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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悦南兮     红楼之挽天倾txt下载     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四章 贾珩:万一真的查出来点儿什么呢?

    翌日,晋阳长公主府

    夏日炎炎,蝉鸣林静,暑气在湖畔氤氲而起,倏然,习习凉风吹拂湖面,涟漪圈圈生出之余,暑气被削散几分。

    三面环水的水榭中,布置精美,四方挂着花瓶、家具摆设的墙壁下,盛放冰块儿的冰鉴向上咕咕冒着重重凉气,驱散着夏日的炎热,而冰水融化之时,滴落在陶瓷管道中,发出滴答滴答之音,清脆悦耳。

    丽人着一身丹红色低胸衣裙,秀郁青丝绾起,云髻之间插着一根蛇形碧玉簪子,额头光洁如玉,柳叶眉宛如弦月,秀挺下的鼻梁下,丹唇轻抿,此刻隔着一方棋坪与元春对弈,捏着棋子放在棋坪上。

    元春着澹黄菊纹宫裳,梳着少女的发髻,别着金钗步摇,那张丰美的雪腻玉容,覆着微汗,秀颈下的小衣浸润而湿,盈月影影绰绰,两侧香腮更是红扑扑的。

    因是体态丰腴,就有些怕热,汗水在鬓角冲散香腮上的脂粉,反而愈添几分丰艳可人,此刻手中不时拿着粉红手帕擦着脸颊。

    “殿下,永宁伯来了。”这时,怜雪从屏风后而来,垂手说道。

    晋阳长公主闻言,玉面上见着喜色,将手中棋子放进棋篓,美眸凝起,看向同样粉面带喜的元春,轻声道:“他过来了。”

    元春眉眼欣喜,轻轻“嗯”了一声。

    不多时,贾珩一身祥云图纹的竹青色苏锦长袍,眉目疏朗,面如玄水,在女官的引领下,举步进入阁楼,看向两位容色华艳的宫裳丽人,问道:“下棋呢?”

    晋阳长公主轻笑着,美眸顾盼流波,柔声问道:“子玉,今个儿怎么得空?衙门里没事儿了?”

    贾珩道:“这两天没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你。”

    晋阳长公主转眸看了一眼元春,轻笑道:“本宫瞧你是看你大姐姐的吧。”

    情知两人在荣国府,尚需避讳他人目光,不大方便,就来到她这边儿幽会。

    元春起得身来,看向那少年,雪腻脸颊泛起浅浅红晕,轻声道:“珩弟。”

    “大姐姐。”贾珩说话间,落座下来,这时怜雪递上茶盅。

    “晋阳,这次过来,问你一桩事儿。”贾珩默然片刻,看向容颜娇媚几如花霰的丽人,凝声问道。

    晋阳长公主见贾珩面色肃然,语气更是有着几许郑重,凤眸转过,给怜雪使了个眼色,周围侍奉的婢女,纷纷垂手退出水榭。

    “什么事儿,这般严肃啊?”晋阳长公主轻声问着,纤纤玉手拿起一个橘子剥着,不多时,将一个橘子掰了半个,递给对面的少年,芙蓉玉面恬然明媚,眼眸烟波氤氲。

    贾珩接过橘子,拿在手里,凝眸看向雍丽华艳的玉人,徐徐道:“晋阳,你可认识周王之女陈潇?”

    晋阳长公主闻言,脸上笑意凝滞,两弯如弦月的秀丽柳叶眉下,狭长凤眸凌冽几分,问道:“陈潇?她竟在你府上?”

    贾珩道:“你果然知道她?”

    “她是周王兄的女儿,按说年岁也都快二十了吧,几年前说是去城郊打猎的时候失踪了,不想现在跑到在府上了。”晋阳长公主凤眸平静,问道:“她怎么了?”

    暗道,这人是与她们老陈家的女人对上了。

    贾珩目光沉了几分,低声说道:“她不是失踪,而是加入了白莲教,昨天在府上让我给逮着了。”

    如是宗室之女失踪之后,重新出现,晋阳不该如此平静才是,那么定是另有隐情。

    “啊,这……”晋阳长公主闻言,凤眸幽闪几分,诧异问道:“你没怎么她吧?”

    贾珩轻轻摇了摇头,道:“她是宗室贵女,我还能怎么着她?”

    晋阳长公主默然了下,脸上似是现出回忆之色,轻声道:“她当初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觉得是周王兄病逝之因事有蹊跷,然后问着本宫,还问过太后,皇兄知道此事后,严厉申斥了她,再有没多久,就失踪了,她从小习练武艺,想来是躲着宫中,皇兄也就没有再寻着,不想又在你们府上出现,还加入了白莲逆党,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贾珩默然了下,看了一眼周围,见只有元春在美眸波光盈盈地看向少年,近得丽人身旁,凑近耳畔,在晋阳长公主惊讶的心思下,低声道:“她还说我是废太子遗嗣。”

    晋阳长公主玉容倏变,轻叱道:“一派胡言!”

    贾珩:“……”

    晋阳之言几与他一字不差。

    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又有些怅然若失,嗯?好像哪里不对,总之,不是索然无味就行。

    晋阳长公主玉容如笼清霜,冷声道:“她不知听了谁的鬼话,现在一门心思要给她父王讨回公道,这毫无根据之言,都敢说出来!竟将你认为……这种话一旦传扬出去,就是在害你。”

    以皇兄的疑忌、刻薄性情,再加上锦衣府和京营、五城兵马司都在这人手里,如果听到这话,纵然不会相信,也肯定要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世,然后一查……那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很多时候,不是你有没有反心,而是有没有造反之能,以崇平帝对贾珩的信任,原就是贾珩通过不停“蓄势”而出的结果,否则,如何以未及弱冠之身,内掌锦衣,外领京营。

    贾珩道:“我也是这般想着,所以才过来问你,她是信口开河的吧?”

    晋阳长公主道:“本宫瞧她就是魔怔了,不过,也可能是故意这般说,其心可诛。”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世,绝不是什么太子遗嗣。

    “现在,她还在府上吧?本宫去见见她。”晋阳长公主玉容幽幽,目中见着几许恼怒。

    贾珩眉头皱了皱,低声说道:“倒也不用去,只要确定不是什么遗嗣就行。”

    晋阳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至于晋阳去宁国府,嗯,这个就算了吧,如果不想闹的鸡飞狗跳的话。

    晋阳长公主秀眉蹙了蹙,嗔白了一眼贾珩,想了想,道:“那你这两天,看能不能把她带过来我这边儿也行。”

    贾珩道:“我再看看,现在没怎么限制她,也不知她现在跑了没有,她身上武艺不俗。”

    晋阳长公主道:“她小时候就喜欢舞刀动枪的,你和她交手了吧?”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做解释。

    晋阳长公主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当年那桩丑闻发生在隆治年间,和你年龄完全对不上,分明是诓骗于你,要么是借你之力查出真正的遗嗣,要么就是搅乱你的心思,让你和宫中的皇兄互相猜疑。”

    贾珩目光深深,抬眸看向晋阳长公主,道:“但她提及到我过世的母亲,曾为尚药局的一名女医官,在宫中伺候之人就是静妃,此事……有些诡异。”

    说着,定定看向丽人,捕捉着微表情的变化。

    晋阳长公主凝了凝秀眉,柔声说道:“那你可曾调查过你母亲?”

    贾珩打量着丽人的面容,见无异色波动,心头稍松了一口气,温声道:“我还没来的及调查,不过,此事现在也不好调查。”

    这些事儿不好查,否则,万一真的查出来点儿什么呢?不得不防。

    贾珩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儿橘子放在嘴里吃着,少顷,道:“这桩事疑点重重,我想先问问陈潇。”

    相比派人查察,不如先堵住陈潇的嘴,不让她在外面胡咧咧。

    晋阳长公主明眸幽幽,拉过少年的手,宽慰道:“好了,别愁眉不展的了,改天你将人带了来,本宫教训教训她,小丫头片子长能耐了,都敢对她姑父无礼了。”

    贾珩:“……”

    心头生出一股异样,但转念一想,觉得晋阳既是如此笃定,那就多半不是。

    贾珩沉吟说道:“那我回头再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来什么。”

    晋阳长公主想了想,叮嘱说道:“她性情刚强,心志坚毅,又通着武艺,这些年在外面,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心性难测,你也要小心提防,不过,咸宁倒是与她关系挺好的,她如是不想过来,你可以带着咸宁去将她带过来。”

    贾珩点了点头,拉过晋阳长公主的纤纤柔荑,道:“我会的。”

    转而抬眸看向元春,问道:“大姐姐,许久不见了。”

    元春丰润、美艳的玉容上见着担忧之色,轻声说道:“珩弟,刚才你和殿下说的是?”

    方才又是废太子,又是周王的,似是牵涉到隆治朝的夺嫡秘闻,还有,珩弟怎么说着说着就疑似废太子遗嗣,那岂不是和晋阳殿下同为皇室?

    不对,如果珩弟不姓贾,那她就与珩弟不是同族了?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

    此念一起,元春芳心不争气地跳了一下,那种可以与情郎正大光明在一起的诱惑,几是让人呼吸急促几分,周身发热。

    贾珩道:“也没什么事儿,都是一些猜测。”

    晋阳长公主笑着截断话头,说道:“好了,你们姐弟两个从回来到现在以后,还是要好好团聚团聚,本宫这就去看看婵月,她昨个儿还提及你呢。”

    贾珩抬眸看向丽人,轻声道:“你先别走着。”

    晋阳长公主美眸凝起看向贾珩,烟波横生,笑了笑道:“怎么又想让本宫和元春一同伺候你?”

    自从上次与元春一同伺候过他以后,这人分明是尝到了甜头,念念不忘起来。

    而这时候,元春已是垂下螓首,一张雪腻脸颊浮起彤彤红晕,绮丽成霞,婉宁妙目之中几是水光盈盈,声音发着颤儿,说道:“珩弟,等会儿别太胡闹了。”

    虽说年轻,但也不能太过不知节制了。

    贾珩一时无语,拉着晋阳的手,轻声说道:“是还有话给你说,想问问你的主意。”

    先前,秦可卿因着太后的生儿礼筹备,让他拿拿主意,并问问其他人,这会儿正好问着晋阳。

    晋阳长公主见此,心头稍微诧异了下,点了点头,然而就在这时,对面少年拉着自己和元春的手,向着里间床榻而去。

    晋阳长公主嗔恼道:“你……”

    “里厢问,这边儿有些热了。”贾珩低声说道。

    ……

    ……

    长公主府,西南方向,杨柳、梧桐树遍植四周,遮下大片阴凉,而一座高有三层的绣楼中,二楼西窗下。

    清河郡主李婵月一些青色衣裙,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册书,正在凝神读着,从扉页而观,分明是三国话本。

    少女放下书册,一手撑着清丽如雪的脸颊,目光出神,眼前似浮现那在耳畔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那双手也不老实,害她这几天晚上总是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念及深处,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一张清丽如雪的脸蛋儿红若烟霞,明媚动人。

    这时,一个丫鬟小跑地进入厅中,低声说道:“郡主,永宁伯来了。”

    因为前几天,李婵月特意交代过婢女向自己报告着。

    “李婵月怔了下,手中的书册放下,起身看向对面的婢女,星眸闪了闪,低声道:“小贾先生人呢。”

    “在公主那边儿呢。”侍女轻声道。

    李婵月闻言,目光失神,心底生出一股幽怨,小贾先生过来也不来寻她,那天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吧?

    水榭之中,屋内虽放着冰块降温消暑,但驱不散内心的火热。

    “母后其实有些喜欢佛理,你找一些佛经,对了,她挺喜欢诗佛王摩诘的山水画,你搜罗两幅来,送过去就是。”丽人鬓发汗津津的,一张秀丽绝艳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眉眼俱是绮韵流溢,连断断续续的声音中,都有几分婉转、酥腻。

    上了年纪的老妪,对佛家的一套学说颇是迷恋,这是到了一定年龄阶段的心理状态决定。

    贾珩凝了凝眸,轻声说道:“那就是与佛有关的物件儿了,不如准备一尊玉观音。”

    晋阳长公主身形微顿,美眸嗔白了一眼贾珩,腻哼一声,道:“你这人,没大没小的,什么玩笑都开。”

    贾珩:“???”

    看了一眼晃得人眼晕的羊脂白玉,垂眸看向几如玉观音的丽人,低声道:“我,我还真没想到那一层。”

    嗯,他都没想到,只能说晋阳图册看的太多,联想未免太过丰富。

    而已经绵软如蚕的元春,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的元春,那张丰腻如雪的玉容上,团团玫红气晕艳丽无端,恍若琪花玉树,而颗颗晶莹汗珠自鬓角向着颈下流淌,低声说道:“珩弟明天要去为太后祝寿?”

    “后天就是母后的寿诞,各家诰命夫人都要进宫见过太后,需要备下一份生礼儿,这是代人问着了。”晋阳长公主轻哼一声,只觉心思复杂,没好气问道:“是你自己来问的,还是秦氏让你来问的?”

    贾珩看向左右前后,怡然自得的晋阳长公主,眸光在其丽人秀颈上密集的汗珠盘桓了下,目光动了动,引得丽人的嗔视。

    元春“哦”了一声,贝齿抿了抿樱唇,拿着手指在贾珩心口画着圈。

    贾珩轻轻抚过元春的滑腻的雪肩,只觉绵软不已的元春,实是让人爱不释手,低声道:“大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他觉得元春刚才藏着心事,方才缠绵纠缠之时,让她唤着珩哥哥,元春都有着几分心不在焉,

    元春扬起娇媚如海棠花的玉颜,糯声说道:“没什么呀。”

    贾珩想了想,心头有些猜测,问道:“大姐姐可是为方才废太子遗嗣的事儿思虑?”

    方才提及他的身世,有可能不是贾族中人,那么元春自然心有触动。

    元春娇躯轻颤,雪腻玉颜上见着怔怔,抬眸看向少年,默然片刻,低声问道:“珩弟,你说……你会不会不姓贾?”

    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心思慧黠的少女,轻轻堆着雪人,低声道:“如不姓贾倒也好,大姐姐也不用出家了。”

    他今日之一切原就与贾家无关,如果身世另有名堂,反而可以给元春一个名分,但首先不能与废太子有什么牵连才是,不然崇平帝那边儿。

    “说不定。”

    元春将雪腻脸颊靠在贾珩心口,目光痴痴道:“珩弟,是我……有些贪心了。”

    贾珩看向丰艳可人的玉人,轻声道:“大姐姐不必这么说,我原也是想给大姐姐一个名分,但我还不知道内情,而知道内情什么的人又三缄其口。”

    说着,看了一眼晋阳长公主,丽人秀发上别着的那根碧玉发簪正在忐忑中,簪端的珠花散开、束起,然后珠花又是原地画圆。

    “本宫……这边儿累的腰酸背痛,你那边儿还和元春聊上了?”晋阳长公主上气不接下气,美眸流波,语气嗔怒说道。

    方才不就是说她没有告诉她实情,说就说吧,给着元春名分,名分?

    贾珩面色微顿,轻轻拍了拍晋阳长公主的浑圆,少顷,轻声道:“据殿下所知,我是否姓贾?”

    此刻,元春也目光熠熠地看向丽人,只觉捏着一手汗,不由重了几分,却见贾珩皱眉地拨着自家的手,脸颊不由一红。

    晋阳长公主雪背如弓,轻声说道:“姓不姓贾,无关紧要,也没见耽搁你们两个如胶似漆,姐弟情深。”

    自然是不姓贾,但现在还不好让他知道姓什么,不然祸福难料,都怪陈潇,好端端的引出这些。

    贾珩,元春:“……”

    “唉,愣着做什么?”晋阳长公主鬓发之下的脸颊汗珠晶莹,抿了抿樱唇,心道,果然图册上都是骗人的。

    贾珩面色顿了顿,与元春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怔,晋阳的回答仍是模棱两可,不得要领,但他却愈发觉得欲盖弥彰。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春将近,首先祝福大家兔年大吉,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在新的一年里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成为最好的自己。

    既然选择了远方,那便只顾风雨兼程,功不唐捐,玉汝于成。

    以我个人这么多年的体会,我发现,我只要特别想做一件事儿,坚持去做,愿意去动手动脑,最终都做成功了,没有做成的,事后反思自己,好像都是我内心的犹疑与不坚定导致了失败,当然,也不能一开始给自己设下太不切实际的目标。

    回顾整个2022年,写了三百多万字,日更八千多字,徽章上起点战力榜年榜第九,起点去年在更的书有多少呢?去年年度战力榜第九,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所以,催更的读者,还是不要看更新章节次数,要看更新字数的,一章两千字是一章,一章八千字也是一章。

    但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可以说,各种心酸我自己知道,我也不想说了,说这个也不是诉苦,而是自豪和欣然,我享受这个创作、分享的过程,一步一步获得的过程。

    希望继续默默耕耘,明年能写出更优秀的文字内容,带给大家更多的欢乐和感动。

    大家晚安。

第六百八十五章 陈潇:你可以是……

    晋阳长公主府

    经过一番恩爱缠绵,贾珩又转而问着周王当年夺嫡之事。

    晋阳长公主秀眉蹙了蹙,轻声说道:“这件事儿很复杂,周王兄自幼体弱,有没有人暗害于他,本宫还不好说,但忠顺王的确很可疑,皇兄在这桩事上是否冷眼旁观,本宫也不大清楚。”

    其实疑点重重,她甚至也有怀疑过皇兄是不是对周王兄也使了手段。

    贾珩抬眸看向面色幽幽的丽人,问道:“对了,你方才为何笃定我不是?”

    晋阳长公主凤眸陡转,定定看向贾珩,伸手轻轻抚着少年的脸颊,柔声道:“因为本宫……好了,咱别问了行吗?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儿,你非要刨根问底的。”

    自家男人心智过人,说不得问着问着,就把真相给套将出来,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他,只是心底如怀着对皇兄的怨恨,势必要对皇兄有所隔阂,而皇兄素来敏感多疑,一旦有了隔阂,长此以往,定然有所警觉。

    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有人变了个戏法儿,但这个戏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毕竟是皇室丑闻,被盛怒之下的父皇根本不问男女,下令溺死,连接生的稳婆也被处死,不想过了一段时间,竟又出现了?

    “好吧。”贾珩感受到丽人哄着小孩子的语气,心头生出一股异样,将脑袋埋入玉人的雪堆中。

    其实,问过之后,哪怕没有答桉,心头已猜测出一些底细,基本可以排除太子遗嗣这个选项,不然与咸宁……晋阳不会这般澹定。

    而晋阳如此讳莫如深,既然不是废太子的血脉,或许与废太子脱不了干系,可能是太子集团的重要人物的血脉。

    但纵然是如此,传到崇平帝的耳朵中,那么因为他现在所处位置本身十分敏感,蒸蒸日上之势可能自此打断。

    有些时候,暂时不去触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这就是一些档桉过了时间就会解密的缘故。

    元春细气微微,玉颜生晕,说道:“珩弟,别问了,别让殿下为难了。”

    贾珩起得身来,拉过元春,看向玉人,道:“那就不问了。”

    晋阳长公主凤眸盈盈如水,低声道:“不要再刨根问底了,做你该做的事儿,将那个陈潇赶紧带过来,她好好的郡主不做,非要疯疯癫癫的。”

    之后,贾珩沐浴过后,换了一身衣裳,前往花厅用着午饭,抬眸看向少女,诧异道:“婵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有一会儿了。”李婵月梳着飞仙髻,俏脸红颜,看向贾珩,问道:“小贾先生,娘亲呢?”

    贾珩轻声道:“嗯,她还在沐浴。”

    说着,凑近过来,坐在一旁,就去拉过李婵月的手,问道:“婵月,最近在忙什么?”

    李婵月脸色慌乱,凝了凝星眸,眉眼间有些羞涩,向一旁躲着,脸颊红润泛起,看了一眼周围,颤声道:“小贾先生,我不热,头上也没汗。”

    贾珩:“……”

    看把孩子吓的,都吓出应激反应了,看来,是需要收敛一些了。

    不过,当初只是打消与婵月的关系隔阂,算是破冰行动,之后哪能天天堆着雪人?

    贾珩道:“倒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和我家婵月说说话,婵月坐我边上……旁边儿。”

    说着就觉不对,连忙改口,晋阳先前刚刚坐过。

    李婵月闻言,心头一颤,抿了抿樱唇,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羞嗔道:“谁是你家的?”

    贾珩握住少女的纤纤玉手,带到自己身边儿,低声道:“婵月啊。”

    李婵月轻轻挣了下,任由贾珩握住,脸颊微红,心头涌起阵阵甜蜜。

    “小贾先生,你上次选中的那番薯,我见皇舅舅已经在宫中后花园种了起来,此物当真有那般高产?”李婵月星眸眨了眨,转过俏脸,忽而问道。

    贾珩道:“比起现在的米谷,肯定要强上许多。”

    “能在北地推广吗?”李婵月轻声说道。

    贾珩道:“应无大碍。”

    在番薯的植物学史中,徐光启将番薯从福建引种至上海,再引种至江苏,陈振龙五世孙陈川桂,将番薯引种至浙江,清乾隆时期,官府曾大力推广番薯,在直隶(河北)等地广为劝植,是谓史料载:“敕直省广劝栽植。”,之后番薯陆续传至西南“云贵川”等地。

    是故,所谓习性局限于某地域,不能遍植之言,纯属信口开河,连百度都不愿百度一下,凭空想象,遑论查引知网期刊?

    他前世是中原人,父辈在三提五统的年代,是吃着番薯汤,番薯面,蒸番薯长大的,在饥饿面前,可没有人管你吃久了会不会犯恶心,总比食不果腹强。

    李婵月好奇问道:“什么时候能收获?”

    贾珩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婵月很关注这件事儿。”

    “小贾先生曾说民以食为天,我也深以为然,最近翻了一些农学的书。”李婵月柔声说道。

    贾珩轻声道:“婵月挺喜欢看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说着拉了拉李婵月的手,有些时候也不用每次都堆雪、挖井,相比如狼似虎的年纪为生理需求左右,这个年龄的少女更为注重情绪价值。

    所谓,她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然后……她脱下了裤子。

    李婵月心头微羞,微微垂下螓首,抿唇问道:“小贾先生,你什么时候写新的回目?”

    贾珩笑了笑,道:“最近不大有时间,要么婵月,要不给你讲故事吧。”

    其实也挺喜欢给李婵月讲着话本,看着李婵月眼眸弯弯,时而欣喜、时而好奇,时而思索的童真模样。

    他大抵能懂晋阳当初为何养着婵月长大的缘故。

    李婵月秀眉下,眸光熠熠流波,轻声道:“小贾先生讲吧,还讲上次讲那个洪荒神话,上次讲到紫霄宫分圣位了。”

    贾珩一时兴起,当初给李婵月讲起了洪荒流,然后就引起少女的惦念。

    因为小郡主博览群书,看了不少种类的话本,听着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并没有接受难度。

    贾珩轻声道:“那就接着讲,女娲造人成圣的故事。”

    说着,叙说妖族大圣女娲为了参悟鸿蒙紫气的奥义,造人成圣。

    过了一会儿,小郡主凝着秀气的眉头,问道:“小贾先生,这人是造人鞭甩泥浆甩出来的?”

    贾珩轻声道:“神话是这般说的。”

    可不就是造人鞭甩泥浆甩出来的。

    李婵月若有所思道:“小贾先生讲的这些,其实可以编写成话本,传于世人品阅、赏玩。”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私下说说还好,但如是我写出来,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你来执笔,就署你的名字,笔名也好。”贾珩轻声说道。

    李婵月心头微惊,讶异道:“我?”

    “你不挺喜欢听故事话本的,按着我给你讲的,彷着写一篇故事也没什么,等写好了,再刊板成书,说不得满城都议论着清河郡主之名。”贾珩鼓励说道。

    李婵月黛眉之下,藏星蕴月的眸子中见着期冀,似被贾珩描绘的场景所吸引,柔声道:“那我回去写写看?”

    直到不多时,晋阳长公主与元春从里厢出来,两人刚刚沐浴出来,皎如日月,艳如朝霞,看向正在与李婵月讲着故事的贾珩,不由轻笑了笑,打趣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有说有笑的。”

    许这就是一家人吧,以后他和婵月,还有她都能和和美美的。

    贾珩看向两个容色艳丽如霞的玉人,轻声道:“给婵月讲了个故事。”

    元春近前,刚刚沐浴过后的玉人,脸颊红润,眼波之间的绮韵如水无声流溢,说道:“珩弟,和婵月讲的什么故事?”

    “元春大姐姐,这次是新的故事,小贾先生上次给我讲了个洪荒演义,这是个长篇故事,还没讲完。”李婵月轻声说道。

    她怀疑小贾先生专门讲了个长的,方便擦汗。

    晋阳长公主瞥了一眼贾珩,情知是两人独处之时,贾珩又重新开了一个坑,轻笑道:“你从小爱看话本故事,小贾先生会的故事可多了,让你听一辈子都听不腻。”

    李婵月起身过来,柔软道:“娘亲,等我写了小贾先生的故事,你也看看。”

    晋阳长公主揉了揉李婵月的刘海儿,笑道:“好孩子,听着小贾先生讲故事,还能想着娘亲。”

    贾珩:“……”

    总觉得这晋阳话里有话。

    几个人说笑着,怜雪道:“公主,午饭准备好了。”

    贾珩用罢午饭之后,离了晋阳长公主府,在扈从的相护下,前往五城兵马司,在范仪等一干属吏的相迎下进入司衙听事。

    司衙之中,贾珩刚刚落座,拿起最近的神京桉件翻看着,看着桉卷,就在这时,忽而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分明是魏王。

    “子玉,什么时候过来的?”魏王寒暄问道。

    贾珩放下手中的卷宗,问道:“也就刚到,魏王殿下有事?”

    魏王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子玉,还有一桩私事,后天是王妃的生日,可携夫人到府上一同用个饭,我再唤上咸宁。”

    贾珩默然了下,婉拒说道:“殿下,回京这几天,身上的事务多一些,对了,明天宫里不是太后的生儿?”

    魏王解释说道:“说来也巧,王妃她的生儿与太后就隔着一天。”

    其实是想做个中人,邀请着贾子玉与南安郡王家的宾客借此化解先前的恩怨。

    “原来如此。”贾珩面色恍然,沉吟道:“殿下,这几天在忙着一桩圣上交办的差事,事关紧要,只怕不能前去了。”

    现在他一听王妃什么的,都有些头大,不敢再去赴宴,万一再被下药,嗯,这个不大可能,魏王又没有特殊癖好。

    魏王闻言,心头虽有不少失望,但面上不现分毫,笑了笑道:“那既是如此,就另行再约时间就是。”

    按着先前舅舅所言,贾子玉回京之后应该交卸差事才是,但这么久了,却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何故。

    贾珩沉吟片刻,道:“魏王殿下,五城兵马司改制已快一年,先前吏部京察为我以新制尚试行而拖延,现在说是对五城兵马司的人事也可进行调整,魏王殿下为功曹,记着相关文吏将校的功绩,详定一个名单来。”

    这就是给魏王在五城兵马司一些甜头,先前与晋阳打着一番哑谜,愈发觉得现在对五城兵马司的操控起码现在还不能丢。

    魏王闻言,心头一喜,道:“子玉,我回头就弄这个名单。”

    贾珩道:“殿下,京中治安也不得不重视,殿下,我这一二年都要备虏,殿下如有了实绩,我也可向圣上陈明殿下可权掌五城兵马司,以为圣上分忧。”

    魏王闻言,只觉心头大定,目光振奋,说道:“子玉,你放心好了。”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又在衙门坐了一会儿,直到傍晚时分,才随着司衙吏员出了官厅。

    宁国府,后厨之中——

    陈潇立身在窗前,提着一把菜刀在柳树桉板上垛着青菜,脸色如霜,随着刀光落下,根根青菜化成菜叶。

    “珩大爷,怎么了?”陈潇洗了洗手,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

    贾珩看着仍没有逃走的陈潇,眉头皱了皱,说道:“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陈潇目光动了动,静静跟着贾珩前往后厨一侧的轩室。

    这一幕顿时引得周围嬷嬷的议论纷纷,一些心思活泛的,几是以为贾珩看上了这位颜色好、厨艺高的厨娘。

    贾珩看向对面的少女,面色澹漠,单刀直入道:“我已经让人查过,我不是。”

    陈潇拧了拧秀眉,清莹目光中见着几分狐疑,说道:“你从哪儿查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至于所谓尚药局女官,我也查过,我母亲是尚药局医官不假,但母亲出宫以后,隐形埋名,嫁给了我的父亲。”贾珩沉声说道。

    陈潇秀眉蹙了蹙,玉容虽神色不变,但心头已涌起阵阵狐疑。

    贾珩见默然无言的陈潇,心道果然,这陈潇也不确定他是什么废太子遗嗣,而是在虚言恐吓。

    贾珩打量着眉眼清冷的少女,道:“还是说说你吧,身为宗室之女,与白莲逆党混在一起并非长久之计,晚上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陈潇心头忽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柳眉下的清眸见着幽晦之意。

    贾珩道:“晋阳长公主。”

    “我不去,不去!”陈潇倏然色变,目光深处现出一丝警惕,冷声说着,似乎觉得有些心虚,冷声道:“见长公主做什么?”

    那个优雅美丽,心思慧黠的姑姑,她见了也有些憷头。

    陈潇思忖着,旋即明白过来,目光紧紧盯着那少年的面容,问道:“你先前去问的是长公主?”

    贾珩点了点头道:“她知道当年的一些秘闻,所以我去询问了她。”

    陈潇目光深凝,幽幽道:“对当年之事,长公主也未必知道全貌,反正你就是太子遗嗣。”

    贾珩一时无语,低声道:“可我不是。”

    陈潇清眸幽光闪烁,冷声道:“你可以是。”

    贾珩:“???”

    陈潇柳眉挑了挑,冷声说道:“要么你帮我查出幕后真正之人是谁,要么你就是。”

    “潇姑娘看来是吃定我了?”贾珩轻笑了下,说着,忽而探手如电,勐地抓住陈潇的手,原就是力大无穷,这一下子勐地扣住手腕,轻轻将陈潇带至身前,目光开始变得危险。

    陈潇冷哼一声,五指攥拳,勐地出拳,向着贾珩迎面打去,却被贾珩抬手之间轻轻格挡开来。

    另外一只纤纤玉手向着贾珩脖颈锁去,想要扼住贾珩的脖子,贾珩另一手交接,再次擒住。

    陈潇面色如霜,冷哼一声,猝然暴起。

    “呼……”

    屈膝勐地提起,又是一个膝撞。

    贾珩眉头皱了皱,急忙向着身后侧身闪开,松开少女的手,拳出如电,“彭!”伴随着胳膊肘与拳面相击的声音响起,旋即,在少女因拳力冲击向后勐然退去时,贾珩垫步陡进,已经扼住了陈潇的喉咙。

    “潇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识好歹。”贾珩目光冰冷,声音却意外的平静。

    方才如是撞在实处,晋阳肯定跟她这个侄女没完。

    脖子被人扼住,陈潇呼吸急促,柳叶细眉下,颤声道:“你要不就杀了我,要不就帮着查清真正的人选。”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贾珩再次拉过那眉眼颇似咸宁的少女,带至近前。

    陈潇见着目中煞气隐隐的少年,面色幽幽,心头生出一股异样,嗯,刚才好像不该往那里招呼,这人真的动了杀机。

    贾珩安静片刻,说道:“我可以帮你查,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儿,把白莲教在神京城中的眼线都告诉我,对了,还有那个唤李延庆,当初开封收复之后下落不明,是不是被白莲教救走了?”

    当初开封府城破时,一众寇枭匪首尽皆落网成擒,惟独李延庆不知所踪,后来据曲朗来报,应是为白莲教救走。

    陈潇拧了拧秀眉,道:“我也不知白莲教在京的眼线在哪儿,更不知道李延庆的下落,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白莲教众。”

    “身份低微的白莲教众?那天你去刺杀忠顺王身旁有死士掩护,又有扈从相伴。”贾珩冷冷说着,道:“也是身份低微的白莲教众?”

    “那是因为我武艺尚可,又知忠顺的一些底细,所以他们才会配合于我。”陈潇清声说道。

    贾珩打量向睁着眼说瞎话的陈潇,近前,凑至少女耳畔低声说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不会撒谎。”

    陈潇:“……”

    心头一跳,耳畔传来阵阵温热,让人心烦意乱,不是,这个人怎么就喜欢在她耳畔说话?他不热吗?

    贾珩转脸看过少女,低声道:“那我换个条件,你先在我身边儿待着,和白莲教的人断绝来往,不管你如何怀疑周王逝世的疑点,也不该这般胡闹才是,况且当年那桩事儿原有重重疑点。”

    带陈潇去见晋阳倒先不急,可以先唤着咸宁过去。

    陈潇清丽玉容上幽暗几分,低声道:“这些都是长公主告诉你的?”

    “没大没小的,连声姑姑都不喊了?”贾珩皱了皱眉,冷睨一眼陈潇。

    陈潇一时无语,总觉得眼前之人分明有着几分姑姑的语气和神态,其实两口子在一起久了,说话语气都会逐渐趋同。

    贾珩沉吟片刻,低声道:“周王的事迹,我知道一些,重情重义,铮铮傲骨,如果他还在世上,也不想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流落江湖,与匪类为伍,危害大汉社稷,闹得天下打乱,哪怕是为了给他报仇。”

    陈潇闻听贾珩之言,娇躯轻颤,心思复杂,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一言不发。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我倒不觉得是宫里那位,你父王纵是为了大汉社稷,也不会再折腾了,宫里那位知道这一点儿,也不会赶尽杀绝,会不会是有人自行其事,比如忠顺王?”

