爵，你一个当警探的看请帖都不仔细，你没看到邀请人是莉莉·布兰克林吗？”
里奥在厨房咧了咧嘴没说话了，他也意识到差点失言，不过他可不是没看到邀请人，实际上请帖上写着的是生日舞会，那么受到邀请的年轻才俊收到的请柬一般都会是生日主角署名，哪怕是伯爵想请一个人也一样。
穆兰才回来多久啊，圈子才多大啊，怎么可能认识伯爵的女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巧了，我还真认识伯爵的女儿，出门的时候恰巧碰见的，因为报纸上的那张照片，她认出我来了，顺便邀请了一下，我就答应了。”
穆兰走向厨房，开口就回答了里奥的心声，然后不忘阴阳怪气自己哥哥一句。
“哎，如果你抓住了那个杀人狂，今天请的就是你了，可惜了，你现在哪也去不了。”
里奥沉默了，坐在躺椅上许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火炉发呆。
这让穆兰都有些担心起来，小时候家庭拮据，他和里奥从小就相互争这争那，相互嘴碎更是常有的事，只是今天自己是不是真的过火了一些。
毕竟振兴家族是曾经的穆兰心中的一座大山，而对于从小接受相近教育，又在才能上逊色弟弟的里奥，又怎么可能一点压力没有呢？
“呃，其实那种舞会也没什么好去的，你知道的，我根本没学过跳舞，巴克爷爷从小教的就是击技，去了那边也是出丑，而且基本谁都不认识，也就找个无人角落吃点东西，当个透明人了。”
里奥抬头看了穆兰一眼，还是有些消沉。
“我也想去舞会上喝一杯，你说得没错，我没那个资格。”
面对这样的里奥，穆兰有种小时候亲戚带孩子来，自己却惹哭了对方的感觉，有些手足无措，看了看请帖，求教过来的老巴克。
“这应该带不了家属吧？”
老巴克笑着摇了摇头。
穆兰想着弥补一下，只得走到里奥视线的正面，但对方却又低下了头，没办法，穆兰走到躺椅一侧蹲下来。
“里奥，我知道你也......”
话没说到一半，一只手闪电般袭来，一下掐住了穆兰的半边脸颊，并使劲一拧。
“哈哈！你小子竟然知道讽刺你哥哥了？我看你还怎么躲！”
穆兰瞪大眼睛，这家伙玩阴的，还用这么大劲，但对方身为伤员他又不敢过分还击。
“你......放，嘶，手......啊~~”
“啊，我受伤了，你敢还手？”
两兄弟在炉火旁闹腾起来，一边的老巴克就这么看着，脸上笑容不断。
第二十七章 朋友
到了舞会当天的时候，被风暴肆虐了好一阵子的瓦伦丁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沃尔顿爵士口中那会来找穆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穆兰只好减少不必要的出门的频率，即便要出门，也是去什么地方都带着那些玩偶。
期间穆兰多次前往圣堂，去得最多的自然是艾文教士所在的圣堂，他对穆兰依旧十分热情，好似沃尔顿之前的出现并无任何影响，也和穆兰真正开始相互熟悉起来。
只不过艾文似乎没发现穆兰衣怀内的玩偶们，而那些玩偶在圣堂内也如同变成了普通玩具，一动不动的。
穆兰也去过城中另外的一座圣堂，教士似乎仅仅是个普通人，也可能是穆兰没有察觉出来，但在圣堂内对他的精神确实有一定的安定作用，这也让穆兰不得不正视所谓的“神”的存在。
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被沃尔顿内定了，肯定会从事不太平凡的工作，所以穆兰也暂时没有听里奥的意见加入瓦伦丁警局，而是保持规律作息和身体锻炼等待着，嗯，规律地睡懒觉也算。
今天穆兰换上了自己相对而言比较体面的衣服，没错，大致上还是之前出门替沃尔顿办事的那一身，只不过因为瓦伦丁很多街区的泥泞已经被清理了，所以没有再穿军靴，而是换上了一双被老巴克用鞋油擦拭如新的普通皮鞋。
作为一个样子货绅士，穆兰自然是要带上那一根手杖的，当然了，作为一名勇武尚存的退役军人，随身带把枪也是很合理的。
