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两件心事
这只是诸多贫困平民的其中一户，家中的男主人死在了战争中，只剩下母亲带着还差两岁成年的儿子相依为命，平时艰辛度日，但厄运却笼罩了他们，被视为家庭希望的儿子沾染了邪恶，差点被恶灵吞噬了灵魂。
虽然从头到尾一些记录结案信息的事情都是亨德尔在做，但穆兰却一直在观察这户女主人的情况，她身体消瘦面容显老，一些手指关节都缠着带血迹的脏布条，家里的食物除了土豆，甚至还有捡回来的土豆皮......
离开那栋居民楼的时候时间才刚过正午，但这条街上依然显得很昏暗，亨德尔提前出去叫出租马车了，而艾文心情愉悦地走在前面，穆兰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怎么了穆兰？”
穆兰回了神，微微摇了摇头。
“有两件事我比较在意，艾文，圣堂中有没有专门对圣物的记载？”
“应该是有的，但我以前没有留意过，我应该能尝试查看一下这方面的资料，你有什么问题吗？”
艾文已经比较了解穆兰的脾气了，在朋友面前从不拐弯抹角，问的事肯定和想做的事相关。
听到艾文的话，穆兰也不客气。
“帮我查一查有没有和眼睛有关的圣物，或者特殊元素，我也会在黑色城堡查一查相关资料，嗯，最好保密。”
“眼睛？好，有消息我会找你的。”
艾文对穆兰是抱有充分信任的，见穆兰不多说，他也不多问，他看到过穆兰心中的光，知道这是能接近真神的灵魂。
“对了，那第二件你在意的事是什么？”
面对艾文的问题，穆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巷子，回想着那户家庭，他留下了的2枚银迪只是很多人坐两次马车的钱，但对于他们却可能是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食物来源。
“该有的战争抚恤，没有发下来啊......”
也不能说完全没发，那位妇人告诉穆兰，一共得到过10银迪政府津贴，可是10银迪算个屁！
“我的那些老部下，家中是不是也有人如同这户人家一样在绝望中艰难度日？”
作为一名经历了残酷战争的退役军人，作为一名退役军官，穆兰此刻觉得有些气闷，他想知道那些曾经视他为依靠，无条件听从他指挥，却又在战场上阵亡的老部下们，家里现在怎么样。
走出这条昏暗的街道，亨德尔已经站在一辆马车旁等候，看到穆兰和艾文过来，赶紧打开了车门。
“琼斯特大人，艾文教士，请上车吧。”
亨德尔直到现在都有些兴奋，这一趟对于他来说注定是毕生难忘的，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可能，见到了通常只存在传闻和传说的事，那种野兽般可怕的病人，那种吼叫和阴冷的感觉，都让他明白世界上真的有那些可怕的东西。
穆兰对着亨德尔笑了笑。
“以后这种事恐怕不会少，记住不要私下去胡乱查找什么。”
“遵命琼斯特大人！”
已经坐上马车的艾文在里头忍不住也笑了，穆兰这个助手非常有活力，这种人就适合跟在穆兰身边。
穆兰和亨德尔先后上车，马车开始移动起来，这一片区域有些类似贫民窟，透过窗口看到了不少衣衫褴褛的孩子，而行驶一段路之后，窗外的景色就开始光鲜亮丽起来，迪高的灿烂在窗外炫耀。
艾文全程都在祷告着什么，身上有种浓郁的神圣感，他说，将要选择跨入真实的道路了，圣堂的道路自成体系，似乎比《丰饶之书》上写得要简单一些。
......
约克区警察局，三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内，穆兰正坐在桌前不断书写着。
“尊敬的奥本太太，我是穆兰·琼斯特，曾是你丈夫所在部队的直属上级军官，对于你丈夫的阵亡我深表遗憾，对于他的英勇我至今难以忘怀......此番来信，容我冒昧询问......殷切期盼你的回信，穆兰·琼斯特，十一月二十三日。”
一封信写完，穆兰立刻将纸封好，然后立刻提笔开始写第二封信。
穆兰当然不可能知道所有部下的家庭资料，不过其中较为熟悉的一些他还是知道的，甚至在自己的军事笔记中有所记录，先把信件内容写好，一会回去翻地址。
一连写了十几封信，每一封信上的内容都是不同的，穆兰能回忆起很多士兵的故事，记起那些关键的瞬间，也将它写到了信中，也算能让他们的家人睹信思人，当然，每封信的目的是一样的，要询问抚恤金落实情况。
等穆兰写完信，桌边摆着的午餐早已经冷了，在这样的寒冷天气，十几分钟不吃就没什么温度了。
穆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那边的亨德尔立刻站了起来。
“琼斯特大人，我帮你去热一热。”
“不用，就这样可以吃的。”
这么多信写下来，难免让穆兰回忆起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当时最困难的时候能就着口冰水吃饼干都是奢侈享受。
当然，今天案件的报告嘛，亨德尔已经写完了。
第一天的工作算是十分充实，在警局的正常下班时间，穆兰和亨德尔也离开了办公室，警局内已经有人主动向他们打招呼，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亨德尔不住黑色城堡，穆兰是一个人回家的，当然并没有走那阴森感极强的正门，而是从市场路径那边回来的，很多黑色城堡内部人员也会走那条路。
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傍晚时分简直人声鼎沸，不过今天穆兰有事急着回去，并没有多看多留的打算，在路上顺便买了点蔬菜和肉类就匆匆回到了黑色城堡。
在经过一条环绕湖泊的小径的时候，穆兰遇上了熟人，哆莉正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湖水发呆，穆兰的脚步也不由放缓了一些。
“多莉？我记得你应该没住在这一个湖边上吧？”
哆莉转头看向穆兰。
“我只是想看看黑色城堡内的每一个湖泊，穆兰，我以为你今天会去宣讲室，去干什么了？”
宣讲室其实就是黑色城堡内一处付费学习的地方，除了从图书馆借书，也可以花钱或者物品让人讲一些知识，但极其昂贵，毕竟讲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得有看得上的价值才会接单，当然，作为新人是有福利的，每个月都有一次免费机会，黑色城堡官方支付代价。
“我借了书，也接到了任务任命。”
“任务？第一天就有？看来他们对你的评价真的很高。”
哆莉一如既往地男性化打扮，视线扫过穆兰手上提着的菜。
“你会做饭？”
“会一点，呃，要不要来尝尝？”
穆兰只是尝试性问了一下，而哆莉则摇了摇头。
穆兰笑了下，继续往前走去，等他走过去十几步了，哆莉忽然在身后再次开口。
“我今天问了一下有人持续做噩梦的事情，情况和你的十分类似，那个嗯，应该是叫秘术师的家伙吧，说其实每个接触神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噩梦，但如果情况真的严重到这种地步，那这种人应该早已经精神崩溃甚至被邪神吞噬了才对，不可能还活着，还问我人在哪里。”
穆兰顿住了脚步，没有转身，他只在火车的后半程单独和哆莉简单交流过自己噩梦的事情，但其实说得不深，即便如此，答案竟然还是如此严重。
“那你怎么回答的？”
哆莉双手托着后脑躺在大石头上。
“我说：确实如此，那人精神有问题，都不知道去哪了。”
穆兰转过身来看向大石头方向，从他的角度除了看到一顶帽子，就能看到那瀑布般垂下的头发。
“你真的不来试试？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美食哦。”
石头上的人明显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出声，穆兰也就不管她了，自己独自回家。
但穆兰也没急着做菜，而是先翻出自己曾经的笔记本，将一些阵亡士兵的家庭地址翻了出来，然后为今天写好的信附上地址。
第四十七章 海魂
穆兰买到了能提供辣味的辣椒，煎鸡蛋，尖椒炒牛柳，外加炒青菜，中式料理重火重油也舍得多样性的调料，虽然不能说每一种调料都合适，但穆兰选购的时候尽量做到接近，今天是第一次尝试，但浓重的菜香味还是轻易从他居住的小楼烟囱中远远飘了出去。
“滋啦~~~”
辣椒和牛柳在锅中翻炒着，用黄油炒这道菜香味意外的浓郁，辣椒的辛香味和牛肉的肉香完美混合在一起，穆兰只用牛油和盐作为佐料，却已经能认定这道菜绝对好吃，在翻炒的过程中都开始连续咽口水。
作为曾经独自在陌生城市打工的社畜，做饭也是穆兰的必备技能之一。
“咚咚咚~”
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穆兰不由露出笑容。
‘这么馋嘴的人，还能不来？’
穆兰放下铲子，转头看向玄关方向，忽然扫了一眼门铃，如果是热爱音乐的哆莉，肯定会选择拉响门铃，既然门铃没被拉响，来的可能不是哆莉。
“咚咚咚~”
穆兰走向玄关打开了门，沃尔顿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外。
“哇哦，穆兰，看到我惊喜不？我知道你一定向爱慕我的女孩子们好好说明了情况对吧？”
穆兰嘴角抽了下。
“幸不辱命。”
“呃，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穆兰让开一个身位并作出邀请的手势。
“请进，如果还没有吃晚饭的话，欢迎在我这里用餐。”
“真正的绅士是不会拒绝你的好意的！”
沃尔顿直接进了门，然后将帽子摘下放在一侧的衣帽架上，毫无拘束感地走向并不远的厨房，甚至来到炉前看穆兰在做什么菜。
等穆兰关上门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沃尔顿用手扇着锅上的香味。
“真是极具创意的烹饪方式。”
说着沃尔顿转头看向穆兰。
“怎么样，在黑色城堡还适应吗？我听说女王陛下很器重你。”
“承蒙你的照顾，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请坐吧，菜马上好了。”
沃尔顿赶紧在一边的餐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整理好一套餐具，摘了手套等候着，随着香味稳定下来，穆兰的这道菜也完成了。
炒鸡蛋、炒青菜、尖椒牛柳，全都用了黄油。
穆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用夹子夹了尖椒牛柳放到面包片上，上下夹着做特殊三明治。
“请自便。”
沃尔顿搓了搓手，有样学样，第一口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穆兰，没想到吃着比闻着还要棒，闻到香味临时过来真是太正确了。
“穆兰，知道这趟我出门去干什么了吗？”
“我可以知道？”
穆兰吃着东西反问着，沃尔顿兴致不错，笑着回答。
“没什么，你听说过海盗战争吗？”
“没有。”
穆兰摇了摇头，沃尔顿咬了一口面包，再叉了一块煎蛋塞入口中咀嚼，咽下去后才继续道。
“海洋之中有好几支强大的海盗势力，他们游曳在危险的大洋之中，摸索出各种航线，既劫掠过往船只也会同海中怪物搏斗，他们穷凶极恶，他们也有自己的秩序，成群结队的海盗船甚至敢正面叫板大国舰队，当然，在钢铁战舰开始成为主流的现在，已经少有海盗会尝试这么做了。”
“而且现在是海盗界秩序最混乱的时候，不光是西大洋，很可能全世界的海盗都陷入相互争抢和掠夺的过程中了。”
“为什么会这样？”
穆兰半是好奇半是顺着沃尔顿问了一句。
“啊哈，当然是有多种原因的，除了一些老海盗们隐藏的巨额财富引人窥伺之外，一些海盗首领的死亡也是重要原因，哦对了。”
沃尔顿往嘴里塞了一口裹着尖椒牛柳的面包，用手帕擦了擦手，站起身来快步走向玄关把自己帽子取了过来，帽口朝上，然后“啪”地一下弹了弹自己的帽子，再将帽子翻转。
下一刻，一柄弯刀直接从帽子里滑了出来。
“咕~”
穆兰咽下口中的食物，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沃尔顿是变魔术的吧？
沃尔顿右手一抄就抓住了刀，将之举了起来，这是一把红色刀鞘的刀，刀鞘上满是金丝还镶嵌了好几颗红蓝宝石，刀身略带弯弧，带鞘大约四指宽，连柄约一米长。
“怎么样，是一把好刀吧？穆兰，我听说你很擅长使用刀剑，这把刀名叫海魂，是西大洋海上骷髅王的刀，现在嘛，归你了！”
说着，沃尔顿直接将刀抛给了穆兰，后者慌忙放下刀叉，“啪~”地一下伸手接住了抛来的刀。
入手有明显的沉重感，握着刀感觉冰冰凉凉，出于一名武人的情愫，穆兰轻轻抽出了这把刀，刀身与刀鞘的摩擦带起一种美妙的旋律，寒光也逐渐在刀刃上显现，锋利、坚韧、带血槽......
“当~”
穆兰轻轻一弹刀身，整柄刀发出清吟，仿佛能听到海浪咆哮......
这是一柄绝世好刀，甚至穆兰感断定其上绝对有神秘的力量。
而这一刻，远在黑色城堡另一处湖泊边的小楼内，泡在浴缸中休息的哆莉一下惊醒，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爵士，你杀了骷髅王？”
穆兰抓着刀很难不这么去想，甚至已经脑补出一串阴谋论，不过沃尔顿却赶紧摇头。
“不不不不，我可杀不了他，至少在海上不行，但拿到这把刀未必就需要正面对抗骷髅王，对了，顺便告诉你，骷髅王用这把刀，至少斩下不下十个海妖的头颅，十个，真正踏入超凡领域的海妖！”
沃尔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穆兰将刀归鞘，身上却凸起一阵鸡皮疙瘩，在他的余光中，沃尔顿的身体周围还有一圈模糊的光影，那是一个带着帽子的黑色阴影，沃尔顿扬起的嘴角在阴影中不断延伸，好似一张夸张的月牙，惊悚诡异。
“对了，新人一般会在半年后考核身体素质，不过你就不用了，明天我会安排人炼制你的开化药剂，我们可不兴仪式那一套，黑色城堡的几条道路你也可以翻看参看，这是我给你的特权，嗯，估计帝国王室那边也会为容你选择那几条王室私有的道路，反正你选什么都可以，只要认真为帝国效力就行了。”
说了这么多，沃尔顿又开始大吃特吃，很快吃光了半数的菜，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用餐巾擦着嘴站起来。
“非常美味的菜肴，不过我想你并不希望我留下过夜。”
“爵士，这刀......”