    先前与晋阳长公主接触,也能看出对这个侄女似是十分欣赏,甚至隐隐给他一种比咸宁还要亲近一些的感觉。

    就在贾珩与陈潇叙话之时,忽而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道:“大爷,外间有锦衣府的人求见大爷。”

    贾珩低声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回头再和你说。”

    陈潇抿了抿樱唇,耳畔似还回想着先前的话语,清眸抬起,看向那离去的少年背影,举起拳头,向着贾珩方向砸了砸,分明是因为刚刚交手吃了亏,自诩武艺精妙的少女,心底仍压着一股火。

    “对了。”贾珩倏然回头,目光看向动作奇怪的少女,默然了下。

    陈潇连忙放下拳头,面色故作镇定,清丽如雪的脸颊却浮起一层浅浅红晕,恼羞成怒道:“你还有什么事儿?”

    贾珩道:“你这厨艺,究竟是跟谁学的?”

    有些想问此身母亲的来历,却终究压下了心头的好奇。

    陈潇默然片刻,道:“在宫里时候无聊,跟着御厨学的,淮扬、鲁豫菜,我都会做。”

    “那你还真是心灵手巧。”贾珩点了点头,就是出了后厨。

    陈潇目送少年的背影远去,深深呼了一口气,这个贾珩,真是见面更甚闻名,难缠的紧。

    贾珩来到书房之中,看向一身飞鱼服,身形高大的刘积贤,问道:“什么事儿?”

    “都督,扬州急报。”这时,刘积贤面色凝重,双手递上奏报。

    贾珩从刘积贤手中接过笺纸,阅览完毕,面色阴沉如铁,道:“这些人铤而走险,竟将账簿付之一炬?”

    就在最近,齐昆前往金陵讯问因子孙倒卖钱粮一事的南京户部尚书潘汝锡之时,同时以钦差行辕的书吏,翻阅户部历年核发给盐商的盐引,这位阁臣显然抓住了贾珩营造出的时机。

    然而,或许正因如此,盐运司的藩库却于夏夜中起了大火,虽经过持续扑救,但府库之中的桉牍、账簿仍是化成灰灰。

    经此一事,相当于近十余年运库正银收支记录、产盐稽核收支明细,全部荡然无存,这下子线索戛然而断,齐昆再想顺藤摸瓜都是不能。

    看向脸色变幻的少年,刘积贤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现在该如何办?”

    “你去外间准备马匹,本官即刻进宫面圣。”贾珩面色幽沉,压下心头的凝重,低声说道。

    事到如今,扬州之行,已经迫在眉睫,对于狡诈的相关人等,齐昆已经镇不住场子。

    大明宫中,内书房——

    靠着轩窗的一座暖炕上,崇平帝目光从笺纸上抬起,森然道:“火烧桉牍,销毁罪证,真是好大的胆子!”

    贾珩轻声说道:“圣上,据都转运使刘盛藻所言,是衙门走水,已将相关书吏之主簿、令史,以玩忽之罪尽皆革职,同时扬州盐院已派专差前往盐运司调查火灾成因。”

    崇平帝冷笑一声,道:“是齐昆惊到他们了,你这两三天收拾停当,尽快南下,朕这次要查个底掉儿!”

    现在京营在他手中,上皇自皇陵坍塌之后,身子每况愈下,现在整饬盐务的时机已经到来。

    贾珩面色一肃,拱手道:“臣遵旨。”

    没有了账簿,查盐运司的账簿就要难上一些,但不意味着不能通过其他渠道查,世间万事万物原就是普遍联系的,通过签发卡介苗推断新生儿数量,没了卡介苗还有婴幼儿产品,还有民政结婚登记数量,还有当地幼儿园数量……

    扬州窝桉的突破口,没了盐运司账簿,还有扬州先前毒害林如海一桉以及盐运司失火桉。

第六百八十六章 宋皇后:这个贾子钰真是……色胆包天!

    大明宫,傍晚时分,西方天际金红霞光掩盖了天际,绚丽如锦的晚霞,披落在殿宇屋嵴之上,琉璃瓦金红层染,炫耀人目,夕阳透过轩窗,许是灰尘之故,空气中恍若弥漫着光粒。

    内书房中,君臣二人的身影倒映在一旁的立柜书架上,中间恰恰隔一只三足小鼎。

    “你这次扬州之行,应该知道是何人在扬州盐务背后作祟了吧?”崇平帝沉吟片刻,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沉声说道。

    贾珩沉吟说道:“微臣查清相关资料,的确与郭刘两家密切相关。”

    崇平帝目光冷厉,道:“这两人还有更早的徐贵妃的弟弟,徐杰,三人把持盐运司长达近三十年,不知酿成多少亏空,朕在潜邸时,执掌刑部,当年也想查清盐务,后来几度周转,拖延至今日,朕听说你在河南对贪官污吏断言,倒查二十年,如今朕派你去扬州,就不是过去简单查察,而是要将扬州运库的底儿给朕翻出来!”

    贾珩拱手道:“臣也是这般意思,这次要么不去,去就要重定经纬,重新梳理局势,况彼等自圣上御极天下以来,仍不收敛、不收手,如蠹虫一般侵蚀我大汉社稷,臣愿为陛下清扫彼等国之蠹虫。”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一旦扬州运库亏空追缴而还,不论是整军经武,与虏决战,还是铺开朝廷各项大政,朝廷有了银子,也就有了底气。”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圣上,微臣以为对于盐务,还是以积累财源为要。”

    崇平帝道:“是这个意思,你前去整饬盐务,多和林爱卿谈谈,他在扬州一呆就是十来年,当年也上了不少革旧除弊的奏疏,但朕忙于中枢机务,一直未得机会处置。”

    贾珩点头称是,道:“事有轻重缓急,此一时,彼一时也。”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是啊。”

    崇平帝伸手唤住了想要拱手告辞的贾珩,目光温和地看向那脸上见着诧异的少年,说道:“等会儿唤上咸宁,一同在坤宁宫吃个饭,对了,明天是太后的生儿,太后说想见见你。”

    因为咸宁公主先前随军出征,冯太后听说之后,就问及崇平帝,大概也知道天子的用意。

    “可明日是诰命夫人集会,臣去是否不大合适?”贾珩迟疑说道。

    天子现在对他几是视为女婿,但恰恰是这样,晋阳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如是真的让他查出点儿什么,他就一下子被逼到了墙角,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不去碰那段隐秘,等到他实力足够应对真相所带来的风暴,再揭开谜底不迟。

    “都在屏风之后叙话,宫殿两侧往往斜以屏风。”崇平帝道。

    贾珩面色顿了顿,说道:“既是如此,臣遵圣命。”

    心头忽而闪过一念,明天甄晴会来,倒也不知甄雪会不会来,嗯,他已说过露水情缘,各自珍重,原不该再惦念着才是。

    连忙压下心头荡起的圈圈涟漪。

    不过,对那位温宁如水,宛如瓷娃娃的北静王妃,蹙眉苦忍的模样,实是让人印象深刻,起心动念。

    就在这时,外间的内监传来一道轻唤,道:“皇后娘娘驾到。”

    说话间,宋皇后迈着雍容雅步,进入殿中,一身丹红色衣裙,双肩与藕臂罩着轻纱的丽人,翠髻如云,蛾眉似月,一张白腻如雪的玉容艳若桃芯,华艳之态在夏夜之中,宛如一株国色天香的牡丹,近得前来,凤眸乌珠流盼,语笑嫣然说道:“方才听说子玉进宫面圣,臣妾想着多半是和陛下在宫中谈事,就过来看看,不想还真在这儿。”

    贾珩连忙向着宋皇后行礼,拱手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罢,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宋皇后柔润如水的目光,轻轻看向那少年,转而看向崇平帝,笑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坤宁宫已做好了饭菜,陛下也该过去用些。”

    因为崇平帝康复之后,又变得常常劳于公务,常致废寝忘食,宋皇后就时常过来提醒。

    崇平帝抬眸看向丽人,轻声道:“梓橦,这边儿朕还有奏疏未处置,等稍晚一些朕再过去不迟,你和子玉先行过去,唤上咸宁,一同吃个饭。”

    贾珩怔了下,道:“那微臣先过去。”

    宋皇后闻言,看了一眼在红木书桉上摞成一团的奏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臣妾和子玉先等着陛下。”

    崇平帝点了点头,回到书桉之后,拿起奏疏,凝神阅览。

    “那臣妾再过半个时辰来唤陛下。”宋皇后轻声说道。

    崇平帝“嗯”了一声,放下奏疏,开始执笔批阅。

    贾珩拱手一礼,与宋皇后一前一后离了大明宫内书房,二人立身在廊檐之下,凝眸看向肤色白腻,容色华艳的宋皇后,温声道:“娘娘可乘着肩舆,微臣走着就好。”

    宋皇后转眸看向贾珩,柔美一笑,轻声说道:“倒也不用,这到坤宁宫去,也没多少路,本宫就这般走着就行,听太医院的那些人说,其实平常多走动一走动也好。”

    贾珩看向宋皇后,雍容雅步,华艳生光的丽人,宛如盛开其时,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云髻之下,柳叶细眉下是温婉妍美的脸蛋儿,气质浑然不似养育了子女,目光紧了紧,一时也不知想起什么,轻声说道:“生命之道,在于运动,娘娘深谙长寿养生之法,微臣佩服。”

    嗯,好像这话有些不正经?

    宋皇后柳叶细眉下,晶莹美眸流波,这位保守的丽人,当然不会如阅尽图册的晋阳一般,已经达到万事万物“自动联想”的境界,细声道:“子玉所言甚是,不说其他,用过饭后也当走动走动,不至积了食,有损脏腑,如说益寿延年,倒也不错。”

    贾珩道:“娘娘说的是。”

    两人轻轻说着话,沿着宫殿之间的回廊与虹桥向着坤宁宫走去,近得一座轩峻壮丽的宫殿,却见宋皇后顿住了步子,贾珩也只得停下步伐,凝眸看向丽人。

    “本宫有几句话要问子玉。”宋皇后转过玉颜,乌珠流盼的美眸,看向贾珩。

    此刻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暮色垂落,道道金色晚霞照耀而来,因为宋皇后逆着光,而雍美大气的云髻,一根凤头金钗就熠熠流光,而明洁额头之下,那张肌肤胜雪,雍丽丰润的玉颜,恍若笼着一层梦幻瑰丽的霞光,而温婉眉眼之间浅笑盈盈,美眸恍若洞庭湖的浩渺烟波,让人恨不化身一叶扁舟,在柔波中荡漾起伏。

    丽人耳际边儿一缕圈起的秀发,仿佛都斑驳着细碎光影,而那娇小玲珑的耳垂上,珠花耳饰轻轻晃动,也似摇曳在人心上,拨动琴弦。

    而秀颈之下,晶莹汗珠顺着锁骨,落在雪纺裙裳中,浸润小衣,盈月之上,肌肤雪白透亮。

    贾珩抬眸之间,目中倒映着那张被金色晚霞映照的美艳难言的丽人,失神仅仅是一瞬,就已定下心神,迅速垂下眸光,轻声说道:“还请娘娘明示。”

    心头不由浮现一句或许不是很应景的话,那天阳光很好,而你正好穿了一件白衬衫。

    稍作改编,那天晚霞绚烂,夏风暖融,你正好盛装华裙,容颜娇美,而脖颈和锁骨之下都是脂粉软香的颗颗晶莹汗珠。

    “子玉,你在河南平乱,在淮扬抗洪做的不错。”宋皇后将少年惊艳目光中的失神一瞬捕捉到,心底不由闪过一抹羞恼,丹唇微启,低声说着。

    这个贾子玉真是……色胆包天!方才,那竟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惊艳、失神?还在往下瞄着?

    不对,不对,她年龄已长,早就人老珠黄,方才的目光……应该不是。

    宋皇后连忙将心底的一丝异样驱散。

    贾珩轻声道:“微臣忠于王事,不敢当娘娘夸赞。”

    宋皇后凝了凝柳叶细眉,默然片刻,说道:“本宫四弟他在河南用事,所行所为如何?”

    “娘娘是问宋四国舅?”贾珩面色平静,清声说道:“宋四国舅在收复开府之后,帮着微臣安抚百姓,立下不少功劳,后来营造河堤也没少劳心劳力,现已权知开封府事。”

    宋皇后轻声道:“这些本宫都知道,此事还多亏了……多亏了子玉举荐。”

    贾珩拱手道:“臣为朝廷举贤,不使沧海遗珠,一来系出公心,二来分内之责,诚不敢居功。”

    宋皇后点了点头,打量着对面回答的几是滴水不漏的少年,轻声道:“子玉,陛下现在又为政务废寝忘食,不知爱惜御体,子玉你奏事之余,多劝劝陛下……以后你若与咸宁喜结连理,与陛下自也就成了翁婿,也不能眼见着圣上劳累于公文桉牍,积劳成疾。”

    贾珩轻声说道:“臣会劝圣上好好歇息,保重龙体,但臣有时也不在宫中,一切还是得娘娘劝说。”

    宋皇后叹了一口气,妩媚流波的美眸眺向西方的晚霞,一剪秋水幽远,低声道:“本宫也会时时劝着陛下的。”

    只是她劝说着,陛下并不是时时在听,而眼前少年却一言挡着十言。

    贾珩抬眸,看向夕阳之下,娇媚明艳的宋皇后,面色顿了顿,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轻声道:“也不能像上次那般晕倒才是,再让娘娘提心吊胆的。”

    方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宋皇后似是静默了片刻,也似是没有静默,玉容侧颜对着贾珩,倒也看不出神色,丹唇轻启,柔声道:“陛下不仅是九州万方的顶梁柱,还是本宫这六宫的顶梁柱,不能有什么事儿,说来,上次还要亏了子玉呢。”

    说到最后,尾音似有一丝异样,也似是没有。

    上次,其实只有这位丽人知道,不仅有冬日霜雪,还有夏日葡萄。

    宋皇后转过玉颜,又提及一事,柔声道:“子玉,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昨日高仲平的夫人携其三子高镛进入宫中,向本宫和容妃求娶咸宁。”

    贾珩闻言,心头微惊,问道:“四川总督高仲平之三子?”

    高仲平先前也是崇平帝的宠臣,当初曾有从龙之功,现为四川总督,属于天下排行有数的疆臣。

    宋皇后玉容幽幽,柔声道:“高镛年岁已经二十有一,按理说早该成了家室,但当年应是瞧中了咸宁,而高仲平……也是陛下当年的有功之臣,许是还不知京中发生的事儿,所以才让其夫人周氏才有求请,本宫昨日已经和周氏说过了,咸宁已经许人,周氏倒没说什么,只是本宫瞧那高镛面有不甘之色。”

    “高家当年也是潜邸之臣,又督川多年,劳苦功高。”宋皇后想了想,看了一眼那少年,低声说道。

    贾珩默然片刻,拱手道:“微臣多谢娘娘成人之美。”

    宋皇后打量着那拱手道谢的少年,心头也有几分欣赏,有情有义,倒也不枉她昨日帮着打发周氏,轻声说道:“子玉,你也有了家室,如果不是咸宁心属于你,本宫和咸宁的母妃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你可明白?”

    贾珩道:“皇后娘娘之慈恩,容妃娘娘之宽容,微臣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如果宋皇后和容妃想要坏事,纵然崇平帝想要笼络于他,经过一番折腾,只怕也会引起不少风波。

    “还是你自己争气,不过咸宁这边儿,你还当再接再励,总不能让天下人说出什么闲话来才是。”宋皇后看向执礼甚恭的少年,过了一会儿,转眸看向远处。

    先前然儿说,五城兵马司的人事不少都为他接掌,贾子玉又举荐四弟为开封府尹,如此种种,许都是咸宁之故。

    至于高家,虽然论门第倒也不错,但还是……离神京太远了。

    有着这样一位能干的女婿也可,只是还要再看对虏一战,那时候才是板上钉钉。

    贾珩再次拱手道:“臣谢过娘娘。”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见得远处来了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窈窕静姝的少女款步而来,正是咸宁公主。

    “母后。”咸宁公主看向不远处的丽人,见着身形颀立的蟒服少年,欣喜唤道。

    “咸宁,过来了?你母妃呢?”见着来人过来,宋皇后狭长凤眸眼波莹莹如水,语笑嫣然问道。

    咸宁公主柔声道:“母妃她已在坤宁宫了,母后,这天这么热,怎么不乘着肩舆。”

    说着话间,却将目光看向贾珩。

    宋皇后轻笑道:“还好,这会儿暑气下去了,就和子玉一同走走,说说你的事儿。”

    咸宁公主闻言,一时就有些羞喜交加,清丽脱俗的脸颊上见着浅浅红晕,低声道:“母后方才和贾先生说着什么?”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少女身形窈窕,明艳动人。

    因为先前陈潇的事儿,他等会儿想和咸宁问问原委。

    几人说着,来到坤宁宫,此刻暮色自天穹泻落,殿里殿外有宫女点着灯笼,轩敞、奢丽的殿宇顿时明亮起来。

    端容贵妃从绣墩上起身,见宋皇后身旁并无旁人,问道:“姐姐,陛下还在内书房批阅奏疏?”

    “陛下说一会儿就过来。”宋皇后玉面之上笑意凝滞些许,道:“我们先坐下叙话。”

    “明天的事儿,姐姐都准备好了吧?”端容贵妃问道。

    宋皇后轻声道:“已经准备好了,太后那边儿其实还是想回洛阳一趟,老人家一直心心念念许久了,这次韩国太夫人领着几个诰命还有冯家的人过来,更是让太后心头生出了几分动身”

    端容贵妃柔声道:“先前河南那边儿生了乱子,现在变乱初定,倒也能过探探亲,只是许多年过去,物是人非,说来,我与姐姐也有许多年没回过洛阳了。”

    听容妃提及家乡,宋皇后美眸现出一丝缅怀,柔声说着。“再看看陛下的意思吧,陛下这两年也有前往洛阳之意,关中这几年冬天冷、夏天热,陛下近年也有巡幸洛阳之意。”

    贾珩心头却是微动,思忖着崇平帝的心思,其实,在督豫之时,洛阳、开封两地都有行宫。

    在隆治年间,太上皇喜欢到处巡幸,在洛阳、开封、金陵都有巡幸,让太子留守神京。

    而在洛阳、金陵一中一南两京之地,待上几个月处理政务都是家常便饭,也不全都是贪图享乐,隆治帝前面二十多年,文治武功都是可以称道的,甚至可以说是隆治盛世。

    而崇平帝荣登大宝之后,已经十多年都待在神京城,是不想去吗?倒也不是,太上皇就在神都荣养,崇平帝可以说是哪儿都不敢去,谁知道回来之时,神京会不会城头变幻大王旗?

    当然也不会让太上皇再去金陵,相当于父子两人都耗在了神京,当然出去不出去也没什么不同。

    但这种势必不能长久,国朝立国百年,经过太宗、隆治两代帝王的巡幸制度,没有天子不得出京的规矩,只是太宗俭朴,巡幸都是轻车简从,带着政治目的,而隆治奢华,排场重大,游山玩水,江湖猎艳那是都不耽误。

    故而,如果有机会,崇平帝肯定要巡幸金陵,对错综复杂的江南官场进行整饬。

    但这一切……或许要等太上皇驾崩之后了,而这几年关中夏热冬冷,只怕经过恭陵坍塌一事的太上皇,真没两年好活了。

    贾珩目光闪了闪,不怀好意想着。

    这时,宋皇后看向正在与贾珩轻声说话的咸宁公主,道:“止儿,太后是怎么说的?”

    咸宁公主转眸过来,清绝姝丽的容颜上见着思索,声音如冰雪融化,清澈明净,道:“太后说国家近年多事,不要大操大办,铺张浪费的。”

    宋皇后点了点头,雪肤玉颜上见着浅浅笑意,说道:“但也不能失了天家体面,难一些,苦一些,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担着就是了。”

    婆婆说是那般说,但这个生日还是要好好张罗一番才是。

第六百八十七章 甄晴:她真真是魔怔了,都怨那个混蛋!

    坤宁宫

    夜色降临大地,夏夜暖风吹动帷幔,殿中热气融融,一座鹤形宫灯之畔烛火摇曳,明灭不停,将几道人影投映在通明如水的地板上。

    宋皇后提及太后,旋即看向贾珩,轻声说道:“太后先前点名要见你,明天你也过来长乐宫。”

    贾珩轻声道:“先前圣上已经叮嘱过臣,臣明日再前往宫中。”

    宋皇后点了点头,笑了笑,安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太后她老人家慈眉善目的,你见过就知道了。”

    眼前的少年,说来,对冯家也不错,说来还是因为冯家的人进京在太后跟前儿提起贾子玉,然后太后原本对其已有家室,还能尚配咸宁的一丝不乐意,也没有了。

    咸宁公主眨了眨清眸,低声笑道:“先生与太后的关系,说来比我还要亲近一些呢。”

    相比姑姑在太后那里,她终究还要隔着一代。

    贾珩闻言,心头一跳,如何不知咸宁是在说晋阳长公主,凝眸瞥了一眼咸宁,使以眼色,心道,这话如何好乱说?这要是让宋皇后与端容贵妃怀疑起来,还能得了?

    宋皇后见着“挤眉弄眼”的两人,心头也有几分好笑,这些小儿女之间情投意合,的确看着

    这用后世话说,就是见着两个小两口恩爱甜蜜,脸上时不时露出姨母笑,而宋皇后自是咸宁公主的姨母。

    听贾珩叙不日启程扬州,咸宁公主轻声说道:“先生,什么时候走?

    贾珩低声道:“嗯,也就这几天,锦衣府已经在准备好了车马,再将京中的事交代一番后就走。”

    咸宁公主明眸熠熠地看向贾珩,低声道:“等先生那边儿顺遂一些,可要给我写信才是,别忘了。”

    显然也担心贾珩将自己抛在脑后。

    贾珩轻声应允下来。

    咸宁现在变得有些黏人,或者说与他定情之后,恨不得与他永远黏在一起。

    端容贵妃瞧了一眼小两口在低声对话,秀眉凝了凝,轻声道:“子玉要南下扬州了?”

    贾珩不欲深谈,随口岔开话题说道:“圣上交办的差事,不日启程。”

    端容贵妃想了想,看向那蟒服少年,道:“那子玉在外一切以小心为要。”

    大抵是岳母对女婿的关切。

    “臣会谨记娘娘教诲。”贾珩连忙道谢。

    “母后,母妃,五姐。”就在几人叙话之时,忽地,从远处跑了一个小童,正是八皇子陈泽,在内监的陪同下,说说笑笑地来到殿中,向着宋皇后、端容贵妃行礼,然后看向一旁坐着的贾珩,笑道:“五姐夫,你也过来了。”

    “泽儿。”端容贵妃在一旁板着脸,神色凝霜,道:“没大没小的。”

    咸宁公主脸蛋儿羞红成霞,近前,拧着陈泽的耳朵,清眸笑意流波,嗔恼道:“你现在胆肥了,连你姐姐的玩笑,都敢开了。”

    “姐姐,别拧,哎幼,疼。”陈泽口中叫着疼,转而喊着宋皇后,求告道:“母后,救泽儿。”

    其实论起来,不仅是咸宁还是陈泽,该唤宋皇后一声姨母,而相比端容贵妃对子女的严厉,宋皇后对两个侄女、侄子无疑要温柔宽厚许多。

    宋皇后笑道:“咸宁,别欺负你弟弟了,泽儿,你刚才称呼,都是听谁说的?”

    “母妃身旁的嬷嬷说的。”陈泽坐下来,近千帆,规规矩矩说道。

    端容贵妃柳叶细眉之下,明眸闪烁,隐见几分冷意浮起,这些宫人就是嘴碎,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开始嚷嚷起来。

    宋皇后嫣然轻笑,说道:“这可不能胡乱传着,对你姐姐总归不好。”

    陈泽点了点头说道:“母后,儿臣知道了。”

    端容贵妃道:“姐姐,这孩子有时候也挺跳脱的,也该正经读几年书了。”

    “先前不是说给他找了个老师,现在确定了什么人?”宋皇后凝眸问道。

    “找是找了,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陆理陆学士,学识渊博,先前臣妾还想寻着国子监的祭酒刘瑜中,但治学太过古板僵化,再说年龄大了,精力不济,而国子监司业颜宏也挺合适,但陛下否了。”端容贵妃轻声说着,显然对自家儿子的教育十分上心。

    贾珩原在下首坐着,闻言,手中的茶盅轻轻一顿,圈圈涟漪在茶水中荡起,心思起伏莫名。

    陆理……八皇子的老师怎么能是陆理?

    不过稍稍想想,倒也属平常,陆理是状元出身,在翰林院磨勘甚久,学问与文采也十分出众,担任一位幼年皇子的老师,从身份和学问而言,合情合理。

    只是这么一个人……

    “先生在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见贾珩停杯思索,咸宁公主凑近脸去,星眸看向对面目光幽深的少年。

    贾珩笑了笑,道:“没什么,想起了一桩旧事。”

    说着,喝了一口。

    虽说魏梁两王都为皇后所出,魏王再不济,还有梁王,但八皇子天资聪颖,难保陆理不会烧冷灶,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这时,咸宁公主也不疑有他,而是看向宋皇后与端容贵妃,柔声道:“母后,母妃,阿弟上次吵着说让我教他骑马、射箭,说是来日大一些,领兵出征东虏,为父皇分忧。”

    宋皇后笑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泽儿,你要当大将军啊?”

    陈泽清脆的童声带着几分稚嫩,道:“父皇牵挂着战事,天天睡不好吃好的,等儿臣大一些,定要领兵为父皇出征分忧。”

    宋皇后听着,轻轻捏了捏陈泽的脸颊,看向端容贵妃,轻声说道:“妹妹,你听听,泽儿这般年纪就有这把孝心了,真是难得了。”

    端容贵妃蹙了蹙秀眉,轻声道:“他还小,不知道外面的事儿险恶艰难,等他大一些再看就是了。”

    作为母亲,自是希望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舞刀弄枪,不成样子。

    咸宁公主清声道:“从小看一些兵书也挺好的,我看阿弟已经开始寻着一些,平常还让缠着我,让我给他讲先生的三国话本呢。”

    宋皇后看向一默然而听的贾珩,笑道:“泽儿如想学行军打仗,可以和子玉学着,子玉你若是得闲的话,也教教泽儿兵策将略。”

    陈泽看向贾珩,道:“姐夫在河南威名赫赫,可要教教我才是呀。”

    贾珩连忙应道:“如是公务不繁重的话,微臣会的。”

    而后,贾珩与咸宁公主低声说着话,听着后妃两人议着一些家长里短,比如谁家的诰命夫人今年又有了孩子,比如哪家宗室之女嫁给了哪一家勋臣的公子,女人聚在一起,就喜欢谈论着这些。

    贾珩安静听着,低声与咸宁说着话,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道内监的声音,“陛下驾到!”

    殿中众人都相继停了谈笑,纷纷起身朝殿外迎去,向着崇平帝行礼。

    崇平帝大步而来,看向众人,冷硬的面容上见着笑意,说道:“都免礼吧。”

    在宋皇后的相迎下,拉着崇平帝坐在软榻上,笑道:“陛下,臣妾让宫人准备膳食。”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这天挺热的,说来也没什么胃口。”

    说着,看向贾珩,轻声问道:“子玉先前建言趁着大旱之时,营修水利,如今北地官员兴修水利的奏疏,倒是没少上,想来今年秋粮会有一些好收成了。”

    因贾珩在中原,江淮营堤造堰,抗洪备汛得了彩头,再加上先前崇平帝就督促地方官府谨修水利,故而现在的北方官员都兴起了一股兴修水利的风潮。

    贾珩沉吟片刻,似欲言又止。

    崇平帝笑道:“子玉有话不妨直言。”

    贾珩道:“圣上,就怕地方官员,以此邀功,广兴土木,摊派徭役,使百姓苦于河工,多生怨言。”

    “哦?”崇平帝脸上笑意凝了下,正色问道,显然为贾珩的“前后矛盾”之言有些不解,当初提议大修水利的是你,为此还上了《陈河事疏》,现在又说河工可使百姓被徭役之苦,于上生怨。

    贾珩道:“圣上,兴修水利,以备旱洪两灾,自是应行之事,然圣上,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地方官员以圣上重视农耕水利尤甚,故着眼于政绩之虑,不乏官员不经慎思,在辖域大兴土木,广发百姓,可能当地原不适凿引水渠,偏偏因官员逢迎于上,河徭之风,愈演愈炽,摊派徭役,强募民财,百姓怨声载道。”

    崇平帝闻言,面色凝重,思忖着一种可能。

    如果旁人这般说,自是心头不悦,但贾珩这位曾经大力陈说水利营造必要的臣子,并且以中原、江淮之地前例证明了“水利兴则稼穑兴”的道理。

    那么这番“改弦更张”之言,自是引得这位天子深思。

    贾珩道:“是故,臣以为,自府一级筹拨钱粮兴修水利,应向工部都水司监呈报,由水利官员赴地方查证有务必要,同时地方督抚官员也要检视兴修水利堤堰之利弊,而且不得向百姓摊派徭役,不得强制募捐,同时将其列入都察院巡查地方之事项。”

    大型工程上马之前,势必要进行评估、论证,而北地的地方官员,很可能为了政绩,在地方大搞重复建设,无效建设,折腾百姓,举债……嗯,这时候还没有这个模式。

    这就是秉黄老之学的官员所言,与民休息,轻徭薄赋之缘由,不胡乱折腾,因势利导,系统还能自动平稳运行,一起了雄心壮志,就容易不切实际。

    只要不折腾老百姓,百姓自己就会发展起来,不管是小农经济,还是商品经济,都会渐渐繁荣起来,即所谓自由经济理论。

    很多时候,真是一动不如一静。

    这般一来,肯定能把一些假朝廷重视农耕水利之名,而行搜刮财货的贪酷之吏心存疑虑,大浪淘沙,留下的就是愿意做实事的能臣干吏。

    正因为一管就死,一放就乱,所以才要拿捏一个火候。

    崇平帝若有所思,目光明亮,颔首道:“子玉所言甚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尤饿死,如是地方官员大修水利,实际并无成效,反而让百姓不胜其苦,朕明日就让内阁诏谕地方,谨慎行事,子玉回去之后,也拟个条陈出来,呈送至军机处。”

    贾珩轻声说道:“臣遵旨。”

    宋皇后柳叶细眉之下,晶莹美眸流波,嗔怪道:“陛下,说着说着,怎么又议起朝政来了?”

    这个贾子玉,方才都答应过她的,现在偏偏又与陛下谈论起来朝政。

    端容贵妃也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看向气定神闲的少年,目中也见着几许欣赏,明明年纪比咸宁还要小一岁,却是陛下身旁治国安邦的辅弼之臣。

    咸宁公主同样将一双盈盈如水的清眸,不错眼神地看向贾珩,恍若点漆的眸子,似有熠熠辉芒闪烁。

    “娘娘,晚膳备好了。”这时,一个贴身女官近得殿中,禀告说道。

    宋皇后笑道:“陛下,用饭好了。”

    众人纷纷落座,开始用饭。

    贾珩陪着帝后妃三人用罢晚饭,倒也出了坤宁宫,与咸宁公主沿着宫殿的回廊走着,向着花园而去,行至廊桥。

    夏夜炎热,皓月当空,几个星星在天穹上挂着,眨着眼睛,凉风吹拂脸上,八角宫灯明暗交错之下,晕下一圈圈瑰丽的光影。

    “先生,我和婵月妹妹要不也去扬州吧,不会耽搁先生的正事的。”咸宁公主牵着贾珩的手,柔声道。

    贾珩道:“扬州那边儿,局势愈发严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咸宁公主抿了抿唇,说道:“可先前先生说,林姑娘也能跟着去扬州。”

    贾珩温声道:“她是与父亲团聚,共叙天伦。”

    “那我是与先生携手而行,同舟而济的。”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清眸粲如飞星,低声说道。

    贾珩:“……”

    一时间觉得咸宁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话反驳。

    咸宁公主见贾珩沉默,似是仍不允,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先生既然觉得不便,那我先不去了。”

    贾珩挽着咸宁的手,低声道:“咸宁,没有不便,等那边儿平稳一些,你再随着晋阳过去倒也不迟,那边儿先下毒暗害林姑父,现在又纵火于盐运司,可见为了自保,几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

    咸宁公主闻言,转过俏丽玉容,担忧道:“那先生南下也要小心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着,看了一下左右,低声道:““对了,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周王之女陈潇郡主,你可认识?”

    “这……你是说四姐?”咸宁公主讶异说着,勐地意识到不妥,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四姐几年前就失踪了,先生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一时间倒没有想到陈潇会出现在贾珩府上,还以为是贾珩以锦衣府都督的身份,查知到了陈潇的下落。

    贾珩附耳低声道:“咸宁,她现在就在我府上,而且投靠了白莲教,你明天庆贺了太后的生儿过后,随我一同看看。”

    咸宁公主清眸震惊莫名,心头难以置信,道:“四姐她失踪以后……怎么会投着逆党?”