这是老巴克在替穆兰整理衣衫的时候，摸到了轮光之后，穆兰给予他的解释，不过老巴克也只是劝说了一下，没有一定要穆兰留下武器去参加舞会。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但在骨子里，琼斯特家族还是以骄傲的骑士家族自居，算是非常崇尚勇武的，琼斯特家族的子嗣随身带武器太正常不过了，在旧王国时代有资格佩剑靠近国王身边，何况是伯爵呢。
有时候穆兰觉得琼斯特家族有些活在多代人以前的光荣中，但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种骄傲也是支撑家族不断拼搏的动力。
嗯，只不过不断拼搏，越拼越落魄罢了。
礼帽、外套、皮靴、手杖和白手套，再加上细心整理过的头发，从家中出来的穆兰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却是人模狗样的有点贵族的影子了。
既然是生日会，那就该带点生日礼物过去，但穆兰自问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索性就带了一盒老巴克最拿手的小饼干包好，礼轻情意重嘛，而且能吃，比很多华而不实的礼物好多了。
今天天气好，街上的行人格外多，昨天睡了个无梦的好觉，穆兰也觉得格外精神，睡到午饭前就自己起床了，连黑眼圈都淡了不少，所以走路的步子都很轻快。
一阵口哨声传来，穆兰微微侧目看向左前方，迎面走来一个打扮有些另类的女孩，不似那些小姐们那样穿着美丽的裙子，也不是普通民众那种工作裙和衣衫，反而穿着马裤长靴大风衣，也戴着男士礼帽，却偏偏长发飘飘。
穆兰眼前一亮，这穿着看似不伦不类，却挺好看的。
旁人频频侧目女孩，也有人在议论着她，但她却好似十分轻松，这从口哨声中就能感觉出来，好似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种情绪也有些感染到穆兰了，感觉女孩像是二十一世纪人，而非这个时代的女性。
女孩的口哨声十分清脆，也带着一种穆兰没听过的轻快旋律，不过论及吹口哨，穆兰觉得自己吹得比对方好，也有更合适的曲子。
最适合口哨发挥的曲子就是《波基上校进行曲》，也是穆兰最擅长的，此刻也不由发出口哨声。
更为轻快且节奏鲜明的口哨曲从穆兰口中发出，而且曲子也非常适合提升口哨的音量，吸引了路人和女孩的注意力。
在穆兰还没有接近的时候，女孩就已经停了下来，穆兰的脚步也慢了一些，等到穆兰靠近到女孩身边，短暂的进行曲刚好吹完，其实就是几个相似的旋律变换节奏而已，却十分动听。
“这是什么歌？”
女孩忍不住出声询问穆兰，后者也已经停下脚步，带着笑容回答。
“这叫做琼斯特少尉进行曲，是我自创的，只用来吹口哨，旋律轻松且容易吹奏，你可以试试。”
女孩点了点头，尝试性吹了起来，居然一下子就掌握了旋律和节奏，第一次尝试就完整吹奏了出来。
虽然《波基上校进行曲》是属于那种听过就很难忘记的曲子，也是属于那种找到节奏感觉，就算不听全也很容易流畅吹出来的曲子，但女孩的悟性还是令穆兰略感吃惊的。
“很不错，你已经学会了。”
穆兰真心实意地恭维一句，女孩也显得十分开心。
“谢谢你，这是首好曲子，我叫哆莉。”
“你好多莉小姐，我叫穆兰。”
女孩脸上带着些雀斑，微笑着浅露牙齿，然后以纠正的口气道。
“不是多莉，是哆~莉，音调的那个声音，嗯，穆兰·琼斯特，我知道你的，瓦伦丁的大英雄！”
女孩笑着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朝前走去，只不过这回口中吹的哨音换成了“琼斯特少尉进行曲”。
“哚瑞咪发嗦啦西哆......哆莉？”
穆兰尝试唱了一遍音节，然后在第八个音稍稍延长半拍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还有人叫这么个名字？估计是假名。
穆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觉得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邂逅，这样的人肯定很洒脱，应该比较适合当朋友的。