“不敢要么？”
沃尔顿看着穆兰，看到他将刀放下才露出笑容，戴上了帽子打开了门独自走了出去。
“不用送我，今夜我还很忙！”
“砰~”的一声，门自己关上了。
穆兰看着桌上的刀，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刀柄末端镶嵌的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眼球。
穆兰的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心情既兴奋又带着强烈的恐惧！
沃尔顿走在黑色城堡的路上，忽然抬头看向正门天空，无数乌鸦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乌鸦们在乱飞，在惊叫着。
第四十八章 使徒之眼
海魂刀柄处镶嵌的这颗宝石酷似一颗水蓝色的眼球，穆兰很难不将自己的梦境与之联系起来。
之前那个附身人体的恶灵也在床头抓出了类似眼球的形状，而此刻沃尔顿却直接送上了珍贵的海魂，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沃尔顿这么随意就将海魂送给了自己，是故意的吗？
穆兰不断地联想着，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沃尔顿这个人的性格非常跳脱，但穆兰可不敢说他真的了解沃尔顿，刚刚沃尔顿身上的邪魅感觉甚至一度让穆兰觉得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但若说沃尔顿给穆兰海魂是为了算计穆兰，则又有点杞人忧天，穆兰自认他在沃尔顿这等大佬眼中也就是有些天赋了，不可能设一个庞大的局来害他，送他刀真的有可能是沃尔顿临时神经质的行为。
“啊秋~”
走在夜幕小道中的沃尔顿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刚刚的菜确实非常好吃，就是有点辣，但不能在穆兰面前表现出来，他得赶紧找点水喝。
夜晚的时间正在缓缓过去，穆兰一直坐在厨房中看着海魂。
黑色城堡的上空有许多乌鸦在盘旋，其中一些开始落到了穆兰小楼的屋顶，而更多的乌鸦则开始往穆兰所在的小楼上空聚集，甚至不只是黑色城堡的乌鸦，很多在迪高城内其他地方的乌鸦都开始三三两两往黑色城堡的方向飞去。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拍打翅膀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惊醒了盯着海魂的穆兰，他站起身看向厨房窗户方向，看到有许多阴影在交错闪动，他走近窗边看向窗外，视线随便一扫就看到了好几只乌鸦。
穆兰的视线看向其他地方，然后返回厨房，抓起海魂跑到楼上，从楼上过道那更开阔的窗户看向屋外，起码有几十上百只乌鸦正在绕着他的小楼飞着，头顶的月光稀稀拉拉不断闪动，显然也有许多乌鸦在天上盘旋，但没有一只乌鸦发出叫声。
‘这什么鬼情况？’
乌鸦们默默拍打着翅膀，整个黑色城堡上空到处都是乌鸦在飞。
一间礼堂样式的房屋内，一名身穿燕尾服的男子弹着钢琴，身边各种乐器在没有人演奏的情况下自己发出声响，音乐富有节奏感，几个大喇叭顺着节奏响起，使得整首乐曲的风格诡异了起来。
沃尔顿此刻就站在钢琴旁端着一个水杯喝水，耳中听着音乐，视线则看着礼堂的那些落地窗。
音乐结束，沃尔顿放下水杯轻轻鼓掌，弹奏钢琴的男子带着微笑站了起来。
“这是我新编的乐曲，就叫做灵魂华尔兹，有感觉吧？”
“很高兴你能邀请我欣赏这美妙的音乐！”
沃尔顿客套一句，重新端起杯子走向落地窗前，弹奏钢琴的男子也跟着走了过来。
“这些乌鸦怎么了？”
听到沃尔顿的话，男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可没这么无聊。”
沃尔顿这么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里世界那边的问题？”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的瞳孔深处流动着神奇的光，一个跺了跺脚，一个轻轻在自己胸口一拍，顿时两人的身前都荡起涟漪，一股常人难见的黑雾从涟漪中浮现，而两人也一步跨入其中，身形顿时消失在了礼堂内。
里世界永远处于一种昏暗的状态，但并非不可视物，音乐家回头看了一眼他和沃尔顿跨进来的位置，那里有两道隐晦的裂痕，此刻已经被黑雾完全笼罩，但并非彻底消失。
“走吧，查一查黑色城堡这一片的情况。”
就像是鸡蛋壳原理，从表世界进入里世界要简单得多，能够主动进入里世界的存在都会留下道标，道标需要兼顾隐秘性和时效性，如果道标消失或者找不到道标，那么就可能被困在里世界。
当然，黑色城堡本身对这方面留有后手，而且这里是黑色城堡大本营，有专门看管的镜面出口。
即便在里世界内，黑色城堡的大部分建筑竟然都不是废墟的样子，一些主楼张牙舞爪，显得非常可怖，楼宇上趴着一只只长着翅膀和长尾的怪物，在沃尔顿和音乐家进来后没多久，就纷纷从石化状态苏醒过来。
“你的玩具们都醒了。”
沃尔顿不理会音乐家的玩笑，轻轻一跃就和失重一样跳到了一栋建筑的顶端，然后轻轻拍手。
“啪啪啪~”
“石像鬼们，清查黑色城堡区域，可能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进来了，记住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
越来越多的石像鬼苏醒过来，大部分已经在拍打着翅膀，适应着许久未曾体会的飞行感觉，随后大片石像鬼升空，像一群数量众多的大蝙蝠遮天蔽日。
“好了，这下里头和外面几乎一个样了！”
音乐家在下面调侃着，随后视线忽然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又看向后方，随后视线转向四面八方。
“沃尔顿，我早说过比起石像鬼，你另外的一些玩具没几个靠谱的，你看看。”
沃尔顿其实也注意到了，除了数不清的石像鬼在到处飞动寻找，此刻的里世界内还有很多阴影在闪动，那都是一些死灵，本来应该藏在里世界的黑色城堡内部的，此刻却也全都出来活动了，大部分漫无目的地乱跑，有一部分则靠近其中一块区域，正是穆兰居所的方向。
沃尔顿和音乐家一前一后地走近那一处位置，一些死灵居然在发出叫声，声音和乌鸦一般无二。
“啊啊啊~~”“啊啊~~~”
还有很多死灵抓向自己的眼睛，生生将左眼全都抓了出来，显得极为癫狂，无数深色血液从死灵的眼窝内疯狂溢出来，将大地全都染红。
死灵们的活力越来越低，全都跪了下来。
“它们疯了？”
音乐家脸色凝重，沃尔顿同样表情严肃，石像鬼们还在排查，没有任何外来威胁的警报，可现在这一幕就算是沃尔顿也觉得诡异非常。
“死吧。”
低声一句，沃尔顿轻轻捏紧了右手。
下一个刹那，不光是他们眼前的死灵，而是所有黑色城堡区域内，甚至是处于表世界那些看门的死灵也全部被撕裂，无穷亡灵之血炸开。
表世界，穆兰的楼外，数不清的乌鸦也在此刻全部炸裂，就连穆兰自己也仿佛心脏受到重锤，在剧痛中瘫倒在地。
穆兰脸色苍白地躺在二楼过道的地上，窗外无数沾血的黑色羽毛从空中缓缓落下，这一幕似曾相识。
地上的海魂缓缓悬浮了起来，刀柄处的水晶眼珠散发着一阵阵的蓝光。
穆兰躺在地上有一种淡淡的恐惧感，海魂刀柄在前刀身在后，一个淡淡的人形虚影缓缓浮现而出，而海魂的刀柄正处于左眼，周围无穷的沾血羽毛落下，而这个虚影的背后仿佛有一对翅膀，只不过完全被阴影笼罩，仿佛遮蔽了穆兰居所的整个屋顶甚至更多的地方。
穆兰并没有夸张地大喊大叫，并不光是因为现在他动不了也说不了话，而是并未感受到恶意。
人影背后的黑色阴影缓缓收缩，就像是两只翅膀将遮蔽的天空放了出来，但穆兰看到的并非居所的天花板，反而是一片混沌的天空，诡异之月高挂空中，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和梦境中一样，天空混沌中的雾气不断被搅动，但又和梦中不同，此刻的穆兰好似出现了另一重视觉，看穿了混沌，同时也听到了各种嘈杂的声音。
有数不清的吟唱声，各种祈愿声，无穷哭喊和笑声，各种复杂的情绪和贪婪的欲望，一件件蕴含特殊力量的物品成为欲望的表达，一场场仪式，一次次血祭，数不清的呼唤，无数次引导，一切的一切引动着混沌中的风暴，也为世界带来神秘的力量。
窥伺力量者亦被窥伺，贪婪带来的亦是贪婪，悠久的生命和强大力量不再是梦想，但神秘的力量终有源头，那是混沌之中冷漠的视线，这视线不回应贪婪的祈愿，众多的生命的意愿不过其漠然视线查找的方向，而其所寻的不过是世界，崇拜者也好，厌恶者也罢，生命本身对这视线毫无意义。
一切幻象全部收缩，穆兰终于看到了天花板，以海魂作为左眼的人形虚影开始下降高度，面对地上躺着的穆兰，右手缓缓扣在胸口，随后竟然做出一个单膝下跪的姿态。
下一刻，虚影崩碎，海魂也“叮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屋外所有乌鸦的羽毛也在此刻全都落到了地上，黑色城堡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安静。
穆兰的身体已经能动了，但此刻他深受震撼，看向身边的海魂，此刻其刀柄处不再是眼球，仅仅是一颗圆形的海蓝色宝石。
第四十九章 历史和结论
里世界，音乐家两手轻轻挥动，仿佛在指挥一支看不见的乐队，而沃尔顿已经从天上下来，只是脸色依然不算轻松。
所有乌鸦和死灵确实是沃尔顿碾碎的，但它们残余的灵魂力量在那一瞬间就全都消失了，仿佛顷刻间就蒸发殆尽了，而站在边上的沃尔顿和音乐家全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特别的地方，连痕迹都看不到。
沃尔顿有两个猜测，一个是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跟随自己来到了黑色城堡，而对方强大而诡异，强大到连他都察觉不到，另一个猜测是问题可能出在海魂刀上。
沃尔顿忽然有些后悔把刀随便送给穆兰了，实际上不光帝国皇室很看重穆兰，他也是一样的。
穆兰·琼斯特可谓是近些年发掘的最优秀的人才，其人格品质，坚强的意志力，以及强大的执行力和超越一般人的智慧和勇气，都是非常罕见的，更何况他的感知和直觉也异常敏锐，代表着对神秘元素的亲和力。
所以哪怕是玩世不恭的沃尔顿，在从里世界出来之后，就立刻去了穆兰的居所。
“咚咚咚，咚咚咚~~”
沃尔顿的敲门声略显急促，陪同着一起来的音乐家则看着外头满地的沾血羽毛，黑中带红的羽毛到处都是，这里明显稍稍多一些。
良久之后，穆兰过来开门，看到了门外的沃尔顿和音乐家。
“呃，爵士，有什么事吗？”
“你没有注意到今天黑色城堡很反常吗？”
穆兰扫了一眼外头的羽毛点了点头回答。
“确实，乌鸦们都在乱飞，但这种情况我并不敢随便走动，尤其是它们突然都爆开了，不过现在你们来了，是不是表示没事了？”
沃尔顿笑了。
“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有一颗大心脏，现在是没事了，对了，我忘了还需要拿海魂写份报告，并递送给女王陛下过目，能先借我一下吗？”
“可以。”
穆兰转身走向厨房，将那把好似一直都没有动过的弯刀拿了过来，重新交给沃尔顿，后者随意地伸手接过，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我保证它还是你的。”
穆兰也笑了。
“我有自己的剑。”
“哦对，是叫獠牙吧？我认识一家不错的铁匠铺，你可以去打磨一下你的剑，在这个地址......”
沃尔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撕掉其中一页，用手在纸张上轻轻一抹，一道道焦痕代替笔墨，显现出一排文字，正是一个地址。
“谢谢。”
穆兰接过纸条，沃尔顿两人也顺势告辞离开。
等两人走远，穆兰才关上房门，然后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的那个虚影穆兰很熟悉，正是梦境中那具尸体，并且熟悉感不止于此，实际上它很像上辈子穆兰自己画过的一幅手稿，身后带着巨大的翅膀，身上着甲身披斗篷，伫立于阴影之中，名曰：第二使徒。
做噩梦的时候因为视角问题穆兰没认出来，而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为什么是叫第二使徒，因为有一段时间穆兰中二病特别严重，从游戏到社交的各种网络昵称都叫做第一使徒。
面对一个极为接近自己的人物，以这种昙花一现的方式出现，穆兰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兴奋，只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告诉第二个人。
与此同时，更让穆兰感到心情沉重的是刚刚那一幕背后的意义。
毫无疑问，使徒已死，而混沌之中那冷漠的视线来自邪神，刚刚那一瞬间，穆兰能感受到那种视线，并因此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浑身的肌肉乃至细胞都像处于痉挛状态，身上到处都是刺痛感，仿佛每一个细胞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逃离这具躯体。
但穆兰明白，那种眼神毫无恶意，当然也没有任何善意，那是比恶毒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感觉，是一种漠视。
人类的苦难，人类的辉煌，人类的渴求，甚至人类的存在本身，对于那种视线来说毫无意义，它们看的是混沌的流向，看的是欲望带来的扭曲，看的是世界的方向。
与恐惧感相伴的，是强烈的渺小感。
......
约克区警局，穆兰的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摞了成堆的书，大部分都是从黑色城堡的图书馆借出来的，办公室里只有穆兰和艾文，这几天亨德尔被穆兰支出去帮忙处理约克区警局的案件。
如果说在穆兰认识的人当中有谁值得信任的话，除了最好不要碰神秘事物的家人，剩下的毫无疑问就是艾文了。
当然了，穆兰不可能全盘托出自己的梦和所见，毕竟太私密也太匪夷所思了，但他可以描述为一种预示性的梦境，来描述自己的感觉，他迫切想要弄清楚一些事。
“穆兰，你看，圣堂这里记载了，当古老的仪式触碰到某个拐点，邪祭者们忽然发现，向某种伟大存在祈愿所获得的回馈要远远强于旧有仪式的回报......”
穆兰这边也翻着一本厚部书籍，看到其中一行文字也读了出来。
“混沌之中有什么被触动了，没有得到信息方面的回应，但却获得了强大的魔力回馈，冰峰上的巫师们认为，自己寻找到了异域时空中丰富的魔力矿藏，为此欣喜若狂......”
“封建邪月纪时期，邪祭者古通斯产生异化，化为了可怕的妖物，有人说是因为配错了变化魔药，从此难以恢复人身，有人说是因为他进行了某种仪式，得到了超过自身承受极限的力量。”
穆兰皱着眉头读着，艾文那边也一目十行地查找着，然后合上书又换了一本，很快又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记载。
“这边这边！”
穆兰也凑过来，艾文则将文字读了出来。
“沉睡的真神感受到了来自混沌中的可怕窥伺，神意识到，人类的创造力与同样可怕的欲望相结合，打开了一扇可怕的大门，神从沉睡中醒来，向世间洒下圣光！”
艾文做出双手交叉的祷告手势，随后看向穆兰。
“或许你应该尝试研究一下含有预知方面的道路，穆兰，不得不说，你讲的和神的预示很接近！但你所担忧的，正是圣堂一直所努力的方向。”
艾文这么说着，脸上却并不乐观，穆兰察觉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
“只不过，即便是沐浴在真神的圣光之下，一些人性的贪婪也不可避免，即便是在圣堂之中，也存在着不少背离神的教诲的人......”
穆兰心下了然，圣堂作为一个庞大的组织，传教范围几乎涵盖了大半个世界，庞大的势力范围加上数不清的信徒，必然会滋生腐败，也必然会有权利的争夺，如今艾文非常受圣堂上层器重，或许难免也感受到了这一些，让他觉得圣堂也未必纯净。
“怎么？是有哪些大主教来特别关照你了？”
艾文知道在人情世故方面穆兰要老练得多，但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穆兰拍了拍艾文的肩膀。
“你全写在脸上了，在我面前无所谓，但在他们面前还是要注意一些。”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唯有自身的修行和对神的虔诚，才是我前进的根本。”
......
