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决斗
前方走廊尽头，那两个亲热的年轻贵族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穆兰却停了下来，他尽量放松自我，放空思想，让自己的精神同感知保持高度相近的频率，类似一种冥想状态。
果然，那种昏暗的感觉再次出现，一种细微颗粒般的黑暗雾气隐隐约约浮现在走廊中，穆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居然也是同样的感觉，再看向一边的窗外，稍远一点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自己所处的位置在昏暗中保持着一片淡淡的光明。
‘太显眼了！’
穆兰心中惊觉，在思索过后，将手伸入外套内侧，轻轻触碰轮光，以思维想象出某种命令。
果然，穆兰猜得没错，身边的光立刻微弱下去，直至消失不见，而他也彻底融入了昏暗之中。
造成目前这种情况的原因穆兰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可能摊上事了，在立刻离开伯爵庄园和继续往前这两种方案之间犹豫了片刻，穆兰还是一咬牙选择后者，这既是权衡利弊也有人格因素在里头。
原身体的影响加上灵魂的个性，让此刻手握轮光的穆兰心中有了倾斜方向，比起极难把控又极为真实的噩梦，穆兰更喜欢现实的感觉。
琼斯特家族的后人或许已经不再是骑士，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信念加上一个善良的灵魂，还是能爆发出勇气的。
穆兰保持着正常的步伐走向大厅，走廊虽然有种深邃感，但实际长度还是没变，很快他就来到了大厅位置。
音乐还在持续，人们还在起舞，穆兰神色如常，带着手中的餐盘走向餐桌，很自然地将盘子放下，然后走向边缘位置，同时观察着大厅的各处，也观察着所有人。
这段时间穆兰也问过艾文很多神秘世界的事情，艾文在确认穆兰具有强大的精神克制能力之后，以自身所知尽量满足穆兰的好奇心，又让暂时还是一个普通人的穆兰保持一个安全界限，虽然不能让穆兰了解太过深入，但至少也并非懵懂无知。
里世界非常危险，但正常情况下和现实是剥离的，因为里世界构成性质，所以二者重合的纽带除了世界上的神秘元素，还在于精神。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常人与里世界的关系大致如此，越了解里世界而难以克制自己的精神，那么各种对里世界的想象和恐惧的情绪，会使得人的精神越接近里世界，从开始引起某些东西的注意，直到某种界限越来越模糊，那时候，当事人甚至是当事人身边都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和直接出现在现实的超自然存在和神秘事物不同，里世界许多东西在现实这一重世界没有形体或者暂时没有形体，恐怖的怪物，死去的怨灵，诡异的力量......
它们都在时刻渴望着，怨恨着......
穆兰知道自己这种感知其实是感知到了里世界同现实的接近，这种感觉很容易同沃尔顿之类施展的力量相区分，既然穆兰能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吸引到里世界，那么在庄园中绝对有一个人或者某件东西引发了这种变数。
而且，即便穆兰不清楚常规情况应该是什么样，也能感觉出这范围绝对不小了。
一走了之，这里的人全都会陷入危险，告诉他人，无法确定“源点”在哪，并且一旦穆兰开口，在这种情况下可不是平常聊天的环境，说破什么很可能等于主动接触里世界，成为锚点和目标。
“嘶，呼，嘶，呼......”
深呼吸，深呼吸，穆兰保持着大脑的供养，竭力保持冷静，他应该还有机会解决这次危机。
在自己刚刚来伯爵庄园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刚刚离开的时候也同样没有异常感觉，那么变化很可能在自己离开那一会产生，很大可能是来了某个人，也有一定可能是某个人带来了什么。
只要找到“那个人”，使他昏迷能暂时解决问题，或者杀掉他，应该有一定可能彻底解决问题！
如果真的事不可为就只能自己跑了。
“叮叮叮......”
二楼护栏内的老伯爵用汤匙轻轻敲打杯子，再次吸引众人注意，音乐也随之停下。
“各位来宾，现在是时候让今晚的主角出场了，我生命中两颗最珍贵的宝石，海瑟薇、莉莉！”
老伯爵伸手向一侧，二楼中心走廊处缓缓走出两个身材姣好的女孩，一个穿粉衣服一个着红装，一个盘发微微烫卷，一个长发飘飘，但二者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
两个女孩一起款款走来，走到了二楼栏杆处。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们！”
伯爵微微鼓掌，下方所有贵族全都鼓掌和欢呼。
“莉莉、海瑟薇生日快乐！”
“两位小姐生日快乐！”“两位小姐选好舞伴了吗？”
“在下愿意效劳！”
一片恭维和掌声中，伯爵一手牵着一个女孩，带着两个女孩缓缓从旋转楼梯处下来，大厅内的场面一片热烈。
穆兰也随大流地鼓掌，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不断在各处游曳，然后他，发现了可能是目标的人！
在所有人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向两位伯爵千金道贺的时候，几乎唯一一个没有停下动作的人就显得极为可疑，那个人穆兰之前见过，而此刻他在餐桌上吃东西。
注意到那人的贵族们当然大有人在，但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谁对其指指点点。
“舞会继续，那么谁有幸能成为我女儿的舞伴呢，请各位年轻人不要放过这个机会，鼓起勇气表现自己吧，哈哈哈哈哈！”
老伯爵松开两个女儿的手开怀大笑，他希望今天两个女孩都能度过难忘的一晚。
音乐和舞蹈再度开始，而大厅内没有舞伴或者刚刚把舞伴甩开的贵族年轻人全都跃跃欲试，甚至很多年长的都是如此，很快就有人出面尝试，但两个伯爵千金都只是微笑拒绝。
两个女孩距离很近，手中还拿着一把小扇子，在保持仪态的时候还在小声聊天。
“莉莉，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吗，怎么不接受邀请？”
“我还没想好，你怎么不接受邀请？”“我不太想跳。”
莉莉很兴奋，但前来邀请的人她一个都不中意，海瑟薇的微笑则只是礼貌，她不是不喜欢跳舞，而是不喜欢这种自己是金丝雀的感觉。
穆兰对邀请伯爵千金跳舞毫无兴趣，他再三调整着呼吸，已经慢慢走到了一个食物陈列桌前，接近了那个正在吃着东西的贵族男子。
“这位先生，刚刚伯爵大人带着两位美丽的小姐下来的时候，你好像根本没有鼓掌，这似乎并不是绅士该有的样子。”
男子嘴角抽搐一下，快速咀嚼着口中的东西，抬头看向穆兰。
“哦，好像确实是这样，我很饿，不要打扰我吃东西。”
边上几个注意这边的贵族纷纷对男子露出鄙夷的神色，而穆兰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转身。
“你在笑什么？”
穆兰心中一动，果然，这人精神状态不稳定且极为敏感，他刚刚那声笑包含着强烈的鄙视，但常人未必能感受得很清晰，而这个男子却感受到了一些刺激。
“没什么，既然你饿的话，还是继续用餐吧，毕竟伯爵家的食物确实很可口。”
说着，穆兰指了指嘴角再点了点衣领，示意这些位置都沾了油渍和食物碎末，近处的贵族都笑了起来，而那男子却面露怒容。
“你是哪个家族的小子，家里没有教过你贵族礼仪吗？”
“比起阁下，想来我的家教还算可以。”
穆兰面带微笑地回敬一句，然后自报家门。
“我是穆兰，穆兰·琼斯特。”
“哈哈哈哈，是你？那个报纸上吹嘘的家伙？你真的把自己当做什么瓦伦丁的英雄了？琼斯特家，连贵族都算不上的从男爵家族，哦，爵位还是你哥哥继承的。”
“哼。”
穆兰冷哼一声，准备转身离开，但心中已经在情绪上同自己想象的一种状态产生共鸣，他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就这么结束。
“我听说你退役是因为上了军事法庭，帝国的战争之所以会失败，就是你们这群废物军人所导致的，尤其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家伙，简直是帝国之耻！”
男子嘲笑着穆兰，情绪激动之下声音也大了许多，口中喷出一些碎末和残渣。
周围相当一部分的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过来，很多人皱起眉头，即便是那些认同从男爵确实不上台面的人也觉得男子说得太过了。
“贝斯爵士，你说得太过了。”“是啊......”
边上有人出声，而原本已经走开一两步的穆兰却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股肃杀的感觉，一步步走向刚刚出言不逊的人。
这是一种压迫感，即便是那个精神有些疯狂的男子，竟然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穆兰走到男子近处，开口的声音平静而响亮，却蕴含着绝对的愤怒和坚定的意志，盖过了音乐和周围人的声响。
“即便今天是伯爵千金的生日，但你侮辱我的家族，践踏我为帝国服役的荣耀，贝斯爵士！”
会场已经安静穆兰高声念出从周围人那听来的称呼，然后，脱下自己的手套扔向男子脚下的地面。
“捡起手套，如果你还自认是帝国贵族！”
生日舞会被喧宾夺主，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看向这里。
古礼决斗！
第三十二章 搬救兵
古礼决斗有着相当的残酷性，如今虽然早已经淡出了贵族们的生活舞台，但并不意味着贵族们甚至是平民们忘记了这一礼仪，毕竟帝国从没有立法禁止过。
当穆兰扔下手套的那一刻，站在对面的男子就会承受极大的压力。
决斗代表的意义绝非两个人分胜负那么简单，在于贵族层面更是对个人荣辱和家族荣誉有关。
确实，贝斯爵士拥有拒绝决斗的权利，可现在的场合在伯爵府邸，在诸多贵族到场的伯爵千金生日舞会上。
贝斯知道如果自己拒绝，那么他甚至是他的家族都会被整个瓦伦丁甚至更远层面的贵族所耻笑，而穆兰·琼斯特这小子更是等于只抛了一次手套，就获得了不菲的个人名誉。
换成平常的贝斯，自然也是有一些理性的，或许会想想自己面对的是谁，但此刻没有多少克制力的他面对羞辱，负面情绪急剧上升。
贝斯原本还存有的些许恐慌在发现会场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顿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强烈的愤怒。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在伯爵面前彰显存在感吗？穆兰·琼斯特，你这个不入流家族生下的杂碎！”
贝斯怒骂着，直接弯腰捡起了穆兰的手套。
边上很多贵族都发出低声惊呼，但声音中也不少带着兴奋，决斗的又不是自己，这可比单纯的跳舞刺激多了。
“贝斯这家伙完了......”
稍外围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绅士在看到贝斯爵士捡起手套的那一刻，就对着旁边的朋友低声说了一句。
“啊？我听说贝斯也是很擅长打猎和格斗的，曾经也服役过，胜负不至于这么早下定论吧？”
“你昨天刚到瓦伦丁，不知道穆兰·琼斯特是谁，他毕竟完整参与了那场残酷战争，而且之前几乎一对一解决了个让整个瓦伦丁恐惧的变态杀人狂，贝斯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着，绅士想了下又补充一句。
“不论是用枪还是用剑。”
食物陈列桌旁，在贝斯捡起手套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下意识缓缓往外退开了一下，穆兰伸手接过对方扔过来的手套，同时也往外走去，贝斯也在后面跟着。
“伯爵大人，对于此刻的状况我深表歉意，我们会出去决斗。”
穆兰对着那边的老伯爵说了一句。
“不用，就在这大厅中决斗吧，穆兰·琼斯特，你不用抱歉，如果我年轻二十岁，遇上刚刚的情况，说不定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老伯爵面容严肃，但话语中很明显倾向穆兰，毕竟刚才贝斯爵士先失礼于老伯爵和他的女儿，后面才有更令人厌恶的表现。
可以说是穆兰为了维护两位伯爵千金，导致最终引出这场决斗的。
穆兰其实更希望同人到外面去决斗，但既然得到了老伯爵的首肯，那就必须在这决斗了，所以也止住了脚步，转身和脸色阴沉的贝斯相对而立。
周围的贵族自动往外缓缓退去，伯爵庄园的侍从们则赶紧清理着可能碍事的东西，比如地上掉落的手帕，别人不慎洒落的红酒等等。
“父亲，琼斯特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莉莉和海瑟薇同时对穆兰表达了关切，老伯爵回头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安慰着道。
“琼斯特家族和一般人们认为的那些末流从男爵家族不同，现在的从男爵几乎都是以前花钱就能得到，并且几乎全部不能世袭，但至少有十三支是例外......”
老伯爵的科普不但吸引了两个女儿的注意，边上一大波贵族也认真听着。
在旧王国时代，贵族爵位非常珍贵，最早的从男爵一共有十三支，每一支都是以武力和忠诚赢得王室认可的骑士家族，为了保证家族的武勋传统，十三骑士家族中虽然出现过各种高爵位的人，但世袭爵位一直是从男爵，后代子嗣最能依靠的是自己的武勋。
这种严酷但又高贵的家族传统，保证了十三骑士家族的后代要么默默无闻，要么耀眼闪亮，而琼斯特家族就是如今还有传承的其中之一。
老伯爵的叙述简明扼要，也让很多不知道这一段历史的贵族重新认识了一部分从男爵，重新认识了琼斯特家族。
“而现在，我们似乎能期待一下，有一支骑士家族要崛起了。”
老伯爵的话让很多贵族诧异，也让很多贵族女孩轻轻捂住嘴。
此刻场地已经清空出来，偌大的舞会大厅中，现在一个跳舞的人都没有，音乐也早已停下，所有贵族全都退到两边。
“贝斯爵士，选择用枪还是用剑，不过我提醒你，今天是两位布兰克林小姐的生日舞会，有很多宾客在旁观，枪械并不合适！”
穆兰话是这么在说，心里却一直在喊‘枪，枪，枪......’
或许是因为语言刺激和这场决斗邀约的双重刺激，穆兰能感觉到这个贝斯爵士身上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对方在渴望死亡，渴望穆兰的死亡！
这种情况下，穆兰希望用枪瞬间解决战斗，他有这个自信。
而如果用剑决斗，一般以刺中对方作为胜负标准，众目睽睽下不方便冲致命要害下死手。
“我选择用剑。”
一边的伯爵府侍从已经举着托盘上前，上边放着两把长剑，贝斯直接上前拿了一把就拔出剑刃查看，而穆兰则摆了摆手，然后扣住手杖银柄，缓缓拔出其中的银剑。
既然没办法取巧，那只能全力以赴了。
双方没有再废话，直接持剑上前，相互靠近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决斗开始，周围人全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穆兰的眼神如鹰一般犀利，心中已经预演过好几种可能，他不想耽误，直接选择先发制人，一瞬间加速接近贝斯。
和大多数常人的反应一样，贝斯几乎本能地就用剑去刺穆兰，而早已准备好的穆兰再次提速，转身避开的同时用全力挥动手中的剑。
“当~”
重重一声之后，穆兰的剑撞在贝斯的剑身上，巨大的力道让贝斯握不住手中的剑，剑被磕飞的同时整个人也被带得失去了重心。
而穆兰却没有停下动作，在转身同贝斯侧身而过的时刻止住步伐，左手用尽全力朝着贝斯的后颈一侧就是一击手刀。
手刀砸在贝斯后颈的一刻，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眼睛都往前爆突。
“砰......”