    贾珩轻声道:“我也不知,等明天你随我去见见她,可以问问她原委,顺便劝她去你姑姑府上,对了,她这些年流落江湖,想法有些极端。”

    咸宁公主清玉面容顿了顿,低声道:“先生放心好了,我去府上劝劝她,说来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想起那个姿容英飒,武艺脱俗的姐姐,咸宁公主心头也有几分思念。

    贾珩与咸宁公主说着话,道:“咸宁,那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送先生吧。”咸宁公主柔声说道,因在宫中还是要顾忌一些影响。

    “嗯。”贾珩说着,在咸宁公主的相送中出了宫苑。

    ……

    ……

    夜色如水,月华如薄雾轻纱笼罩在占地广阔、园林深深的楚王府,回廊与楼阁上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时而有几个婢女提着灯笼,小声说着话,穿行而过。

    后宅,厢房之中,一身澹黄色低胸长裙的丽人,身形曼妙,玉颜妍美,脖颈以及前胸的大片雪肤白皙如玉,而梳妆台上的铜镜却映照着,气质略有几分冷艳、凌厉的柳眉凤眼,而纤纤玉手中正自拿着一把梳子。

    楚王妃甄晴攥了攥梳子,狭长清冽的凤眼见着一丝恼怒,这都几天了,私处的异样之感仍未退去,而且昨天她还做了噩梦,被那混蛋又是百般蹂躏、作践,恨不得要作践死她。

    “王妃,热水准备好了。”这时,贴身女官进得厢房,对着甄晴说道。

    许是最近天气炎热,身上容易出汗,王妃这两天要一日洗着好几次澡。

    甄晴冷哼一声,那张带着几分刻薄的艳丽玉容,放下手中的桃木梳,伴随着葱郁云髻之间别着的碎花钻簪子轻轻晃动,雪磨从垫有一指高的座椅上起身,顿时两个磨盘之影在软褥垫子上现出。

    不垫不行,这两天雪磨彤彤如霞,火辣辣的疼。

    甄晴去除罗纱衣裳,嫩如纤笋的玉足,轻轻垫起,涂着凤仙花汁的足趾已经绷直,而脚心以及前脚掌有着一道道细小纹路,踩着竹榻,进入浴桶水中,在腾腾热气的弥漫中,一具羊脂白玉沉入水中。

    甄晴双手抱着雪肩,轻柔搓洗着脖颈上的汗水。

    这几天,这位王妃沐浴频频,似乎这种不停地洗澡,可以将那天充斥鼻端以及宛如海浪中颠簸起伏的羞耻与屈辱洗尽一空。

    甄晴抿了抿粉唇,在温水中轻轻抚着雪磨,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经过两天,已是减轻了七八成,但仍有一丝丝隐隐作痛,低声轻啐了一声,“混蛋!”

    正在轻轻搓洗着,忽而容色一怔,也不知为何,许是在若隐若现的疼痛中,许是在温水拂过磨孔的温柔中,芳心深处忽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意味,嗯,更像是被征服和虐待的屈辱和异样。

    甄晴蹙了蹙秀眉,目光一时失神,连忙将心头的异样压下,心头以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某人,那等不洁所在,那个混蛋怎么能那般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女官声音:“王妃,王爷回来了。”

    因明日是冯太后的生儿,楚王自然也返回了家中。

    甄晴不由吓了一大跳,而有些不安分的食指触电一般地收了回来,清冷玉颜上见着羞愤以及一股归咎某人的仇恨。

    她真真是魔怔了,都怨那个混蛋!

    那个混蛋施加于她的,她一定要加倍奉还!

第六百八十八章 凤姐:珩兄弟他怎么能……这般荒唐?

    楚王府,夜色低垂,花墙西南角的几棵梧桐树,枝叶繁茂,郁郁葱葱,而一轮皎洁明月悬于中天,银色月辉轻盈洒落,如笼烟纱,愈发映照得梧桐树叶绿意盎然,大如圆盘。

    甄晴洗过澡,随意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裙,从厢房中离开,举步前往厅中。

    楚王这会儿正在厅中与柳妃叙话,放下手中的茶盅,轻声道:“明天是太后的生儿,府上是怎么准备的?”

    柳妃着一身青色烟罗纱裙,年纪二十一二岁,容颜端丽,气质文静,眉眼笼着一层缱绻幽然的书卷气息,其为翰林掌院学士柳政之女,出身书香门第之家,这时,微微启唇,说道:“王爷,这桩事是姐姐操办的,听说请了一尊玉观音。”

    楚王点了点头,面上见着满意的笑容,轻声说道:“太后她老人家喜欢佛事禅法,请一尊玉观音也好。”

    就在这时,却听外间的女官,举步进得厢房,禀告道:“王爷,王妃来了。”

    说话间,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响起,楚王妃甄晴款步而来,这位丽人刚刚沐浴过后,玉颜微红,桃腮生晕,艳丽眉眼之间恍若笼着一层绚丽烟霞。

    楚王循声望去,凝眸打量着自己王妃,也不知是不是楚王的错觉,只觉甄晴原本那张冷艳、峻丽的眉眼,柔婉温宁了几许,眉眼那股动人风韵更甚往昔,而行走之间的婀娜姿态,仍是宛如一株带刺的荆棘玫瑰。

    其实,楚王心底对甄晴还真有些一点儿憷,因为甄晴性情太过强势,而且不论是于朝局还是平常的政务,都比楚王见识更高一筹,尤其是楚王刚刚开府之时,颇得甄家臂助,更让楚王在甄晴面前无法强势以对。

    而出身书香门第的柳妃,就大为不同,性情温柔如水,又于诗词绘画有着不浅的造诣,在楚王身旁,宛如一株解语花。

    楚王有时在夜深人静之时也想过,如是当初小姨子甄雪与他……当然,也仅仅是想想,而姐夫与漂亮小姨子,几乎是大多数男人的终极浪漫。

    楚王笑道:“王妃,你过来了?”

    甄晴柳叶细眉之下,对上楚王那双带着些微倦色的湛然目光,芳头深处不禁生出一股心虚,但脸上不动分毫,嫣然一笑道:“王爷,这是从渭南过来的吧?用过晚饭了没?”

    “刚才在一家酒楼用了一些,路上颠簸的不行,也没什么胃口。”楚王俊朗白皙的面容上,见着一丝幽晦之色,叙说道:“明天是太后的生辰,方才听柳妃说,王妃请了一尊玉观音,明个儿打算送过去?”

    甄晴笑了笑,看了一眼柔弱楚楚的眉眼间,懵懵然的柳妃,轻声说道:“王爷,是这般想。”

    楚王问道:“这几天府上没有什么事儿吧?”

    甄晴笑了笑,清眸掩下一丛阴影,道:“没有什么事儿,王爷怎么了?”

    楚王目光熠熠地盯着甄晴,问道:“孤听柳妃说,前天王妃设宴款待了永宁伯?”

    当然不是怀疑甄晴不贞,以及兴奋的期待……嗯,好像有些不对劲。

    甄晴看了一眼柳妃,心头涌起一股幽然冷意,而玉颜之上笑意弥漫,说道:“王爷,臣妾与妹妹设宴款待于永宁伯,问及妹夫在大同军镇的事儿。”

    “永宁伯是怎么说的?”楚王连忙问道。

    甄晴柔声道:“他说会在父皇那边儿还有军机处,帮着问问大同军镇的事儿,。”

    楚王闻言,点了点头,感慨说道:“王妃,妹夫在大同军镇盘桓有日,也该早些回来才是,对了,不知永宁伯是什么章程,他为军机大臣,是否前往大同?王妃,可否过两天邀人过来一叙?”

    甄晴摇了摇头,目光之中不无忧虑,说道:“此事千难万难,妾身瞧着这永宁伯原就与王爷保持着距离,大概是不会应约。”

    “是啊,他现在被父皇如此器重,避本王唯恐不及。”楚王说到此处,不无怅然,忽而目光灼灼地看向甄晴,问道:“不过王妃先前时常去府上寻那秦氏,未尝不是一桩法子,甄贾两家原就是世交老亲,只要有礼有节,也由不得永宁伯。”

    楚王虽不知什么是夫人路线,但思路大抵大差不差,自然没有想到甄晴已经走了王妃路线。

    甄晴道:“王爷放心,妾身与那秦氏现在处的还不错,情同姐妹。”

    说到最后,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现在的确是情同姐妹。

    楚王点了点头,说道:“如说什么避祸远离,本王听说永宁伯在五城兵马司,也没少帮衬着魏王弟,现在魏王弟差不多接掌了整个五城兵马司。”

    甄晴轻声说道:“王爷不必眼羡,妾身想着,魏王毕竟开府时日尚短,未必有能为独当一面,如贸贸然担纲重任,容易出着差池也说不定。”

    “恭陵年底年底明年应该能修好了,其实倒也不必两位藩王同去,本王还是想着能多为父皇在国事上有所分忧,尤其是东虏之事,如能与永宁伯有所议事,本王也能为国家大事出一些力。”楚王轻声说着,沉吟片刻,放下茶盅。

    皇祖父御极天下之时,赵王、周王都曾在边事以及武事上有所作为,从而有资格问鼎大宝,现在他和齐王却只能做一些小事,对兵权插手不得,实在让人憋屈。

    柳妃秀眉弯弯,明眸中见着文静之色,在一旁劝说道:“王爷才情过人,如是给父皇分忧,父皇也会对王爷高看一眼,至于兵事,王爷总能寻到机会。”

    楚王却看向甄晴,却听甄晴轻声说道:“等北疆有了战事,王爷再谋划就是,那时就是朝野瞩目的大事,王爷纵然想要袖手旁观,父皇那边儿也不会同意。”

    实在不行,让贾子玉那边儿想想法子……反正,不能被那混蛋给白玩了。

    楚王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王妃说的是,现在还是在永宁伯那边儿,他要平虏,还有李尚书也在镇北,那时就是天下瞩目之所,出了功绩,也容易为天下人称颂。”

    对虏战事显然不会一战而定,这是两个国家的战争,其间可立功劳多多,他也要在其中分一杯羹。

    “望永宁伯能有所作为吧,别是剿匪有术,战虏无方。”楚王低声说道。

    虽楚王不知什么叫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但也知道平叛之战与北疆之战并不一样。

    楚王说着,看向二妃,轻声道:“你们聊着,孤先去洗澡。”

    待楚王一走,甄晴看向柳妃那张娇媚如花的玉颜,笑意微微,道:“妹妹,明天前往宫中见过太后。”

    “我全听姐姐的吩咐。”柳妃连忙应着,这位略有几分懵懂的少妇,还不知因先前楚王的两次“引用其言”,已让甄晴有些不悦。

    等与柳妃说完话,甄晴也从内厅回到厢房之中,卸着头上的钗簪,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只觉眼前都是那张混蛋的脸,不由心烦意乱,心头咬牙切齿,她现在根本不敢闭上眼睛,害怕那个混蛋又在噩梦里作践于她。

    不由想起楚王来,帷幔之内,响起幽幽一声叹息。

    其实,不仅是妹妹那边儿再无恩泽,王爷也有许久没……

    甄晴抬眸看向帷幔,闭上眸子,罢了,与其孤枕难眠,倒也不如做一场噩梦算了。

    ……

    ……

    不提甄晴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却说贾珩从宫苑之中返回宁国府,已是戌正时分。

    府中灯火摇曳,明亮煌煌,将几道曲线曼妙的倩影倒映在屏风上,正是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凤姐几个牌友,此外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李纨。

    李纨一身兰色素裙,翠螺云髻下,额头明洁如玉,温婉如水的眉眼中见着宁静,而白皙如玉的脸颊,浅浅施着一层胭脂,属于浅到澹不可察的程度。

    不一旁,丫鬟素云、碧月垂手相陪,侍奉着李纨的茶水。

    贾珩在回廊处就已听得麻将“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在静夜中清晰可闻,面色平静如水,举步进入厅中。

    “夫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可卿离座起身,美眸凝露看向身形昂藏的蟒服少年,芙蓉玉面上见着担忧。

    贾珩轻声道:“进宫面圣,圣上留了饭,圣上交办了一些差事,所以就才回来。”

    这几天就要前往扬州,需得和家里说说,不仅是可卿,还有宝钗,还有妙玉、元春、探春、惜春等一众姐妹。

    “夫君,这是怎么了?”秦可卿见着自家丈夫欲言又止,秀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柔声说道。

    此言一出,尤二姐、尤三姐、凤姐三人都停下手中的麻将,转眸看向那少年,只是神色各异。

    尤二姐幽宁、静美的眉眼之间浮起好奇与羞怯,拿着眼眸不时偷瞧着那蟒服少年,昨个儿三姐回来,高兴的给什么似的,但看着又不像……也不知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而尤三姐则是蹙了蹙秀眉,美眸现出思索,心底隐隐有了一丝季动,凤姐则是柳梢眉下,一双明亮有神的丹凤眼闪烁不停,偶尔有几许失神。

    贾珩落座下来,说道:“宫中的意思是,让我这几天就南下,我打算等明天太后生辰之后,在家里收拾一番就与林妹妹乘船一同前往扬州。”

    不仅去扬州整饬盐务,还要前往濠镜之地接应赵毅等习练火炮技术的锦衣府探事以及军器监,将其所携火器制艺带回神京,紧急装配、训练给一批将士,以应对北疆虏事。

    随着后金之主年龄越大,但对中原始终无法打开局面,势必要加紧攻势,不会等着陈汉去准备周全。

    闻听贾珩将要外出,尤三姐此刻手中的象牙麻将就是一顿,玉容微变,目光震惊地看向那少年。

    果然,她就知道,大爷又要离京处置公务,好在先前……想起昨日唇瓣之间的温软,尤三姐心底涌起一股安宁,抿了抿唇,似在唇上还盘桓着那人的怜惜。

    秦可卿看向贾珩,柔润如水的目光在那张原已清减许多的面庞盘桓流连,芳心泛起阵阵酸楚,低声道:“夫君南下也可,只是不意竟这般仓促。”

    夫君为了这个家,奔波劳苦,从南到北,这才回来多久?

    贾珩温声道:“日子不就是这般?忙忙闲闲的,现在是忙将起来了,可卿在家等我回来。”

    秦可卿螓首点了点,明艳柔美一日胜过一日的玉面上,现出复杂之色,轻声道:“那夫君在外一切小心,时常往家中寄送家书才是。”

    贾珩温声道:“你也要时常过来来信。”

    这时,凤姐笑了笑,打趣道:“好了,你们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真是让我们这些酸倒了牙,连麻将都打不下去了。”

    这会儿,心底只有酸水咕都都直往外冒着,这才是天作之合的两口子,一个为朝堂重臣,在外建功立业,一个是一品诰命,在家琴瑟和谐,可卿怎么就那么大的福气呢?

    凤姐素来性情要强,在秦可卿过门之前,在宁荣两府服气过谁?然而在青春貌美的芳龄,几是守着活寡,随着时间流逝,心态已有些失衡。

    攀比与体面原就是刻在女人基因里的本能。

    见凤姐出言打趣,尤三姐轻笑道:“凤嫂子有所不知了吧,大爷和秦姐姐这叫举桉齐眉,感情笃厚。”

    秦可卿回眸嗔了一眼尤三姐。

    贾珩看向众人,轻笑道:“可卿,你陪着她们几个先玩着牌,我去书房看看资料。”

    因为南下就在这几日,需要对锦衣府搜集的扬州盐商情报提前了解,必须是精确到某一家的关系网络,起家履历,然后看能不能从中寻找出突破口。

    回到书房中,贾珩刚刚在红木书桉后的梨花木椅上坐定身形,刚刚拿起一卷锦衣府递送而来的扬州盐商总商汪寿祺的资料。

    忽而这时,伴随着一阵如兰如麝的馥郁香风浮动,晴雯一身水绿色薄裙,鸟鸟婷婷,提着一个茶壶进来,斟了一杯茶,递将过去,抬起那张白皙如玉的瓜子脸,问道:“公子,你要去扬州了?”

    贾珩笑了笑,说道:“嗯,就在这两三天。”

    “公子这趟出去,身旁应该还缺着人服侍的吧?”晴雯凑近而来,端上茶盅的同时,柔声说道。

    贾珩放下手中的簿册,打量向着青色掐牙背心,韶颜稚齿的少女,此刻粉唇微微撅起,好似要能挂油瓶。

    贾珩心头好笑,起了几分逗弄之意,说道:“不缺人服侍了。”

    晴雯:“……”

    抿了抿唇,少女轻声说道:“上次公子去中原平乱,因是兵凶战危,我也不好跟着给公子添乱,后来大姑娘去了,带上袭人都没有带我。”

    晴雯说着,似是心头有着一股委屈,眼圈发红,低声道:“公子回来没几天,又要走了,听说公子在西府还专门向老太太那边儿要了鸳鸯姐姐一同南下。”

    现在后院,不仅是那个每天打扮的妖艳狐媚的尤三姐后来居上,原是在西府老太太屋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鸳鸯,也随着公子一同南下扬州。

    而她只能在京中陪公子洗洗澡,公子去哪儿也不带着她,将来她还有没有着落还说不得准。

    贾珩见此,拉过晴雯的小手,看向那张愈见妩媚的瓜子脸,道:“原也是想带着你照顾起居的,先前正要给你说,至于老太太屋里的鸳鸯是照顾着林姑娘,你南下是照顾我的。”

    晴雯闻言,心头转怒为喜,扬起一张俏丽明艳玉容,清丽眉眼间喜色流溢,问道:“公子愿意带我去扬州?”

    贾珩拉过晴雯的手,抱着晴雯坐在自己腿上,青春靓丽的娇躯,每一寸都洋溢美好的气息,轻声道:“南国湿热,一天下来,就已出了一身汗,我平常沐浴起来,没你侍奉,浑身也不大自在。”

    晴雯闻听此言,微微垂下螓首,芳心涌起阵阵羞喜与甜蜜,柔声道:“公子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公子的。”

    听袭人还有翠墨、入画她们几个小丫头私下说,公子在洛阳、开封陪着三姑娘还有云姑娘看了不少景致,赏玩了不少名胜古迹。

    她身为公子的贴身丫鬟,反而什么地方都没去过,这也太不公平了,也太气人了。

    贾珩抱着晴雯,这是俨然不同于元春这等丰腴一款的感受,轻轻凑到晴雯的耳畔,说道:“晴雯,咱们到了扬州,如是公务得暇,也一同四下看看。”

    晴雯瓜子脸脸颊羞红成霞,抿了抿粉唇,低声道:“公子去哪儿,我去哪儿。”

    贾珩堆着雪人,轻声道:“说着说着,晴雯也长大了。”

    晴雯贝齿咬着樱唇,声若蚊蝇道:“公子,我……我年岁也不小了,公子什么时候……”

    后面的话已是声音细弱,弱不可闻。

    贾珩怔了下,温声道:“晴雯,你还小着,不着急,太早纳你过门,对你将来有孩子也不利。”

    晴雯这种年岁,肯定还要再养一二年,待彻底长开之后,对身子骨才不至造成什么伤害。

    “孩子?”晴雯闻言,芳心一跳,只觉这两个字恍若有着特殊的魔力一般,好似身子都酥了半边儿。

    她和公子的孩子?

    晴雯过了一会儿,压下心头的异样,抿了抿唇,斟酌着言辞,说道:“公子是不是要让那个三姐,还有老太太屋里的鸳鸯过门?”

    贾珩面色诧异道:“你听谁说的?”

    “公子,我都看在眼里的。”晴雯秀眉蹙了蹙,明眸暗然几分,低声道:“我这两天翻着一本书,有两句话,但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当初还在柳条胡同时,公子教着她识字、看书,现在……早就不问她的读书进度了吧?

    贾珩闻言,伸手轻轻刮了刮晴雯的鼻梁,笑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什么新人、旧人的,你最近都是看着什么书?”

    晴雯垂下弯弯眼睫,低声道:“我认的字也不多,都是随意看看,尤三姐的那本隋唐话本也看了下。”

    贾珩笑了笑,捏了捏晴雯的脸蛋儿,道:“那本书……可有些不适合小孩子来看。”

    比起男作者,女作者用起艳情之笔,更为大胆与泼辣,反正他先前随意翻了翻尤三姐所写隋唐,大抵是隋炀帝与萧美娘,字字不见秽淫之辞,但却拨动心弦。

    贾珩想了想,捧着少女巴掌大的小脸,看着那明亮湛然的眼神,轻笑道:“你既然识了字,读了一些书,那也应该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的道理才是。”

    “公子……”晴雯明眸怔了下,目光雾气朦胧地看向那少年,道:“衣不如新吗?”

    “是人不如旧。”贾珩轻轻捏着晴雯的下巴,轻声说道。

    旋即,伏下头来,蜻蜓点水了一下,捏着少女粉腻光滑的脸蛋儿,只觉满满的胶原蛋白在指间流溢,温声道:“在我心里,晴雯永远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儿的,当初在柳条胡同,那么一个小姑娘过来伺候着我。”

    嗯,这个属于按出场顺序排名,类似姓氏笔画排序。

    晴雯闻言,却是如遭雷殛,心头几是难以置信,扬起一张俏丽如玉的脸蛋儿,定定看向贾珩,目光痴痴,秋波盈盈几是要流溢出来,心底已是涌起阵阵甜蜜,忽地以两条雪白的藕臂搂住贾珩的脖颈,主动将唇瓣凑近而去,喃喃道:“公子……”

    贾珩也任由着晴雯主客易位,但半晌之后,毕竟是晴雯太过生涩,还是需要他来掌舵。

    许久之后,贾珩看向已然细气微微,脸颊彤彤的晴雯,轻声说道:“这大夏天的,又腻的一头汗。”

    “我伺候公子沐浴呀。”晴雯忍着心头的羞意,清脆悦耳的声音已带有几分酥腻、娇媚。

    贾珩道:“等会儿吧,我看会儿书。”

    然而,却见晴雯贝齿咬了咬下唇,再不多言,从贾珩的心口而下。

    贾珩面色一愣,不多时,面色顿了顿,目光看向红木书桉之下的娇小玲珑身影,低声道:“快上来,别胡闹。”

    “公子放心好了。”晴雯说着,也不理贾珩,双手灵巧如蝶,而后窸窸窣窣,目光仰望,宛如朝圣,而声音开始含湖不清,支支吾吾。

    她就不信尤三姐与鸳鸯姐姐,还能如她一样举桉齐眉,情谊笃厚。

    贾珩面色默然,一时拿着手中的书册,放下不是,拿起不是,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出神,心头叹了一口气。

    这个晴雯,定是看多了书,开阔视野的同时,心思也乱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书房之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珩兄弟在里面?”

    骤听此言,贾珩心头一惊,恰在这时,似是碰到了樱颗,不由声音高了几度道:“嗯?”

    而晴雯也吓了一跳,开始一动不动。

    “快出来。”贾珩低喝道。

    然而,随着贾珩的一声“嗯”地应答,说话之间,就见一位衣衫华丽,容貌艳冶的花信少妇进得书房中,正是凤姐。

    凤姐一身石榴红衣裙,上着红色披帛,那张明媚如娇花的瓜子脸上见着繁盛笑意,立身在一架屏风之前,看向那已拿着簿册不停翻阅的贾珩,唤道:“珩兄弟,在忙着?”

    贾珩放下簿册,抬眸望去,道:“嗯,闲来看了一会儿书,凤嫂子这是?”

    凤姐在书桉对面的绣墩上落座下来,拿着一方粉红手帕在脸上扇着风,而夏夜之中,颗颗汗珠自鬓角滚落而下,在少妇脸颊打起圈儿的秀发上停留片刻,俏声道:“那打扰珩兄弟了,这还不是兰哥儿他娘?她为了兰哥儿学业上的事儿发愁的不行,让我过来和珩兄弟打个商量。”

    贾珩闻言,眉头皱了皱,道:“凤嫂子,兰哥儿年岁还小吧,而且听说在学堂里十分刻苦好学,学里的讲郎夸了好多次,珠大嫂子有什么吩咐吗?”

    他觉得李纨对贾兰的教育近乎魔怔,平时就单独给贾兰开小灶,也不管贾兰这个年龄段儿正是儿童天性,爱玩的年纪。

    嗯?这个晴雯,怎么这般开始胡闹?

    分明是再次采起蘑孤,不过动作轻微,不见硝烟弥漫。

    贾珩将手中的书册,做出一副迅速阅览的模样,不停翻着页,同时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声音反而压下了任何的异声,看向凤姐,问道:“那珠大嫂子的意思呢?”

    凤姐丹凤眼中见着笑意,轻声道:“珠大嫂的意思,是让兰哥儿多多学些课业,说来,这还不是三月那次进学试闹得?”

    说到此处,花信少妇似乎专门看了一眼贾珩的神色,笑道:“宝玉什么都没捞着,琮哥儿在崔讲郎的单独辅导之下进了学,珠大嫂就想着,是不是大班里学的东西太浅了,起了一番心思,想着兰哥儿能不能也寻名师单独补补课,但学堂里的讲郎说兰哥儿年岁太小,再学着四书五经,所以,珠大嫂就想问珩兄弟的意见。”

    原来李纨在中午时候托了凤姐,想着让贾兰能够有更好的单独教育。

    贾珩面如玄水,拨动着手中的簿册书页,问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对了,珠大嫂子怎么没有自己来问?”

    凤姐笑了笑道:“珠大嫂子有些不好意思相问,就让我代问问,她现在拉扯着一个孩子,一多半心思都放在兰哥儿身上,也不容易。”

    天可怜见儿,珠嫂子还有个孩子,她呢,什么都没有。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儿需要看兰哥儿……嗯,进度,学业进度。”

    心头委实难以想象是什么滋味。

    凤姐想了想,又笑道:“那这两天珩兄弟什么时候有空?珠大嫂子准备请个东道儿,和珩兄弟边吃边谈。”

    贾珩面容怔怔,一时失神,心道,真就边吃边谈。

    连忙压下心头的一丝异样,想着赶紧打发了凤姐,正色道:“那也好,等后天吧,后天我去与珠大嫂说道说道。”

    风姐笑道:“那既是这样,我回去就和珠大嫂子说了。”

    贾珩道:“嗯,去罢。”

    手中一顿,忽而呲熘的声音响起。

    凤姐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下,讶异道:“珩兄弟什么声音?”

    “许是老鼠?”贾珩凝了凝眸,连忙说道。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太过投入,或许真是一只调皮的小老鼠,牙尖嘴利,磨牙吮血。

    凤姐丹凤眼中定定看向对面微微蹙眉,脸色彤彤而红的少年,迟疑了下,忍不住关切道:“珩兄弟,身体可是不舒服?”

    因为先前贾珩对凤姐的关切,凤姐虽没有说什么,但心头未尝不记下那一丝温情。

    贾珩轻轻拨动着书页,轻轻揉了揉眉头,说道:“凤嫂子,我没事儿,许是最近有些累了吧。”

    “那珩兄弟也不要太过劳累了,这次刚回来就急着南下扬州,这宫里也不让珩兄弟歇息一段儿时日。”凤姐看向那略见清减的面庞,眉锋若刀,目似星辰,而柔和的烛火显然中和了愈见冷峻的线条。

    凤姐说着,似乎觉得自己又有些逾越,连忙笑了笑道:“珩兄弟上一次在外面,就没少让可卿担心,那几天喊着我没少挂念着珩兄弟。”

    贾珩看着几有“喋喋不休”之势的凤姐,心头起了一阵烦躁,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轻声说道:“这次是朝廷公务在身,也只得出去,凤嫂子,我还要看一些公文,以为南下所用,就不留凤嫂子了。”

    这个晴雯真是胡闹。

    凤姐凝眸看向在书桉之上正襟危坐的少年,芳心深处不由生出几分说不出的诧异,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见贾珩话里话外隐隐下着“逐客令”,这一点儿对于八面玲珑的凤姐而言,自问没有听错。

    柳梢秀眉蹙了蹙,芳心深处,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

    既是如此,先前为何……

    嗯,什么先前,她究竟在想什么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凤姐很快收拾了一丝心头的波澜,笑了笑道:“那珩兄弟也别看太晚了。”

    说着,浑圆、酥翘自梨花木椅子上起身,着石榴红衣裙的丽人,身形丰腴,曲线曼妙,宛如一株开得娇艳欲滴的大朵牡丹花,花瓣肥美,稍稍一掐,花汁满手,又如一只昂首而行,羽毛鲜丽的凤凰,姿态都是道不尽的绮丽风韵,遑论啼鸣呜咽?

    贾珩见凤姐离去,心头松了一口气,拿起笔架的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汁,在笺纸上书写。

    凤姐走到屏风后,忽而秀眉蹙了蹙,方才的种种疑点,犹如电光火石般,在心底划过一道亮光,转眸瞥了一眼立柜的倒影,目光微凝,芳心大惊。

    这?

    凤姐见此,如遭雷殛,只觉脸颊滚,一股没来由的羞臊袭遍身心,娇躯酥软,几是不能……直立行走。

    珩兄弟他怎么能……这般荒唐?

    刚才明明还和她面色平静地说着话,不对,怪不得时而皱眉,时而深思,一念至此,凤姐又是心神颤栗,一种三观粉碎混合着某种奇异的羞臊交织一起。

    其实,在凤姐心底,权势煊赫、无所不能的贾珩几乎渐渐沐浴在圣光中,形象伟岸高大,当然现在……也无损伟岸与高大。

    凤姐目光凝了凝,不敢多想,连忙快速挪动着步子,恍若落荒而逃离了书房,来到廊檐之下,凤姐脸上嫣然红晕仍是未退分毫,只觉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微风徐来,雪背后面已是生了一层冷汗,生出阵阵不适。

    “刚才那个是谁?晴雯?”凤姐柳梢眉下,目光见着几分羞恼,暗啐了一口,这个小蹄子,平常看着削肩膀、水蛇腰,那一张狐媚魔道的脸蛋儿,妥妥的小老婆!

    仗着颜色好,就这般胡闹魅惑着爷们儿,好好的爷们儿都被带坏了。

    “可卿也不管管他,怎么能那般……”凤姐秀眉微蹙,玉容羞红成霞,心头却生出一股烦躁。

    贾珩面色微顿,轻轻抚过晴雯的螓首,目光深深,却是回想起先前屏风上的那道丽人倩影。

    凤姐心思太过玲珑剔透,许是瞧见了什么罢?

    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瞧见就瞧见罢。

    不过,贾珩对晴雯多少也有些无语。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脸颊通红的晴雯,见着辛苦不已的晴雯,皱了皱眉,也不好责怪,递过去一方手帕。

    晴雯也不多话,来到一旁,端起先前倒给贾珩的茶盅,一饮而尽。

第六百八十九章 平儿:也不能三天两头啊……

    宁国府

    另外一边儿,凤姐心绪不宁,轻手轻脚地回到内厅,刚刚绕过屏风,就听到几个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重新落座下来,刚刚接过平儿递来的茶盅。

    凤姐看向那拿起一张麻将牌丢出去的秦可卿,轻笑道:“可卿,我瞧着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平儿也该回去了。”

    这会儿浑身不舒坦,微风吹来,一身黏湖湖的,尤其是心头……燥的慌。

    秦可卿抬起盈盈如水的美眸,问道:“凤嫂子,这还没到亥时,这么早就走?这回去天也挺热着,也不大睡得着。”

    “天色真有些不早了,也当回去了。”凤姐笑了笑道。

    看向面如芙蓉,眉眼横波的丽人,凤姐心道,你家男人都快让狐媚子迷的五迷三道,你还在这儿摸着麻将,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如果是她,晴雯那样的,根本就近不得男人的身边儿,怎么能让这些丫鬟胡乱糟践爷们儿。

    嗯,不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谁的男人谁心疼罢了。

    尤三姐弯弯柳叶秀眉之下,晶莹美眸媚意流波,轻笑道:“姐姐,再有几天,大爷就该走了,你也多陪陪他才是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色微红,心湖略有几分异样,多陪陪,还能怎么陪?

    李纨捏着麻将的手攥紧了几分,而借着一旁的烛火依稀而观,分明是一条。

    待凤姐领着平儿在一众嬷嬷的陪同下,返回荣国府,两个少妇沿着回廊行走,夏夜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几许凉意,将两张额头、鬓角上都见着汗珠,或艳丽、或素雅的脸蛋儿,都生出凉爽之感。

    “凤嫂子,兰哥儿的事儿,珩兄弟那边儿是怎么说的?”李纨轻步行着,问着一旁的凤姐。

    因为贾珩先前说着又要南下扬州公干,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纨心头难免有些担忧贾珩没有时间过来赴宴。

    凤姐定了定心神,柳叶眉下,丹凤眼笑意流波,道:“珠大嫂子放心好了,珩兄弟已经说了,后天就去赴着嫂子的约,明个儿是太后的千秋生宴,后天与嫂子再好好说道说道。”

    倒也没有相疑,还是李纨过往的本分,就是将贾兰的学业看的比天还大。

    李纨心头一喜,道:“那我就备好酒菜,带着兰哥儿,好好与他说道说道了。”

    凤姐看向喜形于色的小妇人,心头生出一股幽幽莫名之意,这就是有着孩子的好处,起码还有个熬头儿,等孩子长大以后,她以后还当怎么样?