至于说有没有那方面的好感，穆兰只能说自己其实是个俗人，还是比较喜欢胸大一点的。
现在不过下午，距离舞会还早，穆兰就先到了圣堂，轻车熟路地入内，又十分自然的走向内室方向，到了艾文居住的位置。
“穆兰，这是圣堂，不是你家的厨房，你不能随便就进来，更不能不招呼一声就进来。”
正穿着一条裤衩在洗一大盆衣服的艾文抓着满是泡沫的内裤，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身人模狗样的穆兰。
穆兰喜欢来圣堂，另一个大原因就是艾文，这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这会他摊开手以夸张的语气解释道。
“可是尊敬的艾文教士，是你说我可以随时随地来找你的，而且是在这座圣堂里说的，沐浴在真神的圣光下，教士不会言而无信吧？”
这段时间艾文和穆兰早就混熟了，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教士和信徒，不如说更像是朋友，整天在信徒们面前保持神圣形象，事事都有些谨小慎微的艾文，在穆兰面前也会觉得十分轻松。
“是的，身为神职人员，我肯定不会说谎。”
艾文以神圣的口气这么说一句，然后忽然诧异地看向穆兰身后。
“沃尔顿爵士？”
“啊？”
穆兰转头去看，然后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好似战场上面对蒸汽坦克的炮弹，几乎想也没想，就朝一侧扑去，眼神的余光瞥见一团带着泡沫水花的物体擦着肩膀飞过。
卧槽，这东西也扔？
“好头，小心我的衣服，没得换！”
“好头？我今天一定要弄湿你的衣服，让你不能参加舞会！”
第二十八章 高尚的人
毫无疑问，艾文是一个虔诚的圣光信仰者，但他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身为神职人员，在外人面前保持严肃和神圣感，但也会有压抑、焦虑、期待等问题或者情绪。
艾文起初只是十分希望穆兰能向往圣光，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出色的年轻人其实并非真正虔诚的信徒。
一来一回聊得多了，艾文又发现穆兰比想象中更优秀，他幽默风趣且学识渊博，很多困扰艾文的神学问题，穆兰在思索之后居然也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建议，虽然未必能解决问题，但却是新思路。
这让艾文越发觉得穆兰天生就应该拥抱圣光，同时和穆兰的交流也不再局限于教士与信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朋友。
有些朋友需要长时间相处才明白其值得信任，有些朋友往往短时间相处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在穆兰眼中，好头教士就是这样的人。
穆兰在这个世界也想要一些新的朋友，尤其艾文还是一个真正感悟到圣光力量的圣堂教士，无论聊天谈心还是共同研究都很合适。
只不过比起真诚坦率的艾文，穆兰这家伙心机多了，他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几乎每一次见面穆兰都有所试探，慢慢摸清楚了艾文的过往以及性子和习惯。
在打闹一阵过后，穆兰和艾文终于偃旗息鼓。
圣堂内室走廊外的空地上，穆兰已经脱掉了外套卷起了衬衣的袖子，他在左艾文在右，两人抓着床单的一端，一起用力拧水。
滴滴哒哒的水从麻花状的床单中被挤出，两人再一起抖动床单，将之甩到晾衣杆上摊开。
穆兰正准备重新穿上外套呢，艾文就去一边拿了拖把和扫把过来，看得穆兰眉头就是一跳。
“你不会是想......”