贝斯整个人朝前扑倒，在伯爵府光可照人的地板上滑出去两米，被磕飞的长剑也几乎同时落地，“叮铃当啷”中滑出去一段距离。
穆兰缓缓转身，脸上眉头紧皱，在周围人看来胜负已分，但在他看来却觉得事情更棘手了，他刚刚那一下手刀出手非常重，以他现在的力气，致残甚至致死都可能，所以那位贝斯爵士已经昏死了过去。
确实，随着贝斯昏迷，他身上的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了，可现状却并未改变。
在穆兰的感知中，伯爵庄园依旧十分昏暗，并且开始变得有些阴冷，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开始起来了。
“啪啪啪啪......”
周围贵族中有人惊呼着，也有人开始鼓掌，穆兰捡起地上的杖身，缓缓将剑重新藏入手杖，而伯爵府的医生则和侍从一起上前查看贝斯的情况。
“恭喜你，穆兰·琼斯特！”
老伯爵鼓着掌恭喜穆兰，然后高声宣布着“舞会继续~~~”
音乐也在此刻再度响起，仿佛一场没有见血的决斗丝毫不影响这场舞会，就算是见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穆兰知道这舞会要持续到半夜，可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伯爵大人，各位先生和女士，很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决斗已经结束，我也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
“不用的琼斯特先生，你可以留下来！”
“是啊琼斯特先生，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穆兰，我们并不介意！”
见到穆兰要离开，贵族们和老伯爵纷纷出言，莉莉和海瑟薇也亲自挽留，不过穆兰还是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多谢伯爵大人的宽容，多谢布兰克林小姐的邀请！”
穆兰重新戴上手套，整理了一下衣衫，再度说一声抱歉后直接离开大厅朝外走去。
失策了，判断错误，和贝斯本人关系不大，或者说现在已经和贝斯本人关系不大了，穆兰已经不敢再待下去，能做的就是赶紧离开去搬救兵。
穆兰一出大厅就尽量加快脚步，等到了庄园门口，瞬间就开始飞奔，直接冲向一辆停在那边的出租马车，因为出租马车是没有资格在庄园内部候客的。
“先生，我是在等候......哎先生，你干什么？先生......”
马车夫话说一半就急了起来，因为穆兰居然直接拔剑砍断了套着马的车套，并牵出了一匹马。
“事情紧急，之后再说！驾~”
穆兰一边仓促解释，一边直接翻身上马，狠狠一拍马屁股，坐在没有马鞍的马上飞奔而出。
裸骑对骑士的要求极为苛刻，而穆兰却能够胜任。
纵马狂奔，一刻不停，目标圣堂。
第三十三章 骑士
精湛的骑术让穆兰即便没有马鞍也能自如操控马匹，很快就直接冲出了伯爵庄园的范围，也从那股阴冷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这让穆兰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啪~”
穆兰将自己的手杖当做马鞭，再次重重打了马臀一下，马匹吃痛之下猛然跃出，提速向着瓦伦丁主城区跑去，马蹄声和马嘶声踏破了瓦伦丁夜晚的宁静。
现在对于穆兰来说的一个好消息就是晚上街道上的人几乎没有，可以纵马疾驰。
最近穆兰已经逛了瓦伦丁好几座圣堂，有真正神秘力量且最近的，自然就是好头艾文的圣堂，他不清楚艾文有多厉害，但相信自己的朋友绝对不是弱鸡。
至于迪尔迦官方在瓦伦丁的超自然力量，别说穆兰不知道，就是艾文也不清楚，在这个神秘元素开始逐渐浓郁的时代，有没有常备单位都是个未知数。
艾文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泡脚，这还是穆兰教他的，说是对身体有好处，关键是大冷天的晚上睡前泡个脚会很舒服。
艾文将刚烧好的热水放入木盆中，然后掺入冷水，用手试了试温度，然后脱掉鞋子，轻轻将脚放入盆内，对手来说合适的温度，对脚来说却觉得有些烫，但他听从穆兰的意见，沾了几次水之后直接将脚整个放进去。
“嘶......哦，圣光在上，嘶呼......”
爽！
艾文表情销魂，很快露出舒适的神色，在冬天不可能经常洗澡的情况下，这么泡一泡脚实在是太舒服了，穆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军官，懂得这种放松方式。
正在此刻，圣堂有马蹄声越来越近，从急速到快速急停，一声马嘶长鸣中，穆兰所骑乘的马直接在圣堂门口人立而起，穆兰凭借着腰腿力量死死夹住马腹部，再将马匹安抚下来，随后立刻翻身下马。
“砰砰砰，砰砰砰......”
“艾文教士，艾文——”
后面才享受一会的艾文听到了穆兰急促的声音，立刻意识到出事了，连脚都不擦，赶紧穿上鞋子冲出房间，跑向了圣堂大门。
等艾文打开大门，看到的是在外面微微喘息的穆兰。
“穆兰，你不是在参加舞会吗？发生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伯爵庄园那边，里世界和现实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情况非常紧急，我设法冲出来找你，你有没有什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者有什么帮手没有？”
艾文立刻看向伯爵庄园那边的天空，给他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若是平常可能只会以为是天气问题，现在却觉得不对头。
“快跟我来，帮忙！”
艾文直接跑回圣堂，穆兰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我们要做什么？不叫援手了？”
“别想什么援手了，快来搬圣水！”
艾文扯着嗓门喊了一句，脚下跑得飞快，一路冲到了自己住的后屋，而穆兰紧随其后，看了一眼艾文的洗脚水后就被艾文叫了过去。
“过来帮忙！”
两人从艾文床下拉出来好几个铁皮箱子，打开其中一个之后，穆兰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个细长的玻璃瓶，里头装着如水的透明液体。
“一人拿两个，去伯爵庄园，路上和我说具体情况！”
穆兰心中骂了一句‘干！’，提起两个入手极为沉重的箱子就带着艾文跑向圣堂外，他没想到居然真的只叫到艾文一个救兵，圣堂这也太low了吧！
两人冲到门外，那匹马还在门口等着穆兰，前者将两个小箱子暂时递给艾文后就直接翻身上马，然后看了一眼还站着不动的艾文。
“快上马，你还想去找出租马车吗？”
被穆兰吼了一句，艾文也醒悟过来，用教士袍的裙边裹住四个箱子，然后抓住穆兰伸下来的手一下坐上马背。
“小心别被摔下去了！”
说完，穆兰就直接用手杖狠狠打了马屁股一下，马匹长鸣一声纵蹄就跑，吓得艾文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死死抓住穆兰的外套。
托着两个人明显让马匹很吃力，所幸用不着长途奔袭，只是在瓦伦丁内部奔跑也没有什么复杂地形，马力还十分充沛。
穆兰和艾文同乘一马，前者以高超的骑术，驾马在瓦伦丁城内巷道飞驰，以最短的路线最快的速度返回伯爵庄园，同时还一心二用，和艾文描述自己今晚如何发现并尝试破局，最后自觉失策出来搬救兵的整个过程。
艾文听完就激动大喊。
“第四或者第五元素！甚至有可能有圣物在场！”
“那是什么？有几分把握？”
穆兰同样大喊着询问。
“很危险的东西，圣光会保佑我们的！”
艹！
艾文这么说，等于在告诉穆兰没多少把握，看天了！
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穆兰直接摒弃了无用的恐惧和懦弱的退意，一咬牙再度狠狠鞭挞坐骑，嘶鸣声中，刚刚有所减缓的马匹速度再次攀升。
二人一马飞驰到伯爵庄园外之时，昏暗已经如同雾气般明显......
“要小心，里世界几乎已经和现实触碰在一起了，里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艾文紧张地提醒穆兰，而前者已经放缓了速度。
“根据你的经验，你有什么建议？”
艾文尴尬地笑了下。
“呃，我没有经验......但是我知道越快控制住那个源点越好，顺利的话，用圣水和这个箱子就能做到！”
穆兰对艾文已经绝望了，深吸一口气，将手杖插回腰间，然后顺手拔出轮光。
“那就按我的办法来！哈啊——”
穆兰双脚一夹马腹，本来在伯爵庄园外已经减缓速度的马匹吃痛之下，瞬间再次提速，带着穆兰和艾文直接冲入了昏暗之中。
在马匹飞驰进入庄园的那一刻，虽然依旧有种黑雾缭绕的感觉，但原本在外面有些模糊的视线一下子清晰不少，穆兰和艾文顿时看到了庄园外围的景象。
很多马车已经损毁，周围的地上满是血迹，甚至还看到几具或者被分尸或者只剩白骨的马尸和人尸......
穆兰和艾文都觉得头皮发麻，但却马不停蹄，一路冲向庄园的中心宅邸，那里才是源点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
莉莉和海瑟薇姐妹此刻脸色苍白且呼吸困难，身边躺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老伯爵，她们躲在一张食物陈列桌下面，两姐妹脸贴着地，只能通过桌布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煤气灯已经全都熄灭，大厅内不断有恐怖的阴影游曳而过，而场中还有几个贵族在跳舞，是的，在跳舞，只是跳舞的人身体在不断抽搐，他们的面部皮下仿佛有许多小虫子在窜动，显得极为可怖，五官和轮廓处有黑烟连着外面，好似在不断深入，口中发出那种凄惨恐怖的沙哑叫声。
“呃啊......嗬，啊......”
“不，要，呃啊......”
宅邸中的贵族和侍从们早已经跑散了，他们逃到了大宅和庄园各处，各处都在发生着可怕的事情，尖叫和惨呼不时就会传来......
海瑟薇心中满是绝望，她一只手捂着自己妹妹的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莉莉则止不住哭泣，双手抓着姐姐的手。
“咣~~~”
本来微微半开的正门忽然被马蹄猛烈踹开，门外穆兰的坐骑在嘶鸣中人立而起，月光在后，黑暗在前，马背上的骑手在这一刻举枪便射。
“砰、砰、砰、砰......”
这一刻，门外光芒大盛，拯救骑士降临！
第三十四章 再死一次
穆兰这会才不管那么多呢，纵马踏开大门第一眼看到的那些家伙就不太像人了，他的选择是直接开枪，轮光在此刻绽放出被压抑的光芒，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击中目标。
一共四枪弹无虚发，击中了四个目标，并且全都打在头部，反正不管是要变丧尸还是什么怪物，以前电影和游戏里的知识告诉穆兰，打头肯定是没错的，就算不是唯一要害也肯定是要害之一。
而四发子弹的威力也有些超出穆兰的想象，正常情况下应该最多将人家脑袋打个枪眼出来，而此刻轮光的子弹却好似消融了那些诡异家伙头上的黑雾，连带着大半个脑袋都开了花。
“艾文，发挥点作用！”
穆兰翻身下马，并迅速为手枪装弹，一边朝着艾文喊了一句。
艾文比穆兰更紧张，但即便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驱魔，却并没有手忙脚乱，唯一忍受不了的就是穆兰的话。
“我这就让你知道圣光的厉害！”
艾文也翻身下马，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取出了两瓶圣水并拔开瓶塞，一左一右开始往下倾倒，过程中口中念诵一种旋律奇特的祷词。
“以神之名，命令圣光降临此界，净化我所见黑暗！”
圣水倾倒下去却并未触地，而是散向艾文周围，然后艾文引动了圣水中的力量，圣水开始发出一阵阵光芒，在艾文周围急速流动，并且从荧光开始越来越亮，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压抑的能量正在变得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激烈。
“轰~”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爆炸，狂野的冲击力爆发，艾文周围的圣水真的炸了，化为一片光雾冲击周围，大厅中的碎末，桌上的食物和酒杯，近处的桌椅和餐布，全都被这一场爆炸掀飞或者推动，就连穆兰都一手护头做出防御姿势，正面体验了一把冲击波，好在是没受什么伤。
这尼玛是圣水？虽然声音不大但动静不小，简直是炸弹！
“艾文，你这是圣水的正确用法吗？”
穆兰转头看向艾文，同时甩了甩脑袋，帽子刚刚已经被吹飞了。
下了马的艾文明显要镇定很多，已经重新拿了两瓶圣水，直接用嘴拔开塞子后回应一句。
“算其中一种吧，你的剑呢，我给你镀上圣水。”
穆兰的手枪已经上好子弹，这会也不愣着，直接抽出手杖内的银剑横在艾文面前，后者将两瓶圣水往自己手上倒去，却一滴都没洒出来，然后伸手轻轻抚过长剑，银色的剑身上附着一层流水，更好似镀上了一层光。
穆兰抽回亮闪闪的剑，随手比划了几下，并无圣水溅出。
被圣水物理净化过的大厅就像是雨后的街道一样变得干净了许多，甚至直接剥离了里世界与表世界的重合，变得正常起来，但周围的阴沉感却再次开始侵蚀，快速朝着大厅重新蔓延。
穆兰和艾文都知道大厅暂时安全，但站在这里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正在他们要进行下一步探索的时候，穆兰忽然察觉到那边餐桌布下有人。
“谁在那边？”
“是我，是我们，琼斯特先生！”“是我们，呜呜呜......”
海瑟薇和莉莉确认了是穆兰，终于敢出声了，他们掀开桌布从桌下爬出来，激动声伴随着哭声，穆兰赶紧上前帮忙将老伯爵从桌下拖出来，并趁机询问重要信息。
“只有你们了？活人还有多少？”
“最开始变怪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穆兰和艾文一人一个问题，莉莉只是在那边哭着，海瑟薇虽然眼角也有泪水，但赶紧回答问题。
“应该还有不少人活着，我们都跑散了，最先出问题的就是和你决斗的那位贝斯爵士，他把我们家的医生吃了，然后整个庄园都变怪了，一些贵族忽然就变成了怪物，我们都很害怕，琼斯特先生，教士先生，我们得救了吗？”
“还不见得，我马上给你们赐福，稳定情绪。”
穆兰轻轻将抱着自己手臂的莉莉推开一些，沉声道。
“布兰克林小姐，不要哭了，再哭可能会死在这里，要控制自己的精神，克制恐惧。”
也不知道是被穆兰安慰了还是被吓住了，反正莉莉真的不哭了，艾文则拔开三瓶圣水并递给穆兰一瓶。
“你们不要动，穆兰，把圣水倒他们身上，赐福后可以让他们离开里世界。”
艾文本来是想要给两个女孩倒水，让穆兰给老伯爵淋圣水的，但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凑向穆兰，艾文嘴角抽了一下，再递给穆兰一瓶，自己蹲下去给老伯爵淋圣水。
圣水淋在身上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海瑟薇和莉莉瞬间觉得好受了许多，艾文对着倒了圣水的三人轻诵赐福。
“以神之名，赐福无辜的生命和灵魂，愿圣光永照其身，愿其远离痛苦、疾病和邪恶......”
艾文还在赐福，穆兰却已经见到大厅边缘开始出现一个个诡异的身影，大多是之前的贵族和侍从，也有一些则已经没有多少人样，手脚变成利爪，身上出现野兽般的长毛，这是现实，可不是回合制游戏。
并且这些“贵族和侍从们”居然直接踏入了客厅，穆兰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已经是有形之体，就算客厅被剥离了里世界，但和他们融为一体的东西也能进来了。
“你最好动作快点！”
说完这句话，穆兰已经再度开枪，同时冲向最近的几个“贵族”。
“砰、砰、砰......”