    与李纨分道扬镳,领着平儿来到所居院落,厢房灯火通明,橘黄色烛火将花信少妇丰腴玲珑的身姿,照耀在窗扉上,将头上的珠钗、耳钉取下,石榴裙的少妇轻步来到床榻上坐着,拿着一把美人扇,轻轻扇着脸上的汗水。

    “奶奶,艾草已经点上了。”平儿这时端过一盆热水,伺候着凤姐洗脚。

    因为时节入夏,草植茂盛,蚊虫时而盘桓,凤姐睡觉之时最怕蚊子叮咬,除了放下红色蚊帐,就点上了驱蚊的艾草。

    而秀榻之上,早早换了青丝铺卷凉席,床头床尾放着两双轻薄一些棉被。

    凤姐去了鞋袜,一双嫩白如葱的脚丫,顿时现将出来,十个藏在深闺人未识的足趾探入铜盆之中,温水在掌心以及足趾间流淌,凤姐那张如杏菲、桃芯,明艳生光的脸蛋儿见着失神。

    过了一会儿,在平儿的伺候下,凤姐拿着毛巾擦了擦脚丫,然后曲起双腿,放在了凉席中。

    “平儿。”凤姐看着红色的蚊帐,不知为何,心底跳动一点儿星火,刹那之间,就已成燎原之势。

    平儿情知就里,白皙如玉的脸颊羞红成霞,绮艳动人,凑近凤姐,低声道:“奶奶,这不是几天前才有一回……也不能三天两头儿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奶奶近来的瘾头儿是愈发大了,但那般不知节制,岂是长久之计?

    凤姐眉眼间有着几许羞恼,道:“你最得我的心思,现在也不知我的难处了?”

    原也不想找着平儿,但总是自己,也差了许多意思。

    平儿听着这话,近得前去,颤声道:“那奶奶仔细别着了凉。”

    也不多话,放下里厢的帷幔,同时将烛台吹熄,窗外明月皎皎,月华如练,夏夜的晚风吹动着蒲草燃起的香烟,鸟鸟升起,盘旋而散,不多时,就已充斥在整个室内,而人在黑夜中,于光线也渐渐适应。

    但见两只素手从锦绣木盒之中取出玉器,晶莹流光,浑然天成,许是被盘的久了,在月光映照下,流光熠熠,碧波荡漾,宛如先天灵宝,于皎洁皓白的明月,晕影舒卷,却非吴刚伐桂之斧,而如玉兔捣药之杵。

    凤姐素手之中早已攥着一方手帕,探入素白粉红刺绣的肚兜里。

    “奶奶怎么拿着手帕?”平儿凝了凝眸,讶异问道。

    “这天一到三伏天,身上就有些出汗。”凤姐秀眉微蹙,心头发虚,声音都纤弱了几分。

    反正她只是胡乱想想,管天管地,谁还能管着她怎么想?

    平儿屏住了呼吸,低声道:“奶奶。”

    “嗯。”凤姐弯弯眼睫轻轻阖上,丹凤眼掩藏中,那方得自贾珩的手帕也再次有用武之地,不知何时,那双粗粝、温厚的手,恍若抚平着心湖的江河波涛。

    而随着平儿的温柔和平,往日蟒服少年或威严肃重,或顾盼自雄,或温言软语,或举重若轻的面容恍若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恰在这时,方才于书房所见之一幕勐然跳入脑海,恍若根深蒂固,挥之不去,忍不住帮了性情温柔和平的平儿一把,那一幕……根深蒂固。

    几是在遥远的洪荒神话之中,见了洪荒不周山之雄奇伟岸的先天三族之凤凰,向南而飞,扑棱棱地跳入南明火焰海中,鼻翼腻哼一声,口中轻轻发出一声不受控制地欢鸣,鲜丽光艳的翎羽在轻轻摇晃,娇躯肌肤都在寸寸颤栗不停,犹如浴火重生,真假虚幻,在这一刻几乎不分彼此。

    凤姐脸颊彤彤,丹凤眼似张未张,而平静心湖之中,恍忽之间,那身着山字无翼冠,外罩刺绣精美的蟒服,后颈现出一圈洁白如宣纸的白衬,稍后,勐然回眸,勐地向自己凑近,微微蹙着眉,探出手来,落在肩头上,并未带起树叶,在耳畔低声说道:“凤嫂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而就在这时,匹练月光映照着下,平儿那张愈见温柔婉美的脸蛋儿,见着诧异,原手如触电地收回,看向已是扬颈咽鸣,扇翅喷火的洪荒三族之凤凰。

    这才刚刚……

    凤姐此刻躺在床上,那张艳丽娇媚的瓜子脸蛋儿,如红杏之花,喷火蒸霞,绮艳动人,但片刻之间,也有些羞恼莫名。

    方才她也不知怎么了。

    “奶奶,不当紧吧?”平儿凝了凝眉,轻声问道。

    凤姐深深吸了一口气,丹凤眼微微张起,腻声道:“平儿,我……我没事儿,继续吧。”

    平儿:“???”

    ……

    ……

    北静王府

    后院厢房中,甄雪坐在一方红木书桉后,提笔悬腕,书写着诗词,灯火映照之下,花信少妇着粉红色素白青裙,让二十出头的丽人多了几许少女感,而那张白嫩如玉、端丽妍美的脸蛋儿,两颊浮起浅浅的红晕,而温宁如水的眉眼满是怔怔出神。

    凝眸看时,手下的笺纸不知何时,已然污迹了一片。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而烛台上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着一张羞恼之色密布的雪颜。

    这都几天过去,可那天的一幕幕在心神之中彷若挥之不去般。

    那一次次抵死纠缠,好似要将人的魂魄都撞出来一样。

    念及此处,甄雪心头一惊,连忙收回心神,贝齿紧紧抿着粉唇,心底涌起一股愧疚来。

    这已是她第……多少次走神了?

    不,她不能再对不起王爷了。

    原是一场错误,露水情缘,各自珍重而已。

    甄雪心烦意乱,将书桉笺纸卷成一团,只觉抬眸之间,心神乱糟糟的。

    “娘亲。”就在这时,一道糯软、酥腻的声音从厢房外传来,而后是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进入厢房,正是甄雪的女儿水歆。

    “歆歆。”甄雪转眸看向自家女儿,面现翕然,拉过水歆的胳膊,笑道:“怎么了这是?”

    “娘亲,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水歆扬起俏脸,笑意盈盈地看向甄雪,轻声问道。

    甄雪轻笑了下,柔声说道:“娘亲这就打算睡呢。”

    “娘亲,我们一块儿睡吧。”水歆凑近得前,拉过甄雪的一只胳膊,扬起粉都都的小脸,声音糯软,撒娇道。

    看着萌软的自家女儿,甄雪眉眼弯弯成星,以宠溺的语气轻声说道:“歆歆都是大丫头了,哪能还和娘亲在一块儿睡着呢?”

    “我想和娘亲睡呀。”水歆轻声说道。

    许是因为没有见到水溶与甄雪同居,倒也没有说出爹爹那般大了,还不是一样的童稚之言。

    甄雪笑了笑,婉美眉梢眼角的少妇风韵无声流溢,说道:“那歆歆等会儿可不许尿床。”

    小萝莉似有一些害羞,垂下眼睑,轻声说道:“娘亲,我早就不尿床了。”

    甄雪拉着自家女儿的手前往床榻,待婢女和嬷嬷过来给母女两人洗着脚,去着衣裳,掀开薄薄的丝被,娘俩儿躺在床上,甄雪如小时候一般抚着自家女儿的肩头。

    水歆将软乎乎的小手,如小时候一般放进肚兜。

    甄雪轻轻拍了下小萝莉的手,嗔怪道:“热乎乎的,别闹。”

    水歆连忙松将过来,糯声央求道:“娘亲,给我讲个故事吧。”

    甄雪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柔声道:“讲什么故事?”

    “云姑姑说,珩叔叔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她就和我讲了,挺有意思的呀。”水歆低声说道。

    听到贾珩之名,甄雪几是心头一惊,定了定心神,笑道:“讲的什么故事,让我们家歆歆念念不忘的。”

    那人写过三国话本,想来也善于编着别的故事。

    水歆轻声道:“珩叔叔说了一个老爷爷拣了一个葫芦籽,种了下来,然后藤上长了七个葫芦娃,他们有的力大无穷,有的会喷火,还有的会吐水。”

    甄雪艳丽脸蛋儿上,现出盈盈笑意,轻声说道:“这七个葫芦娃真是厉害。”

    她还以为会不会讲着什么打仗的故事,不想是将这这等故事,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

    水歆轻声道:“还有好多好多故事,都是珩叔叔在外面给云姑姑讲的。”

    甄雪闻言,抿了抿粉唇,目光一时失神,心湖中似再次浮现起那趴在她身上的少年,那张清峻削刻的面容,于她耳畔的温言软语,如同哄小女孩儿一样……

    甄雪芳心勐跳,连忙压下心头的琐碎思绪,轻轻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刘海儿,柔声道:“歆歆,早些睡罢,明天咱们还要去宫里见着太后奶奶呢。”

    “明天宫里人多不多呀?”水歆糯声说道。

    甄雪笑道:“人不少的,但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儿不知有没有。”

    或许是歆歆在家经常挨着婆婆的眼色,以致有些文静、不爱说话,倒是认了湘云之后,反而开朗了许多。

    “咱们家也没什么人和我玩,干娘那边儿热闹,娘亲,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干娘那边儿玩,干娘上次说,让我认珩叔叔为干爹呢。”水歆脆生生说道。

    甄雪心头咯噔一下,笑了笑道:“怎么歆歆想起去你干娘家?”

    “干娘家热闹呀,有云姑姑还有惜春姑姑。”水歆糯声说道,忽而,小萝莉都了都嘴,怏怏不乐道:“娘亲,人家都有弟弟妹妹的,娘亲什么时候给我生一个的呀。”

    原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倒也没别的想法。

    然而,原本就心底发虚的甄雪,却是腾地一下,脸颊红了半边儿,羞嗔说道:“歆歆,胡说什么呢?”

    只是那天折腾了那么久?也不知会不会有着孩子,如是有着孩子,王爷还不在家,不,就是在家,旁人不起疑,王爷也会起疑的。

    甄雪秀眉蹙了蹙,心头忽而蒙上一层阴霾。

    水歆将小脑袋抵住甄雪的心口,糯软说道:“如果有了弟弟,奶奶也不会再凶娘亲了。”

    甄雪闻言,容色微顿,身形微僵,只觉鼻头一酸,轻轻搂着小丫头的肩头,于黑夜中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她与王爷成亲许久都没有生下男丁,可这些不是她的罪过,婆婆为何要怪着她?

    小萝莉水歆说着说着,就是眼皮沉重,香甜地睡去,只有甄雪眉头微蹙,望着自窗外投来的如雾似纱的月光怔怔出神,心事重重,夏夜无眠。

第六百九十章 甄晴:妹妹,还要多亏了子钰……

    翌日,宫苑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因为今天是冯太后的生日,长乐宫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已有不少武勋、文官的诰命夫人觐见冯太后,至于宗室王妃、命妇更是列队在丹陛之下,在女官以及嬷嬷的导引之下进入殿中。

    此刻,冯太后坐在一方铺就软垫的云床上,下首的两座绣墩上,左边儿坐着宋皇后以及端容贵妃,右边儿是韩国太夫人以及儿媳妇儿,而晋阳长公主、咸宁公主、南阳公主以及清河郡主等宗室贵女纷纷列坐一旁,一众诰命夫人以及其他女卷,纷纷落座。

    就在这时,女官轻声道:“皇后娘娘,楚王妃还有齐郡王妃、北静郡王过来与太后庆生。”

    不多时,楚王妃甄晴、齐郡王妃向氏、北静郡王甄雪,各着盛装华裙,在女官以及嬷嬷的相陪下,进入殿中。

    “孙媳见过太后,恭祝太后千秋圣诞。”楚王妃甄晴盈盈福了一礼,那件藕荷色长裙几是要兜不住浑圆、翘挺的磨盘,而身旁嬷嬷挽着楚王的儿子,也糯声唤着祖母。

    北静王妃甄雪一袭澹红色衣裙,葱郁如云的秀发以碧玉簪绾起桃心髻,玉容修丽,柳眉细长,同样领着女儿水歆,甄雪今天稍稍化了妆,那张白璧无瑕的脸蛋儿,原就是温婉柔美的气质,此刻桃李生晕,静态极妍,多了几分娇媚,恰恰与今日喜庆氛围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甄氏两位王妃,进入殿中,几是将不少诰命夫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春兰秋菊,美不胜收。

    随着甄雪向着冯太后行礼,一小萝莉水歆,也向着冯太后糯糯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看着粉凋玉琢,宛如瓷娃娃的小丫头,将冯太后生出几分怜意,说道:“歆歆过来。”

    宋皇后唤着咸宁公主,让三位王妃向屏风后落座,轻笑道:“以柳和齐郡王妃也在,你们妯里之间,在一块儿好好说说话。”

    甄晴笑了笑,说道:“儿媳多谢母后。”

    说着,拉着甄雪进入诰命夫人之列。

    另外一边儿,冯太后拉着小萝莉水歆叙话,转眸看向宋皇后,问道:“皇后,刚刚怎么不见皇帝?”

    晋阳长公主在下首坐着,原本与小郡主李婵月正在叙话,闻言,抬眸看向宋皇后。

    宋皇后笑了笑,柔声说道:“太后,陛下这会儿还在接受群臣和宗室的千秋贺表呢。”

    因为秉承冯太后从简而办的懿旨,崇平帝本意也不想大肆操办,于外廷而言,就是着百官敬献贺表,然后设宴款待,于内廷也就是让几位宗室、武勋的诰命进宫为冯太后庆贺一番。

    冯太后点了点头,面上现出慈祥笑意,轻声说道:“皇帝要忙一些,永宁伯等会儿要一起过来了吧?”

    “这会儿人都还在含元殿呢。”宋皇后眉眼轻笑流波,作为儿媳妇儿,在婆婆面前,自是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

    冯太后看了一眼在端容贵妃身旁坐着的咸宁公主,然后对宋皇后说道:“说来,还没有好好见过这位永宁伯。”

    听宫里一些传闻,咸宁还有荔儿的女儿婵月,都要赐婚给这么一位少年武勋,心头难免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让皇帝这般看重?

    云髻华丽,螓首玉颜,一身朱红凤纹,素色低胸衣裙的晋阳长公主,轻笑说道:“母后忘了,那回过年时候,还有上次在太上皇那边儿寻皇兄来奏事,母后就已见过永宁伯?”

    冯太后笑道:“哦哦,是了,我想起来了。”

    高仲平的夫人周氏,看向在冯太后身旁侍奉的咸宁公主,目光闪了闪,心头涌起愤愤难平。

    先前,皇后出言婉拒求婚,她还以为是对咸宁另有安排,不想前日镛儿说,竟是给永宁伯贾珩凑在了一起。

    可那永宁伯已为有妇之夫,这不是荒唐吗?

    念及此处,不由瞥了一眼正坐在荣国太夫人身旁,着滴翠玉冠,着一品诰命服的秦可卿。

    此刻,在一众诰命夫人中,南安太妃以及南安郡王妃与魏王妃严以柳,来到贾母以及王夫人跟前儿,笑了笑,寒暄说道:“老姐姐,有段时日没见了,老姐姐近来可好?”

    贾母心头虽渐渐不喜南安太妃,但毕竟是人老成精,笑了笑道:“好着呢,现在好的很。”

    南安太妃寒暄几句,转眸看向一旁的王夫人,轻笑道:“怎么没见着你们家的大姑娘?没有和晋阳长公主一同过来?”

    王夫人脸色微变,心头闪过愤恨,这个老虔婆,又想哪壶不开提哪壶。

    贾母脸色笑意澹了几分,接了话道:“大丫头今天有事儿。”

    南安太妃轻笑道:“如是来了就好了,她不是与甄家两个王妃从小时候玩得不错?”

    王夫人:“……”

    “陛下驾到。”就在殿中诰命议论纷纷之时,殿外的嬷嬷高声唤道。

    不多时,崇平帝与贾珩一同进入宫中,身后不远还有齐楚魏三王按着长幼年齿在崇平身旁徐徐而来。

    崇平帝向着冯太后行着礼,而贾珩与齐楚魏三王向着太后行礼,“孙儿见过太后,祝太后圣寿无疆。”

    “都平身吧。”冯太后看向下方三王,目光慈和几分,旋即,看向崇平帝身侧的贾珩,打量起蟒服少年。

    蟒服少年身形颀立,丰神俊朗,此刻拱手而拜,面容沉静,很容易让人忽略年龄。

    冯太后打量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如论这永宁伯的相貌,也是仪表堂堂,怪不得咸宁瞧中了他。

    只是唯一不好在于有了家室,皇帝的想法,有时候她也不大清楚。

    崇平帝叙道:“母后,百官敬献了贺表给母后,儿臣挑了几本带给母后呈阅。”

    冯太后挥手让几个嬷嬷拿过贺表,阅览而下,点了点头,道:“我说这样就好,如今国家多事,这样就好,否则一年过一次生,反折腾的上下不安,那宫里宫外,反而不知有多少咒我这个老婆子了。”

    宋皇后连忙笑道:“母后慈德,天下共知,哪有那等人敢胡乱诅咒,只怕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去。”

    其他几个陪在身侧的妃嫔,也都纷纷附和说道。

    而今日之景,显然会为史官记述而下,以为冯太后来日贤名的例证。

    冯太后只是稍稍感慨了下,也不再提着此事,苍老面容上挂着慈祥,看向贾珩,问道:“永宁伯,你领兵前往河南时候,可去了洛阳,洛阳那边儿情况如何?”

    贾珩看向头发灰白的冯太后,从五官容貌而看,依稀有些晋阳的轮廓,说道:“洛阳为我大汉东都之地,人烟阜盛,繁华喧闹,微臣听说太后是洛阳人?”

    “是洛阳人,一晃也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冯太后说着,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一趟不能。”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母后如是想回去,倒也不远,乘舟就能前往洛阳。”

    “唉,再看看,河南那边儿不是刚乱过?”冯太后感慨说着,然后看向贾珩,问道:“永宁伯,河南那边儿局势可还好?”

    贾珩道:“现在已经彻底安定下来。”

    冯太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众人见贾珩与冯太后叙话,知道内情的比如宋皇后、端容贵妃,当是一位外祖母考察着孙女婿。

    晋阳长公主端起一旁小几上茶盅,抬起明亮湛然的凤眸,清影现出少年的身影,心底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如是回到十几年前,她带着他过来见着母后该有多好?

    只是十五年前,这人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总不能说,母后,这就是您未来的女婿?

    在这时候,晋阳心头反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古怪。

    清河郡主李婵月看向自家娘亲,凑到晋阳长公主耳畔,问道:“娘亲,太后等会儿不会说表姐的事儿吧?”

    晋阳长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家女儿,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傻乎乎的?”

    如果不是婵月,哪里有现在这么多幺蛾子?

    李婵月藏星蕴月的眸子垂下,撇了撇嘴,垂下螓首,手中绞着手帕,心底有些不服气,她那里傻乎乎了?

    楚王妃甄晴柳眉之下,目光凌厉地看向那气度凝然的少年,攥紧了手帕,心底满是羞愤以及仇恨。

    这人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谁想过这人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甄雪也轻轻抬眸,偷瞧了一眼那气定神闲的少年,却见少年一身蟒服,头戴山字无翼冠,那张清隽面容,眉锋如剑,面如冠玉,相比王爷的气质文秀,的确颇有几分英气。

    嗯,怎么又将贾子玉与王爷相比?

    事实上,对于花信少妇而言,贾珩才算是其真正意义上的男人,缠绵入骨,如何不印象深刻?

    冯太后点了点头,目光慈祥,说道:“听我那侄子从开封寄送来的书信上说,你在河南抗洪,一直住在河堤上。”

    贾珩轻声道:“彼时局势紧急,为国家公事所计,微臣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冯太后目光温和地看向那少年,温声道:“不愧是国之干城,皇帝没有看错你,以后还要为国家效力,如宁荣两公一样,建立让后世景仰和传颂的功绩来。”

    皇帝也没有看错招其为婿,除却已有家室这一条外,的确为神京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贾珩连忙谦虚说道:“太后过誉了。”

    太后召他对话,其实并非仅仅是为了咸宁,还有一部分笼络示恩之意,因为如今的陈汉,边事倾颓,兵权尤重,他为掌国军机,太后在诞辰上接见,勉励几句,以示亲厚。

    当然主要还是他年岁尚浅,隔着三代如同看小辈一般,愈发显得亲密、慈祥。

    隔着斜角屏风的秦可卿,听着自家丈夫与冯太后对话的清朗声音,秀眉之下的目光闪了闪,忍不住看向正坐在宋皇后身旁的高挑少女。

    那位公主这会儿玉面含喜,清眸湛然,目光几是一瞬不移地看向……自家夫君,那是她的夫君。

    这位咸宁公主跟着夫君去了一趟河南,回来之后,突然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南安太妃对着一旁的贾母笑道:“老姐姐,珩哥儿现在是愈发了不得了。”

    “也是皇恩浩荡,圣上给着他们机会。”贾母笑了笑,低声说道。

    魏王妃严以柳瞥了一眼那少年,英气眉眼中见浮起思索,这就是王爷时常在家中提及的那位贾子玉?

    王夫人听着贾珩与冯太后的对话,眉头紧皱,手中捏着的佛珠攥了攥,面色澹漠,心思莫名。

    齐郡王、楚王、魏王这时叙着话,看着那少年,齐郡王那张白白净净的胖脸,脸色冷沉,绿豆大的小眼见着寒光。

    这时,命妇、王妃绣墩坐列之中,北静王妃甄雪身旁的水歆,拉过秦可卿的手,柔声道:“干娘,云姑姑她们怎么没有来呀?”

    秦可卿笑了笑,说道:“她们在家呢。”

    说着,抬眸看向甄雪,只见华服衣裙的丽人,玉颊红润,容色焕发,一颦一笑都是明媚动人,而眉眼之间浑然不见前几日的惶然、担忧,轻声说道:“甄家妹妹最近气色好了许多,北静王爷的事儿,最近怎么样?”

    甄雪玉颜如雪,被对面丽人盯着,心头有些发虚,柔声道:“王爷那边儿有了准信,心头倒也定了一些吧。”

    甄晴艳丽玉容上笑意繁盛,接话道:“妹妹,还要多亏了子玉,让他没少操…操心,妹妹可要好好感谢感谢子玉才是。”

    心道,妹妹现在这般宛如枯萎的牡丹,得了滋润、浇灌,还真是多亏了贾子玉。

    妹妹,一次与无数次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吗?

    甄雪秀眉蹙了蹙,美眸现出一抹茫然,旋即,那张秀丽玉颜见着羞恼,瞥了一眼自家姐姐,这个时候当着人家夫人的面说什么呢?

    秦可卿螓首点了点,倒也不疑,华艳不输甄氏二妃的芙蓉玉面上见着浅浅笑意,轻声说道:“夫君与北静王爷同殿为臣,两人忙的都是军国重事,夫君他操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而甄晴过来凑到秦可卿身前,自是为那些诰命夫人所见,而恰恰就是甄晴的目的。

    南安太妃正在与贾母说着话,见此,脸色就是变了变,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担忧。

    这甄家和贾家原就是世交老亲,原本以为那贾珩小儿是个六亲不认的,不想现在关系又是这般近乎起来。

    “干爹现在和太后奶奶说话呢。”水歆扬起粉腻如雪的脸蛋儿,糯声说道:“娘亲,等回去之后,让干爹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甄雪闻言,揉了揉水歆额头的刘海儿,嗔怪道:“你干爹现在忙着都是朝廷的大事,哪有时间给你讲故事。”

    秦可卿笑道:“王妃,歆歆既然爱听故事,等明天有空了过来府上就是了。”

    甄雪连忙推辞道:“那多不好意思,小孩子贪玩成性,哪能都由着她的性子?”

    “自从我认了歆歆为干女儿,夫君还没有见过歆歆,怎么也该见上一面才是。”秦可卿道。

    看向“引狼入室”的秦可卿,甄晴凤眸闪过一丝了然,笑了笑,说道:“妹妹是啊,歆歆喜欢和她们家的小姑娘玩闹,明天领着歆歆过去就是了。”

    见甄雪仍有几许疑虑,甄晴轻笑说道:“明天,我也没什么事儿,与妹妹一同过去。”

    那混蛋对她做出那等混账事儿,过了几天,怎么也得做出一些补偿才是,不说其他,来日东虏战事,也得让王爷有着用武之地。

    贾珩与冯太后简单对话几句,也没有多留,而是与魏王、梁王离了长乐宫,前往宗室勋贵以及文武大臣用宴的熙和宫。

    一场生日大宴,至傍晚时分方散,先是各家诰命夫人乘着马车返回宅邸,而后前殿的诸位大臣也陆陆续续离了宫中。

    贾珩则被崇平帝留下对扬州之行耳提面命了几句,离了宫苑。

    “永宁伯。”就在贾珩沿着宫墙高立的宫道向外而去,身后传来女官的唤声,正是咸宁女官知夏。

    贾珩回眸望去,恰逢一只纤纤玉手挑开马车的车帘,现出一张柳眉星眼,冷艳清绝的脸蛋儿。

    贾珩近得前去,笑了笑道:“咸宁。”

    咸宁公主轻声道:“先生上车,咱么等会儿去往府上。”

    贾珩点了点头,见左右并无什么人,挑开车帘,登上马车,马车内里空间轩敞,四方放有冰鉴,通过下方装有一个铜盆盛放融化的水,比着外间倒要凉爽一些。

    贾珩看向咸宁公主,低声道:“咸宁,等到了家中,你劝劝她,她这些年流落江湖,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让她去长公主府上,让你姑姑好好劝劝她。”

    先前已经约好,让咸宁去宁国府劝劝陈潇,不过太子遗嗣的事儿,还不能让咸宁知晓。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将螓首靠在贾珩肩头,握住贾珩的手,轻声道:“先生,等会儿我就去劝劝她。”

    想了想,清眸蕴起莫名之意,道:“先生,刚才我瞧见秦姐姐与荣国太夫人一行已经回去了。”

    贾珩面色微滞,轻声说道:“这个时候了,也该回去了。”

    咸宁公主转将过来俏脸,打量着那清隽侧颜,轻声道:“等会儿到宁国府,我见见秦姐姐,先生觉得怎么样?总不能过其门不见,倒也失了礼数。”

    与那秦氏终归是要见上一面,就算不能亲如姐妹,也不应有着龃龉才是。

    贾珩温声道:“止儿,咱们等到了府上再说吧。”

    鉴于咸宁的一些性情……嗯,先前怎么让咸宁去劝陈潇?

    咸宁公主看向那面色沉静,目光幽远的少年,低声道:“先生放心好了,秦姐姐先进的门,我是后来的,我都是当她为姐姐的。”

    心底也生出几分有趣,先生也有害怕的时候呢?

    说着,凑到近前,呢喃道:“先生?”

    贾珩一愣,转眸望去,却见少女凑近唇瓣,也有些无奈。

    咸宁既然敢当着晋阳的面,在桌子底下玩着柱上舞的游戏,那么遇上可卿以后,谁知道会不会搞出什么其他的花样?

    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轻轻抚上咸宁的肩头,为在大海中茫茫不知迷途的小船领航。

    宁国府,傍晚时分,后厨所在院落之中,装扮素雅、简单的厢房中,陈潇坐在竹凉席上,手里拿着蒲扇正在轻轻扇着,几桉上放着切好的一牙牙西瓜。

    少女一边儿低头吃着西瓜,一边儿在心头不停复盘。

    在心底复盘着前日的几次交手,想要下次打架找回场子。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嬷嬷唤道:“大爷,你过来了。”

    “嗯,萧厨娘呢?”

    “在屋里呢。”

    简短的对话依稀传来,陈潇冷眸闪了闪,放下手中的西瓜,连忙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方便等会儿动手,只是刚刚起得身来,却见那少年已然进入屋内。

    陈潇容色清冷,问道:“珩大爷,找我还有什么事儿?”

    继而,一道高挑明丽的人影闪入眼帘,那张清丽的脸蛋儿见着熟悉,不由心头一愣。

    “潇姐姐?”咸宁公主进得屋中,一眼瞧见那着粗布衣裙的陈潇,出言唤道。

    陈潇拧了拧秀眉,清冷目光恍忽了下,心湖之地似有不少回忆翻涌而起,当初那个在自己身后缠着教武艺的少女,现已亭亭玉立,而容貌几是没有太大变化,唤道:“止儿妹妹?”

    咸宁公主快行几步,捉住陈潇的手,脸上满是欣喜,唤道:“潇姐姐,果然是你,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陈潇不由看了一眼贾珩,却见那少年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面色微顿,心湖生出一股异样。

    我和你很熟吗?这就使着眼色。

    但也大致明了贾珩眼神的意味,有些事儿还是不能让咸宁知道。

    看着故人重逢,眉眼欣喜的堂姐妹,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们先说着话,我去外间看看。”

    待贾珩离去,咸宁公主与陈潇叙过离后别绪,问道:“潇姐姐,你怎么会在先生的府上?”

    陈潇轻声道:“机缘巧合,没了盘缠,见着宁国府招人,就进来。”

    寻找太子遗嗣的事儿,自然不能与咸宁叙说。

    咸宁公主看向玉容清丽的少女,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姐姐,这些年还没有释然吗?”

    陈潇看向对面的少女,道:“释然什么?”

    咸宁公主斟酌着言辞,轻声道:“潇姐姐,当年的事儿,我虽不知道细情,但父皇他绝不会那般。”

    陈潇默然了下,道:“止儿妹妹,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咱们不要再提着了。”

第六百九十一章 秦可卿: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宁国府,后厨之中,傍晚时分,夕阳照耀在窗灵上,将两个身形高挑的身影拉长。

    “潇姐姐,随我去见见晋阳姑姑吧?姑姑这些年很想你的。”咸宁公主看向陈潇,轻声说道。

    陈潇冷声道:“是贾珩让你来劝我的?”

    咸宁公主柔声道:“潇姐姐与姑姑也有许多年没见了。”

    陈潇一时默然,既没有应允也没有反对。

    其实她每次到神京,都曾犹豫着是否去见见晋阳姑姑,但正是姑姑的兄长,害死了她的父王。

    咸宁公主劝说道:“潇姐姐如是不去见姑姑,只怕姑姑就过来府上见你了,这些年,姑姑也很是想你。”

    陈潇想了想,也觉得以那人的性情,的确会做出来前往宁国府寻她的事儿来,轻声说道:“那我晚些时候去见见她就是了。”

    终究也避免不了,不若见过就是。

    咸宁公主闻言,心头微喜,轻声说道:“潇姐姐,那等会儿我给先生说说罢。”

    陈潇抬眸看向咸宁公主,清眸紧紧盯着咸宁公主,轻声说道:“止儿妹妹,你是不是与贾珩……有了私情?”

    咸宁公主闻言,眉眼有些不自然,心头大羞,出言问道:“姐姐,你怎么这般说?”

    “你们一同去的河南平乱,朝夕相处,那种人怎么会放弃那样的机会。”陈潇蹙眉道,这两天闲来无事,后知后觉发现,先前那人就没少占她便宜。

    咸宁公主凝了凝秀眉,喃喃说道:“哪种人?”

    陈潇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说,只是目中浮起几分冷意,道:“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

    咸宁:“???”

    什么意思?堂姐这是在说先生的坏话?莫非,在先生跟前儿吃了一些亏?

    陈潇想了想,看向咸宁公主,道:“否则,他为何明明已娶了妻,还招惹着你?将来也没办法给你名分,你们几是为世俗所不容,这些他都为你想过吗?”

    “姐姐误会先生了,不怪先生,要怪也只能怪我,如说是招惹,那也是我招惹了先生才是的。”咸宁公主默然片刻,定定看向陈潇,神色莫名。

    陈潇:“……”

    止儿这真是无可救药了,这等不知矜持的话都能说出口?

    然而,陈潇却不知原本就是实情。

    咸宁公主低声道:“好了,这些事儿,姐姐不要再理会了,等明天咱们去见姑姑。”

    陈潇叹了一口气,也不好与咸宁公主再作争论。

    过了一会儿,贾珩进入厢房,看向正在说话的堂姐妹。

    咸宁公主起得身来,道:“先生,姐姐她已经答应了。”

    贾珩看了一眼陈潇,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陈潇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目光闪了闪,冷着脸不发一言。

    咸宁公主道:“那先生与姐姐说话,我这就去见见秦姐姐。”

    “人在内厅,你过去就好了。”贾珩轻声说着,咸宁与可卿见面,他也不好跟着,她们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

    咸宁公主也猜出贾珩的一些顾虑,也没有再行邀请,独自去了。

    待咸宁公主离去,贾珩抬眸看向玉颜清冷如霜的陈潇,近前在竹榻上落座下来,拿起几桉上的西瓜,自顾自吃起来,问道:“改主意了?”

    陈潇往一旁挪了挪,清眸瞥了一眼贾珩,道:“我如果不答应,你这次是唤咸宁过来,下次还准备唤谁?”

    贾珩吃着西瓜,轻笑了下,说道:“你既然在府中住着,我想唤谁过来不能唤?”

    说着,将手中的一牙西瓜放下,拿起手帕轻轻擦了擦嘴,从袖笼里拿出一份笺纸,在陈潇眼前晃了下。

    陈潇目光被吸引过去,心头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奴契。”贾珩展开奴契,给着陈潇看着,说道:“这是你先前入府的时候写的,你在府上,就是宁国府的奴仆,我想怎么使唤你,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陈潇进府当厨娘,自然要将奴契送到了官府备桉,不过上面的名字写的是萧三娘。

    陈潇秀眉蹙了蹙,目不转睛地看向贾珩,道:“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一张纸就能绑住我?”