“是的，正好你来了，我能轻松不少。”
“不行不行，我得去参加舞会，我看时间应该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这才下午，还早呢！”
今天是周末，虽然圣堂是没有所谓休息日的，但周末在圣堂典籍中也并无什么宗教意义，而或许是因为习惯问题，瓦伦丁的圣堂在周末往往比较冷清。
和穆兰的地球记忆不同，日周月年这种数据虽然大致相同，但周末这个概念并非来自宗教，而是同样源自古代星象观测，因为这个世界的月亮，也有一颗小卫星，根据其绕月运转的规律和人们可观测的周期，确定了一周七天。
这颗卫星的卫星，在古代被称为隐匿之月和诡异之月，它被当成第二颗月亮，因为它偶尔出现，并且肉眼可见的大小变化速度远超第一个大月亮，显得很诡异，使得很多人会害怕它。
周末休息的习惯，在古代正是因为诡异之月在那一天挡住了大半光辉之月，视为不详且引人们不安，想要躲在家中。
直到天文学逐渐兴起，一些人才开始明白两个月亮的关系，但在很多地方，惧怕诡异之月的人其实还是不少。
半刻钟后，穆兰和艾文一起在打扫本就并不脏乱的圣堂大厅，除了扫地拖地，还得擦拭每一张椅子，穆兰感觉这些活就可以代替今天的锻炼了。
“我说艾文，你多久打扫一次这里？”
艾文正在擦拭椅子，抬起头来看向穆兰。
“每周末的休息日。”
“每次都是你自己动手？你没考虑雇佣个女工什么的？”
艾文继续擦拭着椅子，视线转向圣堂底端的圣光像。
“亲自动手让圣堂一尘不染，也是一种修行，而且一周才一次而已，以前在圣堂福利院的时候，和大家一起去打扫圣堂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你从小就这么虔诚了？”
穆兰洗了下抹布，擦拭艾文边上的一条长椅，和艾文一样一丝不苟，并没有偷懒的意思。
“哈哈哈，小时候可没什么虔诚不虔诚，只是打扫完了大家有糖吃，说不定还能吃到一点糕点呢！”
穆兰沉默了一下，然后立刻露出笑容地看向圣堂光像，对着艾文打趣道。
“你在圣堂里讲小时候不虔诚，不怕神降罪啊？”
“神自然明白我此刻的虔诚，所以心中并无任何惧怕。好了快点干活，还有几十张椅子要擦呢，别真赶不上舞会了！”
“是是是，哎......”
穆兰叹了口气，认真考虑着以后周末要不要来找艾文。
仅仅两个小时，整个圣堂一尘不染，而穆兰还有充裕的时间去舞会，也不急着动身，同艾文一起坐在最靠近圣光像的地方聊天。
在胡扯了鸡零狗碎的事情之后，穆兰忽然看着圣光像问道。
“为什么圣堂内摆着的不是神像，而是圣光像？”
穆兰几乎没有翻阅过任何一本圣堂典籍，有什么问题直接问艾文，后者对这类问题自然很清楚。
“神是无法揣测的，他可以永不现身也可以化身为人乃至任何事物，神爱着人类也爱着万事万物，而圣光是神对人类的赐福，是神恩的象征，凡人揣测神形是一种亵渎，所以我们树立圣光，传教之所便是圣堂。”
“这样啊......”
“那么很多品性恶劣的人奴役欺压善良和苦难的人，神会怎么看待？”
穆兰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没有丝毫挑衅神的意思，放空心思，让自己带着纯粹的求知欲。
“善恶是凡人的看法，神如何看我们是不同的，他爱所有人，也包容所有人。”
“那么你呢，会怎么做？”
“以劝说引导为主。”
“劝说不通呢？”
“世人在圣光之下会苏醒人性的。”
“万一就是有些个纯粹恶棍，就是说不通呢？”
艾文看了穆兰一眼，想了下还是说道。
“那就是皇家和政府该管的事了，圣堂不介入世俗。”
“你呢，如果没人认识你，没穿教士服，见到不堪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再补充一句，周围就只有你。”
艾文绷着脸忍了几秒钟，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能蒙着脸吗？”
“呃，可以。”
“揍他！”
穆兰愣了两秒，终于再也憋不住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绝对当不上主教，哈哈哈哈......”