三枪带走三个，第四个直接一剑削首，同时还一脚踹飞第五个，再度将枪调转方向攻击另一侧走廊。
“砰、砰、砰......”
手枪中的子弹耗尽，穆兰闪身后退，挥剑迎向从大厅二楼栏杆和旋转楼梯上下来的人，那些翻越栏杆的直接摔在了地上，穆兰暂时不管，将楼梯上下来的处决，然后转身斩向落地几个。
很轻松，比想象中的轻松，这些东西动作很慢，而且被镀上了圣水的剑只要擦到它们就能对其造成重创，如同烙铁切奶酪。
“唰~”
忽然间，一道冷光闪过，穆兰心中几乎在同一时刻警兆大作，下意识举剑一挡。
“当......”
剑身撞上了来袭的寒光，巨大的力量传导而来，差点让穆兰握不住手中的剑。
但穆兰来不及缓解手臂的酸痛，下一刻寒光再度来袭，他身体一跃，同时挥剑格挡。
“当~”
又是一下，穆兰整个人借力向后，落地后还在地板上滑出了半米，到了这时候他终于看清了袭击者是谁。
一个手握餐刀的“人”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他脸色苍白眼睛外突，衣衫残破的身上都是血迹，脖子上还有个可怕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撕咬过的，但此刻正有无数小触手般的肉芽在其身体的每一处伤口上蠕动。
“嗬，嗬，嗬，嗬......”
“穆兰·琼斯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向你复仇，太好了，太好了，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外貌和声音截然不同，但穆兰却瞬间明白了对方是谁。
“是你？阴魂不散！”
穆兰用牙咬住剑柄，左手的袖口内滑出几枚子弹，同时打开左轮枪膛轻轻一转，在转动中连续且迅速的将子弹滑入弹巢，然后再一抖手，轮光重新上膛完毕。
“你放心，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伙伴，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
穆兰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
“砰~”
对面的人居然躲都不躲，任由子弹打在胸口，一般情况下穆兰喜欢打头，但这家伙动作太快，连他也需要打大一点的目标，只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躲。
“哈哈哈哈哈，穆兰，凡人的子弹是无法......呃啊......”
装逼话说到一半，强烈的痛苦和灼烧感已经袭来，怨灵回魂的杀人狂连身体都变得不再稳定，然后他看到了一阵银光在眼前放大，想要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滋啦~~~”
穆兰一剑将面前的怪物削首，心中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傻逼！”
穆兰刚想再补上几剑，却忽然发现手中的尸体上有一片灰色雾气在旋转，或者说被带得旋转，然后直接被吸入了他手中的剑内，期间仿佛还能“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第三十五章 净化
穆兰心中微微一惊，哪怕他并不懂，但凭借他的想象力不难猜出刚刚应该是那个变态杀人狂的灵魂直接被剑吸收了。
‘是圣水的原因？是剑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自己？’
不过现在穆兰也顾不上思索原因了，二楼方向有一道巨大的阴影一闪而过，引得穆兰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穆兰后退几步，一边给轮光补上子弹，一边侧头用余光看向身后，那边的三人已经将昏迷中的老伯爵扛上了马背，穆兰缓缓退到了他们身边。
“琼斯特先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两个女孩立刻关切询问，艾文没好气地插嘴。
“放心吧，他比你们想象的要厉害，你们赶紧出庄园，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要想，第一时间去我那座圣堂。”
“出得去吗？”
穆兰看看自己的剑，转头询问一句，艾文则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们已经被赐福了，逃出庄园就能逃离现状，不过路上不能被恐惧占据思想，也不能乱想，得逃到圣堂才行。”
昏迷的老伯爵倒是不用担心这方面，但两个伯爵千金，尤其是哭哭啼啼的莉莉就不好说了，艾文想了下补充一句。
“要想的话你们就多想一下穆兰，路上就担心一下他的安全，反正路不远，很快就到了，等到了圣堂就安全了。”
海瑟薇看了一看地上的圣水箱子，心中有种留下来帮忙的冲动，但自己未必有什么作用，还可能引得穆兰的反感，而且自己的妹妹实在不让人放心，于是便立刻开口答应。
“好，我们这就出去，琼斯特先生你要小心，艾文教士也是！”
“不，我不要，我们这么出去太危险了，我希望和琼斯特先生一起出去！”
姐妹两的反应截然不同。
“莉莉！”
海瑟薇一把抓住莉莉衣襟并摇晃一下。
“我们不要当累赘！琼斯特先生会讨厌你的！”
这句话让穆兰和艾文全都看了海瑟薇一眼，而穆兰看了一眼托着老伯爵的马，立刻问了一句。
“马不用赐福吗？”
“不用，马的思维并不复杂，如果不是主人拖累，一般不会被拖入里世界，比他们安全。”
“那你们就赶紧离开吧，其他人能救的话我们会尽量救的。”
穆兰安慰一句，牵过马的缰绳将之交到海瑟薇手里，先后对着她和莉莉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匹就直接动了起来，也带着忐忑中的两姐妹下意识跟随着走了出去。
不过两人全都没看着路，而是不约而同回头看向穆兰，边上的艾文被直接无视了。
仅仅走出大厅十几米远，大厅方向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海瑟薇和莉莉紧张地靠近马匹，扶着横挂在马背上的老伯爵，一起加快速度朝庄园外的方向走去。
周围显得很安静，越是远离宅邸建筑，周围就越是清晰，大概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走出了庄园。
海瑟薇和莉莉立刻回头望去，此刻庄园在他们的肉眼中并不模糊，但没有任何灯光，还透着一种强烈的阴沉感，更无一丝声音从里面传来。
咬了咬牙，海瑟薇牵着马，和莉莉一起向着圣堂的方向走去。
庄园大厅内，穆兰看着范围越来越小的净化区域，蹲下来往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塞圣水，一个小箱子才小小的十瓶，一只口袋五瓶正好一箱。
“穆兰，注意到了吗，有一个很大的阴影一直在绕着我们转。”
“嗯，那就是目标？”
“这个可能性不小，不论如何，必须解决它，否则根本谈不上封印源点。”
艾文手中拿着四瓶拔开了瓶塞的圣水，严阵以待地留意着周围。
穆兰闻言微微皱眉，严肃地看向各个方向。
“它为什么不直接袭击我们，是没这个能力吗？”
艾文看了穆兰一眼，勉强露出笑容。
“只能说它还没能完全进入表世界的现实，因为它的承载物不足以承载它的躯体，至少暂时是这样，好消息是受制于此它和承载物相互拖累，而且我们不用担心他会进入瓦伦丁城区，坏消息是我们要面对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懂......”
穆兰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艾文手中的圣水，再看向其他方向。
“如果要解决它，现在也是最佳时机吧？”
“是的，所以我们要离开净化范围，到它所处的地方去解决它！”
艾文语气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而穆兰则依旧皱着眉头，即便是刚刚的杀人狂，如果不是自己轻敌犯傻，想解决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更何况是那位置的怪物。
穆兰知道自己身手很可以，但再怎么样也有极限，处于凡人的极限，而艾文的力量似乎也不善于正面硬刚，没什么准备就进入黑暗挑战诡异怪物这种事，无疑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穆兰抓着枪的右手拦住了提着箱子想要往前的艾文，视线不断观察各处，思维也在急速运转，开始从战场军官的战术层面思考问题。
“艾文，圣水净化对你的消耗大不大？”
“对圣力有一定消耗，但目前我的感觉还可以。”
穆兰转头看向艾文，十分认真地问道。
“还能用几次，我指的是在极短时间内，你能连续用多少次？”
艾文愣了一下。
“这我从来没试过，不知道极限在哪。”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体力怎么样？”
圣水的箱子其实很重，艾文提着箱子却并不吃力，穆兰对他的体力其实也有一定预料了，而艾文终于露出笑容。
“实际上，我已经开化了肉体，体力比你还好，反应力也不差，只是训练程度远远比不上你，穆兰，有办法就直接说吧！”
艾文已经明白穆兰有了想法，而穆兰也露出一丝笑容。
“不完美，但却简单有效，前提是我们不会一进入黑暗就被撕碎......”
穆兰轻声向着艾文简短叙述之后，二人立刻拿起地上的箱子，先后一起冲入了黑暗中，没有冲向阴影出现频率最高的二楼，而是冲向一侧的走廊。
片刻之后，在走廊的一端，强烈的圣光爆炸般亮起，净化出一大片区域。
轰~
轰~
轰~
......
穆兰在前面领路，艾文在后面跟着，每到一个合适的地点，穆兰就会大声下令。
“这里，起爆！”
早就蓄势待发的艾文也在奔跑中大吼。
“净化！”
“轰~”
又一阵强烈的圣光亮起，伯爵宅邸一角被净化出一大片区域，一间房间内，几个贵族惊呼着从床底下爬出来，看到艾文和穆兰从眼前飞奔而过。
“琼斯特先生，救救我们！”
“待在原地不要跑，躲起来——”
穆兰只是朝着对方喊了一句，就和艾文继续向前。
“吼——”
一种可怖的吼声回荡在宅邸中，随后是“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宅邸的楼板承受不住某种负担，穆兰和艾文奔跑中四顾，却看不到任何踪迹，但穆兰嘴角已经露出笑容。
“已经发现了吗？”
穆兰的战术是压缩怪物的空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他们的圣水虽然不少，但要净化整个宅邸显然是不够的，只是怪物却未必知道这一点。
这就是穆兰的移动陷阱，一旦他们做出一种要彻底净化伯爵庄园的姿态，那么怪物在意识到的那一刻就绝对会现身阻止。
这比既要时刻提防偷袭，又要主动寻找目标要合适得多，只要保持警惕不断奔跑就行了，当然这也是一种危险的赌博，赌的是穆兰的第六感，他赌自己能率先发现危险并带着艾文作出反应。
“好，好像有效果了......”
艾文气喘吁吁，并不是体力不如穆兰，而是消耗远比穆兰大，圣水已经耗去大部分，现在他们手中剩下的不到十瓶。
“躲开！”
奔跑中的穆兰忽然猛地拉住了艾文，带着他跃向一侧，冲入了一个空着的房间内。
“净化！”
轰~
光芒骤起，一只巨大的爪子伸来，在距离艾文和穆兰不到两米的位置直接消失在光中，但这不是被圣光重创了，而是够不到了，说明刚刚的攻击并非由实体附着物发动。
“是古妖！”
艾文惊叫着，而穆兰反应更快，在圣光净化术发动的那一刻已经冲向了门口，对方现身攻击，实体附着物必然也在附近，而且很可能被圣光冲刷过了。
在穆兰冲出房间门的刹那，看到的是残破的走廊，以及贝斯爵士。
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穆兰抬起枪对贝斯爵士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弹巢瞬间被清空，子弹击中了贝斯爵士的胸口四肢和头部，而穆兰的动作还没停下，身体朝前挥剑冲击。
身中六枪的贝斯爵士身后浮现一个巨大的阴影，这阴影穆兰认识，当初杀人狂死后的噩梦中他见过，上面有无穷的黑暗扭曲其中，有数不清的怨灵在不断挣扎......
“去死——”
“吼——”
古妖的一只利爪朝着穆兰抓来，但到了穆兰跟前却如同泡影一般被穆兰穿过，其手中利剑趋势不止，直接划过贝斯爵士的脖颈，然后穆兰立刻取出口袋中的圣水，拔开瓶塞就往贝斯的尸体上倒。
艾文终于也从房间里出来，冲到穆兰跟前，压榨自己施展在这一次生死危机中进步神速的圣术。
“净化——”
轰~~~
强烈的圣光再一次爆发......
第三十六章 封印圣物
穆兰和艾文的这一次配合虽然不能说天衣无缝但也绝对算得上及时，在艾文净化术施展的时候，两人已经几乎异口同声地朝着对方大喊。
“快找！”
找什么？当然是找源点物品。
二人顾不上疲惫也顾不上恶心，一起蹲下去在贝斯爵士的尸体上翻找，现在他们还远算不上安全，只有将源点封闭才能放松一些。
就连穆兰也清楚他们的那点手段根本无法对那种怪物产生多大伤害，只是借助圣光将它割裂在里世界内，它绝对还徘徊在附近。
穆兰和艾文不断在贝斯身上摸索，下一刻，穆兰感受到贝斯身上有一件东西有一种阴影渗透的反应，艾文也在同时发现了目标。
“是胸针！”
艾文叫了一句，直接伸手抓向胸针，但在握住胸针的那一刻，水晶胸针上忽然浮现一片阴影，并且迅速扩大，直接蔓延到艾文半身。
这一刻，艾文和身边的穆兰全都瞳孔散大，随后艾文身体顿了一下，半个身子骤然被拖拽入阴影之内，边上的穆兰瞬间瞳孔收缩，身体速度快过意识思考，直接抓住艾文另外半边身体。
“嗖......”
两个人直接一起被拖入了旋涡状的阴影之中。
“吼——”
恐怖的嘶吼声比之前听到的那种隐约感强千百倍，仿佛要撕裂穆兰和艾文的耳膜，另一端的黑暗面，一只巨大的利爪抓住了艾文的一只手，将穆兰和艾文一起拖了过来。
两人一起完全脱离了地面，被怪物抓了过来，但艾文在紧急状态下在右手爆发圣力，这使得两人得以脱手，犹如两发炮弹一般被远远甩了出去。
“轰~”“轰~”
穆兰和艾文在相距几米的位置被砸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呃嗬......好头，你怎么样了......”
穆兰感觉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他先是看向艾文，对方也在废墟上挣扎着想要起身，除了右手不受力般下垂着，其他的状况看起来还可以。
周围虽然看起来是一片废墟，但隐约还能看出伯爵庄园的建筑轮廓，这里已经不是真正的伯爵庄园了，而是完完全全的里世界。
“穆兰......我们被完全拖入里世界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想想怎么活下来吧！”
穆兰强撑着站起来，如果不是在里世界，刚刚那一下肉身被当炮弹般一砸，说不定自己已经被砸成肉泥了，他思绪闪动间已经到了艾文身边，用手抓住了他的右臂。
“别动，只是脱臼了，我帮你接上。”
“咔嚓~”
“嘶......”
瞬间的痛苦之后，艾文察觉到右臂又能动了。
“吼——”
古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人对视一眼，二话没说相互搀扶着就跑。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在里世界，和古妖硬拼必死无疑，虽然穆兰不清楚古妖是个什么东西，但听名字就知道是了不得的怪物。
穆兰和艾文边跑边回头，观察后方和四周的同时也在商讨对策。
“他为什么刚刚没有直接杀了我们？是想要我们的身体吧？”
“那是多亏了我！”
穆兰忍不住讽刺一句。
“进来这里也多亏了你，好了，怎么出去？”
一起跑动中的艾文有些无力，没好气地摇摇头。
“我还没有达到‘真实’的境界，没能力突破里世界回去......”
“胸针呢？”
艾文抬起被扎得鲜血直流的右手。
“要么还在那个人的尸体上，要么就已经在古妖手里了，如果是前者，古妖想要突破到现实的时候，我们可以跟着溜出去！如果是后者，那至少瓦伦丁安全了......”