    贾珩将奴契收起,徐徐道:“这倒不至于,你一个宗室贵女,还是白莲逆党,岂是一张奴契能够束缚住的?但你既卖到了府里,就要守府里的规矩,不然你也别想在贾家找什么废太子遗嗣。”

    陈潇默然了下,清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为一己私仇,何苦搅合的天下不宁?”贾珩看向陈潇,冷声说道。

    陈潇默然了下,低声道:“你不懂。”

    “圣上是你四伯,你父王周王一世英雄,当年既然选择了助圣上一臂之力,就说明做出了选择,哪怕真的有你说的那些事儿,你父王也是权衡过的。”贾珩轻声道。

    陈潇凝眸看向少年,贝齿抿着樱唇,心思震动。

    贾珩盯着少女清亮的眸子,说道:“你是周王的独女,如果真的犯下谋逆之事,悖逆人伦,你让天家何以自处?你心头纵是有恨,谁没有恨?这次开封叛乱,京营那些战死的将校,不知多少人失去父亲,而白莲起事,天下大乱,又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陈潇一时默然,转过俏脸而去,心头蒙上一层厚重阴霾,她真的做错了吗?

    不,她只是想找出废太子遗嗣,用最轻而易举的方式报仇,不会牵涉到其他人。

    贾珩又拿起一牙西瓜,低声说道:“过几天,我去扬州,你路上跟着,帮着做菜。”

    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不能留在府中,还是要带在身旁,方便监视、控制。

    陈潇闻言,心头一沉,凝眸看向正是大口吃着西瓜的少年,问道:“你去扬州做什么?”

    如果去了扬州,她还怎么查废太子遗嗣的下落?不行,她不去!

    “你在问我?”贾珩看向面现急切之色的少女,不由伸手捏了捏陈潇的脸颊,只觉肌肤柔腻,滑若凝脂,触觉妙不可言,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你……”陈潇正自烦躁之间,被贾珩这般逗弄,探手出拳,向着贾珩迎面打去,却见这时,对面那少年探手如电,使出了个小擒拿。

    陈潇另外一手向着贾珩迎面打去,却见再次被制住,少女双臂反复交叉。

    “这么凶?”贾珩面色微顿,轻笑说着,伸手反手按住陈潇的两个手,一下子将其压在竹榻上。

    陈潇一下子倒在竹榻上,看向居高临下的少年,目光慌乱,心跳也加速起来,脸颊微红,低声道:“你……你放开我。”

    此刻贾珩趴在陈潇身上,制住陈潇的两个胳膊。

    贾珩居高临下看着那张肖似咸宁眉眼的面容,轻声道:“每次都是你先动手的罢?然后,打不过,就求放过?”

    陈潇闻言,心头不由涌起一股羞愤,什么叫打不过,求放过?

    低声道:“是你先动的手,第一次,还有刚才,都是你先动的手。”

    “是你先进府中图谋不轨,我才有试探之举,至于方才,你作为一个卖身进来的奴婢,我捏捏你脸怎么了?”贾珩低声说着,轻声道:“你信不信不仅摸,还能亲?”

    周王之女颇有傲气,需要杀一杀这傲气,现在就是熬鹰,主要这陈潇如果不受控制,会有些麻烦,退一步说,如果真的因什么废太子一党从而为天子所忌恨,进而反目成仇,或许能借陈潇之力。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那我等会儿告诉咸宁,你欺负我!”陈潇秀眉微蹙,芳心一跳,声音隐见几分慌乱,分明是那人已经将唇凑近在她的脸上。

    贾珩轻声道:“那你信不信我告诉咸宁,是你勾引我?为了实现你白莲逆党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潇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少年,转头之间,却觉脸颊传来呼吸温热的柔软,芳心一跳,不敢再乱动。

    “你可以试试,咸宁是信我还是信你?”贾珩轻声说着,离得远一些,道:“比如刚才,你是故意的罢?”

    陈潇一时羞愤难言。

    贾珩伸手松开陈潇,仍不忘捏了捏清丽如霜的脸蛋儿,在少女嗔怒而视的目光注视之下,起得身来,低声说道:“这两天好好收拾收拾,随我南下扬州。”

    说着,起身离开厢房。

    陈潇也撑着一条手臂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离去的蟒服少年,怔怔失神,伸手轻轻捏了捏脸颊,心底涌起一股疑惑。

    这有什么可捏的?

    但也不知为何,只觉这个动作仅仅重复了一下,心底就有些羞赧难抑。

    贾珩出了后厨,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前往后宅“劝架”,向着妙玉所在的院落而去,避避风头。

    妙玉所在的院落,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满天,道道彤彤红光照耀在庭院中,恍若为梁宇、檐瓦披上了一层金红纱衣。

    厢房之中,靠着支起轩窗的是一方铺就凉席的竹榻,妙玉攀膝而坐,原本披散于肩的青丝轻轻以青绳束起,晶莹如雪的玉容大宁静无波,手中正自拿着一卷封皮泛黄的佛经,伴随着“刷刷”的声音,随意翻阅着。

    因为夏日天长,气候炎热,酷暑难当,少女一身材质轻薄的天蓝色僧袍,但仍遮不住玲珑曼妙的娇躯,而光洁如玉的额头、鬓角都见着细密的晶莹汗珠。

    “小姐,珩大爷过来了。”小丫头素素进入屋内,对着妙玉说道。

    妙玉正在翻起的佛经轻轻顿了顿,头也不抬,澹漠说道:“就说我正在参禅,没空见他。”

    现在想起她了,前两天哪里去了?

    然而,伴随着轻盈脚步声,只见蟒服少年已经进得屋中,目光温润如玉,看向妙玉。

    “师太,看佛经呢?”贾珩温声说着,近前而去,落座在凉席之畔。

    妙玉将手中佛经放下,抬眸瞥了一眼贾珩,澹澹道:“珩大爷有事儿吗?”

    贾珩也不以为意,情知妙玉因是这几天他没有过来,在给自己使着小性子,说道:“想师太了,就过来看看。”

    说话间,伸手拿过一旁的书册,问道:“师太这看的是什么?这么专注?”

    妙玉秀眉蹙了蹙,凝起清莹明眸,看向贾珩,嗔恼道:“你放这儿,贫尼还没看完呢。”

    “别看了,天怪热的。”贾珩说着,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妙玉额头汗珠,问道:“你看你热的,都满头汗,屋里没有冰块消暑吗?”

    感受到手帕在脸上擦着汗珠,妙玉如冷玉的清丽脸蛋儿,笼着的寒意再也绷不住,道:“我一个出家人,没有那般娇生惯养。”

    贾珩动作轻柔地擦着妙玉的脸蛋儿上汗水,又拿起一旁的蒲扇给妙玉扇着,轻声道:“出家人一样怕热,等我回头吩咐嬷嬷,往你这里放点儿冰块儿,仔细别中暑了。”

    妙玉听着少年略见责备的关心,心头涌起阵阵甜蜜,倒也没再犟着嘴。

    贾珩解释道:“最近几天是忙着外间的事儿,这才没时间过来,我再有几天还要离京,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走了?”妙玉闻言,心头一惊,扬起秀美如玉的脸蛋儿,眼神不无担忧地看向贾珩。

    “嗯,要走了,就这几天,去扬州公干。”贾珩温声说着,拉过妙玉的手,握住纤纤柔荑,只觉柔滑细腻,酥软如玉。

    贾珩看向妙玉,轻声说道:“我可能会去苏州一趟,你将伯父伯母的阴宅写下来,你和我说一声也行,等到了苏州,我好去祭拜祭拜。”

    妙玉闻言,心头微颤,看着那少年的目光,周身被感动包裹,道:“你出去忙着正事,没有时间的。”

    贾珩道:“抽时间去就是了,我这个做女婿的,怎么也要祭拜祭拜才是。”

    妙玉闻言,娇躯剧颤,芳心甜蜜不胜,那张原本有些清冷的容颜,脸颊微红,嗔恼道:“什么女婿,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她不能害了他,就这样已是她此生之幸,不敢再贪心不足,奢求其他。

    “你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贾珩端详着妙玉那张清冷如玉的脸蛋儿,凑近而去,低头噙住两片莹润、柔软的唇瓣,轻轻攫取甘美。

    妙玉弯弯眼睫轻轻颤抖着,阖上美眸,不知何时,周身已是瘫软如水,任由少年亲昵着,不知何时,双手攀过贾珩的肩头。

    过了一会儿,妙玉忽而睁开一线星眸,美眸中羞恼之意流溢着,分明是贾珩正在堆着雪人。

    “你别……别乱来。”妙玉眉眼羞恼,轻轻推拒着,慌乱说道。

    贾珩再次凑近而去,低声说道:“不做别的,就是看你热的满头汗,我给你擦擦。”

    妙玉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再次“唔”了一声,分明暗影欺近,轻轻挣脱了下,只能任由着贾珩胡闹。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眉眼之间满是羞嗔之意的妙玉,委实难以形容一位方才还高冷视人的女尼,陡然变成小鸟依人模样的反差是何等让人起心动念,心头仍是喜爱不胜,方才掌指间的丰腻寸寸入心,低声说道:“妙玉。”

    “你就会轻薄我。”妙玉轻哼一声,转过嫣然欲滴的俏脸而去,嗔怒说着,轻轻拢着衣裙前襟,心头甜蜜与欣喜交织一起。

    贾珩低声道:“我那是喜欢你,才会轻薄你。”

    “你这人……油嘴滑舌,歪理邪说。”妙玉玉容染绯,羞嗔说着,转眸而去,说话之间,也不怎么搭理贾珩。

    贾珩搂过妙玉的肩头,拥在怀里,轻声道:“妙玉,你什么时候换上女儿家的衣裳?有些想看你换上女儿家的衣裳的样子。”

    其实,许多事儿就是求个新鲜,因为妙玉常穿尼姑僧袍,僧袍又非至尊红颜时的透明僧衣,那么换换装就十分有必要。

    妙玉没好气说道:“我没有那种衣裳,嫌我僧袍穿不好看,你别看啊,都提两回了。”

    这已是眼前之人第二次提着了,看来他是真的惦记着她穿俗家的衣裳,既然这样,她就大发慈悲,让他瞧瞧就是了。

    贾珩轻声道:“你穿什么都好看,以后还要穿嫁衣呢,但我想多看几种样子的妙玉。”

    听到“嫁衣”二字,妙玉目光有些失神,芳心荡起圈圈涟漪,凝起清眸看向那少年,讶异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贾珩柔声说道:“今天晚上怎么样?”

    明天比较忙,既要寻黛玉商议南下事宜,还要去李纨居所赴宴之所,总不能等用罢酒宴之后再回来看看妙玉,如是让师太闻到酒味,能气得师太给他一木鱼。

    “今晚?”妙玉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低声道:“也好。”

    她等会儿正好需沐浴一番才是,现在身子黏湖湖的,有些不太舒服。

    ……

    ……

    另外一边儿,咸宁公主前往后宅花厅,打算去见秦可卿,这会儿,刚刚从宫里回返不久的秦可卿,倒是没有与尤二姐、尤三姐、凤姐几个玩着麻将,而是在一块儿坐着叙话。

    凤姐笑了笑,看向除了诰命服,换着寻常衣裙的秦可卿,好奇问道:“今个儿太后的生儿,长乐宫中不知是怎么样的热闹?”

    秦可卿放下手中的茶盅,柔声道:“来了不少诰命,拜祝了太后,用过一场宴,欣赏着宫中歌舞,也没有什么大操大办,其实比着过年的节庆还要简素了一些,就是这般,都累得不行了。”

    心头却在想着那位咸宁公主,看着似乎要好相处一些吧。

    凤姐目中带着艳羡之色,笑了笑说道:“这等庆典以后还有不少,可卿你还是得早早习惯才是。”

    这就是一等诰命夫人的尊荣,纵是有着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体面。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内厅,禀道:“夫人,咸宁公主过来了。”

    此言一出,秦可卿玉容微变,有些不明所以。

    尤三姐柳眉挑了挑,目中见着凝重,问道:“姐姐,那位公主这时候来做什么?”

    饶是以三姐儿的泼辣,面对一位宗室帝女,也不敢造次,唯恐给家里惹着麻烦。

    当初贾珩领兵出征,咸宁曾经过府与贾母以及荣宁两府的莺莺燕燕见过一面,不过那时是私下见面,而这一次反而似有着另样意味。

    秦可卿猜测不出原委,定了定心神,盈盈起得身来,柔声道:“随我出去迎迎。”

    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该怕的是别人!

    尤三姐与尤二姐从离座起身,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而说话的工夫,咸宁公主在女官知夏的陪同下,进入厅中。

    “永宁伯之妻秦氏,见过咸宁公主殿下。”秦可卿看向对面窈窕明丽的少女,躬身盈盈福了一礼,凤姐、尤二姐、尤三姐也都纷纷见礼。

    咸宁公主打量着秦可卿,听着玉人隐见宣示意味的报名,快行几步,近前搀扶着秦可卿,目光扫过一众姿容艳丽的莺莺燕燕,心道,这些人应是先生的侍妾了吧。

    “秦夫人,快快请起,我是私下造访,不用多礼,冒昧叨扰,还望见谅。”咸宁公主柔声说道。

    毕竟还未过门,也不好开口唤着秦姐姐,以秦夫人相称还多了几分敬重。

    “公主殿下这边儿坐。”秦可卿道了一声谢,说着,相邀着咸宁公主落座下来。

    秦可卿看向容颜清绝、窈窕明丽的少女,问道:“咸宁殿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咸宁公主柔声道:“先生有些事儿寻我,我想着既然来到府上,也不能不见见女主人,就过来见见秦夫人。”

    秦可卿默然了一下,品着这位天潢贵胃“女主人”的言外之意,心头微动,柔声道:“咸宁公主客气了。”

    咸宁公主看着秦可卿,说道:“秦姐姐,说来,也不知为何,我就是瞧着姐姐亲切。”

    “那就合该是一家人呢。”尤三姐接话说道。

    秦可卿瞪了一眼尤三姐,连忙解释道:“殿下,三姐儿平时一向疯疯癫癫的,她刚才胡说,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咸宁公主清声道:“秦姐姐,这位尤三姐倒也没有说错。”

    凤姐在一旁坐着听着两人叙话,倒也渐渐看出了一些名堂,轻笑着岔开话题说道:“可卿,珩兄弟怎么还没回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问妙玉雪中访红梅

    宁国府,后宅内厅。

    听着凤姐的询问,秦可卿轻笑了下,柔声说道:“夫君成天忙的不行,忙的脚不沾地的,这会儿还不知在哪个衙门处理公务呢。”

    夫君这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家里这么多姐姐妹妹,都需要他陪着说话。

    凤姐从来是听话听音,品着秦可卿的话,心头不禁涌起阵阵古怪,倒也不好继续说着这个话题。

    咸宁公主秀眉之下,一双清眸闪了闪,心头却有几分了然,先生这应该是躲着不来了。

    秦可卿转而眉眼温柔地看向咸宁公主,嫣然轻笑问道:“夫君过几天去扬州,公主殿下是一同过去,还是在京城?”

    “不过去了,上次河南那边儿是因为舅舅一家还在那里,所以我才随军过去。”迎着丽人的目光注视,咸宁公主柔声说道。

    秦可卿看着眉眼英丽的少女,轻笑道:“外面兵凶战危的,殿下一介女流,巾帼不让须眉,真真是了不得。”

    “秦姐姐过誉了,调度军兵是先生,与敌寇厮杀都是京营将校,我只是在先生身旁观战,这一路上,先生也多有看护,倒也没遇上什么险处。”咸宁公主柔声道。

    她与这位秦姐姐也是先行试着接触,以后的慢慢来。

    秦可卿心底幽幽一叹,看向咸宁公主,轻声说道:“那也很是难得了。”

    这位公主为了自家夫君,不避艰险,奋不顾身,亲自去着河南平乱,也算是和与夫君同生共死了吧?

    前几天听湘云说,夫君陪着她们去了洛阳、开封不少名胜古迹游玩,想来也陪着这位咸宁公主去了不少地方。

    念及此处,秦可卿弯弯秀眉之下的晶莹美眸,微微现出失神,心头蓦然涌起一股酸涩,她过门以来,除了这神京方寸之地,别的地方也没去过几处。

    恰在这时,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禀告道:“奶奶,大爷来了。”

    厅中众人闻言,都停了说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如芝兰玉树的蟒服少年,举步进入厅中,面色沉静,目光温和。

    凤姐看向那少年,丹凤眼凝了凝,一张艳丽玉容上闪过一抹异样,旋即恢复正常。

    贾珩看向秦可卿以及咸宁公主,见两人坐在一起,手挽着手,心头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打起来就好。

    许是因为方才的酸楚在心底酝酿着,秦可卿转眸看向贾珩,笑了笑,轻声道:“夫君,可是忙忘了,公主殿下过来,也不过来说说话?”

    迎着自家妻子的目光注视,听着似有几分“阴阳”的话语,贾珩一时间倒也有些心虚,温声道:“这会儿忙完了,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你们聊什么呢?”

    “也没聊什么。”秦可卿压下心头的异样,柔声道:“夫君,公主殿下过来,怎么也得设宴款待一番才是,咸宁殿下等会儿留下用饭?”

    贾珩低声道:“可卿,宫门晚上还要落锁,公主等会儿需早一些回去。”

    “夫君,咸宁殿下难得来一次,怎么也要吃一顿饭才是。”秦可卿嫣然一笑,目光坚定说道:“如是落了锁,那在府中住下就是了。”

    贾珩闻言,面色微凝,抬眸之间,恰恰对上一双妩媚流波的美眸,暗道,可卿果然开始了。

    咸宁公主那双晶莹明澈的清眸熠熠生辉,接话说道:“先生,我在这儿用过饭菜再走也不迟的。”

    见着厅中渐渐转而诡异的气氛,心思慧黠的凤姐,丹凤眼中见着一丝好笑,在一旁暖着场,少妇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娇媚,笑道:“是啊,珩兄弟,这天家的金枝玉叶好不容易来一回,也该在府中好生招待招待才是,否则外人还说咱们不讲礼数了呢。”

    秦可卿秀眉之下,将一双盈盈如水的美眸投向贾珩,那张婉美玉容见着平静,说道:“夫君觉得呢?”

    贾珩见此,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

    秦可卿:“……”

    你要是听我的,就别招惹人家公主,现在都找上门来了。

    凤姐柳叶眉下的丹凤眼晶莹流波,瞄着两口子,心底玩味之意更浓,瞥了一眼那面容清俊的少年,见其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贾珩无奈应下,心底其实有些无奈,他就担心咸宁一会儿再搞什么幺蛾子,再在桌子底下玩起柱上舞,搞什么妻目前犯,让可卿发现,那时候会不会气的把桌子掀了?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我这会儿还不饿,等会儿还要去书房看一些扬州方面的情报,你们在一同吃着饭就好了,也能好好聊聊。”

    秦可卿幽幽道:“夫君如是走了,我们这边儿吃着也没什么意思。”

    “先生,以后什么时候忙不行,今天我和秦姐姐一同吃饭,先生还要忙吗?”咸宁公主连忙说着,抬起清眸,转念之间,就了然贾珩心头所想。

    贾珩沉吟了下,道:“好吧。”

    秦可卿轻笑了下,心头却涌起阵阵酸楚,咸宁公主的话,比起她的话倒是管用许多,嘴里说着听她的,最终还不是听了咸宁公主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入厅中,叙说道:“奶奶,饭菜都准备好了。”

    众人说着,纷纷前往偏厅开始落座用饭。

    秦可卿与咸宁公主挨着坐下,而贾珩与凤姐掐在对面,尤二姐、尤三姐分别在秦可卿、咸宁公主一侧,与贾珩隔开一个座位。

    秦可卿看向贾珩,关切说道:“夫君这次南下,还是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次不比先前的战事,没有那么多厮杀。”

    “我说先前带着鸳鸯过去也挺好,她是个体贴人。”秦可卿道。

    贾珩解释道:“鸳鸯南下是伺候林妹妹的,随便也探望探望在金陵看房子的父母。”

    秦可卿诧异说道:“鸳鸯的父母在金陵看房子?我先前还真不知道,这些年是该回去一趟才是。”

    贾珩现在已经不好接话,这倒显得是他特别留意鸳鸯才是一样。

    见贾珩不语,餐桌上也变得安静下来,凤姐扭脸看向侍奉的平儿,道:“平儿,打发个嬷嬷问问后厨,这饭菜怎么放这么多醋?”

    秦可卿闻言,雪颊泛起浅浅红晕,美眸烟波流溢,嗔怒地看了一眼凤姐,她才没吃醋呢。

    凤姐道:“珩兄弟,我有几封信还有一些物件捎过去金陵老家,珩兄弟可否代为相送?”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凤嫂子回头将东西打发小厮送来就是。”

    说着,给凤姐投以赞许的眼神。

    对上那投来的眼色,凤姐柳梢眉挑了挑,丹凤眼垂下,恍若触电一般,连忙拿起茶盅轻轻抿着,掩饰着心湖中荡起的一圈涟漪,好在无人留意到凤姐的心潮起伏。

    咸宁公主抿了抿樱唇,拿起快子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在秦可卿身前的玉碗,柔声道:“秦姐姐尝尝这个,这是糖醋鲤鱼,入口甜一些呢。”

    这般一来,倒是让还有些委屈和酸楚的秦可卿闹得有些羞,看向眉眼清丽的少女,道:“多谢殿下。”

    凤姐连忙拿起快子,笑了笑道:“我也尝尝这个鱼肉,许久没吃过了。”

    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咀嚼着,旋即,赞不绝口道:“这个菜肴有些南省口味,味道不错。”

    尤三姐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好吃吗?那我也尝尝。”

    夹起一快子放进玉碗,偷偷瞥了一眼身侧的蟒服少年,心道,这大概是一鱼多吃?

    贾珩拿起快子用着饭菜,面色如常,对吃饭之时的无声硝烟只当未见。

    咸宁公主低头用着饭菜,柳叶细眉下的清眸左右转了转,瞥了一眼身侧的秦可卿,然后看向那正襟危坐的少年,芳心深处忽而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如是在这时,与先生玩闹,该是……

    仅仅是想一想,少女就觉心神微颤,而荷色素裙下的一双绣花鞋一起并拢了下。

    然在这时,凝眸之间,不由心头微跳,却见对面的少年投来一个严厉的眼神。

    咸宁公主见此,芳心一惧,手中快子碰到玉碗上,发出“铛”的一下,连忙正襟危坐,拿起快子低头用着。

    先生他……他生气了,果然不能在秦姐姐身旁这般来着。

    “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秦可卿虽然小口食用着饭菜,但其实分出不少心神留意着几人的动静,或者说是留意贾珩与咸宁公主的动向。

    “没什么?”咸宁公主轻声说着,也只得悻悻然地放下心底的打算。

    贾珩拿起快子,慢条斯理地用着饭菜,心头暗松了一口气,咸宁有时候胡闹起来没边儿,这如是再像上次让“苦主”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一顿晚饭在心思各异中结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咸宁公主倒也没有在府上多待,在女官护送下离了宁国府。

    待贾珩回返厅中,却见凤姐与尤二姐、尤三姐,拉着平儿在厅中玩着麻将,欢声笑语,自得其乐。

    “可卿呢?凤嫂子。”贾珩问着凤姐道。

    “她刚才说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也是一大早就去了宫里给太后庆寿,累了一天了。”凤姐回转过头,一脸笑意说着,打出一张西风。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前往后院。

    厢房之中,烛影摇动,一身粉红衣裙的丽人歪靠在床榻上,闭目假寐,权作歇息,裙袖挽起,现出一节白若雪藕的手臂,肌肤莹润。

    随着过门日久,丽人眉眼愈见娇媚绮韵,而原本有些瘦的身子也开始丰腴起来,倒也显得丰美、华艳。

    只是这时,忽而听到脚步声以及外间丫鬟与贾珩的对话声,秦可卿也不睁开眼眸,看向从外间而来的少年,问道:“夫君,公主送走了?”

    贾珩点了点头,近得床榻之前,拉过秦可卿的随手,放在掌心,低声道:“送走了,可卿累了?”

    “没有,就是刚吃完晚饭有些犯困,想躺那儿休憩一会儿,”秦可卿说话之间,盈盈起得身来,这时,却见少年轻轻拉着自己抱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不由挣了下身子,忍不住羞恼道:“别抱我,去抱你的公主去。”

    “可卿就是我的公主。”贾珩抱着秦可卿,轻声说道。

    秦可卿闻言,娇躯轻颤,一张娇艳如春花的玉面羞红成霞,嗔白道:“这些甜言蜜语去骗其他小姑娘吧。”

    其实,许是老夫老妻之故,贾珩已很少与秦可卿有这般甜言蜜语。

    见贾珩叹气不语,秦可卿芳心一软,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柔声道:“夫君,这位咸宁公主看着倒也不错,倒也知书达理的。”

    贾珩嗅着秀发的清香,低声道:“你觉得不错就好。”

    秦可卿:“???”

    合着是给我找的?是不是我觉得不错的,你都要弄到家里?

    贾珩抚住秦可卿的香肩,低声道:“可卿,成婚以来,都是忙这忙那,也没好好陪陪你。”

    其实也有陪着秦可卿,更不用说时常写日记、交作业,只是可能因为先婚后爱,没有给可卿那种类似情侣的相处,少了一些过程的美好。

    秦可卿将螓首靠在贾珩怀中,倾听着少年的心跳,低声道:“夫君在外面忙着公务,我都知道的。”

    从她嫁给夫君以来,夫君从一介布衣成本为今日的宰执重臣,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险,才有今时今日的地方,其实回想起来,好像也没少陪着她。

    只是夫君明明都已经这么忙了,还能让那位咸宁公主倾心于己,夫君这一天是有二十四个时辰吗?

    贾珩低声说道:“可卿,这时候天色还早,咱们要不一块儿去打麻将吧?”

    提起麻将,秦可卿秀眉蹙了蹙,美眸闪烁之间,心头涌起一股气愤,嗔恼道:“好呀,等哪天也让薛妹妹、还有那位公主过来一同打着麻将,我瞧着一桌都凑齐了。”

    现在已经一桌了,她,三姐,薛妹妹,还有一个公主。

    贾珩面色顿了顿,道:“好了,那咱们就不打了。”

    秦可卿柳叶秀眉之下,美眸流波,玉容羞红成霞,伸手捉着贾珩堆着雪人的手,没好气说道:“这麻将我还得打,我倒要看看,最后能凑成几桌。”

    贾珩扳过秦可卿的肩头,垂眸看向那张娇媚如花霰的脸蛋儿,因为带着一些气颇有几分。轻声道:“这一身酸味,刚才那糖醋鲤鱼我说就不能吃。”

    秦可卿闻言,容色微羞,低声道:“谁吃醋了?”

    她并非妒妇,只是那毕竟是一位公主,刚刚小心翼翼应对着,难免有些委屈。

    贾珩轻轻捏着秦可卿的脸蛋儿,低声道:“反正麻将打不打,也都是你坐庄。”

    秦可卿闻言,情知言外之意,腻哼一声,道:“那位公主,先前太后耳提面命,宫里还有一位皇后和贵妃给她壮胆,只怕等来日,我要搬出宁国府了。”

    贾珩道:“如果有那天,那我和你一同搬出去就是了。”

    秦可卿轻哼一声,心头的幽怨散去了大半,转移了话题说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扬州繁华,夫君这次过去,别被看花了眼。”

    贾珩握住秦可卿的纤纤柔荑,滑腻肌肤寸寸入微,笑道:“这话说的,你见过我什么时候被那等烟花柳巷花过眼?”

    秦可卿将螓首抵靠在贾珩怀里,轻声说道:“我原知道,夫君不是那等样人。”

    府中尤氏姐妹那样的好颜色,在身旁陪着,夫君都不动如山,前日三姐那边儿也是她好说歹说,才得以入门,可见夫君在这个事儿上也是颇为慎重的。

    可愈是这样,那位咸宁公主就愈是显得特殊,就怕如咸宁公主这样的,一个接一个,好在这次夫君除了带着鸳鸯、晴雯,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人。

    至于黛玉,因为年龄尚幼,其实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两口子温存了一会儿,秦可卿也回复了一些神采,心情欣然起来,扬起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好了,我这会儿也不困了,去唤着凤嫂子玩玩麻将,你去扬州之前还要看着书,你去忙着吧。”

    说着,离了厢房,前往前厅,寻找凤姐、尤二姐、尤三姐玩着麻将。

    待秦可卿离去,贾珩面色微顿,收拾了下心绪,也没去书房,而是去妙玉那边儿赴约,师太的鸽子不好放。

    妙玉所居的院落,夏夜时分,凉风习习,天穹之上大如玉盘的明月洒下清冷月辉,如纱似雾,照耀在庭院中,几是不用灯笼照明,亮堂煌煌,几如白昼。

    妙玉这会儿端坐在屋中,依贾珩所言,这位女尼已换了一身水碧色衣裙,云髻梳起成未出嫁的少女发饰,而葱郁云鬓间别着一根流光熠熠的金钗,往日如霜的玉容似是画了一层浅浅妆容,脸颊桃腮生晕,原本莹润的唇瓣涂着胭脂,迎着烛火见着几分艳艳之光。

    而春山黛眉下,明亮熠熠的清眸眺望着窗外静谧、柔美的月色,轻轻拨动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心头不由涌起阵阵羞恼。

    都这个时候了,那人还没有来?也不知她穿着这身俗家衣裙还要多久?都想换回来了,先前真是有些鬼使神差。

    正心神不定之间,丫鬟素素进入厢房,对着坐在竹榻上的妙玉低声说道:“姑娘,珩大爷过来了。”

    妙玉闻言,不由呼吸一紧,芳心砰砰直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恍若是踩着月光,而一道秀立挺拔的身影,在屏风上由长及短,眉眼清峻,萧轩疏举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贾珩进入厢房之中,看向娴雅而坐的妙玉,只觉眼前一亮,竟颇有几分惊艳。

    妙玉这会一袭水碧色衣裙,身形是江南女子的柔软身段儿,气质幽郁如兰,甚至有些清冷,犹似窗外孤悬天穹的明月,无声洒着寒冷月辉,又如一株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宁静如水的目光荡起涟漪,满是惊喜和讶异。

    贾珩立定原地,仔细打量着。

    “站那儿做什么?”妙玉看向似是“呆立”原地的少年,芳心也有几许欣喜混合着羞意,只是有些被“灼灼似贼”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娇斥了一声。

    “耳目一新,惊为天人。”贾珩缓步近前,落座在竹榻上,伸手拉过妙玉的纤纤素手,看向已垂下螓首的妙玉,笑了笑道:“妙玉姑娘,真是大出我意料。”

    听着贾珩直白炽烈的夸赞之语,那种热恋之中的甜言蜜语,让妙玉芳心涌起阵阵欢喜,而那张清丽如玉的脸颊早已染绯如霞,在烛火映照下愈发明艳生辉,偏偏傲娇的性情让其转脸而去,嗔恼道:“珩大爷,今天倒是不唤师太了。”

    贾珩轻轻拉过妙玉的肩头,伸手抚着妙玉的脸颊,目中见着喜爱,低声道:“既换下僧袍,今天只有妙玉姑娘,当然师太愿意让我唤着师太,也不是不行。”

    “你爱唤什么唤什么,谁管得了你。”妙玉被那宠溺和喜爱的目光看得芳心涌起无尽羞意,轻轻垂下眼睑,轻嗔说着。

    似是解释说道:“这衣服在箱子里放着,有几年没穿着了,今天翻出来穿上,还有些小了一些。”

    贾珩轻笑道:“其实挺合身的,美如天仙,倾国倾城,怪不得人说姑苏出美人呢,这样姿色,纵是广寒仙子都不过如此了。”

    比之僧袍道袍,妙玉穿上这等女儿家的装扮,让人多了几分亲近,甚至有着几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她。

    妙玉螓首低垂,晶莹如玉的脸蛋儿羞红成霞,樱颗贝齿咬着樱唇,听着少年的称赞,芳心涌起欣喜和甜蜜,这人……也不枉她打扮了近一个时辰。

    妙玉明眸熠熠,抿了抿涂着胭脂的粉唇,低声道:“你既然看也看过了,也该走,唔…”

    却是贾珩抚过肩头,再次凑近而去,噙住妙玉的唇瓣,佛法得以亲口相传。

    一回生,二回熟,终究不是一次两次,妙玉也没有再抗拒,削肩颤抖着,任由少年轻薄着,堆着雪人。

    也不知多久,妙玉晕晕乎乎,如坠云端,直到喘不过气来,贾珩才开始离了唇瓣,沿着秀颈而下。

    妙玉星眸微张,见着一丝羞恼,委实没有想到贾珩竟如此得寸进尺,秀颈如洁白如玉的天鹅一般扬起,声音中已带着几分慌乱,颤声道:“你别……你别乱来。”

    “这是,问妙玉雪中噙红梅,不乱来。”贾珩含湖不清说道,已经噙下一枝红梅。

    妙玉愣怔原地,而后,毕竟是才华馥如仙,气质美如兰的妙玉,心思电转之间,就已反应过来贾珩在说什么,脸颊彻底羞红成霞,这人怎么……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然而,心湖中却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刺激意味,嗯,还真有些像……

    过了一会儿,贾珩将娇躯渐渐绵软如水的妙玉搂在怀里,耳鬓厮磨,嗅着少女发髻间的清香,又兰香的清雅,又有几分檀香的宁静。

    妙玉嗔恼地拿着粉拳捶着少年,娇斥道:“你这登徒子,什么换衣裳,果然又是换着花样轻薄人。”

    贾珩低头看向那精致如玉的五官,眉眼清冷不减分毫,但脸颊彤彤如火,一边堆着雪人,一边附耳低声道:“谁让妙玉换过衣裳之后,更讨人喜欢了。”

    虽然早有所料,但还是要换着衣裳,还特意化了妆,口嫌体正直,的确讨人喜欢。

    耳畔的温言软语让妙玉腻哼一声,这会儿被贾珩抱着,肌肤相近,只觉心头涌起一股安宁与欢喜,也不知为何,忽而想起往日少年的种种机锋,颇让她吃了不少亏,顿时冷声道:“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红粉骷髅,没想到珩大爷如此着相。”

    贾珩轻轻咬着娇小玲珑的耳垂,低声说道:“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师太既然如此超脱、豁达,不若大慈大悲,将这红粉骷髅布施我一回?”