穆兰和艾文很刻苦，很少有人像他们那样在基础知识和一些边缘知识上下苦工，而来自黑色城堡和圣堂的那些书籍，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对一些历史做出归纳。
因为这不同于王朝更替的人文史实，神秘世界的记载充斥着传说和夸张化的事物，难以界定具体的真实性，只有一些争议程度不同的方向。
但穆兰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界，加上自己的梦境，他和艾文也有了自己的归纳，和神秘世界其中一种主流的观点很接近，但更加深化。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或者古老传承，或者自己摸索的仪式，妄图获得相应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和科学在不断发展一样，研究神秘力量的人也没有停止探索，有一天，他们或必然或偶然地发现，通过某些方式关联一些伟大的存在，让来自混沌的神秘回馈大增，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经验积累，剔除掉了许多疯狂的方法，但无法排除一些疯狂的人往歪路狂奔，只是引起了一场又一场对立，一场又一场战争。
神秘学者们对神的研究也有了进展，回应祈愿和仪式的那些超乎想象的伟大存在，被称为神。
本土旧有圣光信仰会有一些大主教传播神谕，会约束信徒，也会铲除邪恶。
而那些处于混沌中的神，他们应该也是拥有意识的个体，但他们既像是从不回应祈愿者和信徒，又很像无节制地满足每一次条件足够的愿望，处于一种与信徒双方都不受控的状态，被很多神秘学者认为具有极大危险性。
受到神的影响，在某些古代仪式中发生不可控因素而产生的强大神秘元素，往往被称为圣物，它们的产生几乎无法控制变量，却往往蕴含着莫测的力量，而伴随力量的同样也有危险。
作为自古以来的旧有信仰教派，圣堂一直告诫世人圣物的危险性，通过各种手段打击邪恶，但似乎永远无法跟上人类欲望的膨胀速度。
这些都是从书中归纳的，但穆兰和艾文都知道不可尽信，因为即便是圣堂，为了对抗邪恶，很多时候也是不得不利用圣物的力量的。
穆兰和艾文现在都十分清楚，就像常人对里世界的窥探十分危险一样，世界上那些欲望膨胀的疯子，对混沌对邪神的索取同样危险非常，和深渊的凝视是相互的。
或许早就有人有类似的结论，或许明白这一点的人并不少，但穆兰和艾文可以说，在他们这个阶段，绝对没有谁的认识比他们更深刻。
第五十章 多种道路
使徒的事情再引得穆兰遐想也终究会慢慢淡化。
时间如白驹过隙，穆兰在迪高的生活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将大量的时间精力放到了学习上，对身体的锻炼也从不松懈，同时更是兼顾了约克区警局的案件处理。
一个小小的片区警局，真正遇上神秘事件的次数是很少的，实际上除了第一次，之后有几次可能和神秘事物擦边的案子，全都是乌龙或者有人借着这个噱头做其他的案子。
但穆兰处理案件的效率远比约克区警局原有的警探要强，一方面是思维上的优势，另一方面则是身份上的优势，遇上一些和贵族相关的难题，穆兰可以出面斡旋，往往进展比总被吃闭门羹的普通警员要快得多。
但穆兰的日子过得很拮据，甚至可以说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拮据，亨德尔很想很想让穆兰不要发他薪水了，因为他并不差那么点钱，但两月时间里，穆兰从没欠过亨德尔一分钱。
亨德尔是一个能力出众的青年贵族，至少经过穆兰短暂的培养之后，已经很明显能看出这一点了，他几乎帮穆兰承担了大半工作，平常也经常帮穆兰跑腿，每一次坐马车的车费也全都是他付的。
穆兰给亨德尔的已经属于最低工资了，比警局任何一个警员都低，再低甚至抵消不了亨德尔的车旅费，实在没脸再降了。
可实际上，穆兰的薪水并不低，算上一些贵族给的灰色收入，足以抵得上两个约克区探长的薪水。
那么穆兰的钱去哪了？答案就是那些寄给他的信件。
两个月前穆兰曾经给自己阵亡部下的家人们写信，不光是第一天，在之后一段时间都在持续，很多信件一去就没了回音，但也陆续开始收到了一些回信。
那些原本隶属于穆兰的士兵，那些信任他，并且最终将命丢在战场上的兄弟们，其家属罕有能拿到抚恤金的，即便拿到了，情况也和那对母子相差无几，这些家属失去了家庭支柱，很多都过得相当艰难。
穆兰不是傻子，他知道这背后有一条非常大的利益链，不是现在的他能撬动的，盲目冲锋是不明智的。
穆兰也不是圣人，管不了所有的阵亡士兵，但至少他曾经的部下，曾经的兄弟们留下的遗孀遗孤，他不能不管。
在第一笔薪水领到的时候，穆兰就开始计算并安排这些钱，将它们分批次寄给那些家属，然后又尝试性地也向那些没有回信的地址再寄了一封信，这次里面有钱。
结果是，那些本来没有回应的地址，后面也陆续有一些回信寄到了穆兰这边。
一支迪尔迦营级部队总人数大约千人，直接隶属穆兰的大约两百人，后期上层军官死的死逃的逃，整个残存的营都归了穆兰管，编制从没有齐过，人数一直过不了四百，到最后存活77人。
穆兰通过笔记，通过写信询问，甚至还设法想要查军部档案，但能联系到的家属只有一百六十户，其余的暂时没有音讯，而那77人的家属过得同样并不好，穆兰一并作出援助，总计237户。
这些家庭的生活非常节俭，开支其实并不高，但差不多把穆兰的钱给榨干了。
约克区警局，三楼办公室，穆兰正在准备着一些信封，装好的和没装好的都高高摞起一堆，除了亨德尔在一边帮忙，就连艾文也被穆兰叫过来帮忙。
“最后一个信封！”
穆兰将几张纸币塞入油纸信封，封好之后才长长出了口气。
“全都检查过了吧？”
“是的大人，全都检查过了，每个信封4银迪，没有遗漏。”
“那就好，麻烦你去寄信了亨德尔。”
穆兰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亨德尔则站正身体。
“是，我马上就去办。”
说着，所有信件全都被亨德尔扫入一只麻袋中，反复查看桌上桌下都没有遗漏之后，才开门出去了。
艾文此刻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做着祷告。
“穆兰，你所做的一切，真神都会看到的。”
穆兰双脚靠在办公桌的一角，手中拿着的是一本魔法书（涉及神秘力量，或者本身蕴含类似力量书籍的统称），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我能做的不多，艾文，你说尼斯赫莉尔女王知不知道这种事？”
“政治上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圣堂的人该想的。”
穆兰撇了撇嘴。
“别傻了，若说那些能和各国大人物打交道的圣堂大主教们不涉及政治，我是不信的，说不定还利用这些便利制裁异端呢。”
艾文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穆兰讲的是事实，但终究是个别现象。
“其实这些家庭既不幸，又很幸运，毕竟有你在帮他们，可是又有多少人挣扎着却无依无靠呢。”
“你能做出这些思考，我就相信你能做好一名主教，甚至大主教，甚至教皇！”
穆兰这么说着，艾文实在忍不住了，提高了分贝对他道。
“圣堂没有教皇这种说法，只有光明大主教和神圣大骑士！”
“不好意思，串台了。”
穆兰打了个哈哈，艾文这家伙在很多时候还是很严肃的。
艾文叹了口气扫了一眼穆兰桌上的数本魔法书。
“怎么样，作出选择了没有，准备走哪一条道路？”
穆兰的身体素质本就有目共睹，还在一个半月前服用了黑色城堡调配的开化魔药，将肉体推到了正常人类的巅峰，早已经符合跨越阶梯的条件，摆在眼前的无非是一道选择题。
黑色城堡方面经过研究，给予穆兰借阅三种秘法之书的权限，也就是详细记载了道路书籍，分别为复苏者道路、占星师道路和魔术师道路，这些都是起始名称，都能过渡到相应的高阶位超凡存在，并且风险相对较小。
其中复苏者道路在记载中已知的最高成就演化到了黎明使徒，不过这条道路也有个小难点，就是得死一次，能够活过来才算开头，尝试这条道路的人十个里面六七个在最开始就真的死了。
黑色城堡给穆兰的评价是，相信以他的天赋，成功率会很高。
而占星师拥有预知性的能力，目前最高有人推演到命运启迪者，分支道路也能拐到秘术师上。
至于魔术师则是一张万能牌，拥有最强的道路互通性，歪一点能成为黑暗炼金师，直一点能成为高阶巫师，偏一点诡法师也能到，但多变的同时代表着需要转化理解的阶位也多，有时候共鸣的危险性也会增大。
这其中面对的危险，最大的就是来自里世界和自身的灵魂变化，里世界的威胁自不必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更容易引起混沌中的变化。
而自身的异变则涉及三大世界中的形成世界，是共鸣程度的直接体现，是自身强大的源头，也更需要小心对待，因为细微之处会在形成世界被放大。
黑色城堡的秘法之书从开始到结尾，从过程细节到难点，再到每一步可以配合的魔药和合适的时间地点等，都有详细描述。
而除了黑色城堡给的选项，迪尔迦皇室也没忘了穆兰。
穆兰在约克区警局并没有享受闲职的便利，而是切实做了大量工作，这一点让尼斯赫莉尔非常高兴，她同样给穆兰送来了选择。
迪尔迦皇室掌握的独有道路，光辉骑士和审判者，这两条道路的缺陷是研究时间还不长，不可能涵盖所有细节，且演化程度不高，但却拥有很大的潜力，因为可以以迪尔迦帝国之力为载体，极大提高形成世界的完善能力。
比如说进阶胜利骑士的时候，帝国女王完全可以用手中权柄，将穆兰推送到一个必胜战役的指挥官位置，然后携胜势直接册封其为胜利骑士，将会极大程度提升形成世界的完善程度，引起极强的共鸣。
所以穆兰陷入了纠结，这真的是幸福的烦恼，所幸并没有选择期限，用不着赶鸭子上架。
办公室内，穆兰和艾文讨论了许久，还是觉得可以先疯狂用知识充实自己。
而谈到道路，艾文前面就比穆兰明媚多了，对神的虔诚和自身信念的坚定，让他的进步非常大，同圣光之间相互吸引，拥有令人羡慕的前途，他有资格参加神圣洗礼，或许会更早成为一名管辖一方的主教。
当艾文以平静的语气告诉穆兰的时候，嘴角也忍不住翘起。
“呦呦呦，这么说我得提前恭喜我的艾文主教大人了？怎么说，管辖区域会是哪里？现在是神秘觉醒的时代，圣堂各处都缺超凡者，你能自己选地方吗？”
艾文笑了。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瓦伦丁。”
“哦嚯！可以啊！”
穆兰一扫颓废和纠结，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他放下桌上的脚，走到一边艾文坐的椅子旁边，开始给他捏肩膀。
“艾文主教大人，这力道合适吧？如果我从黑色城堡调派出去，能选的话我也选瓦伦丁，到时候就能相互关照了，你说是吧？圣水什么的批发一下也......”
穆兰脸上的表情很贱，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咚咚咚......”
“琼斯特阁下，有桩案子很棘手，需要你过目一下。”
穆兰立刻恢复严肃。
“进来。”
第五十一章 一个特殊的人
进来的是一个警探，虽然已经和穆兰比较熟悉了，也十分尊敬他，但进到这间办公室他还是有点紧张，因为办公室的窗边和门边都画了一些特殊的文字，来过这办公室的警员都猜测是什么咒文，是怕什么东西跑出去。
“是什么案子？”
穆兰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面，警探向着艾文致敬了一下，然后快速阐述事情。
“这段时间我们在追查一些不安定分子，原本仅仅是一桩零件厂工人罢工的小纠纷，但连续有好几个工人失踪，导致工人怀疑厂主蓄意报复，所以出现了暴动，已经蔓延到好几个厂区和作坊，附近几个警局联合过去镇压了，我们怀疑背后有危险的邪教分子存在，探长和纳罗子爵都希望琼斯特大人也能出面。”
“纳罗子爵？”
对于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名字，穆兰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一个大厂主，最初的那家零件厂就是他的，损失最大的也是他。”
穆兰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先去准备吧，我马上就到。”
“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执行好了，我会去查的。”
“好，那我先走了。”
探员匆匆离开了，约克区警局大部分警力都要去负责维持那边厂区的治安，等他一走，艾文也起身告辞了。
“看来你有工作了，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你真的觉得是邪教徒在作祟吗？”
穆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拿起现在都还没有去修复过的手杖，然后走到衣帽架边上戴上了帽子，而艾文只是摇了摇头。
“我希望真的是。”
“我也希望是，比起常人的诸多无奈，对付邪教徒不需要讲道理。”
穆兰和艾文先后离开办公室，一个回大圣堂，一个则和刚刚回来的亨德尔一起，同约克区警局的几十名警力一起离开。
冬天即将过去，但天气依然十分寒冷，约克警局的诸多警员全都穿戴整齐，不少人都带上了木盾和警棍，然后在几名警探的带领下小跑着朝事发地前进，穆兰和亨德尔并没有和这些警员一起行动，只是远远的跟着。
由于此次罢工的影响，约克区附近的蒸汽轨车都已经停运，更不可能给所有警员叫马车，所以他们都是跑着去的。
大冷天的花了半个多小时跑到那一片厂区，所有警员都顾不上休息，就赶紧在警探的催促下扑了上去。
厂区那边一片嘈杂，到处都是情绪激动的工人，人数足有上千人，而约克区警局和周边几个警局的警力加起来不到两百，全都手持盾牌护在几个主要厂房和附近的贵族府邸边上。
工人们虽然都是赤手空拳来的，但一个个情绪激动气势高昂，和赶来的警员们推搡在一起。
“让他们交人，人一定被他们关起来了！”
“交出来，交出来——”“把奇力他们交出来——”
“给足我们的工钱！”“把拖欠的钱还给我们——”
“后退后退，你们进入的是私人领地！”“再不后退我们要付诸武力了！”
“不准腿，不准退——”
......
穆兰和亨德尔并没有靠近，和外围一些站着远远观望的路人们站在一起，穆兰只是静静地看着，而亨德尔和其他路人一样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竟然有这么多人，很多厂区并不相干，他们为什么也会一起来？他们不怕受到报复吗？”
边上也有路人在擦着眼镜然后戴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这些工人是疯了吗？他们不怕丢了工作吗？”
“这有多少人，一千多人？”“恐怕得有两千人了。”
“警察们也怕了。”
“圣光在上，恐怕是有邪教徒在蛊惑他们。”“这可是在迪高！”
穆兰看着远方激动的工人们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任何出面的打算。
“砰砰砰砰——”
有一名警探朝天鸣枪，让现场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随后非但没能彻底吓住工人，反而让他们更加激动，警察们因为害怕，有人忍不住用警棍攻击推搡他们的工人，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有工人被警棍打伤，也有警察被工人围起来打......