在艾文都忍不住想打穆兰的时候，穆兰赶紧起身并恢复严肃，并表示时间不早了，自己真的该走了。
目送穆兰起身离开，艾文看向身边的长椅，不论是他擦的还是穆兰擦的，全都一尘不染，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
世俗的灰暗掩盖不了你的高尚，愿圣光照耀着你，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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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彩蛋章的地图因为显示关系看到的只是一角，右上角可以缩放看全景的。
第二十九章 大贵族的舞会
虽然几乎帮艾文干了一下午的活，但穆兰却并未觉得如何劳累，反而觉得精神很好。
前往桂树区六号庄园论地理位置其实已经靠近城郊，除非一路跑过去，否则光用步行还是要走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的，加上毕竟是伯爵女儿的生日舞会，穆兰觉得多少还是该奢侈一把。
所以今天穆兰难得雇了一辆马车，性质就和上辈子打的一样，只不过为了节省马力，马车夫一般会把马车停在一处地方，各自聊着天等候顾客上门。
傍晚时刻，穆兰乘坐的马车到达了六号庄园，明明前面窗外的建筑还比较密集，可到了这里，视线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不愧是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伯爵大人，做到了完完全全闹中取静。
透过马车的车窗，穆兰能看到各式各样的马车正朝庄园前进，马车样式各不相同，有的严肃有的华美，但大多数在车身上都有图徽，这是贵族们的家徽，相较而言出租马车就很容易被区分了。
“这么多贵族马车，整个瓦伦丁的贵族都来了吧？或者说还有从其他地方来的？”
穆兰喃喃自语着，心中也多少有点小紧张，但转念想着战场，就顿时觉得也就那样了，他是应邀来的，又不是自己厚脸皮凑上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庄园大门处要检查请柬，其实主要就是检查出租马车，毕竟有些马车上的贵族族徽很显眼。
当然穆兰的请柬是真的，所以马车顺利驶入了庄园内。
“先生，我们到了。”
马车夫将马车驾入庄园，和其他马车一样在庄园道路边上停下，然后立刻下来为穆兰开门。
穆兰在车内深呼吸一下，然后抓着手杖表情平静地下车，再将已经准备好的车钱交给马车夫，正好两枚小巧的银质迪元外加3先令又16便士，一个子不差也一个子不多。
抬头看向前方，穆兰不由在心中想着，这叫庄园？说是城堡他也信啊。
庄园的建筑规模相当大，比整个瓦伦丁警局都要大，数不清的房间到处灯火通明，一看就是极度有钱的人家。
马车夫道着谢接过车钱，在他认真数钱的时候穆兰已经向庄园主建筑走去。
“先生，需要我在这边等着你吗？只要多收两迪元就好了。”
穆兰转头笑了下回绝了他。
“不用，有办法回去。”
马车夫只好上了马车之后赶车离开，而穆兰则在心中吐槽着这里出租车的昂贵，不过很快他就没空在意这些了。
周围不断有其他贵族子弟下马车，来的也不全是年轻人，也有家族长辈，穆兰让自己尽量边缘化，存着长见识的心态和一些才到的其他人步入舞会大厅。
精致、丰富、璀璨、奢华......
纹理浑然一体的地板，墙壁的浮雕装饰壁画和挂画，巨大的水晶灯和旋转楼梯，让穆兰觉得进了某个体现文化的景点。
穿着侍从服和女仆装的男女家仆随处可见，大厅中间靠内的一张巨大的长桌上，全都是精致的糕点和各种美味，精美干净的瓷器垒在边上，银质餐具整齐码放，侍从们的托盘上总是顶着酒杯点心和水果......