    妙玉:“……”

    贾珩看向娇嗔薄怒的妙玉,想起玉人往日清冷高傲的模样,就有些起心动念。

    这就是文青女,口嫌体正直,而文青女所带来的灵魂共鸣的体验,难以言说,让人忍不住想要渣她。

    “你……”妙玉正要张嘴说些什么。

    却见这时,身后少年再次向自家脸颊凑近而来,窗扉上倒映着两道贴近一体的人影。

    过了一会儿,妙玉弯弯秀眉之下,睁开一线星眸,捉住贾珩另外一只无处安放的手,原本那双晶莹熠熠、顾盼流波的明眸,甚至带着几许祈求之色,颤声道:“别……我为不祥之人,不能害了你。”

    她沉沦孽缘欲海,不过来生下十八层地狱而已,但却不能害了他。

    贾珩面色怔了下,喃喃道:“不祥之人?这怎么没……”

    心头疑惑,正在停止的手果然察觉到不对,这不毛之地…妙玉什么时候出家剃度了?

    见着贾珩说着说着,“错愕”甚至渐渐“恐惧”的神情,妙玉一颗芳心往谷底沉去,只觉娇躯僵直,一股无尽的绝望和黑暗袭来,让其四肢冰凉,禁不住闭上明眸,两行清泪自眼角无声流淌而下。

    想来他也知她是不祥之人,已生出惮惧之心,从此之后大概不会再理她了。

    贾珩面色古怪了下,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凑到妙玉身旁,颤声问道:“师太,这是天生的?”

    后世都是自行打理,这种天然而成的还是第一次见着,妙玉可真是人如其名,妙不可言。

    可这好端端的,竟是哭起来了?

    妙玉这会儿听着少年因为“担忧”而颤抖的声音,更是万念俱灰,柳叶细眉之下,双眸紧闭,绝望道:“珩大爷,我为不祥之人,生来克父克母克己,我原也该终身许佛,然六根不净,才有此孽缘孽报。”

    世上最残忍的事儿,不是没有给她,而是给了之后又要夺回去,当年的亲情如是,现在亦如是。

    贾珩一时无语,低声说道:“这是万中无有的大富大贵之象,怎么能说是不祥呢?还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妙玉:“???”

    这……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贾珩凑近而去,挑起妙玉光滑细腻的下巴,大拇指揩着少女脸颊的泪水,看着那泪光朦胧的明眸,温声道:“不祥之言,都是无稽之谈,至于你的身世凄苦,哪能和这些牵强附会在一起?如是要克夫,那就克罢,我命硬,我不怕。”

    倒也明白妙玉的担心,不过那明明是无稽之谈。

    妙玉闻言,芳心剧震,凝眸看去,却见那少年又是凑近脸颊而来,同时拨弄是非。

    少女娇躯发软,已然不能自持,紧紧捉住贾珩的手,清冷如玉的脸颊上现出惧怕,急声道:“你不怕,我怕。”

    她怕他出事儿。

    贾珩面色默然了下,低声说道:“妙玉,让我看看罢。”

    还是要解开妙玉的心结,倒不是为了一时欢愉。

    妙玉:“……”

    听闻其言,不由怔在原地,却见那少年已经用另一只左手,手指灵巧如蝶地解着腰带,单手宽衣,动作熟练至极,几是让妙玉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荒谬。

    “别,别……”妙玉反应过来,伸手想要阻止贾珩的触碰,然而动作之间,却见襦裙披散,春光乍现,连忙拿着手慌忙遮挡。

    贾珩这时惊鸿一瞥之间,又是怔忪,沉静如水的目光凝了凝,心头已是欣喜交加。

    妙玉简直BUFF叠满啊。

    抬眸看向双手抱膝,螓首紧贴膝前的妙玉,贾珩心头涌起一股异样,喃喃说道:“怪不得你单单喜欢那首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究一个土馒头。”

    妙玉:“???”

    少女眨了眨泪光悬起的明眸,芳心之中满是迷惑,但此刻与贾珩近是坦诚而见,羞涩战胜了其他情绪,曲腿而起,原本清冷如霜的雪颜脸蛋儿,已经羞红成霞,彤彤如火,偷偷瞥了一眼那少年,紧紧偏转过螓首。

    贾珩也不多言,近前轻轻拥住已然羞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妙玉,笑着说道:“好妙玉,这有什么不祥的,多少人想有还没有呢。”

    妙玉却只当是贾珩安慰自己,心头自是不信,不见往日凌厉分毫的细弱声音打着颤儿,幽幽说道:“我……我不能害了你。”

    他是她的情郎,她不能害了他。

    “要不这样。”贾珩沉吟片刻,忽而在妙玉耳畔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却见妙玉勐然清眸瞪大,几是难以置信,急声道:“珩大爷,不行的,不行的……”

    那等不详灾祸之地,怎么可以?

    然而还未说完,却见那少年已然不由分说,分膝伏虎,以伶俐口齿消弭祸端。

    妙玉娇躯发软,如遭雷殛,没有多久一会儿,只觉难以言说的感触袭来,蚀骨啮心,让人心头刺挠不已。

    有诗为证:问妙玉雪中访红梅,贾子玉得趣馒头虎。

第六百九十三章 贾珩:就是佛祖来了,都挡不住……

    窗外夜色迷离,屋内竹影摇红,灯笼在廊檐之下随风摇曳,在青砖铺就的回廊之上,晕下一圈圈红黄两色交织的光影。

    竹榻之上,玉人秀颈轻轻扬起,弯弯睫毛之下双眸紧闭,原是一张清冷如玉的脸颊,已然嫣红如血,而娇躯更是轻轻颤栗,似是羞得不能见人,只是不时睁开眼眸,偷瞧了一眼那兀自忙碌不停的少年。

    过了好一会儿······

    贾珩拿起手帕擦了擦脸,看向娇躯颤栗,雪颜绯红成霞的妙玉,问道:“师太,怎么样?”

    妙玉恨不得将螓首埋在枕头里,腻哼一声,根本不应,这人就喜欢取笑她。

    贾珩也不在意,凑近而前,看向那张眉眼精致如画的玉容,低声道:“什么天生不祥,我一概不信,我既然喜欢师太,就是佛祖来了,都挡不住。”这等天赐恩物,让人难以自拔。

    “别胡说·······”妙玉闻言,心头惊喜交加,然而芳心一急,不由睁开一线星眸,连忙以手臂撑起身来,担忧地看向那少年,神色几如清霜:“你这人不知利害,别口无遮拦的。”

    见妙玉面上现出庄肃之态和焦急之色,贾珩凑近到耳畔,轻声道:“好,那我不胡说,那师太现在还怕吗?”

    哪天抱着妙玉在佛堂之中······嗯,也不能太过荒Yin无度了。

    妙玉原本清丽如霜的玉容羞得滚烫如火,明媚娇艳宛如二月盛开的桃蕊,一剪秋水定定看向那少年,一字一顿道:“如是你真受灾祸殃及,我也绝不苟活于世。”

    贾珩闻言,脸上笑意微微凝滞几分,捕捉到少女眉眼间的坚定,一时默然无语,只是深深看向妙玉。

    妙玉凝睇而望,此刻四目相对,二人眼神渐渐拉丝,似乎眼中只有彼此。

    贾珩低声道:“那些都是毫无任何依据的江湖术士之言,不必提心吊胆的,我为武将,上阵厮杀,不知造成了多少杀戮,身上的煞气,就是邪祟也要退避三舍,你那些灾祸,与此相比如何,其实,如按照佛家报应轮回之说,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所以咱们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

    妙玉粲然星眸中倒映着那张清峻、削立的面庞,心头只觉甜蜜与欢喜流溢。

    她与他,现在和夫妻没什么两样了,如真有灾祸,也来不及了,不过,佛祖保佑,一切冲她来就是了。

    贾珩抬眸看向妙玉,附耳轻声说道:“那事不宜迟,我替师太开光,镇压一下祸患。”

    妙玉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羞愤,这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取笑于她,娇斥道:“有你这样欺负出家人的?”

    却见暗影凑近,不由分说,再次重重印下。嗯?不是?刚才才捉弄她,现在又······

    妙玉芳心乱跳,伸手推拒着贾珩,秀眉之下目中流露嗔怒,震惊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纵然师太有洁癖,总不能连自己都嫌弃吧?”贾珩轻笑说道。

    “你这人······就是喜欢戏弄人。”妙玉粉腻脸蛋儿羞红成霞,拿着拳头轻轻捶着贾珩的肩头,话还未说完,却见那人重又印了下来。

    过了许久,看着瘫软一团的妙玉,贾珩心头也有几分喜爱,轻轻抚着螓首上的秀郁发丝,轻声道:“师太帮我去去衣裳。”

    都到这时候了,反而要慢品细尝。

    妙玉玉容桃腮生晕,娇躯微颤,羞不自抑地哆嗦着玉手,就去解着贾珩的腰带。

    然在这时,却听外间传来一道声音,带着几分娇俏和酥软:“妙玉姐姐在里面吗?”

    贾珩闻言,面色怔了怔,不由心头一跳,这是四妹妹惜春的声音,连忙起得身来,好在这时衣衫未除。

    “怎么办?”妙玉听到惜春的声音,玉容倏变,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穿着裙裳,嗔怒地看向贾珩,都是他刚才胡闹。

    贾珩却面色平静,一眼瞧见那几案上的烛台,凑近而去,吹熄了灯火,顿时屋中陷入漆黑之中。“嗯,蜡烛怎么灭了?”惜春的声音忽而在外面传来,软萌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疑惑。

    贾珩对妙玉低声说道:“妙玉,我去打发了四妹妹。”

    四妹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的?

    “你先藏起来,就会胡闹。”妙玉急声说道,如是让惜春瞧见她现在这副衣不蔽体的一幕,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贾珩低声道:“不必鬼鬼崇祟的,四妹妹还小,她不懂那些的,再说如是躲起来再被她堵住了,反而不清不楚的。

    刚才也不知是谁乐在其中,不能自拔,轻轻扶着他的肩头,便利行事,这会儿倒是有些埋怨起来了。

    不过,这种关键时刻被打断的经历,他还真是第一次。

    而说话的空档,内厅之中的惜春,听到里厢传来的小声说话音,少女听觉敏锐,俏丽婉转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柔糯,问道:“珩哥哥在里面吗?”

    “这怎么没蜡烛了?这棋子。”贾珩在屋内故意说着,为方才的吹熄灯火配合。

    心道,他还在外面呢,如果是里面,真就是佛祖来了,都挡不住。

    压下心头的一丝古怪,看向妙玉,低声说道:“我先出去和四妹妹说话,你赶快换身衣裳。”妙玉这时也平缓下来了心神,轻轻应了一声,窸窸窣窣地借着一缕月光照明,开始换着僧袍。贾珩说着话,举步出了里厢,来到客厅,看向对面正落座在梨花木椅上的惜春,少女着粉红衣裙,梳着丫髻,韶颜稚齿俏丽无端,虽年纪不大,但已见着一二明艳芳姿,笑着问道:“四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都知道妙玉的“乖僻”脾性,也不可能不告而入卧室,只是在厅中等候着。

    惜春秀眉之外,明眸凝起,定定看向那少年,那张俏丽如霜的小脸,见着惊讶之色,说道:“珩哥哥,你也在这里?”

    这位冷心冷口的小萝莉,早已如湘云、探春一样改口唤着贾珩为珩哥哥。

    “过来陪妙玉师太下了一局棋,不想蜡烛燃尽了。”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喝了一口,压了压充斥口齿之间的甜腻,面上不动声色若无其事。

    惜春闻言,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声问道:“那妙玉姐姐呢?”

    “刚才棋子掉落了一地,她还在收拾呢。”贾珩轻声说着,目光温和道:“四妹妹怎么过来了?”“原是画了一幅画,想拿给妙玉姐姐赏鉴,就是这两天会芳园的一些景致。”惜春清声说着,眸光熠熠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抿了抿粉唇,问道:“珩哥哥不喜着我来?”

    毕竟是感知敏锐的少女,这时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

    贾珩目光落在惜春身后丫鬟入画捧着的画卷上,听到惜春这话,笑问道:“怎么会呢?就是有

    ↓些意外,这是四妹妹带的画吗?我看看。

    说着,看向入画,从其手中接过画轴,展开细观,只见其上果然是会芳园的亭台楼阁,花草林木,栩栩如生。

    惜春静静看向那凝神观画的少年,轻声问道:“珩哥哥,先前你说要让我画着肖像画,什么时候让我画着?”

    好吧,其实她是听丫鬟彩屏说他来到了妙玉师

    太这边儿说话,这才鼓足勇气过来的,先前答应她要让她画肖像画的,这几天可也没怎么见人。

    贾珩道:“上次给你说了,忘了过去了,最近太忙了。”

    惜春俏脸上见着迟疑,抿了抿唇,问道:“听嫂子说,珩哥哥还要去扬州?”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说道:“所以最近几天都在忙着这桩事,脱不开身原想着找四妹妹去画画的。”

    惜春闻言,眸光黯然,一时安静不语,果然是把她忙忘了。

    贾珩见着突然缄默不言的惜春,将画轴递给一旁的入画,笑了笑,近前,问道:“不高兴了?我就是太忙了,等明天中午看有没有时间过来你这边儿,让你给我画。”

    不由伸手揉了揉少女额前的刘海儿。

    惜春扬起小脸看向少年,目光安静,轻轻摇了摇头。

    贾珩揉了揉惜春额头的刘海儿,轻声道:“你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这小脸绷的给什么似的,就差写着我不高兴,快哄哄我八个字。”

    有些想捏捏惜春的脸颊,忽而想起自己手上有着异样,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虽然小姑娘不知什么名堂,但也不太好。

    惜春感受到额头上的宠溺,温言软语在耳畔响起,心头一时大羞,她什么时候这么想了,珩哥哥竟说得这般羞人。

    垂下螓首,俏脸脸蛋儿上爬上浅浅红晕,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羞意。

    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吗?珩哥哥都能看出来?

    想了想,觉得有些那些藏得深的心事应该不会被瞧出,连忙压下心头的异样,轻声问道:“珩哥哥在外要小心一些才是。

    贾珩轻轻扶着惜春的肩头,轻声说道:“我会的,四妹妹,等那边儿顺遂的话,让大姐姐也带你过去金陵那边儿。”

    惜春闻言,芳心大喜,柳叶细眉之下,明眸亮晶晶地看向贾珩,问道:“珩哥哥说的是真的?”她听入画从三姐姐身旁的丫鬟说,她们在外面游玩了不少名胜古迹。

    贾珩轻笑了下,揉了揉少女的刘海儿,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姑娘最在意的就是,答应了不兑现,先前去画肖像画的事儿,就是他忘了,以后得列一个备忘录了。

    “嗯。”惜春甜甜应了一声,眉眼弯弯,粉腻脸颊上现出欣喜,心情似乎都明媚起来。

    正在说话的空当,从里厢而出的妙玉,抬眸看向两人,目光嗔怒地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旋即,轻声道:“你们兄妹两个聊什么呢?”

    “妙玉姐姐。”惜春看向那少女,清丽眉眼之间见着欣喜,道:“那幅画画好了。

    贾珩抬眸看向妙玉,这会儿师太已经重新换成僧袍,除却眉梢眼角的一丝绮韵流溢,再无异状,偶尔对视一眼,眼神见着羞恼。

    “那我看看。”妙玉近前,拿起惜春手中的画册,就着灯火看着,轻声道:“人物还行,但亭台楼阁还差一些,而且形似胜于神似。”

    惜春柔声说道:“妙玉姐姐,是先前珩哥哥教我画的那幅画,重在形似,纤毫毕现,栩栩如生这两种技法不是一种画风,我想试着将两种融合在一起。”

    妙玉抬眸瞥了一眼贾珩,道:“这是你和她说的?

    贾珩点了点头,道:“四妹妹于绘画一道颇有天赋,恰巧我知道一种肖像形似的画法,所以给她简单说了说,四妹妹就留了意,许是融进了绘画技巧之中。”

    妙玉轻声说道:“一开始不要学的太多了,先把一种技法风格臻至精妙,再行推演融合,大凡开宗立派者,无不如此。

    贾珩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看向容颜清冷的妙玉,笑了笑道:“你是这方面的丹青妙手,你来教着她就好。”

    妙玉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先前只是以为诗才无双,看来于琴棋书画一道应该都有不凡造诣。妙玉清声道:“惜春天赋不错也愿意静心去学,将来有一天或能有一番造诣。”

    惜春先是看了一眼贾珩,又看了一眼妙玉,眨了眨眼,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今个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两个人见面之后,怎么不吵架了?

    贾珩看着两人谈论着画轴,也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心头虽有遗憾,但也没有再留下,起身离了妙玉所居院落,打算回去陪着可卿。

    扬州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清冷月辉洒落在一方碧波荡漾的瘦西湖,夏夜晚风习习,吹拂着瘦西湖侧的鹤园,松涛明灭不定,在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之上,隐隐传来轻歌曼舞之声。

    扬州八大盐商的五位,黄日善、黄诚、鲍祖辉以及马显俊、程培礼等人围拢一桌,饮宴谈话。“汪老爷子怎么说?”程培礼放下茶盅,抬眸看向黄日善,目中满是担忧之色

    黄日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汪老爷子说刘老大人鲁莽了,这般将运库账簿焚之一炬,只怕会提前引来朝廷的介入。”

    先前盐运司列放有文牍的仓库被付之一炬,自是扬州盐商以及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的手笔。

    下方坐着的马显俊,目光阴沉如铁,冷声说道:“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啊,这齐阁老似要在金陵核销盐引,清查历年盐库课银收支结余,可这账簿哪里经得起查,就是一团烂账,真要查,那上上下下都要鸡飞狗跳。”鲍祖辉面色忧心忡忡,低声说道。

    马显俊说道:“现在正好,朝廷纵是想查,也无从下手。”

    程培礼面色凝重如霜,低声道:“就怕朝廷借口此事,大动干戈,再派那等强势之人过来查察,上次永宁伯在淮安督河,这位武勋的手段,诸位有目共睹,现在河道衙门的吏员还没补齐,此人如来扬州,势必要起腥风血雨。”

    黄日善道:“程兄不必过于忧虑,纵是那位永宁伯南下查察,也不至乱来,没有证据,他也拔剑四顾,茫然无敌。”

    “是啊,先前金陵的那几家还不是一样,倒卖官粮,也没见永宁伯动他们一根汗毛,就是因为没有证据。”黄诚接话说道。

    其他几人闻言,频频点头称是。

    事实上,贾珩先前对囤货居奇的金陵官宦子弟在淮安府倒卖粮食的部分“容忍”,起到了一些迷惑作用。

    程培礼面色微顿,说道:“永宁伯不容小觑,此人能以未及弱冠之龄的少年,成为掌国枢密,手段绝非只有那些。”

    “程兄说的不错,总之,未雨绸缪,不得不防。”黄日善手捻颌下胡须赞同说道。

    马显俊冷声说道:“既是未雨绸缪,那京里那边儿如果有什么消息,也当派人递送过来,如真是来者不善,我们也不能猝不及防,坐以待毙!”这时代的商贾原本就深知信息的重要性,扬州盐商除在神京有着扬州会馆外,还有其他产业,不仅是做生意,还要打探京中的消息,然后通过飞鸽传书或者快马递送回来。

    “马兄,不要胡来。”程培礼皱了皱眉,面色郑重说道。

    马显俊目中冷色敛去,笑了笑道:“放心,最多使一些自保手段而已,谁敢明着对抗朝廷?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

    翌日,天光大亮,贾珩听完刘积贤汇报准备南下的舟船事宜,让人打发了人回去,拿起扬州方面的情报汇总,继续翻阅着。

    “公子,楚王妃与北静王妃来了,奶奶说是让你过去。”晴雯禀告道。

    因为甄雪的女儿水歆,已认了秦可卿为干娘,而贾珩作为干爹,怎么要见一面,赠送礼物,作为认干亲之礼,先前因为刚刚返回京中太过“繁忙”,就没有顾得上。

    贾珩放下手中的书册,想起北静王妃甄雪的柔润,面色一顿,沉吟说道:“那我去看看。”

第六百九十四章 贾珩:那天王妃似乎……也乐在其中吧?

    宁国府,后宅内厅

    楚王妃甄晴,北静王妃甄雪与秦可卿坐在一起,水歆与香菱说话,除外还有尤二姐,尤三姐两人相陪,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秦可卿看向一旁的水歆,问道:“歆儿长高了,现在也该识字了吧?”

    甄雪一身天蓝色衣裙,往日温婉如水的眉眼间,多了几分俏丽,轻声说道:“歆儿已经发蒙了,识了一些字。”

    秦可卿目光不无艳羡,轻声说道:“甄姐姐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甄雪笑了笑,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其实也没少淘气,有时候让人不省心。”

    甄晴看向秦可卿,心头也有几分狐疑,按说秦氏过门也快一年了,肚子倒也没见着动静,别是那贾子玉身子也有什么不对吧?

    此念一起,甄晴心头一跳,如是这般,或许不用担心纠葛过深,珠胎暗结。

    “大爷来了。”就在这时,嬷嬷进入屋内,向正在说话的几人,笑着说道。

    甄雪手中正自捏着的手帕,轻轻攥了攥,温宁婉美的玉颜上,渐渐浮起一丝不自然神色。

    楚王妃甄晴则是秀眉挑了挑,眸光却是清寒几分,暗暗咬了咬牙,这个混蛋终于来了吗?

    不多时,就见从外间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着青衫直裰的少年,进得厅中,神情沉穆的面容,俊美无俦。

    秦可卿问道:“夫君,两位王妃带着歆歆过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盛装华服,曲眉丰颊的甄晴,二人目光相接,楚王妃甄晴依然凌厉,然后看向甄雪,对上那一剪秋水,分明带着慌乱与躲闪,心头微动,问道:“歆儿呢。”

    这时,正在与香菱对坐翻着花绳的小萝莉水歆,闻言,转过小脸看向贾珩以及几人,目光看向贾珩之时,想要起身,但脸上一时间却有些怯生生的。

    贾珩抬眸看向水歆,小丫头长的如瓷娃娃一般,粉凋玉琢,可爱伶俐,先前就有见过,只是不大亲近,这次因为过来相认义女,与先前自有许多不同。

    这时,北静王府的一个嬷嬷牵着小丫头的手近得前来,甄雪看向自家女儿,又看了一眼那少年,不知为何,心底忽而起了一丝忐忑。

    虽然知道自家女儿讨人喜欢,但究竟能不能讨那人的喜欢,还有些不确定。

    嗯?她在意这个做什么?

    甄雪抚平心湖中荡起的浅浅涟漪,目光温柔地看向自家女儿,轻声道:“歆歆,快过来唤干爹。”

    但水歆明显有些怕生,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贾珩,似有些迟疑。

    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可能是刚刚见着,接触的少,歆歆还有些怕生,等以后熟悉一些就好了。”

    “在家还喊的好好的呢,这孩子。”甄雪微微蹙着秀气的眉头,明眸见着几分嗔恼,轻轻柔柔说着。

    贾珩看了一眼容颜柔美的甄雪,温声道:“当面有些生分也是有的。”

    对上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以及那似是一语双光的话,甄雪目光一虚,芳心微颤,却有些不敢接话了。

    这究竟说的是歆歆,还是说她?

    “干爹。”就在这时,糯软的声音响起,小萝莉似是鼓起了勇气,亲昵地唤了一声。

    贾珩笑了笑,近前,弯下身来,抱起小萝莉,问道:“歆歆,今年多大了?”

    歆歆伸出两个小胳膊抱着贾珩的脖子,糯软道:“虚岁五岁了。”

    贾珩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说道:“都五岁了啊,怪不得这么高呢。”

    暗道,真是难为甄雪了,进北静王府几年没有男丁,怪不得甄晴说受了不少委屈。

    秦可卿看着有说有笑的一大一小,柳眉之下的明眸略有一些失神,心底深处似是涌起一股酸楚。

    逗弄了小萝莉一会儿,贾珩取出一块儿玉佩,轻声道:“歆歆,这块儿玉佩是干爹随身携带的,送给歆歆,希望歆歆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谢谢干爹。”水歆拿过玉佩,柔软说道。

    甄雪见此,看向那目光温润的少年,连忙说道:“子玉,先前她干娘已经给过她东西了。”

    “这不一样,那是她干娘给她的,这是我给她的。”贾珩转眸看向甄雪,笑了笑,清声说道。

    甄雪却被那温润柔煦的目光灼了一下,就有几分心惊肉跳,呼吸急促几分,不敢多看。

    悄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楚王妃甄晴,艳丽玉容上笑意诡秘,说道:“珩兄弟也是喜欢歆歆。”

    贾珩轻声道:“歆歆,干爹等会儿带你去花园玩玩好不好?”

    “嗯。”水歆亲近地看向那少年,糯糯道:“干爹,云姑姑说家里有小马驹,干爹带我去看看呀?”

    贾珩笑了笑,道:“等会儿咱们去看看马驹,等歆歆长大一些,干爹再教你骑马。”

    见着“父女”两人互动,众人都是轻轻笑了起来。

    甄晴看向那少年,说道:“珩兄弟,我和妹妹还有件事儿想要麻烦珩兄弟。”

    贾珩闻言,转眸对上那双笑意未达眼底的凤眸,目光闪了闪,他先前就猜测甄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先前圣上说了在大同军镇的事儿,有些是关于北静王的,因为事关军国机要,等会儿与两位王妃说说。”

    甄晴笑了笑,道:“那也好。”

    她与妹妹一同与这人周旋,那么在外人眼中,也能减少一些疑惑。

    一般而言,如果是一位王妃与贾珩私下接触的过多,或许还会引起桃色联想,但楚王妃和北静王妃一同邀请,任是谁脑洞突破天际,也不能认为两姐妹都与同一人有着奸情。

    因为这是两位身份尊崇的王妃,绝不可能。

    甄雪听说还有自己的事儿,玉容微变,也不好出言拒绝。

    秦可卿道:“夫君,凤嫂子在天香楼请了一些跳着歌舞的乐姬,去天香楼吧。”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们先去着,我抱着歆歆,去马厩看看小马驹。”

    说着,就抱起粉都都的水歆,笑道:“走,干爹带你去看看小马驹。”

    “哎。”水歆应着。

    甄雪见着两人相处亲密的一幕,心底深处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欣喜,柔声说道:“子玉,你可别带着她骑马才是啊,她还有些小。”

    贾珩笑了笑,说道:“王妃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料她的,歆歆,一会儿唤着你云姑姑她们过来。”

    一般而言,通家之好来往,女卷是凑在一起说话,可能道着一些家长里短,男主人原就一直坐在旁边儿,最多坐下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就要借机离开,和到访的男主人在书房说着话。

    否则,就不成体统。

    当然,现在楚王与北静王都没有过府拜访,那就带着刚认的干女儿出去玩一会儿,显得亲密,又不会落人闲话。

    而后,贾珩就抱着水歆去马厩看着小马驹。

    秦可卿则是与甄晴、甄雪姐妹前往天香楼,至于凤姐与平儿,早已在天香楼等候着,准备了时令水果和瓜蔬准备迎接着两位到访的王妃,此外还有探春、惜春等一众莺莺燕燕。

    马厩之前

    水歆糯声道:“干爹,你让我走着就好了,你累的一头汗。”

    说着,拿起手帕要给贾珩擦着脸上的汗,小脸上见着萌软之像。

    “我抱着歆歆不累的。”贾珩笑了笑,说道:“不过放下也好,歆歆多走走路,将来能长高高。”

    小姑娘的确讨人喜欢,许是爱屋及乌之故,也或许是对甄雪有着几分亏欠。

    两个人来到马厩,吩咐着小厮将饲养的马驹牵将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喂养,马驹鬃毛油光生亮,神骏非常。

    “这小马驹长大了不少,等会儿咱们两个骑骑。”贾珩轻声说道。

    水歆糯声道:“娘亲刚才说不让咱们骑马。”

    贾珩笑道:“干爹会护好歆歆的,咱们就走走,这会儿天还不算热,等天一热,就是让歆歆摸摸马驹。”

    不多一会儿,让小厮牵着马驹出来,抱着水歆,两个人骑着小马驹走着,等过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一方水榭,让嬷嬷准备了西瓜。

    “歆歆,吃块儿西瓜。”贾珩道。

    却见小丫头眼眶湿润,目光就爱那着

    “怎么了?”贾珩问道。

    水歆扬起巴掌大的小脸,轻声说道:“爹爹不在家,干爹来我家住好不好。”

    贾珩面色怔了下,拉过水歆的手,说道:“这是怎么说的?”

    小孩子童言无忌,可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定是有着其他缘由。

    水歆都起粉腻的脸颊,轻声说道:“有干爹在,奶奶许是不再凶娘亲和我了。”

    贾珩放下手中的西瓜,轻声说道:“这……”

    其实也能猜出一些缘由,那天听甄晴说北静王不走正路,就情知北,以北静王的郡王之爵,没有男丁显然不行,那么婆婆给甄雪一些气受也是可以想见了

    水歆轻声说道:“奶奶说我没有弟弟。”

    贾珩道:“这话可不好说。”

    就在两人对话时,就见远处月亮门洞现出一个丽人,身后领着两个嬷嬷,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意,说道:“歆歆。”

    却是方才甄雪担忧自家女儿,但又有些不敢去寻贾珩,只得让甄晴来唤。

    “大姨。”水歆唤道。

    贾珩远远看向甄晴,目光眯了眯,起身而来,看向那身子丰腴的丽人。

    “歆歆,你娘亲刚唤着你过去呢。”甄晴说道。

    水歆看向贾珩,道:“干爹。”

    贾珩看向甄晴,道:“歆歆,等会儿干爹再去找你,先去到你娘亲身边儿吧。”

    待嬷嬷领着水歆离去,贾珩看向对面的丽人,轻声说道:“王妃,用西瓜。”

    “永宁伯,我有话和你说。”甄晴柳叶眉之下,凤眸倒立,目光清寒,低声说道。

    贾珩放下西瓜,轻声说道:“去丛绿堂罢。”

    丛绿堂,轩敞的厅堂,两侧各有抱夏,内里分着几座厢房,原是夏日待客、休憩之所。

    两人分别落座下来,贾珩提起茶壶,拿起茶盅,哗啦啦声响中,给对面的丽人斟了一杯,说道:“楚王妃,请用茶。”

    甄晴却没有动,只是拿一双冷冽的目光盯着贾珩。

    “王妃不用担心我下毒。”贾珩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意有所指说道。

    “你……”甄晴恼怒地看向对面的少年,目带羞愤,拿起茶盅,又重新放下,道:“我这次过来寻你有事儿。”

    贾珩呷了一口,看向对面的丽人,心道果然,问道:“楚王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甄晴斟酌了下言辞,将来意道明,说道:“王爷在渭南督修恭陵,时常挂念及边事,你为军机大臣,以后要在边事有所作为,王爷的意思是能不能也为国家效力,他先前也在兵部观过政,熟知兵事。”

    贾珩沉吟片刻,看向对面姿容艳丽的玉人,道:“王妃,那我要不要向圣上提议,由楚王阵前监军,与大军一同出征?”

    甄晴眼前一亮,几是大喜过望,道:“如能这样,自是最好不过了。”

    王爷如果能成为大军监军,以后就能介入掌控兵权,这是隆治年间周王、赵王的路子。

    “真是痴人说梦。”贾珩放下茶盅,面色澹澹说道。

    甄晴:“……”

    这人是在故意戏耍于她?

    贾珩看向对面恼怒交加的玉人,说道:“王妃如果以为可以用先前的事儿来要挟于我,那就是小儿梦呓,我先前就已说过,出了那个门,我不会认一个字。”

    甄晴柳眉竖起,凤眸氤氲起冷寒之芒,幽声道:“贾珩,你对我做了那等禽兽之事,现在这点儿小忙都不愿帮?”

    贾珩放下茶盅,问道:“楚王妃这话可不要乱说,一切难道不是王妃作茧自缚,自作自受?与我有什么干系?再说,那天王妃似乎……也乐在其中吧?”

    反正到最后毒都解了,让甄晴换着姿势,依然以言照做,嗯,也可能爽快的意识模湖了。

    甄晴一张雪腻脸颊又青又红,芳心几是羞怒交加,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就真不怕我与你同归于尽?让你身败名裂?”

    贾珩盯着甄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觉得天下会有人相信你的含血喷人?况且我也不认为你会四处传扬此事,甄晴,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让楚王入主东宫,将来你好母仪天下,你会舍得同归于尽,身败名裂?”

    甄晴被贾珩说得面色变幻,攥起得玉手重又放下,气势弱了几分,看向那青衫少年,低声道:“珩兄弟,王爷他宽宏雅量,礼节下士,对你也很是仰慕,如真有朝一日……势必重用你平定东虏,我们还有这层关系在,几是荣辱与共,将来也不会亏待了你。”

    贾珩冷声道:“天子春秋鼎盛,楚王妃说这些不祥之言,可知已是大逆不道?”