那些厂区的贵族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不少人纷纷回到家中关上了铁门，家中仆人也端出了枪，留警察在外面苦苦支撑。
直到马蹄声响起，迪高的军队出动了，终于让这场工人暴动落下了帷幕，工人们慌乱着各自逃跑，很快就跑了个干净，警察们在后面撵人，抓住了不少走得慢的和落单的。
直到这个时候，在远处街道上的穆兰才动身了。
“亨德尔，注意到我刚刚指的那几个人了吗，走，不要跟丢了。”
穆兰紧了紧衣领，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带着亨德尔离开了街道，拐入了一条巷子内，随后两人很快分开，各自跟踪着目标。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穆兰和亨德尔重新会面了，因为他们跟的人先后到了同一个地方。
又过去半个小时，穆兰和亨德尔跟踪的人从那个巷口小楼里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另外六七个人，都是白天暴动工人的一员。
穆兰和亨德尔没有再跟着目标离开，而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琼斯特大人，要我通知警局的人过来吗？”
“不用。”
穆兰抬头看着这栋四层高的小楼，走到了门前，摘掉手套，轻轻触碰门把手。
共鸣！
“咕咚~”
心脏和灵魂一起震动，无数光线和嘈杂的声音在穆兰的意识中出现，模糊的轮廓随着线条流动，一个个人的背影浮现，开门进门，情绪有失落有激动也有愤怒。
仅仅不到两秒，穆兰松开了手，而意识中的光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虽然还没有选择道路，但并不妨碍一些手段的运用，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自身的天赋，穆兰能一定程度上使用命运系的力量，也能运用一些其他道路的手段。
在穆兰松开手的时刻，面前的门已经解锁，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
“走，我们上去看看。”
亨德尔点了点头，手伸到怀里拔出了枪，穆兰则抽出了手杖，他们先后进门，亨德尔则轻轻将门关上。
小楼内这会没什么声音，看起来像是一座空楼，但穆兰知道一定有人在楼上，他带着亨德尔轻轻走上楼梯，尽管控制了脚步，但木制楼梯依然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咯吱”声。
等他们接近二楼，一个衬衣外罩着马甲，身上披着大衣的络腮胡男子，正举着一把双管猎枪对着楼梯口。
“先生们，我可以认为你们是走错了路吗？趁我还没有发火，现在退出去，入室行窃并不是一种正当手段！还有你，不要试图用你的枪，你动一下，我就把你们打得脑袋开花。”
穆兰举起手来，然后侧脸提醒了身后人一句。
“放下枪。”
亨德尔其实有把握在对方开枪之前击中他，但他对穆兰的命令绝对服从，所以还是将枪放在了楼梯上。
“很好，现在，请你们转身，沿着楼梯下楼，开门自己出去，我会全程盯着你们的！”
穆兰并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他的络腮胡子已经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年纪已经不小，但端着枪的手很稳。
“你知不知道有心人如果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到你这里，比如说我们。”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街上的警察很多，他们应该很乐意来抓你们。”
穆兰笑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是警察呢？”
男子瞳孔明显微微扩散，然后骤然收缩，手上的手指明显抖了一下，而穆兰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阵，但二者终究都没有动。
“如果刚刚你打算开枪，在你击中我之前自己就会倒下。”
“你还能快的过子弹？”
“比你的反应速度快就行了。”
穆兰放下了手，一步步朝楼上走去，男子犹豫了一下也放下了枪，长长叹了口气。
“不介意的话，我想喝杯咖啡，你去厨房看看。”
穆兰这话是对着亨德尔说的，但并未叫他的名字。
“好的大人。”
男子诧异地看着穆兰，对方不是来抓他的？他看着穆兰走向开着门亮着灯的房间，自己也跟了过去。
房间里，穆兰扫视着书柜和书桌，也看着桌面上的稿纸。
“我正在写一些东西。”
“和那些工人暴动有关的？”
穆兰看向男子，后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不是暴动，而是一种抗争，没人能帮他们，没人愿意帮他们，那么他们就要自己团结起来帮助自己！”
“上千名工人如果丢了工作，全家都会过得更凄惨。”
“不，不会的，如果只是几个人，那他们会丢工作，而这么多人，这么多厂区一起抗争，那些贵族和厂主不会做得太过，他们既是恐惧，也为自己的利益。”
穆兰略微诧异，简单的几句话，足以彰显出面前这个人的不凡。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摩尔，那你呢，警探先生，你是谁？”
穆兰又笑了。
“我可不是警探，你可以叫我X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请便。”
摩尔显得很大度，穆兰便不客气地取了几张稿纸看了起来，随后他慢慢坐到了椅子上，表情也越来越认真。
虽然文字不同，虽然细节不同，但从理论这个角度上说，穆兰甚至觉得自己在看《资本论》的雏形，当然这并非是完全的经济学，稿纸中还夹杂着不少带个人情绪的言论。
但穆兰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在萌芽，让他甚至亢奋得有些微微颤抖，他有过这种设想，但自身是贵族，并没有这种颠覆强动力，也没有这种胆量，他深知其中是何等艰难，是一条比踏足神秘世界更为艰难的路。
可真的见到这种可能性，穆兰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振奋。
“你觉得怎么样？”
穆兰抓着稿纸缓缓抬头看向一边的摩尔，这个年长他许多的人此刻眼中有着期待。
“摩尔先生，你知道吗，你不该现在就表现得这么活跃，你该更好的保护好自己，排除个人情绪，以冷静的第三方角度把它写完！”
“你觉得它怎么样？”
“这注定是一本著作，但只有它是不够的。”
摩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知道眼前的人看懂了他的文字，而在看懂的同时能说出这种话就更让他开心了，这代表着一种认同，他迫不及待想要和这个陌生人分享一些东西。
“你觉得有哪些地方要改的？我还有一些稿子！等我找给你看......”
穆兰已经不安地站了起来，亨德尔才端着咖啡过来，他却已经顾不上喝了，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摩尔先生，你该搬家了，除了迪高的警方，还有别的东西也在找你！”
远方似乎有一种黑色烟雾在渗透过来，这是超越直接层面的演化，接近于预知性的力量，穆兰握紧了手中的手杖，不论面对什么情况，这个人他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
“搬家？什么时候？”
穆兰严肃地看向他。
“带上你的稿件，现在，马上！”
第五十二章 可怕的东西
亨德尔几乎从没在穆兰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也立刻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将两杯咖啡放下，穆兰匆匆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楼梯方向，再看了看过道的窗户，凑近亨德尔低声说了一句。
“你现在叫布鲁克，帮摩尔先生收拾稿件和书籍，给你们五分钟。”
亨德尔只是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立刻走向还有些懵的摩尔，穆兰转头看向摩尔，提高声量吼了一句。
“五分钟内收拾好你最重要的东西，我没和你开玩笑，快！”
穆兰的严肃一下子惊醒了摩尔，虽然对方是个陌生人，但此刻似乎还是信任他的好，所以摩尔也赶紧开始收拾东西，并且从隔壁卧室找来了一个藤皮箱子。
“衣服不用收拾了，只整理稿件和重要物品！”
穆兰也帮忙一起整理，主要是将桌上的书稿收起来，其他的一些东西该不该带只有摩尔自己知道。
五分钟时间很短，但穆兰连五分钟也不想等了，时间只过去三分钟，见到摩尔开始整理钢笔等物品，就当即决定带着他离开。
穆兰先是从摩尔的卧室拿来两套衣服，塞入箱子里将箱子压实后合上，然后带着摩尔直接下楼。
到了一楼的门口，穆兰轻轻抽出手杖内的獠牙，以剑尖为笔，在室内一侧的门框上刻下了一行在摩尔看来风格奇特的类象形文字，然后穆兰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拉开了门。
外头是已经变得昏暗的街道，穆兰拉着摩尔走了出去，亨德尔在身后拎着箱子，还不忘把门带上。
“你刚刚在门边上画的是什么？”
摩尔十分好奇，穆兰边走边解释了几句。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我在准备一种祝福，也同样是一种迷惑性的手段。”
“迷惑？”
摩尔下意识回头看看住处的方向，那么刻几个图形能迷惑什么？
但穆兰显然没时间解释也不想和摩尔过多解释这方面的事，他一面拉着摩尔走着，一面以余光注意后方。
他们拐入了一个巷道，并且在进入新的街道前停下。
穆兰的视线越过摩尔看向提着箱子一脸警戒的亨德尔。
“布鲁克。”
“在呢大人！”
“我现在准备对你施展一些特殊的手段，为此你可以短暂感受到里世界的一些信息，但也会为你带来一些危险，事后要消除影响也会比较繁琐，但我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亨德尔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但却并没有多少恐惧，或者说他意识不到穆兰所说的危险。
“尽管做吧大人，我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
穆兰没有废话，直接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小型魔法书，将画着一个六芒星符号的扉页撕下并且揉成一团，将之递给亨德尔。
“吃下去！”
亨德尔愣了一下，随后接过纸团毫不怀疑地塞入了口中，咀嚼了一阵但不容易嚼烂，便硬吞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吞下了纸团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忍住不适，集中精神，马上就好了。”
果然，亨德尔的不适感很快消散，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冷了一些，其他则没什么变化。”
“已经可以了，注意避开你觉得冷的方向。”
说着，穆兰将摩尔大衣的衣领翻起，挡住他的络腮胡和半张脸，也将他的帽子压低了一些，也将亨德尔的衣领同样拉高。
“往东面走，找一处人比较密集的地方安顿好摩尔先生，摩尔先生，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络那些工人了，安心完成你的书作，等过一两个月再离开迪高，去偏僻一点的地方，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那你呢？”“大人？”
摩尔和亨德尔意识到穆兰似乎准备单独行动。
穆兰笑了。
“我说过了，留下了迷惑性的东西，好了，等我离开一分钟之后你们再走，布鲁克，别搞砸了，摩尔先生是个伟大的人。”
亨德尔站直身体以拳击胸。
“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穆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块白手帕，缠在了手上也将獠牙的剑柄缠了起来，然后再度缓缓抽出獠牙。
一种邪魅的气息从剑上弥漫开来，摩尔毫无所觉，但此刻亨德尔却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獠牙的剑身上仿佛弥漫起一片黑色的阴影，好似是什么挣扎的活物，也让剑身的形状在阴影衬托下和往日大不相同，剑身上之前被磕出的细微缺口，也在这种情况下在阴影中放大，仿佛某种五官，咧开了一张怪异的嘴。
妖异、诡异！
这是穆兰的背影此刻给亨德尔的感觉，这还是他仅仅看到了背面，而正面穆兰的脸上，眼睛已经微微眯起，嘴却咧开一个月牙般的弧度，显得有些邪异而疯狂。
借助獠牙和自身强大的共鸣能力，穆兰好似化身为一个诡异非常的存在，下一刻，他脚步一动，整个人以极其敏捷的姿态贴着街道地面滑了出去，几步间已经走出了一大截路。
“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嗯。”
亨德尔没有和摩尔探讨的打算，在穆兰离开之后就取出了怀表，静静等着一分钟时间到，在最后一秒过去的时候就拉着摩尔动身。
......
进入这种有些疯狂的共鸣状态之后，穆兰的感觉出奇的好，并且意识和思维上的冷静其实并没有变化，只是情绪体现和一些判断显得更加奔放和夸张。
严格地来说，也是一种伪道路，但并非没有力量来源，因为加上剑的辅助和穆兰自身的共鸣想象，一定程度上约等于一个模糊的形成世界，可以引动混沌中的力量，也即思维混沌与虚空混沌的共鸣。
有些类似于特殊的梦境，我所想的便可实现，我所相信的便是力量，形成世界说白了最基础的底层逻辑就类似于此，只不过实现的程度相差极大而已。
所以此刻的穆兰是有力量的，并非纯粹是肉体的那种力量，更因为剑是重要载体，所以剑身上的体现尤为夸张，和穆兰形成互通。
穆兰的速度很快，明明在街上行走着，却有种在滑冰的感觉，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兴奋，肌肉收缩和舒张都十分夸张，虽然没有用什么戏法，也没有化妆，但任谁都不会将此刻穆兰的脸联系到那个穆兰·琼斯特，因为从外表到灵魂气息都是截然不同的。
“来了吗，来了吗？呵呵呵呵呵，快点跟上来啊小猫咪！”
穆兰的口中发出声音沙哑的低语，竟然以一种共鸣的方式震动着周围，如同池塘里丢入了石头，一阵阵波纹传向周围。
原本摩尔居住的小楼里，一团贴在门上的阴影忽然微微一抖，然后渗透出门外，化为一只黑猫快速沿着周围建筑的墙壁跳跃前进。
穆兰就像故意在城中某处绕圈一样，等候着那种感觉，猛然间，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处屋檐上站着一只黑猫，嘴角当即露出夸张的笑容。
同一时刻，穆兰的身形简直如同鬼魅一般淡化在原地，刹那间已经到了屋檐之上，手中的黑剑朝前划出，就如同划出一张咧开嘴的怪异弧线。
“喵啊——”
迪高另一个区的某间昏暗的审讯室内，十几个工人奄奄一息，他们身边的一个男子猛然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不对，那个摩尔是被利用的，他的背后站着一种极端邪恶的存在，我的灵被它吃了！”
“是什么？能感觉出它的来路吗？”
男子脸色不太好看，微微摇了摇头。
“邪恶、诡异、疯狂、兴奋，他仿佛期待着我过去，必须通知女皇陛下和黑色城堡，迪高城里来了可怕的东西！”
第五十三章 退走
时间是刚刚入夜的昏暗时刻，迪高街道上的煤气灯还未打开，穆兰站在一处屋檐上，身体笼罩在一片雾气中，他驻足于里世界与表世界的模糊交界。
说实话，穆兰此刻的状态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也让他更为亢奋。
那一只像猫科动物一样的怪物的动作非常敏捷，爪子和獠牙也非常危险，但自身的存在性之力很弱，所以那种“真实”感不强，俗语讲就是攻高血薄防御低，穆兰此刻的状态却正好克制对方，以至于獠牙扫过的瞬间，那一只怪物明明躲开了，但獠牙的阴影却直接咬住了怪物的影子，然后如同诡异的毒蛇一般缠上了它，一击毙命，随后吞噬。
一种强大的反馈顺着獠牙直接传递到穆兰的身体和灵魂上，怪物身上的怨恨和负面全都被獠牙吞噬了，到了穆兰这里的是纯粹的力量，让穆兰五脏六腑以及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兴奋到痉挛，灵魂也随之颤粟，让他周身荡起一股模糊的灰色雾气。
一个戴着高高礼帽，双眼眯起泛着诡异红光的虚影在穆兰身上浮现，这代表着形成世界的高度和完善程度，代表着演化层次，也是同种职业却有个性化的不同力量表现，俗称图腾。
吞噬掉那个灵，让穆兰产生一种错觉般的极端强大感，仿佛没有任何存在能威胁到他，但表象虽然疯狂，可穆兰内心深处依然十分冷静，他知道这种强大是一种错觉，超凡者都是强大而神秘的，他的目的仅仅是掩护摩尔，而不是发疯一般真的挑衅整个迪高。
但眼前这个麻烦却不得不面对。
疯狂的气息被穆兰主动压制了一些，然后他马上离开原位，选择一些低矮的屋顶不断跳跃前进，片刻之后竟然又回到了摩尔之前居住的小楼，从窗户一跃而入，过程中已经拿出了他的打火机。
等穆兰从另一边的窗户跳出来的时候，摩尔的小楼内已经燃起了火焰。
火是最普通也是最完美的中和能量，或许这场火可能会蔓延到挨着的建筑，但它也能掩盖掉许多痕迹。
随后穆兰顺着刚刚吞噬那只猫科怪物的感觉，如同鬼魅一般在城区的屋顶跳跃，他能看到里世界和表世界间隙中的那种雾气般的痕迹，就如同动物走过的足迹一般。
“呜......”