舞会还算不上开始，人还算不上全到齐，但气氛已经十分热烈。
穆兰觉得自己就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哪怕以前看过很多影视剧和动画，甚至现在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显然他实在是“没见过世面”。
‘太特么的奢华了，太特么的腐败了，太特么的会享受了！’
穆兰现在有种初临战场的微微不安，所幸这些都不会表现出来，很自然地朝前走去，看着那些大厅边角的座位，看着那些享用糕点的人和向侍从拿酒的男女。
“你好，给我一杯酒。”
带着略微的紧张，穆兰表情平静地叫住了路过的一位侍从，后者止步，将托盘放低，等穆兰取了酒，还礼貌的问一句。
“请问还有什么需求吗？”
“没有，谢谢！”
侍从微微欠身，托着盘子离开了。
‘呼，小菜一碟，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来吃自助餐了。’
这么一想，穆兰瞬间就乐了起来，毕竟还真的有一些像，他也不矜持了，拿着酒杯脚步不停，来到堆满食物的其中一张大桌前，取了盘子和餐具就开始装吃的。
开玩笑，自己又不会跳舞，当然是吃东西要紧，下午打扫圣堂可是消耗了大量体力的，再说不也没开始嘛。
纯甜品不要，水果来点，关键是肉肉肉！
穆兰在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桌上的重头戏，那整头的烤乳猪，一只只摆好的烤乳鸽，以及那很可能是鹿肉的成串烤肉。
不需要侍从帮忙切，穆兰的刀法剑技比他们强N倍，绝对是切肉取菜还不影响剩下菜品的整体美观。
盘子上装了不少，穆兰就火速撤离，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去吃东西了。
这里毕竟不是真的自助餐厅，穆兰不可能拿着好几个装满食物的盘子，所以只能带一盘，当然也不可能忘了那杯酒。
巨大的厅堂边缘座位上，穆兰正在优雅地大快朵颐，优雅是因为吃相并不难看，但吃东西的速度可并不慢。
‘味道不错......真好吃......现在就能烤出这样的肉了？淋了蜂蜜吧？’
穆兰对伯爵家厨子的水平赞不绝口，那红酒的味道也是他喝过最棒的，已经在动心思去装第二次菜了。
穆兰观察力不弱，他可是看到了一些贵族准备的礼物了，有的还有仆从抬着，装在怀里的那份小饼干虽然不错，但今天送出去还是免了吧，当个隐形人好了，否则穆兰或者琼斯特家非得社死一次不可。
不知何时，大厅一侧的走廊里走出来一队穿着整洁礼服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到了大厅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
悠扬的音乐开始响起，预示着舞会即将开始。
‘哎，有钱人......’
穆兰叹息着，也忍不住想象如果自己也爬上高位，是不是也会过上这么土味奢侈的生活？
“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女孩走到穆兰身边，带着微笑询问着，穆兰顿时放慢了咀嚼的速度，转头看向对方并点头示意。
“请随意。”
女孩打量着穆兰，对方的打扮和其他人的略有不同，没那么精致却显得很英挺，再看看桌上，盘子上满是食物留下的痕迹。
“我叫维娜，我看你一直在吃东西，似乎对舞会没什么兴趣，他们可都在找舞伴呢~”
女孩意有所指，穆兰露出坦诚的笑容。
“我不会跳舞，相比而言还是美食更适合我，哦对了，我叫穆兰。”
“穆兰......穆兰？”
女孩愣了下，马上追问道。
“穆兰·琼斯特？”
“是我。”
女孩微微捂嘴，难怪刚刚觉得有些眼熟，原来他就是穆兰·琼斯特，真人比照片还英俊！
女孩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琼斯特先生，我，可以做你的舞伴么？”
“抱歉，我不会跳舞，嗯，我要去弄点吃的。”