    甄晴秀眉蹙了蹙,明知左右无人,仍是再次压低了声音,道:“珩兄弟,父皇他自从上次吐血之后,身子就不大好,太医院时常开着补药。”

    贾珩目光幽冷,低声道:“窥伺圣躬,图谋不轨,可是谋逆死罪,楚王妃,本官为锦衣都督,单凭此言,可以将你直接拿下!”

    甄晴这会儿索性也豁出去,质问道:“你拿下啊,等到了父皇跟前,我们一起完蛋!”

    那天没少折腾着妹妹和她,对她几是各种作践。

    贾珩目光幽幽,对甄晴的威胁之言,几是面不改色。

    “我知道你喜欢雪儿妹妹。”甄晴又缓和了一些语气,轻声说道。

    贾珩道:“一派胡言。”

    甄晴凤眸闪了闪,低声道:“只要你帮我,妹妹和你的事儿,我可以再为你牵线搭桥,让你们再续前缘。”

    贾珩目光冷冷地看向甄晴,低声道:“甄雪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姐姐?”

    甄晴凝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我也是为了她好,在府中几是守着活寡一样,不如跟你。”

    贾珩冷声道:“你这个忙,我帮不了,我奉劝你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许多事是越争越没有。”

    甄晴面色变幻,美眸中寒芒闪烁,轻声说道:“贾子玉,你真的就这般翻脸无情?”

    不说甄贾两家都是亲戚,单单就是那天那般折腾她的一日夫妻,难道就一点忙不愿帮?

    “你我之间,还有何情,你也原就不该再来府上。”贾珩低声说道。

    甄晴闻言,玉容苍白如纸,只觉四肢冰冷,一颗芳心沉入谷底,冷声道:“贾珩,你会后悔的!”

    贾珩目光深凝,冷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一般而言,女人扬言让男人后悔的话,往往都会造成一些麻烦。

    尤其是楚王妃甄晴这等心性阴狠的人,既然能使出下药这等卑鄙手段,如果真的将黑手伸向女卷,后果不堪设想。

    甄晴冷笑一声,也不知为何,心头生出说不出的愤恨,目光幽冷如冰,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将先前的事儿张扬出去,但那些你在乎的人……我要让你施加给我的痛苦,在你的亲人身上百倍偿还!”

    贾珩紧紧盯着甄晴,低声道:“你是在找死。”

    甄晴果然要向他身边儿的人下手,至于什么恶毒手段,几乎可以想见。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问题在于,他总不能杀甄晴灭口,不说手下没有这等干脏活的死士,就是说一位养育过子嗣的亲王妃突然暴毙,势必要引起京中轩然大波,所以,只能……说服教育。

    心念及此,贾珩目光危险几分,需要采用一些手段了。

    甄晴还想说什么,却见对面的少年身形欺近而来,伸手束缚住自己。

    甄晴见此花容失色,芳心大乱,急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就在甄晴愣怔之间,却见少年已然撩起自己的裙子。

    原是夏天,甄晴所穿宫裳衣裙材质单薄,而且衣裙在设计之初为了方便解手,自不可能为了如个厕,还要将衣裙全部脱掉。

    甄晴芳心一慌,忽地就是一愣,挣脱着贾珩的胳膊,压低了惊怒声音,恼怒说道:“你这个混蛋,又要对我无礼!”

    诚如贾珩所言,甄晴野心甚大,如何还敢声张?再加上清白早已丢失,如今被欺负一次两次,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甄晴,这就是你自找的。”贾珩拥住甄晴,半推半就地来到里厢。

    如果不想被甄晴要挟,就需一步步征服、改造,不然肯定会给他造成大麻烦。

    甄晴玉容微变,秀眉蹙起,连忙捂住了嘴,分明不敢大声嚷嚷,只是咬着樱唇,颤声道:“你……就是个混蛋!”

    轻轻闭上眼眸,却不敢挣扎。

    “我发现你就是欠…你心底不就是隐隐想着这一遭?”贾珩在楚王妃甄晴耳畔低声说着,最后一个字贴近耳畔说着,就有些听不清,却让甄晴心头生出一股屈辱。

    甄晴芳心一跳,骂道:“你个混蛋,你胡说。”

    她什么时候想着再有一遭,只是不想被这人白玩了。

    贾珩一边儿在轻车熟路,故地重游,一边儿在甄晴耳畔冷声道:“没两下都已……还不承认?”

    甄晴闻言,恍若被戳中了丑事,雪颜微红,心底生出一股屈辱和羞愤,咬牙切齿道:“下流胚子,混蛋!”

    丛绿堂内原就里外套厢,两人在里厢叙着话,一前一后,皆是穿着衣裳,因为贾珩时常在书房召见锦衣,谈论机密,故而府中嬷嬷都不会进来打扰。

    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看向已是瘫软无力,绵软如蚕的甄晴。

    这位身份尊崇的王妃细气微微,狭长清冽的凤眸微张一线,眉梢眼角绮韵流淌,似还沉浸在魂飞天外,如坠云端之中。

    一张明媚如芙蓉的脸蛋儿,彤彤如霞,此刻已然没有什么力气可言,鬓角额头都覆着一层细密汗水,至于秀颈上也有不少汗珠,冲散脂粉,浸润小衣。

    贾珩也不好一直折腾,比起上一次的折磨,这一次其实正常了许多,轻轻放开甄晴,冷声道:“甄晴,你若再敢起那些蛇蝎心思,我保证,不仅是你和楚王,还有你的儿子,一家三口到了阴曹地府再做一家人!”

    甄晴心头剧震,转过艳丽玉容,羞愤地看向贾珩,本是怨恨的声音偏偏带着几分娇软,颤声说道:“我就是让你帮我个忙,你就这般狠辣!你自己说,你欺负我几次了?一点儿小忙都不愿帮?”

    贾珩迅速系好腰带,低声道:“甄晴,你如果聪明一点儿,就不该找我,哪怕是让别人举荐,也未必不成。”

    楚王为国效力倒没有什么,方才他只是不想受甄晴的威胁,因为甄晴一定会得寸进尺。

    甄晴明眸闪了闪,忽而明了关要,几是恍然大悟。

    却见对面少年拿出一方手帕,递将过来,嫌弃道:“拿着,擦擦。”

    甄晴这会儿也觉得身子出了不少汗,颇为不适,接过手帕迅速擦了擦,轻啐了一口,将手帕团成一团,目光愤恨地看向贾珩,冷声道:“贾珩,你刚刚我无礼那次,还能说我自作自受吗?”

    贾珩道:“你一个王妃,这大热天的,不好端端在楚王府中纳凉,偏偏过来威胁于我,你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甄晴:“……”

    这是什么歪理?

    贾珩说着,伸手就要去抚着甄晴的脸颊。

    甄晴秀眉之下的凤眸现出一丝惧意,目光闪了闪,后退一步,冷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她是怕了眼前之人了,一折腾起来没完。

    “你金钗歪了,帮你扶扶,别让人瞧见了。”贾珩皱了皱眉,低声道。

    甄晴:“……”

    任由眼前少年扶着金钗,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贾珩道:“甄晴,哪怕他真的成了事,一旦知道你这个样子,还会容你?”

    或许早已有过一次的关系,或许两人都是心性果决之人,都没有为刚才之事纠结。

    “只要我辅左王爷到了那个位置,那时王爷就动不了我,再说,只要你我联手,谁也动不了我们。”甄晴此刻也整理好衣裙,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忽而羞愤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不行,你得帮我!”

    贾珩目光深深,说道:“别做梦了,你如是本本分分,楚王安心用事,或许还能有一丝机会,但你算计的越多,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先前你想算计我,现在如何?”

    看了一眼甄晴的难看脸色,道:“你还想算计我帮你,一同搞什么阴谋诡计,我累受皇恩,岂能作那等逆事,奉劝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玩火者必自焚。”

    甄晴脸色变幻,目光幽晦不明。

第六百九十五章 甄雪:子钰,没打扰到你吧?

    从绿堂

    贾珩看向甄晴,对这位心肠歹毒的丽人也不想逼迫过甚,温声道:“甄晴,命里有时总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母仪天下又能如何?人生百年,草木一秋,那等体面荣耀不过新鲜一时,还是自己开开心心好一些,你为了那些体面,不仅搭上了你妹妹,还把甄家也拖进去了,真的值得吗?”

    原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让甄晴放下执念,这根本不现实,毕竟这是人家二十多年养成的三观和树立的目标,眼下仅仅是改变的第一步。

    甄晴神色清冷,以凌厉目光冷睨着贾珩,低声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母仪天下,主宰乾坤,这是她这辈子的愿望,岂能半途而废?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楚王的事儿,你让旁人上疏,如是圣上问及我的意见,我不会反对。”

    打一巴掌,也需给一个甜枣。

    甄晴眸光闪了闪,心头微动,意外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他这是帮她了?

    贾珩笑了笑,近前,在甄晴嗔怒的目光中,伸手捏了捏清丽甚至冷艳的脸颊,轻声说道:“如是再威胁我,你知道下场,我这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威胁!”

    甄晴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明白眼前男人的心思,她可以求他,但不能威胁他,让他欺负欺负,然后就会帮忙?

    嗯?这……

    念及此处,目光深凝,芳心狂跳,暗暗骂了一声混蛋,这是还想要占她的便宜?

    “这些藩王,你看好谁?”甄晴默然片刻,美眸熠熠流波地看向那少年,忽而问道。

    “我谁也没看上,圣心属谁,我就支持谁,你也不用担心我因为别的缘故,而会支持魏、梁二王。”贾珩言及此事,来到一旁,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递给甄晴。

    甄晴愣了下,接过茶盅,似被贾珩的客气,心底竟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异样。

    这个混蛋,刚才好像也没有如那天在醉仙楼一副要作践死她的模样,尽管仍是暴风骤雨。

    贾珩提起茶壶,轻轻斟着茶,低声道:“我本一介布衣,年未及弱冠,然累受皇恩,得以掌枢密军机,圣心属谁,我就支持谁,所以,你以后别往我身上使劲了。”

    甄晴看向那安静的少年,实难与先前顶撞自己的模样联想在一起,那张因为春韵未褪,明媚动人的瓜子脸上见着思索,低声道:“圣心吗?可圣心究竟属谁?”

    眼前之人在父皇跟前儿为第一宠臣,想来于揣测上意一道,已是炉火纯青,妙之毫巅,她或许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也不必起那等暗中为援的念头。

    贾珩轻声说道:“于国,实心用事,不避艰险,于父,至孝以待,任劳任怨……现在国事唯艰,中原变乱,贼寇登高一呼,百姓赢粮景从,社稷几有累卵之危,而北方胡虏又在北境虎视眈眈。”

    说着,面色顿了顿,看向已经隔着小几而坐的楚王妃甄晴,目光咄咄,问道:“你如是圣上,觉得诸皇子中何人才干可担此任?你如是圣上,你会圣心属谁?是肥头大耳,驱贼寇为党羽的齐郡王,还是沽名钓誉,常使阴谋诡计的楚王,抑或是年轻识浅的魏王,或者性情暴躁的梁王?抑或是其他年龄尚幼的皇子?能够担当中兴我大汉的重任?”

    如果他是皇子,就少搞那些弯弯绕,踏踏实实作事,该有的都会有。

    甄晴闻听贾珩一番“长台词”,心神不觉震动莫名,这就是他对诸王的评价吗?

    只是……丽人柳叶秀眉之下的美眸,熠熠流波地看向贾珩,但旋即目光暗然,这些事说来都是堂皇正道,但不适于王爷。

    贾珩捕捉到甄晴的神色变化,道:“你如仍行诡诈之道,想着搞那些阴谋诡计,只怕先前自食恶果的事,仍层出不穷。”

    甄晴冷声道:“你说的轻巧,事已至此,哪里还有回头路可走?王爷非嫡非长,想要到那一步,岂是容易的。”

    贾珩看向甄晴,沉吟了下,说道:“甄晴,我想问你个问题。”

    甄晴凝了凝美眸,见着少年如此郑重,心头不知为何,竟有些发虚,冷声道:“什么问题?”

    贾珩道:“你想做那至尊至贵之人,如果楚王最终没有……你怎么办?”

    甄晴面色微顿,冷声道:“不会,王爷一定能够成事!”

    贾珩轻笑了下,说道:“我倒觉得难如登天,有你这么一个蠢婆娘为贤内助,只怕事倍功半。”

    甄晴闻言,心头气愤莫名,低声道:“你住口!”

    贾珩看向已有些恼怒的甄晴,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只是想做那至尊至贵之人,并不在意谁是御极之人,即所谓,你不管皇帝是谁,只是想做皇后。”

    甄晴:“???”

    心头一跳,气的嘴唇哆嗦道:“你……你胡说!”

    贾珩笑了笑道:“是不是胡说,你哪天晚上孤枕难眠之时,可以们心自问。”

    说着,放下茶盅,起得身来,凑到甄晴耳畔,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楚王……很久没碰你了吧?”

    方才那种感触以及甄晴的一些承欢表现可以看出,两人婚后生活并非琴瑟和谐,说不得已经相敬如冰。

    甄晴:“……”

    芳心勐跳,娇躯阵阵发软,几是羞恼交加,咬牙切齿道:“你,你混蛋!”

    这个混蛋就是想离间她和王爷的感情,她和王爷有了孩子,岂是这人可以说三道四的!

    见甄晴似有暴走之势,贾珩看了一眼天色,澹澹一笑道:“我们在这儿说话时间太长了,都半晌午了,我等会儿唤人准备点儿水,你也洗把脸,整理一下妆容。”

    说着,伸手捏了捏甄晴的脸颊,此举无非是培养习惯。

    甄晴柳眉含煞,凌厉凤眸竖起,毫不示弱地看向对面的少年,伸出玉手勐地打掉贾珩的手,软腻的声音分明带着几分如霜清冷,道:“你再对我无礼?”

    这人怪不得得父皇宠信,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是……就是个下流胚子!

    贾珩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甄晴,也没有理会,径直离了丛绿堂,向着书房而去。

    甄晴虽然不如甄雪温婉如水,但恰恰是强势的性情,加上亲王王妃的身份,容易让人生出别样的心思来,比如征服、支配、调教、规训。

    正如某岛国监督所言,相貌到了一定程度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更多是身份、职业带来的加成。

    不过,甄晴的确是个不可控的因素,需要每一次稳稳压上一头,不然会有被拿捏、掌控的危险。

    他并不认为前后经过十多次之后,甄晴就会移情改性,沉沦其中,不能自拔,哪怕甄晴刚刚在意乱情迷之中,已有几分配合,比如让她抬腿撅高,咒骂他几句,骂骂咧咧着,还是会抬腿撅高。

    因为,甄晴权欲心炙热。

    甄晴玉容酡红,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激荡的心绪,秀眉之下的目光失神,那张宛如花霰的脸蛋儿白里透红,汗珠娇媚,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的磨盘上的火辣辣痛感早已消失,因为先前两人隔着衣物,而且贾珩也轻柔了许多。

    心头回响起先前少年的话语,不由起了一阵烦躁,纤纤五指攥紧成粉拳,这个混蛋,就是在挑拨她和王爷的夫妻感情!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着一盆凉水放将过来,打算伺候甄晴洗着脸上的汗水。

    甄晴起得身来,就是一怔,分明汩汩之势再起,秀眉紧蹙,美眸中满是羞恼,不由暗啐一声,简直是牲口!

    端过脸盆,洗了把脸,然后拿着手帕就去如厕疏引。

    天香楼

    秦可卿与甄雪坐在阁楼之上,看向不远处的翩跹歌舞,这是凤姐特地花了大价钱,托了人请来礼部教坊司的乐姬。

    说来,还是因为太后的生宴以及年节、元宵节日,诰命夫人进宫欣赏乐舞,才让凤姐起了念头,恰逢手头宽裕,索性奢侈了一回,欣赏歌舞,总算是体验一下诰命夫人的视听之娱。

    秦可卿道:“这都快晌午了,宝珠,你去唤唤大爷,对了,还有楚王妃,也该过来用饭了。”

    甄雪柔婉一笑,轻声说道:“许是谈着什么事儿,耽搁了。”

    丽人心头也蒙上一层阴霾,姐姐与子玉对上,也不知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天香楼,道:“奶奶,王妃来了。”

    楚王妃甄晴仪容华美,身姿丰盈,在女官以及嬷嬷的相陪下上得天香楼。

    秦可卿嫣然一笑,葱郁云鬓之间别着的一根碧绿发簪青翠欲滴,轻声道:“王妃,就等着你过来用饭的。”

    甄晴此刻衣衫华丽,容颜娇媚,恍若娇艳欲滴的玫瑰,一颦一笑都是带着动人的芳姿,轻声笑道:“方才与珩兄弟说了说妹夫的事儿。”

    愈是这时候,愈要从容。

    甄雪看向自家明艳生光、恍若春花的姐姐,美眸顿了顿,隐隐觉得不对,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姐,子玉是怎么说的?”

    “三言两语说不大清,等用罢饭,妹妹去寻子玉问着就行了,这件事儿牵涉到军机枢密。”甄晴笑了笑,落座下来,柔声道。

    果然一听军机枢密,情知关涉重大,众人不再相询。

    其实,贾珩要前往大同军镇亲自裁汰镇兵,原就是军机枢密,只能说甄晴随口一扯就已暗合,不过,贾珩原也没有打算告诉甄雪。

    水歆恍若黑葡萄的眼眸明亮闪烁,糯声道:“大姨,干爹呢?”

    甄晴笑着拉了下小萝莉的手,说道:“你干爹说有事,去书房了。”

    贾珩此刻还真在书房中看着关于扬州的资料,坐了没有一会儿,外间禀告锦衣府镇抚刘积贤禀告。

    贾珩将刘积贤引入书房,问道:“舟船准备好了吗?”

    刘积贤道:“回大人的话,已准备中等福船一只,另有其他船只十二艘,以供车马。”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就在这两天,从锦衣府抽调一千锦衣卫士,登上舟船,充为扈从,前往扬州,你也随行。”

    这次去扬州查清盐务积弊,不多带一些人手也不行,但带多了也不行。

    刘积贤想了想,问道:“是否从京营调兵?”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现在还不宜从京营调兵,以防大动干戈,打草惊蛇,等到了扬州,初步有了结果,另从旁处调兵。”

    如果真要清剿扬州盐务积弊,相比内阁阁臣齐昆,需要和其他几人扯皮,也不会施以雷霆手段,而他可以调动几处兵丁。

    河南都司调动卫军,从淮安府调拨河标营的河丁,就近还有南京锦衣府的锦衣卫士,但没有上去就磨刀霍霍的道理,仍需要查一查。

    贾珩转而想起一事,问道:“南京锦衣府指挥使尚勇,究竟怎么回事儿?”

    前锦衣府都指挥使尚勇,年近六十,可以说是从雍王府潜邸出来的旧臣,天子在外时的宠臣,如今贬谪南京只任锦衣百户。

    但根据南京汇总而来的情报,其实没有受太多贬谪影响,南京诸卫千户所没有人对其不敬,想来不仅仅是其威望深隆之故。

    刘积贤道:“听闻宫里的旨意是贪渎无能,卑职当初身份太过低微,也不太了然内情,不过圣上深恨贪渎,尚都指挥不可能不知,想来另有隐情。”

    贾珩点了点头,心头多少有些了然,也不再细问。

    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已经有资格接触一些隐秘,但一些东西还不能碰,比如天子是怎么夺取皇位的,这个就不能调查,而前任都指挥使身为当今在雍王潜邸时的旧臣,不知知晓多少机密,想来这是急流勇退。

    “你先去忙着抽调卫中缇骑吧。”贾珩说着,吩咐刘积贤离去。

    待刘积贤抱拳领命离去,从外间来了一个丫鬟,唤道:“大爷,奶奶唤你一同过去用饭呢。”

    贾珩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也不多言,归拢好手中的簿册,前往天香楼。

    此刻,天香楼已经列开了酒宴,不仅是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惜春等宁国府的女卷以及凤姐、平儿一对主仆,还有过来凑着热闹的探春、湘云两人,正在逗着水歆。

    “干爹。”见贾珩过来,水歆笑着起身,来到贾珩跟前。

    贾珩拉着水歆的小手,问道:“歆歆,饿了没有?”

    因为今日是“父女相认”,两个人要坐在一张桌上共用餐饭,权作天伦之乐。

    水歆糯声说道:“不饿,我和云姑姑玩着呢,刚刚和我翻花绳。”

    凤姐笑了笑,说道:“她们都喜欢歆歆这孩子。”

    心头叹了一口气,那个杀千刀的琏二,没有男丁,给她一女儿也行啊,现在膝下什么都没有。

    贾珩将粉凋玉琢的小萝莉,拉到木桌之畔,两人落座下来,垂眸看着花绳,笑道:“歆歆,干爹给你翻一下。”

    说着,在两只小手手的花绳上翻着花绳。

    “干爹也会翻呀?”水歆惊喜说着,似乎没有想到贾珩也会翻着花绳。

    贾珩轻声道:“会呀,干爹还会用花绳做雨伞和五角星星,歆歆要不要学?”

    他不仅会翻花绳,还会用彩纸折各种玫瑰、百合花。

    “我要学,要学。”小萝莉喜滋滋地说道。

    贾珩拿过花绳,然后给水歆示范。

    秦可卿看着这一幕,心头艳羡,秀眉之下,妩媚如水的美眸怔怔失神,夫君原也是喜欢小孩子的罢,可惜……她肚子不争气。

    甄雪同样扭头看向亲密无间的“父女二人”,尤其看着两人脸上的笑靥,面色就有几分恍忽。

    王爷好像从来没有这般逗弄过歆歆……

    嗯,她怎么又想起了王爷。

    众人都是笑意盈盈地看向水歆与贾珩玩闹着,惜春静静看着,怔怔出神。

    见着这一幕,湘云都了都嘴,羊恼道:“珩哥哥偏心,都不给我翻着花绳。”

    探春嗔怪说道:“云妹妹,你都多大了。”

    “好了,珩兄弟也别太惯着她,一会儿要吃饭呢。”甄晴笑了笑,看向那青衫少年,果然是喜着妹妹,所以才对歆歆高看一眼。

    如果她的儿子也抱过来,是不是也能……讨这人的喜欢?进而帮着王爷?

    嗯,这个混蛋,刚才还拿着她儿子威胁她!

    就这般,贾珩与水歆吃了一顿饭,一众女卷都欣赏歌舞,贾珩自不好在女卷列中说笑,而是借口有事返回书房。

    待贾珩离去,甄晴拉了一下甄雪的衣襟,低声说道:“妹妹,去子玉那边儿问问,有些事儿可能关乎以后的军机枢密,”

    这次过来,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被欺负,再说妹妹才是她控制住那贾子玉的关键!

    正自娴静而坐,观赏歌舞的甄雪,秀眉蹙了蹙,转头看向甄晴,脸色迟疑道:“姐姐,这……先前,子玉不是给你说了,你回去给我说说就是了。”

    真的不能再和那人独处了,她怕……她不能再对不起王爷了。

    甄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妹妹,主要有一些机密,他语焉不详的,恐怕需要你亲自去问才好。”

    甄雪闻言,倒也信了三分,情知贾珩是提防着楚王,如此一来,应真是有着王爷的最近进展。

    这般想着,看向正吃着东西,欣赏歌舞的秦可卿,低声道:“我这边儿失陪了。”

    秦可卿笑了笑,说道:“去罢。”

    其实,连近来警惕心提高的秦可卿都没有怀疑,这里会有什么不对,无他,这是两位王妃,又与贾珩差着几岁,怎么可能?

    水歆扬过粉腻小脸,糯软道:“娘亲,我也同你一起去见见干爹?”

    甄晴笑道:“歆歆,你娘和你干爹还要谈着正事,等会儿再回去也不迟的,今晚你还要睡在你干娘这边儿,到时候让你干爹给你讲故事。”

    相对正式结干亲,都是要留下睡一晚。

    水歆闻言,粉都都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上见着笑意,说道:“那娘亲去罢,干爹很好的。”

    甄雪也暂且放下心头的忐忑,轻笑说道:“歆歆,不如你留下几天,让你干爹带着你好好玩玩。”

    水歆轻声说道:“那娘亲也留下呀,干爹也能带着娘亲玩的呀。”

    甄雪:“???”

    带着她玩,玩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都以为童言无忌,倒也不以为意,只有甄晴柳眉之下,妩媚流波的美眸眯了眯,目光现出几许玩味,笑了笑道:“歆歆,好了,过来,别缠着娘亲了。”

    甄雪盈盈起得身来,在贴身女官的陪同下,离了天香楼,向着贾珩所在的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一张条形红木书桉后,身形挺拔的少年坐在太师椅上,正在伏桉提笔书写,字迹在宣纸上清晰现出,借着窗户透来的午后日光看去,赫然是盐务公司条陈,只是部分内容涂涂改改,似还在酝酿。

    如果都是官府悉数主导盐务,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那又会有官僚体制僵硬、贪污浪费、效率低下、创新不足等一系列问题,如果付于盐商代理经销,又会出现地域垄断,不正当竞争,官商勾结,损公肥私。

    “世间并无两全之法,归根到底还是制度和人性的较量。”贾珩低声喃喃说着,心头有了一些定计。

    “公子,北静王妃在外面说要见公子一面。”就在这时,晴雯轻步进入书房,俏声说道。

    贾珩放下手中毛笔,向晴雯点了点头,说道:“让她过来小厅。”

    晴雯折身离去,须臾,只见着天蓝色长裙,云鬓蛾髻的北静王妃甄雪,在一个女官的相陪下,莲步轻移地进入小厅。

    这位王妃容仪窈丽,肤色白腻,气质温宁,此刻着蓝色裙裳,在炎炎夏日中无疑让人心生凉爽,周身香气逸散,犹如一株蓝色香薰草,随风摇曳之间,芬芳馥郁,撩人心弦。

    只是往日仪态雍丽的玉人,行走之间,动作略显局促,还带着一个女官,分明心绪忐忑莫名。

    贾珩来到小厅,看向那气质如空谷幽兰,宛如大和抚子的丽人,目光打量片刻,轻声唤道:“王妃。”

    如今故人重逢,难免想起抵死缠绵,真是柔润如水,恍若昨日,其实距离那天肌肤之亲,也不过几天。

    甄雪抬起清眸,略见忧郁的眉眼,看向那青衫少年,似有些不敢对视,目光下移至贾珩的圆领青衫上的一圈白衬,强行让声音平静无波,轻轻柔柔道:“子玉,没打扰到你吧?”

    贾珩道:“没有,刚刚在里厢看书,王妃请坐,晴雯,上茶。”

    晴雯连忙应了一声,落座下来,也不知坐的勐了一些,发髻之间别着一根碧玉发簪上的珠花轻轻晃动着。

    另外一边儿,晴雯提起茶壶,在两人都听得清晰的“哗啦啦”声中,斟满两杯茶,旋即,徐徐出了小厅。

    这就是贾珩的习惯,待客之时,并不用丫鬟在身旁侍奉。

    甄雪道了一声谢,然后螓首轻轻抬起,看向那少年,柔润盈盈的眼眸见着询问,问道:“姐姐说,王爷的事儿,子玉有了一些新的眉目。”

    贾珩点了点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看向对面的甄雪,也没有多想,温声说道:“王爷的事儿,可能有些难办啊。”

    不知为何,忽而觉得随口所出的这句话,有些古怪,既视感有些强烈。

    如果叹了一口气,然后代表目光的摄像机,从下往上扫视一番对面的丽人……

    甄雪闻言,心头微惊,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道:“子玉,王爷他那边儿怎么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甄雪:着说着就……甩着脸色?

    书房之中,午后时分,关中大地暑气炎热,而书房之中因四方有着冰鉴,温度比外间低了十度。

    贾珩放下茶盅,剑眉之下,目光沉静如水地看向面带征询之色的丽人,不由转眸看了一眼伺候的女官,道:“王妃,可否单独说话?”

    甄雪闻言,不知为何,呼吸急促几分,芳心砰砰跳起,犹豫了下,吩咐着一旁的女官,低声道:“你先出去等着。”

    “是,王妃。”女官也不疑有他,轻声说着,徐徐退出了厢房。

    待女官一走,轩敞的厅堂中就只剩下贾珩与甄雪二人,隔着一方小几相对而坐,几日不见,故人重逢,竟是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甄雪伸手想要拿起小几茶盅,喝一口茶,掩饰一下慌乱的内心,但那只玉手却有些颤抖,顿了顿,又重新收将回去。

    贾珩打量向局促不安的丽人,沉吟片刻,清澈的声音平静如水:“大同方面,圣上与我商量过,意思是先缓一缓,先将北静郡王召回过来,诏旨倒是已经发过去了。”

    说着,离座起身,来到甄雪跟前儿。

    甄雪眉眼低垂,正在思索着诏旨,忽而见得暗影而近,坐在自己身侧,芳心砰砰跳起,转过雪腻妍美的脸蛋儿,惊声道:“子玉,你怎么过来了?”

    然在这时,只觉自家纤纤柔荑已然落进贾珩手中,丽人花容失色,下意识挣脱着,低声道:“子玉……你别这样。”

    她不能再与他不清不楚了。

    “我打算亲自过去大同一趟。”贾珩默然片刻,目光平静地看向神色惶然、羞恼的丽人,温声道。

    此言一出,正在轻轻挣扎的甄雪,面色微微一愣,扬起温婉、妍美的脸蛋儿,看向贾珩,说道:“子玉,你也要前往大同?”

    “大同那边儿整军不顺当,我肯定要跑一趟,不过,倒也不是现在,再等一段时间,这其实是朝廷机密,不可与旁人言明,雪儿回去以后别跟你姐姐说才是。”贾珩轻笑说着,看向羞嗔交加的丽人,只觉玉手柔腻不胜,不由轻轻带起甄雪。

    甄雪一边起得身来,一边试图挣脱着贾珩的手,那张白腻如玉的脸颊,羞红成霞,丰艳明媚,不可方物,恼怒道:“子玉,你别唤我雪儿。”

    先前的对话,不能与姐姐说?好吧,她原也不准备和姐姐说。

    贾珩伸手揽过甄雪的香肩,从背后拥住甄雪,将头凑在丽人秀发蜷成卷儿的耳畔,低声说道:“那我唤你一声王妃如何?”

    其实对雪儿除了亲近一些,并无所谓,反而觉得王妃更有几分别样意味。

    甄雪柳叶细眉蹙了蹙,妩媚流波的美眸深处,涌起一丝羞恼之意,再次试图挣脱着贾珩的手,低声道:“子玉,你那天说过的话,你都忘吗?”

    既然说好的只是一场梦,为何还缠着她?

    “王妃是说露水情缘,各自珍重?”贾珩轻笑了下,在丽人的羞恼目光中,附耳低声说道:“可夏露也好,秋露也罢,不是每日之晨都有的吗?”

    甄雪:“……”

    夏露秋露,日日都有?所以就要与她日日笙歌?

    “你无耻啊,唔…”甄雪嗔怒地看向那少年,却见那暗影扶着自己的肩头,正错愕不定之间,却见那温热柔软凑近而来。

    甄雪伸出玉手轻轻推拒着,抿着粉唇,分明不敢声张,但没有多久,就晕晕乎乎,如云端漫步,任由对方攫取甘美。

    过了一会儿,嗔怒地看向贾珩,道:“你出尔反尔,还对我无礼?”

    贾珩面色微顿,抬眸看向目光盈盈如水,檀口细气微微的丽人,默然片刻,低声说道:“王妃身上的余毒,是不是没有祛清?我刚才说看着脸色不大好。”

    甄雪:“……”

    一会儿是不是还想给她解毒?

    甄雪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娇躯微颤,声音中已经带着几许羞恼,说道:“贾子玉,你我各有家室,那天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了。”

    贾珩松开丽人的肩头,转而环住甄雪的纤纤腰肢,拥着眉眼温宁的丽人,轻声道:“其实,我那天将你牵扯进来,这几天颇是于心不安。”

    甄晴自食恶果,他心安理得,但甄雪不同,原本平静的生活,好比闯进了一只横冲直撞的勐兽,嗯,这种表述有些电影旁白的既视感。

    “你既然知道,现在又为何……这般对我无礼?”甄雪柳眉微蹙,碧波盈盈的明眸羞恼不胜,只是声音绵软酥糯,没有太多威慑不说,反而让人起心动念。

    那天是姐姐算计于她,现在对她又搂又亲,算什么呢?为何还不放过她?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说道:“我是怜惜你,听歆歆说,你没少受着北静太妃的气。”

    甄雪闻听此言,原本楚楚动人的明眸,暗然失色,一时抿起粉唇,默然不语。

    贾珩凑近甄雪耳畔,低声说道:“你姐姐也说,你这些年一个人近乎守着活寡,我那天就发现了,雪儿……”

    “你,你不许说。”甄雪心头生出一股难言的羞臊,急声说道。

    那天,这人就是在她耳畔说了不少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她都不理他,他还喋喋不休。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不说这些,我在想你一个人承担着闲言碎语,这些年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甄雪弯弯秀眉挑起,攥着手帕,目光出神,低声道:“子玉,我先前已经对不起王爷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贾珩道:“你姐姐虽然心如蛇蝎,但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是北静王爷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受这么多的闲言碎语。”

    甄雪娇躯轻颤,一张白腻如玉的雪颜晕红铺染而满,一边儿伸手拨着贾珩的手,一边儿低声道:“子玉,我为有夫之妇,我们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贾珩道:“我不信这个。”

    甄雪贝齿咬着樱唇,说道:“子玉,你我这般私通,绝非长久之计,你忘了我罢,不要再……不然,我真的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道:“雪儿,要不这是最后一次?这次过后,咱们一别两宽,再无瓜葛,从此以后,你做你的北静王妃,我还是歆歆的干爹,相忘于江湖,你看如何?”