獠牙在穆兰手中不再是一把细剑，反而如同一把带着诡异獠牙的刀，在行进之中带起一阵呼啸，常人若是听到只以为是风声，但表里世界的间隙中能听到一种诡异而沙哑的笑声。
一只黑雾缠绕的猫压低了身子，浑身炸毛如临大敌，一双竖瞳扫视周围。
“你，是在找我么？”
穆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这只猫的身边，后者猛然转身一爪扫向他，獠牙如活物一般扭曲了自身的阴影，化为一张疯狂的小脸挡在穆兰面前。
“喵——”
那只猫的一爪子打在这獠牙的阴影上，非但没能伤到穆兰，反而抽不回来了，它被咬住了。
屋顶上，承受了獠牙大量反馈的穆兰再次被这种虚假的强大感所笼罩，身上的气息也再次扩张，图腾的显现如同在背后展开的影子，一双透着红光的眼睛微微睁开，和穆兰的视线保持同步，扫向另一个方向。
那个位置，又有一只“猫”突然跃起，然后急速逃走，只是穆兰的速度比它更快，身体轻若羽毛，在屋顶间滑行。
“小猫咪，你的主人在哪？”
沙哑的声音传到了“黑猫”的耳中，在黑猫回头的时刻，看到了的是手握邪异武器，身后展开死亡阴影的存在。
噗~地一下，黑猫化为一滩黑雾，穆兰的脚步也顿住了，他在原地犹豫了一瞬间，随后转身一跃而下，迅速离开了这里。
......
迪高城另一个街区的地下室内，那名男子此刻脸色极其难看，额头和身上都是汗水。
“他在找我，或许很快就能找到我，我从没有见过那种力量，也没有感受过这种疯狂的精神侵蚀！我可不想和那种邪恶的存在交手，我必须马上离开，你最好也不要待在这里，”
“这里可是迪高！”
“是的，所以这种强大的邪恶气息很快会被圣堂和黑色城堡发现，我们更没必要冒险。”
“那他们呢？”
男子身边的同伴指向那些工人，都是这两天从规模越来越夸张的工人运动中陆续抓来的代表性人物。
“处理掉。”
十几秒后，两人已经快速离开了原本的地方。
只不过两人不知道的是，穆兰其实已经早他们一步退走，他跨越多个街区之后才慢慢压下自己此刻的状态，獠牙之上的阴影也逐渐收回了剑内，等穆兰将之归入杖鞘内，一切就都平静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物，再调整了一下呼吸，穆兰从一处巷子内走了出来，外头很多行人都匆忙准备回家，没有谁注意到穆兰。
多亏了这段时间和艾文一起研究的诸多基础知识，让穆兰对神秘世界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超凡者们的力量虽然千奇百怪，但再神奇也都会有各自的局限性。
只要不是像沃尔顿之类的存在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摩尔，那么穆兰有自信今天的自己可以摆脱掉麻烦，即便如此，穆兰此刻心中还是略有忐忑，只能先回去再说。
在关心亨德尔和摩尔是否顺利的同时，穆兰也不由在想着摩尔的文字，或许这种文字所代表的思想和力量，在一些人眼中难以理解，恐怕以后也会经常被归结为邪教的蛊惑，毕竟这才是常态。
......
一个小时之后，迪高王宫所在，两名男子在等候了一会后被尼斯赫莉尔女王召见，当面向她阐述今天的事情。
“综上所述，女王陛下，这场工人暴动背后果然有邪教势力在鼓动，那是一个邪恶而诡异的存在，他来迪高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目的，而黑色城堡居然毫无警觉之心，任由其在迪高蛊惑了众多民众，他们已经太过傲慢，必须给予惩治！”
尼斯赫莉尔皱着眉头，然后看向旁人。
“沃尔顿什么时候到？”
“已经传讯给他了，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正在辅臣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已经由远及近。
“我已经来了，女王陛下！”
沃尔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他来到尼斯赫莉尔近前，摘下帽子弯腰九十度鞠躬。
“见过女王陛下！”
尼斯赫莉尔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声音也有些冰冷。
“沃尔顿，迪高城中出现了强大而邪恶的存在，蛊惑了数千工人发起暴动，简直是帝国的大丑闻！如果不是皇后区的这两位王室警务官及时发现，后果会更严重。”
沃尔顿略微诧异，看向一边的两人。
这两个之前对黑色城堡极为不满的人此刻却不敢面对沃尔顿的眼神，不过沃尔顿对此并不在意。
“你们和对方交手了？”
“没有，我舍弃了灵，主动脱离了对方的影响，那种诡异的侵蚀力不是我能抗衡的，最初的时候......”
男子详细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与之前和女王汇报相比，现在又多了一些细节，因为女王听的是总结，而沃尔顿需要的是过程，而沃尔顿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你说他吃了你的灵？”
“是的，连续吃了好几只，我不敢再观察，只能主动断去联系，他明显是在找我的位置。”
沃尔顿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女王。
“陛下，这确实是个棘手的人，实际上早先他甚至到过黑色城堡内部，看来我们的一些动作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甚至引出了这种邪恶的存在。”
沃尔顿回忆起当初黑色城堡内那些死灵和乌鸦的灵魂力量顷刻间消失，和此刻吃掉灵的情况十分接近。
“对方的力量似乎涉及到吞噬，并且有很强的隐藏能力，也十分疯狂，女王陛下最近最好不要外出，剩下的黑色城堡会处理的，只要他敢再次出现！”
沃尔顿难得表情严肃，一个危险而疯狂的存在，明显激起了他的斗志。
第五十四章 一切都是巧合
穆兰先是回到了约克区警局，这会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警局里依然有很多人，不少警察都受了伤，所幸大多是皮外伤，全都在警局包扎治疗，毕竟附近的医院和诊疗所都忙着收治重伤的人。
穆兰并没有进去，在外面看了一眼就直接选择回家。
黑色城堡的环境一如既往，不过今天的穆兰因为心里有鬼，虽然一切行动轨迹都和平常一样，但回去的时候多少有些紧张，所幸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不过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远远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
穆兰心头微微一跳，若无其事地走向自己的居所，近了才微微松了口气，因为站在门前的是哆莉。
“你今天比平常晚回来一个小时。”
没等穆兰说话，哆莉已经率先开口。
穆兰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
“今天在工业区发生了大暴动，约克区警方全员出动，我也去调查了，所以忙到很晚。”
这么说着，穆兰语调一转，调侃了一句。
“我每天回来你都有关注？”
“是的，你每天回来我都知道，你打算一直站在外面和我说话吗？”
穆兰赶紧上前一步，取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做出邀请入内的手势。
“请进，多莉女士，自从来到黑色城堡，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边。”
哆莉看了一眼穆兰手中提着的菜，走入了小楼内部，而穆兰顺手关上门之后很快超过东张西望的哆莉，先一步到厨房忙活开了。
“随便坐，既然来了，今天就一起吃晚饭吧。”
哆莉没有回答，一直在观察着穆兰屋内的陈设，观察着明显被经常使用的厨房。
“你倒是很适应黑色城堡的生活。”
穆兰切着手中的肉块没有回头，口中淡淡回了一句。
“你似乎十分不适应黑色城堡的生活。”
“我要走了。”
穆兰手中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已经坐在餐桌前的哆莉，倒不是他和哆莉感情有多深，有多么不舍，但作为同期从瓦伦丁来迪高的人，心中很自然把哆莉排向接近伙伴的关系。
虽然严格来说穆兰和哆莉并没有过几次深入的交流，但穆兰清楚哆莉心中很纯净，哆莉也明白穆兰的为人。
“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
穆兰想了下，看了一眼窗外。
“你似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打算，那么你来黑色城堡是为了什么？”
哆莉笑了，难得开了一句玩笑。
“你在警察局太久了，什么都想查一查么？”
穆兰继续切着手中的肉块。
“我的朋友不多，只是想知道以后怎样联系你。”
这句话似乎对哆莉有不小的触动，以至于交叉的两只手相互抓握的力度都变大了一些，她将话题引到其他方向。
“听说你早就已经可以选择道路了，你有选择了吗？”
听到这句话，穆兰不由回想起今天成为另一个自己的那种感觉，如果从基础理论角度来说，那也能算是一种特殊的道路，只是阶段肯定不高，也不好界定分类。
“还没有，我至少有五种选择，这可难坏了我，每一种似乎都很不错，我都研究了一下基础，但涉及到形成世界，如果贪多就是找死了。”
“对了，能吃辣吗？”
“我没试过。”
“那就试试。”
穆兰替哆莉做了主，很快就开始炒起菜来，没有吸油烟的手段，重火重油的烹饪手法使得油烟味罩住了整个厨房，但那混合着一些辛辣的香味却也非常诱人。
整个晚餐过程十分和谐也十分有趣，哆莉对辣味几乎没有任何耐受力，吃一点点就要喝很多水，但却非常爱吃，喝了这么多水也不见哆莉去上厕所。
晚饭过后，哆莉就直接起身告辞，穆兰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对方走入黑夜中，他忍不住再度出声。
“哆莉，沃尔顿爵士可并不是愚钝的人。”
哆莉笑了，转头看向穆兰。
“终于叫对一次，那么我也用你的原话告诉你，沃尔顿爵士并不愚钝。”
哆莉继续离开，但走了几步之后再次停下。
“其实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你幽默又有艺术天赋，内心光明也富有勇气，符合我对人类很多美好的幻想，可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再见的时候就是敌人。”
穆兰靠在门框上，并没有太过吃惊的表情。
“你犹如一个满是心事的小女孩，想要和人拉近关系却扭扭捏捏，不想让任何事约束自己，但又想要留下一些存在感，可你要知道你做的这一切，反而可能会为我带来一些麻烦，如果你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话......”
穆兰话语顿了一下后继续道。
“作为一个可能被无故牵连的倒霉蛋，至少我觉得我有一定的知情权。”
“那我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
哆莉笑了起来，然后吹着琼斯特少尉进行曲离开了。
但越是远离穆兰的居所，哆莉的表情就越是严肃，到后面甚至浮现出一丝狰狞，眼神深处有澎湃的魔力在苏醒，她厌倦了过去的一切，厌倦了不自由，厌恶所谓的族人，也厌恶自己的出生，厌恶曾经的自己厌恶一切阴谋和诡计，即便有诸多厌恶，但这是她人生中一个重大的机会，一次重新做选择的机会，为此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我可以替你们达成目的，但我也并非是一个傀儡，我也有压抑的愤怒，所以......毁灭吧！’
“轰隆隆——”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积雨云在城市上空汇聚。
已经关上门回去收拾锅碗瓢盆的穆兰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向天空，积雨云已经完全将月光遮蔽。
“咔嚓~轰隆——”
闪电的光盖过了室内的煤气灯，雷声极其响亮，并且几乎随光而响，说明闪电距离这里非常近。
“咔嚓，轰隆——”
“砰”“砰”“砰”......
一道闪电直接击中了穆兰的小楼，煤气灯爆出一阵火光之后纷纷炸裂，楼上的玻璃也破碎了大半，穆兰冷不丁被吓得远离洗漱台。
随后瓢泼大雨直接落下，整个迪高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轰隆隆......”
闪电再次亮起，穆兰隐隐看到不远处的天空卧着两条巨大的蛇形阴影，正在对着大地咆哮，这是里世界透进现实的影子，似乎还有无数带翅膀的怪物冲向天空。
黑色城堡的几栋主要建筑在此刻亮起光芒，震动耳膜的巨响不时响起，而此刻的沃尔顿正好还在皇宫，黑色城堡中的几名中坚力量，又正好被沃尔顿派出去巡查迪高城和周边，追查那名神秘的邪恶存在，一切都是这么巧。
“阿啊~~~~”
优美的歌声回荡在整个黑色城堡，穆兰反正是躲在家中一步不出。
第五十五章 黑色城堡内的危机
迪高虽然是一座内陆城市，但年降水量并不低，但这么夸张的暴雨在正常情况下几十年难遇，雨势之猛烈几乎迷住了人们的视线。
图书馆门口，一个穿着斗篷戴着宽边尖顶帽，留着长长的胡子的中老年男子站在那里，他的手中出现一个气泡，然后整个气泡迅速膨胀，很快将整个图书馆笼罩了起来，阻隔了闪电但并未将雨水挡在外面。
大雨的朦胧中，哆莉缓缓走向图书馆，一步步走上图书馆的台阶，此刻的她并不是以往常见的男装打扮，而是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并不平坦的胸前挂着一条璀璨的蓝宝石项链，一道道流光正从项链之上散发。
长长的头发随着狂风暴雨飞舞，落下的雨水簇拥着哆莉，如同王座簇拥着女王，往日的哆莉英姿飒爽，此刻的哆莉妖艳非常。
“海妖？你竟然来到了这么深的陆地？”
“你们可以去海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陆地上？”
哆莉双手食指交叉抱在胸前，以轻柔的嗓音歌唱。
“嗯啊~~~~”
只第一个音节响起，图书馆内的窗户就全都破裂。
“砰”“砰”“砰”
巫师忍不住抱住了耳朵，这种优美的旋律在他听来极为刺耳，仿佛有尖刀刺向耳膜，甚至他的神志都出现了一丝恍惚。
“轰隆隆......”“轰隆隆......”
哆莉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仅仅是朝前走着，无数闪电从天而降，打向图书馆的结界，无数雨水在进入图书馆范围之时仿佛化为了冰锥，在图书馆周身开出一朵朵冰花。
这是一种压迫感极强的力量，即便是在海上，也罕有海妖能运用这种程度的力量，更何况现在是在内陆。
但巫师并没有慌乱，在神秘世界的对垒中，恐惧是最危险的情绪，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海妖，缓缓将手放开，任由耳边的血丝流下。
“时空之中的元素之灵，厚重的大地，轻盈的空气，柔和的水流，我以瓦拉塔巫师之名命令你们汇聚于此，混沌之力为引，我之意志为形......”
巫师的嗓音起初很平静，随着加深共鸣的咒文之语持续，声音越来越大，身后仿佛有一个虚影也随着不断增强的咒文声而不断扩张，而穆兰在自己居所听到的就是一种不同于雷声的轰鸣声。
“我命令你降临于此，泥沼中的恶魔——”
巫师最后的一个词的声音持续不停，张开的嘴仿佛发出永不停歇的吼声。
图书馆周围的大地泥浆隆起，相当一部分雨水被剥夺了控制，同狂风一起汇聚过去。
隆隆隆隆隆......