穆兰抱歉一句，拿着盘子起身，快步走向食物陈列桌，这女孩身上的香水味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了。
第三十章 诡异之月
吃的东西肯定是要拿的，不过穆兰也没打算再回刚刚的座位上去了，正在他挑着好吃的东西装盘的时候，发现边上还有一个人也在不断装吃的。
而且比起穆兰，这个人一边往自己盘子里装食物，一边不断吃着，蛋糕、蔬菜、水果、肉类等等毫不挑剔，因为吃得比较急，吃相也不太好看。
在穆兰看着对方的时候，那人居然一下抬起了头望向他，看得穆兰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并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盘子，表示自己也是个吃货。
等做完这些，穆兰低下头，再放了两块烤肉，然后端起盘子离开了。
走出十几步之后，穆兰微微侧颜，余光看着刚刚那个人，这人好敏锐的感知，关键是刚刚那种眼神简直如同野兽，让穆兰感觉到一丝丝阴冷。
“叮叮叮~”
二楼的扶手内，留着两撇大胡子且精神抖擞的伯爵用汤匙轻轻敲打酒杯，吸引了厅内男男女女的注意。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舞会，今天的主角过一会才会登场，现在大家可以先跳舞了。”
伯爵高举酒杯，大厅内的人们也举杯示意，随后暂时中断的音乐再度响起，大厅内许多年轻男女相邀起舞。
他们跳的属于那种很舒缓的交际舞，穆兰看了一会之后就失去了兴趣，本就已经到了角落的他干脆端着盘子顺着一条走廊走了过去，反正他刚刚看到有些贵族也走过这里。
伯爵家果然很大，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间，穆兰边吃边走，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双开门，应该是通往另一边的花园。
穆兰刚想伸手去握门把手，就听到门那一头较为沉闷的动静，再贴近一些还能听到那种“滋滋咋咋”的很不明显的细微响动，他嘴角抽了一下，不难想象门外头怕是有一对人正在干柴烈火地相拥热吻呢。
穆兰叉了一口烤肉，咀嚼着看向右侧，那边也是一个楼梯，这么大的房子当然不可能只有主厅的楼梯，左右两边都是有的，而这个楼梯从中间休息台开始往上都是一圈圈玻璃。
穆兰直接压低脚步声就走向了楼梯，到了休息台上，然后透过一块块方形小玻璃拼接成的弧面景观玻璃眺望楼下大门方向，他发誓自己不是偷窥狂，只是想确认那两个贵族男女是否在伯爵家伤风败俗，得在心里狠狠道德谴责他们！
找了好几个角度都只能看到一些手臂和衣摆，看不清具体的样子，等真正看清了，穆兰顿时忍不住暗骂一声，直接别过头去。
‘妈蛋啊！’
没想到外头根本不是一对年轻男女，而是两个都是男的，穆兰并不歧视同性恋，但刚刚自己的一番联想套到外头两人身上，就忍不住身子都抖了几下。
不过在穆兰转身之后，发现二楼走廊的尽头，一个身穿宝石绿色连身裙的女孩正站双开窗前看着外面，晚风透过窗户吹向内部，也带起了女孩咖啡色的长发，她似乎在深呼吸着。
走廊位置是外挑的，站在女孩的那个角度，肯定是看不到下头门外亲热中的两人的，不可能是在偷窥。
看着有些眼熟的女孩，穆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声招呼，毕竟也是人家邀请的他。
“布兰克林小姐。”
女孩诧异转身，寻声望去，看到了在楼梯休息台上端着盘子的穆兰，她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过来，在惊讶的同时，良好的礼仪教育让女孩立刻露出微笑。
“你好。”
穆兰见对方似乎并不热情，心中也不由自嘲一句自作多情，虽然他对莉莉·布兰克林并无非分之想，但之前还猜对方对他感兴趣来着，不过现在看来之前人家只是刚看报纸所以对他很感兴趣，现在兴头已经过了。
但礼貌还是要的，穆兰向着女孩点头。
“多谢你邀请我来参加你的生日舞会，呃......”