穆兰嘴角抽了几下，也就是说后者的话，他们也出不去了。
源点物品本身无法被古妖触碰，但艾文作为一个精神力丰富的人类，在他抓住胸针又被拖入里世界时，是有可能一起将胸针带进来的。
两人跑到了靠近废墟边缘的一间房间内，躲藏起来看向传来吼声的方向。
那里有一只四爪带尾的怪物，但浑身上下除了长长的绒毛，还满是各种人体躯干和外露的内脏，很多人脸在其身上浮现痛苦的表情，很多躯干在其身上蠕动，光是看向那只怪物，穆兰就觉得头痛欲裂，精神开始变得混乱。
一只手直接按在穆兰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现在的你最好不要看它，那些庄园里的贵族很多就是这么变成怪物的。”
穆兰将艾文的手移开，尽量不直视古妖，但余光还是留意着它，艾文这解释有些克苏鲁，对穆兰来说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常人如果误入里世界，如果能完美控制精神，会获得相当的隐匿效果，和里世界的怪物呈现在现实有一定的对称性，所以穆兰和艾文这样的人能较好的隐藏自己，但只是隐藏显然不够。
“嗬，嗬，嗬......那我们，怎么办？嗬，在这里等死？不用它来杀，我们可能就先窒息了。”
穆兰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艾文也好不到哪去，也开始喘大气，新鲜空气在这里显得有些奢侈。
“其实，我们还有几瓶圣水......”
艾文看向穆兰的口袋，后者也下意识将视线下移。
“在外头圣光伤不到在里世界的古妖，但在这里......”
“干了！”
穆兰直接同意，等死从来不在他的选项之内，两人悄悄商讨几句，从两侧分开绕圈摸向古妖。
或许是托了古妖的福，附近没有什么其他的诡异的东西，使得艾文和穆兰不至于被小麻烦纠缠，就这么接近到了古妖近处。
此时，一阵古怪的声音从古妖方向响起，声音极为刺耳，在大脑痛苦了一阵之后，穆兰发现自己听懂了这声音的含义。
“两只小虫子，你们以为我发现不了你们吗？不用逃跑了，和我融为一体，你们将会得到人类渴望的一切，权利、财富、情色......以及超越凡躯的强大力量！”
已经绕到一边的穆兰强提精神看向古妖，忽然发现其右手上有一层旋涡状的灰雾气，心中微动之下，马上放弃了原定的拼命计划。
这会无法同艾文商量，但穆兰相信好头教士能领会他的意思。
下一刻，穆兰直接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一手抓着手杖，一手握着轮光，但却张开了双臂，没有使用武器的意思，就这么一步步走向古妖。
“我对权利、财富和女人并无太多渴望，但我想要得到强大的力量，你真的能帮我实现吗？”
穆兰已经知道自己有一种能力，一种共鸣的能力，此刻越是接近古妖，他心中反而在不断回忆和杀人狂对决的时刻。
‘穆兰·琼斯特，承认吧，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承认吧......承认吧......’
穆兰的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疯狂，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要强大的力量，凌驾于人类，凌驾于沃尔顿，凌驾于一切......”
这种精神和情绪的急剧变化，仿佛受到了古妖的侵染，仿佛引动了人内心最深处的黑暗和欲望......
‘穆兰！’
另一边的艾文握紧了拳头，几乎马上就要冲出去，但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这么出去等于送死。
为什么，为什么穆兰会变成这样？
艾文真的有些绝望了，神和圣光抛弃了自己了吗？抛弃了穆兰了吗？
“你的身体拥有强大的潜力，你想要的力量，我都可以给你。”
穆兰已经走到庞大的古妖身前，居然抬头直视古妖，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是吗，是吗，可是连你自己都被我们整得这么狼狈，我该怎么信你？或者，展示给我看？”
这种极端的疯狂既有穆兰的共鸣作用，也受到了古妖的影响，而他手中的杖剑居然开始剧烈颤动起来。
古妖低头看着穆兰，忽然伸出爪子抓向他，而原本站立不动的穆兰直接闪身跃开，又像是违反了物理学常识一样加速折返，直接用剑砍在了古妖的爪子上。
“滋啦~~~”
剑刃入肉声极为刺耳，但却划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你也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
口中疯狂的声音不断，穆兰如同一个幽灵般闪开古妖爪子的另一次挥击。
远处的艾文看得目瞪口呆，而古妖同样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眼神，它很喜欢穆兰的疯狂，很喜欢这种充满扭曲感的精神，越是如此这躯体就越是珍贵。
不过穆兰在几次挑衅攻击之后，直接转身就跑，方向正是艾文所在的位置，而古妖也如闲庭信步般追去。
这吓得艾文差点站起来就逃，但还是克制住了冲动，即便穆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是选择相信他，并且已经将所有圣水都倒了出来，但却没有激活。
穆兰觉得自己赌对了，他这种状态，那怪物舍不得杀他，说不定还想要把他送回现实当容器，毕竟穆兰自认比贝斯爵士那货强百倍。
“哈哈哈哈哈哈，来追吧，你这肮脏丑陋的怪物，如果你的力量只有这种程度，如何让我相信你的话？”
此刻的穆兰精神极度亢奋，虽然理智尚存，却极为疯狂，一边跑一边还向古妖开枪。
“砰、砰、砰~”
“吼——”
这几枪居然给古妖带来了不小的痛感，也让它愤怒了起来。
“愤怒吗？被你所认为的小虫子伤害，耻辱吗，你这长着尾巴的大爬虫？”
讽刺的言语让古妖怒意更甚，瞬间加快了速度，这种小虫子他顷刻就能捏死，而穆兰已经跑到接近艾文的位置时，此刻再度开枪。
“砰、砰、砰......”
轮光绽放出强烈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好头！”
艾文现身，大吼中施展圣术。
“净化——”
强烈的圣光在里世界犹如一柄柄被爆炸冲击波带起的利剑，以可怕的威势冲向古妖。
“吼——我要杀了你们！”
艾文已经有些虚脱，却发现身体忽然被带起，穆兰背着艾文没有远逃，反而冲向了在圣光中不断摆动躯体的古妖。
喂喂喂穆兰，这和计划中的差太远了吧？
“相信我！”
穆兰低吼一声，压榨身体的极限力量，每一步都如同在跳一支死亡华尔兹，以极端的反应和极端的运气，几乎毫发无损地冲到古妖面前，后者在痛苦中一爪拍来，而背着艾文的穆兰不闪不避。
“砰......”
圣光净化终于结束，古妖的身体犹如被泼过硫酸，但也在慢慢恢复，里世界的尘埃之下，它抬起爪子，下方并无人类肉饼，而他爪部的灰色漩涡也已经消失不见。
“吼——穆兰·琼斯特——”
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扭曲了里世界的空间，废墟中的伯爵庄园在冲击波中化为齑粉......
......
“嗬、嗬、嗬......”“咳咳，呕，呃嗬......”
穆兰和艾文如同两条死狗一般躺在贝斯的尸体边上，胸针已经被浸泡在圣水瓶内，同时也锁在了箱子里。
“我们，成功了吧？”
艾文喘息着询问一句，穆兰则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没成功的话，死就死吧......”
第三十七章 嘉奖
两人躺着休息了一会，艾文率先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又大松了一口气。
“伯爵庄园正在恢复正常。”
穆兰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开始为自己的左轮手枪装填子弹。
“还没有完全正常。”
远处的走廊上，已经出现了几个动作诡异的贵族，不过面对他们对于穆兰和艾文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压力。
枪响声断断续续在伯爵庄园中持续了一阵，随后穆兰和艾文还找到了一些幸存的贵族和侍从，足足有几十人，看似人数不少，但相较于之前热闹的舞会来说，肯定少了相当一部分。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之后，幸存者们跟随着艾文和穆兰到达了艾文管理的圣堂，海瑟薇和莉莉也在看到穆兰后心下大安。
此时的穆兰当然没有之前的潇洒，头发凌乱衣衫也有多处残破，身上更是沾满血迹，但却在心理上带给所有幸存者一种毁灭性的强者气息。
......
“叮叮叮......”“砰砰砰......”
“探长，探长~~”
黎明时分，还在家里睡觉的瓦伦丁探长就被门口急促的门铃声和敲门声吵醒。
一脸懊恼的探长穿着睡衣到门口开门，打开门之后却看到好几位警探都神色紧张地站在外面，恼意和困倦瞬间都消散了大半。
“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名警探咽了口口水。
“布兰克林伯爵庄园，出大事了......”
探长瞪大了眼睛，立刻转身回去拿外套穿靴子，也来不及穿其他衣服，就这么从家里冲了出来。
“走走走，快带我去！”
瓦伦丁警局集结大量警员，全都向伯爵庄园赶去，等到达庄园的时候，探长差点被吓得站都站不稳。
整个伯爵庄园死一般寂静，里里外外到处都能找到尸体，甚至有的尸体探长还认识，是那种身份高贵的贵族，警员和警探们还在到处搜索，探长已经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这么多的贵族出事，包括布兰克林伯爵和家人在内的其他诸多贵族也失踪了，且不论刚刚度过一次危机的瓦伦丁警局会有多大压力，反正探长自觉个人前途怕是渺茫了。
天越来越亮的时候，总算有好消息接连传来，首先是伯爵家人都没事，其次是大部分贵族都没死，他们全都躲到了一座圣堂里，只不过当问及遭遇了什么的时候，大多数人全都面露惧色闭口不谈，少数说一些的也都语无伦次，总带着“怪物”和“死尸”等词汇，情绪显然不太稳定。
相较而言，老伯爵就沉稳许多，作为辖地大贵族，兼任市长的他还宽慰瓦伦丁探长，让他不必过于忧愁，这次事发突然，瓦伦丁警局虽然会有一定责任，但也不会有重责，他会向帝国上层作出汇报的。
最难熬的就是事发后的前三天，庄园的各种事情要处理，很多贵族也不敢离开圣堂，又有贵族所在的家族接连到瓦伦丁警局质问，报纸上对伯爵庄园发生惨剧的事情也大肆报道。
但过了第三天之后，瓦伦丁警局面临的压力就突然小了许多，很多受害贵族的家族也少有来警局找麻烦给压力的了，甚至报纸上的风向都变了。
事发后第五天上午，穆兰赖在床上睡懒觉，已经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里奥则扶着楼梯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来到了自己弟弟的房间外。
“咚咚咚~”
“穆兰，我进来了。”
里奥打开房门，发现自己弟弟果然还在睡懒觉，他小步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
“哎啧，你搞什么啊里奥，我才睡了没多久......”
“太阳都升高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对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看！”
里奥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了穆兰床头，后者揉了揉眼睛，拿过报纸扫了一眼，头版头条的标题最为醒目地写着：“瓦伦丁的英雄！”
“伯爵府惨案系杀人狂所处邪教分子所为，穆兰·琼斯特阁下力挽狂澜，再度将之捣灭......”
“穆兰，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里奥显得比穆兰还激动，穆兰愣愣看着报纸，躺在床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叮叮叮~~~”
门铃被人拉响了，楼梯方向传来了老巴克的回应声，打开门之后，老巴克发现外头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大衣戴着高帽的男子，以及一个，呃，同样穿着大衣戴着高帽的长发女子？
“你们是？”
男子率先开口。
“请禀告穆兰·琼斯特阁下，就说我来找他取回沃尔顿爵士寄存的物品，顺便对他作出邀请！”
“好的，两位请稍等，我去转告穆兰少爷！”
老巴克心有疑惑但脸上还是露出微笑，然后迅速转身上楼。
穆兰少爷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沃尔顿”三个字是最好的起床催化剂，还躺在床上的穆兰一听到这名字，瞬间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然后开始快速穿戴衣物，仅仅几分钟就跑到了楼下。
经历过上次的危险，穆兰远比之前更加渴望力量，他冲到屋外，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两人，其中一个居然认识。
“多莉？”
女子皱了皱眉头。
“是哆~莉！”
“嗯，我会记住的，请问你是？”
男子摘下帽子向穆兰微微低头致敬，脸上是爽朗的笑容。
“我是欧文，初次见面，琼斯特阁下，你是一位伟大的人，即便是凡人之躯，却拥有强大的力量，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男子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穆兰。
“如果你同意，我非常乐意邀请你前往王都接受学习，请相信我，你会大放光彩的！”
穆兰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信息，首先是掏出了一直严加看管的布袋子，里头是沃尔顿交给他的玩偶，男子接过袋子并未查看，等待着穆兰的回应。
“家族的荣誉和我个人的责任都告诉我，此事我穆兰·琼斯特义不容辞！”
当然得去，不说对神秘世界的向往，就说现在多了一个古妖在里世界恨穆兰入骨，他也必须得防备着，至少多学习一些相关知识。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欢迎你，琼斯特阁下！”
哆莉在一边看着身边的男子，他居然对穆兰用敬语，看来真的很尊敬对方。
“那么请你准备一下，我们一天后同时间会再来的，整理一些衣物个人用品。”
“要离开多久？”
“会有假期让你能经常回家的，你可以理解为一次进修学习，那么不打扰你了，我们明天见，一切票据和交通工具我们都准备好了，请不用担心。”
男子说完就带着哆莉离开了，穆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才关门回屋。
对方什么关键信息也没有透露，但穆兰也能对此有不少联想。
路上的哆莉忍不住询问旁人。
“为什么找我们的时候你不用敬语，我也是沃尔顿找来的。”
男子看了哆莉一眼就收回视线看着街道。
“因为他比你们都勇敢。”
“哦？你这就能对比出来？”
“不必生气哆～莉小姐，我敢打赌，你和他易地而处，绝对做不到他那么好，人的勇气分很多种，而他能以凡人血肉之躯直面古妖，我做不到！”
“好了到圣堂去谈谈吧，这件圣物现在我们也有份。”
穆兰回到屋里之后除了兴奋，也在想着如何同家里人说这件事了，不过还不等他开口，片刻之后又有人敲开屋门。
这一次是伯爵府侍从和从王都坐了一天一夜火车来此的嘉奖信使。
新任女王尼斯赫莉尔女王要亲自表彰和册封穆兰。
第三十八章 什么是神秘力量
晚上，琼斯特家的餐桌上气氛融洽，老巴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里奥也在这段时间首次上桌。
“汤来了！”
老巴克提着汤锅走来，将之放到桌子的正中心，桌上顿时因为腾腾热气蒙上了一层小雾，他拿起碗为穆兰和里奥盛汤，盘子上也早就摆好了肉排和蔬菜。
“真香啊，穆兰你赶紧吃，等去了帝都可就吃不到了。”
里奥这么说一句，穆兰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次是去学习，又不是上一次那样服役参战，会有假期的，火车的话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你该想的不是我离开多久，而是想想这次女王都要接见我呢！”
穆兰调节着餐桌上的气氛，老巴克也露出笑容。
“穆兰少爷，你是琼斯特家族的骄傲，里奥少爷也是。”
“是啊，没有我的话，我们哪过得上一些好日子，好歹也是瓦伦丁最杰出的精英警探，哎，你这臭小子，不知不觉已经比我都厉害了那么一点了，如果父亲和母亲还在，应该会很高兴的。”
穆兰笑话了里奥一句。
“你居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巴克爷爷都没你那么伤感，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是不是一会你还得趴到被窝里哭一场啊？”
“你这小子！”
本来穆兰一般都是吃完就去睡觉的，今天就坐在餐桌上陪家里人聊天，直到时间差不多了，穆兰才回到了楼上。
房间的桌上放着那支内藏银剑的手杖，上次回来之后穆兰就没有碰过它了，此刻穆兰轻轻将剑抽出，可以看到光洁的剑身上，还是有那么几处细小的磕碰的，虽然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用手能摸出来。
‘不知道帝都有没有合适的匠人能帮我修复这把剑。’
这把剑不但救过穆兰，而且也绝非普通的剑，那种大力量的磕碰换成别的剑搞不好早就断了，而这把剑仅仅是几处刃口有点毛。
穆兰轻轻抚摸过剑身的每一处地方，回想着历次用这把剑对敌的情况，尤其是第一次骤然出现在手中和杀人狂对决，以及在伯爵庄园吸收了杀人狂的灵魂。
‘它是什么来头，又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呢？’
穆兰试图想象着这一把剑的来历，也试图和这把剑产生共鸣，之前他试过但没有效果，这次不知道会怎么样。
“咚~”
心跳仿佛剧烈了一下，穆兰好似看到了自己手持这把剑同敌人战斗的时候，也看到了匠人在锻打和研磨剑身，也看到了吸收杀人狂灵魂的那一刻，一股悸动的感觉连接着剑和穆兰。
剑名：獠牙，伟大之主穆兰·琼斯特赋予吾意志，我锋利无匹无坚不摧，渴望杀戮和鲜血。
一行文字带着火星在剑身上浮现，这个词汇可以理解为尖牙，也可以理解为毒牙。
穆兰仅仅是握住剑身，就有一种亢奋的感觉，心中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杀戮欲望，想要划开血肉，想要割裂生灵。
穆兰狠狠摇了摇头，压下心中那种感觉，然后一下将剑插回杖身。
比起轮光的光明和热烈，这把剑带给穆兰的影响明显更大一些，虽然看似并不是很强烈，但必须加以控制，这剑有些妖。
......