图书馆之外的大地上流淌出了无数泥浆水，一个背后带着翅膀的人形物体慢慢凝聚而出。
但哆莉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向身后，他已经走到结界面前，伸出指甲尖锐的手，双手狠狠往前一插。
巫师瞪大了眼，露出惊骇的表情，在哆莉双手触碰的位置，结界居然开始结冰。
“咯啦啦，咯啦啦......”
冰层持续蔓延，而最初的位置已经开始破碎，哆莉的双手破入了结界内部，随后向着两边一扯，结界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你......”
巫师的话音顿住，他看清了海妖胸前的项链。
“圣物？”
哆莉口中清唱着曲调，身形已经瞬间来到巫师面前，而后者的反应更快，同时刻就一跃后退，但已经被数根冰锥刺穿，但巫师整个化为黑色，直接消散在面前。
“迷途的海员啊~~~~来到我的身边~~~~”
哆莉的歌声响起，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巫师的意思，身后暴雨化作洪水，冲入了图书馆内，整个大厅和各个阅读室外都是肆虐的洪流，哆莉就像是踩着浪花前进。
无数书架倒下，数不清的书籍被冲入水中，很多图书馆内的工作人员抱着立柱等物在水流中艰难挣扎。
仅仅几分钟之后，洪水退去，整个黑色城堡图书馆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泥浆和碎屑，图书馆内的工作人员神情恍惚地站起来，但随后就有人看到了门口伫立着一个被泥浆覆盖的人影，它双翅展开嘴露獠牙，似乎极为兴奋。
“啊——”“不——”
尖叫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明明那么刺耳，但在这暴雨中却传不出多远。
黑色城堡的总占地面积十分庞大，也拥有诸多的建筑，但其实真正的超凡者并不多。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代，工业和科技处于新旧交替，而超凡世界也是如此，从古至今都存在着一些超凡者，但他们的数量十分稀少，即便黑色城堡是迪尔迦旧有势力，也是规模大超凡人口少，只不过拥有丰富的积累。
但现如今是一个各种神秘元素都越来越活跃的时代，某种未来的趋势是很多人都能预见到的，所以黑色城堡也在不断发掘人才，穆兰可以算作是先期的几批人才之一，处于一种体系还未完全建立却又在见证着体系建立的过程。
所以在穆兰来到黑色城堡的这段时间，几乎很少碰到真正意义上跨入超凡的存在，见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工作人员勤务人员，以及少数和穆兰一样有潜质的人，但这些人之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会在接触魔法书之后受到精神损伤甚至侵蚀，随后被送出黑色城堡。
在暴雨的动静达到巅峰之后，一切似乎开始变得平稳，闪电的频率也趋于正常化。
穆兰正在用木板和板凳封住几扇破损的窗户，忽然听到远处有尖锐的惨叫声，使得他手上的动作也不由顿住，那个方向，似乎是一周前才搬进来的兄弟两。
穆兰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注意着外面的声音。
“啊......救......”
一个呼救声还没完全喊出就戛然而止，但即便如此，声音也让穆兰心头微微一跳，一种令人不安的不祥气息似乎在弥漫着。
‘哆莉做的？’
穆兰轻轻放下手中的板凳，回身拿起自己的手杖，然后拉开地下储藏室的小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再轻轻拉上地板门。
随后，穆兰回忆着复苏者道路的知识，运用道路中基础共鸣那种状态。
我即将死去，呼吸已经停止，心跳慢慢放缓，四肢也逐渐僵硬，但我知道死亡并非结束，而是是另一种开始......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穆兰躺在地下室储藏室角落，心跳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利用对复苏者的共鸣，穆兰短暂成为了一具尸体，但他的精神并非完全沉寂，而是还有着一份感知在。
“砰咚~”
上面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也有“咣当咣当”打碎餐具的声音，二楼也有床板摩擦地板的声音，以及窗户破裂的响动，一分多钟之后，一切安静下来。
但穆兰并没有脱离共鸣让自己复苏，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关键是之前吸收了的灵，使得他足以用尸体状态支撑几天也不会真死。
第五十六章 不完整的恶魔
往日里在迪高人眼中阴森恐怖的黑色城堡，此刻真的变得异常恐怖。
穆兰犹如一具真正的尸体，躺在地下储藏室感受着上面的动静，但思绪一刻都没有停下，那个东西在他的屋子里的动静，明显是在寻找活物。
‘这玩意应该和哆莉没关系，那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攻击黑色城堡的人？有多少人受到了袭击，黑色城堡的那些强者都去哪了？’
穆兰自问他和哆莉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刚刚请她吃过晚饭，关系也似乎更近了一步，即便哆莉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最多也是后面穆兰被连累怀疑一下，哆莉是绝对不可能直接来攻击穆兰的。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哆莉故意演一下来攻击穆兰的桥段，也被穆兰否定，因为上头那个东西的恶意和渴望是如此强烈，也是如此纯粹，绝对不是一般的玩意。
这会上头已经安静了下来，穆兰却还是没动，毕竟不清楚那玩意走了没。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地板直接裂开，不断有泥浆水灌入地下储藏室，都已经流到了穆兰的身边，不过现在穆兰是一具尸体，没有呼吸也没有嗅觉，只有精神感知，所以闻不到那股恶臭。
“咦？这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
一个古怪的声音在上头响起，随后是储藏室那残破的小门被撕开，一个看起来浑身裹满泥浆，躯体足有两米五以上的怪人正在看着穆兰，其背后还有两只同样裹着泥浆的翅膀。
这怪物看了穆兰一会，最终还是伸手抓向穆兰，若只是查看一下还好，但那伸过来的大手中心的泥浆已经咧开，仿佛一张大嘴，抓住可能就会被吞进去。
这下穆兰憋不住了。
干！尸体你都不放过？
在泥浆大手距离穆兰还有一尺的时候，原本那具尸体猛然一跃而起，因为身体不可能立即从僵硬状态恢复，所以穆兰是撞碎了几块木地板出来的，在眼前的怪物愣神的一瞬间，穆兰就像是僵尸跳一样，斜着从厨房的窗户跳了出去。
前一秒是一具尸体，后一秒居然跑了，这变化明显让怪物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立刻追了出去，它化为一团烂泥直接冲出窗口，又在外面化为人形。
穆兰在外头的雨中蹦蹦跳跳跑开了上百米，四肢的僵硬状态也有所恢复，见到那个怪物追来，二话不说就拔出手枪射击。
“砰砰砰——”
轮光的枪口绽放出强烈的光芒，三颗子弹呈品字形打在它的头部和左右胸口。
“吼——”
穆兰本以为子弹对这种烂泥怪一样的玩意是造不成多大伤害的，但没想到轮光似乎对怪物造成了不小的创伤，至少绝对把它打痛了，以至于发出了一阵嘶吼，其后果是怪物彻底被激怒。
穆兰可不想真的和这玩意决斗，而且在黑色城堡里也不可能作死共鸣成那个疯狂的自己，所以能做的就是跑，找个厉害的人让他上。
三枪放完之后穆兰根本不带丝毫犹豫的，直接一边换子弹一边朝前狂奔。
黑色城堡所有的煤气路灯似乎全都坏了，此刻整个黑色城堡都显得十分昏暗，有一些房屋也已经崩塌，也不知道是空屋还是屋主一起遭了难。
“嗯？”
跑了一阵之后，穆兰忽然发现那个怪物没有追上来，也就不由停下脚步，就连那股十分明显的恶意似乎也在远去。
穆兰皱眉思索一阵，选择顺着那股恶意的方向跟上去，两分钟后，他距离那股恶意越来越近。
“这是什么东西？”“啊，快跑！”
“啊——”
那泥浆人冲破了一栋房屋，里面的人发出一阵惊叫，穆兰追到这里，抬起枪顺着破损的窗户直接射击，轮光如同肢体的延伸，人枪合一之下准头夸张得好。
“砰砰砰砰......”
子弹穿透瓢泼大雨，打出四条长长的水幕，这水幕居然没有立刻消散，从远到近犹如四条拖着光点的水柱。
这水柱从外面瞬间到达屋内，更好似四柄标枪狠狠扎在怪物身上，随后水幕才在弹道后方崩溃，却带来第二重冲击力。
“轰”“轰”“轰”“轰”
一连四枪全中，怪物的身体炸开四个大洞，无数泥浆从它身体上滑落。
“该死的巫师！”
怪物朝着穆兰怒吼了一声，强烈的痛楚和灼烧感让它感受到了危机，立刻放弃屋内的几人，直接从另一侧窗户冲出去，化为烂泥快速在地面上滑行。
‘它想冲出黑色城堡！’
穆兰立刻就明白了怪物的想法，它在黑色城堡内吃了一些人，但似乎也明白黑色城堡绝非久留之地，打算冲到迪高城里头去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
轮光明显克制那个怪物，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疯狂状态的自己有所吞噬进补，所以强化了自我，或者说灵魂意志有所升华，穆兰明显能感受出今天的轮光在他手上的威力远超以往，也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已经处于肉体开化状态的穆兰立刻爆发速度，犹如一道风一般追向那个怪物，肉体开化是一个重要的基础，而穆兰这底子绝对不弱。
屋内的几人也冲到了屋外，看到穆兰向着怪物追去都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以为是黑色城堡的大人物出手了，还有人出声喊着。
“大人，他吃了约瑟！”
穆兰只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就立刻将注意力全都放到前面。
哗啦一下，地面的泥浆猛然窜向天空，化为人形且张开翅膀，朝着追来的穆兰扑下，不过穆兰早有预料，直接“砰砰砰砰”四枪打在了怪物的翅根处。
这四枪效果卓越，开了四个比海碗还大的洞，直接撕裂了其中一只翅膀，使得怪物从天空栽了下来，坠落地面砸成一滩泥浆。
“呃啊——”
泥浆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怒吼，随后猛然向四周喷射出大量血肉和骨骼，穆兰在远处眉头直跳，这些恐怕都是被对方吃掉的人。
“我要拿走你的躯体来弥补我的损失！”
吐出这些血肉的怪物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泥浆瞬间向四面八方炸开，犹如一朵巨大的泥浆花朵，朝着穆兰的方向包裹过来，大雨中甚至分不清哪边是泥浆哪边是雨水。
穆兰一跺脚，往后跃去，意志凝聚于手中的轮光，朝前连开几枪，这几枪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更带来一股超出以往的强大推力，带着穆兰的身体犹如炮弹一般朝后飞射。
“哗啦啦......”
泥浆“花朵”包了个空，穆兰已经远离它的范围，并且连上了几颗子弹，比起黑色城堡的一些旧时代强者，穆兰是一个敏捷的战士。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子弹可能会不够，穆兰身上常备的一般是三十六发，但穆兰也没打算一直死磕，实在不行的话，子弹打完就开溜。
恶魔面对穆兰，隐隐产生了一种恐惧，它的力量明明比对面那个人类强这么多，但就是拿他没有办法，近乎不死的属性和强大的污化能力也没有作用，那个人的移动非常迅速，并且能瞬间产生惊人的速度，总在恶魔的攻击范围之外游曳，犹如跳着死亡华尔兹的舞者。
穆兰确实犹如一个舞者，他越来越感觉到眼前这个怪物的缺陷，虽然暂时不知道如何杀死它，但对穆兰的威胁感却比开始的时候小了很多，只不过那种纯粹而强烈的恶意，十分值得感受和研究一下。
这种恶意是对生的厌恶，同时也是对生的极度渴望，对灵魂和血肉的强烈欲望，一种偏执到疯狂的极端精神，与其说是怪物产生了这种精神，不如说是这种极端孕育了这种怪物，这让穆兰想到了“恶魔”。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穆兰既同死亡擦肩而过，也在体会着，甚至略带疯狂地尝试摸索这种偏执的共鸣状态，他知道自己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又纠缠了十几分钟之后，穆兰还剩最后两颗子弹，选择立刻退走，而恶魔并没有去追，反而在思索着对方可能的阴谋，直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跑到迪高城内去了！”
这是那个老巫师的声音，在海妖离去之后，暂避锋芒的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招来的恶魔似乎失控了，虽然还没有获得完整的形态，但也是非常危险的。
在图书馆被攻破，大量珍贵的魔法书和资料遗失和损毁的情况下，如果恶魔冲入了迪高城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他老巫师也不用想别的了，跑路当一个野生超凡者算了。
第五十七章 冷漠的黑色城堡
直到退出一段距离之后，穆兰的亢奋感依然没有平复下来，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影响真的有一些战场后遗症，以至于很享受这种危险而刺激的感觉。
穆兰脚步不停，直奔自己的居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弹药箱，揣上了好几盒子弹之后立刻再度出门，他准备和那个怪物耗上了，反正对方似乎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即便怪物真的去了迪高城，他也可以追上一追。
外套已经彻底被雨水淋湿了，为了让自己的行动更加敏捷，穆兰干脆脱掉了外套，顺着那股恶意的感觉，轻装急速前行。
只不过当穆兰兴冲冲地再度接近那个怪物的时候，对方的气息突然开始迅速瓦解，在他回到刚刚和怪物缠斗之处时，正好看到一名影视剧中法师模样的人盖上了一个玻璃瓶的盖子，而他身边则有大量泥浆崩溃，而大雨也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穆兰的到来明显引起了巫师的注意，他看向穆兰，然后再看了看地上的泥浆，很多地方能找到一些子弹。
“是你牵制住了它？”
穆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左轮，将之插回背后的枪套中。
“它的恶意非常强烈，我只不过力所能及地作出一些反应而已，今夜的黑色城堡，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穆兰虽然问的是黑色城堡的事，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巫师手中的小瓶子，虽然现在比较昏暗，但依然能模糊看到有一个影子被困在瓶内。
巫师表情有些无奈。
“今天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不过你做得很好，我记得你应该是穆兰吧，经常能看到你借阅书籍，是个很好学的年轻人，没想到还未选择道路就有如此出众的实力，你的意志和精神非常强大，似乎能附着子弹进行攻击。”
“可惜怎么也杀不死那个东西。”
面对穆兰这样的“谦虚”，老巫师也只能干笑几下。
“它是一只真正的瓦拉塔恶魔，即便它还并未成型，但你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年轻人，一旦被召唤创造，它就很难被杀死，最好的方法就是困住他，比如这样。”
老巫师扬了扬手中的瓶子，这会穆兰也已经走近了一些，能够清晰看到瓶中有一个长着翅膀的漆黑阴影，比起刚刚的泥浆状态，现在的它明显好看多了。
瓦拉塔恶魔？这个世界存在恶魔？
穆兰表情严肃地看着瓶中尝试敲打玻璃的恶魔，最后蜷缩在角落不动了。
“看起来海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图书馆怎么样了。”
老巫师说着走向了图书馆方向，穆兰想了下也跟了上去，要睡觉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而两人前进的路上，还能看到很多损毁的房屋，其中多半应该就是那个恶魔的功劳。
老巫师一边走，一边也为穆兰解释恶魔刚刚的状态，因为召唤不完全又失去了控制，所以它会本能地完善自我，想要成为一个表世界的完整存在，其中最吸引它的自然是充沛而强大的血肉和灵魂气息，黑色城堡的那些学员和准学员们是最大的诱惑。
穆兰一面听着，一面心中微微发寒，这个恶魔明明是老巫师带来的，但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因为恶魔造成的杀戮有丝毫内疚的感觉，仿佛说着一加一等于二这种问题和答案，仿佛他人的死没有替穆兰解惑重要。
两人很快来到图书馆的位置，这座宏伟的建筑内外现在一片狼藉，但建筑本身极为坚固，只是大门和窗户被洪水冲破，还有外层被冰晶划伤，但建筑结构却纹丝不动。
洪水过后到处都是泥泞，到处都是残破的木板，但穆兰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衣物的碎片。
图书馆内的书架全都倒塌了，书籍不是落在泥浆中，就是已经被洪水冲走，甚至有不少禁书阅览室也被打开了大门，里头同样一片狼藉。
“哎，这些都是珍贵的知识啊！”
老巫师走到一个倒塌的书架下，捡起一本魔法书，轻轻擦去上面的污泥，显得极为痛心。
穆兰冷冷看着他的背影，这个巫师他一次都没见过，但对方似乎对他很熟悉，还知道他经常借书，看似其对知识的重视程度远高于人命，但图书馆遭遇进攻的时候，老巫师却丢下图书馆跑了，可见此人真正的本质是极度的自私，重视知识也是他自私的爱好。
和老巫师查看着魔法书不同，穆兰则在图书馆内寻找着幸存者，即便被恶魔肆虐过后有人幸存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真的被穆兰找到了一个。
一个坚固的金盒木柜体被冲到了图书馆角落并卡在了那里，穆兰经过的时候听到内部出现了细微的动静，于是奋力将开口朝下的柜体推了过来。
“砰咚”一声，柜体被翻转了九十度，两扇门一下子就被从内打开，一股污水流出，一个狼狈不堪的人滚了出来。
“咳咳咳......呕......嗬、嗬......”