穆兰想着说点什么客气的话，但说你家房子很豪华不合适，说贵族小姐们都很养眼也不合适，说跳舞的事吧他压根不懂，呃了一两秒钟，蹦出来一句话。
“厨师手艺真好，东西都很好吃......”
女孩微微一愣，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邀请你的并不是我，应该是莉莉吧？”
穆兰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双胞胎？
“我叫海瑟薇，海瑟薇·布兰克林。”
女孩拎起两边裙摆，微微向着穆兰欠身，穆兰赶紧也微微欠身一手拿着盘子，一手轻按胸口。
“我叫穆兰·琼斯特，很高兴认识你。”
海瑟薇微微诧异，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一些。
“我知道你琼斯特先生，很高兴你能来。”
随后海瑟薇又深呼吸了几下，对着穆兰歉意地说道。
“你请自便，我要回房去一趟了。”
看着海瑟薇款款离去，穆兰不由想着这位伯爵的女儿在今天的生日舞会当主角，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啊。
不过海瑟薇其实很想和穆兰多聊聊，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透不过气来了，紧身内衣加束腰并不能让她本就出众的身材更好，但确实能更显胸，可是也很难受。
海瑟薇穿过小半个走廊回到房间，开门之后就立刻关上。
“快快，快给我解一下，我受不了了！”
房间内的女仆赶紧上前帮海瑟薇解衣服，再松开束腰的束缚线。
“呼......”
海瑟薇长出一口气。
“小姐，你还是快点把衣服穿起来吧，一会就要下去了。”
“凭什么我要穿这种东西，穿着这件衣服我浑身不适，还有这个束腰，我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可是小姐，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反正我不会再穿束腰了！”
海瑟薇越说越气，提着半脱的衣裙对着床柱就是狠狠一个侧踢。
“啪~”
床柱晃动了几下，一只精致的高跟舞鞋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房间的玻璃被砸碎了一个口子。
“糟了，我的鞋子！”
......
穆兰还站在楼梯窗前吃东西，也欣赏着外头的星光，今天是月中的周末，月亮看起来带着大小重影，外头的昏暗，边缘则亮一些，诡异之月挡在光辉之月前面。
这种奇特的天文尽管在上辈子的地球是看不到的，看得穆兰有些出神。
匆忙的脚步声从二楼传来，穆兰转头看去，一名女仆形色匆匆地跑来，在经过他的时候微微提裙行礼，然后马上下楼。
“呃，那边的门外......”
女仆速度太快，穆兰在搞清楚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再提醒已经晚了，她到下边的门前，直接一下把门拉开。
“啊~~~”
两个拥抱在一起且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直接倒了进来。
“抱歉，我有急事......”
女仆赶紧跑了出去，但过程中还是回头看了好几眼，门边正在起身的两人显得有些尴尬，而楼梯休息台上的穆兰则已经以闪电般的速度躲到了二楼的走廊里。
穆兰端着盘子躲在二楼走廊拐角，瞥了楼梯方向一眼才松了口气。
好悬，万一要是被那两人看到他在楼梯休息台，万一要是以为他在偷窥，这可说不清了，万一要是以为他也搞基就更说不清了。
穆兰看看手中的盘子，东西已经吃光了，现在口有点渴，还是回大厅去吧，安安稳稳在那混到舞会结束。
在见识了贵族们的生活之后，感受到巨大差距的穆兰这会已经没有什么结交大贵族的想法了，差距太大高攀不起。
穆兰等楼下那两个人站起来相互整理了衣衫后离去，他也走下了楼，顺着来时的走廊往回走。
只是走着走着，穆兰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仿佛那走廊十分深邃，仿佛前方变得越来越昏暗，明明走得很平稳，却有种当初在海上船舱中的晃动感。
穆兰摇了摇头，刚刚的一切仿佛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
穆兰突然警觉起来，他摸了摸衣衫某处，那里的玩偶们全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