第二天同一时间，哆莉和另一个男子就来到了穆兰家，穆兰同家人的告别很简短，简单说了一声就带上行李走了，毕竟又不是生离死别，不用弄得太伤感。
穆兰本来说顺路去和艾文道个别，但得知艾文因为立了大功，在昨天就随着圣物一起去迪高，穆兰只好吐槽一句这货不讲义气，走了都没来说一声。
“咣嗤咣嗤~”的声音中，火车缓缓开动起来。
穆兰三人所处的是一个包厢，而包厢里不只有穆兰三人，居然还有当初轮船上的那对少年，他们看到穆兰的时候很意外，也很局促，只敢说了声“琼斯特先生好”就缩在哆莉的两边。
不招小孩子喜欢穆兰也没办法，从上车关上包厢门，并且男子说可以畅所欲言开始，穆兰的问题就没停过，那个男子也不断解答穆兰的疑惑。
“哦，这么说多莉其实和我一样，也是个新人？”
“是的，哆莉小姐也是沃尔顿大人从来瓦伦丁的时候发觉的。”
“是，哆~莉！”
穆兰笑了，这女孩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他面前装逼，摆出一副前辈看后辈的样子。
“好的多莉。”
“你！”
边上的少年和少女纷纷笑了起来，哆莉则干脆不和穆兰说话了，穆兰则将问题提到了关键点上。
“我现在清楚有里世界，那么沃尔顿爵士那种神奇的力量是怎么来的呢？”
“这就是一个庞大的学术体系了，神秘力量虽然是近些年开始浓郁起来，但其实自古就有。”
男子将二郎腿放下，拿出一个笔记本和笔开始写字。
“其实除了里世界和表世界这种你已知的知识，在学术层面，领悟力量的人还可以将世界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物质世界，想必不用我多解释，但你所见的物质未必是其本质，比如圣物的本质等，而第二类是原形世界，一定程度上代表事物的本质，而第三类，也是对我们最重要的一类，就是形成世界！”
“形成世界？”
哆莉皱起眉头，穆兰则等着下文。
“不错，形成世界，抽象地说代表着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形成自我共鸣的世界，也是获得力量的关键，我的老师说过一句话，你相信自己有多强大，你就有多强大，虽然并不准确，但却能很好概括形成世界对自己的影响，当然，形成世界的正确性和特殊性也很重要。”
共鸣？
穆兰心中一跳，这词他可不陌生，实际上他已经明白自己很擅长这一点。
看到穆兰陷入沉思，男子继续笑着说道。
“当然，这只是大方向，肯定还有细节，力量不会凭空而来，除了修炼也需要特殊的辅助，书面上讲有五大元素，原生元素与自身才能相关、基本元素代表物质，过度元素代表类似魔药等物的影响因子，特殊元素和精神和图腾相关，比较虚幻和遥远，而神圣元素，代表着来自神明或者伟大存在的影响。”
“比如圣物，便是神圣元素的来源。”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火车的轰鸣声不绝于耳，穆兰皱起眉头，看向讲述者。
“在我看来所谓圣物非常危险。”
“确实很危险，但也很神圣，以圣物为引导，能让人更轻松地感受世界，也能获得神的赐福，当然，一些个邪教也同样能够利用圣物，有研究表明，圣物的存在能增加神秘元素的密度，有的人主张封印圣物，但说到底还是使用圣物的更多。”
穆兰想了下，还是开口道。
“这是很危险的事吧，等于在改变世界。”
“确实很危险，世界会变得越来越陌生，可也无法结束这种现状，我们不研究，多得是人研究，那些邪教和疯狂的人也非常可怕，而且，即便没有圣物的影响，大漩涡也在持续影响着世界，与其坐等，不如先尝试了解和控制。”
这一点穆兰是能够理解的，上辈子谁都知道核武器危险，但很多国家还是拼尽全力要研究核武器，而当好几个国家有核武器了，世界的战争倒是降低了频率。
“好了，理论知识太多不好讲，我说说力量提升的阶段吧。”
哆莉和穆兰，包括少男少女也坐正了身体。
“首先是肉体开化阶段，算是突破常人的极限，没有开化皆是‘王下之民’，一般这时候精神力也会同步进化，对里世界会更加敏感，而第二阶段就是‘真实’，初步有了形成世界之后，甚至可以影响里世界，但要注意这一阶段的共鸣除了提升自己的力量，也需要打造自己的图腾，之后就是丰饶阶段，其实从真实开始，已经有一套合适的共鸣理论和方向，你可以理解为职业的选择与进阶序列。”
“比如沃尔顿大人，他可以被称为诡法师，是相当强大和神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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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牙龈上火发炎，牙痛伴随着偏头痛，痛得躺也难受坐也难受，抱歉今天就这一章。
第三十九章 沉重的话题
火车上的科普教育毕竟是临时的，并且很多知识的深入了解也需要特殊的环境，名为欧文的男子也就只能简单科普，在到达王都之后还有更为系统的教育在等待着穆兰。
当然，除了一些基础知识的初步了解，穆兰也一定程度上明白了神秘世界的现状，至少是从欧文口中听来的现状。
可以说各种神秘元素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处于增长趋势，同时里世界的影响也比以前大了许多，其中因战争等爆发大规模强烈负面的情况的影响尤大，上一次战争中迪尔迦帝国和巴斯曼联合王国之间的南北大陆主战场，甚至产生了某种极为不好的可怕影响，是促使了这场战争的结束的直接因素之一。
不过这种增长并非一蹴而就的，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掌握神秘力量的存在都是极少数，就连瓦伦丁这种重要城市都还没有直接设立相应机关，哪怕是圣堂也是如此。
大约在火车出发后三个小时，欧文便起身离开了，他有自己单独的包厢，是的，这个火车包厢只是穆兰和哆莉等人坐的，欧文自己休息有个单人间，理由也很简单，他的存在会让大家觉得紧张，而且这个包厢只有四张床。
在解答完穆兰的一些问题，并表示其余的事情不便深入之后，欧文就去了自己的包厢，而且据说离他们的包厢还有些远。
火车出行对于穆兰来说并不新鲜，但长达一昼夜之久的车程就有些久了，穆兰看着沿途的风景，很快就觉得困倦了，他看了一眼对面依然津津有味看着窗外的哆莉和两个少年，打了声招呼就脱掉外套躺下了。
等到穆兰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了，车厢内亮着灯光，但并不刺眼，穆兰眯着眼看了看周围，能看到对面的上铺上少男少女躺在一张床上，可能是其中一个人不敢从自己这边上去，而哆莉依然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
“多莉，外头有这么好看吗？”
哆莉转头看了一眼穆兰，一句话也没说就继续转头去看窗外，实际上之前穆兰想和哆莉聊聊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在穆兰自觉无趣的时候，哆莉却开口说话了。
“火车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跑这么快这么久都不知疲倦，只要坐在车内看着窗外，就能看到这么多大地上的景物，我以前都不认为能看到这么远。”
“看来你很少坐火车。”
穆兰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开始在脚边的行李箱内鼓捣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我以前总是住在离海很近的地方，最多是坐船。”
穆兰已经抬起头来，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然后将之打开，一股淡淡的酥香味就传了出来。
“吃点吧，家里人做的，我参加过伯爵家的宴会，但他们家宴会上的饼干都比不上这个。”
说着穆兰就已经率先拿起一块饼干“咔嚓”一口咬了下去，哆莉看着穆兰一连吃了好几块，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拿了一块。
“咔嚓~”
这小饼干入嘴酥脆口感香甜且不粘牙。
“真好吃。”
“不用客气，多吃点，这些足够我们四个人当一顿饭了。”
哆莉也真的不客气了，一连吃了好几块，在咀嚼的时候也在看着窗外，但却忽然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伯爵庄园那次事件，那次真的很危险，我相信你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可你为什么要做到那种程度，他们那样的人纵然死了，很快就会有同类人补上。”
穆兰嘴边的饼干停下了。
“我也说不清，也许是我受的教育告诉我不能袖手旁观，也许是我判断局势并非糟糕到不可控，更或许是我想表现自我？谁知道呢，再让我选一次，说不定就直接跑了。”
穆兰将饼干放入口中，却发现哆莉正在盯着他。
“或许你还会这么选的，欧文说你是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从你现在还正常坐在这里就是证明。”
“嗯？”
穆兰皱起眉头，哆莉似乎话里有话。
“你的那个教士好朋友，他的状况就并没有你这么好，其实在圣堂上头派人过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将他保护了起来，在里世界几乎零距离直面古妖这样的东西，没有超强的意志，会对精神乃至肉体产生极大的刺激，疯狂甚至异化......”
“那艾文没事吧？”
“他好歹也是有圣力在的，圣堂也会全力医治他，问题肯定不会太大，但你却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穆兰吃着饼干没有说话，他在想的并不是自己的意志有多坚强，而是想着是否和他的特殊来历有关。
“正如欧文所说，神秘事物的侵袭正在加重，说到底还是因为贪婪，迪尔迦和巴斯曼边界战场，出现了一个新的漩涡，虽然规模不可相提并论，但本质和海上的那个是一样的，两国双方似乎都在战争中使用了圣物，数十万士兵的灵魂啊，产生了这样的灾难......”
穆兰心中一惊，欧文只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却没想到是形成了新的漩涡，在反应过来之后，惊愕就化为了愤怒，穆兰的手已经捏紧了拳头。
作为退役军人，穆兰虽然在同样残酷的西线战场，但对此却同样愤慨，他不担心哆莉会骗他，因为没必要，而且这真相对以后的他来说应该并不难获得。
可惜也只能无能狂怒。
“海上的大漩涡，会不会也是一次类似的意外献祭所导致的呢？”
穆兰低声问了一句，毫无疑问，新漩涡的形成肯定是因为意外发生了类似献祭的事情，毕竟欧文说那些邪教徒和恶人如果利用圣物，最常用的就是献祭。
“谁知道呢，那个大漩涡存在很久很久了......你见过海妖吧？”
“我听过海妖的歌声，但说见的话，我不知道当初开枪打中的算不算海妖。”
哆莉笑了，将口中咀嚼的饼干咽下。
“那个还不算是，海妖的歌声非常优美，也拥有出众的美貌，可海妖却异常凶残，它们会制造海难，偶尔也会上岸觅食，但就是这么可怕的存在，也有人类崇拜它，甚至愿意以献祭的方式提高海妖的出生率......”
“还有更多的人以各种不同的目的做着类似献祭的事情，有时候即便没有类似圣物的存在，也会产生影响。”
穆兰很自然地想到了明显就是个野路子的杀人狂。
“即便是有圣堂的压制，这种危险化的情况却依然见不到减缓的迹象，希望各大国这次之后真的清醒了吧。”
“人类真是复杂，有的人不可救药，有的人却纯真善良，还能创造出如今这样丰富灿烂的文明。”
说着哆莉又拿了一块饼干往嘴里塞，然后发现穆兰直勾勾地在看着她。
“怎，怎么了？”
“多莉，你几岁了？怎么说话和看破世间的老人一样？”
哆莉一下捂住了嘴，低头看了看这饼干，然后忽然恼羞成怒地来一句。
“是哆~莉，请给我记住，琼斯特先生！”
“好的多莉，我尽量。”
上铺传来忍笑的声音，穆兰笑着招呼一声。
“来吃点吧，上车之后你们还没吃过东西吧，这个饼干很好吃的。”
两少年这次没有犹豫，全都从铺位上下来，拿起饼干就吃了起来，这一吃就收不住嘴了。
而穆兰却没有再吃，靠着铺位的墙面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虽然不如二十世纪那般很多地方灯火通明，但远方如果有聚居的村落或者城镇还是很容易在夜色中看到的。
话题有些沉重，不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第四十章 册封
第二天清晨，列车中途到了一个大站，哆莉和两个少年去买了点餐食，回到包厢的时候发现穆兰还在睡觉，不过穆兰并不是没醒，只是习惯性不想起身。
“喂，再过三个小时就到迪高了，你不下去活动活动？”
穆兰睁开眼，扫了一眼桌上的餐点，明显给他也买了一份。
“只能在站台上转悠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在帝都转转吧，反正就三个小时了，对了，欧文阁下来过没？”
“刚刚遇上了，问了下我们的情况，买饭的钱是他给的。”
穆兰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心中在想着帝都迪高总该能有比较合适的圣堂吧。
“你似乎睡不好？是因为坐火车吗？”
哆莉打开了一个纸包，里头是一个三明治样式的东西，啃了一口感觉了一下，就很快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老毛病了，和火车没什么关系，这个好吃吗？”
“你试试，味道不错。”
穆兰顺手就取了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顿时就皱起眉头，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不怎么样。”
哆莉看向身边的少男少女，他们两个也在吃这个三明治，表情并不欢快，不过包括穆兰在内的所有人还是全都将东西吃完了。
这时候火车又开始在“咣呲咣呲”声中缓缓移动起来，外面的站台上有很多人在挥手，也有人在追着火车跑。
不过在穆兰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了欧文的身影。
“嗯？欧文阁下没上车？”
穆兰惊疑了一句，引得哆莉和两个少年都看向窗外，但这会列车已经开出站台，视角上也不合适，所以没看到什么。
“他真的没上车？”
“应该是他，和一个站在阴影处还撑着伞的人站在一起。”
哆莉皱起眉头。
“他不上车，那到了迪高我们怎么办啊？谁都不认识，不能指望沃尔顿来接我们吧？”
“呵，他愿意来接你我倒是不奇怪。”
穆兰玩笑了一句，然后想了想又说道。
“或许欧文有自己的安排吧，不可能真的丢下我们不管的。”
......