这人大口喘息着，身体仰天动都不想动，良久才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穆兰。
“琼、琼斯特先生，是你救了我吗？我，我差点被闷死在里头......”
穆兰蹲下来，将图书馆大厅管理员搀扶起来，转头看向各处，他已经找遍了图书馆。
“看来这里的幸存者只有你一个了。”
图书管理员下意识抖了一下，顺着穆兰的视线看向周围，心中既充满恐惧，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而直到此刻，一个穆兰熟悉的声音才在图书馆外响起，沃尔顿饱含怒吼的吼声响彻大半个黑色城堡。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经过和哆莉晚饭前后的接触，穆兰对于沃尔顿此刻愤怒的真实程度有所怀疑，只不过他并不会傻到去质问沃尔顿，这黑色城堡并不是真的理想乡。
同样对沃尔顿有所怀疑的，还有拿着一本书站起来的老巫师，他是真正和海妖交过手的，那海妖带着圣物深蓝之心，并且居然能几乎契合圣物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深蓝之心是由沃尔顿带回的，本应该锁在封印之室内的。
只不过老巫师同样不会多说什么，他甚至不认为迪尔迦皇室能够真正压制沃尔顿，所以他只打算装作没注意到。
沃尔顿一步步走入图书馆，首先看到的是扶着图书管理员的穆兰，他对着穆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阅览室方向，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老巫师。
“蒙格力，你竟然让人攻破了图书馆？你应该明白，什么地方都可以损毁，但这里绝对不允许有差错！”
“沃尔顿，对方是一名海妖，似乎还借助了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她的力量凌驾于我，并且深知我的弱点，我甚至来不及召唤恶魔就被她击溃，险些命丧于此，图书馆被攻破是有我的责任，但绝不是全部，我倒要问问，你们跑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沃尔顿深呼吸几口气才平复气息，转头看向外面。
“这场暴雨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屏蔽能力，我在王宫并未感受到多强烈的波动气息，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件事你我都推卸不了责任，我会亲自向女王陛下做汇报的，哎......”
沃尔顿的一声叹息中似乎包含了无尽了疲惫，再度看了一眼图书馆的狼藉，无奈着说道。
“看来海妖的目标是我们的知识，人类还能剩下多少优势呢？”
第五十八章 我的党羽
穆兰并不是黑色城堡的高层，他也懒得掺和之后的事情，和沃尔顿说了一声就回了自己的居所，虽然被那泥浆恶魔破坏了不少地方，但二楼还算完好。
穆兰回到家中，在换了身衣服之后，于自己的房间点了一根蜡烛，开始翻阅一本魔法书，在这种环境下，更加激发了他的求知欲。
一连换了几本书，终于让穆兰找到了一些想要的内容。
在这本名为《秘法起源》的书中，记录着一群被称为瓦拉塔巫师的一些秘密和猜想，在曾经的古代，掌握超凡之力的人类大多被称为巫师，人们相信他们拥有神奇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是邪恶的，很可能与妖魔做了交换，所以被归为魔法。
在书中有一段描述说，瓦拉塔巫师是现存源流最古老，且依然自称巫师的存在之一，他们之中的一些掌握了恐怖的法术，其中有一种极具代表性，便是召唤恶魔。
穆兰皱着眉头细细看下去，书中的文字仿佛一只只扭曲的虫子在爬行，甚至幻化出一些画面，隐隐勾勒出一位穿着黑衣戴着黑帽的巫师形象。
穆兰不为所动，在默读着接下来的文字。
‘但所谓召唤恶魔，只是一种名称上的说辞，用瓦拉塔巫师的解释，恶魔是一种纯粹的存在，集中了纯粹的执念，以强烈的恶意和贪婪的欲望作为其驱动力，成为一种可怕的超凡力量，跨越混沌和里世界，降临真实层面为巫师而战，在一定范围内消灭除了巫师外一切对手......’
穆兰又翻开另一本，两本书一起对照着看，一起对照着研究，隐隐推导出一个令他脊背微微发寒的事实。
巫师的形成世界，强大的神秘力量，各种特殊的目的......
这世上本没有恶魔，是瓦拉塔巫师创造了恶魔，所谓召唤恶魔，是凭借其自身强大的力量，以及形成世界的特殊性，直接以纯粹的执念和恶意，创造出了恶魔这种东西，并帮助它凝聚躯体为自己而战，或者达成其他的目的。
而一旦恶魔成型，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往往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同时也很难被彻底消灭，一旦逃脱往往会形成一场灾难。
穆兰轻轻闭上眼，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直到泪腺分泌眼泪润泽眼球才停下，他已经明白今天这个恶魔的本质，虽然书的内容有时候并不完全正确，但穆兰今天和那个泥浆恶魔交手，是以他那特殊的共鸣状态有所感知的，纯粹的执念纯粹的恶，也是纯粹的贪婪和欲望，智力都还没有完整，分明是新生的。
这个恶魔是人类创造的，或者说创造它的人类也算是恶魔，书上说从古到今很多史料上的恶魔事件都与此有关，甚至至今可能有一些逃脱了许久还存活的恶魔存在，它经过漫长的时间完善了自我，也不断学习，成为了难以预估的存在。
也就是说老巫师并不是召唤了恶魔，而是创造了恶魔。
“嗤，某种意义上说还挺了不起的。”
穆兰嘲讽似地自语一句，从座位上起来，躺到了自己的床上，黑色城堡有些让他失望了，或许反倒是宗教性质浓厚的圣堂倒是更光明一些。
不过至少有一点非常符合穆兰的期待，神秘世界确实瑰丽多彩，充满危机但也莫测神奇，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连恶魔都能创造，某种意义上讲，只要你足够出色，甚至能演化出越来越强的自我。
穆兰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他对自己有着充分的信心，也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强烈的期许！
‘希望今晚不要做噩梦，能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吧。’
穆兰拿起床边的手杖对着蜡烛方向一甩，一阵破空的呼啸中，烛火被手杖带起的风甩灭，穆兰蹬掉鞋子，扯过被子就这么和衣而睡。
睡梦中，穆兰仿佛看到了恶魔的全貌，但又仿佛不是，那是一个张开翅膀的巨大阴影，双眼如同血红的月牙，但他所立之处却并非黑暗，反而背着光而立，它张开双臂，手上指甲尖锐锋利。
无数黑白相间的羽毛在恶魔身边飞舞着，一切光影都如同相机闪光灯的快闪，显得模糊又刺眼。
......
第二天穆兰起得比较迟，这是他来迪高之后为数不多的懒觉日，不是因为想赖床，而是醒不过来。
洗漱结束穿戴完毕，穆兰走在黑色城堡的内部道路上，能看到许许多多清洁工作者在忙碌。
黑色城堡在这一晚损失了不少人手，但几乎全是勤务人员和工作人员，很快就会有别人填补上空缺，即便所谓的学员也死了一些，但同样会有人快速补充。
穆兰看着很多人带着敬畏和兴奋的情绪在做着清理，为自己得到这份工作而感到高兴，却对这份工作的上一个所有者的下场丝毫不知情，但生活已经足够艰难，或许能得到这份薪水，已经胜过了一切。
穆兰一身大风衣外加礼帽，走在黑色城堡的路上，少数熟人会向他问好，而他仅仅是点一点头，没有和往日一样带着笑脸回应。
经过图书馆的时候，穆兰看到那名老巫师居然站在外头，见到他立刻把他喊住。
“穆兰，你来得正好，之前你借了许多魔法书，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陆续还回来一些，我们需要查看是否能补充书库损失的一些书籍。”
这事穆兰也十分关心。
“有很多书没有备份？”
老巫师摇了摇头。
“虽然损失很大，但其实也并非如所见那般严重，有许多人外借书籍，有的甚至能算一座小书库了，都收回来再复制一下，就能补足不少，有些书也可以再写，而秘书室大多也算完好，总的来说虽然损失不少，却并非无法接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老巫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因为书籍的缺失，再补充和整理也需要时间，所以之前的借阅和解答方式不再适合，黑色城堡决定实行教授制，毕竟藏在这里的知识是偷不走的，具体的细则很快就会有通知的。”
老巫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穆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看来黑色城堡要实行授课模式了，这样倒是会更有效率，就是不知道老师够不够，毕竟看起来黑色城堡应付迪尔迦各处的情况，本就人手并不充足。
穆兰到达约克区警局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正午，警局内的警员们似乎已经出过一些任务，这会警察局内被抓来了很多人，被抓来的人大多很惶恐，也有人情绪激动，在破口大骂，不用问穆兰也知道这些人应该大多数都是工人。
穆兰进来之后，很多警员都向他问好，但吵闹的环境让穆兰也只是选择点头，然后快步上楼。
进入三楼的办公室后，看到亨德尔已经等在那里，穆兰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样？”
亨德尔脸上挂着笑容。
“我也才到，一切都还算顺利，安顿在一个不错的地方，等大人有空了我带你过去......大人，你没事吧？”
穆兰将外套和帽子挂到架子上，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在这他显得很放松。
“我没事，不过昨晚黑色城堡出事了，有神秘生物袭击了那里，亨德尔，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志气，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以后就这么跟着我做事，但不要再去黑色城堡。”
“还有一个呢？”
亨德尔关切地问着，穆兰则答非所问地反问一句。
“昨天吃了那本书的扉页，今天感觉怎么样？”
亨德尔愣了下，然后看了看自己。
“感觉非常好，没有任何不适，虽然昨晚做了一阵子噩梦，但似乎并不影响睡眠质量。”
穆兰露出一丝笑容。
“还有一个选择嘛，黑色城堡估计会马上再寻找一批新学员，我或许可以帮你推荐一下，我知道你很向往那个世界，那个危险而美丽的世界。”
亨德尔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激动地立正身体握拳捶胸。
“琼斯特大人，我想要涉足那个世界，但我永远都会遵从你的命令！”
很圆滑的答案，但穆兰感觉得出来，很真诚。
既然黑色城堡让穆兰比较失望，既然他也有着自己的野心，为实现自己梦想也好，或者高尚地整顿污浊也罢。
穆兰觉得自己需要一些忠诚的伙伴，不论是以后帝国的政治上，还是表世界之外的神秘世界。
第五十九章 艾文的喜讯
亨德尔是穆兰长期观察的人，认可他的品格，也对他此刻的回答很满意。
在曾经的二十一世纪，穆兰自认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小时候老师都说努力学习所有人的成绩都能拔尖，后来越来越明白人和人真的有天赋差距。
但成为了如今的自己，穆兰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学霸，在别的领域还不好说，但至少在神秘知识的领域是这样的，这得益于他并不算笨的头脑和得天独厚的共鸣天赋。
虽然也有失眠多梦之类的苦恼，但穆兰还是较为乐观地相信自己肯定能够脱颖而出。
“对了大人，这是最近收到的信，我帮你都取来了。”
亨德尔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纸盒子，并将它打开，里头有一叠信件，估计得有十几封。
穆兰在黑色城堡是收不到信件的，所以地址都是约克区警局，而信件不可能一封就送，邮局一周的固定时间才会送一次。
“好，谢谢。”
穆兰的思绪被拉回来，开始拆信观看里头的内容，亨德尔则十分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东西就开门出去了，每天这时候他都会提前为自己和穆兰准备午餐。
虽然没有专门的外卖，但提前定好，中午再带着盒子自己去店内取还是可以的。
穆兰一封封展开信件，很多信上的内容都是表达感激，也有的描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的则是诉苦，表示日子依然十分艰难，甚至还有人在信上写了工厂劳动时间长休息时间短，还克扣本就不多的工钱，希望穆兰为他们主持公道。
穆兰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他无法给更多的钱，也不可能管得到遥远地区的工厂主和贵族，他取出纸笔，选择性的回了几封信，就又放下了笔。
“哎！”
叹了口气，穆兰忽然又有些迷茫了，他自认前途光明，在神秘世界有着卓越的学习天赋，在政治领域受到女王的青睐，会是既得利益者群体的新贵。
穆兰见到的社会有很多都是光鲜的一面，但这不代表他不了解污浊的地方，即便在瓦伦丁，大冬天也有光着脚的童工跟着工头到处找活干。
或许摩尔先生的存在，才是底层的希望，倒并不是说一定要走成那条道路，而是不论走不走，这条道路存在本身都会倒逼着某些人不得不做出改变，不得不做出有利于平民的妥协。
只不过这个世界并不如上一世那么单纯，神秘世界的存在会使得那条道路的变数多得多。
“咚咚咚~”
穆兰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进来。”
进来的并不是亨德尔，而是一名着装整齐的男子，对方见到穆兰就脱帽微微弯腰致敬。
“尊敬的琼斯特大人，我来自王宫，女王陛下特地让我过来一趟，提醒你工人大罢工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再追查了，让普通警察去做好了。”
“嗯？为什么？”
男子连忙解释道。
“琼斯特大人，女王陛下十分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特地让我来提醒你的，这次并非普通的平民暴动，背后有着一股邪恶而强大的力量在推动，甚至昨夜黑色城堡的变故都可能与之有关，女王怕你追查下去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命我过来提醒。”
穆兰皱起眉头，良久才开口回话。
“虽然不甘心，但我现在的力量确实十分薄弱，请你回去转告女王陛下，我会注意的。”
“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那么我先告辞了。”
男子开门离去，穆兰脸上严肃的表情也化为微笑，他显然是不会怕那个“邪恶存在”的，但此事的发展正合他意，真是狡猾的自己，狡猾的沃尔顿。
午餐是简单的肉汤和面包，但汤汁浓厚，胡萝卜和肉块都不少，算是营养丰富。
吃完饭没多久，又有强烈的困意袭来，但穆兰没有睡午觉，反而站起身来，他让亨德尔留下整理工作，自己则走出了警局。
外头的风依旧比较寒冷，吹得穆兰露在外面的头发不断乱晃，他压了压帽子，徒步沿着街道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穆兰的脚步终于停下了，眼前是迪高大圣堂。