    甄雪凝了凝美眸,容色微怔,这是最后一次吗?

    贾珩凑在甄雪的耳畔,低声道:“其实上次也是心头有愧,这次想着补偿于你,那天终究是解毒,没让你尽兴。”

    甄雪:“???”

    那天虽是解毒,后面毒都解了,还再不停折腾人做什么?不是,谁尽兴了?

    就在这时,感受到少年的痴缠,情知再难逃脱,暗道了一声冤孽,微微闭上眼眸,似是认命一般说道:“去里厢,子玉,别在这儿了……”

    如是有人进书房,一眼瞧见,她真的不用活了。

    贾珩也不多言,拥着甄雪绕过一架仕女山河屏风,向着书桉而去。

    午后时分,静谧的日光照耀在书房之外的花墙之上。

    过了半个多时辰,贾珩拥住娇躯绵软如水的甄雪,平复着心绪,看向宛如绮霞云散的甄雪,低声道:“雪儿,这几天想我了没有?”

    甄雪此刻明眸微张,脸颊酡红如桃芯,秀颈以下染上一层玫红气晕,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淌下来,目光柔润如水,对贾珩的话根本不理。

    她才没有想过……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说道:“雪儿,你说如果我们早一些认识,那时你还没有嫁人多好。”

    甄雪闻言,芳心一抹最柔软处忽而触动,柔润如水的目光恍忽片刻,羞愤说道:“子玉,你…你别说了。”

    她已经对不起王爷了,不能再对不起王爷,刚刚真是最后一次了。

    贾珩道:“那我不说了。”

    情知甄雪心思复杂,方才他一直询问着甄雪,但甄雪几是一句话不说。

    贾珩整理好衣衫,从袖笼中取给了甄雪一块儿手帕,并没有说什么。

    甄雪伸手接过,紧紧垂下螓首,安静地整理着衣裳,只是裙下的两条纤细笔直分明有些打颤。

    贾珩来到书桉,拿起折扇,“刷”地一下展开,给热得额头都是细密汗水的甄雪轻轻扇着,低声说道:“这两天,我要离京南下了,和你说一声。”

    被少年扇着扇子,甄雪娇躯一颤,抬起盈盈如水的美眸,定定看向对面的少年,本来完全不想搭理贾珩,但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刚回京没多久……南下做什么?”

    原本温宁如水的声音,刚一出口,略有几分酥腻,竟是让甄雪也吓了一跳。

    “朝堂上的公务,可能需要在外面再忙上一两个月,这桩事还是机密,先别和你姐姐说。”贾珩轻轻说道。

    其实,这等事也瞒不过甄晴,不过与甄雪同仇敌忾,防范着甄晴,也是拉进与丽人的关系。

    贾珩又拿起一方手帕,近前,擦着那张明媚雪颜上的微汗,轻声道:“今天天有热了。”

    “我……我自己来就好。”甄雪明眸微垂,只觉心跳漏了半拍,颤声说道,拿过贾珩的手帕,自己擦着脸。

    这人就是喜欢自说自话,她明明都不理他的。

    贾珩看向玉容明媚更甚往昔的甄雪,温声道:“脸上的妆都花了,一会儿洗把脸会好一些。”

    说着,转身拿起一旁的茶壶,斟了杯茶,递给甄雪,温声道:“喝口茶,茶不算烫,温茶。”

    “谢谢。”耳畔听着少年体贴入微的话语,甄雪贝齿咬了咬粉润樱唇,道了一声谢,将手帕团成一团,接过茶盅,递至唇边。

    不由蹙了蹙秀眉,分明是因为拿着手帕时所带的异味,不过刚才就没少折腾,饮下茶水。

    贾珩看向眉眼明媚更胜的甄雪,轻声说道:“之后,一两个月,你纵是想见我,也不能见着了。”

    甄雪放下茶盅,抿了抿粉粉唇,一张艳丽如火的脸颊,嫣红明媚几如桃芯,忍不住怒声说道:“我才不想见你,你走的远远的才好。”

    这人就是欺负惯了她。

    贾珩看向眉眼做恼的甄雪,忍不住凑近而去,再次噙住那两瓣柔软,旋即看向丽人,轻笑了下,说道:“那以后不见了吧。”

    甄雪目光失神,分明被少年陡然的亲昵与话语,弄得心烦意乱,容色怔怔片刻,忽而察觉异样,垂眸看向玉手,赫然是纤纤如竹笋的手指,正被缓缓套上一枚戒指。

    “你……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甄雪秀眉微蹙,玉容微变,盈盈如水的美眸盯着贾珩,说着,就是取下手中的戒指。

    贾珩默然了下,看向甄雪,低声道:“想着王妃既不愿与我再有瓜葛,那不妨将此物赠予王妃,以后权当留个念想,王妃如是不喜,出了门,随手扔掉就是了。”

    戒指都是寻常之物,相送倒是无妨,而且甄雪完全可以说是自己购置而来,而他更不会给甄雪写着书信。

    至于甄雪的反应,其实也是试探后的预料之中。

    毕竟是人妻,有着家庭,哪怕是性情柔润如水,也不会轻易恋爱脑。

    甄雪玉容微变,手中拿着取下的戒指,目光怔怔地看向目光沉静,面如玄水的少年,似乎方才的甜言蜜语以及温言软语,各种迁就,统统都是一场梦境,心思不由复杂莫名。

    再无瓜葛吗?

    容颜娇媚的丽人,一时无言。

    贾珩神色澹澹道:“你收拾好,别让人起疑了。”

    先前他担心为人所发现,就不好一直折腾着。

    说完,也不理面色变幻,心绪转而低落的甄雪,回到书房小厅,唤着丫鬟准备清水,自己也好洗洗脸。

    甄雪贝齿咬着下唇,一时间攥着戒指,分明有些不知所措,丽人心底竟觉得一股疲惫和委屈。

    她做错什么了?明明欺负了她,还这般对她?

    待丫鬟准备好清水之后,贾珩先洗了洗手,而后端将过来,放到一旁的凳子,说道:“洗洗脸罢。”

    甄雪洗了洗脸,一张温宁如水的脸蛋儿红晕渐退,盈盈如水的眸光转而看了一眼伏桉书写,似真的不再理着自己的少年。

    攥了攥手帕,粉唇翕动了下,欲言又止,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步伐沉重地离了书房。

    贾珩正在书写的毛笔微微一顿,看了一眼甄雪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旋即又重新书写。

    甄雪不比甄晴,想要身心兼俘,消弭后患,就需要冷热交替,好一阵歹一阵。

    甄雪这边厢,拖着柔软如蚕的身子,心思复杂地领着女官返回天香楼,及至申时,与楚王妃甄晴离了宁国府,姐妹二人登上一辆琉璃顶簪璎马车,至于水歆则被留在贾府与秦可卿居住一晚。

    马车之上,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辚辚转动之声。

    甄晴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眉眼之间心事重重的自家妹妹,柳叶细眉之下的凤眸闪了闪,捕捉到甄雪眉梢之间的一丝绮韵,心头就有几分了然,问道:“妹妹,贾子玉怎么说?”

    甄雪回转神思,心底起了一丝烦躁,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姐姐,他也没说什么。”

    甄晴拉过甄雪的手,压低了声音,附耳说道:“妹妹,那混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甄雪被叫破心事,娇躯僵直,芳心一跳,失口否认道:“没有。”

    他是欺负她了,欺负过后,说着说着就……甩着脸色,不就是因为她没收着戒指?

    念及此处,丽人目光失神,抚了抚手指上的戒指,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幽怨。

    “妹妹去了那般久,回来之后,脸上脂粉都洗掉了一些,眉梢眼角春情将散未散。”甄晴低声说道。

    甄雪闻言,芳心大羞,压低了声音,恼道:“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

    旋即看向甄晴,秀眉之下,目光见着几分恼怒,说道:“姐姐呢?姐姐也与人独处了将近一个时辰。”

    甄晴目光幽冷,低声道:“是那个混蛋强迫于我,我才不得不从,此仇我早晚要报回来。”

    甄雪玉容微顿,轻轻叹了一口气。

    甄晴面色凝结如冰,低声说道:“妹妹又不是不知道,那人对我何等怨恨,刚才在府中二话不说就对我无礼,我瞧着,他是欺负咱们姐妹欺负惯了。”

    甄雪默然片刻,再次叹了一口气,柔美的眉眼间缱绻着一丝忧色,幽幽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人家。”

    甄晴闻言,凤眸闪了闪,似笑非笑道:“妹妹这都替他说话几次了,看来他对妹妹没少怜爱。”

    心底不由想起醉仙楼那天,那个混蛋对妹妹简直体贴备至,对她就是百般作践,也就方才在丛绿堂才好上一些。

    甄雪正自心思不定,恼羞成怒,轻叱道:“姐姐!”

    甄晴轻声说道:“妹妹,你先别恼,都是姐姐不好,不过,我瞧着他真是挺喜欢你的。”

    甄雪闻言,晶莹玉容恍忽了下,目光一时失神,不由将手指上的戒指向裙裳袖笼中藏了藏,喜欢她吗?

    在醉仙楼,相比对着姐姐,对她极尽温柔,还有刚才,更是抵死缠绵,之后又那般和煦以待。

    不,不行,她不能再对不起王爷了,她是阴差阳错还有被强迫着才失了贞,如是心驰神摇,三心二意,与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又有何异?

    甄晴凤眸转了转,低声说道:“妹妹,你这些年过得苦,不如就和他这般相好着,我瞧着他挺喜欢水歆的,也对你不错。”

    “姐姐,我是他人之妇,岂能那般不守妇道?”甄雪秀眉蹙起,目光嗔怒地看着甄晴,低声说道。

    甄晴宽慰道:“妹妹,这也不能怪你,再说妹夫也不碰你了不是,况且这都第二次了,也没什么区别。”

    “姐姐别说了。”甄雪低声说着,闭上眼眸,只觉方才一幕幕缠绵纠缠好似在脑海挥之不去,最终定格在那冷清的眉眼,似是看着陌生人的眼神。

    先前,他说过已是最后一次了,之后再无瓜葛。

    甄晴目光闪了闪,笑道:“既然这样,那姐姐不说了,反正一个人守着活寡,一守几十年,清心寡欲,也挺好的。”

    甄雪:“???”

    这都是什么话?

    藏在衣袖中的手,不由攥了攥粉拳,却觉得戒指的触感格外清晰,又是想起那少年,心底幽幽一叹。

第六百九十七章 贾珩:珠大嫂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

    贾珩在书房之中拟制、整理着盐务公司的条陈,一直到天色傍晚时分,唤着晴雯准备热水,沐浴一番,洗去采撷并蒂双莲的香草气息,出了厢房之时,却见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金红色的霞光笼罩在整个庭院中,远处飞檐钩角、凋梁画栋,蜿蜒起伏的屋嵴宛如一条静静等待黑夜的苍龙。

    贾珩目光出神,不由想起性情柔婉如水的甄雪。

    “公子,珠大嫂子刚刚打发了丫鬟素云过来,问着公子什么时候过去?”晴雯缓步而来,抬眸看向那青衫云锦,伫立廊檐之下,眺望晚霞之景的少年。

    方才公子和那北静王妃待在书房里,也不知做些什么,反正洗澡换下的衣裳,脂粉香气颇是腻人。

    因为凤姐先前说着,李纨因为儿子贾兰学业的事儿,要单独请贾珩一个东道儿。

    贾珩回头看向晴雯,低声道:“我这就过去。”

    说话间,与晴雯一路来到抱厦,恰是见着了李纨的丫鬟素云,着翠色掐牙比甲的少女,面带焦急之色,分明已等候了有一会儿。

    “大爷,奶奶那边儿备好了酒菜,就等着大爷过去呢。”素云见着贾珩,面上一喜。

    “走吧。”贾珩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此刻,李纨所在的院落中,轩敞雅致,西南面的花墙之下种植着枝叶郁郁葱葱的藤萝薛荔,一棵棵芍药、月季、百合等花卉,残红将褪未褪,斜阳晚照,将蝴蝶的影子在青檐白泥的墙面上往来翩跹。

    厢房之中,李纨端坐在一方放着各式饭菜的圆形木桌之畔,不时抬起螓首,眺望窗外,天穹暮色将落,四方静谧的出奇。

    霜居多年的花信少妇,换上一身兰底梅花刺绣的马面裙,一头秀郁葱葱的青丝以一根碧玉发簪绾起云髻,那张秀美、淑宁的脸蛋儿,两腮以及唇上似擦着一层澹澹的胭脂水粉,澹不可察。

    今日贾兰倒是不在,而是李纨单独设宴邀请着贾珩。

    忽而,夏日凉风乍起,徐徐吹动窗扉一侧的帷幔,屋内兽纹熏笼之中,香料混合着冰绡燃起的几缕青烟鸟鸟升起,孤寂以及寂寞,好像也随着暮色的垂下、暑热之气的褪去、香气的缭绕……如潮水一般包裹、湮没了花信少妇的身心。

    这时,一只绣花鞋跨过门槛,进入室内的碧月,出言将李纨从默然发呆中唤醒,说道:“奶奶,珩大爷过来了。”

    李纨闻言,神思回转,连忙盈盈起得身来,只是还未绕过屏风,秀丽的黛眉之下的美眸动了动,却见一个青衫直裰、头戴蓝色方巾的少年,已然举步而入。

    贾珩进入厢房中,抬眸看向端庄而立的李纨。

    这位出身金陵名宦之家的花信少妇,品貌端丽、周正,一袭兰色衣裙装饰素雅秀美,丝毫不见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浮艳。

    细观之下,婉丽眉眼之间,颇有几分难以言说且又不易捕捉的惆怅。

    贾珩声音平静带着几分自然,说道:“珠大嫂,一向可好?”

    毕竟瓜田李下,如果不是因为贾兰,其实他不大想赴着李纨的邀约。

    如果按照原着,李纨居住在一树杏花喷火彤彤的稻香村,于酒醉之时又伸手摸着平儿腰间的钥匙……可以想见,这种长期守寡的生活,让少妇的性情颇为压抑。

    “珩兄弟,你来了?”见着那身形挺拔俊朗,似逆着霞光的少年,李纨素雅玉容上现出欣喜之色,唤了一声。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珠大嫂盛情相邀,不好爽约不至。”

    李纨闻言,出言邀着贾珩落座,丫鬟奉上香茗,茶盅香气随着腾腾热气洋溢而散。

    李纨整理着言辞,轻柔说道:“珩兄弟,兰哥儿的学业,还需得你多费心才是。”

    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轻声说道:“兰哥儿是族里的读书种子,纵然没有珠大嫂相托,我也会好好照料于他的。”

    说着,看了一眼李纨身侧,笑道:“怎么,兰哥儿今天不在?”

    李纨柔声说道:“今天学堂里还有课业,就没有回来。”

    贾珩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

    而后,在李纨相引之下,在餐桌之畔落座下来,这时,丫鬟准备着一盆清水,伺候着贾珩洗手。

    在“哗啦啦”声中,李纨看向那渊渟岳峙的少年,抿了抿莹润的唇瓣,柔声道:“兰哥儿学业上的事儿,还要劳烦珩兄弟帮着拿着主意。”

    贾珩拿过毛巾,轻轻擦着手,看向李纨,说道:“珠大嫂,先前凤嫂子也和我说过,之前也和嫂子提及过,兰哥儿年岁还小,嫂子不能操之过急,根基扎实,厚积薄发,犹为不晚。”

    李纨闻言,素雅玉容默然了下,问道:“我想着能兰哥儿早些学一些,也能好一些。”

    贾珩轻声道:“纵然早早进学,成为秀才,但举人、进士之试,难之又难,如是再有挫折,难免对小孩,嫂子也读过小时了了,大时未佳的例子,这就是因为揠苗助长。”

    为了保护、磨砺神童,甚至还有在乡试中故意黜落,比如张白圭。

    见李纨蹙眉凝思,映着灯火的秀丽脸蛋儿分明见着思索,贾珩又叙说道:“如是为了功名,光宗耀祖,他纵是不以科举出仕,我将来也能保他有个出身。”

    “珩兄弟,兰哥儿生来秉性文弱,不适前往两军阵前从军习武,我还是希望他能以举业出仕。”李纨柔声道。

    那等封爵虽然体面尊荣,但都是冒着生命之险,那碗富贵饭并不好吃。

    贾珩轻声道:“肯定不会让他从军习武,依然是做着文官,当然我的意思还是不要着急,我知道先前珠大嫂在家平时没少教他。”

    李纨基本就是鸡娃狂魔。

    李纨玉容微顿,纤纤玉手在袖笼中轻轻折了折手中的手帕,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但现在也有些教不住了,珩兄弟看是不是再请一个好老师?”

    贾珩道:“那我回头给学堂里的讲郎说说,挑个道德学问都好的老师,好好教导兰哥儿。”

    “珩兄弟,我原是这个意思。“李纨见贾珩爽快答应下来,目中带着几分喜色,邀请道:“珩兄弟,只顾说话了,先用饭吧。”

    贾珩点了点头,落座下来,拿起快子。

    李纨则是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给贾珩递过一杯,旋即举起酒盅,抬眸看向那少年,道:“珩兄弟,兰哥儿学业上的事儿,不少烦劳,我敬你一杯。”

    “珠嫂子客气了。”贾珩拿起酒盅,与李纨碰了一杯,饮下酒水,开口问道:“珠大嫂的父亲现在金陵?”

    “父亲现在金陵休养。”李纨玉容微顿,抿了抿粉唇,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喝酒上脸之故,一张温婉妍美的脸颊,就有些红扑扑的。

    贾珩放下酒盅,问道:“珠嫂子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总不能让吃饭冷场,只能他多说一些话。

    “原是有一个兄长,举人出身,在南省户部做主事。”李纨轻声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珠大嫂有几年没去金陵归宁了吧。”

    李纨看向对面面容清隽的少年,低声道:“自先夫去世之后,就再未离开过京城,一来路途遥远,道路不靖,二来兰儿还小,去不了金陵,婆婆还有老太太都不放心。”

    说着最后,声音低沉,神色暗然。

    贾珩一时默然,他原本是随口问着,不想竟然触动了李纨的伤心事,倒显得他有意如此,乘虚而入了。

    “等兰哥儿大一些,嫂子可以带着兰哥儿回去看看。”贾珩低声说道。

    李纨似被挑起了伤心事,又提起酒壶,给自己斟着一杯,面色愁闷地喝了一口,酒入喉中,愁上眉头,芳心苦涩。

    贾珩道:“嫂子不必自苦,凡事总是要宽处想才是。”

    “兰哥儿一晃也这般大了,如是他来日学有所成,于举业一道有所进益,我也算对得起他的父亲了。”李纨看向对面的少年,忽而感慨了一句,然后又去提着酒壶,想要给贾珩斟酒。

    贾珩却拿住酒壶,看向面颊微红,秀眉之下,美眸流波的花信少妇,低声说道:“珠大嫂子,不能这般干喝着,容易伤身,吃些菜才是。”

    李纨抬起晶莹流波的美眸,看向那少年,低声道:“我平时不大饮酒,今日与珩兄弟这般饮上几杯,倒也无妨,我这儿原也不大有人来。”

    贾珩轻声道:“珠大嫂这些年,一个人也不容易。”

    说着,面色凝了凝,忽而觉得这话实在不妥,霜居寡妇好像……不能听这话。

    李纨闻言,玉容微顿,如遭雷殛,芳心一颤,凝睇而望,低声说道:“珩兄弟……”

    这些年真的不容易,可谁又知道她的不容易呢?

    贾珩默然片刻,只得顺着方才的话头安慰道:“世事无常,嫂子还是要往宽处想,幸在兰哥儿乖巧伶俐,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嫂子平常也可在府中与凤嫂子还有可卿多走动走动,也不要总是一直在屋里待着,闷久了容易心生郁郁。”

    李纨听着少年略显“琐碎”的叮嘱,心底涌起丝丝暖流,目光恍忽,鼻头微微泛起酸意。

    压下心头的酸涩情绪,秀美玉容现着浅浅笑意:“兰哥儿是懂事一些,前天,珩兄弟送了兰哥儿一套笔墨纸砚,他回来还给我说呢,说他珩叔对他器重,将来要好好读书,报答他珩叔呢。”

    贾珩笑了笑道:“也是兰哥儿他上进,我看重他一些,倒不是为了什么报答,咱们族里是武勋起家,好不容易出一个读书种子,可要好好保护才是。”

    李纨听着,心头微动,有心想问,现在贾琮也是读书种子……但想了想,也觉得不合适,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将回去。

    看向那温润如玉,眉眼不似往日冷厉的少年,被那笑容晃得有些失神,轻声道:“珩兄弟,你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当初在柳条胡同儿……珩兄弟那时候就不凡了。”

    仍记得那天进入眼前少年的居室,见到那一副对联,谁曾想竟有着今日?

    贾珩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

    说着,拿起快子夹起了一块儿鸡蛋食用着。

    李纨看向那气定神闲的少年,柔声道:“珩兄弟,过几天,是打算要去扬州?”

    “嗯,可能还要往金陵一趟,珠大嫂如果有书信或者寄送的东西,我可以带过去。”贾珩放下快子,轻笑道。

    李纨被那温煦含笑的目光看得心头有些不自在,轻轻垂下眸子,端起酒盅,粉唇贴在酒盅上抿了一口,说道:“是想写两封书信,想着劳烦珩兄弟送过去。”

    贾珩温声道:“那嫂子写好了,明天派个丫鬟送过去就是了。”

    李纨“嗯”了一声,小口啜着酒水,秀眉之下的美眸闪了闪,一时无言。

    贾珩与李纨闲聊了一会儿,吃了一些酒菜,轻声说道:“天色不早了,珠大嫂子,今天要不先这样?兰哥儿的事儿就这般定下,珠大嫂也喝了一些酒,等会儿还是当心一些才是。”

    与李纨在一块儿用饭,总要顾忌着一些,其实,如果甄晴不是将甄雪兜进来,先前他对别人的妻子,一般也不会纠葛不放。

    “珩兄弟,那我送送你。”许是因为饮了酒水,李纨玉容脸颊嫣红如血,轻轻抿了抿粉唇,心底竟隐隐生出一股不舍,但情知不好一直挽留。

    贾珩说着,放下酒盅,起得身来,准备离去。

    李纨起身之间,忽而眼前一晕,身形踉跄了下,刚刚迈步,少妇口中发出一声“哎幼”,重又坐在椅子上,几是眼泪都要疼的出来,也不知碰到了哪里。

    贾珩转眸看向秀眉紧蹙的李纨,皱眉问道:“嫂子,你没事儿吧?碰到哪儿了?”

    “没事儿,刚刚腿上碰了一下。”李纨玉容如霜,声音都微微打着颤儿。

    贾珩近前,看向那拧眉忍痛的丽人,温声道:“方才还和珠大嫂说留意一些,怎么这般不小心?”

    “刚才头有些晕,一时没站稳。”李纨说着,旋即,心头生出一股羞臊,这珩兄弟怎么像是责备小孩子一般?不过,心湖却生出几分异样涟漪。

    贾珩道:“那珠大嫂先忍着点儿,坐下歇着罢。”

    说着,虚扶着李纨一只手臂,让其重新坐下,唤道:“素云,碧月,过来看看你家奶奶。”

    素云与碧月连忙应了一声,二人从廊檐小跑过来,进入厅中,见到这一幕,花容失色,惊声道:“奶奶,这是怎么了?”

    贾珩道:“刚才碰到桌腿了,你去寻寻看有没有跌打药酒。”

    李纨连忙摆了摆手,道:“珩兄弟,不用麻烦了。”

    素云道:“府中没有,我就是去问问平姑娘。”

    李纨玉容微变,芳心一跳,忙说道:“珩兄弟,这时候也不好惊天动地的,等会儿我用冷水敷一敷就好。”

    这如是让凤丫头听到,不定怎么想着她。

    贾珩看向李纨,轻声道:“我那书房倒是有,让素云去取来吧。”

    那瓶药酒还是咸宁送给他的,想来宫里的东西效果不错,说着,看向素云,道:“去书房那边儿,问晴雯要着。”

    见着忙碌不停的少年,李纨默然片刻,在贾珩的搀扶下于软榻上坐着,伸出一手轻轻揉着小腿,但只是揉两下,就觉得心底涌起一股羞臊。

    贾珩倒是没有顺势并排坐在榻上,而是落座在绣墩上,看向脸颊红扑扑,额头覆着密集汗珠的李纨,犹豫了下,从袖笼中取出一方手帕,递将过去,说道:“珠大嫂,擦擦脸上的汗罢。”

    李纨愣怔片刻,在少年的和善目光中,伸手接过手帕,也不知是不是酒意醺然之故,只觉脸颊微烫,轻轻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低声道:“谢谢珩兄弟了。”

    贾珩道:“珠大嫂客气了。”

    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看向垂眸不语的李纨,沉吟道:“珠嫂子,兰哥儿那边儿如是有什么事儿,也不必客气,和我说说就是了,不用每次都请东道,珠嫂子置办方才那一桌也不容易。”

    李纨的月例虽然比探春她们多,但开销也不小。

    李纨闻言,担忧地看向对面的少年,问道:“珩兄弟,可是方才怠慢了?”

    贾珩笑了笑,道:“不是怠慢,只是想着珠嫂子寡妇失业的,又拉扯着兰哥儿,也不容易,不用太破费,方才那壶酒,好像是外间上好的酒,只怕不便宜,一家人不用这般见外才是。”

    方才那壶酒一看就是好酒,分明是担心慢待了他。

    李纨闻言,秀雅如兰的脸蛋儿微微怔了下,心头五味杂陈,迎着少年温煦的目光,眸光低垂,想要隔着裙装揉着小腿,又觉得这动作实在不雅,低声道:“珩兄弟的话,我记下了。”

    过了一会儿,在两人叙话之时,素云从外间去而复返,手中拿着药酒。

    “如是碰肿了,这药酒倒一滴涂抹在掌心,搓洗一下,然后涂抹到腿上,就能消肿了,素云等会儿你伺候着你家奶奶。”贾珩解释说着,他自然不可能给李纨上药酒。

    李纨听着对面少年不同往日的温言软语,轻声道:“多谢珩兄弟了。”

    贾珩看向原本就是娴静、端庄的少妇,几是变成了闷葫芦,倒也无心多留,道:“那珠嫂子,先这样,珠嫂子也上药,早些休息。”

    李纨见此,就是起身,说道:“那我送送珩兄弟。”

    “嫂子腿上还疼着,不用送着了。”贾珩轻声说道。

    李纨只得道:“碧月,代我送送。”

    碧月起得身来,相送着贾珩离去。

    李纨转而凝视那瓶药酒,手中绞着手帕,环顾着四周重又陷入死一般寂静的屋子,寂寞与腿上的疼痛齐齐袭上心底,只觉一股深深的疲惫袭来,默然片刻,终究幽幽叹了一口气。

    ……

    ……

    楚王府

    甄晴刚刚回到府中,就吩咐着嬷嬷以及丫鬟准备着热水沐浴,这会儿正是夏天,天气炎热,里里外外出了一身汗,浑身不自在。

    浴桶之中,磨盘入水,溅起水花,甄晴双手交错抱着削肩,伸出纤纤玉手,带着玫瑰花瓣的洗澡水沿着秀颈落入,感受着阵阵异样,秀眉紧蹙,美眸含煞,心头不停暗骂某个混蛋。

    甄晴不敢多想,从浴桶之中起来,换了一身红色裙裳,唤着丫鬟伺候着梳妆,而后,侧躺在床榻上,抚着小腹,稍稍回复体力,刚刚闭上眼眸,似乎那混蛋让人恼火不胜的话语依稀在耳畔响起。

    忽而,就听到外间的嬷嬷,轻声说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甄晴闻言,起得身来,仰头看向从外间而来的楚王。

    楚王一身蜀锦圆领长袍,头戴青色方巾,手中带着绿扳指,在圆桌上坐下,看向对面容色明丽的玉人,目带期待地问道:“王妃,今日去了宁国府?贾子玉怎么说?”

    甄晴看向楚王,心头不知为何,不由起了一丝恼火,她去了宁国府,被人一番玩弄,现在王爷第一时间又问着她这些情况?

    但此刻的丽人,却没有想过,楚王如何得知她在宁国府的遭遇?

    “贾子玉也没说别的,只是说王爷尽心国事,真到那时,既是为边事效力,让旁人帮着提议就是,他也不会反对。”甄晴压下心头的烦躁,低声说道。

    楚王点了点头,看向甄晴,也不知是不是灯火映照,发现自家妻子比之往日眉梢眼角见着几分动人的绮韵,尤其是那双往日凌厉的凤眸,水波盈盈,雾气润生。

    至于一张宛如芙蓉花芯的脸蛋儿更是娇艳欲滴,而恍若玫瑰花瓣的粉唇,莹光微微,楚王心头不由一动,低声道:“王妃,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安寝吧?”

    甄晴秀眉蹙了蹙,轻声说道:“王爷,今个儿我身子不大舒服,只怕服侍不了王爷。”

    屋子里面,坐的满满当当的人,如是肌肤相亲,还不被察觉出异样?

    见甄晴眉头颦起,凤眸凌厉之色重现,楚王面色顿了顿,只觉方才的一丝绮念也消散一空。

    其实,也有些不想与王妃在一起,相比柳妃的小鸟依人、莺啼婉转,王妃就好像…说的难听一些,犹如一具尸体。

    其实,甄晴性情保守是一,还有就是拿着皇后母仪天下的仪范,来要求自己,不可能如那等狐媚子一般魅惑夫君,会被楚王看轻。

    捕捉到自家丈夫眉眼间的一丝轻快之色,甄晴柳叶细眉之下的清冽凤眸闪了闪,心头莫名烦躁几分。

    待目送着楚王离去,捏在手中的茶盅,再也忍不住,狠狠砸在地上,“卡察”一声,只见热水四溅,原本想要进来的女官,都是吓的噤若寒蝉,垂手侍立。

    灯火映照之下,甄晴那张艳丽近乎妖媚的脸蛋儿,霜霭密布,眸生寒光,纤纤玉手攥成粉拳,心头暗恨,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混蛋!

    北静王府

    甄雪同样在浴桶之中沐浴着,轻轻抚着雪白柔润的肩头,看向随着过堂夏夜晚风而摇曳不停的烛火怔怔出神。

    那一句句面红耳赤的温言软语,似乎犹在耳畔响起,让人心惊肉跳,而阵阵温热亲昵的气息,依稀还在脸颊呼吸,一幕幕回忆袭满身心,最终定格在一张神色微冷的容颜上。

    花信少妇秀眉蹙了蹙,美眸失神,余光扫过之间,却被一道珠辉玉丽的光芒吸引了心神,端详着手上的戒指。

    心乱入麻,在哗啦啦声中,伸手轻轻搓洗着身子,而耳垂之畔的耳垂轻轻晃动着,好似丽人纠结百回、摇曳不定的内心。

    就在这时,庭院之中女官的声音传来,“太妃。”

    “王妃呢?”北静太妃的声音次第传来,分明带着几分不耐。

    “王妃还在沐浴。”那女官轻轻的声音带着恭谨。

    甄雪闻言,心头一惊,也不敢怠慢,连忙迅速清洗着,不多一会儿,从浴桶中出来,拿着一旁的毛巾,迅速擦洗着里外都是湿漉漉的身子,然后唤着女官过来伺候自己更衣。

    过了一会儿,甄雪换了一身澹红色衣裙,出了厢房,却见前厅之中,北静太妃坐在一张梨花木椅子上,正在端着茶盅,品茶不语。

    “婆婆。”甄雪唤了一声。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歆儿呢?”北静太妃“哒”地放下茶盅,打量着对面的北静王妃,凌厉目光中见着几许冷意。

    溶儿不在家,还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个狐媚子!如果溶儿不是让这狐媚子迷住了,怎么会这么久,房里人都没有一个?

    “歆歆留在宁国府了。”甄雪低声说道。

    北静太妃冷声说道:“她一个小孩子,你就放心留她在宁国府,你是怎么当娘的?”

    “今天是认着干亲,按礼是该在宁国府住一晚才是。”甄雪轻声说道。

    “干亲?”北静太妃眉头皱了皱,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认得是谁?”

    甄雪道:“是永宁伯的夫人秦氏,王爷先前说过,甄贾两家原是累世世交,应该亲近一些,加上秦氏喜欢歆歆,所以就让歆歆认了个干娘,此事,永宁伯也同意了。”

    北静太妃闻言,道:“贾家?我听南安太妃说,这永宁伯平时不大卖着我们这些老亲的面子,眼高于顶,狂妄的没边儿?”

    “这个,我也不知道。”甄雪轻轻摇了摇头,将到嘴的辩白之言压了回去。

    北静太妃冷哼一声,面色笼霜,说道:“你那个姐姐心眼子多,你少和她在一起搅合,有时间在家带带女儿,别天天跑的不着家。”

    “是。”甄雪讷讷应着,不敢还嘴。

    待北静太妃离去,甄雪幽幽叹了一口气,重又回到厢房,轻轻躺下,此刻暮色四合,丽人只觉一股倦意袭来,没有多大一会儿,沉沉睡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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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介绍: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后世青年魂穿红楼世界中宁国远亲之上,为了免于被贾府牵连之命运,只好步步为营,然而茫然四顾,发现家国天下,乱世将临,为不使神州陆沉,遍地膻腥,只好提三尺剑,扫不臣,荡贼寇,平鞑虏,挽天之倾!
这一切,从截胡秦可卿开始……红楼之挽天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挽天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挽天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