三个半小时之后，帝都迪高火车站，穆兰和哆莉等人在下车前碰到了来包厢叫他们的欧文，让穆兰愣了一下的同时，哆莉也疑惑地看向他，不过他们都没说破什么，欧文这样的人肯定也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而且他们也不方便问，还是装不知道的好。
这一点哆莉很有默契，而两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却是人精，也没有说什么。
欧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带着他们下车，在坐上马车之后，欧文也一如既往地热情作着介绍，宫廷在哪里，最出名的大剧院是哪，哪边娱乐场所多，哪边有大学和图书馆等等。
马车一直行走不停，随后直接到了一座恢弘的宫殿外，其建筑规模大约能比得上好几个伯爵庄园，并且在四端都有碉楼，上头还有士兵巡视。
欧文等人都没有下来，只有穆兰一个人在经过一阵传讯之后被带入了宫殿，他本以为就算是册封，也会等他落脚安顿好了再说的。
宫廷官员很有礼貌，但这一路上金碧辉煌又层层关卡的，穆兰也没法不紧张。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间房间外。
“琼斯特阁下，请你在这处休息室稍等，女王大人召见的时候，我再来带你过去，里面准备了热茶和茶点，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侍从。”
“好的，多谢。”
“不用客气！”
官员送穆兰进入屋内，才转身离开，而穆兰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那些点心，大多数都是饼干类的，随便尝了几块就得出不如老巴克的结论，顿时“啧啧啧”起来，脑海中幻想出老巴克一手负背，一手拿着擀面杖的姿态，并且大喊着：“还有谁——”
王宫的一个房间内，尼斯赫莉尔正在看着桌上的文件，边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官员在辅助她。
“陛下，休息一会吧。”
“战后还有这么多事要处理，休息不了啊，打了这么久还没打赢，这次国内对我们的怨言也很大。”
“这并不是陛下你的错。”
两位辅官各自劝解着，忽然有一名侍臣敲门后走了进来。
“女王陛下，穆兰·琼斯特阁下已经到王宫了，你说过让他一到王都就过来的，也不可怠慢他，陛下需要现在就见他吗？”
尼斯赫莉尔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再次回忆起童年故事。
“好遥远的时代了吧，帝国十三剑，没想到还有没断传承的，如果不是布兰克林卿传来消息，我都不知道呢，算是最近少有的好消息了。”
说着，尼斯赫莉尔就站了起来，看向身边的辅官。
“去见见他，就当是休息了。”
此刻的穆兰正在休息室内挨个品尝点心，基本每种只吃一块，吃一块之后心中说一句‘弱鸡’，再吃一块再一句‘弱鸡’，蛋糕之类尝了一口就没再动了，齁甜齁甜的。
‘真浪费啊，招待我一个就摆了这么多盘，蛋糕也这么甜，这女王......’
“咚咚咚~”
“琼斯特阁下，女王陛下现在就要见你。”
那名侍臣走了进来，穆兰赶紧放下手中的一块饼干，而侍臣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侍从，手中有一个托盘。
“琼斯特阁下，你要面见的是女王陛下，如果你身上藏有武器的话，请交由我暂时保管。”
“好！”
穆兰二话不说就从一侧怀中抽出了左轮手枪，也将摆在座位上的手杖一起交了出去。
骑士家族的光荣故事也就是自我陶醉一下了，都多少年了，穆兰不会天真地以为现在的国王会允许一个不熟悉的人拿着武器接近自己。
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穆兰到了一间外头有士兵值守的双开门大厅外。
“请进吧。”
穆兰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随着侍臣走入了内部。
厅内不是非常大，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更像是一个侧厅小房间之类的地方，不过穆兰相信不会有人假冒女皇，在见到最内侧坐着的人之时，穆兰就已经上前几步单膝跪下。
“穆兰·琼斯特，见过女王陛下！”
放有穆兰武器的托盘不知何时已经端到了尼斯赫莉尔身边，后者看向手枪和手杖，她将入手略感沉重的手枪拿起来，发现了刻在枪身上的文字，不由读了出来。
“绽放光芒。”
“琼斯特卿，这把手杖也是武器吗？”
穆兰这时候才抬头看清女王，或许是上辈子带因女王太牛，以至于甩不开印象，总以为女王年纪都不小，可眼前的女王比想象中年轻太多了，虽然看着成熟，但至少有三分是打扮出来的，光从脸蛋和身段来说，穆兰也得承认迪尔迦皇室基因真的不错。
穆兰在看尼斯赫莉尔，而后者从穆兰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布兰克林很少这么赞美一个人，况且她也知道穆兰当时面对的是什么。
“女王陛下，轻轻转动杖柄就能抽出里面所藏的剑，请小心，剑很锋利！”
穆兰说话的时候，尼斯赫莉尔已经抽出了剑，穆兰神情严肃的看着剑，所幸其在女王手上暂时没出什么幺蛾子。
“獠牙？”
女王挥动了一下獠牙，然后站起身来走向穆兰，直到距离他一步开外，左右各有侍臣和侍卫紧随。
“我听过你的事了，那次军事审判实在是荒谬，但这也让我如今能够注意到你，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琼斯特卿。”
下一刻，女王将剑搭在穆兰的肩头。
“以迪尔迦帝国女王的身份，敕封穆兰·琼斯特为帝国骑士！”
说着，女王将剑亲手交还给了穆兰。
“我允许你携带武器靠近我！”
穆兰看着尼斯赫莉尔，不得不说身为琼斯特家族的人，这一刻他很感动，不过，呃，枪没给啊。
第四十一章 黑色城堡
来王宫待的时间并不长，在简短的册封结束之后，穆兰就被带离了王宫，当然，轮光也同样被归还给了穆兰。
被侍臣带出王宫的路上，穆兰还在想着这个册封是不是简单了点，但转念一想，只是册封一个骑士头衔而已，无官无职无权无势，总不至于女王还得专门召集诸多见证者来一次隆重封赏吧？
“琼斯特阁下，在知道你是那十三支伟大家族的后裔之时，女王陛下就十分器重你，你一定会武运昌隆的！”
“感谢你的祝福！”
穆兰向侍官致谢道别，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来时的马车，欧文他们果然还等在外面。
王宫内，尼斯赫莉尔还坐在接见穆兰的那一间厅堂内，似乎在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你们觉得琼斯特卿怎么样？”
“看起来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不过如今时代不同了，有太多新事物的冲击，即便是曾经的帝国十三剑中的一支，也未必会严格恪守家族信条，女王陛下，你其实没必要赋予他这么高的荣誉的。”
一位辅臣斟酌着这么说了一句，女王便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另一位辅臣。
那位男性辅臣有着比女子更长的半刘海，不但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同样有不俗的剑术造诣。
“他的眼神。”
辅臣看向尼斯赫莉尔。
“他的眼神中有着对陛下你的尊敬，也有着你赐予他荣誉时的感动，以他的事迹而言，臣下也相信他十分具有责任感，但面对如今的陛下，他所展现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是说他并不忠心吗？”
另一名辅臣直接这么问出来，而尼斯赫莉尔则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不能这么说，勇猛、正义、牺牲、荣誉......琼斯特阁下无疑是出色的，也不可能是卑鄙之徒，他看陛下的眼神虽然短暂，并非卑微者仰望尊贵者的崇拜眼神，而更像是一种不算冒犯的平静审视。”
如果穆兰知道这会有人在这么说他，一定会惊愕不已，这都能看得出来？
尼斯赫莉尔终于开口了。
“或许琼斯特卿是想知道，才继承王位的我，究竟是一个哭泣着仓促上位的小丫头，还是有勇气和毅力成为真正的君王。”
“时间会证明这一切的，女王陛下。”
......
不过穆兰可没有王宫里那几位想得这么深沉，出了王宫之后他顿时放松了不少，看着神态轻松的穆兰，欧文笑着问了句。
“女王陛下十分动人吧？”
穆兰笑了笑不答话，而欧文则看向马车窗外越来越远的王宫继续道。
“不要小看我们的新陛下，比起那位老迈的查理斯国王，尼斯赫莉尔陛下绝非常人，否则继位的就是另外几位亲王了，从这一点来说，老国王临死前倒是不算太昏庸。”
“喂喂，欧文阁下，你这算是大逆不道了吧？”
哆莉插嘴这么问了一句，欧文赶紧摇头致歉。
“抱歉，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只是对你们很放心而已。”
“快点去我们真正的目的地吧。”
穆兰也笑着说了一句，靠着一侧车窗看着帝都城内的各种建筑，虽然瓦伦丁也是帝国重城，但其建筑的丰富和规模都无法和帝都相提并论，光是一些地标性建筑的高度就要高一大截。
一种隐约的轰鸣声在逐渐接近，很快在穆兰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种喷着白气的机械。
构造方方正正，像是一辆被拉长了车体和一些宽度的马车厢，但拥有多对轮子，头顶还有烟囱在冒着白气。
“嘟——”
汽笛声传来，那辆蒸汽构造的车辆进入了另一个入口，从出现到驶离，它的速度都不快，可却带给穆兰很大震撼，和穆兰同样震撼的还有哆莉和两个少年。
“这是城市蒸汽机车，会在固定的区域停车载客，方便人们去往想去的地方。”
“它没有轨道啊！”
“有轨道，只是埋在路面中，你没看到。”
蒸汽轨道公交车都有，穆兰只能说不愧是帝都，不过他见过巴赫的蒸汽坦克的，那个无疑比这个还震撼。
在行驶过了小半个迪高城之后，马车最终在一片类似哥特式风格的建筑群之外停下，这里相较于整个迪高城显得有些冷清，甚至有些阴森，欧文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爽朗的笑容介绍。
“欢迎来到黑色城堡，也是帝国宫廷魔法部。”
像是响应欧文口中那欢迎的语言，无数拍打翅膀的声音从哥特建筑群那边响起，还伴随着一阵阵怪叫声。
“啊~啊~啊~”
那是众多乌鸦飞起，有的飞向了城市各处，有的则在空中盘旋，还有一些在建筑各处落下。
穆兰回头看了看，马车司机在他们下车之后就一刻不停地赶车跑了，确实可以理解，就连那两个少年都忍不住缩到哆莉和穆兰的身后。
“小插曲，我们喜欢小动物，所以乌鸦也喜欢这里。”
欧文笑着，带着人向前走去，周围死一般寂静，仿佛整个庞大的建筑群里就他们五人，但越是接近最近的建筑，穆兰就越是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渐渐地，穆兰发现了，不少建筑的阴影角落存在着一些东西，有的是完整的人，有的则带着尾巴和爪牙，大多神态诡异脸色苍白，有的站立不动，有的则在不断徘徊。
穆兰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天空，帝都迪高的其他地方都还算晴朗，而这周围一大片区域则阴云笼罩。
“不用怕，他们都是沃尔顿大人的小玩具，平时也就是防止有人误入这里而已，只被允许吓唬人。”
“但它们的恶意是真实存在的！”
欧文对着哆莉点了点头。
“非常敏锐，哆莉小姐，不过这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
所幸在步入最外围建筑的门厅之后，里面就显得正常了许多，当然，穆兰严重怀疑是内外对比出来的，但至少零星见到了好几个人，并且看起来都还不错。
黑色城堡的范围不小，除了大建筑，里面还有很多小楼，可人居密度却并不大，空房很多，欧文的解释除了之前那一套外，还表示所有人都很忙，有的正在各处执行工作任务，有的则忙于学习提升自我。
当然穆兰他们这种新人，肯定是会有一定教导的，但也别指望这里是什么学校，因为大家都只是同事，公共资料可以指点一下，私人资料未必会共享。
穆兰和哆莉都获得了高规格待遇，能各选一栋楼拥有永久所有权，盖伊和珍妮也单独有一栋小楼的使用权。
除了小楼内设施一应俱全，煤气灯和各种设备样样不缺外，黑色城堡内也有食堂甚至公共澡堂。
甚至黑色城堡区域后方不远处，还紧挨着城区某个市场，但这个市场可不光卖一些瓜果蔬菜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一些特殊的店面和摊位卖着一些特殊的物品。
而且黑色城堡也有专门处理各种政府公务的地方，理论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工位。
这么加深了了解之后，穆兰对黑色城堡的印象就好了许多，终于不觉得自己可能是进了什么邪恶女巫的巢穴了。
第四十二章 眼睛
真讽刺，黑色城堡的机构运作有那么一种社畜的感觉，所幸自由度倒是真的高。
穆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本就阴沉沉的天色变得愈发昏暗，却怎么也没有睡意，既有着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也有着些许的兴奋。
和穆兰想象的不同，他本以为盖伊和珍妮在这种环境下会很害怕，会主动要求和他或者哆莉一起住，但没想到他们两个却表现得很坚强，甚至可以说表现出了某种渴望。
回想一下尼斯赫莉尔公主号上的初见，穆兰不由哑然失笑。
“也是两个善于伪装的孩子，看来不是那么需要操心。”
只能说四人之间仅仅是路途上的同行关系，今后或许也是同事关系，但却未必会有多少交集，因为似乎所分的部门也都不同，就连居住地的选择区域也不同。
此刻黑色城堡的一角，盖伊和珍妮都没有睡觉，而是趴在房子最高处的阁楼位置张望外面，这里的夜很安静，但这里的夜又并不平静，偶尔能看到远处如烟花般绚丽的流光，两人忐忑和兴奋并存。
“盖伊，我们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男孩也兴奋得捏紧了拳头。
“我要变得很有钱，我要变得很强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去哪就去哪！”
“哈哈哈，我要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买好多好多首饰，吃好多好多甜点，去吃女王陛下才能吃的宫廷糕点！”
“我还要回船上去炫耀！”
“我要买下公主号！”
“哈哈哈哈哈......”
在靠近小湖泊的一栋小楼上，哆莉趴在床上同样没有入眠，愣愣看着窗外的夜幕，她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也吃了从没吃到过的美味，甚至也听到了很棒的音乐，一切都和梦幻一样。
‘还是做人好......’
轻快的口哨声响起，哆莉吹起了那一首学到的《琼斯特少尉进行曲》。
......