穆兰仅仅是站在这里，强烈的神圣感就油然而生。
第一次，穆兰怀着一种虔诚的心态，缓缓走向大圣堂。
作为迪高最大，也是迪尔迦最大的圣堂，这座建筑宏伟而神圣，每天都有大量的圣堂信徒前来祷告。
不过现在并不是正确时间，不会有教士领着众人一起祷告并赐福，穆兰走入圣堂内部，独自走到最靠前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双手交叉闭上眼睛。
圣堂内的某个厅室里传来孩子们的圣歌，也带给穆兰一种宁静的感觉，他好似就要睡着了。
等穆兰醒过来的时候，圣堂内的灯已经都亮了起来，圣光像边上也摆满了白色的蜡烛，信徒们频繁来往的大厅内也没剩下多少人，显得巨大而空旷。
“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有叫醒你。”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穆兰身边响起，穆兰寻声望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士，他的披肩和教士袍上有金丝，还戴着一顶同样镶嵌金丝的圆帽，竟然是一名大主教。
到了圣堂大主教这种级别，几乎没有普通人，必然是一名强大的超凡者。
“主教阁下，请原谅我在这神圣的场所睡着了，但我并非有意对神不敬，只是在这里，我能获得一种宁静，也能让疲惫的精神安心睡去。”
“你是穆兰·琼斯特？”
穆兰略微诧异，他在瓦伦丁确实比较有名，但在迪高可算不上什么。
“不用意外，艾文是我的学生，他询问过你的事情，我知道你长期失眠多梦，你能在圣堂安然入眠，是神所乐意见到的。”
当然，穆兰的情况可不只是简单的失眠多梦，但多余的话他可不会说。
“和艾文一样，你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艾文不止一次说起过你，今天看到你，我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去瓦伦丁找你。”
老主教在穆兰身旁坐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圣光像，如同常人闲聊一样和穆兰聊天。
“一座宏伟的圣堂不足以用来描述神的伟大，除了可见的圣光，所有信徒，包括我们，都仅仅是自我定义着神，但这就足够了，这世间有太多的黑暗，这世界也有太多危险，圣光存在的意义就是带来温暖，给予希望。”
“你是一个好孩子，虽然性格不适合成为一名教士，但肯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神圣骑士，或许黑色城堡比较忌讳圣堂，但我们却并无什么顾忌，你既可以效忠帝国女王，也可以在黑色城堡工作，同样可以成为圣光下虔诚的信徒，成为一名神圣骑士！”
穆兰觉得有些恍惚，感觉到轻松和亲切，积攒的压力也似乎减轻了不少。
虽然有那么一点不敬，但穆兰还是忍不住暗叹好厉害的神棍，艾文想要青出于蓝可太难了。
“但我并没有神圣骑士的道路，等我踏入那一步，就是别的职业了。”
穆兰笑着这么说了一句，而这位大主教同样面带笑容。
“决定你是否是一名神圣骑士的，真的只是踏足神秘世界的道路选择吗？神圣骑士代表的意义，仅仅是一个职业吗？或许很多人是这么想的，我们中也有一些人并不这么认为，神所认可的神圣骑士，在于其虔诚与否，在于其所作所为。”
“受教了！”
穆兰真诚地感谢一句，视线则转向了另一边，那边艾文正在走来。
“好了，不打扰你们朋友间聊天了，如果以后心情烦闷，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大主教起身离开，在和艾文错身而过的时候，后者恭恭敬敬向其行礼，而他也同样一丝不苟地回礼。
等艾文走到穆兰身边，穆兰已经忍不住笑道。
“艾文，你有一个好老师，不像我在黑色城堡，简直是散养的。”
“什么散养不散养，我听说黑色城堡昨天晚上遇袭了？”
艾文过来就问最关心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难道整个迪高都知道了？哎，没错，是遇袭了，损失还挺大的。”
“别往心里去，你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艾文这么安慰一句，瞬间挑起了穆兰的青筋。
“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说我是个弱鸡呗？”
“实话而已。”
艾文笑着说了一句，在穆兰发作前立刻再度开口，并且语气明显有藏不住的兴奋感。
“穆兰，你知道吗，我要去圣山了，我能在圣山接受最高规格的洗礼，并且有机会借助圣物的力量，感知天堂上的圣光，甚至可能近距离感受到神的光辉，越是虔诚和圣洁的人，越是能接近神，甚至以凡人的灵魂和神交流！每年有这种机会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今年就有我！”
“哦哦哦，真厉害。”
看着兴奋得跺脚的艾文，穆兰伸了个懒腰，嘴里的话也懒洋洋的。
“喂喂喂，你别这么敷衍行吗，这是我活这么久以来最重要的事了，我相信经过这次洗礼，一定能让我的灵魂和信仰再度升华！”
看到艾文激动万分，穆兰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如果你真的能和圣光之神对话，记得问问神该怎么结束这越来越危险的神秘浪潮，毕竟圣堂这么些年下来虽然有成果，但似乎都仅仅是跟在后面跑。”
“你这问题太大了，福音书上不是有解答嘛。”
“可是作用不大，不是么？所以得当面问问神。”
“你这样我们就没法聊下去了。”
艾文咧了咧嘴坐下来，和神近距离接触也只是一种拔高的说辞，哪可能真的和真神唠嗑啊，至多是被强大的圣光赐福。
“哈哈哈哈，恭喜你艾文，别的不多说，别忘了选择瓦伦丁教区！”
穆兰也不管什么庄重不庄重，一只手直接搭在艾文肩上使劲摇了摇，艾文一面挣脱一面也作出回应。
“那是肯定的！”
第六十章 琼斯特教授
这次的消息有些突然，之前虽然艾文也已经有过猜测，但毕竟没落实，现在却已经定下了时日。
穆兰离开圣堂的时候，还稍稍有些伤感，他就这么一个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估计很长时间看不到了。
圣山远在大陆北端的西脊公国，属于独立于西脊公国的一片地盘，也被誉为世界上最光明的地方，距离迪高自然非常远，如今的交通工具也难以忽视这段距离。
艾文这一走，两人都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因为艾文并不是真的仅仅去接受一次洗礼，还要接受很多学习和教导，等他再出来，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圣堂主教，需要管理一个教区的，所以就算艾文非常有天赋，但这时间必然不短。
毕竟穆兰清楚，艾文最大的优点是内心极为纯粹的虔诚，但要踏足真实并且完善形成世界还是很难的，圣堂想必不会吝啬各种资源和药剂，甚至可能派遣强者带着艾文进入里世界寻找元素和演化图腾。
可共鸣需要靠自己的力量构建形成世界，以自己为中心将三大世界的联系趋于和谐稳定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想要跨越凡人的界限是很难的。
晚上回到家，穆兰在自己的备忘录小本子上记录下了2月28日上午这个时间，还附上一些关键词，这是艾文离开的时间。
以穆兰的记忆力当然不可能忘记，但这备忘录也算是一种记录信息，或许很久以后他看一眼备忘录就能想起来重要事物的细节。
家中的玻璃窗已经被换掉了，厨房地板也简单处理了一下，不得不说黑色城堡的勤务工作人员效率是真的高，白天离家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询问穆兰的要求，穆兰只是说了句尽快，没想到回家的时候已经处理到这种程度了。
只不过煤气灯似乎还没修好，但比起昨晚需要点蜡烛，今夜穆兰多了几个煤油灯，也算是比较稳定的光源。
魔法书被还回去大半，但穆兰手中还有几本重复的在，又加上现在精神好，穆兰决定挑灯夜读，重新找回当年高考的感觉。
好朋友都快一飞冲天了，哪怕再怎么清楚一些难度，也免不了给穆兰带来很多压力，毕竟艾文本身是有圣力的，不是小白一个。
万一以后再见面，艾文很强而穆兰很弱鸡怎么办？
穆兰那丰富的想象力已经脑补出一个画面，艾文肌肉狰狞魁梧骇人，而自己瘦弱不堪，前者抓住后者的头，来一句“怎么回事啊小老弟？”
那感觉可不太好。
‘嗯，过两天图书馆恢复了，就立刻再去找书！’
不是穆兰的阅读速度快，而是一本魔法书中其实包含了大量无用信息，或者说有些信息看的时候不明白，要对照了很多魔法书之后才能恍然大悟，知识越丰富，就越能看得懂魔法书，否则可能连一些冷僻术语都搞不明白。
......
穆兰一贯的学习态度和不凡的学习能力有回报了，或者说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极大的肯定。
不过这种肯定，让穆兰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不由有些紧张。
他，穆兰·琼斯特，被黑色城堡聘为了理论教授，没错，穆兰一个本该是学员的人，被硬是拉着当教授了，之前他还在想黑色城堡的师资力量足够吗？现在答案来了，他被拉来凑数了。
即便只是教一些理论方面的东西，但这也他喵的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而且还是老巫师和沃尔顿共同认定的，认为穆兰在某些理论方面的研究足以胜任教授资格，甚至一些超凡强者的散碎理解未必有穆兰的完整，加上年轻人会更有活力和亲和力。
反正一通鬼理由丢给了穆兰，而真正让穆兰同意的是，作为教授，原本的履历是要被隐藏的，虽然不可能和学员混一起上课了，但可以旁听任何课程，也可以私下找任何教授或者其他跨入超凡的存在询问和探讨疑惑，也能进入大部分禁书室。
种种条件足以让穆兰无法拒绝，在十几天后的今天，规划一新并被作为教学楼的主楼处，穆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实在不行就忽悠着来，反正很多魔法书本身也不靠谱。
所幸一周只需要上两三节课，不影响警局工作。
这是一座哥特风格浓重的大楼，楼的各角都有一尊尊石像鬼雕像，穆兰知道这些玩意是能活过来的，让它们在表世界得以实现存续，很是花费了沃尔顿一番心思。
黑色城堡之前就已经开始大肆寻找并选拔学员，这一批并非临时招来的，而是之前就准备从全国各地，乃至周边国度过来的，数量还不少，只是因为黑色城堡遇袭而稍稍延迟了一段时间。
改为集中教学模式似乎在之前已经有了打算，所以看似有些仓促，但实则处理得还不错，关键是勤务人员厉害，条条框框的东西照抄外头的学校，再加上黑色城堡的一些令行禁止的规定和危险区域的划分，就差不多搞定了，然后理论知识教育先顶上，其他教学计划按照一个笼统的框架慢慢调整。
穆兰的教职员办公室位于顶层，整个办公室内都是书架，在场的教授就两人，一个是穆兰，一个是那个老巫师。
“你说要借一下那个瓶子？”
“对，虽然只是理论课，但我想让学员们首先感受一下，什么叫神秘世界的恶意，培养他们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至少留个印象吧。”
面对穆兰上课前的这个要求，抱着一本书的老巫师笑了笑，直接从长袍内取出了那个瓶子。
“我知道你对这个恶魔很感兴趣，之前找过很多涉及它的书，如果你想走我这条道路，也可以申请一下，想必能够通过。”
“谢谢。”
穆兰伸手拿过瓶子，笑了笑提着两本书走出了办公室，这两本书一本是丰饶之书，一本是他的笔记本。
位于二楼的一间厅堂改成的大教室内，此刻已经坐了六七十人，亨德尔这个插班生也赫然在列，从各处来到神秘的黑色城堡，所有人都十分兴奋，也忍不住和其他人套近乎，结交新的朋友。
他们只是被分配了住所，告知了一些规矩，以及告知了今天的上课时间和地点，其他的则一概不知，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憧憬。
穆兰远远就听到那边教室内的嘈杂，哪怕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但混在一起还是挺吵的，他故意加重了脚步，从走廊那端走向教室，皮鞋踩地板的脚步声让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穆兰手持手杖，左手抱着两本书，身上穿着的则是平时的绅士装扮，尽量维持自身平静，一步步走入了教室，整个过程没有看下面的学员，直到走到正中间的讲台上，他才转身看向下方。
几十双眼睛直直盯着穆兰。
“早上好，各位同学们，首先欢迎来到黑色城堡，能来到这里，就有着无限可能，我想你们也是奔着神秘世界而来的，但你们应该或多或少明白其中蕴含的危险性。”
“因为缺乏系统的教育，以前夭折在路上的倒霉蛋可不少，所以如今我们作出改革，统一给予各位合适的教育，帮助大家适应神秘世界，也帮助我们选拔真正的合格者。”
“而我，琼斯特教授，主要给你们讲解理论！”
穆兰说着将书放下，手杖也摆到一边，下方大大小小几十号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显得极为紧张。
既然你们比我还紧张，那穆兰就反而不太紧张了。
“在具体讲解之前，我先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神秘世界的恶意，以后感知到类似的气息，就要立刻远离，至少在你们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得这么做。”
穆兰将右手腋下的玻璃瓶放到两本书的上面，所有人的注意力又一下子集中到了玻璃瓶上。
起初看起来这个瓶子是透明的，但随着注意力的集中，一个阴影变得越来越明显，一种恐怖的气息也在变得越来越强烈，而越是恐惧，这种感觉就越是深刻，挥之不去，难以躲避。
那是对血肉和灵魂的渴望，那是极端执念下诞生的极端恶意，纯粹而强烈，这阴冷的气息让下方所有学员都头皮发麻，感知敏锐一些的甚至产生了些许幻象。
“咚咚~”
穆兰用手杖拍了桌子两下，很多人一下清醒过来。
“我知道你的名字......”
恶魔沙哑的声音从瓶内传了出来，因为刚刚集中了注意力和此刻的集体氛围，学员们全都听到了这话语。
“你是穆兰·琼斯特，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将瓶塞拔开，放我出来，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穆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没兴趣。”
“上一次我们交手，我并非完全状态，我能感受到你的疯狂，你十分享受战斗的乐趣，只要你放我出来，我一定再次和你交手，这一次我会竭尽全力！”
恶魔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教室内，不过穆兰却没有理会，而是摘下帽子直接扣在瓶子上。
一瞬间，那种阴冷都减弱了，声音也消失了。
穆兰笑着看向众人。
“同学们，除了感受恶意，这也是第一课的内容，规避某些恐怖，最好的方法是不去注视，比如现在，短暂的沉浸只需要割裂最大的感知方式，即视线，就能有效缓解状况。”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呢？需要从表世界和里世界说起，涉及到肉体和精神的相对统一和相互干涉，也涉及到灵魂的变量，从而引出超凡世界的基础定律，即三大世界理论，以及构建世界的五大元素基础，这就是今天要讲的内容，你们最好翻开笔记本准备做笔记！”
所有人立刻准备好笔记本和笔，态度十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