穆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个巨大的骨骼，一根一根错落有致左右分明，在精神恍惚了一阵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起身却感觉到脚下一滑，不由用手去支撑一下。
一种粘稠滑腻又恶心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同时也有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穆兰瞪大眼睛看向身下，这是某种还在微微跳动的脏器，手上的黏液透着暗红。
‘这什么鬼地方！’
穆兰仓皇逃离，踩着周围的脏器，越过一片片残破的肌肉和筋膜，从两个巨大的骨骼中穿了出去，然后终于跌撞着跑到了外面，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血浆和液体。
周围是一片荒芜，天空是一片昏暗，穆兰抬头看向刚刚所在之处，那是一具巨大的残骸，或者说残骸也不完全正确，因为里面的脏器还在挣扎着。
“咕咚~咕咚~咕咚~”
微弱的心跳声还没有停止，断裂的血管内却不再溢出血液......
穆兰不由后退了几步，但很快脚下就听到了“噗嗤噗嗤”的踩水声，他低头一看，哪里是什么水洼，暗红色的液体到处都是。
这些血全都来自于穆兰之前所处的那个巨大残骸，穆兰甚至观察到了其流动的路径，虽然缓慢，但一直有血液还在从残骸的头部缓缓流出。
一缕缕红蓝色的光在残骸的头部聚集，并且变得越来越明显，穆兰不明所以，但却下意识想要远离这里，并且身体也是这么做的。
“轰~~~”
光芒和雾气在最亮的时刻如同坍缩般骤然消失于残骸的头部，由于是视角关系，持续远离中的穆兰不知道残骸头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看得到光的变化。
片刻之后，一个小小的光点从巨大残骸的头部升起，明明已经非常远了，但穆兰却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一粒小小的眼球，它像是被风裹挟着，又像是在水中沉浮，渐渐飞向了远天。
天空的昏暗好似在此刻被搅动，那不是夜幕也不是云层，就像是一片笼罩着世界的朦胧雾气，此刻透出一些令人不适的光，那若隐若现的不似星辰，反而像是什么可怕又遥远的眼睛，诡异又漠然......
风大了起来，地上的很多东西被风吹了起来，穆兰的视线从远方收回，感觉就好像有无数的蒲公英从大地上飞起，在天空中随风旋转，在他周围不断飞舞，有的是白色，有的则沾染了血红。
不，这不是蒲公英，穆兰抓住了其中之一，却发现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羽毛。
穆兰松开了手，那羽毛再度被风席卷而去，手中却留下印出羽毛的血迹。
“嗬......”
一声疲惫的叹息，穆兰再一次睁开了眼，这次是睡在了新居所的床上，同时他也感觉身上的睡衣有些潮湿，显然睡梦中出了一身汗。
又是一个诡异的梦，又是一场质量极为糟糕的睡眠。
穆兰今天没有赖床，从床上起来，直接扯掉了自己的睡衣，露出那布满伤痕的精壮体魄，随后走向盥洗室。
全天的热水澡只有在公共澡堂有，但穆兰想要一些刺激，直接走到盥洗室，用冷水将储水罐蓄满之后打开了花洒。
冰冷的水柱一道道淋在穆兰身上，让他浑身的肌肉收缩双拳捏紧，渐渐适应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这样清醒多了。
此刻，在穆兰的屋外，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子正走到他门前，深呼吸之后拉动了门外铃绳，门内连接的门铃当即“叮当叮当”响了起来，不过铃声不算响，穆兰又正在洗澡，门铃声被水流声盖住了。
门外的年轻人始终得不到回应却不敢离去，因为就算穆兰出去了他也不敢到处去找，等也要在这等到他回来。
“叮咚~叮咚~”
“琼斯特大人，你在里头吗？”
等了好久，年轻人终于又忍不住拉了拉门铃喊了一句，而正好擦干了身体的穆兰终于听到了门铃声，粗略套上一件衬衣再披上外套，穆兰就立刻到达门前打开了门。
“什么事？”
外头的年轻男子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然后微微抬头看着穆兰，湿漉漉的头发加上穆兰平静中带着审视的眼神，让年轻人以为自己引起了对方的不满，连忙取出一份羊皮卷。
“琼斯特大人，我是你的专属信差，我叫亨德尔，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吩咐我，甚至可以跟随你执行任务！”
穆兰认真打量着亨德尔，这个年轻人比他矮半个头，穿着的制服有点像是日式男校服，但又戴着迪尔迦军帽样式的圆顶帽，深黄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就是一副既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进来坐坐吧。”
“我？”
亨德尔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黑色城堡大人请他进屋，心中顿时兴奋极了。
穆兰已经将门完全拉开，亨德尔脚正要跨入的时候却又犹豫了，琼斯特大人不会是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实验材料吧，黑色城堡的恐怖传闻也不少的，但仅仅是犹豫了一瞬间，亨德尔还是走进了屋内。
穆兰关上门走向厨房，指了指一边的餐桌。
“坐吧，说说你的事，我做个早餐，对了，你吃过早餐没有？”
“吃过了大人！”
穆兰点点头，一边打开煤气炉灶，一边展开羊皮卷阅读，等锅热了放一些油，再顺手从边上一个木箱子里抓了四个鸡蛋。
“滋啦啦啦......”
两个鸡蛋被依次打入锅中，之后是八条培根。
除了没有现成的熟食，基础的面粉和油盐等物在这个小楼内本身就有，连鸡蛋都有，可以看出黑色城堡还是很贴心的，就是不知道这些是一次性的还是每隔一段时间会补一次。
等煎鸡蛋和培根做完了，穆兰也阅读完了羊皮卷上的内容。
居然是任务任命，他来黑色城堡才一天，这么快？
“就是这样，我被选拔为琼斯特大人你的信使，其实也是直属下属的一种，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的格斗和枪法都还行！”
这时候，亨德尔也已经将自己的来历给说了一遍，穆兰一心二用，但也明白对方就是迪高本地人，小贵族子弟，自己努力也用了关系，得到了现在这个职务。
穆兰放下羊皮卷看向亨德尔。
“为什么想来黑色城堡，普通人对另一个世界过于好奇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可这是我少有能够得着的机会了，我不想平庸着过一生！”
穆兰笑了笑，端着餐盘坐下，开始低头吃自己的早餐，没买面包就光吃煎蛋和培根，至于这里的食堂，昨天就打听清楚了，死贵。
“既然你熟悉迪高和周边，那一会就和我一起出门吧。”
“是！”
第四十三章 警局的巫师
吃完早饭穿戴整齐，检查过亨德尔的任命书之后，穆兰才带着他一起出门，不过他倒不急着马上去完成羊皮卷上的任务，虽然上头盖着王宫和黑色城堡的红戳，但并没有具体的时间要求，穆兰顺便去借本书应该问题不大。
黑色城堡的图书馆并不难找，处于黑色城堡范围内的最东端，而这座图书馆也连接着外面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所以比起那个怎么看都极为诡异的正门，黑色城堡内也有不少人是从这个位置出门的。
而亨德尔从勤务人员或者杂务人员专用的西门进入的，那边看起来也相对不诡异，当然这都是昨天欧文介绍的时候自己说的，穆兰没去看过。
到了图书馆，是穆兰迄今为止见到黑色城堡内人员密度最高的一次，光是在大厅看向里面的那些书桌就能看到至少二三十人，虽然对比偌大的图书馆还是显得很空旷，但比起逛半天才碰到一个清洁工，这实在是难得的热闹了，更何况还有一些禁书借阅室里头肯定也有人。
穆兰一到，图书管理员瞬间就认出了他，并直接向他鞠躬。
“早上好琼斯特阁下！”
标准的黑色城堡勤务部人员，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勤务部的方法很简单，一名合格的勤务部优秀员工，几乎能认出每一位黑色城堡的神秘存在，甚至是刚刚来一天且没见过他们的穆兰，当然大部分情况也仅限于认得出面貌。
“我要借阅书籍。”
“好的阁下，请问你是要带走还是在这里阅读，图书馆规定类似共鸣序列和真实之书等系列禁书不可带离，因为遗失可能造成污染，普通书籍可随意带离，遗失三次以上才需要一定赔偿，但也请小心保管，普通人翻阅可能会导致精神异化。”
穆兰眉头跳了一下，这些书听起来还挺危险的，自己看应该没问题吧？
“给我一本《丰饶之书》，要带走。”
“好的，请你稍等。”
管理员亲自跑到里面的大书架处，抽出一本厚厚的黑皮书，然后小跑着回到台后，再双手交给穆兰。
“请阁下收好。”
不用办什么手续，更不需要借阅费，这就是一种隐性福利。
“谢谢，我还要从东边出去。”
“需要我为阁下带路吗？”
“不用。”
穆兰谢绝了对方的热情，点头之后带着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十分严肃的亨德尔往图书馆东侧走去。
和大厅的宽阔不同，往东立刻就会进入一条走廊，通过走廊绕过大半个阅读室，然后进入一间大约仅仅五六十平方且陈设老旧的小厅堂，角落就是一扇仅仅单开的门。
穆兰回头看看一直跟在身边的人。
“亨德尔，你很紧张？”
亨德尔放松了一些。
“琼斯特大人，刚刚那里那么多都可能是巫师甚至更可怕的存在，我怕打搅他们看书......”
“你怕的是打搅他们看书后会发生什么吧？”
亨德尔尴尬地笑笑。
“是的。”
“走吧，外面你会好受些的。”
穆兰拧动门把手，过程中听到“咔嚓、咔嚓、叮~”，随后门就开了，穆兰直接走了出去，亨德尔则赶紧跟上。
外头的街道虽然冷清，但还是有行人的，寒风瑟瑟之下，所有人走路速度都比较快。
穆兰看着街对面一座宏伟的建筑，不由有些感慨。
“之前我是没想到，黑色城堡的图书馆对面，就是迪高国立图书馆，这也方便阅读一些黑色城堡没能收录的书，走吧。”
穆兰一边先行一步，一边已经打开了《丰饶之书》，虽然丰饶阶段在真实以上，但此丰饶非彼丰饶，只是对书籍内容丰富度的一种概括。
严格来说《丰饶之书》是黑色城堡每一位新人都该最先阅读的书，哪怕是加入时自身就是神秘系存在的强者也一样，因为这是一本引导书，除了丰富的理论描述和基础知识概述，也会告诉你不同的阶段和分支该借阅哪些合适的已知书籍。
亨德尔跟在穆兰身侧半步开外，他非常想要偷偷看看穆兰手中的书，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这可能很危险，也可能引得琼斯特大人不快。
出了这条街口，风大了一下，穆兰压了压自己的帽子，随手招了一辆马车，然后带着亨德尔上了车。
在马车停下的时候，穆兰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正好过去二十分钟，而车外是约克区警察局，穆兰才正打算转头付车钱，却发现亨德尔已经将车钱付了。
穆兰脸上没有显露什么，但心里乐开了花，但走入警局他就觉察出有些不对了，仅仅是才进入警局内部，他就已经发现有好几个警员身上弥漫着一股阴冷的感觉。
穆兰皱起眉头取出羊皮卷再看了一眼，直接向探长办公室方向走去，中途居然没有任何一个警员拦着他，可能是看他神情自若步态悠然，身旁又跟着一个打扮十分得体的随从，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吧。
探长办公室在二楼，并且开着门，穆兰站在门口象征性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响的同时穆兰就走了进去。
“你是？”
穆兰将羊皮卷取出，但只展开下半部分，露出上面王室和黑色城堡的印戳。
“我会暂时任职约克区警局的特殊警务官，这是任命书，我需要一间独立办公室。”
探长看向羊皮卷，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他确认了王室的印记无误，却不认识边上那个有些模糊的印戳是什么，看清楚所有字母再以最合适的风格解读后......
“黑色？城堡？”
黑色城堡是个什么地方？
探长想了下之后，忽然一下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站得笔直的穆兰，各种传闻和怪谈顿时浮上心头，是“那个”被称为阴影之城的地方？
那个终年乌鸦成群徘徊的地方？
探长一阵头皮发麻，仿佛看到了无数挂在阴影之城那些屋顶尖刺上的尸体，而乌鸦常年在啄食着它们......
加上和王室印戳一起出现，那其中一些传闻就不是空穴来风了。
“咕噜......我，我是道森探长，道森·格兰奇，呃，请问阁下是......”
探长尽量保持冷静，而穆兰则热情多了，笑着伸出了手。
“穆兰·琼斯顿，初次见面。”
探长赶紧握住穆兰伸过来的手，然后想到什么又快速放开，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琼斯特阁下，我这就亲自帮你安排办公室，就在我隔壁怎么样？”
“我希望能相对私密一些。”
“对对对，那就三楼最尾端，我立刻安排人帮你收拾出来。”
探长松了口气，立刻到门口喊了几个警员收拾办公室去，刚刚话说出口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万一琼斯特阁下要是答应怎么办。
“对了，探长阁下，除了一些普通案件，遇上一些较为重要和棘手的案件，都可以送一份报告给我，我可能会介入协助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
探长脸上终于露出真挚笑容。
传说神秘的黑色城堡居住着女巫和巫师，更有一些可怕的怪物被锁在其中，是非常可怕的地方，如今居然看到从黑色城堡内派出的人。
“前阵子总局说女王陛下可能会派遣特别干员过来，没想到，是琼斯特阁下你。”
“道森探长，你不用紧张，黑色城堡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
穆兰也是哭笑不得，黑色城堡在迪高城内的传闻中是有多恐怖啊？
很快，办公室收拾好了，里面除了穆兰的大桌，还有亨德尔的小桌，当然，在之后的大半天时间内，整个约克区警局的警探和大部分警员都已经知道了一件事——警局可能来了一位巫师！
第四十四章 邪异案件
穆兰当然不是巫师，并且目前这个任命理论上也根本算不上危险，可以说是一个合理混薪水的职务，明显就是女王尼斯赫莉尔的恩惠，并且做得毫无任何不妥，毕竟以穆兰自身的履历，哪怕不是黑色城堡的人，做这个位置也非常合适。
毕竟如今的穆兰在黑色城堡内处于学习阶段，或许黑色城堡会保证你的吃住问题，却不会额外给你发钱，而至少穆兰现在暂时不用为金钱发愁了，也是他在观察过亨德尔之后就应诺收下这个个人勤务。
是的，亨德尔目前全权隶属穆兰，其薪水由两部分组成，既由帝国政府拨发的基础工资和穆兰支付的工作工资，如果不是没有后顾之忧，穆兰当时可能会找个理由谢绝亨德尔。
当然，仅仅是理论上不危险，从今天来的时候在几个警员身上的感觉来看，他们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的，这种麻烦对于无知的普通人来说确实很危险，需要提醒一下。
这会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穆兰坐在位置上尝试了一下将脚搁在桌角，发现还挺舒服的，而桌椅在门边的亨德尔则好像比穆兰更兴奋，检查着桌上的一切物品。
“亨德尔。”
“在！”
穆兰看向一下变得严肃的亨德尔。
“不用紧张，你可以随意一些，刚刚我们进门的时候我让你留意的那些警员还记得吧？”
“应该都能认出来。”
“嗯，你去告诉探长，就说请这些警员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现在。”
“好我马上去！”
亨德尔现在浑身都是干劲，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就出门快步走向探长办公室，然后很快在探长的亲自陪同下，一一到警局各处寻找之前留意的那些人。
大约十分钟之后，几个尚在警局的人全都被带到了三楼尽头的办公室，探长做过心理斗争之后也决定一起来。
穆兰的办公室内，一共四名警员一名警探站成一排，全都紧张得不行，眼神时不时瞥向一边的探长。
刚听说警局里可能来了一位传说中的巫师，没想到马上就被叫到了这个地方。
站在办公桌后面，一只手扶着桌沿一只手压着《丰饶之书》，神色严肃的看着面前的五名警官。
五人的紧张和不安情绪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探长也终于忍不住了。
“琼斯特阁下，你找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穆兰将视线看向探长。
“道森探长，你真的要一起听吗？这或许有一定危险。”
“他们都是我的老下属，我想听听他们犯了什么事。”
道森看到找的这些人到齐之后，就明白琼斯特阁下不是乱找的，这些人都是一个组的，所以肯定是他们做了什么。
道森的话一出，在几个警员没来得及辩解的时候，穆兰就替他们解了围。
“犯事？不不不，他们并没有涉及什么犯罪，仅仅是因为我发现他们可能处于某种不安定的情况之中，所以特地找他们过来提醒一句。”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是找麻烦就好。
“你们好像一下子放心了？”
穆兰笑了，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心中思索着怎么说话才能达到效果，而思考的同时，手上则翻开了《丰饶之书》，然后以一种毫无情绪的平静声音淡淡道。
“诸位应该都知道了，我来自黑色城堡，也见过一些常人难以理解并深深为之恐惧的事情......”
穆兰看着书，随后视线随着抬头缓缓从书页上重新落到五名警官身上，借着阅读《丰饶之书》的精神集中和增幅，使得穆兰看得更为清晰，这五人身上的阴沉感犹如一层浅浅的雾气，模模糊糊地环绕着，偶尔也会消散一丝。
而除此之外，穆兰好似也看到了五名警官精神上的一些波动，紧张和恐惧好似寒气在体表微微散发，而穆兰的话也在此时继续。
“是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恐怖的事情。”
察觉到几人的不安，穆兰却继续保持严肃。
“最近你们调查的案件或者经手的事物，是不是出现了一些超出正常范畴的情况，而你们还在持续对此事进行挖掘？警官们，相信我，这已经开始影响你们自己，如果一直持续下去，将会越来越影响你们的安全。”
这几人身上的情况简单说就是，普通人开始接近里世界了，目前还处于相对安全的距离，但影响应该已经凸显。
“最近做噩梦了吧？”
穆兰声音提高了一点，而五名警官已经全都起了鸡皮疙瘩。
“巫师大人，我们确实都做噩梦了！”
“可是那件事......”“巫师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一下子五个人几乎同时出声，穆兰赶紧抬起手制止他们的吵闹。
“我可不是什么巫师，各位请注意用词，我目前算是你们的同事，是特殊警务官。”
‘简称特警！’穆兰心中补充一句。
“那我们怎么办？我昨晚梦见有一个可怕的影子趴在窗外看着我，我几次惊醒都会望向窗外。”
那名警探忍不住再次出声。
“先告诉我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吧。”
几名警员全都看向警探，后者便也点头开始叙述。
“那天我们接到报警，说普林特区出现了恶意伤人事件，经常有人被无辜打伤甚至咬伤，于是就带人去调查，并且蹲守了一下，然后发现是某一户家中出现了一个病人，他的症状有些吓人......”
标准的灵异招邪故事，穆兰听完心里就有底了。
“怎么样？巫师，呃，琼斯特先生，我们该怎么做？”
警探紧张地询问着，穆兰则已经露出微笑。
“这桩案件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不要再过问了，也不要再去私自查什么鬼怪的资料。”
说着，穆兰走出桌后并顺手抓过桌上一角的手杖，然后对着面前的五人轻轻横向一划，五人身上的那股轻微的阴沉在被划破的同时也被手杖吸收了进去。
“琼斯特先生，请问你刚刚做了什么？”
几名警员依然有些紧张，而穆兰则回以一个微笑。
“已经没事了，祝你们今晚睡个好觉，你们可以回去了。”
警员们相互看看，然后看向那边的探长。
“琼斯特阁下说没事了，没听到吗？好了我也不打搅了，先告辞了。”
探长率先开溜，几名警员赶紧跟上。
实际上没有穆兰吩咐，警员们之前也没有再去管那户人家了，只是确实怀疑过对方不仅仅是病的问题，查过一些鬼怪方面的事。
不过穆兰却不会不管，这对于普通警察来说是件破事，但对他来说怎么也是件能正儿八经称得上案件的事了，他相信尼斯赫莉尔不会希望他真的混日子，穆兰自己也不是这种人。
“琼斯特大人，我们要出去吗？”
“嗯，去看看。”
穆兰带上手杖，书则刚好放入外套的口袋里，然后立刻和亨德尔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在整个警局敬畏的眼神中离开了警局，他们已经知道了那户人家的地址，不过穆兰一出门就往相反方向走。
亨德尔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跟着，直到他们穿过四五条街，走到了宏伟的迪高皇家大圣堂。
“当~当~当......”
上午十点的钟声正在此刻响起，为附近的城区带来一股神圣感。
“琼斯特大人，我们不直接去那户人家？”
“不急，过来找个朋友，驱魔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专业的人。”
说话间，穆兰也在仰视着整座圣堂，这座圣堂远比瓦伦丁任何一座圣堂要雄伟，也更具神圣感，它仅仅是伫立在这里，就必然吸引所有路人的目光，里面的神职人员也非常多。
而且欧文告知穆兰，艾文教士就在这里休养，其实休养仅仅也就是两天，之后就将艾文作为极具潜力和天赋的神职人员留在这深造培养了。
皇家大圣堂大厅两侧虽然都是长椅，但中间的道路非常宽阔，其大厅面积和层高都相当夸张，甚至穆兰觉得王宫都不可能存在超过这里的厅堂。
中心位置除了圣光像，背后接天的巨大花纹玻璃也透着金色的光，还能看到两侧巨大的铜管，那应该是管风琴的一些管路，宏伟而神圣，这是穆兰心中最直观的感受，而且他相信遇上重要场合，人为营造的神圣感一定会更强。
穆兰不是来祷告的，更不是纯粹来参观的，现在他是黑色城堡的人，又有王室和警局的背景，自然很快就托人联系到了艾文，听说好朋友过来，艾文喜出望外，立刻赶到了圣堂大厅，果然看到了和亨德尔站在一起的那个熟悉身影。
“穆兰！你真的来迪高了？”
艾文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伸手想要握个手，穆兰上前就是一个熊抱。
“怎么样，听说你受到了影响？”
“早就好了，那一次危机，让我意识到对抗邪魔，我除了对神的虔诚，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为此我......”
“好了就好，正好可以帮我个忙，算是你的强化训练！”
艾文的话被打断却没有任何不满。
“什么事？”
“应该是恶灵附身吧，去看了再说，方便的话现在就走，哦对了，这位是亨德尔，算是我的副手，亨德尔，这位是艾文教士。”
亨德尔此刻才得体地上前一步，向着艾文微微欠身。
“艾文教士，我也是神虔诚的信徒！”
艾文露出浅浅的微笑，只是轻轻点头。
“你好，亨德尔先生，愿圣光庇护你！”
穆兰撇了撇嘴，这两货装上了。
“好了别客套了，你方便的话我们现在过去，需不需要带圣水？”
艾文扬了扬手头的书。
“只是恶灵附身而已，带着圣堂之书就足够了，别看只是这么几天，我可是进步了的！”
第四十五章 名副其实
好头都会夸口了，看来是真的自信了不少。
“有你一起去我就放心了，如果是我自己过去，可能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这正是圣光存在的意义！”
艾文知道穆兰的意思，如果是穆兰自己去，可能就是只有杀了被附身者一个办法，而自己去的话，可能还可以挽救一下被附身者。
既然答应了穆兰，艾文直接找圣堂内的另外一个教士说了一声，随后就同穆兰二人一起出来了。
马车在半个小时之后才在目的地停下，马车夫下来给穆兰他们开门。
“尊敬的教士和两位先生，我们到了，那条街马车进不去。”
在出租马车上，穆兰将自己所知的事向艾文细细讲述了一遍，此刻他们先后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条阴沉的街道，并且带有坡度。
大约每过几米就有一个向下的台阶，而左右两侧都是地势逐渐降低的陈旧楼房，楼房之间本就不算宽广的空间全都绑着绳索，上头是一件件晾晒的衣服和被褥，将仅存的天光遮蔽得七七八八，甚至不时还有水滴答滴答地落下。
穆兰转头看向车夫，正要掏钱的时候，亨德尔已经抢先拿出了钱币交给车夫，穆兰向其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决定如果自己在警局的薪水可观的话会多弥补亨德尔一些。
“邪恶容易在此滋生！”
艾文看了良久这么说了一句，穆兰看了他一眼。
“只是太多人在挣扎求存而已，希望神多看看这里吧，走了。”
身后的马车已经驶离，穆兰说了一句，带着两人率先走入了这条街道。
虽然名为梯道街，但看起来更像是一条稍宽一些的巷子，并且不但这条街很深，街上的每一条巷子也很深，而每一条巷子代表了很多住户的楼梯入口，每一栋楼内都住着很多户人家。
“亨德尔，迪高像这样的街区多么？”
亨德尔一直在看着头顶，注意避开那些落下的水滴。
“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不过整个迪高这种街区应该不少。”
这条街上的行人不多，偶尔能见到一些小孩子在玩耍，但看到穆兰等人全都会下意识逃开。
“从这里进去。”
穆兰留意着两边巷子外的牌子，终于看到了自己找的那一块，第72~88栋。
三人先后进入巷子，巷内原本在玩的几个孩子纷纷逃开，三人走了大约二十几步之后找到了第82栋。
艾文面露微笑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糖果，想要伸手送给那几个孩子，但没有一个敢过来拿，而穆兰和亨德尔已经走进了楼内，他只好也继续跟上。
三楼一户的门外，环装门把手和一边的门框镶嵌的铁条之间缠绕了一些锁链，上头还挂着一把锁。
“是这里。”
穆兰已经能感受那种强烈的阴冷感了，而艾文也同样严肃起来，就连亨德尔都感觉这里有些冷，不由紧了紧衣领，他透过开口较大的门缝望了望里面，那种昏暗的感觉应该是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琼斯特大人，看来是里面的人外出了，但那个病人肯定被锁在里头，我们要等吗？”
“里面的人等不了了！”
情况比之前那几个警官描述得严重不少，穆兰已经透过门缝，隐隐看到其中一个房间的墙体上开始往外渗那种“黑色烟雾”。
“让开些。”
艾文和亨德尔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穆兰直接“铮”的一声抽出了杖中剑，集中意志猛然挥剑。
“当~”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食指粗的锁链应声断了一节。
这都能劈开？
亨德尔瞪大了眼睛，就是艾文也愣了一下，而穆兰已经开始解开锁链了，叮叮当当一阵响之后，门被穆兰推开了。
“呃，穆兰，我们直接闯入别人家里？”
“我现在是警官！”
“行吧......”
屋内比较昏暗，客厅和厨房是不到十平米的一间，唯一的窗户用木板封死了，此外就是两个房间，其中关着的那间就是目标所在。
三人全都围在房门外。
“开门之后，先控制住他。”
说完，穆兰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吼~~~”
一阵吼声爆发，一道身影猛得从床上扑来，双目通红双手的指甲上也全是血，但还在半空中，就直接被穆兰抓住了脖子，然后狠狠一下掼倒回床上。
“艾文！”
艾文展开圣堂之书，轻轻抛向“病人”。
“砰~”
四只床脚都轻轻一颤，有灰尘浮现，病人更是被死死压在床上，仿佛这本书的重量远超同等体积的钢铁。
“啊——啊——”
病人在床上发出嚎叫，房间内起了一阵风，里面灰尘乱飞。
艾文双手交叉在身前，缓缓走入房间，穆兰侧开身子。
“交给你了。”
艾文轻轻点头，口中神圣祷词不停。
“咯啦啦，咯啦啦......”
床上的男子手脚发出那种骨骼和肌肉拧动的声音，艾文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到了床上，双脚压住对方的脚，双手按住对方的手，双眼直视对方那红色的眼睛。
“我是神的信徒，圣光的沐浴者，我身处此地，圣光便照耀此方，邪恶无法在此遁形......”
艾文的眼神怒视着对方，却并非怒视患者，而是怒视恶灵。
“滋啦啦啦......”
“啊——”
病人身上接触圣堂之书的地方开始冒出白烟，仿佛圣堂之书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穆兰站在床边，剑已经交到左手，而右手处于随时能拔枪的状态，整个房间已经被黑色烟雾笼罩，这阵仗让他都有些紧张，虽然见识过古妖，但不代表可以小觑恶灵。
亨德尔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身体不由自主地不断颤粟，他能看到病人的异常，但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感到如此冷，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看着床上的教士和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穆兰，他咬着牙死撑不退。
“亨德尔，你去屋门外守着，万一病人家属回来，不要让他们太激动，务必拦住他们。”
“是！”
亨德尔如临大赦，赶紧转身离开了房间，几步就跑到了房门外。
“呼，呼，呼，呼......”
此刻亨德尔才发现自己满头是汗，脊背都已经潮了。
艾文的神圣祷文快要念诵完了，病人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
艾文心中也急了起来，看着这情况，如果念诵完毕不能驱逐恶灵，那这病人就很危险了。
“以神之名，以圣光之力，邪恶，我命令你滚回里世界——”
“嗷吼——”
病人在床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艾文的双手都快要压不住他的手臂，头发被其咆哮吹得往上翻腾，病人的额头上更是冒出一张异样的脸来，仿佛在嘲讽在讥笑......
艾文瞪大眼睛，直接一头锤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之后。
世界安静了。
穆兰都已经握紧了剑柄，然后发现室内一下清静了下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艾文，后者正起身揉着额头。
“下次我叫你好头，你没法反驳了吧？”
艾文没好气地看看穆兰，将病人身上的《圣堂之书》合上并取回来。
“刚刚就差一点，我没有第三只手能按住他的头，嘴巴在念着书文不能叫你，干脆就用头砸了他一下，没想到成功了。”
“哈哈哈，干得不错！”
这会，外头一直拉着一位妇女的亨德尔也同对方一起进来，他们都听到了里面的笑声。
“克里！你怎么样了？你们是谁，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
妇女冲到了床边却不敢靠近，对穆兰等人虽然是质问，却也不敢太大声，毕竟看对方衣着可能都是大人物，他们家经不起打击。
“女士，我们是警官，你的孩子已经没事了。”
艾文向对方行礼，以教士特有的气质安抚对方。
“我们已经驱逐了邪恶，剩下的就是让他多见见阳光，吃点东西补充营养。”
“真的吗？真的吗！”
妇女神情极为激动，艾文再三安抚才让她稳定下来，随后在确认儿子只是睡着之后，对穆兰等人千恩万谢。
折腾了好一会，穆兰等人才告辞离开，只是在走之前，穆兰回望那个房间，床头的木板上，用指甲扣出了一大片木屑，起初他以为只是乱抓出来的，直到离开前，才隐隐看明白，那是大半个眼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